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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司雨客 -【重生三國之公子劉琦】《連載中》 [打印本頁]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7-31 20:30 PM     標題: 司雨客 -【重生三國之公子劉琦】《連載中》

本帖最後由 tsuyoshi02 於 2010-8-2 20:30 PM 編輯

【小說書名】:重生三國之公子劉琦
  【小說作者】:司雨客
  【作者簡介】:無
  【其他作品】:無
  【內容簡介】:

    三國,一個群星匯萃的時代。
    三國,一個光華奪目的時代。
    三國,一個令無數男兒熱血奔湧的時代。
    三國,一個讓蕓蕓眾生心醉神迷的時代。
    三萬里山河,五千年華夏,又有哪一段光陰能有它這樣豐富多彩?
    那是一個無可比擬的時代,一提起就激情飛揚,一接近就難以自持。
    沒能生于那個時代,對于我們來說,是幸,亦或不幸?
    或許,這真是一個小小的憾事。但幸好,我們還有足夠充分的想象力,在這想象中,讓我們去窺探,去評點,去還原,去豐富,去改變,去體味,去追尋,去思索……
    在想象中,我們可以與英雄們共同呼吸那個時代的雨和風……


  【小說封面】:
                      [attach]42457210[/attach]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7-31 20:30 PM

第一章 亂世


    東漢中平三年,公元186年,我重生於兗州山陽郡,這裡位於東漢都城雒陽以東八百一十里,共十城,戶十萬九千八百九十八,口六十萬六千九十一,算是一個富饒的大郡。可惜的是,黃巾起義的風暴也橫掃了這裡,生民十不存一,慘不可言。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我家有自己的堡塢,有自己的私兵,風裡雨裡,總算是硬扛了過去。

    我的名字叫劉琦。

    開始的時候我很奇怪,覺的這個名字有點耳熟,似乎南宋有一位抗金英雄也叫這個名字。不過,三國時候的劉琦,名頭就比那個劉琦差了許多。多年後,曹操有個評論:「劉景升兒子如犬豚也!」

    犬豚,就是狗和豬。不是什麼好詞兒。

    我的父親,名叫劉表,字景升,任大將軍何進手下的北軍中候。父親以文采成名,為當時八駿之一,說起來也是個有才幹的人。不過,當我知道我這位父親的名字的時候,在心裡冷笑了一下,據說,他是一個坐談之客,是個虛有其表,喜歡誇誇其談的傢伙。

    這樣一個人,實在不容易讓人尊重。

    但是不久之後,我知道,我錯了,我錯的很嚴重。

    在三國這個時代裡,沒有一個人是無能的,大浪淘沙,能在其中站有一席之地的,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

    東漢是一個很奇怪的朝代。在大部分時候,朝政不是由皇帝主管,而是由外戚和宦官們輪流把持著,這些目光短淺只會謀取個人利益的傢伙把天下禍害的亂七八糟,民不聊生;而皇帝則一個比一個差勁,不僅在比賽著誰更昏庸無能,還在誰更短命。到了漢靈帝,修宮室、鑄銅人、造萬金堂、增收賦稅,把個漢帝國搞得烏煙障氣。牽連甚廣的「黨錮之禍」,將一大批帝國精英送給閻羅王那裡為臣;參加者達到百萬之眾的黃巾大起義則將漢帝國最後一點元氣完全搾乾。

    就是在這種時候,宦官和外戚的爭權奪利還不肯罷休,中平六年,公元189年,大將軍何進仗著貴為太后的妹妹的勢力,與「十常侍」之間的爭權日趨白熱化。為了加強自己的勢力,提高自身的贏面,何進遂不計後果地做出了一個選擇:借助外來軍事力量,剿除異己。結果,何進與「十常侍」兩敗俱傷,雙雙橫屍雒陽。而假借君王命令而來的大軍閥董卓,帶著東漢帝國最強大的涼州軍團,踏著屍山血海,走進了這個當時世界上最繁華的都城,開始了他血腥殘暴的統治。

    天下大亂!

    真正的天下大亂!

    董卓這個傢伙,可以用非人類來形容。其實董卓入京時,也不過區區三千人!三千人能算得了什麼呢?雒陽城作為東漢的首都,人口過百萬,一人吐口唾沫這三千人就沒了。但是,董卓卻不會給人認清他真實實力的機會。他讓這三千人晚上悄悄出城,白天再大模大樣的進城,連著四五天,給人以他的軍隊正連綿不絕的開進雒陽的印象--據說,一千八百年後,他的這個手段被倭人學去了,他們製造了盧溝橋事件之後,就用這樣的方法往天津派兵,結果把出身西涼那邊兒的大刀片耍的倍兒溜的西北軍嚇住了,老老實實的讓出了天津城。

    他進城第一件事,就是收編了大將軍何進死後群龍無首的禁軍,接著讓呂布幹掉執金吾丁原,吞併了他的部下,接著就大開殺戒:

    他率領兵士外出搶劫,在集市上對手無寸鐵的百姓突然發動襲擊,割下他們的人頭綁在馬車邊或兵士的腰間,再凱旋回城。集市上的婦女則被他的士兵像圈羊般直接拖拽到營帳裡……

    董卓說:我又打了一場大勝仗。

    在邀請百官的宴席上,他讓呂布突然從眾位賓客中拽出一人,砍下頭袋放在一隻碗盆裡,端到眾人面前。

    董卓解釋:「這傢伙圖謀不軌,與諸位無關,來來來,大家只管喝酒。」

    董卓看皇帝陛下不順眼,抬腳就把他從御座上踢下來,廢為「弘農王」。不多久,突然覺得不夠利落,又朝那個可憐孩子的喉嚨裡,灌入一杯毒酒。

    董卓的說法:「他缺乏一個兒子起碼的孝心,完全沒有君王的風度」。

    就算是曾經權傾天下的太后娘娘,也被他以「逆婦姑之禮,無孝順之節」,從皇宮遷出並又賜上一把刀。

    如果用屠夫來形容董卓,那麼就是玷污了屠夫這個詞,因為屠夫殺生,還有目的,是為了錢,是為了肉。董卓殺人,卻全是興之所致,不管不顧。

    在這種情況下,另一個屠夫造反了。

    他叫曹操。

    這時的曹操,還是一個熱血青年,三十四歲的他,還一心想做一個名臣,他曾制五色大棒打殺權貴,也曾治理地方盡職盡責。看到董卓的暴行,他毅然反鄉,扯起大旗,反對董卓的暴政,掀起了十八路諸侯會盟討董的大幕。

    於是--

    後將軍袁術來了;

    冀州牧韓馥來了;

    勃海太守袁紹來了;

    豫州刺史孔胄來了;

    兗州刺史劉岱來了;

    河內太守王匡來了;

    陳留太守張邈來了;

    廣陵太守張超來了;

    東郡太守橋瑁來了;

    山陽太守袁遺來了;

    濟北相鮑信來了……

    諸州郡牧守各擁兵數萬,以袁紹為盟主,自號車騎將軍,與河內(今河南武徙西南)太守王匡屯於河內;韓馥屯於鄴城;孔胄屯於穎川(今河南禹縣)。劉岱、張邈、東郡(今河南濮陽西南)太守橋琩,山陽(今山東金鄉縣西北)太守袁遺、濟北(今山東長清東南)相鮑信、行奮武將軍曹操等屯於酸棗(今河南延津西南);後將軍袁術屯於南陽(今河南南陽)。

    各路人馬,浩浩蕩蕩,殺氣騰騰,氣沖宵漢,當真是威風不可一世。

    可是,也只是表面威風而已。

    聲勢雖大,誰也不肯進兵,只是每天喝喝酒,聊聊天,開開PARTY,對著敵軍喊上幾聲,不知道是示威還是唱卡拉O。

    不過董卓嚇著了,他沒有想到會惹出這樣大的婁子,他的前身畢竟只是一個地方軍閥,眼界小,見識不多,沒有看穿這些關東新軍閥們外強中乾的本質,走了一步大大的錯棋。他要放棄雒陽,遷都長安。這是一次數百萬人口的大遷徙,把都城從雒陽到西京長安,一望無際的難民潮,無休無止地蠕動著。死亡,不斷有人死亡,整批整批地死亡。死於飢餓,死於恐懼,死於因驚恐發作導致的自相殘殺。難民所經之處,唯余森森白骨。與此同時,董卓正唆使自己的部下,在雒陽大肆搶掠,挖開每一座墳墓,搜刮完墓葬中最後一件殉葬品,然後再放一把野火,燒盡雒陽的宮殿、官府、民房,方圓二百里化成一片灰燼。

    這是真正的焦土戰。

    可惜並沒有迎來他的敵人,卻給漢王朝帶來極大的損失。屠夫董卓將他與塞外大漠羌胡部落作戰的方式用在了當時世界上人煙最為稠密、經濟文化最為繁華的漢帝國的都城!

    在距長安二百六十里的地方,又一座阿房宮高高矗立起來。那是董卓的私家莊園郿塢,它的外牆高度和厚度竟然與長安城牆相同,「高厚七丈」;所藏珍寶還有「金二、三萬斤,銀八、九萬斤」,別種「奇玩積如丘山」,光藏匿的糧食,就可對付三十年。它富可敵國的規模還可從下面一個事實略窺一二:董卓兵敗身死後,為抄沒郿塢的家財,司徒王允竟派去一支五萬人的軍隊。

    可是,就在董卓昏招迭出,早早準備退路的時候,關東諸軍卻還在猶豫徘徊,莫敢先進,雙方膠著於滎陽(今屬河南)、河內一線。好不容易有一個想出兵的曹操,還孤軍深入,讓董卓手下大將徐榮給打回來了,另一個出兵的孫堅孫文台雖然號稱世之虎將,到是攻入了雒陽城,連著打退了董卓多少次,把董卓的大將華雄都給宰了,可是,他背後的袁術卻斷了他的糧草。不久,關東軍內部發生火並,各引兵散去,形成諸侯割據的局面。

    總之,董卓討伐戰是一場群魔亂舞的醜劇。

    就在這場醜劇發生的過程中,我的父親回到了山陽家中。

    而我的命運也從這一刻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7-31 20:30 PM

第二章 父親


    「公子,老爺要回來了,老爺要回來了!」老管家劉福高興的眉飛色舞,只差跳起來。

    我重生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母親就已去世好久了,而父親在京中為官,長年不在家。家裡只有我與七歲的幼弟劉琮。老管家劉福就是這個家族中我最熟悉的人。

    重生在這個世界已已經三年了,這三年,我花了一年的時間來休養身體和瞭解我自身的情況……

    我沒有病,而是被邪靈附體了。據說,我是因為黃巾軍進攻殺人時受了驚嚇,結果邪氣入體,高燒發熱,迷迷糊糊,胡言亂語,說得話都不著邊際,連人都不認得了。劉福和族中長輩們都嚇壞了,以為我不行了,不知道該怎麼向父親交待,可是後來慢慢好轉了--其時,哪裡是邪氣入體,根本就是我這個靈魂入體,當時不但他們嚇壞了,我自己都嚇壞了。我記得我當時大叫:「這是哪裡?讓我走!快放我離開!」然後光著腳就往外跑,一大群人追著我大叫公子,把我抓回去綁在床上,還讓巫師來作法驅邪--很好,很強大,比我自己想的理由還要強大。

    隨著我的身體好轉,劉福就一點點的告訴我這個世界的一切,我的名字,我的家族,我的親戚朋友。看得出,我的恢復能力讓他高興,聽他和旁人說,凡是邪氣入體的人,被邪靈傷了元力,肯定會有一點糊塗。不過,他只要告訴我一遍,我就能記住了。於是他不住口的說老天保佑。

    要想生存在這個時代,必須要融入這個時代,在羊群裡有一峰駱駝會很容易被發現的。而我不想成為那峰駱駝。當然,或許當駱駝並沒有什麼不好,但是對於我來說,在手中什麼都沒有的時候,還是低調一點好,那樣起碼生存的安穩一點。

    於是學習:這個初次見面應該怎麼說?對,是「久仰久仰」;等候客人怎麼說?對「恭候大駕」;對方來信怎麼說?對,叫「惠書」;請人幫忙怎麼說,對,是「勞駕」;托人辦事要說「拜託」;請人指點要說「賜教」;贊人見解用「高見」;求人原諒說「包涵」;老人年齡問「高壽」;客人來到用「光臨」;與人分別用「告辭」;看望別人用「拜訪」;請人勿送用「留步」;麻煩別人說「打擾」;求給方便說「借光」;請人指教說「請教」;歡迎購買叫「光顧」;好久不見說「久違」;中途先走用「失賠」;贈送作品用「斧正」……

    我學得怎麼樣?劉福很欣慰的對我說,老爺回府時他可以不用自殺謝罪了。

    在東漢歷史上,山陽高平與一段響噹噹的歷史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那就是黨人之禍。當時宦官專權,為害百姓,高平以張儉為首的讀書人奮起反擊,上書朝庭,要求對宦官們的不法行徑進行處制。結果惹怒了當朝,以張儉為首,包括父親在內的二十四人被朝庭通緝,此案牽連越來越廣,司空虞放、太僕杜密等幾十位朝庭一品大員都死在獄中,六七百人被殺、被關、被流放、被免官除名永不錄用。此案直到黃巾之亂,皇帝才赦免了他們。在此案當中,父親也險些死於獄中。張儉作為那個時代的良心,聽到消息後逃走,無論到哪裡,沒有不收留他的,哪怕為此而家破人亡也在所不辭。兩千年為,為了變法而「我自橫刀向天笑」的譚嗣同依然寫下「望門投止思張儉」的詩句。

    我讀父親留下的書,在高平黨人之禍後的諸位大儒處遊學,甚至文壇領袖張儉也親自教我了整整一年。他對我極為喜歡,認定我是他諸弟子中最出色的一個。

    「先生,你弟子遍天下,學生怎麼敢稱出色?」

    「你和他們不同。」七十四歲的老張儉拍著我的頭,「你家裡飴糖甜。」

    「……」

    「老爺要回府了!公子,咱們要怎麼準備一下?」劉福急的轉圈圈,「胡三,快安排人整理庭院,打掃乾淨,地上有一個毛刺,我削不死你!趙二,你去告訴西府的二老爺,老爺要回來了,族裡要拿個章程出來,現在老爺是京裡的大員,比得上一郡太守,該怎麼迎候,得有個說法;我一會兒帶人去祠堂,得好好整理,老爺回家第一件事肯定要祭祖……」

    看著劉福上躥下跳的,我的心也禁不住緊張起來,手心裡全是汗水。我在這個世界的父親要回來了。

    父親,一個多麼熟悉的詞眼兒!

    可是,卻是我不敢去觸摸的詞兒!

    還記得那個可怕的冬日,還記得那個冰冷的清晨,他開著破舊的三馬車駛上為生計奔波的道路,從此卻一去不歸……

    記憶裡父親那憨厚的笑容,一直在眼前閃動著。

    父親去後突然變得蒼老的母親,為了給我治病而輟學的弟弟,那個總是充滿陽光的小小院落,是那樣深的刻在靈魂的深處,略一碰觸,肝兒都痛裂!

    不,我不再是我,我是劉琦。

    一個快樂的,平和的,溫順的,喜歡開點小玩笑的,不喜歡與人爭鬥的富家公子。

    「哥哥,父親長什麼樣子?」劉琮拉著我的手。

    「怎麼,你不記得了麼?」

    劉琮搖頭著:「父親好久沒有回來了,我不記得了。」

    「嗯,父親很高大,很英俊,騎著大馬,可威風了。」

    我說的全是廢話,不過,劉琮卻很開心:「哥哥,父親這回回來,會給我們帶什麼好東西?」

    好東西?現在這個世界這麼亂?只要他平安回來就好。

    「當然了,父親一定會帶雒陽特產的沙飴花糕給你吃。」

    「太好了,我喜歡!」劉琮開心的跳起來。

    真是可憐的三國孩子,就算是生在公候之家,也吃不上什麼好東西,飯菜大多用煮的,油大多是動物油,總有一股味道,缺少調料,連辣椒都沒有,所謂的糖是用米和麥芽經過熬煮而成的粘稠狀糊糊,看起來就反胃,偶爾拿上來一點,小劉琮就吃得特開心。別說這種東西,就算比這個東西再精緻百倍,在我們那個世界,吃得人也不多了吧--怕得糖尿病,那個時代的人說得話讓人覺得欠揍。

    沙飴花糕是一種上面灑著沙飴石蜜的糕點--糕點上灑點吵糖?我怎麼聽怎麼沒有胃口的東西,卻讓小劉琮惦記了好幾年。他都記不得父親的樣子了,卻記得那沙飴花糕,可見那東西的魅力了。

    看著小劉琮的樣子,我想,這真是頭小豬豬,而我,這頭大豬豬也得調整一下心態了。

    過去的,無法忘,那就把它藏起來,藏到心底最深處,只要不揭開,也就不會血淋淋的無法承受。

    父親終於還是回來了。

    由於天下亂,郡裡派了八十名郡兵保護著他,但是我還是第一眼就認出了他。

    當然不是因為他長的和我記憶中的父親相似,恰恰相反,他們沒有任何相似的地方。他是個大個子,身高達到一米八以上,風神俊朗,相貌清秀,雖然已經四十八歲,可是看起來如三十多歲的人一樣。身著素衫,手持韁繩,站在那裡,如珠玉寶石,自然生光,讓人一見而生親近之心。

    他長得和劉琦簡直一模一樣。

    我拉著弟弟連忙搶步上前,雙膝跪倒:「參見父親大人!」

    「起來吧。」淡淡的回應,沒有攙扶,也沒有寒暄。這個時代,父親是天,兒子是地。當著外人的面,無論父親是多麼喜歡兒子,也不會表現出任何的情感。

    我伸手接過他的馬韁,站到他身後,跟隨他回家。

    「眾位父老,表離鄉多年,家中諸事,多虧大家照料,表在這裡謝過了。」劉表行動自若,雖久別回家,但溫文爾雅,不急不燥,明聲清亮,遠遠傳了開去,與諸人招呼攀談間親近而得體,讓人敬重而自然不敢冒范,表現出良好的官僚作風和貴族修養。

    我想,我再練二十年也及不上他,要學。

    謝過族中父老,祭過祖先,又會過同郡的幾個朋友,父親終於在書房見我和弟弟。這次才是真正的父子見面。

    不知為什麼,進門時就感覺父親有些疲憊。或許是一路勞乏,或許是壓力過重,他坐在書桌前面,背似乎有些微駝。

    在這個世界裡,人們平均年歲不過四十歲,便是歷史上那位真正的劉琦,也不過只活了三十五歲罷了。而他,今年四十八歲了,卻還在不停的奔走著。

    不知怎麼,我鼻子一酸。眼前的身影和記憶裡父親的身影重疊了。

    「父親大人。」

    「起來吧,來,靠近些,讓為父看看。」

    「是。」

    「嗯,長高了,我走時,你和你弟弟一樣大,還不到我腰帶高,現在卻和我差不多高了。聽元節先生(張儉)說,你一直在和他學習,這很好,他與我亦師亦兄,生死之交,你要多加尊重。」

    「是。」

    「嗯,說說吧,課業怎麼樣?」

    這是考較了。

    「是。兒子隨老師學到『善哉!政寬則民慢,慢則糾之以猛。猛則民殘,殘則施之以寬。寬以濟猛,猛以濟寬,政是以和。』」

    「《左傳·召公二十年》。」

    「是。」

    「方今之天下,是政寬,還是政猛?」

    「不寬,也不猛,因為政不自上出,而因兵起,可名之曰暴!」

    「暴?」

    「凡兵者之所以起者有五:一曰爭名,而曰爭利,三曰積(德)惡,四曰內亂,五曰因饑。其名有五:一曰義兵,二曰強兵,三曰剛兵,四曰暴兵,五曰逆兵。禁暴救亂曰義,恃眾以伐曰強,因怒興師曰剛,棄禮貪利曰暴,國亂人疲,舉事動眾曰逆。五者之(數)〔服〕,各有其道,義必以禮服,強必以謙服,剛必以辭服,暴必以詐服,逆必以權服。」

    「吳子兵法?元節先生還教你這些?」劉表驚訝了。

    「不,這是兒子自己從父親書房的藏書中讀來的。」

    「諸子百家,各有所長,但還要以儒為主。儒為立身之本,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不可或缺,你可記下了。」

    「是。」

    「既然你也學了兵法,你覺得,此次伐董,聯軍勝負如何?」

    唉,看來劉表對聯軍一點信心都沒有啊。

    我看著他那有些欺盼的眼睛,忽然心中一酸。我歎了一口氣,轉頭望向窗外。春日的陽光,正灑在初開的桃花上,看起來很美,但是我知道,這種桃花只是觀賞的,並不能結出甜美的果實。

    「無果而終。」我一字一頓的,以嶄釘截鐵的口吻說道。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7-31 20:30 PM

第三章 自薦


    轉眼之間,劉表回到山陽老家已經三天了。

    這三天裡,他檢查了家中的私兵,拜訪了舊日的老友,準備著行裝,似乎這次並不是回家,而是另外一次遠行。

    只有我明白他的目的地。

    一切都很清楚,他要去荊州。

    雖然他並沒有說。

    在這個戰亂的時代,他忙裡偷閒,利用這片刻的時光,來享受天倫的樂趣。但是他始終都要為這個國家而奔走,為他匡伏天下的志向而奮鬥,這是這個時代還有良知的士人們所追求的希望。雖然,他自己眼下也不會相信,他走上的,依然是軍閥割據的道路。

    「父親大人,您叫我。」

    「嗯。琦兒,這些年你在家中,可發現什麼人才?」

    「父親要哪方面的人才?」

    「哪方面的都可以。」

    「論文才,我高平國中有一個王粲,字仲宣,記憶驚人,一目十行,能過目成頌,復原棋局。」

    「這是小道罷了。」劉表淡然道。

    這也是小道?建安七子之首的王粲,在歷史上也是個了不起的傢伙,要是放在我來時那個世界,考個大學啊,研究生啊什麼的,還不是手拿把攥,反正他們考的也是死記硬背。不過,哈哈,我也是這麼想的,人又不是電腦,要死背有什麼用?

    「國中還有一人,名叫郗慮,曾師從鄭玄大師,博古通今,滔滔不絕,論辯經義,少有敵手。」

    「哦?鄭大師的弟子,」劉表目光閃動,似乎很有興趣,卻搖了搖頭,「可惜,非我可用之人,此次亦無緣得見。」

    「父親,國中還有一人。」

    「此人怎麼樣?」

    「此人博覽群書,通古達今,有謀略,明政理,通軍務,識進退,更難得的是,此人願與父親共進同退,不怕為父親擋水火之災,冒矢石之險,就算龍潭虎穴,他為了父親,也願意一身去闖。」

    「哦,世上還有這樣有才能而且忠心的人,是誰?」父親興趣大增。

    「是孩兒。」我說道。

    「啪!」劉表一巴掌拍在桌上,滿臉怒氣,「逆子,你在消遣為父不成!」

    我連忙跪倒:「孩兒不敢,但孩兒之話,句句屬實,孩兒之心,可對天日!孩兒不願父親如此年紀,隻身獨蹈虎狼之地,孩兒既無良才可向父親推薦,便願意推薦自身!」

    劉表大怒:「我還沒有死!這個家裡,用不著你出頭!」

    「是。」我低頭向外走。

    「滾回來!」

    「是。」我快點回來。

    「誰告訴你,我要去什麼虎狼之地?」劉表語氣裡滿是不善。

    「知父莫若子。當此天下大亂之時,父親返回家中,本是闔家之喜,但父親神情鬱鬱,顯是心中有事,常遙望南方,分明有意遠行,孩兒又非木石之人,怎麼會毫無所覺?平日不言,只是知道父親不願讓我兄弟擔心,才故作歡顏罷了。」

    「說下去。」

    「當今天下,討伐董卓之役方舉,父親不在前敵袁盟主處,必是另有重任。孩兒聽說,那南沙太守孫堅,行處魯莽滅裂,不久前逼死了同樣起兵反董的荊州刺史王睿,接著又殺掉了南陽太守張咨。父親目視南方,面帶憂色,莫不是,莫不是父親被任命為……」

    劉表望了我良久,忽然全身軟了下來,他坐在椅上,道:「我兒,想不到,想不到你這幾年竟然精進至此。不錯,為父被朝庭任命為荊州刺史了。」

    我假意吃了一驚,道:「荊州刺史,那可不是什麼好差事。」

    「是啊,本來荊州就是宗賊盛行,亂成一團,眼下王睿張咨一死,那是更加的混亂,首郡南陽被袁術和孫堅的大軍盤踞著;荊州大郡襄陽、江夏被宗越賊佔領著;吳人蘇代領長沙太守,貝羽為華容長,各阻兵作亂,當真是人情好擾,四方震駭,寇賊相扇,處處糜沸,如一鍋燒開的水,誰敢往裡跳,就能活活煮死誰。」

    「不過,我料父親必不會推托!」

    「不錯。身為漢臣,為父如何能夠推托?那袁術孫堅雖然行事無度,但也曾與為父同殿為臣,能給父親一點面子。為父去荊州,這是討董聯盟和長安朝庭的共同決定,是各方妥脅的結果。不過,他們也只是給我一個名義,而沒有任何實際的東西。我此去,前途難測,所以為父此來,一方面是路過,來看一看桑園故里,祖宗牌位,一方面也是絕別,為父此去那荊襄蠻荒之地,是否能夠回來,還在未定之天,為父年歲大了,心中唯一牽掛,也就是你們兄弟,為父長年不在家中,家中諸事,多交與你叔父,你叔父近兩年染了咳喘之疾,又與黃巾賊交兵時受了傷,一天不如一天,雖有子劉磐,但勇氣有餘,智謀不足,遠遠比不直我兒。我宗族興衰,日後全看你了。」說罷,在我肩上重重的拍了拍。

    和古人說話,是挺費勁的一件事,這幾天面對劉表,我早沒有了初時那種父子相見的激動,更多的是大馬力的開動腦筋,以每秒種7200轉的速度組織詞彙,和他交談,投他所好,讓他發現我的長處,不再把我只當成一個無知的孩童。劉表這種人,本身能力就強,表面謙和,但其實對身邊的人沒幾個看得起的,至於自己的子女,就要加個更字,恨不得弄個鳥籠關起來才好。我如果不表現出自己的本事,只怕除非他死,他也不會認為我是可用的人才,更不會讓我幫他打基業。我的力量沒有白費,這些話最終還是感動了他,並且讓他說出了荊州的情況。本來以為,他去荊州就是拿權力,很輕鬆的一件事,我所知道的歷史上,似乎並沒有描寫他遇到什麼困難,可好很輕鬆的就得到了一大片地域,可是如今這情形,簡直就有點生離死別的感覺,實在讓我覺得有些吃不消。

    不行,荊州我必須去!

    就算不為改變自己的命運,也要為父親分憂--哪怕只是為了我前世沒有做到這一點的補償。

    在父親倒下之前,我曾以為父親是一座上柱青天的高山,永遠不會疲備,永遠不會倒下,但是那個可怕的清晨,山倒了,天塌了,我才發現,其實父親早就老了,就在我沒有察覺的時候,皺紋已經佈滿了他的額頭。他的眼睛不再明亮,他的腰身不再挺拔,他不再能一頓吃五個饅頭並且扛上一天的麻包而不叫苦。只是,他在為著這個家,為著我上那狗屁的學業,找那倒霉的工作而拚命著。就在我才娶上老婆,想要好好奉養他的時候,他卻去了,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

    劉表拍在我肩上的手柔柔的,和父親那有力的大手並不相同。但是此刻,卻同樣讓我感受到了父愛親情。

    雖然明明知道他必定會一帆風順,沒有任何差遲,但是我卻還是流下了眼淚。

    沒出息,身為一個跨世紀的青年,接受社會主義教育,接受黨的培養這麼多年,居然讓一個封建官僚的幾句話感動的流眼淚?

    想開自己玩笑,卻止不住眼前的模糊。

    「父親!我和您一起去荊州,您不能阻止我!我十八歲了(虛歲),我是您的兒子,我不能總等著父親您打下天下,然後自己坐享其成,當一個安樂公子。不!我沒有那麼無恥!父親,您有您的想法,但我也有我的追求。我希望我們父子攜手,同心同德,到荊州去,打下一片天下,創下一片基業,讓天下人知道,山陽劉家還在支撐著大漢,只要我家還在,大漢就不會倒!」

    劉表被我感動了。

    他終於點下了頭:「好兒子!我劉表有後!那我們就一起去荊州,讓那些宗賊,讓那些亂黨,讓那些禍亂大漢的人看看,大漢雖然亂了,但還有人為大漢撐起一片天空!在荊州,人們將高呼劉表的名字!他們也會記住,劉表有一個了不起的兒子,叫劉琦!」

    他轉身溫柔的注視著我:「兒子,我為你感到驕傲!」

    我哭了。

    我其實,只說了幾句漂亮話,還什麼都沒有做。

    其實,當父親的對兒女要求極少。他們要的,可能就只是這麼幾句話,就足夠了,只可惜,就這樣的要求,他們也很少能得到。

    我哭了,因為我明白這個道理明白的太晚了。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7-31 20:30 PM

第四章 單騎入宜城


    從兗州山陽郡到荊州襄陽,大約有一千三百多里地,這一路上大約要走一個月的時間。

    聖旨已經到了父親手中,他要馬上起程了。而我,將與他一起出發。

    我把父親給我的沙飴糖分成兩份,一份給了老師張儉,一份給了弟弟劉琮,告訴他們,最多一年,就會把他們接去荊州。

    張儉搖頭:「我老了,這把老骨頭,還是留在家鄉罷了,難吧,苦吧,還是故鄉之土,葉落歸根,狐死首丘。」

    我無言以對,不知道這是不是最後一次見到這位可敬的老人。

    我對管家劉福說:「福叔,以後家中諸事,都是你和二叔的。二叔年歲大了,身體又不好,你多操些心。有父親的名頭在,一般人不敢欺上門。如果有,也忍住氣,不可生是非,不可欺負平民。我老師你記得多加照料,柴米油鹽,按時供給,粟米要舂兩次,油要用我教你做得麻油(芝麻油),少用脂油(動物油)。冬天要給加件皮袍子。」

    劉福說:「公子,你放心,無論家裡還是先生處,若有半點閃失,您砍了我的頭去。」

    我點點頭又對劉琮說:「弟弟,為兄要與父親出遠門,你在家福叔的話。聽到沒有?」

    「嗯。」

    「你喜歡吃糖,但是吃多了對牙不好。福叔,你也看著他點,別弄一口蟲子牙,別人吃飯他只能喝湯。」

    小劉琮一下子撲到我懷裡:「哥哥,你要早點回來。」

    劉福就在一邊擦眼淚:「公子,小人活了這麼久,從來沒有見您這樣的人,尊重老師,孝順父親,睦愛兄弟,別人家的大戶人家,為了一點產業鬧得動刀子,和咱們可怎麼比。」

    我搖搖頭:「別說了,父親一會兒就出來,都喜慶著點,別讓他老人家臨出門了對家裡頭糾著心。」

    「是。」

    我聽到書房裡邊有點動靜,過了一會,父親咳了一聲,走出門來。他平淡的說:「安排好了麼,走吧。」

    用手在我肩上又拍了拍,那手分外的輕柔。

    這回去荊州的,除我和父親之外,還有我的堂兄劉磐。他是二叔家的孩子。

    劉家,在漢代是一個大家族,常言說得好,張王李趙滿地劉。沒有穿越時,我聽三國演義,一起覺得劉備很好笑,是中山靖山之後還老提,人家真正的皇親可沒有這麼提過,比如說劉焉啊,劉表啊什麼的,到了這個時代,我才發現,原來也怪不得劉備。我們都是漢孝景皇帝的後代。中山靖王劉勝和我們祖上魯恭王劉余是親兄弟,所以論起血脈,我們都是一樣的。

    我們家族都是大個子,我和父親身高都在一米八以上。父親是身高八尺,我也差不多。劉磐個子矮一點點,但結實有力,喜歡射箭打獵。當日黃巾軍攻城的時候,劉磐殺掉的人數最多,被稱為殺神。在三國這個時代,他不算超一流武將,但也和劉封、關平之類的差不了多少。

    東漢,已經有了高橋馬鞍,只是還沒有蹄鐵和成型的馬蹬,只是一邊繫著一條皮圈,用來做踏腳之用,看起不很不美觀,也容易損壞。不過不要小看這兩個皮圈,它使漢代軍隊中,騎兵變成了主力部隊,而步兵變成了輔助部隊。再不用如春秋戰國時期那樣,騎著馬到了一個地方,然後下馬再進行戰鬥。

    我在家這三年,閒著沒事兒,把家裡的馬具進行了改裝,和後世更加相似,也更舒服一些。可惜這年代沒有知識產權保護,不然的話我可以賺些專利費。不過既然沒有專利費,本著無利不起早的原則,我也嚴令不許向外傳售這個方法,說不定以後在戰場上這些馬具可以幫助我們取得一些優勢。有了蹄鐵,大約重裝騎兵也可以問世了。

    一路上,我看父親劉表總有點悶悶的,於是就故意逗劉磐。我這位堂兄性子直,一逗就上套,一上套說起話來都找不到邊際,有時把自己繞到話裡邊。

    不過,我也有吃憋的時候,那就是他說起我因為黃巾賊攻城而嚇得發燒的事情。

    我就搖頭歎:「唉,亂世之中,人命如草,乃知兵者是凶器,聖人不得已而用之。對了,我有一個問題,堂兄。」

    「什麼問題?」

    「黃巾賊是不是人?」

    「廢話,當然是人。」

    「既然是人,為什麼變成了賊?」

    「當然是受妖道張角蠱惑。」

    「張角為什麼能輕易蠱惑這麼多人?」

    「他法力高唄,我哪知道?總是問為什麼,你煩不煩?」

    「琦兒,你打算說什麼?」父親插話了。

    「父親,孩兒想說,螢火蟲是腐草被月亮照射而變化出來的,但是如果只有月亮,而沒有腐草,是化不出螢火蟲來的。」

    「你在說什麼?」劉磬不滿意了,「不是說黃巾賊麼,怎麼又說起螢火蟲來了?」

    父親笑了:「磬兒莫急,你琦弟的意思是,黃巾賊就如螢火蟲,張角就如月光,表面上看起來,是他一人引動的天下大亂,但不知,繭火蟲早就在腐草間形成了。只有月光,沒有腐草,是變化不成螢火蟲來的。不錯,這腐草的形成,不僅僅要怪天氣,只怕更是這些年當政諸公的塗毒有關。十常侍,把天下害得慘了!」

    其實還有何進,不過我不能說了。何進是父親的恩主。其實何進和十常侍也不是最大的問題,在他頭上,還有更大的根源,當然這個就更不能說了,在這個時代,算大不敬,殺頭滅門之罪呢。

    父親轉向我:「琦兒,你似乎話裡有話,想說什麼?」

    不愧是我父親啊,腦子夠用。

    「孩兒聽說,荊州宗賊盛行,就想起這黃巾賊。若以螢火蟲為例,這黃巾賊的月光是張角,這宗賊的月光又是什麼?」

    「是什麼?」父親問道,目光閃閃。

    「宗賊,是一宗皆為賊寇,孩兒聽說舉族為善的,少有聽說舉族無惡的,此宗賊舉族為賊,原因固然多樣,但是其族長之罪不可恕。」

    「罪不可恕?又當如何?」

    「誘而殺之!」

    父親沉默了,劉磬無語了。

    好久父親才道:「孩子,平心而論,這話你說得很對,但是,我真不希望這話是從你嘴裡說出來,你才十八歲啊!」

    我肅然道:「父親,亂世當用重典,不識霹靂之無情者,不知道雨露的恩德,父親單騎而入荊州虎狼之地,後無退路,前有伏兵,若畏首畏尾,不敢施展,則寸步難行。孩兒所學,九成九都是安國濟世之策,但當此亂世,孩兒願意當此惡人!」

