“早安,博羅代爾先生。外面真冷是不是?今天你來得真早啊!”矮小的麥克亞瑟小姐用她輕快的語調說,但也沒掩飾她對我有點兒嫉妒的神情。這時她正在倫敦巴納姆百貨公司玩具部後面的庫房裏拆開一紙箱玩具熊。“博羅代爾先生,你今天這副樣兒真帥!”她又添了一句。
我放下我的手杖和卷邊禮帽,脫下暖和的英式大衣。我承認自己喜歡穿得考究些,可是這一點卻好像惹惱了麥克亞瑟小姐。
她嘮嘮叨叨地接著說:“這些玩具熊真好看,你說是不是?價格也不貴,是香港製造的,所以才如此便宜。我打算給我姐姐那個頂小的孩子買一個。”
巴納姆百貨公司玩具部對12歲以上的人來說沒有什麼吸引力,平時顧客稀少,比較清靜。可是一到耶誕節節期,這裏便成了百貨公司的熱鬧中心,而且也給了我這樣的小夥子一個打工的機會,可以為下學期掙點兒學費。當年英國大學生趾高氣揚的那種輝煌時代已經不復存在了,如今我們都得打工掙學費,有時也得拉下臉來賣玩具。不過這活兒倒也有個好處:百貨公司的職工,包括我這樣的臨時工在內,可以享受很大的購物優惠。這無疑幫助解決了缺錢買聖誕禮物這個難題。
事實上,我也打算給我的一個侄子買個玩具熊,這事我提過了好幾次。
“你最好現在就先挑一個,”麥克亞瑟小姐說,“因為我聽說哈林頓先生要買兩個,' 禍患' 也打算要一個。”“禍患”是艾絲特小姐的綽號,她在這家公司裏已經幹了31年了,可是賬目還常常出錯。我十分同情這個老處女。有一次我偷聽到部主任哈林頓先生跟副經理安德魯先生的談話——“禍患”本人當然沒聽到——說一等耶誕節這陣子忙過之後,便把她辭掉。
麥克亞瑟小姐把絨毛熊擺上貨架。它們坐成一排,棕色,毛茸茸的,眼睛是用靴扣做的,脖頸上系著一條紅緞帶。這當兒聖誕老人走過來了。他剛才在職工更衣室裏更衣化裝——戴上了白鬍子,染紅了鼻頭,等等。這人叫伯特。丹曼,性情隨和,很受孩子們的歡迎。我在巴納姆百貨公司玩具部當臨時工這三個耶誕節,每年都由他扮聖誕老人。現在他背著那個大布袋,裏面裝滿了他從倉庫裏找到的不值錢的小商品。孩子們見一下聖誕老人要付50便士,所以他從口袋裏掏出的禮品價格當然不會超過20便士。然而叫我驚訝的是,他徑直朝那一排玩具熊走來,居然從貨架上挑走一個,選的是惟一一個系藍緞帶而不是紅緞帶的絨毛熊。
麥克亞瑟小姐馬上朝他走來:“丹曼先生,你要幹什麼?這些玩具熊不屬於你的禮品範圍。價格太貴了,一鎊90個便士一個吶!”
聖誕老人沒答話,我忽然覺得這個穿紅袍子的人不是伯特。丹曼先生。“等一下,”我問道,“你是誰?你不是我們那個聖誕老人!”
他轉身對著我,手裏握著那個玩具熊說道:“你說得對。我叫查理。貝勒斯,跟伯特。丹曼先生住在同一所公寓裏。他昨天晚上不大舒服,請我今天來頂替他。”
“哦,”麥克亞瑟小姐說,“這可怪了,哈林頓主任知道嗎?”
“他當然知道。”聖誕老人答道。
這當兒,哈林頓先生匆匆忙忙走進庫房。他一向這樣匆匆忙忙的,翹著他那振又黑又短的小鬍子,到處轉悠。他看到聖誕老人,連忙說道:“哦,貝勒斯,你在這兒吶!快把布袋裝滿,我好指點你怎麼幹活兒。絨毛熊的事,丹曼跟你交代了嗎?”