    父親道:「你小小年紀,胡說什麼,就算要當惡人,有為父在一天,就輪不到你說話!」

    不知道為什麼,我很喜歡聽父親這樣說話,哪怕他罵我,我也心甘情願。

    我沖劉磬吐一下舌頭:「堂兄,我們兩個來賽馬好不好?」

    劉磬笑了:「我才不和你賽,你那馬又好,身子又輕,我這馬又劣,身子又笨重,賽起來我吃大虧。要不,咱們兩個把馬換換?」

    「我不。球球和我有感情,別人騎它它不習慣。」

    「伯父,你聽,琦弟給馬起這樣的怪名子,看我的馬名字多響亮一聲就是戰馬,老黑!叫著就有氣勢。」

    父親對我們兩個的品味都沒有脾氣了。他一打馬屁股:「和你們在一起,我這匹如霜是不是改名叫小白好聽些。」

    「對啊。」劉磬一點眉眼高低都看不出來。

    「對個屁!」父親被氣的罵了粗話,「讀書不夠啊,你們兩個雖然聰明,但還是得讀書,不讀書,不養氣,總是會露出粗俗的地方來。」

    我們二月二日出發,過梁郡、譙郡、汝南,入荊州。由於荊州首郡南陽為袁術和孫堅佔據,所以我們去南郡。南郡位於南陽郡南面,有十七個城,分別是江陵、華容、州陵、枝江、夷道、夷陵、當陽、鄀國、編縣、宜城、邔國、中盧、襄陽、臨沮、秭歸、巫縣、佷山,共七十四萬人口,由於襄陽也被宗賊佔領,所以我們去了宜城,於三月十五日到達。

    悄悄的進村,打槍的不要。沒有人發現我們的行蹤。

    在這個地方,有父親的幾顆伏子。

    最重要的一個,叫做蔡瑁。

    聽三國演義,覺得這個傢伙沒出息,沒本事,全靠著自己的姐夫是劉表,把持荊州,為非作歹,欺負忠臣,排擠劉琦,禍害劉備,投降曹操,最後讓蔣干偷來假書信,讓曹操一刀砍了腦袋,去了孫劉聯軍的心病,出了我們擁劉派的一口惡氣,大快人心。

    可是眼下的事情,顯然並不是那麼一回事。不是他靠父親,而是父親首先要倚仗他。

    蔡家是荊州最大的家族之一,在荊州盤根錯節,各郡各縣都有著勢力。蔡他本人的親姑姑嫁給了當朝三軍總司令太尉張溫,他的長姐嫁給了名士黃承彥。父親敢於親身犯險來到此地,主要原因就在於得到蔡家的支持。

    而父親另外一個強大助力是蒯氏兄弟。這對兄弟,兄長名叫蒯良,字子柔,弟弟叫蒯越,字異度。這位弟弟的名望還大於他的哥哥。他還曾是父親在何進處的同事。當時父親在何進手下時,蒯越當東曹掾,他曾力勸何進盡誅諸宦官,何進猶豫不決。蒯越知何進不能成事,乃求出為汝陽令。後來辭官回鄉。

    此次,父親就是他們三人相見。

    白起渠畔,楚王城北,正是宜城候國所在。

    我們到了。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7-31 20:30 PM

第五章 蒯氏雙雄


    臘梅園,據說曾是楚頃襄王時代大文學家宋玉的故居,眼下這裡被蒯越買下來,修繕一新,雖不華美,但別有一番情趣。

    園中有假山,有流水,有涼亭,有梅樹,涼亭之下,有白石橫臥。石上坐著一人,石旁立著一人。看年紀約有三十歲上下,一著青袍,一著白袍。想來當是蒯氏兄弟了。

    果然,父親微笑拱手,朗聲道:「子柔,異度。」

    那兩人連忙起身,快步相迎,一躬到地:「罪過罪過,這些下人們太過簡慢了,居然不曾通報。未能迎接,讓使君大人親身到此,實在是失禮的很了。」

    父親一笑:「是我不讓他們通報的。子柔異度均非凡人,豈能以俗禮拘之?我來求賢,多走幾步路怕什麼?」

    然後向劉磐和我一指:「這是舍侄劉磐與小犬劉琦,還不見過兩位叔父。」

    我和劉磐連忙施禮。

    二蒯還禮,蒯越笑道:「兩位公子好面貌。琦賢侄,你與景升兄簡直是一個模子扣出來的一樣,景升兄,你好福氣啊。」

    父親捻虛而笑:「說起來慚愧的緊。這個侄子,讀書不成,倒還會幾下粗淺的武技。琦兒卻連武技都不會。」他望向我的目光極為溫柔,就好像手中有一個明珠,打算向人介紹,又怕別人笑他在炫富,不去介紹,卻又心裡癢癢的難受。

    蒯良文靜的一笑:「使君大人,令公子華內斂,年少而不輕狂,穩重而不失鋒銳,良多年沒有見過這樣的少年英才了,不知師從是哪一位?」

    見說到我老師,我連忙站起:「不敢,小侄師從元節先生。」

    這一下,蒯良和蒯越一下子全站起來了:「啊?想不到竟然是元節先生高弟!我弟兄久慕先生大名,願執弟子禮而無緣拜上,想不到琦公子竟蒙他老人家垂青,真真是,真真是讓人難以相信。既如此,我們兄弟願以兄弟相稱,絕不敢腆顏妄稱尊長。」

    父親大笑,還沒有說起我的本事,單單是我能認張儉為師就已經讓他們這樣吃驚了--說實話,他也曾吃驚過,因為張儉已經好多年沒有親自課徒了。

    看,有個名牌老師就是不錯,就好像後世武俠小說裡的師承門派一樣:你師承哪一派?哦,五虎斷門刀傳人,那請坐大院裡。您師承哪一派?什麼?華山嶽掌門的大弟子,請入廳中就坐。你師承哪一位?什麼?少林方正大師的弟子,請上首席。您師承哪一位?什麼?東方教主的傳人?弟兄們拿傢伙,有人上門砸場子!

    張儉的名頭曾經一時無兩,天下士人無不敬重。雖然說眼前這幾位是搞政治的,和我老師那種搞學術的專業不太一樣,但是當年我老師面對宦官太監們的滔天氣焰,逆流而上,挺身而出,冒死上書的氣節,卻曾經震動過整個大漢王朝。因為老師而敬重弟子,所以對我他們也不敢小視了。

    這時,蔡瑁也到了,他一進門就大笑著走來:「使君大人,子柔,異度,勞你們久等了。我點私兵二百人,已到宜城之外,如有用我處,請直言。」

    過來看看我和劉磐,笑道:「這兩個小傢伙是誰?」

    蒯越道:「德珪兄(蔡瑁字德珪),你這回孟浪了。這兩位一是使君大人的公子劉琦,一位是使君大人的族侄劉磐。劉琦公子更是一代大儒張儉先生的入室高第,不可不敬啊。」

    蔡瑁愣了一下,不過很顯然,他只是對我是劉表的兒子感些興趣,對我的老師是誰並不太在乎,說道:「想不到使君大人的公子都這麼大了,娶親了沒有?」

    父親笑著搖頭。

    蔡瑁道:「兩位蒯兄,要幫著找一找,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啊。」

    蒯良道:「你的妹妹不就正合適麼?」

    蔡瑁眉頭一皺,一旁蒯越已是笑了,他悄悄在兄長耳邊嘀咕了幾句,蒯良一張白臉漲得通紅,連連向蔡瑁和父親賠罪道:「得罪,得罪,冒犯,冒犯。」

    我見不是頭,一拉劉磐,施禮道:「諸位尊長議事,小子二人先行告退。」

    父親擺手道:「去吧。」

    一路走,聽見後面蒯越還在發出笑聲。

    「兄弟,他們在笑什麼?」劉磐問道。

    唉,笑什麼,這還用說。蔡瑁的小妹子,是要嫁給我父親的,蒯良不知,竟要給我作媒,豈不是天下大亂了?

    我扯著劉磐只是快走:「不管他們笑什麼,咱們先休息一下吧,這千把裡地趕過來,你不累,我可是累死了,現在就想洗個澡,睡上一大覺。」

    劉磐道:「這一路上,你都在說荊州如何危險,怎麼到了地頭,你不說幫著伯父,反而要休息?」

    「當說的,我都說了。眼下的事情,有他們就是了。殺人砍腦袋那樣的事,我眼下還是不想沾惹。」

    劉磐道:「你怎麼就知道伯父一定聽你的,先在這裡大大砍殺一番?」

    我問劉磐:「你見過開荒沒?一大片荒地,長滿野草,怎麼治理?先一把大火燒了再說,不清了雜草,露出地面,先議論種什麼種子,怎麼進行田間管護,那都是扯蛋。」

    「好啊,你小子又說粗話。」

    「快去告訴我爹去吧。看他有沒有時間理你。唉,和他們這些文人在一起,心累。明明很簡單的事情,他們總能複雜化。我敢打堵,蒯良現在一定在向父親宣傳如何行使仁義之舉,什麼眾不附者,仁不足也。哼哼,你信不信?」

    「我不打賭,我也不猜。他們怎麼議論都行,我只管砍人。」劉磐用手臂地半空虛砍了幾下,呼呼的風響,嗯,看樣子有學習高深武功的潛力。

    「聽說過降龍十八掌沒?」

    「什麼?」

    「一種武功,能隔著一丈遠打死人的。」

    「放屁,天下哪有那種武功!」

    唉,孺子不可教,本來還想傳他易筋經和六脈神劍的,這回,不理他了。

    如我所料,後園中正在就如何讓父親在荊州打開局面而辯論著。

    蒯良說:「要想讓人歸附於使君大人,必須要行仁義之道,仁義到了,老百姓就像水一樣流過來,你要怎麼樣就怎麼樣,還用想什麼計策,還用動什麼刀兵呢?」

    我能想向父親聽到這個說法後的感覺,他一定會在心裡說:「狗屁。要是仁義有用,還要我來這裡幹什麼?難道說是原來的刺史王睿不仁義?」可是話不能這麼說,他笑著問蒯越:「異度,子柔說行仁義,你說呢?」

    蒯越一笑答道:「如果是天下安寧,政情通暢,百姓安居樂業,郡縣指揮通暢,那麼自然統治者要行仁義,可是眼下荊州卻是混亂不堪,各郡各守,自行其事,宗賊貪暴,橫行無忌,這種情況下,必須使用權謀之術。」他略一停又向父親說道,「袁術雖有名望,為人勇猛,手下眾多,但他處事魯莽,不足為懼;蘇代、貝羽等人雖然佔州據縣,但都是無謀匹夫,不用在意他們。而眼下先行處置的當是宗賊。這些宗族賊首,大多貪暴成性,貪得無厭,利用家族勢力,把持一方,禍國害民,不得人心。其實他們手下的人也想過日子,除個別殘暴成性的傢伙膠之外,大多數也不想服從他們,只不過是被逼無奈罷了。我覺得,對於這些大族當分別對待,誅其無道,施其才用,把宗賊的頭目當中這個壞的,民憤大的,作惡多端的,殺掉,把宗賊當中的一些人才招過來,自己使用,以軟硬兼施之法,必然可以平定宗賊,安定荊州。」

    父親笑了。不過,對方是兄弟,總不能說弟弟出的主意好,哥哥說的全是廢話吧。這時父親就表現出一位政治家獨有的面面俱到的虛偽。他說「子柔之言,雍季之論也。異度之計,臼犯之謀也。」

    這裡面有一個典故,當年晉文公親率軍隊同楚軍大戰於城濮。當時,晉軍的力量不如楚軍。晉文公問狐偃道:「敵眾我寡,將怎樣才得取勝呢?」狐堰答道:「禮不厭美,兵不厭詐,您用『詐』好了。」文公把狐偃的計策告訴雍季,徵求他的意見。雍季說:「詐術有效,但是也有限,就好像戽干了池塘裡的水而捉魚,肯定能抓到,可是明年這裡就沒有魚可捉了;燒光了叢林中的草木而打獵,肯定能打到,可是明年這裡就沒有野獸可打了。欺詐的計策也是如此,雖則現在偶然用一次是會成功的,可是下次再用也就不行了,這不是長遠之計啊。」晉文公這次採納了狐偃的欺詐計策,給手下的馬隊穿上虎皮,突然衝出,把楚軍嚇壞了,果然得了大勝。回國以後,論功行賞,雍季卻在狐偃之上。有人感覺奇怪,以為文公賞錯了。文公說:「雍季的言論,是放之百世皆准的法則;臼犯(狐偃)的計策,是只能用於一時一地的方法,我哪能讓這進獻一時方法的人功勞大於進獻百世法則的人的道理?」

    這話,給蒯良留盡了面子,畢竟他獻的是一個放之百世而皆准的大道理啊。

    可是,這世上大道理往往是最正確,最無可挑剔,也是最不具備可操作性的。

    所以父親表揚了蒯良,卻採納了蒯越的計策,準備對宗賊動手了。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7-31 20:30 PM

第六章 荊州的宗賊


    荊州的宗族勢力很多,僅在襄陽縣城以南至宜城之間,有名有姓的豪強世家、名門大姓就有蔡氏、蒯氏、習氏、龐氏、楊氏、馬氏、向氏、張氏、孫氏等……其中,蔡氏、蒯氏,這是我們的盟友,而習氏、龐氏、楊氏、馬氏這些都是可以拉攏的對向,但張氏、孫氏、李氏、貝氏等幾十個豪強,卻是必須要剷除的,所謂宗賊,也就是指他們。

    如果說他們只是富不仁,魚肉鄉里,逼死人命,強霸民女之類的事情,還算不上宗賊,最多只是惡霸。他們所做的,比這更可惡,他們有錢,有私兵,有糧食,不服從地方政府管理,甚至把地方官吏當成他們的傀儡,他們大肆強佔官田,兼併貧農,互相之間進行私鬥,甚至敢於興兵直接對抗各州郡牧守。原來刺史王睿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始終無法真正掌控荊州。比如宗賊張方,他居然壟斷著半個荊州的食鹽買賣,連官府進鹽,都要賣他的食鹽,不然的話,他就造亂,甚至敢於擊殺官員。他的哥哥是張羨,眼下身為零陵太守,卻撐控著長沙、零陵、桂陽三郡實力。總共荊州也不過七個郡:南陽郡、南郡、江夏郡、長沙郡、武陵郡、零陵郡、桂強郡,這七個郡中,除去後將軍袁術掌控的南陽郡之外,這個叫張羨的傢伙掌控著三個郡,簡直就是半個荊州牧。對於他的弟弟,從王睿那時就沒敢有任何動作,包括蔡氏、蒯氏在內的大族,無不受他所欺,卻無可奈何。除他之外,還有華容長貝羽的叔叔貝科,長沙太守吳人蘇代的岳父李強,孫堅的同宗兄弟孫應等等,個個都是不好惹的角色。

    要不要除掉他們?

    除?按原來的慣例,要先去主動上門拜望他才對,不然的話,只怕官保得住,命保不住。可是現在,又能如何?難不成原路退回去?

    看著這些資料,原本就打算快刀斬亂麻的我心頭都有些亂了。

    眼下這情形,只要一動手,只怕整個荊州就全亂了,原來只是起兵示威、阻塞道路的長沙太守蘇代、華容長貝羽、南荊州的實際掌控者張羨等人,立刻就敢造反。而背後的孫堅,已經殺過了一個刺史和一個太守,只怕再多殺上一個無兵無將孤身光桿司令的父親,也不是什麼難事。

    不是吧,這樣複雜的事情,該是由曹操這樣老奸巨滑的傢伙來處置的,憑什麼要父親來做?他該是大袖翩翩的高坐於明堂之上,觥籌交錯間吟詩作對才是他的長項。

    可是,無論是作為對歷史一知半解的我,還是作為一個兒子的我,都錯看了劉表。

    既然決定了動手,那就精細的安排,沒有後退的空間,沒有猶豫的時間。

    父親以一種讀書人特有的專注開始安排這件事情。蔡家、蒯家的私兵開始悄悄的調動,開始設下羅網。

    而我與劉磐,也開始行動起來。

    ********

    「文聘,字仲業,南陽宛城人,現為南郡郡國軍軍候,駐紮在宜城外。」我一邊翻揀著荊州的資料,一邊說道。

    「區區一個軍侯,管著二百個人,也值得你一提?」劉磐把一塊二百來斤重的大石頭搬起又放下,放下又搬起。

    「莫小看一個軍侯,一個軍侯有時比一千私軍作用還大。畢竟他們是正規軍。」

    宜城外。軍營。

    這是一個小軍營,只有一曲二百名將士。士兵們看起來衣服破舊,兵器雜亂,很有郡國兵的特點,唯一不同的是,他們都有一股子精氣神兒,似乎曾受過嚴格的訓練。

    一個斥候模樣的人向帳中走去,邊走邊大叫:「軍候大人,宗賊搶走我們的糧食,並且攻擊我們的軍人,弟兄們都快氣瘋了!我們出兵吧!」

    他走進帳中,也不行禮,把頭上的馬鞭狠狠摔在地上,

    「還有沒有軍法了,把馬鞭拿起來。」

    那斥侯氣鼓鼓的把馬鞭拾起:「大哥,你說,咱們還能忍下去麼?」

    「軍中沒有什麼大哥,」那軍侯冷冷的說了一句,又道,「你想出氣,我又何嘗不想?出兵?出什麼兵?上官不給我們撐腰,死了只怕還要背惡名,說咱們禍亂荊州,殘害百姓!」

    「那怎麼辦?這樣下去,弟兄們也不當這受氣的兵,自己回家當宗賊了!」

    「胡說八道!敢亂我軍心!」

    「大人,軍心早亂了!」斥嘟噥著轉身就走。

    「回來。」

    「是。」

    「文傑,你是我弟弟,在軍中帶個好頭,別的士兵可以亂,但是你不能亂,你要給哥哥我撐住臉。咱們穿一天軍裝,就還是軍人。」

    「大哥,我明白,可是這氣是真難受啊!」

    「再忍忍吧,不知道這位新來的刺史會怎麼做?如果還是如王刺史那樣,我也不當這個受氣兵了。」年輕英俊的少年將領狠狠的一拳頭砸在案上,硬木的桌案咯的一聲裂了。

    與此同時,襄陽城。

    襄陽此時還只是一個縣級的建制,江夏賊張虎、陳生就大模大樣的佔據了這裡,並且逐走了原來的縣令。「張虎大哥,聽說朝庭派了個叫劉表的來當荊州刺史,已經到了宜城。」瘦瘦的陳生快步走進來,對張虎叫道。

    張虎是個高大的漢子,滿臉橫肉,光著膀子,正磨著一口大刀。

    「怕什麼,一個刺史,沒兵沒將的,你怕他?他怕咱們兄弟還差不多。還刺史?他有兵麼?荊州的兵都讓袁術和孫堅抓去了,這南郡一共三千郡國兵,讓咱們兄弟吃了一小半兒,眼下哥哥我還兼著都尉。手裡沒兵,說話還不如放屁!他對咱們好說好講還罷了,若是不聽話,天底下不是只有孫堅那小子會殺人!」

    「這人聽說是皇親。」

    「天底下皇親多了,現在連皇上都讓人殺了,還皇親?這年頭,誰拳頭大誰就是道理?我要是有董太師那麼大拳頭,我就當了皇上,還皇親!」

    陳生也笑了:「也是。這荊州,人人占山頭,個個稱霸王,最亂的就屬咱們南郡,咱們兄弟占襄陽,貝羽佔了華容,張方、貝科、李強、孫應,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單是他們幾個就夠這位新太守喝一壺的了。」

    「嗯,他們肯定先動手,咱們看熱鬧。北面袁術和孫堅那裡,搞好點關係,要兵給兵,要糧給糧,反正又不花咱們的,底下那麼多大戶,不搶他們搶誰?只要維持好了袁術這頭熊和孫堅這頭惡虎,就沒有人敢動咱們。」

    「不錯。還是大哥看事看得明白,一下子就把南郡這點事看透了。咱們下來看熱鬧就夠了。」

    「嗯,不錯,想來,那幾個傢伙也快動手了。」

    「這麼說,我們新任的刺史大人已經到了?」

    「是,他就在宜城。」

    「呵呵呵,好笑,當刺史的不去設在南陽的刺史府,惹不起袁術和孫堅,卻偷跑到宜城來,這個刺史,當得大氣,真大氣!」

    「張方兄,你說咱們是不是歡迎他一下?不管怎麼說,也是咱們的父母官麼?」

    「是啊,父母官,得歡迎一下。是弄死他們幾個人讓他長長見識,還是偷了他的官印,讓他明白該拜碼頭?」

    「張方兄,你這動作可都夠大的,別太過火了,人家才來嘛,一點點的教才好不是。我聽說,他帶了兒子來,明天找幾個人,去認識他一下。」

    「怎麼認識?」

    「年輕人嘛,肯定在家裡面待不住,喜歡四處走走,轉轉什麼的,說不定,就在哪裡走丟了。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到時候,不認識也就認識了,我們這位新任的刺史大人不按老規矩上門拜訪咱們兄弟,咱們就幫著大人多養上些日子也沒有關係啊,反正我的地牢裡也還有地方。」

    「妙啊!這回,非得讓劉表趴在地上磕頭不算完。」

    「嘿嘿!哈哈!」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7-31 20:30 PM

第七章 打草驚蛇


    父親在宜城的消息被有意識的傳了出去,現在好多人都知道父親在宜城了。於是,難免有主動上門拜訪的,有贈送禮品的,有走後門拉關係的,有上門告狀喊冤的……但是無論是什麼樣的人,父親一律擋駕不見。

    於是坊間傳言,刺史大人根本就沒有來,來的只是一個騙子,所以才不敢見人;又有人說新任刺史得了重病,北方人視荊州為蠻荒之地,到了這裡一定會得病,而且還病得不輕,眼見就要翹辮子了;還有人說新任刺史長得太醜,所以不敢見人;又有人立即反駁,長得醜怎麼當大官,而且就算長得醜,也不應到了不敢見人的地步吧……

    反正大家都不知道父親想要做什麼,為什麼人來了,卻沒有任何的動作,難不成想這樣一直拖下去,不赴任不升衙不見人不辦事?

    這叫什麼事?

    「這叫打草驚蛇。」我笑道向劉磐解釋,「這些天,該聯繫的早聯繫完了,該送的信也送出去了,盟友早確定了,計劃早安排了。現在給他們點動靜,讓他們關注我們一下,然後他們就會發現我們都是老實人,老實的連門都不敢出還能玩什麼花樣?這樣一來,他們的警惕性就放鬆了。到時我們動起手來,也就方便得多。」

    「悶死我了,連門不都讓出,我就不信了,他們誰還敢出手對付刺史府的人。」

    「你還別不信。知道前任荊州刺史王睿的二公子是怎麼死的麼?」

    「怎麼死的?」

    「這案捲上面寫得很清楚,就在宜城外十五里,遇到河水決口,連二公子王雲連同護衛三十九人,全部遇難。」

    「或許真是意外呢。」

    「意外,這裡是宜城晴雨表,那之前之後一個月,根本就沒有下過大雨。這是宜城歷年河治圖,宜城雖然水多,有大小河流近百條,但是由於有白起渠調節水量,極少氾濫。怎麼這回就這麼巧,一下就沖了刺史大人的公子?而且護衛三十九人一起死掉?一個都逃不出來?是什麼樣的水這樣厲害?」

    「這麼說來,還真是奇怪,難道說王刺史就沒有懷疑?」

    「懷疑,那是肯定的,可是查不出來啊,地方所有的人都一口咬定,就是河水決口。宗賊宗賊,沒有比宗族勢力把持一個地方把持的更嚴密的了。想想看,咱們高平那裡,要是我殺了個人,莊上的人會不會對來調查的人說是我殺的?」

    「當然不會。」

    「還是的,這裡也一樣,宗賊勢力強大,處事凶狠,他們敢明目張膽的殺掉刺史的兒子,敢大張旗鼓的搶奪軍隊的糧食,勾結上官,在地方上安插人員,還記得我們那些送案卷的人的臉色麼?我敢肯定,他們都和宗賊有勾結,而且這些案卷,若不是我常常幾卷在一起綜合來看,簡直要被他們騙過去。這樣的情況下,你說我還敢離這裡一步麼?」

    劉磐不說話了。

    「現在他們在試探,想知道父親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或許還想給父親一個下馬威,讓父親知道他們的厲害。所以眼下咱們兩個,絕對不安全。想出門去玩,以後有的是時間,但是眼下,我寧可留在府裡幫父親整理資料,也不出門。關鍵時候,咱們不能給父親添亂。眼下變數還太多,咱們就別再增加新的亂數了。」

    「唉,那只好這樣了,可是你還可以看案卷,我做什麼啊?」

    「還舉你的石頭吧,等到關鍵的時候,可能還真得要你舉石頭的這把子力氣呢。」

    說起來,翻這些案卷還真是個苦差事。雖然我無論對三國時期還是對古典文學都有一些瞭解,在這個世界的三年又算是深造了,可是當真做起來,才發現真不是人幹的。古人說汗牛塞屋,富貴家之書,可不是因為這些書數量太多,我看多半是因為這種書簡,少數是絹,不是東漢蔡倫蔡公公就已經造出紙來了麼?怎麼還不更新換代?

    其實這個問題我在高平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但是一直沒有多想,我和那些文人們交往大多是聊天,辯論,自己讀東西寫東西不太多。況且這個時代,一般家庭也沒有幾本書,蔡邕有千把卷書就已經是天下少有,世所僅見的了。所以我也一直沒有想改良紙張這件事。可是眼下這種情況,讓我實在受不了,太累啊!

    不行,我下來得開個造紙廠,雖然我對造紙不太瞭解,但是加入石灰水這一條還是知道的,而恰恰這時的人不知道。石灰水呈鹼性,主要處理原料內的造紙不需用的一些成分,使得造紙需用的成分更鬆散,以便在以後的處理工藝中更容易分散在水裡形成紙漿。眾所周知,紙漿是造紙是直接原料。還有石灰水部分能脫色,造出的紙更加的白細。紙是中國古代偉大發明,怎麼能不進行大範圍的推廣呢?不,我要改進紙張,要推動紙業革命和文化革命,要讓這個世界進行一個新的時代。

    呃,好像我打了一個盹兒,還胡思亂想了些沒用的東西。眼下,除應付了宗賊這一關才是真的。

    有家人來報,說有客來訪。

    有客來訪告訴我做什麼?

    「刺史大人不是不見客麼?」

    「不是,來人是要見公子的。」

    「見我?我有什麼好見?是什麼人?」

    「南陽張懌。」

    「張懌,我不認識這個人啊。他來找我幹什麼?不見。」

    「是。」

    「慢,請進來吧,我在後園見他,堂兄,你和我一起去,把身上的汗擦一擦,放過那塊可憐的石頭吧。」

    後園。

    時間不長,進來一個年青公子,衣著華麗,舉止文雅,笑容可掬,讓人一見便生親近之心。

    這人對著人拱著手:「哎呀,劉公子,一向可好,你遠路而來,一路辛苦,小兄得知的晚了,所以拜望也晚,還請海涵。」

    我還著禮:「不敢不敢,小子何人,敢勞兄長掛念,只不知兄長是?」

    「家父是零陵太守張羨。」

    「哎呀,原來是您張懌兄,久仰大名,快快請坐。」想不到,來的居然是南荊州的實際掌控者張羨的兒子,我們要對付的最大宗賊張方的侄子。

    「告坐。這位是?」

    「忘了介紹,這是我堂兄劉磐,還有一年加冠,無字。」在這個時代,親近的朋友交談,私下的場合裡,一般都叫對方的字,表示親切和尊重。不過字是男子二十歲加冠禮之後才取的,我十八歲,劉磬十九歲,都不算成人,所以都沒有字,也就不值得別人尊重。

    「原來是劉磐賢弟,小兄有禮了。」

    劉磐顯然對文人見面這一套很反感,勉強回了個禮,在邊上先坐了。

    「一看張兄文質彬彬,舉止高貴,顯然也是我輩讀書之人。咱們讀書之人相見,自然是格外親切,來,張兄,吃個果子,不知道張兄對人與自然的關係是怎麼理解的?」

    「啊?」

    「你看,世上有一個人,天上就有一顆星星,星星的轉動和地上人類活動有關係嗎?宇宙是否有盡頭,時間是否有長短,過去的時間在哪裡消失,未來的時間又在何處停止,人活著是為了什麼,宇宙的存在又有什麼意義,是我改變著這個世界,還是這個世界改變著我?」

    「啊?這個……」

    哼,這個年頭的文人好談玄,什麼天人合一,天人感應之類的,見面就是一大套問倒對方為止,我不等他問,弄一大堆話來問他。

    「等等,這個,我說賢弟,我是來談交情的,至於學問,我可差得遠。」張懌顯然對這類問題沒有回答過,連連討饒。

    「唉,怎麼可以不談學問呢?學習,談玄,這是天下最重要的事情,父親對我說,一天不學習而覺得自己面目可憎,大賢王充曾言:『人不博覽者,不聞古今,不見事類,不知然否,猶目盲耳聾鼻癰者也』,所以一定要好好學習,認真研究生命的真諦。」

    張懌滿頭大汗,道:「這個,小兄明白了,小兄以後一定要好好學習。不過賢弟初來荊州,想不想走走轉轉,看看這荊州的風光?雖然荊州是蠻荒之地,比不得中原盛景,但山青水秀,夷女如玉,也別有一番情趣呢。」

    我搖搖頭:「我最不喜歡出門,怕見風,怕見光,怕見俗人,沒意思。若不是兄長你是太守之子,又是我輩中人,我也不會見你,咱們在家裡談談人生,聊聊生命,該有多好?出什麼門呢?」

    張懌對我徹底失望了:「那就算了,本來我還想帶賢弟看看女須廟,游游襄水,既然賢弟不感興趣那就算了。」

    他算了,我才不算,我就扯著他談生命地起源,宇宙的變遷,把他談得呵欠連天,又不好表現的太明顯。偏頭看,劉磐已經睡著了。

    一直過了兩個多時晨,我這才放過了他,他起身告辭,我起身相送,我還對他說:「小弟在荊州,沒有什麼朋友,張兄若無事,還請長來,小弟好久沒有談得這麼愉快了。」

    張懌連連點頭:「好好好,行行行。」但眼神兒裡明明白白的寫著,下輩子我也不到你這裡來了。

    「對了,」張懌好像想起了什麼,「愚兄新買了一批好刀劍,不知賢弟有沒有興趣?」

    還想試我?

    「不不不,小弟對兵器不敢興趣,厭惡,只有粗人才玩那種東西。」

    「你不知道,當年在高平,有一回黃巾賊來攻,我這堂弟一下就嚇暈了,半年多都沒緩過來呢。」劉磐找到報仇的機會,立刻揭我的短處。

    「哈哈哈。」三人齊笑。

    「對了,刺史大人這些天總沒有見客,愚兄想要拜望,不知道什麼時候方便?」

    我搖著頭:「唉,家嚴來到荊州,頗有些水土不服,身體不適,面上起了好多小紅點。本來想打算著宴請地方父老都只能推遲了時間,這破地方,水氣太大,不是養人的地方啊。」

    等張懌去得遠了,劉磐奇怪的問我:「賢弟,你今天的表現很怪啊。」

    「表現不怪,他怎麼對我們放心?」我淡然一笑,「想從我這裡套情報,還早了點!」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7-31 20:30 PM

第八章 黃老將軍?