“交代了,哈林頓先生。”
“聖誕老人不能送這麼貴的禮物給小朋友,哈林頓先生。”麥克亞瑟小姐提出反對意見。
“得了,得了,麥克亞瑟小姐,一切都安排好了。”哈林頓先生說,“昨天有一位顧客提出一項特別要求,請聖誕老人今天早上務必送一個絨毛熊給他的小女兒。我知道這批玩具熊會按時上架,所以就答應他了。人家已經付了錢。關鍵在於,貝勒斯,你要記住那個小姑娘的名字,別搞錯了。她叫……嗯……我把名字記在哪兒了。”
“安娜貝爾。懷特沃斯,”聖誕老人說,“4 歲,金髮,由她母親帶來。”
“對,看來丹曼已經向你交代清楚了。”哈林頓先生說,“我現在要挑兩個玩具熊——一個給我的兒子,一個給鄰居的孩子——然後我就領你到攤位那邊去。”
艾絲特小姐這時上班來了,幫著麥克亞瑟小姐把絨毛熊從紙箱裏取出來上架,還把一個擺在一個會耍花樣的玩具娃娃旁邊。哈林頓先生挑了兩個絨毛熊之後,便領著那個頂替的人走進一個帆布篷。我們別的人忙前忙後地等著玻璃大門打開時湧進來的人群。12月23日這天,百貨商店玩具部可不是體弱的人去的地方。
說起來也怪,即使是耶誕節的購物人群,他們也有一定的流動規律。首先來到的顧客多半是機關工作人員,趕在上班之前進來看一眼。那些急切渴望會見聖誕老人的幼童都得等媽媽刷完早餐用過的盤子,打掃乾淨屋子,搭上公共汽車或地鐵,才會出現在店裏。這天上午10點28分時,我看見“禍患”坐在一張掛著“仙人園”牌子的寫字臺後面,從第一位家長手裏接過50便士,招呼一個小姑娘進入聖誕老人那個帳篷,母親呆在外面輕聲跟“禍患”聊著天,等了差不多兩分鐘時間,忽然那個孩子從帳篷裏哭喊著跑出來。
母親連忙把孩子抱起來——凡是做母親的好像都有一種第六感覺——隨即對孩子的哭泣作出解釋:“她說聖誕老人不理睬她,說他睡著了!”
這明明是出了事故,儘管是個小事故。“禍患”一下子愣住了,不知所措。
我這邊有一位中年紳士正在玩弄一套電火車玩具,我連忙向他道聲款,朝“禍患”
那邊跑過去,心想也許能幫她個小忙。那位母親已經勃然大怒。
“花了50個便士,那老頭兒卻睡著了,大清早上十點半,居然喝得爛醉。我得說這太不像話了!我這個小乖乖一直盼望著……”
我沖過聖誕老人那個帳篷。那個自稱是查理。貝勒斯的漢子坐在椅子上耷拉著腦袋,像是睡著了;可我搖晃他一下,他的腦袋卻沖下去了,顯然他不是睡著了,一股鮮血從他那件紅袍子裏面滲出來,把我的手弄得黏糊糊的。聖誕老人的後背被人用兇器捅了一傢伙,他已經死了。
我立刻採取緊急措施。首先叫“禍患”趕快在聖誕老人的帳篷外面掛上“暫停”的牌子,然後安撫小乖乖的母親,把她領到一個櫃檯前面,讓她隨便挑選一個價值一英鎊以下的玩具,免費奉送給她。我還假裝要做個記錄,把她的姓名和地址記下來。最後,我飛奔到哈林頓先生的辦公室,告訴他外面發生了什麼事。
“死了?讓人謀殺了?你敢肯定嗎,博羅代爾先生?”