    果然不出我之所料,荊州各宗賊本想給父親一個下馬威,或者對我動手,但是由於我和父親誰也不出面,所以一時無法措手,在不知道父親做何打算之前,又不好直接用兵攻打縣城,正好張懌經過此地,宗賊首領張方便請動這位侄子的大駕,來摸摸我的底兒。

    此時張懌跪坐在明亮的廳堂之上,周圍跪坐著各位宗帥。他們都是南郡有名的豪強大族首領,聽張方號令,在地方形成了強大的黑惡勢力。他們仗著自己有錢、有人、有糧、有門路,根本不把地方官放在眼睛裡。他們的口號就是,只要我活下去,管他天塌地陷。這樣的勢力,在任何時代都不被允許,但在任何時代都存在。因為在有的時侯,當惡人的成本收益比當好人強得多。

    「賢侄,怎麼樣?」張方雖然是地方豪強首領,而且手下也有不少人馬,但是對自己這個親侄子,卻不能如對待其他子侄那樣呼來喝去。畢竟張懌的勢力比他們大多了,他們在南郡這裡混的風生水起,全靠張懌的老爹的關係罩著。特殊時候,他甚至直接給這裡支援兵器和化過裝的軍隊。不然的話,他們也不敢猖狂的這樣厲害。

    張懌笑笑。對於南郡這批勢力,他還是非常重視的,因為他父子的目光,絕不止局限在南部荊州。這些人,有錢有槍,雖然不能成就大事,但在南郡這裡製造混亂的能力還是挺強的,而且,也是幫著他家賺錢的工具。南方幾郡面積雖大,但是論起繁華來,還是差得遠了。眼下天下大亂,群雄蜂起,誰有軍隊,誰就有地盤,眼下他父子正在對付長沙太守蘇代,只要擠走了這個吳郡的傢伙,整個南荊州就只有一個號令了,然後就要向北,這些家族只要維持好了,會起到很大的作用的。

    「諸位,」他笑笑開口了,「在下這次回到家鄉,本來是奉父親之命去孫將軍營中報效。大家都知道,孫堅將軍是天下英雄,原是我們長沙太守,眼下正與袁術將軍同攻逆賊董卓。孫將軍見到我很高興,他說,希望荊州能作為南路軍進攻董賊的大本營,希望我們父子在荊州發揮更重要的作用。不過,我們父子在荊南還有些威望,但南郡還要靠諸位齊心合力。眼下我們這位新來的刺史大人,沒辦法去南陽,悄悄來到我們南郡,不過,我們南郡他就能立足了麼?各位會讓他騎在頭上麼?」

    「不能!絕對不能!」各宗帥叫起來。

    「不錯,絕對不能。」張懌笑笑的肯定。

    「少將軍,要不,我們搞掉他!」一名宗帥叫道。

    「那到不用,他畢竟是朝庭派來的。你們只要不讓他在干涉我們的行動就可以了。」

    「那麼,我們該怎麼做?他這些天一直不露面,不知道想幹什麼?」

    「呵呵,這位刺史大人不是不想露面,他是才到荊州,就因為水土不服得了病,據說長了滿臉的紅點,堂堂一位刺史大人,自然不會用這樣的面容來和大家見面。人家是文人,喜歡讀書,喜歡談玄,喜歡擺排場撐面子。不過,這種病應該很快就能好,用不了幾天,想來他就要宴請大家了。」

    張懌的話引起了大家的大笑,也放鬆了諸人的神經。

    「哈哈哈,文人!我們什麼都怕,就是不怕文人!」

    「是啊,文人!想來他一定很喜歡講一些沒有用的廢話,可是一旦看到刀子,就連話也不會講了!」

    「哼,少將軍放心,有我們在,不出三天,就讓他老老實實的了。」

    「還用三天,你沒見麼,現在他們就連門都不敢出,以我看,他是沒辦法才來上任,可是南陽有袁將軍和孫將軍,他不敢去,長沙零陵那麼有張太守在,他也不敢去,可是咱們南郡這裡,也不是好惹的啊,襄陽,張虎陳生佔著,別的地方,可同樣是咱們的地盤。他老老實實便罷,不老實,保不濟什麼時候襄水就開了口子。」

    一時間群魔亂舞,亂成一團。

    這時張懌悄聲對自己的叔父張方道:「叔叔,雖然以我看到的劉表之子劉琦的情形看,他父子都是書獃子,實不足慮,但是防人之心不可無,這些日子,還是多加小心,動作少一點,實在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就起兵南下,我自然會接應你。」

    「放心賢侄,別說他只是個書獃子,就算是有萬夫不擋之勇的高手,又能怎麼樣?我們五十五家宗帥,十萬戶五十萬人口,手下私兵加起來也有一兩萬,別說宜城,就算是荊州治所宛城也能推平了。」

    「嗯,那我就放心了,我先回零陵,不出一年,我必引兵回來,到時這荊州刺史的位置,只怕也要換個人來做了。到時叔叔起碼算個都尉來幹,帶著官兵任意橫行,看這南郡誰還敢多吱一聲!蔡家、蒯家,那算什麼,咱們張家才是荊州的主人。」

    「哈哈哈,賢侄,我就等著這一天呢。」

    「什麼,黃漢升將軍來了?我正等著這一天呢!」我驚叫著,起身向外就走。

    黃忠,表字漢升,南陽人,三國時期勇將之一。在荊州系諸將中,算是最強大的一位。他曾與武聖關羽大戰於長沙城下,不分勝負,還曾在定軍山斬殺曹操手下上將軍夏候淵,是劉備五虎上將之一,極了不得的人物。後人曾有人評價劉表得人而不能用人,一是文官沒用上臥龍鳳雛這些一流謀士,二是武將裡沒有重用這位黃老將軍。其實這是一個錯覺,在歷史上,黃忠在劉表手下當到了中郎將,這在漢朝屬於高級武官,而當時劉表自己也不過是征南將軍,而把持荊州軍權的蔡瑁也不過是軍師將軍。只是當時黃忠和劉磐在東線戰場上,與孫策孫權手下的大將太史慈相抗,所以似乎聲名不顯。當然,就算我自己也覺得,如果給他配備一個好的謀士,他還可擔當更重要的職責,起碼比起黃祖和蔡瑁來要強得多。不過話說回來,形勢比人強,蔡瑁可是最先幫助父親的,而且在荊州他的家族實力能做到的事情,也遠比一個武人黃忠多得多。黃祖則是江夏太守,手掌兵權,這人有本事有能力,也算得上二流武將,但是驕狂成性,舉動無常,可以用,但不可以依靠,這也是父親雖是荊州刺史,但寧可來亂轟轟的南郡而不肯去江夏的原因所在。

    父親來荊州後,就暗中調黃忠前來,此時黃忠是江夏軍司馬,領一千赤鴉軍,數敗江夏賊。不過江夏太守黃祖嫉賢妒能,對黃忠多有排擠,黃忠在江夏的日子混得很不如意。

    此次父親調黃忠,主要是看中他的武技,認為在這種戰鬥裡,一支精兵起的作用極為重要。

    我雖然是荊州刺史的公子,但是還是白身,不可以加入到他們的會議中去,但是黃忠算我心中的偶像,雖然我不喜歡武技,但並不妨礙我喜歡武林高手。想一想,十八年後,他居然和正當盛年的關二爺打成平手,要是現在比試起來,嘿嘿--算了,不說了,其實我也蠻喜歡二爺的,雖然傲了一點,但不可否認,人家的成就的確夠高,不信,給你把刀,你在萬馬軍殺了顏良試試。

    一排大漢挑著箱子抬著櫃子什麼的走了進來,他們是化妝成父親老家來的家人的樣子來的,不然那些宗賊知道軍隊上來了人,肯定會提高警覺的。

    「哪個是黃忠?怎麼我看不到?」

    「就是那個,高個子那個,挺威風的。」

    「那個?不會吧,他看樣子有四十歲?最多也就四十,也不算是很老嘛,怎麼能是黃忠?」

    「咦,誰說黃忠很老了?」

    「好像也沒有人說啊。」我笑了,總說老將黃忠,現在看起來,他還沒有父親歲數大,其實想一想也是,他二十八年後大戰定軍山時,曾說廉頗年過八十還能作戰,何況我不滿七旬,就算他那年六十九歲,今年也不過才四十一歲,倒是我想得差了。

    「他後面那個是誰啊?那個年青的。」

    「可能是他兒子吧。和咱們差不多大,找個機會,和他練練?」

    「還是算了吧,你打得過人家?」

    「小瞧你哥哥?我也有萬夫不當之勇,當年黃巾賊稱我為殺神呢。」

    「那是黃巾賊,這是正規軍,你差著行市呢。」

    「我還不信了,我非要去較量不可!」

    「喂,喂!我說你這個人,怎麼說風就是雨?」

    我攔不住了,看樣子要出事。

    嘿嘿,看個熱鬧去。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7-31 20:30 PM

第九章 預案


    「喂,你叫什麼名字?」劉磐氣乎乎走上前。

    那小將奇怪的看看四周,確定是在和他說話,指著自己的鼻子疑惑的看著劉磐,得到肯定的答覆後一笑:「末將黃敘。」

    「黃敘?看樣子你武功不錯,咱們練練?」

    「不敢。」

    「小瞧我?」

    黃敘搖頭:「不敢,末將職責所在,不敢和這位兄台動手。」

    「什麼職責,你父親和我叔叔他們商量公事去了,現在有什麼事?比劃一下又不會傷了和氣,也不怕丟了面子,要不,到後園找個沒有人的地方。」

    「這位兄台,你這不是欺負人麼?我們又不熟,為什麼要動手?」

    「我兄弟說你武功高,我好久沒見高手了,所以想比劃兩下。」

    「您兄弟?」黃敘轉向我,「不敢請教……」

    我覺得特尷尬特沒面子。

    「黃少將軍別往心裡去,我這位兄長就是直脾氣,好交朋友,好武藝,其實人心眼不壞。忘了介紹,我叫劉琦,這位是我堂兄劉磐。」

    「劉琦、劉磐,請問和劉刺史?」

    「那是家父。」

    「原來是兩位劉公子。」

    劉磐不奈煩了:「什麼公子不公子,咱們差不多大,以後都是兄弟,和我打一場,打贏了我,我請你喝酒。」

    看情形,劉磐這些日子的確是憋得瘋了,算了,就讓他瘋一回吧。

    「黃少將軍,別拘束,以後我們在一起時間長了,你就明白我這堂兄的為人了。絕沒有旁的意思,他是皮癢了。教訓教訓他,我支持你。」

    年輕人在一起,就是容易溝通,黃敘也笑了:「好,那黃敘就得罪了。」

    我對劉磐說:「哥哥,要不要我先讓人給你拿點金創藥來?」

    劉磐一挽袖子:「滾蛋,別讓我們的拳風傷著你!」

    如果說起來,劉磐也算是猛將了。在歷史上,他曾多年和黃忠在一起領兵出戰,後來劉備下長沙,黃忠親自向劉備推薦劉磐,劉備也沒有含糊,當即讓劉磐做了長沙太守。長沙太守,這可是對東吳做戰的最前線,在當時直接面對著強勢的周瑜的,由此可以想見,劉磐雖然在演義上並不出名,但也絕非常人。

    但是我這位黃巾軍前的殺神,每天舉石頭的好漢,和黃敘比起來,還是差著不少。劉磐出拳踢腳,勢帶風雷,但卻沒有一拳打中黃敘。黃敘只是閃避,並不還擊,分明手下留情。

    我在旁看得熱鬧,笑起來:「黃小將軍,你不出全力,我堂兄可是要生氣的。」

    劉磐道:「是!你不全力出擊,就是看不起我!」

    此語一出,黃敘不能再留手,他雙拳擺動,如兩把錘子,拳拳打向劉磐無法著力之處。劉磐呼喝連連,大叫過癮。出乎我的意料,他居然連著擋了二十幾拳,猶未後退,但是黃敘忽然出腳,一勾一掛,劉磐撲得一下子倒了。

    黃敘上前相扶,劉磐卻自己跳起來,大喜道:「好兄弟,真是好本事。痛快,再來再來。這回我防著你的腿。」

    既然把劉磬打倒了一次,黃敘也就放開了,而且顯然他對劉磐心生好感,面上帶笑,下手出不容情,兩條腿好像蝴蝶穿花,左右開弓。劉磐大叫:「沒踢到,沒踢到。哎呀!」卻是只顧後退,已經退到小池塘邊,翻身就要落下去。黃敘忙探手拉住,道:「得罪了。」

    劉磐大笑道:「我打不過你,不過,我過了癮了,真好,這兩個月我都沒有這麼痛快了。兄弟,我和你當兵去吧,咱們兄弟並肩殺賊,豈不痛快?」

    唉,我堂兄說話真是不著調,你的身份,可能到黃敘手下當兵麼?

    我笑道:「兩位真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看得我眼睛都花了,剛才黃小將軍那兩條腿是怎麼踢的?幾乎沒有同時落地的時候。真好!」

    劉磐一面大笑,一面還不記笑話我:「去去去,看到黃巾賊都能嚇暈過去的人,別評論我們的交手,好拳腳都讓你評臭了。」

    「好,我不配評,我走還不成嘛,我這個可憐滴人吶。」我作勢要走。

    黃敘有些尷尬,看我們兄弟打起來,不知道怎麼勸好,只是道:「劉公子,你看這……這……」

    「這什麼這,他是假裝的。」

    唉,在這未來的手下面前,面子全丟光了。我跳過去對著劉磐就是兩腿,可惜沒有踢著,還差點閃了腰:「沒你這樣的,一點當哥哥的材料都沒有。」

    劉磐大笑,笑得夠了,才對黃敘認真道:「剛才是開玩笑,我這位兄弟,肚子裡有貨,和咱們這些只會弄拳腳的人不一樣,他那是治國平天下的真本事。」

    很開心,似乎和黃敘成了很不錯的朋友了。不過,歷史上是不是黃敘早早的死了?怎麼死的也不知道。算了,我都來到這個世界了,還談什麼歷史,再說了,我是交朋友,又不是做買賣,交朋友都要考慮投資回報率那不是人幹的事兒。

    黃忠是塊定船石,赤鴉兵是實施這次行動的主力,他一到,計劃開始實施。

    計劃如下:

    五月五日端午節,父親將親自於宜城外,襄水畔芙蓉園內,設宴招待南郡各名門望族,席間,將蔡瑁、蒯越確定的宗賊首領全部斬殺。

    似乎很簡單的計劃,但是要想達成,卻要做好各方面的準備。父親是刺史,不是刺客,不能光動刀子,不計後果,第一,要保證確實殺得了這些人。第一保證他們都能來,張方如果不來,那麼這宴席就白設了;第二要保證他們不能走,不然的話,張方等幾個主要的傢伙,只要有一個走脫,只怕南郡立即就是一場大亂;第三殺宗賊不能引發其他大族的恐懼,要殺得光明正大,要展示父親的手段還不能引起全郡的不安;第四要做好安撫工作消滅宗賊之後要迅速掌控南郡的兵權政權,乘著宗賊部族群龍無首的時候施以雷霆手段進行震懾,確保南郡不發生大的變動。

    這個計劃是蒯越和父親等人提出的,卻是我最後完善的。我認為他們寫的東西太不正規,於是親自出手,起草了一份具體的行動方案,明確行動前準備工作如何進行,行動時具體由誰負責,各相關人員如何配合,出現各種特殊情況該由誰來挽回,注意的事項,保密的範圍,接恰的手段,時間的要求,關鍵的要點,出現不同情況後不同的補救措施。在前世我曾從事文案工作,此時重新拾起,感覺竟是順暢無比。

    我把這個計劃交給父親時,父親就傻了,他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後就讓我下去等著,迫不急待的找人叫來蔡瑁、蒯越等幾人來商議。等父親再傳我進來時,父親已經恢復了從容,自己喝著水,踞坐於案後,他幾個得力手下都帶著吃驚的神情看著我。我一進門,還沒施禮,蒯越已經跳過幾案抓住我的手,嚇了我一大跳,幾乎要大喊非禮。

    「天下奇才啊!當真是天下奇才啊!」蒯越不會說別的了,「使君大人,公子當真是天下奇才啊!」

    父親得意的連當這個時代的父親都不會了,在人前居然就笑得臉上開花,就好像我那個世界裡那些看到兒子考了一百分的父親們一個德性。保持冷靜啊父親大人,你這會兒應該好好謙虛一把,說幾聲小犬無才,哪敢得異度大賢之贊!這才顯得您刺史大人虛懷若谷,讓人高山仰止的道德風範嘛。

    蒯越接著我的手,就讓我在他旁邊坐下,拿起案上的計劃書:「這叫計劃書麼?當真是好東西。有了此物,原本六分的勝算可達到九分。難為你小小年紀,如何想來?如此滴水不漏,周密詳盡的計劃,越平生以來,從未見過。況且,此計劃中關於用人之法,處事之法,都發前人所未思。不過賢侄,你如何敢想,若黃忠突然不至,可由其子黃敘代掌赤鴉軍呢?黃忠怎麼會不至?」

    「這只是一個說法罷了,作計劃之前,肯定要把事情想得周全,不能因主事之人不在,而全盤崩潰。這事情有萬分之一的發生可能,也該做好準備,不然的話到時發生,可就措手不及了。人生在世,本就有無數的意外,每種意外,都可能造成不一樣的結果。人不可能真正控制所有的一切,但可控的東西總是應該控制得更好一些。我們都希望一切事情都按著我們的想法去做,但實際上這是不可能的,有了預案,一旦發生意外,實際執行的人員就知道該怎麼去做,不會手足無措亂成一團……」

    我在堂上侃侃而談,幾位大人聽得目瞪口呆。

    嗯,不錯。看樣子,今天晚上父親會特意讓廚房給我加餐。我先想想吃點什麼好的,襄水裡的大蝦給我先上一盤子再說,鮮得很,鮮得很吶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7-31 20:30 PM

第十章 甕中捉鱉


    「請柬都送到了?有沒有遺漏?特別是那些有特殊標記的?」我坐在議事廳裡,看蒯越在處理具體的事務。由於那份計劃書,蒯越一定要我作為他的助手參加到這件事當中,他是這件事的事實上的總調度人,所以忙得夠嗆。

    「是,大人,都送到了。」負責送信的下人施禮道。

    「誰給張方送的請柬?他有什麼表示麼?」蒯越重點問道。

    「是小人送的。他接了請柬仰天大笑,然後賞了小人一百錢。」另一個下人回答。

    「一百錢就是一石栗啊,這傢伙還挺大方的。」蒯越顯然對張方的表示極為滿意,這說明,他沒有起任何的懷疑。

    「他還給劉公子送來了一件禮物,讓小人帶回的。」

    哦?居然還給我帶了禮物,不錯,也算懂規矩,雖然我還是要殺掉他。

    「拿過來。」

    青布包著的長布包,打開來寒光閃動,是一口裝飾著金珠的長劍。

    「張懌這個混蛋!」我不由得罵道。

    「怎麼?」蒯越奇怪。

    「前些時零陵太守張羨的兒子張懌來了,我們瞎扯了一番,我騙他說我只會讀書談玄,怕見刀劍,他叔叔居然就給我送來一口劍,你說這小子不當罵麼?」我笑著解釋,然後轉頭對那家人道:「你出去四處散播,就說我見到那口劍,嚇得摔倒在地上了。」

    蒯越笑道:「妙!想不到張方如此輕易答應赴宴,卻是公子先前的功勞。只是如此宣揚,對公子聲名只怕有損。」

    「損就損吧。聲名身外物,比起安定荊州,剪滅宗賊,造福百姓來說,什麼也算不上的。」切,我才不在乎什麼狗屁聲名,大家都不在乎我,我才好混。不過這個時代的人都重聲名,乘機喊幾句口號,讓蒯越感動一下再說。

    果然蒯越站起來深施一禮:「公子為荊州百姓而不惜自毀聲名,高德厚恩,越代荊州百姓謝過了。」

    呃,快點還禮。我是不是演戲有點過了,雖然欺騙了蒯越這樣的聰明人很讓人有成就感,但我覺得自己有些噁心了。

    「異度叔客氣了,咱們還是去看看芙蓉園的佈置如何了?」

    「好。公子先請。」

    「異度叔先請。」

    一切都在按照計劃進行。

    芙蓉園內,張燈結綵,從二門往裡到明堂,流水一樣擺放著木質幾案,上面滿置著時鮮的果品、點心、角黍(粽子)、菖蒲酒、雄黃酒。黃忠的五十名赤鴉軍化妝成家丁裡外的忙碌著。黃忠表情從容,按刀來回巡視,而劉磐和黃敘混在一起,兩人在比劃什麼?雙手揮動,一前一後,一上一下的,每個幾案邊比劃一次--砍頭?這兩個殺人狂!

    我也細心的看著那兵赤鴉軍的行動,記得他們開始的時候,雖然化妝,但是神情上還是破綻極大,一個個趾高氣揚,眼睛都在天上,那是百戰精兵特有的神彩。我特意對他們進行了特訓,讓他們徹底忘住自己是一個士兵,而只是一個小小的家丁,我甚至對他們進行侮辱性訓練。吐痰在他們臉上,讓他們跪在地上一片一片的撿我灑落的瓜子皮……把他們訓得見到人都不敢輕易抬頭,只用眼睛斜著翻,把黃忠心疼的不得了。

    嗯,我的訓練沒有白費,這些家丁除了略為強壯一點,沒有別的可挑剔。不過,刺史大人有些精壯點的家人應該不算挑吧,都是老弱病殘才讓人懷疑。

    或許是我們前期準備工作太充分了,我們的態度讓諸宗賊完全放下了心防,全部答應前來赴宴,畢竟,這是荊州名義上的最高行政長官親自請他們赴宴,有面子的事情,不論吃什麼,一說出去,鄉里面前都能挺直的腰桿。去,不吃白不吃,吃了還接著鬧,這個荊州,還是咱們各宗帥的天下!

    就連襄陽的張虎陳生都親自發來了書信,在信裡很婉轉的表達了對父親的敬仰之情,並說聽說父親到了荊州要一該親自迎接的,但是襄陽城內亂賊橫行,他們不受前南郡太守所托,不敢擅自離開。哼,襄陽有什麼亂賊?襄陽的亂賊就是他們。這兩個江夏賊在江夏被黃祖派黃忠打跑了,來到襄陽禍害百姓,卻美其名曰受南郡太守所托。眼下那個可憐南郡太守,大約還和襄陽縣令一起,被關在襄陽城的大牢裡呢。

    咦,不錯,南郡都尉也來了。不請自到?這個老傢伙是個老滑頭,標準的騎牆派,他手下有五千兵,可是其中大約一半在宗賊張方的手裡,一半在蔡瑁的手裡,他自己,也就能管他自己罷了。這回事情結束,都尉的職務就是蔡瑁的,他哪裡涼快去哪裡待著吧。

    在秦漢時代,人們一般都只吃兩餐,早上叫大食,吃得多,因為要干一天的活,晚上叫小食,吃完了睡覺,所以吃得少一點。不過到了東漢末年,除了極貧困的農人,人們已經都改變三餐了。這次約的時間是午時,才過辰時,客人們就一批批的到來了。我和劉磐代表父親在二門前迎客,一次次的拱手,微笑,累的兩臂酸麻,笑得兩腮肉痛。

    張方是巳時二刻到的,他年約四十,長得胖胖的,留著一部大鬍子,眉目間與張懌依稀有些相似,但卻不似張懌那樣讓人覺得可親。他走路微微械橫著走,有點像是螃蟹。

    「南陽張氏族長張方先生到!」

    隨著司儀一聲叫,院中就是一靜,人們的目光向他集中過來。

    張方目不斜視,腆著肚子橫著走過來,看看我,目光裡是不掩飾的蔑視:「賢侄,我那禮品如何啊?」

    「呃,還好,還好。」

    「哈哈哈,我怎麼聽說你嚇得摔倒了?這可不行啊,瞧這孩子,可憐的瘦成一把骨頭了,以後以得多補補啊,南郡地面水多,不多吃點東西長胖點兒,掉水裡都浮不起來,啊!哈哈哈哈哈--」

    我心中暗恨,只是道:「是,是。」

    張方大笑著,從我身邊過去了。

    劉磐氣的臉色鐵青,我拉拉他的袖子,讓他安靜些。

    張方果然氣派大,他一進門,各宗族的當家人無不上前行禮,除了蔡瑁等有數內個大族長之外,大多數人如眾星捧月一樣把他包圍起來,連連施禮。張方也不問安排,大搖大擺在客位首席坐了,然後道:「老貝、老李、老孫,來,坐坐坐,刺史大人設宴,咱們可不能客氣了,就像在家一樣,啊?」

    華容長貝羽的叔叔貝科,長沙太守吳人蘇代的岳父李強,孫堅的同宗兄弟孫應等幾個笑嘻嘻的上前,坐在他的下手,其他人也隨著他們就坐。

    由於他們自成一霸,其餘大族坐得離他們遠遠的,他們不以為異,反而趾高氣揚,覺得正該如此。

    我冷冷一笑:「自尋死路,他們自己結幫成伙,還不用我們來分辯了。」

    劉磐盯了一眼張方,目光一上一下的動。我一扯他:「走,別在這裡露殺機了,你的眼神再上下動,也砍不下他的腦袋來。」

    午時到,太陽直射頭頂,芙蓉園的大門悄悄的關閉了。

    一切順利。

    只等甕中捉鱉。

    突然間鍾罄齊鳴,父親身著官服,從內走出。他左邊是蔡瑁,右邊是蒯良,北後跟著南郡都尉以下一些官吏。兩名護衛高舉著任命父親為荊州刺史的聖旨,走了出來。

    「刺史大人到!」

    隨著黃忠一聲斷喝,整個廳堂都起了回音,這回音在廳中一收一放,呼嘯到廳外,帶著水音遠遠的傳播開去。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父親請客居然穿著正式的官服前來,也沒有想到他居然擺出了一付升堂的架勢。

    張方愣住了,他下意識的要摸腰間,但是停下了,他左右看看,笑了一聲:「刺史大人好大的虎威。」

    但是沒有人回應,他身邊的人也驚住了。

    父親居中而立把聖旨接過,高高舉在手中,以清朗的聲音徐徐說道:「諸位,劉表上蒙皇恩,奉聖上旨意,前來牧守荊州。劉表到宜城已有多日,一直未與諸公相見,並非劉表怠慢公職,實是別有隱情,今日約請諸位前來,是有一件大事要進行處置。」

    一時間,諸人都不知如何是好,不知該如何回答。但聽父親朗聲道:「劉表近日,共接案一百三十六宗,都是控告在坐的一些宗帥!有說他們結黨為惡,為害地方的;有說他們侵吞公田,巧取豪奪的;有說他們販賣私鹽,謀取暴利的;有說他們私蓄軍械,攻擊州縣,殺官毆史的……言之鑿鑿,有憑有據,讓人看得驚人!看得膽寒啊!劉表就想,這荊州也是大漢疆土,怎麼會有這等惡事發生,於是著手調查,結果發現,事實竟然比告發更嚴重十倍!諸位,你們說,作為大漢天子派來的刺史,我當如何!」

    聽著父親宣講,諸宗賊盡皆膽寒,實在沒有想到他會半點不留情面,直接揭破面皮,打碎迴旋餘地,將雙方放在了生死頃刻之間!

    一時間,整個廳堂中鴉雀無聲,只有芙蓉園外,襄水拍打著沙岸,嘩嘩作響。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7-31 20:30 PM

第十一章 誅賊


    不知過了多久,才聽張方咯咯一笑,答道:「劉刺史,劉刺史!在坐的諸位,都是荊州大戶,有孫堅將軍的同族,有南沙太守的岳家,有華容長的叔父……更不用說在下,也職為軍司馬,手掌精兵數千人!我們都是良善百姓,為著荊州安定,每日裡不辭辛苦,兢兢業業,不肯荒殆!劉刺史從哪裡聽來的幾句污告之詞,前來構陷我等?誰是那等惡人?貝科,是你麼?」

    「不是!」

    「李強,是你麼?」

    「當然不是!」

    「孫應,那定然是你了?」

    「笑話,我族兄正引大軍與董卓激戰,敗胡軫,斬華雄,何等了得!誰敢說他的兄弟是壞人?也不怕動搖前線軍心,破壞盟軍大局,落個禍國殃民的名聲,自己死了還要連累祖宗!」

    「哈哈哈哈,說得好,老孫,看樣子我們都不是那惡人啊,或者,是蔡家,蒯家干的?嘖嘖嘖,有意思啊。」

    張方的話引起了眾宗帥們一陣大笑,適才被父親壓制住的空氣一下子爆發了起來。

    「刺史大人!我們都是良民,憑什麼聽信一面之詞,就來冤枉我們?」

    「刺史!如果我們老百姓全都是賊了,那麼天下豈不是要大亂了?」

    「對啊!如果這荊州大亂了,就是你姓劉的污良為盜,官逼民反!」

    「反了!姓劉的要逼死人了!」

    一時之間,整個大堂亂成一團。

    父親不該容那張方說話的,乘著適才的群賊惶恐的機會,快刀斬亂麻,效果要好得多,可是現在,廳中大亂,一個處置不好,只怕反而把父親等人陷入危境,就算將這些宗賊完全斬殺,可是如果亂哄哄之下傷了無辜,逃了賊首,甚至傷了父親和蒯良蔡瑁等人,那後果可就嚴重了。

    「住口!」父親忽然一聲斷喝,聲動屋瓦,我從來不知道,父親居然有著這樣大的肺活量,群賊一靜,父親道,「看來不拿出證據,你們是不從了,黃忠,讓張方等人看看憑據。」

    黃忠點頭向前,群賊正想看看是什麼憑據,空然間赤光一閃,一條血蛇自黃忠腰間飛出--那是黃忠的寶刀赤血!

    似乎只是一聲輕響,張方已是人頭落地!

    他至死猶自大睜著雙目,不敢相信父親真的令人殺了他。

    「你敢殺人!」孫應大叫著向腰間摸兵器,可是他的手還沒有摸到腰刀,上半身就飛了出去,一刀為二,五腑俱裂!

    黃忠就如一個魔神,一刀下去,如毒舌吐信,眨眼前,張方、孫應、李強、貝科四人橫屍於地。

    似乎這是一個信號,那些豪帥身後的赤鴉軍士兵各抽兵器,一個對付一個,五十五名跟隨張方的宗賊全部屍橫於地。

    血水延著台階流下去,淌成小河,漫過人的腳面。

    鮮血、屍塊、內臟的碎塊濺得到處都是,地上、牆上、柱上、甚至幾案的盤盞上。

    宗賊的人頭被踢的在地上亂滾,猶自睜著不甘的眼睛。

    是的,他們不苦心!他們想不到,一個文弱書生居然敢在邀請他們的宴席上,一舉將他們五十五名宗帥全部殺掉。

    所有的賓客全呆住了,被殺的客人,佔到了客人總數的一半以上,而且是勢力最大的一批!

    這位新的刺史大人瘋了!他要做什麼?他不要命了!他會不會發瘋起來,把大家全都殺了?看著那些紅著眼睛的家丁,這些客人們全都呆若木雞。除了被血腥氣刺激的靈零的嘔吐聲,芙蓉園內再無聲息。

    「殺啊!」芙蓉園外的龍舟之上,也有喊殺聲傳來,那是豪帥們帶來的從人奮起反抗。他們被安排在龍舟之上飲酒,只等這裡號令起,蔡瑁的私兵就會衝上去。他們會發現船中狹小難以揮動兵器,而蔡瑁的私兵裝備著軍用的勁弩,會一箭射死幾個,這將是一場屠殺。不時有人跳入水中想要逃生,但是他們會發現那是妄想,龍舟周圍的水中滿佈著帶勾的羅網,只要網住,只會活活溺死在水底。一切,早就佈置妥當,不容他們有絲毫的反抗。

    「刺史大人饒命啊!」一個賓客突然間跪倒在地上,「這一切與我們無關吶!」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其他賓客們也驚醒過來。

    「我們沒有做過惡事,反而是他們經常欺負我們,放過我們吧!」

    「大人為民除害,不畏強暴,可我們都是真正的良民吶!」

    「大人,不要殺我們,我們願意獻上家產,以救保全!」

    ……

    父親大笑了,他和顏悅色的把手虛扶:「諸位,何至於此,請起,請起!劉表不是亂殺之人,也不會無緣無故加人之罪。張方等人,罪大惡極,為害一方,不殺不足以平民憤。劉表奉天子之命牧守一方,自然要鏟奸除惡,為民除害,如今巨凶已除,酒宴繼續,諸位請入席。」

    一時諸兵丁開始清理屍體,重整席面,只是此時,誰還能有胃口吃得下。

    此時,蔡瑁、黃忠、蒯越等人依次走了出來,向我一點頭,轉身向外而去,劉磐和黃敘也跟了上去,他們要去收拾張方的家族了。藉著張方家中還不知道張方已死的消息,化妝成張方的家丁進入張家堡塢之內,將張家完全控制起來,然後依次是孫家、李家、貝家,只有突然以雷霆之勢打掉這四個家族,才能鞏固今日的成果,才能保證南郡的平安。

    這是摘果子,他們一定幹得比殺人還有勁兒!

    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

    只要過了這一關,父親就算是真正執掌了南郡了--不過,此次得罪了這幾大家族,只怕也會面臨強大的報復吧,南面的張羨父子,北面的孫堅,父親似乎算是袁紹的人,袁術對父親也視為眼中釘,這場面還依然嚴峻。

    想來父親今天也累壞了,他四十九歲了,來荊州這麼多天就沒有怎麼休息過,眼見得一天天的變瘦,今天這一幕雖然是早就計劃好的,可是突然見這麼慘的場面,我都有些承受不住,他還行不行?

    我安排人把父親的房間好好打掃清理了一番,燃上一支清心靜氣的香,然後擺上幾盆鮮花,這大約可以幫助父親從勞累緊張中緩解出來。一時又想,黃忠這回到來,不能放他再回黃祖手下,不過想來黃忠自己也不願意回去,聽黃敘的意思,那黃祖頗有些嫉賢妒能,黃忠在他手下幹得極不開心,兩人經常爭吵。在歷史上黃忠一直和劉磐鎮守長沙攸縣,對抗東吳的太史慈,不與黃祖有交集之處,想來也有這方面的原因。這次的事情,多虧了蔡瑁,不過,如果把好處全讓他得了去,似乎沒有什麼好處。無論軍隊還是別的,還是掌握在自己手中更好一些。所以,在我一力的推介下,劉磐也出動了。他將最少接收一家的物資和人員,把這股力量控制在我們手裡,可以打破未來某些大戶一家獨大的局面。這個大戶當然不是指蒯家。

    在父親給荊州餘下的這些心膽俱裂的大戶們進行了一番卓有成效的思想政治工作之後,宴會散了。

    父親回來時,明顯飲了不少酒,雖然疲憊,但精神還好,一進門就大笑道:「兒子,爹爹今天做得還成吧?」

    我幫他解下外袍,笑道:「父親今天威風八面,無人能及!」

    父親大笑,然後他聞了聞:「嗯,花不錯,挺好看,香也耐聞,今天或許是我心情好,看什麼都順心,這些日子的悶氣,總算是出來了。」

    我送上一杯濃茶,用來解酒。這個時代,茶還沒有形成時尚,只有部分僧侶、官員喜歡這種東西,而且飲法奇怪之極,有的居然好像的煮粥那樣放各種奇怪的東西,什麼蔥絲薑片,甚至是油和鹽,讓人懷疑不是煮茶而是在煮魚。我自然是習自後世的飲法,陶壺,新茶,開水,茶香清而純,真正的草木之香。

    「父親,喝杯茶來解解酒。」

    「咦,這是什麼茶?怎麼沒放調味?」

    我一笑:「父親,飲酒需乎酣暢,然則飲茶則宜乎淡雅,茶葉之物,得天地靈氣而生,用心飲之,能使人清醒而寧靜,樂不思亂。相對於酒的烈,茶正是以其淡才使人蕩心滌肺、洗脫塵俗。倘若茶中加入諸多香料,以俗味掩其出塵之香,則茶就不再是茶了,飲來又有什麼趣味?」

    父親輕輕飲了一口,微微瞇起眼睛回味片刻,眉頭一展:「果然別有一股清香,這是不是元節先生教你的?我這位老兄,的確是高潔之人啊。」

    我微微一笑,並不反駁。這飲茶之道,自然不會是張元節先生教我的。

    「還是這茶好啊,能洗士人靈魂,這是士人之魂啊,還是茶好,我不該喝那麼多酒啊。」父親閉著眼睛,向後榻上靠去,我連忙給他倚上軟枕。只聽他喃喃著,眉毛又開始皺了起來,「我的手上染了血,兒子,我自幼苦學,也曾受黨錮之災,也曾遇宦途磨難,手上卻從來沒有染過血,今天,我卻見了血,好多的血,兒子,你看到了麼?可是,我居然不在乎,我居然下令誅殺而沒有感覺。兒子,我變了,我已經不配飲這士人之茶了。」

    唉,可憐的父親,執掌中央戰略預備隊的北軍多年,居然沒有殺過人,現在居然還為殺人而痛苦,我柔聲道:「不,父親,您的手上沒有人血,那堂上死的,是毒蟲猛獸。您是以士人之魂去殺的那些毒蟲猛獸,所以您是才茶真正的魂,只有您這樣的人,才配飲這士人之茶。」

    「總是酒不好,兒子,我以後多飲茶,少飲酒,好不好?」

    「一切皆如父親之願,茶洗士人之魂,酒壯英雄之膽,父親只要一心為國,飲茶飲酒,皆是兒子最敬重的父親!」

    父親慢慢睡覺了,四十九歲的他,睡覺了看起來居然有種孩童般的純淨。

    他只能做一個造福一方的能吏,卻還不是亂世英雄。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7-31 20:30 PM

第十二章 袁術的算計


    五月五日傍晚,蔡瑁等人智取張家堡塢,除張方之子張恢一人逃走之外,所有人皆被擒獲看押,其五千私兵被收編。

    五月六日晨,貝家堡塢被黃忠攻破,斬首三十八枚,餘眾皆降,其一千五百名私兵被收編。

    五月六日午時,孫家堡塢歸順,孫應家人請求放棄堡塢中的財產、土地、農戶、私兵,舉家北遷,蒯越同意。其八百名私兵被收編。

    五月七日,李強家人得知李強被殺後逃走,李家堡塢投降,其三百名私兵被收編。

    五月十日,張方之侄,南郡軍司馬張允主動引軍來投,張允雖是張方之侄,但同樣也是蔡瑁的外甥。對於這個一樣人,父親寬大為懷,讓他全軍而歸,並讓他擔任張氏的族長,以安撫張氏宗族。

    而從這四大家族中查獲的財物簡直讓我們大吃一驚,僅僅張方一家,就有水田八千頃,錢二千二百萬,這相當於一個萬戶侯十一年的歲入;此外還有兵器鋪一個,打造好的環首刀兩千把,盔甲五百具,弓八十張,箭三千支,糧食五萬石,鹽一百萬石,這麼多的鹽,足夠全南郡的人吃三年半的。雖然說這些抄家的人得了一些好處,但大部分還是歸入府庫。

    父親於是開始整編手下的軍隊,任命蔡瑁為南郡太守,(在漢代太守又稱郡將,是可以領兵的),張允為都尉。黃忠引赤鴉軍為中軍護衛,為他補足了五千人的精兵,又令劉磐、黃敘在虎牙山下練兵,集中整訓各大族私兵,號為虎牙軍。

    六月,南陽人韓嵩、零陵人劉先、南陽人鄧羲、襄陽人龐季來投父親,父親分別任命他們為刺史府的治中、別駕、從事中郎等職。

    七月,幾路大軍北進襄陽,蒯越、龐季主動要求勸說襄陽的張虎、陳生來降,兩人不帶從人,青衣小帽,赤手入城,果然說得張虎陳生獻城歸順。

    七月中,黃忠兵進華容,華容長貝羽與黃忠交鋒,只一戰,大敗而逃,華容重歸父親治下,貝羽直逃到吳地去了。

    至此,南郡基本上沒有不受父親掌控的軍事實力了。

    一時間,父親的名望在南郡一時無兩,一些原本觀望等待的地方官吏紛紛表示臣伏,更有一些人害怕了父親的手段,竟然掛印而逃。父親也不客氣,立即分派自己的人前去處置。其間,雖然有些小的波折,但是總體說來,還大致算是平穩。

    九月,黃袓派使者前來,表示服從父親的管理,讓父親派人到江夏任職。父親依舊讓黃祖任江夏太守,執掌兵權。我對這一點很不滿意,認為這樣會讓江夏成為黃祖的私人產業,名義上歸屬父親,實際上難以指揮,但是父親卻沒有聽從,他認為黃祖做到這樣已經很給面子了,眼下他四面楚歌,危機四伏,能有一個朋友,還是讓些步,鞏固住的好。很難說我和父親誰對誰錯,他有他的想法,我有我的盤算。我希望的,是整個荊州都劃歸父親指揮,如臂使指,不要山頭林立,有名無實。只有面子,沒有裡子,那是根本不起作用的。

    不過總體說來,形式很好,不是小好,是大好。父親藉著朝庭的旨意,名士的威名,宜城的一刀,蔡、蒯等大族的全力支持,於滾滾逆流,滔滔暗渦之間,殺出一條大路,完全掌控了南郡,部分收復了江夏,大江南面的武陵郡太守曹寅是個機會主義分子,他曾與原荊州刺史王睿有怨,於是勾結長沙太守孫堅逼死王睿,而王睿的罪名是--你不知道自己有罪,這就是大罪。可是其後曹寅發現王睿死了,孫堅走了,可張羨又來了,張羨的目標是荊南四郡,他敵不住張羨,居然掛印辭職,飄然而去。武陵成一片空白之地,父親隨之表奏當地蒯越為武陵太守,把武陵收歸自己治下。不過這也只是名義上的事情,真正要把勢力延展過去,還需時日。但父親有大義在,只要張羨不明著造反,也就不敢輕易進入武陵。

    八月十日,我和父親一起進入襄陽城。

    襄陽於我,是聞名久矣。在那個世界看金大俠射鵰三步曲,看郭大俠大戰於襄陽城下,讓人不由心馳神往,襄陽自古號為雄關,有鐵打的襄陽之稱,甚至曾被人稱為天下第一城池。不過當我真正看到襄陽城的時候,還是大大的失望了。

    襄水之北,漢水之南,群山之側,小小的城池,低矮的城牆,這簡直是一個最平常的小縣城,這哪裡那傳說中的雄關?