“肯定是的。您最好立刻報警,哈林頓先生。”
“報警!案件發生在巴納姆百貨公司!這可太可怕啦!我先打個電話告訴副經理,然後再報警。”
警方很快就派人來察看,而且做得很謹慎。一名便衣探長帶著一名警官、一名攝影師和一位法醫來到,都沒穿員警制服,而像普通顧客那樣悄悄入內。他們聚在聖誕老人那個帳篷裏,安德魯副經理、哈林頓主任和我早在那裏等著他們。
探長介紹自己叫阿米蒂奇。他檢查了屍體,臉上露出一種叫我不大能理解的憤怒表情,後來我才明白為什麼會如此。他一句話也沒說,等辦完一系列驗屍手續之後,便指示把屍體抬走。
“怎樣才能悄悄把他運出去呢?”阿米蒂奇問。
“可以直接從帆布帳篷後面抬出去。”我說,“聖誕老人坐的那把椅子的椅背緊挨著帆布簾,可以掀開它,從職工休息室和庫房那扇門運出去,再乘運貨電梯下到進貨的後門。”
法醫和攝影師用一副折疊擔架把屍體抬走了,阿米蒂奇探長開始詢問有關聖誕老人棚攤的設置情況。哈林頓先生好像隨時都可能犯歇斯底里,我便自告奮勇作了介紹。
顧客在“仙人園”門口付給“禍患”50便士,她的孩子便進入了帳篷。那裏面的小平臺上放著一把帆布椅子,聖誕老人坐在那兒,身旁放著一大布袋玩具。
孩子走過去爬上他的膝頭,小聲說出自己的耶誕節願望,聖誕老人便說幾句友好的話,從大布袋裏掏出一樣小禮物送給孩子。顧客看不見帆布篷後面那個入口處,聖誕老人可以從那兒偷偷地自由出入。他一般在上午十一點一刻時休息一會兒,去喝杯咖啡什麼的,不過顧客特別多的時候就免了。通常“禍患”都在人流稀疏時掛上“休息”的牌子,告訴伯特可以去活動幾分鐘。他回來後按一下椅子旁邊的電鈕,通知外面的收款人可以摘下牌子,聖誕老人又到班了。
還沒等阿米蒂奇探長稱讚我的講解,哈林頓先生便絕望地叫起來:“一定是哪個顧客幹的!”
“我認為不是,先生,”阿米蒂奇說,“這是公司內部人幹的。聖誕老人是從背後被一個細長的兇器紮死的,兇手想必是掀開後簾子,用它刺穿椅背的帆布把他紮死的。這得是個熟知內情的人。兇手是從後面進入帳篷的……”
“我真不明白你怎麼能這樣肯定!”哈林頓提高嗓門說,“你根據什麼認定有人走進了帳篷?”
“這一點呆會兒再解釋,先生。”
哈林頓沒理睬阿米蒂奇,繼續說下去:“他其實不是我們常雇的那個聖誕老人!我們誰也沒見過他!憑什麼要殺死一個自己根本不認識的人呢?”
阿米蒂奇探長跟警官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說道:“我認識他,先生,很熟,查理。貝勒斯是我們局裏最出色的緝毒便衣警官。”
哈林頓先生的臉色刷地變青了:“你是說,他是一名員警嗎?”
“正是。讓我來解釋一下。幾天前有人向我們告密,說有一批高檔海洛因從香港走私入境,貨藏在巴納姆百貨公司的進口貨箱中一個玩具熊的肚子裏,那只絨毛熊的脖子上系的緞帶是藍色而不是紅色的。”
“您所說的那批毒品,”我說,“肯定沒法放在一個小玩具熊肚子裏,即使是個大絨毛熊恐怕也辦不到。”
阿米蒂奇探長歎口氣說:“這說明你不熟悉毒品走私活動。要知道僅僅半磅高檔海洛因就值一大筆錢啊!”