    可是,父親眼中閃著光彩,他帶著我登上峴山,低頭俯視,漢水滔滔,襄陽與樊城如兩枚翠玉墜於襄水兩岸。天高雲淡,雲白風清,草木蒼翠,竹林如海。遠觀雲夢澤,浩蕩萬傾,不見邊際,魚梁洲上,有農人劃船渡水,收割稻田。雖然荊州一直混亂,但主要亂在上層,農人雖受影響,但天大地大,吃飯最大,該做的事情,該收莊稼了,還是要收。當然這也是我們所希望的。為了確保今年的收成,父親在不影響戰力的情況下,甚至把軍隊先投入到收割莊稼的工作之中。

    父親環目四顧,豪氣陡生,道:「孩兒,你信不信,不出十年,為父能把這襄陽建成荊州最大的城池!」

    我心中一動,難不成,襄陽成為古之名城,就自父親而始?

    我點點頭,斬釘截鐵地肯定道:「孩兒相信!」

    父親道:「我不但要讓襄陽成為荊州最大的城池,還要讓荊州人都過上最安祥的日子,讓荊州成為大漢最富足的州!」

    這聲音寧定而執著,悠長而深遠,隨著山風遠遠的吹了來開。

    這不是高堂之上,不是百官之前,這是對著高山大川,對著荊州大地,對著自己的兒子,說出真心話,這是一個初次執掌一次州的一個士人說出的話。這話,與後世那些才走出洗浴中心身上香水味還沒擦掉就在鏡頭前大談廉政的人說出的話沒有任何的可比性。

    記得讀三國,幾乎所有大豪都視荊州為一塊肥肉,個個垂涎欲滴。魯肅就曾經對孫權這樣評價荊州:「沃野千里、士民殷富」,在歷史上,劉表不但是這樣說的,而且他真的做到了。

    此時,面對著眼前的父親,我在心裡對自己說:「父親,我一定會幫著你實現這個目標,為此,我會盡全力幫你敲斷那些打荊州的鬼主意的人的狗腿!」

    不過,我也只是想想,眼下我們的實力還是弱得很,比起盤據在我們荊州首郡南陽的後將軍袁術,破虜將軍孫堅來,簡直是沒得比。我們正規軍幾乎沒有,後將軍袁術、破虜將軍孫堅早把荊州的郡國兵都劃到他們手中,帶著去打董卓去了。在這種情況下,別說要回南陽,就算是想一想也不敢。並且,父親與袁紹關係密切,而袁術與袁紹雖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卻從來不和。這兩人的父親是司空袁逢,袁術是嫡子,而袁紹是庶子,在這個時代,嫡子是有繼承權而庶子沒有,所以袁術在家中的地位應該比袁紹高。而且,袁紹已經過繼出去,當了袁術伯父袁成的嗣子,而袁成的官比袁逢小得多。袁逢是司空,朝中三公,中央政治局級別的,袁成不過做到左中郎將,也就是個軍區首長。而到袁術和袁紹這兩個人本身。袁紹作了(尚書)郎、侍御史、濮陽縣令、虎賁中郎將、中軍校尉、司隸校尉。袁術被汝南郡舉為孝廉,出身比袁紹好;其後當過尚書(不是郎一級的尚書郎,而是郎的上司)、長水校尉(北軍六大主力之一)、河南尹(河南郡是東漢京城洛陽的所在地,長官不稱太守而稱尹,尹的官階比太守高)、虎賁中郎將、後將軍。可是這咱情況到了討董就給變了,各路諸侯推舉袁紹為盟,卻沒有推舉袁術,這讓袁術如何不怒?他經常罵袁紹是「家奴」。在這種情況下,他眼定視父親為敵人,如果他放棄討董,反戈一擊,我們才安定的南郡立時就會土崩瓦解,重新亂成一團。

    面對這種局面,怎麼辦?

    父親也有意思,他居然上報表袁術為南陽太守,同時發一份給袁術。

    袁術現在是後將軍,這是重號將軍,地位非常尊貴,僅次於三公之上的大將軍和位同三公的驃騎、車騎、衛將軍。父親表他擔任的南陽太守,卻是位同校尉的二千石官職。

    不過,這卻是一種表態,那就是後將軍大人您放心在南陽待著吧,我雖然是荊州刺史,但是南陽,我不要了。

    據說,後將軍袁術看到這份奏表後大笑了一場,說了句:「劉表這傢伙,有趣!」

    但是,他從來都是個多吃多佔不講理的傢伙,殺了前任太守張咨,強據了南陽郡,又從法理上名正言順當了南陽太守,但他還不認可。他並不想這樣輕易放過父親,讓父親安安穩穩的當這個刺史。他做了兩個決定:

    一,讓父親一個月內籌食軍糧三十萬石運到南陽郡治所宛城,否則,軍法從事;

    二,因為毀掉雒陽,產生的大量流民讓他們進入南郡,告訴他們,只有南郡才能讓他們找到活路。

    袁術冷笑:「袁紹,你想在我後面安釘子,好啊,我就看看你安得這顆釘子能釘幾天!」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7-31 20:30 PM

第十三章 質子問題


    三十萬石糧食!

    簡直是開玩笑,就算南郡全部的稅收加在一起,也不過三十萬石,一個月內運到,那是殺了頭也做不到的事情。他分明就是要欺負我們!

    父親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在書房就把那方從張方家得來的浮雕寶珠蓮紋石硯摔碎了。

    「袁公路!你欺人太甚!」

    他隨之把我和蒯越、蒯良、蔡瑁、韓嵩、劉先、鄧羲、龐季等幾人叫到書房,研究如何應對。

    這些人也直抓頭,說起來,與後來曹操劉備青梅煮酒論英雄時那個困守淮南眾叛親離無力自保的「塚中枯骨」不同,在這個時間段裡,袁術還是一個極為可怕的存在。

    他是後將軍,所有反董聯盟之中官位最高的一個,手下兵多將廣,江東猛虎孫堅,大將紀靈、雷薄、張勳、橋蕤等有名上將三十餘員,精兵十餘萬。而他所佔據的南陽,有三十七城,五十萬戶,總計超過二百四十萬的人口,人口相當於父親佔據的南郡的3.24倍。這個郡,不論是農業、手工業還是商業都十分發達,是整個東漢的第一大郡。而南陽郡與豫州汝南郡相鄰,這裡也有三十七城,擁有四十萬戶,二百一十萬人口,是規模僅次於南陽的第二大郡。袁術佔據著南陽,而汝南恰恰又是袁氏一族的鄉里所在,毫無疑義地成為袁術強有力的後盾。在討袁同盟之中,他的勢力足與袁紹分庭抗禮。諸路大軍進攻董卓,唯有袁術和孫堅在節節勝利。他因為軍糧的事情,殺掉了前任南陽太守張咨,他又讓父親給他提供糧草了。

    怎麼辦?硬抗?軟磨?據理力爭?忍痛割肉?就算是割肉,如何割法?當然了,如果把張方那裡抄來的鹽巴當做糧食上交上,有十萬石按價也相當於三十萬石糧食了,可是,面對袁術,退讓能起作用麼?

    「是不是考慮特殊情況,向百姓多征些糧稅?」韓嵩道。

    「絕對不行!」父親斬釘截鐵的打斷了,「誰也不要向這方面想轍。我可以被袁術殺掉,但他別想把他用在南陽的那些手段用在南郡的百姓身上。我身為荊州刺史,已經對不起南陽百姓了,不能再對不起南郡黎庶!」

    「那就只有想辦法拒絕了。」蒯越徐徐說道,「刺史大人,其實我們對袁術過於看重了,他雖然是後將軍,手握大軍,不是我們所能抗衡的,但如果要說他現在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提兵來攻南郡,只怕他也沒有這個膽子。一則董卓還在,董卓大軍就在他們面前,他們不敢輕易動兵;二則我們南郡也不是毫無反抗之力,刺史大人短短數月內討平南郡宗賊勢力,逐走華容長貝羽,勢力直達大江之畔,兵馬亦不下萬人;三則袁術以殘暴的手段殺害南陽太守佔據南陽,南陽百姓必然心生不服,內部不靖,他若興兵,還要擔心南陽百姓背後叛亂;四則袁術好高騖遠,貪圖享受,表面上強大,但其實對手下部將操控並不是那麼有效,這些人討董都不主動上前,力圖保存自己的實力,又怎麼會冒著天下的罵名來進攻我們。我們是弱,但正因為我們弱,所以攻打我們沒有好處可占。南陽已經到了他們手中,他們要消化吸收還要一段時間才成。所以,我們,我們無論用哪種方式拒絕,袁術都暫時拿我們沒有辦法。」

    他的話引起了眾人的注意,我心中也不由讚歎,蒯越蒯異度果然不愧是父親手下第一謀士,幾句話將袁術表面強大,內中虛弱的實質說了出來。其實,袁術這個人不能說沒本事,但也不能說他有多大本事。他總是喜歡自保,所以僅管他極盛之時擁有呂布、孫策這樣強大的手下,卻依然落到淒慘的敗亡的下場。既然蒯越已經說了,那麼我也就不必在人前顯示了。

    蒯越目光越過眾人,微笑著看看我,對我會心的一笑,兩人均感心有慼慼。蒯越繼續道:「不過,雖然我們不用太注意袁術,卻要防備孫堅。孫堅號為江東猛虎,猛惡異常,敢沖敢打,不計後果。袁術喜歡算計,總想不勞而獲,但孫堅卻不計後果,為達目標哪怕傷人一千自損八百也照拼不誤。這樣的對手是可怕的,只要孫堅與董卓之間的征戰告一段落,袁術只怕就會立即用孫堅來對付我們,諸位,那時就是真正的關係到咱們生死存亡的惡戰了。」

    諸人的才露出的歡喜登時又被打掉了。孫堅的惡名,在座無人不知。原荊州刺史王睿和南陽太守張咨,都是因為他的關係直接被他幹掉的。他是袁術手上最鋒利的一口屠刀,殺人不見血。西涼軍號為大漢最精銳的部隊,由董卓這屠夫親自率領,殺人無數,關東群雄無人能正面其鋒。可是只有孫堅,卻毫不在乎,打得董卓連連敗退。眼下他大軍已到魯陽,與董卓手下東郡太守胡軫交鋒。

    「那麼,如何才能讓孫堅不來攻擊我們呢?想辦法,讓董卓能幹掉他?」蔡瑁也怕孫堅,開始胡出主意了。

    「或者不用想辦法,董卓手下精兵強將極多,徐榮、華雄、呂布,哪有一個好惹的,說不定,過不了幾天,我們就聽到孫堅死在前線的消息了,到時就什麼都不用怕了。」鄧羲也進入了幻想狀態。

    我看諸人都是一臉YY的表情,真不知是好氣還是好笑,幸好,父親此時發話了:「無論如何,與袁術那邊相比,我們還是弱者,雖然決定了不給他糧草,但是還是把事情弄的圓滑一點,不要直接傷了面子,我想辦法周濟三萬石糧食來,分批次給他,劉先,我派你當使者,去袁術處,把事情辦下來,你做得到麼?」

    這可是一個為難的差事,人家要三十萬石,這裡最多給三萬石,而且還不一下給足,還要雙方不傷面子。不過沒有想到,劉先從容自若的點點頭:「主公,袁術那裡就交給在下了,如果可能,我讓袁術一石糧食也拿不去!」

    這一下,眾人都把目光集中在劉先身上,這個若才議論一言不發的人,居然敢說讓袁術一石糧食也拿不走,他是吹牛,還是有自信心?

    劉先向父親一禮,然後向諸人一拱手,轉身飄然走了出去。

    我不由對這個劉先另眼相看,難不成,他還真有回天的本事?我對這個人的歷史還真不太熟悉,沒有任何印象,是人們忽略了這樣一位外交天才,還是他是個沒有本事只會說嘴的人?

    但是不論如何,劉先帶著父親交派的任務,只身前往袁術處去了。

    在東漢末年,只有實力是最重要的,我對父親沒有別的建議,只有一個,那就是把黃忠帶領的赤鴉軍派到與南陽交界之處,打鐵還需自身硬,不恃敵之不攻,而恃我之不可攻。只要有防備,那麼對方就要考慮一番。

    眼下荊州真正的可用之軍,其實就黃忠這一支軍隊,蔡瑁,他統率水軍的本事還是有的,而且自家的私兵戰力也還不錯,但是人數太少,近來雖然經過補充,他和張允兩人手下達到了萬人,但是戰鬥實力不升反降,要通過大規模的整訓才可能提高一些戰鬥力。而劉磐、黃敘正在訓練的虎牙兵,眼下還沒有發生叛亂就已經不錯了,真正投入戰鬥,只怕還比不上蔡瑁張允的手下。說起來,父親手下的頭號大將還得說是江夏的土皇帝黃祖,不過這個傢伙驕狂成性,名義上服從父親指揮,實際上我自稱王,處於半獨立狀態,比南面的張羨也強不到哪裡去。唉,來荊州時間太短,手頭可用的力量還是太少啊!

    什麼時候也能如袁術一樣,手底下的兵用都用不完,留著奪地盤殺太守還能隨便欺負人就好了。

    袁術不單是欺負我們,他又上表,讓孫堅做豫州刺史了。這這樣一來,他兼跨荊、豫二州,坐擁袁氏的人脈,指揮著孫堅這樣的天下猛將,簡直是不可一勢了,在這種情況下,劉先去他那裡,前景可是不妙呢。

    可是出乎我們的意料,時間不久,劉先處信息傳回,袁術不僅沒要我們的糧草,反而白送我們軍械三千件。不過他又有了另外一個要求,要我到他軍前效力一年。

    我暈吶,這個傢伙想讓我當人質。

    劉先這算是辦成了差事,還算是辦砸了差事呢?

    父親再一次把他書房裡的硯台砸掉了。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7-31 20:30 PM

第十四章 幾卷薄帛


    說起來不怪劉先。

    劉先到了袁術處,很是客氣的向他轉達了父親對他的尊敬之意。並且說:「當今天下,英雄倍出,袁氏四世三公,名動天下,更是其中翹楚,袁將軍您是司空嫡子,更是大漢朝庭封贈的後將軍,與袁紹自封的車騎將軍不同,理應統領群雄,討伐董卓。我主荊州刺史劉表對袁術將軍您早有敬慕之情,當年在京中就常見面,認為您是一個了不起的人。所以雖然他身為荊州刺史,但您駐於南陽,他就忍痛把佔著他治下四分之三人口的南陽交給您,一不在南陽收稅,二不在南陽徵兵,三不向南陽發瑤役,這完完全全是想結交將軍您這樣一個好朋友。但是將軍您眼下所做所為,讓我主公很寒心,以怨報德,非大丈夫所為。您當年在京都號稱小孟嘗,交友偏天下,難道就是這樣對一個真心對待你的朋友麼?如果您再這樣做,純粹是把我家主公劉表往袁紹那邊逼,那麼我家主公被逼無奈,就很可能真正成為袁紹的人,和將軍您作對了。」

    袁術是個好大喜功的傢伙,被這個馬屁拍得十分受用,也覺得自己有些欺人太甚,既然劉表說明,他敬的是袁家,更認為自己是袁家嫡子,並不是袁紹的鐵桿手下,那麼就是可以爭取的,對於一個自己可以爭取的手下,袁術自然要表示一下自己的寬容,於是同意不再向南郡徵收糧草,並且由於南郡宗賊橫行,甚至可以給劉表一些軍械。

    本來一切都挺好的了,但是這時來了壞人,袁術手下頭號謀士閻象,這老傢伙說:「既然劉表心向袁將軍,為什麼黃忠要帶兵到南陽和南郡交界處戒備?」

    劉先不慌不忙答道:「大國有征伐之兵,小國有御備之策」

    袁術大笑,表示可以諒解。但是閻象又說:「如果劉表對袁後將軍是真心的話,聽說劉表的公子劉琦在荊州,後將軍早有心一見,想調他到軍中效力。」

    這可就是討要質子了。這種事情,在三國後期是常見的,但在三國初期,軍閥間混戰,這樣做是相當無理的。因為袁術和父親之間並沒有統屬關係,雖然他位高權重,卻管不到一州刺史。

    劉先說劉使君對長子愛如性命,可不可以換個方法。

    袁術就怒了:「我已經容讓,難不成你們連一點誠意都沒有麼?」

    劉先見事無可挽回,就答應下來,轉回襄陽。

    「袁術想要做什麼?要我兒子去當質子?休想!」

    我把這件事考慮一下,向父親道:「父親,既然他想讓我去,那麼我就去好了,想來區區一個袁術,還奈何我不得。」

    父親怒道:「你知道什麼?袁術此人,雖然號稱廣交好友,有孟嘗之風,但其實好大喜功,內心難測,我兒有一語應對不妥,只怕就要受皮肉之苦!雖然他不會殺你,不會當真要你軍前效力,但找個機會打你幾板子,你身體柔弱,如何承受的起?」

    父親是真的關心我,愛護我。

    我心頭一陣感動,卻答道:「若是這幾小板能換南郡平安,換來父親和平發展的機會,就算挨上又如何?」

    父親一時說不出話來,他背轉身,不再說話。

    我把一杯新沏的茶放到父親案頭,道:「父親,大事為重,百姓為重。」

    父親發出了長長的一聲歎息。

    我離開父親書房,就見蒯越等幾個正在二院門外探頭探腦,見到我,蒯越問道:「公子,如何了?」

    我一笑:「父親被我說服了,我去南陽。」

    蒯越肅然,帶領眾人向我深施一禮:「公子深明大義,我等既感且佩。」

    我止住他們:「好了,就不要代表南郡父老感謝我了,南郡父老,同樣是我手足,能換來他們一天安寧,也是好的。不過,異度叔叔,父親這裡,你還要好好扶佐,我們發展機會難得而且有限,一年之內,只怕討董將有大變,到時我荊州只怕要面臨兵火之災,在此之前,我必回來。」

    蒯越點頭:「公子放心,有越三寸氣在,絕不負公子所托。不知公子此去,要何人相隨?」

    我答道:「我已有計較了,就是原宜城軍侯文聘和他所帶的二百軍卒。」

    早在宜城除奸之前,我就從宗捲上得知了文聘這位名將的存在,不過當時我們並沒有用他。他只在其後攻打各宗賊時出了一份力。此前他曾飽受這些宗賊的欺壓,當得知父親斬殺宗賊之後,對父親極為敬重。他是個心有大志的人,曾經在父親臨時駐地外徘徊,渴求得到父親一見。但是他現在只是個低級武官,根本見不到父親。而我則抽空見了他,與他一談,發現這位名將盛名之下,的確心有城府,不是等閒之輩,只怕論起實際領兵做戰的能力,還在蔡瑁等人之上,更兼為人方正,處事沉穩,實在是不可多得的將才。如果以黃忠做比,黃忠如烈火,他就如靜水,雖然比不了黃忠能衝鋒陷陣,但是論起守禦之術,只怕比黃忠還要強些。

    那之後,我就一直把他帶在身邊,並向父親推薦,由於父親一直忙,沒有見他,但因我的推薦,就直接讓他擔任了軍司馬之職。他練兵得法,頗有古名將之風,士卒不吃飽了,他不吃飯,士卒不休息了,他不睡覺,練兵刻苦,身先士卒,不講排場,不扣軍糧,深受士卒愛戴。而他的軍隊,也與地方關係處得最好,這回父親安排軍隊幫著百姓收割莊稼,他的士兵是幹得最出色,得到表揚最多的。我簡直想要給他個「南京路上好八連」的獎狀了。

    都說乖孩子打不了仗,但是我這回去袁術處,就是求他這一穩,有他在,就算是袁術那裡過於苛刻,我的手下受些委屈,也能忍下來。

    文聘比我大上三歲,今年二十有一,卻還沒有成親。我想,如果我有一個姐姐,一定要嫁給他。從某種意義上說,他是與趙雲趙子龍相似的那種人,忠誠可靠,不計得失,勇挑重擔,持之以恆。

    我們一起起程去南陽,父親並沒有送我,長輩是不應該送晚輩的,而且給孩子送行說起來也不好聽。他在書房裡只拍了拍我的肩頭,道:「早去早回。」那樣子,似乎我只是出門趕趟集,轉身就能回來。

    我點點頭,也用同樣的口氣說:「父親放心,孩兒不日即歸。」

    我說罷,將幾卷薄帛放到父親案上。那上面,是我本來安排好的要做的幾件事情,可惜我無法親自主持了。

    一是石灰開採和鍛燒之法。石灰是很有用的東西,可以吸潮氣,父親是北方人,南方太濕,他又上了年紀,新建房屋加入石灰,對他的身體有好處。而且父親打算新建襄陽城,有石灰這種東西的加入,相信城池的堅固會倍增。

    二是紙張製作改進之法。細寫了殺青、水浸、石灰漚漬、堆料發酵、蒸煮、攤曬、日光漂白、打漿、抄紙等工序,雖然其中有些我知道的不多,但是相信在相關工匠的幫忙下,一定可以完善。父親是個文人,對這件事一定會極為熱心。這年頭,紙張還是稀有的東西,雖然有蔡倫改良造紙術,用些破樹皮,破魚網、爛繩頭之類的東西來造紙,但造出紙來極差,據說其性能和餅乾有的一拼,一折就斷,寫不完一張紙,桌子上就落一層碎渣子。而好的紙張卻價值千金,直供宮庭使用,而且工藝保密,絕不外傳,留於世者少之又少。我這造紙術,如果形成量產,惠及大眾,當成為我荊州的一個巨大經濟來源。

    三是城池營造法。對於襄陽建造,我畫的草圖。我曾經看過一個後代襄陽城的介紹,對它那種環山依水,借襄水漢水峴山之勢而建城的方式也覺得極有借鑒之處,而其中甕城的設計更是別出心裁,相信在漢末不可能有這種設計的。充分利用地勢造成,那麼建造起來就會省工省時,雖然一年內不可能建成一座鐵打的襄陽城,但是主要防守設施還是能建成的。到時就算是孫堅大軍來到,我們也可輕易抵擋,讓他頓兵於堅城之下。不過,在其中我也提到,建城之事,要依時、依事而定,不要輕發徭役,不要誤了農時。要分清主次,不要因為這個大工程影響了南郡的整體經濟,畢竟南郡的底子薄。

    四是流民安置法。這到不是我知道袁術在想辦法把流民往南郡這邊送,主要是因為我覺得董卓禍害雒陽的大移民對荊州肯定有影響,而且我知道父親民政工作做得好,有八方來附之說,連諸葛世家都從山東搬來,在這種情況下,如何安置這些人就成了一個問題。土地分配,人員管理,糧食臨時發放,抽調丁壯用於燒石灰、造紙張、築城,組織軍隊,等等,凡是我能想到的,我都寫了上去。雖然知道肯定不齊全,可是能盡一份力,就盡一份力,能多操一份心,就多操一份心。現在,我就在這個歷史中,而我,是劉表的兒子!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7-31 20:30 PM

第十五章 司馬水鏡


    離開襄陽,一路向北。我四下觀看,南郡雖然大亂之後,在父親的治理下,還是漸漸恢復了生機,顯出一派欣欣向榮的樣子。來往的農人臉上都有了笑意,而當我的大旗路過時,路邊的人會自覺的停下來讓路,面上的神情不是畏懼而是好奇。

    「看,那就是咱們使君的公子啊!聽說除宗賊時,他可立了大功!」

    「是啊,他可是為民請命的張元節先生的弟子呢,一定是文曲星下凡的。」

    「那是軍司馬文聘,他前幾天幫我收稻子來著,還在我家喝了一碗水,那個碗我供起來了,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將軍啊!」

    「公子!公子!」

    「文司馬!文司馬!」

    農人們自發的叫了起來。

    我含笑向他們揮手致意,心中想到,得民心如此,我何必在意那袁術?

    正此時,身後塵頭大起,卻是蒯越和劉先縱馬趕來。

    「公子!且請留步!」他們叫道。

    不是才給我送完行麼,怎麼又追了來?我下馬在路邊等候,不一時,兩人來到面前。蒯越下馬施禮道:「公子,使君大人讓我給您送來此物。」

    打開錦盒看時,裡面淡黃色光澤閃動,卻是一方玉珮,那是我家祖傳之玉,一向由族長保管。父親居然將它送給我,其中含意,不言自明。

    不知怎麼,我眼中便有淚。真沒出息,讓一個古人感動了。

    蒯越又道:「使君大人派劉先與公子同行,到時也好有個照應。」

    劉先拱手道:「劉先參見公子。」

    我笑道還禮:「有勞始宗(劉先字始宗)了。」

    劉先道:「不敢。」

    蒯越將我請到一旁,悄聲問道:「公子,如何得知袁術的詭計?」

    「什麼?」

    「袁術將大批流民逐入南郡,眼下已過新野,向鄧縣而來。黃忠將軍派快馬來報,問此事如何處置,是否准允其入境?」

    鄧縣是南陽郡與南郡交匯之處,黃忠就鎮守在那裡。面對這樣大的流民群,誰也沒有經驗。

    「我雖然想到可能會有流民湧入,卻沒想到袁術會這麼狠,流民總數有多少?」這是最關鍵的問題,如果他弄一百萬人來,吃也把我們吃死了。

    「怕不有三四十萬。」

    三四十萬麼?大約還吃得下。

    「放過來。都是人命,放他們過來,我們既得了名聲,又有了人力。我南郡現在地廣人稀,再多些人也養得起,只是眼下南郡底子太薄,糧食,雖然說我們才收穫了糧食,但是明年可能要有戰爭,所以不能不提前打算,還要想辦法從其它地方弄糧,拿鹽換糧!江夏、汝南、包括南陽,都要用鹽。我們全取南郡,也就打通了往川中的道路,張方雖死,但他經營的井鹽這條路線不能斷,我們要把持在手中,這筆收益不小。鹽鐵之利,不可勝數,可惜南陽為天下治鐵中心,卻還在袁術手中,讓他賺得肥了。對了,那些流民要統一安置,看看有沒有染病的,隔離開來,千萬不要傳疫,這是最最重要的。石灰窯快建起來,他們的住處,要用石灰消毒。找大夫,找好大夫,對了,華佗和張機兩位先生在哪裡?有沒有他們的消息?他們不是哪裡有疫病就往哪裡跑麼?--唉,要是那麼著,他們還是別來的好。總之,少餓死人,不傳大疫,就是當前最大的一功。確定身體沒有問題了,再抽調出來做工,以工代賑,築城、修路、做工、務農、參軍,都可以。只要熬過了今年,明年就好些了,唉,明年還要打仗。這個袁術,怎麼這麼不是東西!」怎麼算怎麼時間緊,真讓我抓頭。

    蒯越卻在佩服的點頭:「越也是想到了這些,既然公子也認為讓他們過來比較好,那麼越就也這樣向主公建言了。但以此事看,袁術此人著實陰鷙,公子此去,還要多加小心。」

    我點點頭。

    一路向北,果然看到數不清的流民,一個個衣衫襤褸,目光呆滯,瘦的皮包著骨頭,拖兒帶女,背包挑擔,慘不忍睹。最讓我感到憤恨的是,其中竟然有不少南陽口音的人--董卓再怎麼禍害雒陽,也不可能發生這種情況,這分明是袁術的手下借遣散流民之機,為了搶奪南陽的土地和財產,把南陽本地百姓也趕出來了!

    還聽到不少這樣的話:「到襄陽去,到劉使君(使君:對刺史或州牧的尊稱)處告袁術去!太欺負人了!」

    唉,你們不知道,劉使君眼下也幹不過袁術,把自己的兒子都送到袁術處當質子了。

    路口處,一個老人垂首坐在路邊的木樁上,衣衫很舊,若有所思,似乎已經走不動了。我跳下馬,走上前,把自己的斗蓬披在他的身上,又叫道:「來人,拿些乾糧來!」文聘解下自己的乾糧袋,連著一壺水,交到老人的手中。

    那老人一愣,抬頭看看我們,忽然間笑了,問道:「不知道這位小哥怎麼稱呼。」

    小哥?我一笑,不想此時說出名字,不然豈不是有示恩之意。不過,文聘已經快言快語的答道:「這是劉使君的公子劉琦。」

    老人點頭:「人皆言劉使君父子仁慈,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可惜,劉公子救在下一人,卻救不得這數十萬流民。」

    我見他起到父親,當即肅然而立,又聽他出言不俗,觀其相貌清雅,松形鶴骨,器宇不凡,雙眼明亮,不似普通人,當即起了疑心。拱手施禮道:「適才小子冒昧,不敢請問老丈如何稱呼。」

    「公子客氣了,山野匹夫司馬徽是也。」

    「啊!您就是名聞天下的水鏡先生!」我這下吃驚之極,這位老人居然就是大賢司馬徽。

    「不敢,漏名不足以污公子之齒。」司馬徽顯然也沒有想到我居然知道他,不過卻面無得意之色,只是淡淡的,用手指指周圍的流民:「不知公子對這些人有何打算?」

    我便與他席地而坐,將自己的打算與他說了。

    他越聽越奇,連連點頭,終於歎道:「公子真乃人中之龍,必非池中物。他年雲台閣上,必有公子之名。」

    我搖頭道:「先生過獎,劉琦的這些打算,都是想當然罷了,若要當真顯出效果,不死人,不鬧疫病,那還要大家群策群力,方能渡過這個難關。」

    「群策群力,說得好啊。得人心者得天下,袁術倒行逆施,殘害百姓,雖然眼下強大,覆亡不遠。不出三年,南陽郡就會重回使君父子之手。」

    「借先生吉言吧。方今天下大亂,民不聊生,我父子有心除賊,無力回天。這次我為質子,去袁術處,不知先生可有什麼教導我的麼?」

    「袁術其人,目光短淺,心胸狹窄,任人為親,不足為慮。公子此去,他當以子侄之禮相待,公子只小心不要惹了他的兒子和女兒也就是了。」

    「此話怎麼講?」

    「袁術有一子一女,兒子叫袁曜,十二歲,女兒叫袁暉,十歲。這兩個孩子自幼嬌慣,說一不二,就算是袁術手下的大將,惹了他們也是說關就關,說打就打,毫不客氣。公子若去,必與他們相見,到時相處得順利也還罷了,若相處不好,只怕公子難免受苦。」

    「原來如此,劉琦記下了。」我向他施禮,復道,「先生,眼下我父親初入荊州,人手不足,又被袁術欺凌,數十萬流民進入南郡,一個不測,只怕便生大亂,不知先生能否看在蒼生面上,相助我父子一二。」

    這個司馬徽是個奇士,又是個隱士,一生不曾為官,據史上記載,劉表曾親自到田間地頭與他一起勞作,勸他出山為官,他也不肯,劉備幾次相勸,他還是不肯,到曹操逼他為官,他卻病死了。我這樣相勸,只怕他也是不肯。

    果然聽司馬徽道:「司馬徽山野之人,性格疏狂,實無益於使君和公子。」

    我黯然道:「既如此,是劉琦魯莽了,告辭。來二十名士兵,護送先生和其家人前往襄陽,幫先生一家安置好了便回府中,不必隨我去宛城了。」

    我轉身離去,正要上馬,卻聽司馬徽道:「公子贈袍之德,司馬徽必有後報。公子一路小心。」

    我心中不由一暖。

    復向北行,一日日過了朝陽、新野、安眾、穰縣、涅陽,到了宛城。

    這就是我們荊州真正的治所。

    這就是我們荊州最大的城市。

    可惜他卻在袁術的手中。

    我望著那城門感歎了片刻,然後將鞭子一揮,道:「進城!」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7-31 20:30 PM

第十六章 初見袁暉


    袁術看起來有三十五六歲,比父親可是年輕多了。高高的個子,略顯青白的臉,英武中略帶一絲暴戾。他身著鐵甲,高坐明堂,持酒自飲,兩側甲士林立,個個皺眉瞪目,嚴肅而齊整,不愧是大漢北軍中出來的將士。

    從大門直到明堂,袁術給我排了五百多步遠的兩列軍陣,當我從中走過時,那森森的殺氣就直衝到身心深處。沒有試過這個感覺的,當真是有可能會嚇的大哭或者拉了褲子。我覺得自己的後心裡也在不由自主中浸出了汗。這種威壓,是無形的,是一點點積累起來的,當然積壓到一個臨界點的時候,會讓影響人的神智。我想,在這種時候,我是該嚇得大哭好,還是鎮定自若好?我決定,還是鎮定自若。因為我們無論是作為袁術的盟友還是敵人,都必須表現出實力來,贏得他的尊重,現在與那些宗賊們打交待完全不同了。我如果表現出哪怕一點點的軟弱,袁術都會認為父親可欺,說不定這一年的發展時機都留不住了。

    我似乎是個適合演戲的人,這件事一想通,我的表情自然就鬆弛了,身體自然就舒展了,連那些甲士們給我的壓力也不見了。我回頭看看身邊的一文一武。劉先曾經來過一次,看著這次的陣仗,他嘴角上略帶著一絲諷刺,卻沒有恐懼。文聘表情嚴肅,緊緊守護著我,那表情,那動作,似乎在對袁術的手下們示威:誰敢對我家公子有絲毫無禮,我就算是拼了這條命,也要讓你們付出代價。嗯,果然是我荊州的傑出人才,沒給我丟面子。

    「參見後將軍。」明堂上,我躬身施禮。既然他在庭見之禮見我,我也就稱他的官職。

    「你是劉琦。」

    「是。」

    「今年幾歲?」

    「一十八歲。」

    「未行加冠之禮,還是個孩子。呵呵,景升兄有後啊,看到你,我就想起你父親,就想起當年我們一起在何進大將軍手下的時候。歲月不饒人啊,轉眼間,你們這小字輩的就這麼大了。」

    「……」我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所以低頭聽著,沒有回答。

    「唉,聽說景升兄自接掌荊州,一直不順利啊,不知道現在情況如何?」

    「回後將軍的話,家嚴自掌荊州,一心為漢室除奸,為袁家報仇,為後將軍穩定後方,先除宗賊張方等五十五家,後降張虎陳生兩人,荊州百姓,無不為之歡欣鼓舞。眼下民心歸附,百姓樂業,劉琦北來,還看到不少百姓前去投靠呢。」

    被我小小的刺了一下,袁術一愣,卻笑了:「嗯,不錯,對答得體,好孩子。好孩子要說實話,你看我的大軍如何?」

    「俱都是精兵強將。」

    「如果我要取南郡,你看攻得下麼?」

    「攻得下。不過,將軍要付出數萬條性命,加上將軍的一切清譽。」

    「你在吹牛?」

    「劉琦只是據實而言。」

    「好一個據實而言!看來油嘴滑舌學得不少啊!誰教得你?」袁術怒了。

    「劉琦的座師是大賢張儉張元節。」我繼續不卑不亢的答道。

    袁術再一次愣住了。張儉是負天下名望,在士人當中有著極高的聲名,而袁家是士人集團的首腦,向以善待士人聞名,聽到我的老師是張儉,就怒不下去了。

    「你是元節先生的弟子?」

    「是。」

    袁術停了一下,忽然間大笑起來:「哈哈哈,你小子有福啊,有個好父親,還有個好先生,真是生在蜜罐裡了。景升兄現在為我安定後方,幫我討伐逆賊董卓,也算有功之人。他既然信得過我,把你交到我的手中,我自然不能虧待了你,來人,在凌風台排開宴席,為我賢侄接風!」

    一句話傳下去,從人立即忙了起來。

    我暗自舒了口氣,回頭看看劉先和文聘。文聘還表情自若,沒什麼變化,但劉先卻是腦門上滴滴熱汗。他奉命與我一起出使,就是怕我有個應答不對之處,可是適才我與袁術,一個問得急,一個答得快,針鋒相對,沒有半點示弱之處,劉先關心則亂,真怕袁術發怒處置我。還好,袁術雖然發怒,卻最終轉怒為笑,不然的話,劉先只怕先要自殺謝罪了。

    凌風台位於原荊州刺史府中,凌風台高三丈,四周挖有水池,上面建有高三層的樓閣。宴會就在這樓閣之中。原先以為我把袁術給氣了,他肯定要會宴席上接著收拾我,沒有想到,他居然沒有那樣做,這次的酒宴,居然是家宴。不過,這家宴,是不是就要見到水鏡先生說的那兩個小鬼頭了?他們不會真的出什麼妖娥子吧?

    我用心的觀察著與宴的諸人,特別是其中的小孩子。這一看才發現,今天的小孩子還真不少,或許這也是因為我自己也沒有成人的緣故吧。

    袁術是主,當仁不讓坐了東向尊位,接著要我挨著他同席而坐,我自然不肯,又讓他的兩個同族的弟弟坐了南向,我和一個看起來很帥的小伙子坐在西向,北向則坐了一個只有十二三歲的小孩子,正是袁術的兒子袁曜,而他身邊,還有一個看起來最多八九歲的小孩子。袁術是長輩,先介紹了一下在座諸人,介紹到我身邊這個小俊孩兒時嚇了我一跳,這位看起來比我小兩歲的小帥哥,居然就是未來的江東小霸王孫策孫伯符!我暈,未來的累世仇敵,殺得我荊州屍橫遍野的傢伙就是這個笑嘻嘻好像一點害都沒有的傢伙?!我差點沒有跳到一邊,遠遠的逃離開他。我怎麼會這麼不敏感,身邊坐了一頭小老虎我居然沒有感到任何的殺氣。而袁曜身邊那個八歲的小孩子就更加出色了,他是孫策的弟弟,孫權。很好,很強大,我們這一席居然就坐了未來兩位皇帝,一個袁術,一是孫權,我很有面子。我是不是要把這次聚會的經過詳細的寫成一篇回憶錄,等以後這兩位出名了之後我拿去賣錢?

    袁術是長輩,說了一番勉勵我們的話,舉了一次杯就離開了,隨後不久,這宴會就熱鬧了起來。先是孫策說起了笑話,這個傢伙說笑話的本事不錯,好幾次把大家說得前仰後合的。靠,打架我不是你的對手,說笑話,我堂堂未來世界穿越而來的人物,本書當仁不讓的第一主角會怕你不成?

    我於是接連著說起了冷笑話,什麼有一個小孩叫小甲,人人都說他是個傻孩子,他於是問他父親:「父親,我是不是傻孩子啊?」父親語重心長的說:「傻孩子,你怎麼會是傻孩子呢?」什麼酒樽與酒盅同行於路上,忽然有人大叫:「烈馬來了。」酒樽逃開了,酒盅卻被踩扁了,為什麼呢?因為酒盅沒有長耳朵啊。什麼一隻螞蟻從泰山上落下來,結果死了,是怎麼死的,答是餓死的,因為在天上飄的時間太長了。

    孫權笑得流出眼淚,直叫肚子痛,袁曜直拿拳頭狠砸桌子,而孫策呢,孫策直接笑的鑽到他那案子的下面去了。

    這下子越來越熱鬧了,敬酒的也沒時間敬了,喝酒的也不喝了,幾個孩子在席上鬧成一團。美麗的侍女們個個笑的喘不過氣來。

    我嚴肅的問孫策:「熱湯上來你用左手攪拌還是用右手攪伴?」

    孫策回答:「用左手,我左手更有力量。」

    我非常佩服的說:「你太厲害了,我其實一直是用筷子的。」

    孫策一抱頭:「我的天吶。」

    袁曜手指著孫策,笑得直直的就向後滾了過去,他和孫權用的一個小案,那小案把孫權給扣到下面了。侍女忙把小案收拾好,卻見孫權在那小案下面還在笑呢。

    後來我從這幾個人口中得知,他們本想灌我酒來著,可是被我的笑話逗的實在沒有那個心思了,就想著讓我多講幾個笑話。

    那晚我講笑話講到很晚,最後連袁術的夫人們都聽說有一個比孫策還會講笑話的孩子,每天悶得無聊的她們都到帳幕後來聽了。

    「最後再說一個啊,再說一個就散了吧,天太晚了。說,有一顆綠豆,它的夫人離開它了,它就很傷心啊,它就哭,哭啊哭啊,淚水一直流,一直流,到了最後,你們猜怎麼著?」

    「它夫人回來了?」

    「它哭得沒有眼淚了?」

    「它不哭了,另外再找一個夫人?」

    「哈哈,以上都不對,答案是,它發芽了。」

    「哈哈哈哈哈--」這次不是席上任何一個人,一個明亮如春暉的女孩子大笑著從帳幕後面滾了出來,差點摔到我身上。

    我拿著酒杯一時愣住了。

    這是我與袁暉的第一次相見。

    我十八歲,她十一歲。

    多年後,我們都還清晰的記得那一個歡笑的夜晚,但是當時的與宴之人,已是天各一方,或者陰陽相隔。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7-31 20:30 PM

第十七章 質子生涯


    就這樣,我在宛城住了下來。

    說起來袁術對我們還是不錯的,起碼吃得好,穿得好,個個養的白白淨淨的,沒事兒喝喝酒,下下棋,說個笑話什麼的,日子愜意的很。不過,在三國演義裡,孫權曾對劉備使過這招,讓才過江成親的劉大耳一頭陷入溫柔鄉里不想出來,若不是趙雲這個電燈泡搗亂,說不定這妙計還真成功了。相比之外,袁術這一招對我還真是不起什麼作用。我很明白自己想要什麼,如果當個紈褲子弟,我在荊州就可以當,何必要到這裡?

    開始下雪了,轉眼就是冬天,不知道南郡現在怎麼樣了,那些流民安置妥了沒有,如果還不曾安置好,這場雪下不定要死多少人?不過父親向來親民,應該不會有問題。有蒯越、蒯良等人扶佐,還有水鏡曾經承諾過的相助,再加上我那幾條建言,怎麼也會把損失降到最低了吧。石灰窯開得如何?造紙作坊又怎樣,什麼時候才能造出我要的紙來?襄陽新城建設得如何了?在這裡,卻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我知道袁術是想用溫柔鄉把我變成一個對他沒有任何威脅的無用之人,但我知道,我並不是唯一知道的人,孫策、孫權兩兄弟對這一點也知道的很清楚。

    孫策今年十六歲,他相貌英俊,舉止典雅,好說笑話,好烈酒、快馬、寶刀,他每天練功,從不間斷。他的刀法,甚至比黃敘還要強一些。

    而他的父親,又是怎樣勇猛的一個人?

    或許是那天我的笑話講得太成功了,孫策大一些還罷了,袁術的兒子袁曜、女兒袁暉,孫堅的次子孫權成天來找我,讓我給他們講笑話。幸好我是重生之人,心理年齡稍大一些,有些耐心,若我當真是十八歲的少年,只怕早就被他們給煩死了。

    看到袁曜、孫權,我不由想起了我的弟弟劉琮,不知道他現在老家還好麼?一個人會不會悶壞了,他正換牙,不知道是不是如孫權一樣嘴裡開著大門洞。他老吃糖,牙會不會吃壞了。袁術這裡吃喝講究,各種各樣的點心糕果,有好多是連我都沒有見過的,雖然不見得合我口味,但是想來我那個弟弟一定是愛吃的很。想起那個到袁術處往懷裡放桔子的陸績,我不禁也動了相同的想法,實際上我也是這麼做的,而且明著說:「這個糖不錯,我想帶回去給我弟弟嘗嘗,袁公子,麻煩你給我裝一口袋吧,什麼,沒有,半口袋也成?別走別走,好吧,我要一盤子就得了。」

    說實話,我想家了。師傅張儉不知道怎麼樣了,我讓人給捎去的狐皮袍子不知道捎到了沒有,他一入冬有咳喘之疾,不知道今年有沒有再犯。弟弟和管家對他照顧如何?肯定是沒有我在的時候好,就算是答應的再好,也不起作用,人老了,有時不見得要多少東西,有個人陪著說說話比什麼都強,可是管家和劉琮,只怕都沒有我的耐心可以陪著他聊天。

    還有在襄陽的父親,冬天的南方,是寒入骨頭的濕冷,他到年就是四十九歲了,無論比起曹操劉備還是袁紹袁術,都要大得多,他三十一歲上才有的我,不算老來得子,但得子的年齡也實在算不得早了,如今我卻不在他身邊。他孤身一人,獨處荊州,百業待舉,百廢待興,缺少人手,缺少資源,要操心的地方實在是太多,南方的張羨和蘇代,會不會再搞出什麼是非來?而袁術,又會在何時失去耐心,要把荊州完全收入他的掌中呢?

    袁術曾經是個能打能拼的人,不然的話,僅憑父輩餘蔭,他也很難這麼容易就爬到後將軍的位置上。不過現在的他,卻似乎對打仗不感興趣,他很少去魯陽前線,他只在宛城享受,建官邸,征錢糧,選美女,吃大戶,日日歡歌,夜夜宴飲,再就是一封封表章打上去,表這個為這個官,表那個為那個官。前線那裡都是孫堅自己在打拼。這給人一種錯覺,就好像,是孫堅一心要找董卓報仇,是董卓殺了孫堅滿門,而不是殺了袁術滿門似的。

    我有時候想不明白袁術,他眼下的力量,絕對可以大有作為的,但是作為將軍的他,似乎更熱衷於玩弄權術,而不是以武勇克敵,說到底,他還是一個老式的官僚,而不是一個合格的軍閥。他表面上強大,但對自己的手下並沒有嚴格的掌控。比如他廣結朋黨,以自己統率荊州南陽,先後任命孫堅為豫州刺史,陳瑀為揚州刺史,企圖以此變相控制荊州、豫州、揚州,成南方群雄之首,同時還聯絡幽州的公孫瓚,威脅袁紹的腹背。但是,他這種做法,實際的效果堪慮,最後連孫策都背叛了他,這就是證明。所以,雖然他表面上很強大,很可怕,但是無論是我還是蒯越,都曾說過,只要我們荊州恢復元氣,擊敗他還是不難的。

    從這一點,我又想到了荊州的掌控上,說袁術是個不會掌控人心的老式官僚,其實父親也一樣,甚至猶有過之。他是君子人,君子不黨,雖然他曾以黨人的名義受難,但是他還是不曾改變過這個觀念。他覺得一個真正的士大夫,就是要一心報國,兩袖清風,忠直善良,寬待百姓,這樣就會得到萬民稱頌,就會流芳百世。這種想法,並不錯,但是在三國這個時期不適用。因為三國是強者為尊,能者為上,無論你多愛民,多有名望,你死了,也就完了。他唯一比袁術強的地方,就是他的名稱好,受百姓愛戴。

    如何改變這一點呢?在宛城呆著的時間裡,我總在想這個問題。其實管理上達到統一,必須要抓住三個權力,一是人權,二是財權,三是軍隊。父親現在這種依靠大戶的做法,雖然短期內會有較大效果,但是也會造成巨大的弊端,那就是形成尾大不掉之勢,到時再想要改過,可就勢比登天了。王莽、董卓,這借鑒就在眼前。

    在這個時代裡,各太守、縣令長的權力都太大了,他們就是土皇帝,上管天下管地,當中管空氣,作為太守,甚至可以調用郡國軍。而父親現在,只是一個刺史。刺史這個官職是武帝元封初年設立的,負責巡行郡縣,以「六條」問事,概括為「省察治狀,黜陟能否,斷治冤獄」,其實對地方政事,已經是無所不包。雖然只是六百石小官,卻考察二千石的太守。這是個相當於後世的紀檢幹部一樣的官職,可以乘傳奏事,總隸屬於御史中丞。到成帝綏和元年,罷部刺史,置州牧,秩亦二千石,哀帝一度復舊制,不久又為州牧。到東漢建武十八年,依舊制再改為刺史,但只設十二人,州一人,余一州隸司隸校尉,變西漢刺史無固定治所為各有駐地;奏事可遣計吏代行,不復自往。

    東漢刺史權力逐漸擴大。詔書常云:「刺史、二千石」,又常有派刺史領兵作戰之事,刺史奏聞之事不必經三公委派掾吏按驗,郡守、縣令對之頗為忌憚,甚至有因畏刺史而解印棄官之事。一個強勢的刺史,其實已經和州牧沒有什麼區別,但是一個弱勢的刺史,卻還是對同級的太守無能為力。

    解決這個問題的辦法其實很多,但是,哪一種辦法是適應這個時代的呢?既然明知道今後是個軍閥割據的時代,就必須要集中起全部的力量,眼下這種鬆散的管理肯定不行。西川的劉焉早早就提出,天下大亂是因為刺史權力太小造成的,所以他要當州牧。

    但是州牧就能解決這些問題麼?皇帝權力大不大?面對天下紛爭,他又能如何?改變,應該是體制上的。那麼怎麼辦?建立基層黨組織?想到這個念頭就該被打。等等,秦始皇是統一天下後做了什麼?郡縣制,人員親自任命,統一度量衡,建馳道,不錯,有點眉目了--父親要掌握用人權,荊州官吏必須要他親自任命!這是樹立權威最有效的途徑。驛站要建起來,這個時代的信息傳遞速度太慢,容易誤事,後代的什麼四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在這個時代通通沒有。

    驛站似乎是唐代才有的。那麼,這個東西現在能不能用?當然可以了!我太聰明了!我覺得完全可以引進。驛站、驛馬、軍郵、物資轉送,天吶,我是不是被這個世界同化的太厲害了,居然都忘了這個東西。這是一支多麼強大的力量!借傳送公文,我可以用它來發展自己的力量,不在現行體制之內,不傷害現在各位大人的權利,同時可以兼備郵政、高速公路的服務區、貨物中轉站、物流中心、諜報等種種功能,不錯,這件事情回頭就要做,而且一定要做好。拉拉拉,拉拉拉,我是送報的小行家。曹丞相,這是今天的報紙,給我一弔錢,謝謝你了;董太師,這是你要的十八路反賊的軍隊佈置圖,給我一千匹戰馬,我就交給你;停,YY的過分了。

    這個想法,也只能是荊州之內實行,離了荊州,只怕就行不通了,現在各地首長,都是滿臉沾鬍子,見東西就搶的主兒。驛站的設立,眼下最多是幫著我理清荊州政務的上傳下達,順便幫我弄點小錢花罷了。我就不信,我是荊州刺史大人的公子,我的軍情驛馬在路上飛馳,還有人敢收我的稅。

    有了驛站,各地官府中設立一個屬於我的信息傳遞的機構應該沒有問題吧?他們向我定期匯報當地的政策、民風、晴雨、吏治、有沒有結交外賊、是不是貪污了公款、有沒有包二奶什麼的,應該也是合理的吧?等等,我這似乎不是驛站,是我不小心把錦衣衛給建立起來了。哈哈哈,我真是天才。

    想得過癮,這段時間忙壞了,連走神都沒有走這麼痛快過,不過,我現在是走到哪裡了?

    我有邊走邊想事兒的習慣,可這回,想得太深,我迷路了。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7-31 20:30 PM

第十八章 窘事


    四面一看,好像這個地方沒有來過。這是一個很大的花園,雖然是初冬,還是有不少的花在開放著。細看時,那花卻都是絹花,一朵朵扎的極為美觀,簡直與真花無異。

    而這裡的牆壁、明柱、飛簷,也都飾以絲絹織錦,華麗美觀,簡直--簡直就是糟蹋東西,就算禍害好東西也沒有這麼禍害的。

    這是個什麼地方?

    我直覺自己走錯了地方,轉身想離開,卻驚恐的發現,我找不到來時的路了,這裡到處都是絹布,簡直圍成了一個迷宮!

    不好,難不成這裡是袁術的後宅?這可是大忌啊!

    此時,我可沒有心情管袁術有多少老婆,長得好看不好看,我心中所想,只有快點逃離。

    好不容易我看到一處好像是門,但也有絲絹圍著,快步走過去悄悄看了一眼,就覺的腦子裡轟了一聲。

    只見兩個丫環彎身侍立,一個端銀盆,裡面是溫水,還在冒著熱氣,另外一個則拿著雪白的絲巾,沾著水,輕輕抹去--那是一個雪白的屁屁,它的主人似乎才剛剛小解完畢,而她的僕人在為她進行清潔。

    這裡居然是一個廁所!

    而我看到了最不該看到的東西!

    我覺得自己鼻子一熱,幾乎要流出鼻血來,連忙後退數步,轉身就要逃走,卻發現一個人站在我的身後,仰頭臉,似笑非笑的看著我。

    「琦--哥哥,你在做什麼?」

    袁暉!袁術的女兒,十一歲的袁暉、袁娉娉,就俏生生的立在路中間,似笑非笑的看著我。

    完了,她看到了我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

    我覺得,我完了,似乎她已經告訴了袁府所有的人,然後我被袁術五花大綁到轅門之外,點了天燈,然後袁術點齊大軍,南攻襄陽,一路上鮮血遍地,煙火沖天。史書上會寫到,某年月日,荊州刺史劉表以子劉琦質於袁術,劉琦偷窺術妾,為術所覺。術怒而誅之,遂攻拔襄陽,所過多所殘戮。

    我看看左右,沒有人。心中殺機頓起,為我個人生命計,我為全家幸福計,為全荊州安危計,為那個寫史書的人別太費力氣計,我要殺人滅口--如果乘著沒有人看到,把她掐死,挖個大坑,再埋起來,上面種上一棵樹,袁術找不到她,會不會以為她白日飛昇了?

    「琦--哥--哥,你在想什麼呢,這麼出神?人家在問你話呢!」

    真是不知道死活啊!沒見一個變態殺人狂魔就站在你面前,你居然還敢叫我哥哥,還叫得這麼肉麻,拉著長音,跟要斷的麵條兒似的。既然如此,那本屠夫就成全你,一步上前,忽然蹲下:「呀,是娉娉妹妹啊,真奇怪,才一天不見,你長得更漂亮了,個子也長高了,哈哈,對了,我剛才追一隻漂亮的小鳥兒,結果走迷了路,你能不能帶我出去啊。」靠,真沒出息,話一出口,怎麼內容全變了,剛才白醞釀殺氣了。

    「哦?原來哥哥是在找一個漂亮的小鳥啊,我說呢,你怎麼給闖到內院來了,來,我帶你出去。」袁暉拉著我的手,蹦跳著往外走。

    我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騙過她了。這個小魔女雖然名聲在外,也不是很厲害麼?或許是她歲數小,有些事還不懂,讓我逃過一難。

    轉過幾道迴廊,眼前一寬,重見袁府外花園。終於走出了險地,脫離了虎口,下次打死我也不再沒事兒走神兒了。開溜,龍歸大海,虎入高山……

    「走了,可愛的小娉娉,拜拜。」開心的我已經不會說中國話了。

    「對了,琦哥哥,我有一點事問你。」

    「什麼事?」我完全放鬆了,現在我還有什麼可怕的?

    「我姨娘長得白不?」她飛快的問道。

    「白。」話一出口,我想,我還是自殺算了。

    被人抓住尾巴的滋味不好受啊!

    特別是,區區不才在下俺,乃是堂堂一位刺史公子,魯恭王之後,皇室後裔,鳳子龍孫,被一個小小的十一歲的丫頭片子要脅,簡直是不可思議!要是放我們那個時代,兩個耳光就讓她老實了,敢要脅我!可是現在,我不敢,她是袁術的掌上明珠,更重要的是,她的心眼之多,簡直比十四五歲的小姑娘還難纏。

    原本,除了讓我講故事,我們也並沒什麼太多的交集。畢竟我們歲數上差得太多,她更感興趣的是小我兩歲的孫策,而不是我,更不是一直追著她屁股轉的孫權。可是自從發現我誤入內宅這件事之後,她好像是發現了一件大玩具一樣,每天得意洋洋的來找我,讓我做這做那。我心有不滿,卻不敢不從,可是她的古怪刁鑽之處,簡直令人髮指!

    她居然讓我和她踢毽子!讓我和她開交繩!這還罷了,她要我學老玩童一心二用之術在玩的同時要講故事!

    這也罷了,她居然似懂不懂的撩撥我:

    「琦哥哥,你說,那天你看到什麼了?」

    「琦哥哥,你說,我馮姨娘美不美?白不白?」

    「琦哥哥,你說,你幹嘛偷看,你想看什麼?我給你看好不好?」

    我吐血三升,倒地而亡,本書終--那是不可能嘀……

    我那天看到的,那個雪白的屁屁,居然就是袁術最喜愛的,號稱國色天香的馮氏。

    這如果讓袁術知道了,點天燈都是輕的。

    我不置可否的敷衍著,嘴裡哼哼哈哈,在思想裡面把她掐死了一千遍,然後又分屍,然後考慮把她的屍塊都藏在什麼地方比較安全。和她在一起,我似乎越來越變態了。危險啊,危險,眼前這個笑靨如花的小傢伙,就是一顆定時的炸彈吶,可是,別看我在心裡怎麼想,也不敢當真用排雷手段。這顆雷,可是子母連珠雷,一炸一大串呢。

    半倚坐在暖房的胡椅上,看著眼前這個小妖精,我眉頭大皺。

    「唉。」

    「怎麼了?琦哥哥?」

    「老在這府裡呆著,悶都悶死了。可玩的都玩遍了,總不能讓我這麼大人總和你一個小毛孩子踢毽子吧?」

    「誰是小毛孩子了?」袁暉不滿的翻我一眼,卻也覺得踢毽子是小孩子的把戲,有些沒面子,「那你說,我們做什麼?」

    「出城圍獵好不好?」

    「這倒是一個好主意。我和父親去說。」

    「別說是我提議的。」

    「為什麼?」

    「你爹會認為我想逃走。」

    「哼,」袁暉又走了回來,「你不會當真是騙我,想要借我逃走吧?」

    「逃走,你以為我是孫策?給我匹馬,我騎上去不掉下來就不錯了,還逃走?」

    「也是,真是奇怪,你比孫策哥哥還高半頭,怎麼打架都不是他的對手?」

    「我是士人。」這話說的,在這個時代就是理直氣壯,還能贏得小姑娘的讚美,要是放我來的那個世界,早有一萬個人對我比中指了。

    讓我來試試吧,看看袁術對我是不是加著小心。

    很不幸,答案是肯定的。

    袁術那裡說,不成。

    是不是袁暉是個女孩子,說這種沒份量,我再投顆石子。

    「孫策,我們去打獵好不好?」我向孫策叫道。僅管直接叫名字在這個時代似乎不禮貌,但孫策不會不高興,第一我比他大兩歲,第二他現在還沒成人,還不知道他以後會字叫伯符呢。

    「好啊,我們去新野圍獵野山羊。」

    「嗯,我們要向袁叔叔稟報一聲吧。」孫策性格裡有天不怕地不怕,吃了虧也不回頭的個性,所以這可憐孩子才跟著袁術吃過那麼多虧,我被小小利用一下,當個探路石子應該也不算欺負他。

    「好。」孫策跑去匯報了。時間不長,垂著頭走了回來,「袁叔叔說了,不許咱們去,怕有風險。咱們都是名門之後怕什麼風險?別說是獵野山羊,就算是獵虎,我自己一人赤手也能獵回來。只是他說的堅決,你沒見那樣樣,好像要吃人,嚇得我也不敢再說了。」

    「真是奇怪,他這是什麼意思?拿咱們兄弟們都當成家養的小豬了,生怕有個閃失。難不成咱們這麼大,還不會照顧自己不成?」

    孫策搖著頭,無可奈何的走了。

    看樣子,袁術對我們還是加著小心,不肯放輕易我們出門啊。日後想要離開宛城,還要費些周折。

    逃走?不到最後決裂的時候,我可能會那麼做麼?

    那就繼續在這裡當小豬吧。

    冬天的日子,我都覺得自己變得越來越慵懶了。

    再這樣下去,我會變成習慣這種寄生蟲的生活的。

    我要奮發,努力,聞雞起舞,半夜雞叫……

    大白天的,我居然睡著了。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7-31 20:30 PM

第十九章 情勢逆轉


    無論如何,日子還是要一天一天的過。

    我一天比一天懶,就差進行冬眠了。吃飯喝酒沒意思,練劍讀書沒興致,就連袁暉那小丫頭對我的要脅我都漸漸的習慣了。

    人疲了,乏了,宛城的日子太過平淡,平淡的讓我覺得自己開始發霉,簡直要染上袁家的特有的那種灰暗色調了。

    我無比懷念在襄陽的那些忙碌的日子。

    可是現在,我卻不能回去。

    天下的大亂還在繼續著,從偶爾間席上的閒談中,我一鱗半爪的知前了前線的一些事情。

    比如那個倒霉鬼曹操,看酸棗的盟軍整天喝酒不思進取,於是孤軍前進,碰上董卓大將徐榮,被殺得大敗,好不容易靠陳留孝廉衛茲散盡家財給彙集的五千兵馬全賠了進去。他沒了實力,大罵了諸位只負責清談的大人們一番,自己和夏侯惇一塊兒去揚州徵兵,揚州刺史陳溫、丹楊太守周昕這兩位不錯,給了他四千多人。可惜回來的路上,才到龍亢,發生營嘯事件,那些士卒就造了反。把曹操的大帳都給放火燒著了,曹操親自持著寶劍,斬殺了好幾十人,白天一清點,就還有五百來人。他漫山遍野的又抓回五百來人,勉強夠了一千人,進兵屯於河內。

    這酸棗的諸路大軍這時也亂了套,這一路由兗州刺史劉岱、陳留太守張邈、東郡太守橋瑁、山陽太守袁遺和曹操等組成,本來就心不齊,互相之間有矛盾,曹操一走,內部更亂,兗州刺史劉岱和東郡太守橋瑁之間還有過節,劉岱找個機會把橋瑁給砍了,派手下王肱領了東郡太守的職務。這下子聯軍亂了,誰都怕自己是下一個刀下鬼,眼見時到隆冬,糧食也吃完了,仗也打不動了,就給風流雲散了。東面戰場一亂,董卓就活了,而是董卓就來攻孫堅。

    當時,孫堅正在魯陽城東與部下們一起喝酒--雖然說孫堅是打仗最主動的一個,可他也是人啊。正喝著喝著,就見董卓的步騎共數萬人突然出現了。這時候孫堅表現出一代名將的鎮定力,他根本不在乎,在席間依舊談笑風生,命令部眾整頓隊伍,不得輕舉妄動。看隊伍整頓好了,這才依次進城,先後有序,分毫不亂。董卓見孫堅陣容整齊,不敢攻城,也就引兵撤退了。

    這大約是今年冬天最後的一場仗了。

    要過年了。明年,這世界不知道又會是個什麼樣子。

    可惜,今年過年的時候,家中沒有我了。

    雖然這個時代,過年時不貼春聯,不看春晚,沒有鞭炮可放,但畢竟是一年中最大的節日,所以宛城還是滿熱鬧的。袁府也是張燈結綵,一片繁華。每個人都發了新衣服,殺豬宰羊,大鍋煮肉的香味四處飄散。到了晚上架起火堆,把老粗的竹竿朝裡丟,聽那噼裡啪拉的響聲,有精緻些的,往裡放上些硫磺啥的,就更熱鬧些。我一下子想起小時候在家裡自治火藥的事情來,那時我們在老牆根或茅房(即廁所)牆上上刮那白色的硝土,拿彈弓打那那電線桿子上的絕緣瓷珠,打下來敲碎取出硫磺碾成粉面兒,再找點木炭碾碎,然後按照一硝二硫三木炭的比例兌出來,就是自治的火藥。威力大的驚人,曾經有一個孩子裝了玻璃瓶子炸魚,結果魚沒炸著,把自己報銷了,打那時起,我就再沒有摸過這東西。眼下看到爆桿,我忽然又想了起來。不過,這是在敵占區,這個我們那世界眾人皆知的東西,還是要小心再小心,絕不能給任何人知道,這就是這個世界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啊。發明它還是不發明它?這是一個問題。但是在此之前,我絕不能讓旁人知道它的存在。

    「琦哥哥,又在這裡幹什麼呢?是不是還想到後宅看看?」不用回頭,這是袁術的女兒袁暉。

    「小姑奶奶,你饒了我吧。」看看四下裡沒有人,我也懶得和她再生氣了,只是救饒道。

    「嘻嘻,今天父親要大排宴席,你會參加的吧?」

    「嗯。」

    「真快,一眨眼離上次咱們在一起吃酒都三個月了呢。」

    「真快?那是對你來說吧,對我來說,過得才慢呢。」

    「為什麼呢?我們兩個不是一樣過日子麼?」

    「去,誰和你過日子。」

    晚上的宴會很熱鬧,據說不但袁術手下的文武群臣彙集一堂,連孫堅都從魯陽前線回來了。大過年的,軍無戰心,想來董卓也不會偷襲,不過魯陽天下雄關,就算偷襲也不怕。前好幾天,孫策、孫權兄弟就喜洋洋的合不上嘴巴,我看著孫權就起壞心,人家孫策一看就是是親兒子,人家高興,你長的紫髯碧眼,跟個外國人似的,也開心個什麼勁兒?

    其實我也挺開心的,這幾個月,袁術一直把我放在他的府第裡,和文聘、劉先兩個連面都沒有見著過,乘今天這個機會,終於可以見一見了。

    果然,這個宴會比我來之前那個可大多了,文臣武將擠得滿滿當當,比父親初到宜城請那些宗賊們還氣派。除袁術這位重號將軍,孫堅這位雜號將軍外,還有一大堆校尉、都尉、軍司馬、太守、最低的也是縣令長級別的。袁術手下大將紀靈與孫堅坐在一起,兩人都是大個子,紀靈還要更加高大威猛些,好像一頭大狗熊。而孫堅則有幾分陰鷙,和孫策、孫權的陽光少年形象大不相同,他就好像一種虎和狼雜交的品種一樣,猛惡中帶著凶殘。雖然他沒有怎麼說話,我就覺得一股殺氣從他身上漫延開來,連宴上的酒都帶了血腥氣。或許,這是我個人的心障吧。

    每個人都共同舉杯,祝願明年討伐董卓成功,祝天子安好,然後諸將祝後將軍袁術康健安寧,平定天下,大震袁氏聲威。

    在敬酒中,文聘和劉先也來到了我的身邊。

    「公子安好。」

    「公子受苦了。」

    「兩位辛苦,可有襄陽消息?」

    「有。」劉先附到我耳畔說了幾句話。

    「哦,父親在安排續絃了,對方可是蔡家的女兒?」這位未來想立我弟弟為繼承人的娘親終於要入門了麼?我心中產生了一種很怪異的念頭。在轉世之前,我對三國瞭解不算太多,總覺得曹操下荊州時,劉琦和劉琮都是小孩子,劉琦最多也就剛剛成年,因為劉琮是蔡氏生的,所以她要讓自己的兒子當繼承人,多分些家業。可是如今,我弟弟都和孫權一樣大了,這位母親才入家門。她後來又是為什麼要立我弟弟當繼承人呢?想不通,不想了。

    劉先對我的敏感很覺意外,一愣笑道:「公子神算。」

    這算什麼神算,只不過是看了攻略手冊提前知道答案罷了。

    「你的意思是,以參加父親婚禮為由,向袁術提出辭行?這到是個好主意,你們想出來的?」

    「不,是使君大人想出來的。自公子離開後,使君大人日夜思念,想出此計,專門為此提前了婚期呢。其實,」劉先笑笑,「到現在,刺史府還沒有完全蓋好。」

    「是父親……」我心中暖暖的,想想父親真有意思,人家老百姓家裡娶老婆,還要先蓋新房子呢,他這裡刺史府還沒有完工,就娶老婆上門,是不是太對不起人家了?

    「不過,袁術會因此放我走麼?」我喃喃道。這是另外一個疑問,袁術對我的重視程度倒底怎麼樣,會不會阻止?不過這個時代父母的事情是最大的事情,為家事而放棄國事天經地義,這個時代的統治者認為一個不愛家的人肯定不愛國,朝庭裡的官員,父母去世要回家守孝三年,我這是父親成親,不是娶妾,怎麼也得放我回去一趟吧。

    劉先對此也沒有把握,因為他也不知道袁術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應該會放吧。不過,就算他不放,我們也有萬全之策。」

    「什麼?」

    「公子可向袁將軍請求回家參加使君大人的大婚之禮,如果袁將軍同意了,那我們就大模大樣回去,如果他不同意,那麼公子可要求他放我等屬下回去,不過屬下等離開時,公子可要求帶些禮品回去,並來營中一趟。」說完他眨眨眼睛。

    我登時心中有了數。

    心中有了盼頭,我的興趣也上來了,於是站起身,舉杯向袁術敬酒,不要錢的拍馬屁話可勁兒的灌,把袁術拍得找不到北,順便又誇獎孫堅的勇猛無敵,紀靈的大將風範,長史楊弘的儒士風格、主薄閻象的機智多謀……又說我荊州是多麼願意當袁世叔您的後防基地,只是眼下南郡貧弱,力量單薄,心有餘而力不足,還要袁後將軍您多多支援,只要掃平了周圍的宗賊勢力,就可以當您最可靠的後防基地了。

    袁術大笑,給了我一塊玉珮,卻沒有提給我們軍械的事情。這讓我心中一寒。

    其實我說這番話有原因的,一方面搞好關係,下來找他辭行時,他看我順眼,能夠答應;二來是袁術好大喜功,我拍拍他,一般就能得到一些好處,比如說軍械物資之類。南陽是天下冶煉中心,是軍事基地,最多的就是兵器,送我些一其應該是沒有什麼的,可是眼下他在這樣高興的時候,都沒有大方起來,說明了什麼?