哈林頓大聲說:“探長,你事先知道這事,幹嗎不截住這批貨,乾脆沒收毒品呢?你看,結果鬧出了這亂子……”
阿米蒂奇打斷他的話:“請你等我把話說完,先生。我剛才說的只是一些已經知道的情況。我們並不知道誰來巴納姆百貨公司提取這批海洛因,拿到什麼地方去銷售。我們對抓住犯法人——銷售人——比沒收東西更感興趣。所以我跟這裏的安德魯先生打了個招呼,他同意讓查理。貝勒斯扮聖誕老人。查理還安排了一個小花招,不幸卻為此而殉職。”
阿米蒂奇朝我們大夥兒掃了一眼。一陣尷尬的沉默。他接著說:“安德魯先生告訴我們這批貨到了,今天拆箱。我們也知道職工可以優先選購。我們當然想發現誰來挑選那個系藍緞帶的絨毛熊。至於送給一個小姑娘一件特殊禮物那件事,也是查理想出來的主意……”
“難道那事也是編造的?”哈林頓怒衝衝地說,“那事是我本人跟那位顧客談妥的啊!”
“對,先生。也就是說,你是在跟我們局裏另一個人打交道,他假扮成那個小姑娘的父親。”
“你們可真有辦法!”哈林頓先生哼了一聲。
“是啊,謝謝你的誇獎。我是說,查理要先自己挑出那個系藍緞帶的絨毛能。
把它放在聖誕老人那個大布口袋裏。他原想甭管是誰,想要接這批毒品就得親自到他那兒去取,或者想法子去取。要知道,我們如果先讓哪位職工挑選,那人如果挑了系藍緞帶的,會說這純屬偶然——藍顏色多漂亮啊!這就很難說他有犯罪意圖,明白了嗎?“誰也沒吭聲。接著,阿米蒂奇頗有戲劇性地把手伸進聖誕老人的大布口袋,掏出一個絨毛熊。它的脖子上系著一條藍緞帶。
安德魯先生緊張地說:“看來兇手並沒取走毒品。我還以為……”
阿米蒂奇從兜兒裏掏出一把小刀。“咱們馬上就會知道,”他說,“請允許我開膛檢驗這個絨毛熊,先生。”
“當然可以。”
小刀割開那層棕色絨布,從裏面掉出許多填塞物,沒有什麼別的東西。阿米蒂奇又翻查個夠,等他幹完之後,那個絨毛熊已經給扯得粉碎,裏面除了木棉之外,啥也沒找到。
阿米蒂奇毫無成果地檢查了那誰破爛,突然問道:“今天早上哪幾位職工從庫房裏拿過絨毛熊?”
“我拿了。”我立刻答道。
“還有誰?”
一陣沉默。我說:“哈林頓先生,您好像也拿走了兩個,對不對?”
“我……嗯,對……你提醒了我……”
“麥克亞瑟小姐也拿了一個,”我又說,“紙箱是她拆開的。她說' 禍患' ——我的意思是說艾絲特小姐——也打算拿一個。”
“嗯,原來是這樣。”阿米蒂奇記了下來,“我想你們拿了之後都簽了字,那幾個絨毛熊現在都在職工更衣室裏放著吧?”他還沒等人答復,便轉身問我:“當時有幾個人看見貝勒斯挑走了那個系藍緞帶的絨毛熊?”
“我們都看見了,”我說,“是不是,哈林頓先生?”
哈林頓只點點頭,看上去像是病了。
“好,”阿米蒂奇說,“那我就得檢查一下你們從庫房裏拿走的絨毛熊。”
幾個絨毛熊排列在那裏,亮眼睛,那種傻笑的表情頗有黑色幽默的意味。它們一個接一個地給開了膛,掉出許多木棉,除此之外,什麼激動人心的事也沒出現。探長又到庫房裏檢查了一下數量——沒錯,少了一個絨毛熊。
隨後阿米蒂奇帶來的那位警官找到了那個遺失的絨毛熊。它早就給開了膛,藏在庫房一堆紙箱後面,脖子上沒系緞帶。它在製造方法上跟其他的熊完全不一樣。玩具中央有個粉紅色圓形塑膠肚囊,四邊只填了薄薄一層木棉。塑膠囊給剖開了,內部空空如也,那裏面原來放著什麼東西就不必多說了。
“現在問題已經很清楚,”探長說,“兇手刺死貝勒斯之後,用另一個絨毛熊換走了那個載貨的,脖子上的緞帶也給換了。可他或是她不敢拿著那個絨毛熊大模大樣地走出店門,尤其是殺了人之後更不敢。所以,兇手在查理的屍體沒被發現之前,剖開絨毛熊,掏出海洛因,把它藏了起來……”他又歎口氣,接著說:“現在恐怕得對諸位進行一次搜身檢查。我馬上給警察局打個電話,請局裏派一名女警官來檢查兩位女士。”
這真是一樁煩人的事,太丟人了。可憐的老“禍患”差點兒心臟病發作,儘管女警官看上去絕對是個和善的女人。我們每個人的衣服都給翻了個個兒,可是啥也沒找到。隨後,我們四個人又給帶到職工更衣室聽候發落;與此同時,員警四處搜尋那包海洛因和殺人兇器。老“禍患”痛哭流涕,麥克亞瑟小姐氣得揚言要控告警方胡亂拘捕人,哈林頓先生則犯了胃痙攣的毛病,他說這都是由於玩具部正當一年一度買賣興隆的時刻,售貨員和管理員卻離開了崗位,使他非常難過而引起的。
過了很久,阿米蒂奇探長才走進更衣室,對我們說:“沒事了,我也不能把你們無限期地關在這裏,我建議你們都出去吃午飯吧。”聽起來他顯得很疲倦。
挺生氣,不過倒還有點兒人情味兒。
我們深深松了口氣,準備離開職工更衣室,只有哈林頓先生說他胃不舒服,吃不下東西,要留在店裏。麥克亞瑟和艾絲特兩位小姐一塊兒離開了。我穿上大衣,踏上自動扶梯,跟那些手裏拎著大包小包、嘰嘰喳喳交談的耶誕節購物人群一起下到底層。我走到空氣清新的大街上,忽然聽到阿米蒂奇探長在我身後喊道:“請等一下,博羅代爾先生!”
我轉身問道:“探長,還有什麼事嗎?”
“你是一名大學生,假期在巴納姆百貨公司幹零活兒,是不是?”
“是的。”
“常練擊劍那項運動嗎?”
還沒等我弄清怎麼回事,他已經奪走我手中那根手杖。那位貌不驚人、體格強壯的警官猛地奔過來抓住我的兩隻手臂,朝後一擰。阿米蒂奇探長把手杖頂上的螺絲帽兒擰開,滿意地吹聲口哨:“真不賴,一根很漂亮的帶劍手杖。就像一把匕首,查理大概沒覺得疼痛就送了命。”
“喂,聽我說,”我嚷道,“你們可不能這樣開玩笑。只因為我喜歡穿著打扮,有點兒像個花花公子,手裏拿根手杖,你們就懷疑我……”
“花花公子?”阿米蒂奇沉思道。他上上下下打量我,好像覺得我身上還缺點兒什麼似的。
就在這當口,麥克亞瑟小姐忽然出現在那座大樓拐角那邊。
“喂,博羅代爾先生,看我撿到了什麼!就在進貨大門門口外邊的地上!肯定是從更衣室窗戶掉下去的!幸虧我眼力好——是在一個垃圾桶後面。我差點兒沒看見。”她走過來準備把我那頂卷邊禮帽遞給我。
阿米蒂奇探長把那頂帽子攔截住了。他沒用5 秒鐘時間就在帽子裏面的硬殼和油膩膩的綢布之間找到了那包白粉末兒。
阿米蒂奇說:“看來你是打算把這包東西拿到大學裏賣給那幫小夥子和姑娘,對不對?我得說你幹得不錯啊。現在,對不起,你得跟我們到局裏去說說清楚,是誰雇用了你幹這個勾當——也就是說,你如果不想給絞死的話,最好如實招供。”
麥克亞瑟小姐瞪著大眼瞧著我。“噢,博羅代爾先生!”她尖聲說,“我幹錯了什麼事嗎?”
我可壓根兒沒喜歡過麥克亞瑟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