    只怕是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外面之事有變。

    難不成,是他與父親重新交惡?還是因為董卓沒了東線的威脅,對他造成了巨大的威脅,讓他無力支援我們?還是……

    眼下我軍秋收早過,流民的事也安置的差不多了,而袁術卻由於東線討董盟軍崩潰,壓力倍增,不能從容騰出手來對付我們,力量此消彼長,此時不走,更在何時!難道還等孫堅打敗了董卓,進攻我們的時候麼?那時有我在手,只怕袁術能逼得父親低了頭。

    我下定了決心。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7-31 20:30 PM

第二十章 回家


    第二天上午,我求見袁術。

    這個傢伙在後堂接見了我,他居然還沒有起床,就擁著被子半躺在暖閣裡,隔著屏風見得我。我這裡行著禮,還能聽到裡面女子低低的嬌笑:「大人,不要啊!」也不知道袁術還在搞什麼飛機。

    「小侄劉琦參見袁世叔。」我用家禮參見他。稱呼是重要的,我這樣一提,就把事情鎖定在家事的範圍內,這樣一會兒說起父親成親我要回家來容易些,不然的話如果稱他為後將軍,那麼我這質子的身份就提醒他不要輕易放我走了。

    「賢侄,起來吧,見我何事啊?」袁術的聲音有些宿醉未醒的感覺,我已經故意晚來了,想不到他居然還是這樣,我是不是應該下午才來才對。不過聽起來,袁術的聲音裡沒有不悅的意思,顯然他的心情還可以。

    「世叔,昨日劉琦收到家書,父親將於月後大婚,特讓小侄通稟袁叔叔,請您去喝杯喜酒。」

    「哈哈哈,景升兄啊,你也終於奈不得寂寞了麼?老樹開花啊!好事好事,不知娶得是哪一家啊?」袁術口無遮攔,當著我這當兒子的面胡說八道。

    不過我卻不敢生氣,只能畢恭畢敬的答道:「是南郡太守蔡瑁的妹妹。」

    「蔡瑁?認識,當年在曹操家裡見過,那人啊,有些輕浮,和你家結親之後,怕是少不得仗勢欺人。」

    亂了,蔡瑁居然會認識曹操和袁術,和我瞭解的三國不是一回事啊?他要認識曹操,曹操還會因為一封信把他給幹掉麼?記得三國演義裡面說,蔡瑁張允降曹操後,大練水軍,準備攻吳。一代儒將周瑜看到蔡張二人的水寨後大吃一驚,認為必需除去這兩個人,才能戰勝曹操,恰好蔣幹過江勸周瑜投降,周瑜把一封與蔡、張二人私通的假信讓蔣干盜去,結果曹操大怒,斬殺此二人。這就是有名的蔣干盜書的故事。可是,今天想不到從袁術口中得知,蔡瑁居然和曹操還是朋友。

    「蔡太守居然認識曹奮武?」此時的曹操,是奮武將軍,和孫堅一樣的雜號將軍,所以我稱他為曹奮武,與人叫孫堅為孫破虜是一樣的。

    「升堂拜母的交情。」袁術答道。

    我可是大吃一驚,這個升堂拜母可了不得,那就是結為兄弟,成為通家之好,和桃園結義是一個意思。怪不得曹操來攻,蔡瑁一心想歸順,你想劉備和關羽張飛的意思就明白了,不降,那才叫怪了。

    「好了,」袁術道,「我知道了,到時,必有一份厚禮送上。」

    「小侄,小侄還有一事請求,盼世叔恩准。」

    「怎麼這麼麻煩,說吧,什麼事?」

    「是,世叔明鑒。家父自少年遊學,蒙黨人之難,受奸人之害,向不在家,後受大將軍重視,與世叔等人共立朝堂,忙得暈頭轉向,更沒有時間回鄉。小侄雖然已經十八歲,都沒有幾天在父親身邊盡孝,愧為人子啊!」說著我流下眼淚,「今時父親大婚,我做兒子的不到,豈非不孝?所以求世叔恩准,讓小侄回襄陽一行。」

    我這樣一哭,袁術受不的了:「好了好了,哭什麼,沒有說不讓你回去。真是怪可憐的,我自己的孩子,一天見不著都想,更何況是你這麼多年沒見。唉,怪可憐的,你去吧。世叔我同意了。」

    「多謝世叔!」我喜從中來,叩了一個頭,轉身就向外走。出門看到袁暉和一個絕美的年輕婦人走了過來。袁暉穿一身大紅的袍子,和一團小火苗似的,見到我叫道:「琦哥哥,你去哪兒?」

    我先向那絕美的婦人施禮道:「見過夫人。」又道:「袁小姐,過年好。」

    那婦人不肯受我這一禮,側身道:「不敢,賤妾馮氏,見過公子。」

    這個女人很美,柳眉狐目,嚶唇皓齒,有一種迷惑眾生的味道,怪不得,她是袁術最喜歡的女人--等等,馮氏,那天,被我看到屁屁的就是她?!我眼前登時閃現過那兩個丫環為那個雪白的臀部擦拭的景象。

    「咯」的一聲,袁暉在旁笑了起來。

    這小丫頭!我嚇壞了,這是什麼場合,她怎麼這麼不知道輕重!若是她信口一句胡說,我就交待在這裡了。還好,小丫頭只是笑了笑,沒有再說別的,她和馮氏進去了。

    我長舒了一口氣,轉身便走。

    馬上就可以回襄陽了,終於要離開這虎穴龍潭之地了。

    就在我準備收拾東西的時候,一個武士走了進來:「劉公子,後將軍有請。」

    什麼?我都要走了,他還找我:「知道是什麼事麼?」

    「小人不知。」

    看來只能去了。

    我來到暖閣,只見袁術已經起來了,而他旁邊,小丫頭袁暉在偷偷的笑。她做了什麼?

    「臭哥哥,想偷偷回家呀?我還要你陪我玩呢!」她也不顧袁術在旁邊,就叫了起來。

    「見過世叔。」我向袁術行禮。

    「免禮,世侄,你方才出去後,本將軍又想了想,決定你還是留在宛城的好。」

    「什麼?!」大出我意料之外,「可是世叔,您明明答應了的。」

    「答應就不能改麼?再說了,剛才是你世叔答應的,現在是大漢後將軍否決了的。」

    「這有什麼不同麼?」

    「當然不同,於私,我可以同意你回去,於公,我卻我覺得你還是留下的好。」

    干!有欺負人的,沒有這麼欺負人的。後將軍和世叔,還不都是你一個人麼?不想讓我走,我就不走了?我照樣走!不過,要用手段了。

    我裝出痛苦的樣子:「世叔,您要讓小侄做那不孝之人麼?」

    袁術道:「百善孝為先,我當然不會阻止你盡孝,這樣吧,我舉你一個孝廉算了。來人,發一份表,我袁術舉劉琦為孝廉。」

    底下有人答應著去了。可這叫什麼事兒呢,袁術那裡還在說道:「賢侄,孝之為物,在心而不在於行,你有那份心意就是了,你在我這裡,可保你襄陽平安,就是最大的孝心。你那份禮物,讓手下去帶回去就是了。」

    我垂頭喪氣:「那麼,小侄讓從人回去,多帶些禮品,也就是了,如此,別過世叔。」

    我黯然的向外走,雖然明知道還有後著,但是不能光明正大的離開,畢竟還是有風險的啊。

    走下石階,袁暉跑了過來:「臭哥哥,幹什麼不理我?」

    我轉身施禮道:「袁小姐,請您自重,你如今不小了,身大袖長,與我等男兒在一起多有不便。」

    袁暉登時愣住,被我氣的面色通紅,忽然間狠狠的一口咬在我的手腕上。

    「哎呀,咬死了我!你屬狗的?」急忙抽出手,已經是咬破了。袁暉嘴角掛著血絲,眼淚圍著眼圈轉,忽然痛哭道:「哼!我再不理你!永永遠遠也不理你了!」

    她轉過身,順著迴廊跑了,一個女官見她奔來,連來閃開,閃得慢了些,被她撞到,她抬起腳就是一頓亂踢。

    我快步向外走去。

    氣她,是我故意的。

    她和我最熟,又不管男女之別整天找我,又不如袁曜孫策等人那樣守禮,不氣走了她,調包計就用不成了。

    不過,這丫頭咬得還真疼。

    她不會對我真的有好感吧?切,我在想什麼啊,她才十一歲,過了,過了!

    奉袁術的命令坐車來到文聘的駐地,這些軍兵早都打點好行裝,準備出發了,我一進帳,劉先就讓人把門守住了。

    「參見公子。」

    「袁術不讓我走,只能採取第二個計劃了。」

    「公子放心,一切都安排妥當了。帶進來。」

    一語才畢,一個頭蒙灰巾的少年走了進來,我讓他去了頭巾看時,只見這少年與我長的極是相似,果然劉先等人花了心思。

    「知道你的任務麼?」

    「是。一會兒我妝成公子的樣子,坐車回刺史府中,假作身體不舒服,不見任何人,掩護公子等離去。」

    「很聰明。知道你可能面臨危險麼?」這句話我不應該問,但是我還是問了。

    「公子仁政救我全家,我無以為報,為公子而死,是我的榮幸。」

    嗯?我轉頭看劉先,不明白自己怎麼會救過人。

    劉先解釋道:「公子,此人是南陽人士,家產被袁術手下霸佔,逼入南郡,若不是公子收留流民的仁政,他全家都完了。」

    「嗯,告訴我你的名字。」

    「小人名叫孫功。」

    「孫功,無論此事如何,我都會善待你的家人,你放心好了。你來看,」我在案上畫張草圖,指明刺史府的佈局以及我所住的院子,告訴他應該注意哪些事項。在刺史府中扶侍我的僕人是我的人,有他們照應著,三五日內不會被人看破,這段時間足夠我們回到襄陽的了。

    「公子放心,小人就此告辭。」換好我的衣服的孫功轉身向外走去,我的貼身僕人立即上前,扶著他上車,他還向我們擺了擺走,放下車簾,一路去了。

    我知道,這該是我最後一次見到他。

    明年,與袁術之間的戰爭就要開始了。

    「我們走吧。」我揮一下手。

    回家了,襄陽,還有無數的事情在等著我呢。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7-31 20:30 PM

第二十一章 溫馨


    原以為會在宛城過年,想不到我終於還是在年前回到了襄陽。

    襄陽簡直成了一個大工地,熱鬧非凡,數不清的工人正在推土打夯加固城牆,這些人大部分是難民,在這裡做一份工,謀點糧食養家。雖然說不多,但是比起其它地方免費徵集百姓築城,算得上是仁政了。也有些是主動來響應的百姓,他們自帶糧食,奮鬥勞作,每一段城上都註明著是哪裡人的工程,誰都不敢比別人差了。外城基本上已經成形,城牆厚度達到米,如果換算成漢尺幾乎達到了七丈,而長安或是郿塢的城牆厚度就是七丈,這從某種意義上來講,簡直是逾制了。不過,眼下我們都管不了這些了,反正比雒陽還差得多,也只是能比長安罷了。既然打算把襄陽建成天下第一堅城,還管別的做什麼?況且,我們還稍微少了那麼一小點的。

    這新城,是用石灰、黃土外加糯米汁築城的,先把石灰和黃土鋪好,再把糯米汁潑上去,其中甚至還加著小石子,經過夯制,會堅如鐵石。這叫三合土,我們祖先早就會使用的,有史可證的出現在五胡亂華時期(從網上查到的,不知是否確切)。不過,這種技術到兩千年後還在應用,比如我家房頂就是用石灰和爐灰渣砸成的,堅固而且防水,據說就算是下面的房梁全朽壞了,房頂也不會出現任何問題,它自身就能牢牢的架在四牆上,支撐住它本身的重量。這樣的城牆,雖沒有用磚石料,但是它比磚石料建造的絲毫不差。

    襄陽西南有山峰十餘座———萬山、虎頭山、真武山、鳳凰山、峴山等,組成了襄陽城的外圍天然屏障,而城的北、東面則是滔滔的漢水、襄水環繞,隨意挖一挖,藉著自然條件,就形成了這個世界上最寬的護城河,平均寬度達180米左右,最寬處超過200米以上,最窄處也在130米以上,在這個以步行、騎馬、木舟橫渡的時代,這些天然的地理條件形成的屏障是難於逾越的。

    「公子,此城若當真建成,足以擋得數十萬大軍的攻擊!」劉先望著那城感歎道,「此真天下雄關也。」

    我點點頭,卻說道:「話雖如此,但是守城的關鍵不在關,而在於人。董卓也建了郿塢,但那座『萬歲城』,卻不見得攻不破。」

    劉先點頭道:「此所謂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也。」

    「不錯,得人心者得天下。如果我們象袁術那樣虧待百姓,眼前這些善良的百姓,終有一日也會起來反對我們的。」

    劉先望著我,久久沒有說話,然後重重的點了點頭。

    我向他一笑,摧馬進城。

    「公子回來了!公子回來了!」人群中忽然傳出巨大的喊聲。

    「那就是讓我們到南郡避難的劉公子!」

    「那就是對流民解衣衣之的劉公子!」

    「那就是給我們飯吃的劉公子!」

    人群圍攏上來,不但做工的,連監工都跑了過來,我身邊的護衛們一下子緊張了,文聘更是橫馬在我身前掩護。

    我怎麼也沒有想到,我居然在這些流民心中有著這樣的地位,看樣子不是老爹把功勞歸在我身上,就是水鏡先生做了宣傳,不然怎麼會出現這種情況?

    我翻身下馬,向眾拱手而入,一邊笑道:「劉琦何德何能,敢勞各位父老掛念?」

    人越集越多,正在發愁該怎麼辦,忽然前面鼓聲動地,鎖吶喧天,一隊隊士兵分開人群,卻是蒯越帶著刺史府中諸官員親自來迎接。

    這不對,這不合理啊!我想著。我再怎麼說,也不過是一個少年。而且沒有任何官身,如何能讓這麼多官員來迎接?

    眾人分開,蒯越越眾而前。我忙施禮道:「異度叔叔親迎,劉琦何以克當?當真是折殺小侄了。」蒯越一笑,有人拿起酒壺,倒滿三杯酒。蒯越端起一杯,道:「迎,自然有迎的理由。這不是使君大人的意思,卻是我們荊州全體官員共同的心聲。這第一杯酒,是迎公子平安歸來。公子為荊州百姓,不惜以身犯險,前往虎狼之地,換我荊州數月安寧,讓我荊州度過最困難的時候。」

    我一笑,接過酒一飲而盡,道:「這是劉琦唯一能做的事情,眾位過獎了。」

    蒯越端起第二杯:「這一杯,為南郡百姓而敬,公子留下的造城圖紙,使襄陽城在最短的時間內,達到了最佳的防禦效果。如今雖然建設未完,但僅以外城而言,足以擋住袁術十萬大軍。」

    我接過來,道:「這一杯,我不敢飲,襄陽城的建成,全靠眾位,靠每一個軍卒,每一位父老,我敬大家!」說罷我將酒灑在地上,然後向眾人致謝。

    「這第三杯,我代天下讀書人而敬。」蒯越說道。

    我心中一動,脫口而出:「造出紙來了?」

    蒯越笑道:「不錯,造出來了。來人,把公子紙拿過來!」

    有人拿過紙來,只見那紙潔白如雪、細膩如脂、柔軟如綿、又勻又密、光亮細滑,雖然比不得後世的紙張,但是也得了八分意味。

    我拿過一張,揉一揉又展開,很好,沒有碎片,密度,延展性都很好。

    「這紙叫什麼?」

    「公子紙。」

    「怎麼叫了這麼一個名字?」

    「這是我們荊州劉始君的公子造出來的,所以叫這個名字。」蒯越笑道,接著他向後轉頭,「大家說,該不該叫這個名字?」

    「該啊,太該了,公子,這是您造的紙啊!」

    「您的功業可比蔡侯啊!」

    「我曾高價買過山東人左伯左子邑造的紙,那紙雖然號稱『子邑之紙,妍妙輝光』,卻比不得公子之紙,公子紙風行天下,實乃我荊州之盛事啊!」

    「好,諸位,這一杯,我也干了。」我心中高興,向眾人舉杯,一飲而盡。

    「好!」眾人一片叫好之聲,「請公子入城,使君大人已在刺史府相侯了。」

    他們所說的刺史府,其實是這襄陽縣的縣衙。襄陽在此前,只是一個縣級的行政區,連南郡的郡治都不算,南郡的治所是江陵。如今雖然縣級架子變成了省會城市,但由於刺史府還未建成,父親這刺史卻還住在縣衙裡。不過對外叫,已改稱刺史府了。

    眾星捧月一般,我向襄陽縣衙而去。這時候劉先和文聘,早不知道擠到哪裡去了。這一路上,只見到處都是笑臉,到處都是歡聲,真不知我何時有了如此的名望,這樣受人尊敬。

    轉眼間,縣衙已在眼前。我甩鐙下馬,快步奔到門前,只見老父已經倚門而望。

    我疾行數步,又膝跪倒,膝行向前,叫道:「父親。」

    父親劉表站在門內,虛伸兩手,眼中已是含淚:「回來了,回來就好。」

    我撲到他的懷中,放聲痛哭。

    這個時代的人,似乎還不如我們後世那樣虛偽,想哭就哭,該哭就哭,不強忍著。不說愛哭的劉備,就連曹操那樣的人,史有所載也是哭聲一片。我見自己的老子,想怎麼哭怎麼哭,誰愛怎麼說怎麼說。

    父親拍著我的頭,上下打量著我,點頭道:「好,好,看來沒受什麼罪,居然胖了些。」

    我大汗。袁術使我當豬養活著,不胖才怪了。

    旁邊一個少年搶步過來,向我跪倒:「哥哥。」

    「琮弟,你什麼時候到襄陽的?!」那正是我的弟弟劉琮,想不到他也來了。

    「大公子。」又一個老人向我施禮,卻是高平老家的管事劉福。

    「劉福,你也來了,我恩師他老人家怎麼樣了?」

    「回大公子的話,元節先生說什麼也不肯來荊州,不過大公子讓我捎的狐皮袍子我給先生送去了,先生說,你只要不忘他教給你的做人道理,就是對他最好的回報。」

    「唉,先生最終還是不肯來荊州。」

    「好了,都入府吧,咱們一家人好好團聚一番。」父親拉著我的手,向裡走去。

    我手上暖暖的,心裡也是暖暖的。

    到家了,終於到家了,還有什麼地方,比家裡更溫暖的呢?

    沒有,從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

    或許,只有我來的那個時代裡那個種著黃瓜豆角牽牛花的小院,那個曾灑著爹和娘的笑聲的小院,才可以相提並論。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7-31 20:30 PM

第二十二章 諸葛亮的「大師兄」
   

    大清早兒,我站在房前院子裡,拿著青鹽、絲瓜瓤刷牙。這東西很不方便,但是聊盛於無,這年頭,我可沒辦法造出藍天六必治來,就算是用豬鬃做牙刷,也有一些難度,更何況我心理上有陰影,那東西身上的異味怎麼去掉,往嘴裡放會不會讓我吐出來?所以就入鄉隨俗了。

    頭上有一株古桑,此時落盡了葉子,卻有幾隻喜鵲把巢建在上面,正吱吱喳喳的互相問答著,不知在商量著什麼私房話,也不怕樹下的聽眾聽了去。沒有風,隔著樹能看到深藍的天空,樹枝一根根像是用毛筆在這張藍紙上勾畫上去的。曉月殘星已經退去,不過太陽還沒有升起,天色只是才能看清對面的人,但是按照古人的習慣,此時已經該起床了。房子裡,傳來丫環摧著劉琮起床的聲音,劉琮很不願意起,還在哼哼著,聲音不清,似乎他又用枕頭把腦袋蓋上了。這個小傢伙!我心底裡不由升起一股溺愛來。在這個世界,他和我在一起的時間,比父親還要長些,就像我的一個小尾巴,總是跟在我身邊。昨天晚上他就硬要和我睡,結果鬧得太晚了,早上起不來。

    廚房裡,冒著熱氣,傳來雞湯和大米粥的味道。勾人的食慾。這才是家的味道。

    父親此時起床了,書房裡燈光閃動著,他要開始晨讀了,我和弟弟先去問個早安才對。漱了口,走進房對丫環道:「得這麼叫他。」一提耳朵:「懶貓,起床了。」

    這個叫春梅的丫環睜大了眼睛,想笑不敢。

    劉琮自然的發出:「哥哥慢點,這就起。」

    我這麼叫他整整三年,看樣子他還真是習慣了。

    很快幫他穿好衣服,來到父親書房,給父親請安。父親對劉琮道:「先把昨天先生教你的背誦兩遍去,一會兒找先生去上課。」

    劉琮乖乖的應了聲:「是。」然後向我做個鬼臉,然後就去院外古桑樹下溫書去了。

    我奇道:「咦,劉琮也拜了座師麼?」這臭小子,昨天光纏著我講宛城的事,居然瞞著我沒說,回頭給他一個栗鑿。

    父親笑道:「是啊,昨天一忙,忘了對你說,他拜了水鏡先生為師,眼下正從水鏡先生學習呢。」

    我乍舌道:「當真!」想不到,這個小傢伙太有福份了。水鏡,傳說裡,諸葛亮和龐統都曾師從於他,這還了得,和諸葛亮師兄弟啊。而且這個小傢伙入門還早,要是華山派的說法,他是諸葛亮他們的大師兄啊。

    父親顯然也很開心:「呵呵,還不是你的功勞。水鏡其人,生性高傲,我當年就早聞其名,可惜無緣得以一見。想不到卻與你在鄧縣路上結了善緣。這次他來襄陽,可是幫了我不少的忙。安置流民,建設城池,跑前跑後,不容易啊,什麼時候聽說過水鏡先生這等隱士幫人幹過活兒?」

    「那麼,他可曾答應父親為官?」

    「說來奇怪,為父幾次親自勸他,他都微微一笑,說聲:『好好』。卻是拒絕了,當真奇怪。」

    我不由得也笑了。水鏡先生,是歷史上有名的好好先生,據說好好先生這個名字,就是從他而來的。司馬徽這個人從來不說人家的短處,同人談話,無論好事壞事,他總是說「好」。妻子責備他道:「別人認為你是有道德的君子,所以將私事告訴你,怎麼人家說什麼,你都說好呢?」他答道:「你說的話,也好。」他肯幫忙,又不肯為官,這的確是報我贈袍之恩了,不過此話卻不好和父親說。於是說道:「這樣的賢人,不作官就不作官吧,免了讓他的文章染了世俗氣。父親不是一心要辦州學麼?請他授課,想來他不會推辭的。」

    父親道:「你確定,那麼試試看吧。」說罷展開書桌上的一張白紙,笑道:「我兒,能造出此紙,你還當真是功德無量呢。張芝筆、伍及墨,再加上這公子紙,當成為天下讀書人必不可少的三寶。」

    我聽父親也認可公子紙這個稱呼,心中一笑,得到認可總是高興的。不過,公子紙這個名字,念起來怪怪的,拗口,三個音都是仄聲,在詩律上這叫三連仄,大忌。

    「父親,此紙雖是孩兒所創,卻是咱們襄陽所出,未若改叫襄陽紙吧。」(感謝伽羅雪兒神給起的這個名字^_^)

    「襄陽紙?」父親轉頭看我,但那眼神裡分明不是肯定這個名字,而是覺得自己的兒子不重名利,很是難得,他笑著點了點頭:「好吧,就叫襄陽紙!」

    父親筆走龍蛇,在紙上寫了起來。他學得張芝的章草,這章草將當時字字區別、筆畫分離的隸書法,改為上下牽連富於變化的新寫法,富有獨創性,在當時影響很大,所以張芝在後世有草聖之稱。甚至書聖王羲之也認為自己的草書不如張芝。而且張芝寫字很刻苦,晉衛恆《四體書勢》中記載:張芝「凡家中衣帛,必書而後練(煮染)之;臨池學書,池水盡墨」。也就是說,他家的布,先得讓他寫一遍才能去染,他在池子邊練字,把池子的水都寫黑了。後人稱書法為「臨池」,即來源於此。

    我幫著父親扶紙研墨,看父親揮毫書寫,一時竟似乎回復原來那個世界,看父親寫春聯時的情景了。那時,大街上賣春聯的還不流行,都是各家自寫。每到年節前,父親就買上幾張大紅,然後在炕頭上擺好吃飯的小方桌,用一把舊剪刀把紅紙打開了,用一把每年都用的舊毛筆,一塊醋盤裝墨水,就寫起來。什麼「祖國江山碧,家鄉花果紅」,什麼「爆竹聲聲辭舊歲,紅梅點點迎新春」,什麼「肥豬滿圈」、「抬頭見喜」、「閤家歡樂」、「滿院生輝」,寫得不亦樂乎。那時的年,感覺真有年味。自父親去世之後,到重生到今天,我再也沒有過過那樣的年。不過,今天,這位劉表父親給了我同樣的感覺,讓我享受到同樣的快樂。

    連著寫了幾張,父親筆致忽然轉柔,書目寫趨緩,面上竟帶了淡淡的笑意。我心中暗笑。

    他今天興致很高,寫完了讓我相幫著一張張展開,對我道:「兒子,看為父寫得如何?更喜歡哪張?」

    「好,真好!」我笑了笑,指著那最後一幅道,「父親這筆筆飽滿,逸興橫飛,生機盎然,若春風撲面而來,好啊,好啊!楊雄說:『言,心聲也;書,心畫也。父親這書法可謂得其言了。」

    父親被我說中心事,笑了,自嘲道:「唉,老了,老了,心思反倒越來越活泛起來了。本來有你和琮兒,為父已經知足了,你有本事,假以時日不可限量,琮兒雖然年幼,卻也聽話,可是為父卻要給你們添一個娘親了。」

    我眨眨眼睛,讀道:「南有喬木,不可休息。漢有游女,不可求思。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翹翹錯薪,言刈其楚。之子于歸,言秣其馬。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水矣,不可方思。」這是《詩經·周南》中的詩句,大概意思是:漢水之南有喬木啊,我卻無法在其下休息;漢水之南有美女啊,我卻不能去追求;這漢水寬廣浩渺啊,我不能游過去,這漢水滔滔不絕啊,我無法渡過去。砍柴要砍好柴禾啊,娶妻要娶好姑娘,你要是肯嫁給我啊,我就餵飽了馬兒去接你。只可惜這漢水寬廣浩渺啊,我不能游過去,這漢水滔滔不絕啊,我無法渡過去。我們城北就是漢水。寫這段到是很合當前情境。

    只是,我笑道:「父親錯了。」

    「什麼錯了?」父親奇道。

    「那游女雖在漢水之南,而且父親無需去求,也能讓她之子于歸。」

    「臭小子,敢打趣你老子!」父親抬手就給了我一個栗鑿,自己也忍不住呵呵的笑了起來。

    乘著父親高興,我也建立郵驛系統的事情和他提了一下。他有些奇怪,雖然覺得我說的有些道理,但是對於花這樣大的代價建立這樣一個系統有沒有必要表示懷疑。我明白,任何一件新生事物,它的產生都要面對著懷疑,雖然我做成功過很多事情,但是這件事如何,父親心中沒有底。

    「每三十里一個驛站,各驛站建驛捨,分配驛馬、驛驢、驛船和驛田,這要花多少投資啊?兒子,當前我們手頭的錢可不富裕啊。」

    「父親,這只是遠景,當然不會一蹴而就,而且,如果經營得法,這驛站還能賺錢呢?」

    「賺錢?」

    「不錯。荊襄之地,東通吳會,西連巴蜀,南極湖湘,北控關洛,北人雖視之為蠻荒地,但以兒看來,在父親治理之下,不出十年,此地富足,當甲於天下。東吳海貨、蜀中鹽錦、湖湘魚米、關洛文章,互通有無,其利何止百倍。」

    「我兒是說?」

    「不錯,官用之餘,可向民間開放,以政府的力量,做成此事可說事半而功倍,其後的利益不可盛數。到時,父親這個刺史,只怕是天下最有錢的刺史了。」

    「好!」父親下了決心,他並不是不肯言利的腐儒,雖然他自己也不太喜歡談錢,但他主持荊州,當家過日子,沒有錢也不成,「一切交由你辦,我會讓人配合你的。」

    「父親放心,兒子一定會把這件事情辦好的。」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7-31 20:30 PM

第二十三章 大幕拉開


    我那個世界,一位姓周的偉人曾說過:「傳郵萬里,國脈所繫」。郵驛,是一個國家的命脈之一。而我那個世界,更被稱之為信息的世界,信息在那個時代的重要性,早已成為和財富同樣重要的東西。

    而在三國這個世界裡,其實對於信息,人們也是相當的重視的,比如漢代有專門的烽燧制度,這種制度規模很大,管理很嚴,據說是「五里一燧,十里一墩,三十里一堡,百里一城寨」。這些設施按照行政區域,由各郡太守管轄。太守以下,專設都尉、鄣尉、候官、候長、燧長等各級管理烽火台的官吏;各台還按照遠近大小,分別配置若干兵卒。舉放烽火,晝夜不同,白天放煙,夜晚舉火。此外,還採用各種不同的暗號來表示進犯敵人的多少:敵人在500以下的,放一道烽火,在500以上的,放兩道烽火,等等。並且朝廷制定有臨敵報警和舉放烽火的條例。該條文規定了在匈奴侵擾的不同部位、人數、時間、意圖、變動以及天氣異常等情況下,各塞舉放烽火的類別、數量、傳遞方法以及發生失誤如何糾正等細則。就連燧長有病請假,都得經上級批准。這種信息傳遞方法,對防守邊疆,抵禦敵人,曾起過一定的作用。

    但是,它的缺點也是十分明白的,它傳遞軍情固然迅速,但它不能完整地表達深刻繁雜的軍事內容。這也是以人畜傳遞信息的方式代替烽火的原因所在。

    建立專業的完善的驛站網絡,其好處是顯而易見的:首先這個網絡是直屬的,人員、資金都是獨立的,它是線條管理,而不向屬地負責,這就保證了父親或者是我對所轄各地信息的直接掌握。它就像是一張撒出去的網,雖然很小,很細,但是它敏感而靈活,如蜘蛛捕蟲,整張網上有任何一點變動,都會沿著這張網的主線以最快的速度傳遞到網中心,也可以把父親的任何一個命令,準確的傳送到任意一個點。其次,這個網絡建立起來,我就擁有了自己的覆蓋荊州的物流網絡,到時誰要運貨物,得找我說話,不然的話,咱們運同一批貨物比一比,我的不用交稅,速度快捷,安全可靠。誰敢搶軍驛,那就是造反,我起兵收拾他。你個人的,不說途中的種種困難,碰上回山賊你就哭去吧。再次,我將在荊州建立一個獨立於三國官僚體系之外的情報系統,而這個系統並不單純是在荊州之內的,我將把這外網絡向外延展。這個時代,一個消息從荊州傳到豫州差不多要幾個月,如果雒陽發生的事情,我第二天就能知道,而你三個月之後才知道,這反應之間的差異,你再神機妙算也扭轉不過來。

    眼下我手頭的人也不多,真正跟我近的,聽我招呼的,在我身邊的,大約也就一個文聘。我於是把文聘找來,和他商議此事。文聘果然是個聰明人,他一下子就察覺到驛站系統建立起來的好處。

    「現在公文傳送,都是專人專車,費力耗時不說,送信人迷了路找不到方向的事情也是有的。若是平時也還罷了,若是戰時出了這樣的事情,簡直是要命。公子此法,必能解決這個問題。公子,您準備怎麼辦,儘管吩咐下來,文聘一定聽命從事。」

    我擺擺手道:「坐下說話,雖然父親命我全權負責此事,但是我還是想,一定要少花錢,辦大事,咱們現在,缺地盤、缺人、缺錢,什麼都缺,雖然父親答應全權幫忙,但是咱們還是能節約,就節約。我已徵得父親同意,你所部一千軍馬,全部劃入郵驛系統,這樣一來,現有的軍餉、士兵、營盤,就順理成章收歸咱們所有了。既然要建成一個可以集搜集情報、籌措資金、傳遞消息於一體的網絡,那麼,就不能學原來的官郵那樣做:其一,不能使過於嚴格的關防制度,妨礙和限制了正常的信息傳遞與物資交流;其二,不能強調傳車供應的等級限制,降低了信息傳遞使用範圍;其三,不能讓各級官吏插手此事,將郵驛作為貪贓枉法、剝削百姓的手段(這三點是古代郵驛沒起到作用的原因,但司雨不展開說了,不然用得時間太長,畢竟這是小說,不是論文)。這三點不解決,我們的工作就沒辦法順利開展,也就很可能會失敗。」

    「那麼我們的目標是什麼?」

    我一笑,揮筆寫下幾個字:「為需要者服務。」

    「為需要者服務?」

    「不錯。」

    文聘笑了:「那我們主要做什麼?除了送信之外?」

    我說道:「除了公文傳遞之外,還可以運送客人、商貨,傳送私人信件。」

    「那我們豈不成了商人?」

    「怎麼,你看不起商人?」

    「有一點。」

    我笑了:「不要看不起商人,國朝重農抑商二百餘年,孝武皇帝(漢武帝)見到商人就抓起來當敢死隊,商人如何了?滅掉了麼?商人,是這個世上最聰明的一批人,他們知道利益在哪裡,為了利益,他們可以冒著砍頭的風險,為了利益,他們可以穿越死亡的沙漠,為了利益,他們能到吃人的生番部落裡尋找寶藏。為了利益,他們能暴發出最為強大的能量,做出一般人做不出的事情。如果我們的人,也敢這樣闖,這樣強悍,那才是我們的福分。」

    「公子,我的人,個個都能做到這一點,我讓他們到水裡火裡,絕沒有一個有二話。」

    我看看文聘,笑道:「這話我信,但是是既不讓他們去死,又能讓他們賺到錢呢?」

    「呵呵。」文聘笑了,他是一個外柔而內剛的人,只要對他講通了道理,他自然盡全力幫我去做。這個人,是將才,無論放在哪裡,都能獨當一面。

    送文聘出去時,我讓他幫我做一件事。

    「去代我看看孫功的家人,就是那個我在宛城的替身。照顧好他們,年供米月供柴,對,和劉福說一聲,把他的家人接到我的莊園裡,我劉家,會養他們一輩子。」

    孫功,已經死了吧。

    這個一個人,在這個時代,似乎不會有第二種命運。

    死士,這就是他們這樣的人的名字。

    新年終於到了。

    而我在年前,終於忙得沒有時間把黑火藥配出來,這是對是錯,我自己也不知道,算了,就當我不會配這種東西吧。這個時代裡,殺戳的利器已經夠多了。

    全家人共同守歲過了我在這個世界的第四個除夕。這是四年來,父親唯一一次和我們一起過除夕,這也讓這個除夕充滿了家庭中溫馨的味道。

    刺史府裡,每一個人都在歡笑著,那一張張笑臉,有如鮮花。

    襄陽城裡到處有爆桿爆響的聲音,襄陽多竹,爆桿也比我老家高平數量多。這樣一來,很有些在我那個世界裡過年的氛圍了。只可惜這聲音到了除夕之夜就沒有了,據說是年獸被逐走,真正守家的神靈在路上,不能再打跑了。

    「父親,這沙飴花糕真好吃。」劉琮舔著舌頭,意猶未盡,「前幾個月在老家,有一回我特想吃沙飴花糕,就一口氣吃了十來斤,結果還是餓。」

    「?」我們都驚疑的望著這個孩子。

    「後來我就醒了。」劉琮遺憾的搖著頭,看看桌上的花糕。

    「哈哈哈。」我和父親全笑了。

    「可憐的琮兒,願意吃,就再吃一塊,今天為父管夠。」父親慈愛的撫著劉琮的頭。

    「真的?」劉琮又驚又喜,不過他望望我,又把拿在手裡的糕放下了,「哥哥說了,我吃甜得多了對牙不好。」

    「琮弟真乖。」我笑瞇瞇的拍拍他的頭,「聽哥哥的話就好。既然今天父親同意了,你就再吃一塊,不過下不為例喲。」

    「好啊好啊!」劉琮搶起一塊花糕就往嘴裡填,一下子嗆住了,吭吭的咳了起來。

    「慢點慢點,沒有人和你搶。這孩子!」父親笑得親切。

    「不知怎麼,看到劉琮這樣子,我就想起了另外一個人。」我看著劉琮少了一顆門牙的嘴巴,幽幽說道。

    「誰呢?」

    「孫權。」

    「孫權,那是誰?」

    「孫堅的兒子。」

    「怎麼?你在宛城,對他們有什麼特別的印象?」

    「是。孩兒在宛城看到了孫堅的兩個兒子,長子孫策,次子孫權,孫策到明天就十七歲了,小孩兒兩歲,而孫權則和琮弟一樣大。這兩個孩子,不是池中之物,日後必有大的作為。」

    「琦兒你還學會算命了不成?」

    「那到不是,不過孩兒自問看人還是挺準的。孫策與孩兒在一起時,他和兒子談論的都是攻殺戰守,破陣攻城;而孫權與孩兒在一起時,他卻總問孩兒高祖的故事;這樣的兩個孩子,讓人不敢小視,況且他們還有那樣一位父親。」

    父親點點頭:「不錯,你們兩個,似乎從來沒有說過這一類的話題。你們兩個,和為父在一起,談得更多的吃什麼好吃的。」

    「不過,」父親轉換著口氣,「我希望你們一輩子都能說這樣的話題,因為那就表明,你們還過著平安喜樂的日子。」

    公元190年,東漢初平元年,就這樣悄然的過去了。

    新的一年就要到來,而更加風起雲湧的歷史大幕,正在悄悄拉開。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7-31 20:30 PM

第二十四章 名將孫堅


    雖然在漢末的歷史舞台上,每一天都有英雄的身姿閃動出奪目的光芒。但是東漢初平二年,公元191年,卻注定是屬於孫堅一個人的。

    這位江東猛虎,在這一年裡放射出照亮一個時代的光彩,讓聯盟伐董的其他所有人都成了笑話。

    2月,北線的討董聯盟也支持不住了,首先是渤海郡太守袁紹、冀州刺史韓馥面對董卓的強大無可奈何之際,居然打算另立朝庭與之分庭抗禮,立當朝太傅、幽州牧劉虞為帝。不過,此事劉虞堅決反對,曹操、袁術等人也不贊同,最後只能作罷。但因為這件事,袁紹等人伐董動機已經表露,他們不是真心想要對抗董卓,救出獻帝,他們要的,只是以此為幌子,增強自己的實力。

    就在袁紹等人厚顏無恥的宣傳天子不是先帝所生,應該由血統正純正的太傅、幽州牧劉虞為帝時,孫堅的軍隊與董卓手下最精悅的徐榮軍團交手了。

    徐榮之名,名不虛傳。他於去年面對討董急先鋒曹操及其手下大將,只一陣就將他們殺得落花流水,落荒而逃,曹操兵丁全部丟失,個人幾乎喪命。而今年,徐榮面對的是另一員討董大將孫堅。孫堅此時已成為豫州刺史,他帶領著江南精兵和新召集十萬豫州兵,氣勢洶洶向梁東(今河南省臨汝縣東)進發,輾轉攻打雒陽。徐榮指揮大軍突然對孫堅發起了進攻,這一仗,成為孫堅歷史上敗得最慘的一仗,十萬豫州兵全軍潰敗,孫堅只和十幾個騎兵突圍逃出。

    孫堅平日常戴一頂赤罽幘(紅頭巾),梁東突圍時,由於形勢緊張,情狀狼狽,只好脫下此幘,讓親信部將祖茂戴上,吸引敵人。徐榮的騎兵以為戴赤罽幘的是孫堅,紛紛前來追逐。孫堅這才有機會從小道逃出重圍。祖茂被迫兵搞得狼狽不堪,幾乎無路可走。後來,他心生一計,跳下馬來,把赤罽幘蒙在墳墓前的一根燒柱上,自己則伏在草叢中不動。徐榮的騎兵遠遠見到赤罽幘,以為孫堅在此,便將這地方層層包圍起來,走到跟前,發現哪有什麼孫堅,只是個燒柱而已。這才撤兵離去。

    可是誰知道,這一場敗仗,似乎就成了孫堅的機遇轉折點,他的所有霉運都隨這一場慘敗而散盡,他雖然遭此大敗,幾乎喪生,但並未灰心喪志。他一路收集散兵,轉而進攻太谷陽人(今臨縣西),一舉拿下了陽人城。董卓聽說孫堅進佔陽人,立即派胡軫為大都護、呂布為騎督,帶五千人馬,前往迎擊。胡軫是孫堅的老對手,去年二人在魯陽城打了足足半年的時間,也沒有分出勝負,此時見徐榮立功,更是性急,出兵時他就預先揚言:「我們上次沒有打勝仗,是因為紀律不嚴明,不能做到令行禁止。這一回,我非要斬一青綬,部隊才會整齊紀律。」什麼叫青綬,就是漢代用來系大印的青色絲帶,這意思很明白,他要宰個高級將領。他手底下的諸將聽他這樣說話,那心裡頭都是別彆扭扭,相當的不滿意,那意思,咱們都是老兄弟老部下了,誰還不知道誰,幹什麼你沒徐榮本事大往我們身上撒氣呢?

    等到胡軫的部隊行進到廣城,離陽人城還有幾十里的時候,天已經很晚了,士兵勞累,馬匹困乏,應當駐軍休息,而董卓預先制定的作戰計劃,也是要求軍隊在廣成住宿,秣馬厲兵,養精蓄銳,然後再乘夜進兵,天明時分攻城。可是這時候,胡軫開始那句話的副作用出來了,你不要找我們的毛病麼?我們就先壞了你的事兒!呂布等人就對胡軫說:「陽人城中敵兵已經逃跑,應該快點去追趕,尋求戰機。否則,就沒有機會了。」

    胡軫一聽,到手的功勞不能丟啊,孫堅雖然是江東猛虎,可是才讓徐榮把爪子和牙摘掉了,這是放在眼前的功勞,是煮熟了的鴨子,不能讓他跑了哇。於是下令:「連夜進發,攻打陽人城,活擒孫堅。」

    可是等他到了陽人城下,才發現孫堅沒有跑,而且在城中堅守。城中守備十分嚴密,偷襲不可能成功。這時,軍隊飢渴困頓,士氣低落。加上是在夜間,沒有塹壕工事防禦。將士們剛剛解甲休息,呂布又令人傳佈謠言,說孫堅率城中將士乘夜來襲。軍眾黑夜中,不明真假,擾亂奔逃,棄盔甲,失鞍馬,十分狼狽。孫堅乘勢出城追擊,胡軫全軍潰敗,部下督華雄也被斬殺。溫酒斬華雄的真正版本就是這樣的,與武聖關二爺沒有什麼關係。

    這一戰,孫堅名聲大起,一洗在徐榮手中失敗的屈辱。胡軫、呂布都被打敗了,華雄也被斬了,這可是聯軍成立以來,從來沒有過的大勝仗。孫堅的名聲一時無兩,連董卓也要避其鋒芒,不敢與戰。

    在這種情況下,孫堅的後方卻出了問題,問題出在誰的身上呢?出在後將軍袁術身上。袁術是討董的南路軍主帥,是破虜將軍孫堅的頂頭上司。可是袁術一直在盤算著擴大地盤,在盤算著怎麼得荊、揚、豫、兗數州。他本來想用孫堅攻荊州的,可是眼下孫堅和董卓幹得上了癮,一時還拉不回來了。這可就影響了袁術的整體佈局了。袁術那意思,現在各路大軍都不和董卓硬拚,都保存實力,孫堅你個傻小子,怎麼就不明白呢?

    這時袁術手下還有人乘機挑撥說:「孫堅是江東猛虎,本來就桀驁不馴,倘若他再佔據雒陽,發展勢力,將難以制約。如果任其發展,豈不是除卻一狼,又增一虎嗎?」聽了這樣挑撥的話,袁術下定了決心,不給孫堅運送軍糧了。

    孫堅打仗全靠著袁術的後方支持,一時軍中無糧,不由焦慮萬分。孫堅駐地陽人距離袁術所居魯陽一百多里,孫堅也是暴脾氣,二話沒說,連夜乘馬,直奔魯陽,拜見袁術。

    一見面兒,孫堅就火了,他說我打仗為什麼呢?我不顧性命,拚死拚活,上是為國家討賊,下是給袁術你報滿門被董卓所害的私仇。我和董卓有私仇麼?沒有,有的是你。可是我現在給你報仇,你聽小人的話在我後面使絆子,你這叫人事兒嗎?

    袁術一時無話可答,心中懷愧,不能自安。

    孫堅接著說,我拼了半天命,現在大功就要告成了,可是軍糧卻供應不上去。我眼睜睜看著勝利在眼前卻抓不住,就跟吳起灑淚西河,樂毅功敗垂成,完全一樣!還請將軍你要明察、深思,早做決斷!

    袁術讓孫堅感動了,馬上下令給孫堅調撥軍糧,孫堅立即回營,接著還是進攻董卓。

    董卓也怕了孫堅這個二百五。他也是這個想法,我和你孫堅沒有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也沒有把你家孫策孫權丟到井裡邊去,你和我拚命幹什麼呀?他於是使出懷柔手段,派部將李傕前往勸說,要與孫堅結為婚姻之好,並且讓孫堅開列子弟中能任刺史、郡守的名單,答應保舉任用他們。

    不過孫堅似乎鐵了心的討董,他說:「董卓惡賊,逆天無道,蕩覆王室,殘害百姓。這種惡賊,沒有別的處置辦法,要不把他不夷平三族,懸示四海,那麼我死不瞑目。還說跟我和親?這不是笑話嗎?」說得李傕抱頭鼠竄。孫堅當即下令,向大谷進軍,部隊一直挺進到距離洛陽九十里的地方。

    董卓大怒,親自引兵與孫堅交戰,結果孫堅大罵了董卓一頓,士氣正旺。董卓軍遭到孫堅重創。董卓留下呂布掩護,自己轉守澠池和陝城。孫堅揮兵,進攻雒陽,與呂布接戰。呂布不知道為什麼,卻沒有心思和孫堅拚命,轉身就敗走了,孫堅於是引軍進入了雒陽。

    不過這時候,雒陽城已是一座空城,一片廢墟,數百里內沒有煙火。董卓殘害百姓,禍害京師的堅壁清野之計第一次派上了用場。孫堅沒辦法,只能做做表面文章,他命令清掃漢室宗廟,用太牢之禮祭祀。修復被董卓挖掘的漢室陵墓。然後他整飭部隊,分兵出新安、澠池間進擊董卓。為防孫堅再來進擊,董卓也分兵駐守各處險要,自己則入鎮長安。到此,孫堅除非硬攻函谷關,否則也沒有其它辦法。孫堅目的已經達到,他引兵回到魯陽。

    孫堅不是二百五,他的孤軍作戰,不但為他贏來了得到了無雙的名聲,而且一個偶然的機會,得到了漢王朝的傳國玉璽。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袁氏兄弟充分證明了這個理論的正確性。在袁術給孫堅斷糧後不久,袁紹也出手了,他改派周昂為豫州刺史,率兵襲取曾作為孫堅豫州刺史治所的陽城。

    孫堅大怒,揮師攻打周昂。周昂哪裡是孫堅的對手,登時潰敗遁逃。

    孫堅完成了奪回雒陽的心願,收復了豫州,於是開始和袁術一起,準備平定南方各州郡,為未來爭霸天下打下堅實的基礎。

    而袁術和孫堅兵鋒所指,不是別的地方,正是我們的荊州!

    公元191年,初平二年,十月,袁術手下大將紀靈引軍五萬,兵進鄧縣!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7-31 20:30 PM

第二十五章 李嚴與龐統


    不過,外界風雲突變的一年,卻也正是我們荊州高速發展的一年。

    城池一天天加固起來,新的防禦設施一天一個樣子,近十萬的壯工在不停的趕工。他們大多來自流民,由於襄陽收留了他們,為了報答,他們賣足了力量,一天的勞作,可以讓他們賺回一家的吃食,可以讓他們渡過背井離鄉後的一個個寒冷的日子。

    穿行其間,我能感受到他們對袁術的痛恨,對南陽的思念,以及對襄陽漸漸產生的感情。不少人甚至表達了要留在這裡的想法,問可以不可以。

    答案當然是肯定的,可以。我們襄陽,正用人,只要你努力工作,得到肯定之後,就可以留下來,甚至到時可以分配給你一份田產。

    而從雒陽那邊遠路而來的流民,則更加的乾脆,他們不但早就決定把根紮在這裡,甚至有人向我父親申請認他為家主,改姓為劉。這年頭是一個以家為本的年頭,家比國重要,一個家臣可以不忠於國,但必須忠於家。一個家臣如果向朝庭薦舉家主犯罪,那不叫大義滅親,那叫賣主求榮。

    這年頭,有很多的這種宗主,他們擁有眾多的宗族、部曲,依附其下的農民往往有數百家、上千家,乃至萬家,均為他們的私家人口。比如蔡家、被我們消滅的張方家,手下均有上萬戶。這些依附於宗主的各類農民叫包蔭戶。宗主與包蔭戶之間是一種主人與佃客的關係。而佃客形同於農奴。宗主控制下的包蔭戶多數沒有戶籍,他們只為宗主的私家人口,任憑宗主剝削和奴役,國家不得徵調亦不能干預。

    也就是說,只要父親點點頭,手下就有將近十萬隻屬於他自己的包蔭戶,而且將是真正忠於他的人。相比之下,萬戶侯算什麼?父親簡直可以自封為襄陽王。

    這件事情,出現在我在宛城的時候。我想,如果是我,又有著一心想要自強和稱霸的野心,一定很難拒絕的。但是,父親拒絕了。他說,到他的治下,就是他的百姓,他有責任讓他們過上更好的生活,讓他們當大漢堂堂正正的子民。

    手頭的力量不去拾取,這算不算不種過錯?

    我想了想,覺得自己挺無恥的,一下曾受新世紀先進文化教育多年的人,居然在道德上還比不得一個封建社會位居統治地位的士人。

    襄陽城變得有點像是奧運前幾年的北京,一天一個樣子,整個城都是一個大工地。城外石灰窯在不停的生產,但石灰窯的工人已增加到一萬人,卻還是供應不上使用。搶在春耕之前,外城建設要基本上完工。從江南帶回來的稻種已經通過種種渠道帶回來了,在眼下土地的基礎上,足夠再開荒百萬頃的。什麼,山川漁澤是皇帝的私人財產,在漢代不許隨意開荒?皇帝自己都活不下去了,誰還管那個。

    「公子!」二十六歲的新任刺史府書吏李嚴笑道迎上來。

    「正方,看起來顯得有些黑瘦了,怎麼樣?身子骨還行吧?」

    「當然了,公子放心,這些時間雖然累了點,可是心裡高興啊,咱們襄陽,眼見得就興旺起來了,我那些南陽老鄉們,幹勁兒很足,不但掙工錢,還要掙夠種子錢呢。」

    「咱們的種子是無償提供的,不用錢,他們不知道麼?」

    「他們當然知道,但是他們心氣高啊,他們說,使君和公子收留了他們,管吃管住,還找大夫給治病,他們沒有報答的。要是種子錢再不自己掙出來,就太不夠爺們兒了。大家按每天的錢糧份額,多出工,計算著種子錢。」

    「都是善良的好百姓啊。」

    「是啊,公子,他們對咱們襄陽城真的付出的心血,當蓋自己家那麼蓋的,有的在蓋城的角石上刻了自己的名字,然後細心的放上去,好像是一件很神聖的事情。沒體會過無家可歸的心情,是不會理解重新獲得平靜安寧的生活是多麼幸福的。」

    我點點頭。在人最困難的時候幫一把,哪怕只是一件衣服,一杯水,也會讓人感激一輩子,因為有了那點東西,他就能活下去,或者說,他感到了溫暖,增加了活下去的勇氣。雪中送炭,永遠比錦上添花強。

    李嚴自己也是南陽人,是原來刺史王睿的手下。這回袁術到南陽,他家中也遭了難,族人們逃到襄陽來找他。所以他對這些流民有著特殊的感情,當初來安置他們的時候,就是李嚴主要向父親要求負責此事,要知道,在這個時代,是感冒都會死人的,這些流民貧餓交加,少有不生病的,甚至有的有可怕的傳染病,這就是我當時專門提出分區安置,不是健康的人不准進入襄陽的理由。在這種情況下,一般官吏誰敢輕易上前?偏偏就是這個李嚴李正方,義無反顧的投入到流民安置工作中去,他在流民中進進出出,冒著可能惹上疾病的風險,從安置營地到供應飲食,組織流民推出德高望重的自行管理,一件件辦得妥妥當當,安安穩穩,比積年老吏做得還要周道,深得父親的喜愛。這也是父親選擇他隨著蒯越主持築城的原因所在。父親曾對我說,他下來還要讓李嚴到各縣當縣令長,進行歷練,到時,他拍拍我的肩:「孩兒,你日後用得上。」什麼意思?傳位?才當刺史的父親不會有刺史私相授受的想法吧?看看父親,我想我多慮了。李嚴就算不當我的下屬,但是只要在朝中一日,對恩主的後人自然也會照顧,這就是袁家為什麼那樣強大的理由。見到人才施以重用,或者薦入朝庭,就好像後世買股票,找到一支潛力股,投入資本,日後回報就少不了。李嚴算是潛力股麼?當然,在歷史上他可是和諸葛亮一樣的蜀漢托孤重臣,雖然後期犯過大錯,但是總而言之,他還是個人才。

    如果說李嚴是潛力股,那麼龐統又如何?

    初入荊州我就一直關注的伏龍鳳雛二人,一個還沒有來,另一個麼?另一個在和我弟弟劉琮一塊兒踢毬。那個小孩兒和劉琮一比,那個丑呦……我就不形容了,鳳雛就是這樣的?雞雛也比他好看。這樣的鳳雛長大了,會讓我懷疑鳳凰是按照烏鴉的樣子來創造的。

    當然,這是一個玩笑。我並沒有看不起龐統的意思,恰恰相反,我對他很感興趣,想知道他憑什麼可以被稱為鳳雛。從眼下來看,除了細脖子大腦袋就沒有什麼別的特色了。十三歲的人,踢毬還不是劉琮的對手,拜託,你個子白長了?怎麼那腳就踢不到那個毬呢?看我的佛山無影腳。我飛起一腳,正中龐統肩頭,龐統撲的一聲倒了,哇哇的哭了起來。

    我暈,我把龐統給打哭了。

    「小弟弟,不要哭了,擦乾眼淚,給我唱個搗米謠吧--啊不是,勸錯了,重勸--你一向是個剛強的孩子啊,那一回,我弟弟的毬踢到你的臉上,你都沒有哭,只是狠狠的說,下一回,我也踢到你的臉上。可是這一回,哥哥不小心踢到你的這一回,你怎麼哭了呢?」

    哈哈,欺負未來成名人物的感覺真是爽,就和我在宛城的時候逗哭孫權一樣,只不過,那時我是質子,又自知打不過孫策,不敢欺負的過分,現在,可憐的龐統,你認命吧,啊哈哈哈哈哈--我忽然發現我有惡魔的潛質,這樣發展下去,我會成為黑暗魔神,最終BOSS,通關人物,最後一顆子彈的。

    「大公子。」糟了,欺負孩子被大人發現了,連忙回頭,卻是司馬徽。

    「啊,原來是水鏡先生。」七手八腳給龐統擦擦眼淚,轉身對司馬徽行禮,「劉琦有禮了。」

    司馬徽一笑:「大公子一向可好。」

    「還好還好。二弟得先生教導,頗有長進,劉琦謝過了。」

    「哪裡,二公子善良慈愛,尊師重教,實是不可多得的好弟子。」

    怎麼沒有說聰明?不過,好像,似乎,我和弟弟都算是聰明--聰明堆兒裡挑出來的。

    「那麼這個孩子呢?」我一指龐統。

    「公子以為如何呢?」司馬徽反問我。

    切,我才欺負了他,馬上轉而拍他不太合適。不過,算了,我更見不得司馬徽在我眼前賣弄的眼神兒。

    「這個孩子生象奇特,目光有神,知微見著,不是一般人物。若僅以我荊州而論,只怕都容不下他。」

    這個論到司馬徽奇怪了,他上下打量我,然後道:「公子真是智眼如炬,徽也是這樣認為。」

    「不過,」我說道,「聰明則自負,剛強則易折,木秀於林而必招風吹雨打,此子雖佳,還需先生好好雕琢,起碼別這麼愛哭了。」

    「哼,誰愛哭了,我是沙子迷了眼睛。」龐統很不滿意的回答道。

    「哦,原來是沙子。我說呢,對了,聽說你有過目不忘之才,是麼?」

    「那是當然。」

    「還能心分二用,雙手寫字。」

    「對。」

    「我不信。」

    「不信就試試。」

    「試試就試試。」

    「你跟我來。」

    「頭前帶路。」

    臭小子,敢叫我帶路,看我不收拾你。

    正好我在整理荊州的統計資料,有了這個免費的小勞工,我算是輕省多了。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7-31 20:30 PM

第二十六章 嚇死我了

    「公子。」

    「怎麼?」

    「那個少年是誰,怎麼這樣厲害?他一個人,一個時辰處理了我們十個人半天的工作量。而且,沒有一點差錯。」文聘對眼前這個神奇少年簡直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呵呵,還能將就吧。」我只是微微點頭。

    「將就?」文聘看我的眼神已經不對了,「這樣簡直是神童,是奇才,只怕孔融先生也不過如此。」

    看你比的這個人,孔融如果來這裡算帳,只怕早就糊塗了,雖然說他四歲讓梨,是道德上的楷模,但人家孔大大是文科生好不好。

    其實,我也是文科生,雖然說拿起算盤來,我計算的速度可能比龐統不慢,但是,嘿嘿,有力量不省我才是傻瓜。對了,這年頭沒有算盤,得,又想到了一個發明,有沒有人發我個諾貝爾發明獎?

    「這段時間,咱們下面發展的如何?」我問道。

    「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不但沒有引起各太守,縣令長的敵視,反而得到極大的配合。由於是公子主抓,下面也沒有人敢偷懶。這個家就接了幾單大生意,蔡家、王家要運的蜀錦,馬家從蜀地買來的糧食,都從咱們的驛船上運輸,蒯家、龐家要去遊學的公子也坐咱們的車輛。更重要的是,我們打開了局面,荊州各地的大戶豪門,都在打探可不可以與咱們合作,其中長沙的韓家還派了專人來與我們聯繫,不知道我是不是要見他。」

    「韓家?」我摸摸下巴,笑了。眼下長沙太守是蘇代,不過蘇代是吳人,靠了孫堅的餘蔭才留在那裡,長沙真正的掌探者是我們的死對頭張羨父子。他們在長江以南形成了事實上的割據,只不過沒有明著叫出來罷了。由於袁術的咄咄逼人,我們一直也沒有騰出手來解決這個問題。既然眼下有買賣上門,那豈有不做之理?

    「見他,你來見好了,給他們點甜頭,哪怕賠錢,也把這條線維持好。」

    「放心吧公子,咱們現在閉著眼做買賣也賠不了錢。您知道您那公子紙出了襄陽賣多少錢麼?」

    「是襄陽紙。」我糾正道。

    「哦,好吧,襄陽紙。」文聘不犟嘴,這是一個優點。可是,為什麼明明我們改叫襄陽紙了,他們都還叫公子紙呢,也不覺得繞嘴麼?

    「多少錢一張?」我問。

    「二十文錢一張!」

    「這麼貴?」這年頭,一石粟一百錢,一斗鹽三十錢,按粟的價錢換到後世,這一張紙可就是十多塊錢呢!

    「不貴了,就這個價錢,人家買主說了,有多少要多少,給現錢。」

    「這麼好的買賣。不錯啊。不過咱們要五株錢,不要董卓小錢,那東西全是廢物,用不得。」

    「公子放心,咱不收董卓小錢。」

    什麼叫暴利?這就叫暴利!滿山遍野的竹子,砍下來一造紙,居然是百倍往上的利潤。你還別說貴,比起山東的左伯紙,這個便宜的算是跳樓價。那買主也是二道販子,轉手也是十倍的利。

    可惜,這麼多的錢,賺得都是中國人的,要是外國人的多好。我在心裡說。

    人這種東西,真不是個東西,得壟望蜀,得寸進尺,這個年頭,外國人的錢不好賺。鮮卑和匈奴的兄弟們還在燒牛糞過冬,日爾曼人在蹣跚著從原始社會向奴隸社會挺進的同時,又被漢王朝打跑的匈奴人打跑,去欺負他們曾經輝煌的羅馬表兄,羅馬--哦,這個唯一可以和大漢王朝相提並論的帝國,正如大漢王朝一樣,走向風雨飄搖,趨於覆亡的深淵,逐步進入漫長的黑暗野蠻時代。

    算了,還是我們自己來享受紙張帶來的文明時代吧,就先發國內的財吧,我將痛苦並快樂著。

    二月十日,黃道吉日,父親成親,娶了蔡瑁的妹妹。這位年僅二十歲的蔡氏夫人就成了我和弟弟的繼母。

    弟弟很開心,因為他又可以大吃一頓糖果了。不過在享受之餘,他還是有些惶惑,他問我:「哥哥,咱們後娘會不會對我們不好?」

    「不會。」我肯定的說。

    「真的麼?」劉琮大睜著兩眼問我。

    「當然。」不知道為什麼,我心裡有些發酸。就是因為這個女人,十八年後的荊州,才出現了廢長立幼的風潮,才使荊州分成立長立幼兩派,最終逼得劉琦遠走江夏。不過,看著眼前的弟弟,我對自己說,我不會讓這樣的事情再發生了。如果弟弟要這份基業,那麼我就給他。而我,憑自己的力量,同樣可以打下更大的一份基業。我把弟弟緊緊的抱在懷裡,對他說:「無論何時,你都是我最親的弟弟,我們都是一家人,這一點,不會因為多了一個母親而改變的。」

    「哥哥,你真好。」

    「小傻瓜!別多想了,好了,我們該去向父親母親行禮了。」

    蔡氏長得極美,這一夜,她笑得很甜。

    她的夫君,是站在整個荊州權力頂峰上的一個人--東方千餘騎,夫婿居上頭。何用識夫婿?白馬從驪駒,青絲繫馬尾,黃金絡馬頭;腰中鹿盧劍,可值千萬餘,十五府小吏,二十朝大夫,三十侍中郎,四十專城居。為人潔白皙,鬑鬑頗有須;盈盈公府步,冉冉府中趨。坐中數千人,皆言夫婿殊。

    我不知道蔡氏嫁給父親的時候會不會想起這首詩,但是我卻不由的想了起來,與美女秦羅敷吹牛不同,她是真的嫁給了這樣一個人,可是,她會真的得到幸福麼?

    或許會的吧。

    我是真心的希望。

    因為我看得出,父親相當的愛她,看她的眼光,比看我和弟弟還要熱切。那不單單是看妻子,更像是看一個寵愛的女兒--當然,他三十一歲才有的我,如果他生孩子再早一些,那麼他的孩子可能比這這位小夫人還要大。

    別的話不用說,別的念頭不用轉,祝福吧。願父親晚年幸福,願荊州平安順利,願我的家庭,不會失去家的味道。

    無論如何,我會繼續盡一個孝順的兒子該做的一切,不論命運的大潮將我捲向何方。

    在給她和父親行禮時,我是這樣想的;在哄著劉琮睡覺時,我是這樣想的;在我獨自一個人立於中庭,無眠的仰望藍天的時候,我確信,我還是這樣想的。

    遠處襄陽雄偉的城頭,在夜色下勾畫出黑黑的剪影。

    在北方,是虎踞的袁術十萬雄兵;在南方,是打算偷偷進攻我們的張羨父子;在西方,劉焉父子一直擁有著對荊州的野心;在東方,黃祖還是不讓人放心吶……

    不知怎麼,我睡不著,無論如何睡不覺。既然睡不著,我在書房裡擺放起地圖來。

    其實就算我去當質子,袁術也一直沒有放棄對我們的欺負,如果不是黃忠守住鄧縣,那麼雙方只怕早就打起來了。僅我這裡收集的情報,去看我當質子的這段時間裡,雙方就發生過小規模的衝突三次,而我偷偷回來之後,這種衝突突然升級,達到了一個月七次,都是以我們輕微損傷而告終。若不是黃忠一箭射落對方一名軍侯的頭盔,只怕他們敢直接衝到荊州的大營裡來。

    還好,由於北方戰事吃緊,孫堅大戰徐榮,袁術減輕了對我方的壓力,但是我清楚的很,今年,袁術必定南下。在我當質子的時候,我從袁術的眼神中可以明確的看到他這層意思。到時候,我們能敵得住他麼?

    我不敢確定。

    歷史永遠是已經過去的事物,當我還處於這段歷史之間,那麼它就是在不斷的變化著的,任何一種可能都會發生。

    「春分有雨家家忙,先種瓜豆後插秧」,眼見就是春播時節,一定不能誤了農時,人誤地一時,地誤人一年,近百萬張嘴都在等著,不能有影響。按照我的吩咐,我們弄回來大量的江南高產稻種。這年頭,而開荒工作也成效顯著。於是又想起去年看到的那些劃著船在雲夢澤裡種田的農人,他們來回之間,太過辛苦,如果有一道長堤就好了。荊州西北高東南低,那些地方不易取土,如果從硯山這邊運土,太過耗時耗力,有沒有什麼快的方法呢?

    我在燈下用筆在紙上來回的畫著。

    「有了。」我一聲輕呼,然後在紙上飛快的作業起來,片刻之間,幾道長堤就躍然紙上。我轉頭看那雲夢澤地圖,雖然不是很細緻,但是若用我的辦法,只怕當年就能得良田萬頃。不出百年,只怕雲夢澤在襄陽附近的部分就要消失了。

    雖然得了良田,卻壞了一大景觀,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不過,發展權才是最大的權利,活下去才是根本,就算是有人告我破壞環境,這一回,我也必須要去做了。

    正在開心間,忽然間有人敲門。

    「誰?」

    一個陌生的女聲在外面輕輕回答:「是奴家。」

    「你是誰?」

    「奴家姓蔡。」

    是蔡氏!

    新婚之夜,她不在父親房中,來我的書房做什麼來了?!

    我全身上下的汗毛集體立正。

    嚇死我了!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7-31 20:30 PM

第二十七章 劉磐


    「啊?是母親大人!劉琦在這廂有禮了,不知道母親大人夤夜前來,有何教誨?」我卻不開門,只在門內施禮,心下呯呯亂跳,不知道她此舉用意如何,一顆心活潑潑的,做好萬全的應變手段。反正我不開門,她就是威脅說要向父親說我非禮也不開門。挑撥父子間關係的手段,還有比說兒子調戲自己更容易的麼?董卓和呂布就是這樣反目成仇的。

    可是,門外卻一聲輕笑。

    「公子果然是個至誠君子,不過卻認錯人了。夫人現在和使君大人在一起,怎麼可能來此?奴家是夫人的丫環玖兒,來給公子送宵夜的。」

    我長出了一口氣:我說呢,蔡氏再膽子大,也不該在今夜來害我啊,今夜她應付父親還應付不過來呢。

    我把門打開,只見一個大丫環,領著兩個小丫環走進門來。那大丫環十六七歲,面容白皙,眉目間很是清秀,後面的小丫環手裡端著木案,上面放著兩道小菜,還有一碗蓮子粥,一股清香撲面而來。

    「很香啊。玖兒,你是母親大人房裡的丫環,怎麼來給我送飯呢?不是想讓我在父親面前幫你美言幾句吧?」這年頭,陪嫁丫頭就是通房丫頭,她這麼小,就動了心機?可憐的父親,他老人家五旬之體,能不能承受?

    「去死!」這個小丫頭不知是天生性情直爽,還是仗著新主母的勢,在我這個公子面前也不拘言笑,「還不是夫人聽說你還沒有休息,特意讓我做好給你送來的。夫人說了,雖然說公務繁忙,但身體還是最重要的,您現在年輕,不過如果太累了,到老就是作下病了。」

    幾句話說得我心裡暖暖的。

    「如此說,請姐姐代我謝過母親大人,就說劉琦記下了。」

    玖兒一笑:「人都說劉公子是人中龍鳳,白天在堂上見了,果然風姿綽約,可是在公子自己房裡,怎麼卻如此的拘緊呢?」

    我和你很熟嘛?一個小丫頭居然敢來挑戲我,我露出惡狼本質,一口就把你吞了。

    玖兒吩咐兩個小丫頭扶持我吃飯,我卻沒有這個規矩,擺手讓她們去了。

    這三個小丫頭一邊向外走,一邊回頭看我,關門出去,還能聽到她們在悄聲說道:「公子真的好俊啊。」

    我搖搖頭,坐下來,看著眼前的夜宵,忽然間笑起來。庸人自擾,我就是那個庸人!為著十八年後的事情,居然現在就加以提防。我是父親的長子,是父親得力的助手,是荊州百姓仰慕的長公子,是大賢張儉的弟子,怕一個才進門的小姑娘做什麼?想想我和弟弟向她行禮時她那差紅的臉,我失笑起來。

    心,忽然間放寬了。

    吃,吃完了睡。

    這一夜,竟是睡得無比踏實。

    「琦弟,你說伯父成親,他老人家晚起有情可原,你怎麼也起得這樣晚?」

    敢和我這樣說話的,自然是我的堂兄劉磐。他自從奉命與黃敘到虎牙山個練兵,我就一直沒有與他見到面,就算是過年他也沒有回來。父親成親,他不能不回來了,留黃敘繼續練兵,他來恭賀。昨天我們兩個就見了面,他比原來顯得黑壯了許多,嗓門顯得極大,聲動屋瓦而不自覺,常讓我覺得耳朵都嗡嗡響。

    「還是咱家裡的飯好吃!在虎牙山,按你寫的那個練兵操典,差點沒把我們操死!把那桂花糕遞我一下,半年多沒吃著這東西了,軍營裡全是豬食,也就能填肚子罷了,平日也不舒坦,光在軍營裡置氣了,那群混蛋、人渣、惡霸、廢物!」

    「怎麼,被我說著了,那些兵難弄吧?」

    「難弄?何止是難弄。在半路上,他們就給我玩炸營,想要逃走。走?向哪裡走?我和黃敘帶著親兵一人守著一個營門口,敢上前的,揮刀就砍!那回我***連著親手幹掉二十七個人,染得我滿身滿臉都是血,不知怎麼弄的還有段腸子掛在胳膊上,黃敘也差不多,殺得他們不敢上前了,我讓他們各自回營。我和黃敘提著刀就這麼滿營一轉,剩下的全老實了。到了虎牙山,又出了一當子事兒,有幾個兵跑到旁邊村裡,把一個大姑娘給禍害了,要是別的軍隊,出這個事兒也就是幾十軍棍,我說讓他們自己站出來。他們不肯,那好辦,我就把營裡面幾個當頭的叫出來,問他們是誰,告訴他們,如果說了,那麼什麼事兒沒有,如果不說,一律砍頭。你猜怎麼著,這些混蛋,他們還互相包庇,誰也不肯說。你知道,這些東西,他們原來是各宗賊的私兵,幹得全是殺人放火,偷雞摸狗,殘害百姓的事情,讓我們一鍋端了有點不服,看我和黃敘年輕,又打著法不責眾的念頭,想著為難我們。好啊!看看是他們嘴硬,還是我的刀快。我指著一個傢伙說:『你告訴我實情,不然我砍了你。』他說:『我不知道。』我手起一刀,就把他腦袋剁下來了。接著我提刀再問第二個,第三個,***這些傢伙,全招了,他們都知道是誰,就是覺得我不敢殺人。哼,軍令如山,別的事兒我可以容,不從我的話,對我的話打折扣,那就是找死!那幾個犯錯的傢伙,我一個沒留,全拉出去剁了,腦袋在營門掛了一溜兒,就跟炸營的那一拔兒腦袋掛在一起,全老實了!呵呵。」

    聽著劉磐這些話,我心中也是登登亂跳。我的堂兄啊,看樣子我平時是小看他了,聽他作為,古來名將也不過如此。當初父親派他與黃敘去管理這些雜軍,我還心中擔憂,對他連連囑咐,告訴他要想辦法立威,要確保軍令的暢通,說得他直翻白眼兒。可眼下看來,他做得比我要求的還好。

    「其實,琦弟,要不是你在臨行前婆婆媽媽的說那一大堆話,我還真備不住吃他們一個大虧。死到不怕,要那樣,可就給咱劉家丟人了。拿服了他們,後來,我們就操練。每天穿著甲冑,扛著兵器,背著幾十斤的乾糧,遍山漫野的跑,一天七八十里,我和黃敘也不例外;要不,就輪著大錘砸木樁,有定量,一天二十個,誰砸不完,劈頭蓋臉就是一頓鞭子;琦弟,你別說我們練的苦,咱也看見過,人家黃伯父那是什麼軍隊,赤鴉軍,五百個能打他們一千!我一想他們那熊樣就生氣,一個個仗勢欺人有本事,上陣殺敵全是廢物。上個月,我讓他們見了回血,就在離我們練兵的那一百二十里,有一群土匪,我們長途衝過去,一舉拿下,把腦袋砍的滿地亂滾。嘿嘿,這桂花糕不錯,再給來點。」

    一邊說著砍腦袋,一邊大吃我弟弟的桂花糕,真不知怎麼形容他。

    「大哥,你受苦了。」

    「算了,別來這老娘們話,惹我心軟。我的心軟不得,要在軍營裡立足,這心就得是一塊鐵!我是個粗人,這幾年也就是和你在一起,學了點帶兵的能奈。你知道,我這個人粗,平時對你也不恭敬,可是我明白,你的話,都是真正的道理,我全都裝在心裡邊兒了。咱們赤手空拳來荊州,要想站穩了,手底下沒有兵不成。你和伯父都是幹大事兒的,我就是那衝鋒陷陣的小卒子,關鍵時候得頂上去!」

    什麼也別說了。

    什麼叫一家人?什麼叫血濃於水?什麼叫手足親情?

    就是這!

    為了這麼好的兄弟,我也要幫著父親,把該做的事情做好!不管這條路有多麼的難!

    不用抬頭看天,我也能感覺到戰爭的陰雲在迅速的靠近,越壓越低,簡直讓人難以呼吸。

    後來評論歷史的人當然可以笑著說,袁術麼,一個蠢貨罷了。但是眼前這個蠢貨,可不是他自己一個人,他一個愚蠢的命令,可以調動二十萬大軍為他奔走拚命,這二十萬大軍,有大漢朝庭稱霸世界的戰略預備隊--北軍,有原來荊州的郡國軍主力,有與董卓交戰無數次的豫州軍團,有孫堅從長沙帶來的貼身衛隊。

    更何況,還有南面的張羨、蘇代,這如同幾座大山,擠壓著我們的生存空間。眼下他們是沒有準備好,或者手頭有別的事,等他們騰出手來,會南北夾擊,將我們活活擠死!

    黑雲壓城城欲摧!

    我時刻能感受到這種壓力,似乎有一個怪獸,踏著沉重的腳步轟隆隆由遠而近,步步逼來,你卻無法逃走,只能應對。你明知道它的可怕,卻找不出對抗它的辦法,只能是拼上全部的血肉,並渴望上天給予一絲垂憐,讓它在你面前露出它的罩門來。

    在我曾知道的那個歷史時空裡,我們曾射死孫堅。

    可是,既然這個時空裡有一個我存在,憑什麼還認為這個時空一定會有被射死的孫堅?

    上天,會再次的垂憐荊州麼?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7-31 20:30 PM

第二十八章 公子堤


    打仗打什麼?

    是雙方士兵排成整齊的方陣互相攻擊麼?

    錯,那不是打仗,那是打架!只有羅馬人才那麼幹。

    我們是聰明的中國人,我們認為,打仗是一種全方位的、立體化的、藝術性的東西,涉及到軍事、政治、經濟、外交、社會、人文各個方面。袁紹和曹操打仗的時候,郭嘉隨隨便便就弄出個十勝十敗之說。不過,就算只說在戰場軍事,我們還有三十六計,還有敵進我退敵駐我擾的十六字游擊戰法,還有遠遠的用弩弓射完轉身就走的騷擾,還有火攻、水攻、絕糧、堅壁清野種種手段。如果來打我們的是行動緩慢排著密集陣列的羅馬人,我會半點也不擔心,騎射騷擾,步射偷襲,撲天蓋地的弩箭就能早早的結束戰鬥,讓這些行動笨重的傢伙們舉手投降。

    可惜的是,我們面對的不是羅馬人,而是同樣聰明的中國人,是二十多萬大軍的袁術和孫堅。其中孫堅還自稱是兵聖孫武的後代,而且他一個人打敗了令十八路諸侯膽寒的董卓,打敗了被後人稱為三國戰神的呂布,斬殺了董卓的大將華雄。

    說心裡不害怕,那是灶炕裡燒山藥--吹著吃。能不害怕麼?實力沒法比啊,不說南陽是南郡的幾倍,不說豫州比荊州人口還多,就說人家那軍隊數,都快比咱們的男人數多了。一走一過,小點的城池都能踩平了。

    更何況,論及單兵素質,我們也差得遠,人家那都是絕死之士,百戰之師。而我們呢?我們有什麼?

    除了黃忠手下的五千赤鴉兵是曾上過戰場的軍隊之外,其餘部隊全部都是大戶獻出的私兵或才募集的農夫,他們打打群架還行,真上戰場,如何擋得住孫堅鐵軍一擊?

    所有的這一切,都確定我們只能防守。第一道防線是鄧縣,鄧縣是南陽盆地向南的唯一出口,是南陽攻南郡的必經之路。如果我們守住這裡,我們就可以禦敵於「國門」之外。如果他們攻破了這道防線,那我們就利用襄陽堅城,阻住對方的大軍,然後再想方設法偷襲對方,通過消耗戰讓他們退兵。南陽雖然富庶,但是袁術卻是個只知道吃雞蛋不知道喂雞食的主兒,日子過得想必也不算是太富裕。只要一相持,他就得退兵。

    但是,如果這兩條防線我們都守不住呢?

    那我們就與城偕亡吧。我們地盤太小,沒有那麼多的縱深。如果襄陽完了,就等著四面八方的惡狼一起撲上來把我們的骨頭全嚼碎了。

    所以,我們現在做得每一件事,我都當成關係著我們的生死存亡的大事來做,並且做到最好。

    我有時都佩服我自己,我的精力怎麼會這樣的旺盛。我可以每天只睡兩個多時辰而毫不睏倦,也可以騎著馬奔馳上百里而不覺疲憊。我早上在襄陽和蒯越研究甕城的築法,下午可能就在鄧縣和黃忠商量強弓營的裝備供應。我從來都不是勤快人,從來都不是,可是在這巨大的壓力面前,我也行動起來了。

    有著這樣壓力的,並不僅僅是我自己,在袁術的壓力下,整個南郡都在以最高的效率運轉著,如同一台巨大的機器,轟隆隆的開動,雖然速度在加快,但卻有條不紊。

    在這種情況下,父親成親的那一絲溫柔和喜色很快就被沖淡了。

    今年我們不能靠買糧過日子,因為一打起來,南北一封鎖,我們沒地方可以去買,所以種糧食就成了當前最要緊的工作。江南那邊的稻種產量比較高,但也只是相對的,其產量比占城稻還差不少,而我眼下不可能讓人跑到交州去弄稻種,太遠了,我又不認識交州刺史。在產量增加不太多的情況下,必須增加土地面積。我把目光看向了雲夢澤。

    漢司馬相如《子虛賦》中描述,雲夢澤東到今武漢以東的大別山麓,西至鄂西山地,北及大洪山區,南緣大江,東西約在四百公里以上,南北不下二百五十公里,總面積達十萬平方公里,而後世湖北省的總面積才不過十八萬平方公里。漢王朝設立的華容縣、竟陵縣,都是在雲夢澤的後退過程中建立起來的。在宋代,江漢平原開始廣泛挽堤圍垸,使汛期漫水常淹的江漢平原成為主要農業區,故元明時流行「湖廣熟,天下足」的民諺。

    眼下,襄陽南的大洪山到華容段的雲夢澤,全部都是淺水,無法種植,又難以穿行,偶有居民劃船到較高的小洲上種植,卻苦於來往不便。如果想把澤中高地合理開發利用起來,關鍵一點,就是築堤。

    我決定築堤。

    我讓人在水中用蘆荻乾草做成牆的樣子,上面栽成兩行,相距三尺,離牆六丈,又做一牆。把水中的淤泥瀝干,塞在乾草中間,等干了之後,做水車車去幹草牆內的水,就現出兩條三尺寬的泥道來。我讓人將一條泥道裡的土挖出來,築在另一條泥道上,於是一個簡易的堤壩就築成了。這種方法操作簡便,省工省力(蘇州到昆山縣之間的宋代蘇州堤便是用此法築成的),很快得到推行。繼襄陽城草創之後,流民們以極大的熱情湧向了雲夢澤,開始了大規模的挽堤圍垸工程。一條又一條的堤築成了,一片又一片的田地開發出來了,原來可望不可及的土地,如今成為了可耕種的良田。

    人們歡快的唱著歌,去他們的田地中播下希望的種子。

    人們的熱情一旦爆發出來,其產生的能量是相當可觀的。一個多月的時間裡,開荒最多的一戶達到三十頃。當然不可能每家都能達到這種水平,但是據不完全統計,今年南郡總耕地面積達到了五十萬頃,這是一個很可觀的數字,這個時代,一個五口之家要一頃地才能保持基本的生活開支(漢代的一頃相當於46000平方米)。不過眼下,我們基本上可以達到每戶2頃以上,也就是說,如果糧食收上來,我們完全可以自給自足而有富餘了。

    當然,這還要不出水、旱、蟲災,在收穫前不被袁術、孫堅禍害。

    至五月份,站在高高的襄陽城門向東南方向望去,原來波光閃閃的雲夢澤已成一條蠻荒巨龍,無數小堤壩曲曲彎彎化為龍鱗,其間綠意濃濃,到處都是正在生長的莊稼。

    農人,有了地,有了糧,就算是有了家,就可以安定下來,用自己的辛苦養活老婆孩子,生長繁衍下去。

    這些善良的農人,同樣把治理雲夢澤的功勞送到我身上,並把那些簡易的堤壩稱為公子堤。

    說起來,這些田地都是非常肥沃的,因為它本身是澤中淤泥,兼又方便灌溉,長勢顯得格外喜人。

    面對這種形勢,雖然說父親壓力重重,卻也不禁展開笑顏,不但在家宴裡讓蔡氏幫我倒了幾次酒,還破例又在刺史府會議上當眾給我一次莊重的口頭表揚。

    我一直在關注著北面的消息。

    孫堅與董卓的大戰,袁紹打算另立劉虞的企圖,董卓放棄雒陽不再與孫堅爭一時之短長回去長安。勃海太守袁紹突然對冀州牧韓馥動手奪取冀州。黑山黃巾軍於毒、白繞、眭固引十餘萬大軍攻略魏郡、東郡,新任東郡太守王肱不能抵擋,曹操引兵入東郡,在濮陽擊敗白繞軍,袁紹表曹操為東郡太守……

    一切的一切,我們都洞若觀火。

    隨著董卓的讓步,二袁之間的相爭越來越激烈。

    袁紹派周昂為豫州刺史,率兵襲取曾作為孫堅豫州刺史治所的陽城,又派謀士辛評來荊州,給父親送來金二百斤,帛三百匹,要求父親出兵對袁術進行搔擾。

    父親只是笑著,讓辛評去刺史府新建的客房休息了。

    開玩笑,眼下我們自保的力量都沒有,還敢老虎頭上抓癢?你們兄弟間的怨氣,害得我們夠苦的了。

    不過,我對這頭送上門的肥羊很是喜歡,在報知父親後,親自去拜訪他。

    辛評顯然對我也早有耳聞,特別是對我的襄陽紙和公子堤的事情感興趣。我則對袁紹能夠提供的支援感興趣,辛評這個謀士不太像個謀士,他說話很直,想事情似乎也很一廂情願,似乎認為天底下的事情都應該按照他的想法進行才對。真奇了怪了,這種人當什麼謀士?還不如去編YY小說來的好。怪不得他最後不得善終,不但自己被猜忌,連全家八十餘口都一起死於非命。

    這種人是驢子,你要順著他來,不然的話,他句句和你對著嗆,不過只要把毛捋順了,一切都好商量。我就給他捋順了。我說世間唯有袁紹能拯救漢室,我說他是袁紹手下頭號謀士,一定能做袁紹的主,我說我們很困難,缺兵少將沒武器沒錢糧,很難與袁術爭鋒。如果大規模出動的話,會傷及根本,把袁紹南方這個基地都丟了。其實我們是很想幫助袁紹的,但是眼下的情況,卻很難做到。

    這話我說得極順溜,因為在袁術面前,我也無數次說過類似的話。

    辛評說,他到是可以做主,給荊州一些人馬或者物資,但是那袁術在南陽,他運不過來。

    我說那就沒辦法了,我真的很想幫忙。

    辛評一咬牙。只要我們肯幫他,他就說服豫州刺史周昂,分給我們三千精兵,直接派到汝南。不過,如何經過袁術的防區,那就是我們的事情了。

    我開心的笑了。幹什麼要通過袁術的防區,有這些精兵,我還要他們在袁術的後方放火呢。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7-31 20:30 PM

第二十九章 緊鑼密鼓


    輕輕的你走了,正如你輕輕的來,你揮一揮衣袖,給我留下了三千人馬。

    我眼淚汪汪的望著同樣高興著滿意離去的辛評。

    好人吶,真是好人吶。在自己人手都不夠的情況下,還能抽出人馬幫助別人,這是什麼精神?這不是共產主義精神,也不是國際主義精神,更不是大公無私的精神,這是我們最最欽佩的傻冒精神。

    而我,只是付出了一大堆好話罷了。

    這三千人馬,在我的強烈要求下,其中一千人是從袁紹大將麴義手下生挖出來的。麴義,那是長年和徐榮一起在西涼征殺的大將,他的手下,可是真正的精兵。總算是討到寶了。

    當然,辛評自己或許認為,他的借兵之說也只是一句空話,因為我們的南陽是袁術的地盤,我們要想把這些兵帶過來,簡直是作夢,而且,兵是他們的兵,我們空降一兩個當頭的,想架空是一句話的事情。等我們這裡打起來了,他一句話,那兵就和放出的風箏一樣,隨著線就回去了。

    嘿嘿,你那才是做夢!

    看法寶,我將祭出我軍中統帥力相當於張遼,武力等於魏延,忠義仿若關羽,人格魅力不小於趙雲的超級無敵武器--文聘文仲業。

    嗯,各位看官,雖然文聘已經閃亮出場好幾回,但是有人對此人還是不太瞭解,聽某家細細講來:

    在我所知道的那個歷史空間,文聘曾襄陽大戰魏延魏文長,不分勝負,所以我說他武力等於魏延;曾長坂追上劉玄德,但由於當時文聘隨劉琮降了曹操,劉備責以大義,他引軍便走,放過了這天大的功勞,簡直可以和關羽華容道放走曹操相比;如果說以上為演義故事,不足為信,那麼他守江夏的故事可有史可查了,有一次孫權親自帶領數萬軍來攻。當時正值大雨,江夏城柵多已崩壞,人民均分散在田野之間,不及回城補治防禦工程。文聘得知孫權來到,敕令城中人全躲將起來,不可讓孫權察見,自己則臥於府中不起。孫權見此果然生疑,並向他的部將說:「北方(曹氏集團)認為此人(指文聘)是忠臣,所以以此郡委託給他,如今我軍大至而他卻潛默不動,這種情形下他不是有所密圖的話,那就必然是有外軍來援。」於是不敢進攻而退去。簡直就是諸葛亮空城計的出處之一了。這一戰與張遼逍遙津一戰,是魏國對孫吳兩大勝仗之一。這樣一個人,由於過於低調,所以名聲似乎不是很大,比不得五虎上將。但是,如果給他一片天地,他能做出比五虎上將毫不遜色的成就來。

    之前,我讓文聘主持郵驛工作,是因為手下可用的人少,而文聘是個放在哪裡都能放心的人。這只是臨時的,文聘是大將之才,我還要是用他的。所在這一次,我派他去汝南。我找來文聘,派他去接收那些人馬。告訴他,你的武力、統帥力、魅力都很強,達到90以上,要充分發揮它們,把那些士兵全部給我抓住了。

    文聘和李嚴一樣,都是南陽人,並且文聘是宛城本地人。他有人脈,可以通過袁術的防區,順利到達汝南。前一陣子主持郵驛,賣襄陽紙時,他更暗中布下了幾條暗線,甚至對袁術的手下都進行了滲透。在南陽的豪門中,文聘也已經有好幾顆伏子,這一切,不但讓文聘出入袁術防區有如無人之境,而且關鍵時刻,很可能讓袁術大吃一驚的。當然這個出入防區,人數是有限制的,帶上三千人來往,那除非是袁術的人死絕了。

    我很讚賞文聘。任何一件事,他都會做得細緻而周到,點水不漏,是他的長處。

    以他的能力,接收三千士兵,並讓他們完全服從於他,那是沒有問題的,他可以用他特有的仔細,輕易的找出其中的離心份子,藏著的沙子,以最快的速度解決他們。與劉磐等人的好殺不同,文聘善於攻心,他的手下們看到文聘時,沒有恐懼,都是敬愛和佩服。他是他們的好領導,好大哥,跟著他,就算是死也是開心的。

    「公子,您有什麼要囑咐的麼?」

    「沒有了,你辦事,我放心。」

    文聘很感動。

    孫堅和周昂打得很熱鬧。周昂打不過孫堅,但是他會堅守,然後放冷箭,居然把公孫瓚的弟弟公孫越給射死在陽人城下了。不過,這更激起了孫老虎的怒火,想來周昂是守不了多久了。他一敗,孫老虎就會轉頭向我們了。

    時間緊迫啊。

    可是老天卻開始和我們為難,雨季來了。

    大雨瘋狂的破壞著道路、房舍、農田。我們新開的農田大部分地勢低窪,有一些已經被水漫過了。急得農人們哭天喊地,急得各地官員們嗓子著火,急得父親在堤上親祭水神,並願以自己的壽命來換百姓平安,急得我親自組織人力上堤搶險,在雲夢澤中導流。

    「挖!挖開那道渠,雨水就能注入雲夢大澤,不入農田了,再加快速度,快!」小將王威在渠邊高叫著。

    我拿著鍬從他身旁衝過,濺起滿世界泥點。

    「公子親自上去了!」

    「公子親自挖渠呢!」

    巨大的雨點打在人身上,頭上,臉上,讓人難以呼吸。所有人都滾在泥水裡,全都變成了一個泥猴模樣。

    「公子,您先回去,這裡有小將。」王威已經快哭了。他現在已經不站干岸上指揮了,也跳到泥水裡大幹起來。

    「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這條渠挖好了,能救幾萬畝良田!」

    「鄉親們、兄弟們快干吶!使君大人親自派人給咱們送姜飴水來了!」

    不知是感於父親肯於捨壽救民的誠心,還是見我們導流渠終於開通,對我們沒有了辦法,大雨終於停了下來。

    看著滾滾濁黃的洪水延著導流渠湧向雲夢澤深處,所有人都派動的蹦跳著,擁在一起。

    這種激動,不亞於打了一場大勝仗。糧食保住了,農田保住了,荊州有希望了。

    當然,壞消息不是沒有,比如華容縣就決口了,半個縣全泡水裡,急得父親新派去的華容長向朗要跳水自盡。

    不過總體說來,我們的損失還在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

    想想三國演義,似乎哪位三國將軍也沒有治過水,放過水的人到是不少,什麼水淹冀州,水淹七軍,似乎只要用水,就能天下無敵了,弄得後世蔣公還弄了個水淹花園口。可是結果,卻只是害了老百姓,沒殺了多少鬼子,卻形成了大面積的黃泛區,傷亡百姓達百萬人。

    總的說來,我認為不顧百姓生死的名將該詛咒,就算你贏了,你也生孩子木有小雞雞。由此可見,我們抗洪抗震的子弟兵是多麼的可愛啊。可惜,我離他們還有一千八百多年的距離,想見著太不容易了。

    想得遠了。

    雨季給孫堅那邊攻城也帶來了麻煩,道路難行,糧草不繼,士兵疲累,軍械受損,雨中弓箭的損壞率要提高幾倍,基本上就失去了作用。而守城一方卻容易得多,輕鬆得多。

    不過到了八月,周昂的好運氣到了頭。孫堅集中優勢兵力,一舉將陽人城攻下,將周昂的頭砍下來祭奠公孫越。

    也就在這段時間裡,文聘完成了我交給他的任務。

    他平安來到汝南,和那三千人見了面。他很謙和的和士兵、士官們打成一片,迅速明白了誰是這些士兵們敬重的,誰是這些士兵們不喜歡的,誰是一心向著袁紹要控制這支軍隊的,誰又是無所謂跟著誰都成的。

    摸清了情況之後,文聘就拿錢開路,對袁紹派來主持軍隊的官員進行拉攏和腐蝕。那些人又沒有接愛過拒腐倡廉的革命傳統教育,直接就下了水,有決定跟著文聘走的,有決定先吃文聘然後再坑文聘的,反正沒有和文聘保持敵對的。這樣一來,文聘是這支軍隊的統帥的觀念就深入人心了。

    這時,那些人開始覺悟,打算搞破壞。文聘說:「咱們都是盟友,一家人,可以換貼子拜兄弟了。有什麼事不能酒桌上說?放心,我不會架空你們的。」

    於是在文聘安排好的一個園子裡,文聘宴請了這些心有二意的將領,其中包括袁括派來掌軍的監軍。在文聘定好的一個園子裡,他們大吃大喝,個個爛醉如泥。等這些人酒醒了,想要回營了才發現,營盤不見了。

    原來,文聘提前退席,早就帶著這三千人上山了。

    接到這個奏報後我大笑了一場。我完全沒有想到,文聘這麼個老實人,居然會使用這個辦法,真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7-31 20:30 PM

第三十章 當官了?


    該來的,終於還是要來的。

    袁術和孫堅準備起兵進攻南郡。

    不過可笑的是,與孫堅同來的,還有朝庭的旨意:任命父親為征南將軍,消滅袁術、孫堅等叛逆;同時舉我為孝廉,並擔任征南將軍府從事中郎。細看那文書,薦舉我為孝廉的人居然是袁術。這簡直讓人驚掉了下巴。

    父親奇怪的看著我,目光裡嗖嗖直往外飛問號:「朝庭怎麼會知道你的名字?而袁術……袁術居然是你的孝廉薦舉人?!」

    我想了老半天才想明白,這是去年年底,我打算回襄陽參加父親的婚禮,袁術攔著不讓,我說你不能攔著我盡孝,他說盡孝在行不在心,為了補償我,舉我為孝廉,於是讓人發了文書,大約他是幾天後才發現我已逃走,而文書已發走卻回不來了。

    這件事情簡直是太可笑了。

    更可笑的是,董卓掌控的朝庭,居然批了。

    這孝廉,是孝順父母、辦事廉正的意思。它是漢武帝時設立的察舉考試最主要、最重要的科目。漢武帝時,採納董仲舒的建議於元光元年(前134年)下詔郡國每年察舉孝者﹑廉者各一人。不久,這種察舉就通稱為舉孝廉,並成為漢代察舉制中最為重要的歲舉科目,「名公巨卿多出之」,是漢代政府官員的重要來源。孝廉舉至中央後,按制度並不立即授以實職,而是入郎署為郎官,承擔宮廷宿衛,目的是使之「觀大臣之能」,熟悉朝廷行政事務。然後經選拔,根據品第結果被任命不同的職位,如地方的縣令﹑長﹑相,或中央的有關官職。一般情況下,舉孝廉者都能被授與大小不一的官職。漢順帝陽嘉元年(132年),根據尚書令左雄的建議,規定應孝廉舉者必須年滿四十歲;同時又制定了「諸生試家法﹑文吏課箋奏」這一重要制度,即中央對儒生出身的孝廉,要考試經術,文吏出身的則考試箋奏。從此以後,歲舉這一途徑就出現了正規的考試之法,孝廉科因而也由一種地方長官的推薦制度,開始向中央考試制度過渡。

    不過,四十才能舉孝廉雖然被提出,但並沒有被執行,比如曹操,就是二十歲舉孝廉為郎,除洛陽北部尉,遷頓丘令,征拜議郎,一步步成為大漢新一代官員中的中流人物。眼下的我,比曹操還強,我連二十歲都沒有滿,還不算成年,而到長安考試更是談不上,卻也被確認為孝廉。有這一份聖旨,我就算是正式的國家官員了。我想,雖然歷史上那個真實的劉琦當官就當了個江夏太守,可是我這個官,卻是朝庭直接封贈的,比他根兒正苗兒紅得多了。

    不過,對於我現在孝廉這個身份,刺史府裡的人並沒有拿著當回事,他們早就把我視為半神之人了,孝廉,哪裡能配得上我滿世界橫流的才華。(是不是我得意忘形了?)

    八月份是收穫季節,雖然袁術對老百姓不好,但糧食關係到生死存亡,他還是沒有在農忙季節發兵,雖然他的前軍一直在和黃忠打交手戰,並且有越演越烈之勢。此時,蔡瑁的軍隊也已經派了上去,單是黃忠已經很吃力了。

    九月份,我們(主要是我)佈置的內線傳來精準的消息。孫堅引五萬大軍南下,已過魯陽,將與袁術大將紀靈一起,南下襄陽,攻取南郡。

    袁術到底對父親的陰奉陽違失去了耐心,要親自出手拿下南郡了。其實,早在我離開的時候,他就有心思動手了,只不過是因為討董聯軍東線崩盤,董卓的軍力南壓,使得他無法輕舉妄動,直到此時他們才抽出兵力來。

    眼下,經過一年的大戰,孫堅的實力其實已經不下於袁術了。以戰養戰,孫堅深得其中三昧。對於孫堅來說,南郡也是個相當重要的地方。拿下南郡,他就可以與南方諸郡聯在一起,他為長沙太守多年,一聲令下,只怕張羨父子也只有乖乖低頭的份,至於現在的長沙太守蘇代,那其實就是孫堅的代理人。而掛印而逃的武陵太守曹寅,此時也悄悄回到武陵,打算響應孫堅了。這個曹寅曾配合孫堅一起殺掉原荊州刺史睿,和孫堅算是一條船上的人。

    總之,形勢之嚴峻,讓人難以呼吸。

    而我軍眼下的軍力如下:

    黃忠五千人,號為赤鴉軍,但只有其中一千是老底子部隊,其餘戰力一般;

    蔡瑁張允二萬人,貌似我軍主力,可惜都是新招的郡國兵,戰力麼?大約可以用來抓兔子,抓狗都夠嗆;

    劉磐、黃敘八千人,是原來張方等宗賊手下,個個都是人渣,這一年多來,讓劉磐和黃敘兩個小魔頭操演的離死不遠。他們現在整天就想著能上戰場去死掉,那樣就可以逃離這兩個魔頭的魔掌了。他們可以一用,但是效果如何,還要等戰爭來檢驗。

    不過,這些力量對比袁術、孫堅的十萬百戰之軍,相差太遠了。

    我們還要助力。

    江夏的黃祖終於到了。

    這位江夏太守,我不太喜歡,因為我第一眼看到他,就覺得不順眼。不算太高的個子,滿臉毛蓬蓬的大鬍子,鬍子中間有一個尖尖的蒜頭鼻子,鼻子兩邊有兩個小黑點,不細看以為是長的雀斑或落了蒼蠅,那就是他的眼睛了。可就是這樣一雙眼睛,裡面的光卻是傲慢和凶殘。據說,他喜歡吃活猴的腦漿,還曾試吃過小孩子,後一點沒有經過證實。不過江夏的人稱他為黃閻王。他在江夏,和江夏賊交過手,和山越人打過仗,有勝有負,勝了亂割人頭冒功,敗了亂割人頭抵過,反正戰區的百姓沒有得過好。他還有一個拿錘子砸人的習慣,部下不聽話的,不是砍頭,而是用錘子把頭砸開,簡直是太殘忍了。這些情報是我搜集來的,不過還沒有和父親說,他那樣的人,只怕比我還不能容這樣的事情。算了,就當我不知道算了,他,畢竟是荊州七郡中,除了父親任命的太守外,唯一一個主動承認父親地位的人。而且,黃忠還是從他手下挖來的。

    「刺史大人!」他向父親拱拱手,聲音好像被踩住頸子的蛤蟆,「江夏黃祖到了。」

    「黃太守請入座,不知黃太守此番帶了多少人馬?」

    「三萬精兵!為了幫助刺史大人,我已是傾巢而出了。」

    「好好好,當為黃太守記一大功。」

    「功倒不忙記,不過我軍初來,錢糧上面,還請刺史大人幫助解決一下。」

    「這是自然。」

    「我軍三萬人,請刺史大人準備二十萬石糧草吧。」

    數量這麼大,一下子就要父親不由就是一愣,他上下看看黃祖:「黃太守,這可不好吧,既是荊州軍,就是一家人,自然由刺史府統一撥付,難道說,黃太守的軍隊,不與我軍合在一起麼?」

    黃祖大笑了:「刺史大人,我江夏軍能征慣戰,衝鋒陷陣不在話下,就算拿這個襄陽城,也費不了什麼事,只是,這些孩子們被我養得嬌氣了些,除我之外,又不服從管理,最愛惹事生非。還是由下官親自掌控的好!」

    黃祖似乎是吃定了我們,其驕橫的姿態,簡直讓人覺得他是個土匪而不是朝庭官員。而父親是一個文人,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因為對方根本就不講理。而眼下,似乎我們的確不得罪這個人。不能因小失大。

    「使君大人!」我排眾而出,對父親道,「既然黃太守如此要求,我們就答應他吧。」

    父親奇怪的看著我,然後無奈的點點頭:「好吧,便是如此。」

    黃祖得意的一笑,笑容藏在那大鬍子下面,顯得很古怪,就像一個大刺蝟突然蜷縮了一下身子一樣。

    哼哼,讓你笑,你知道什麼叫官僚主義麼?這回我讓你見識見識,刺史大人同意了怎麼著,下面還要一步步按規矩走不是,來領糧,好啊,手續呢?手續不全,回去拿。這回手續全了,我們負責人不在。一下要那麼多糧食,我們沒有那麼多車輛啊,你們自己扛吧。我有的是辦法讓他既不缺糧又不能拿著我的糧食去四下的揮霍甚至搬回江夏去。

    「那麼,下面我來安排一下禦敵之策。」父親說著,引眾人來到議事堂。議事堂正中,是一個巨大的沙盤,正是我親自帶人所制,雖然並不十分精準,因為我無法去測什麼海拔之類,但是何處是山,何處是谷,何處是河流,何處是關城,何處是平地,何處是湖泊,俱都是一目瞭然。

    這個地圖,有見過的,有沒有見過的。見過的還罷了,沒有見過的,卻都表現出大吃一驚的樣子。

    黃祖看到這地圖,一雙眼瞪起來,好像小號的黑豆一樣:「使君大人,此是何物?」

    「沙盤。」父親的口氣極為平淡,就好像是在說今天的午飯吃什麼一樣。

    「不知可否給黃祖一個?」

    父親笑了:「黃太守,等你作了我這個位子,自然就可以擁有它。」

    黃祖尷尬的一笑,不再說話。

    笑話,這東西可是屬於軍事機密級別的,有它在,什麼沙盤操演,什麼戰爭部署,都可以事半而功倍。別以為你有兵就了不起,這年頭有兵的多了,有這樣沙盤的,可著全世界,你再找出一個來我看看?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7-31 20:30 PM

第三十一章 南方有變


    具體的部署是這樣的,我軍將成立一個由父親親自負總責的前敵作戰指揮部,蔡瑁引軍三萬負責守襄陽(就他現在這破軍隊,也就守城還行),黃祖引軍三萬助守鄧縣,如果鄧縣守不住,可以在鄧縣至樊城之間相機殲敵,鄧縣縣城繼續由黃忠負責,之所以不讓黃祖負責鄧縣,一方面是因為他自大成性怕出事情,另一方面是因為他和黃忠之間有點過節,內部矛盾激化反而不美。而我,則是監軍。

    「我親愛的戰友們,作為監軍,作為征南將軍府眼下唯一的一名朝庭親自任命的官員,作為皇帝陛下新封的從事中郎大人,我給你們講話。希望你樣面對小小袁術和小小小孫堅的進攻,發揮我黨我軍敢打敢拚,能吃苦,不怕死,勇望直前的英雄主義精神,粉碎敵人的猖狂氣焰,消滅敵人的卑鄙打算,為我南郡和江夏百姓,贏得一個和平的,健康的發展環境。你們是我們的驕傲,是我們的自豪。你們是威武之師、文明之師、正義之師!你們的名字,將與天地同輝。下面,我來佈置一下戰役安排,黃忠,你是五虎上將,你把孫堅射死,把袁術的頭摘下來,我給你記頭功一件,至於黃祖那小子,讓他一邊涼快著去吧,讓他看到我們威武雄壯的南郡士兵就害怕的發抖去吧!偉大的黃將軍,雖然我讓你單挑,但請相信,你不是一個人做戰,這一刻,關羽、張飛、趙雲、呂布附體,你不是一個人!」

    我在議事堂中大叫著,洪亮而有力的聲音激盪著沙盤上的萬千軍隊,小旗輕擺,一次次斬將奪旗,一次次將袁術消滅乾淨。嗯,上次是用的火系禁咒天外流星,這一次我將使用土系禁咒地裂山崩……

    議事廳裡空蕩蕩的,外面樹上正在談情說愛的兩隻麻雀早被我嚇跑了。

    我恨恨的把小旗丟在沙盤上。

    父親沒有讓我上前線,他說君子遠庖廚。而前線是要見血的。

    可是眼下這種遠離戰場的情形讓我平白生出幾分無力感。特別是我們一半的主力掌握在黃祖的手上。

    黃祖能不能起到作用,我半點底都沒有,如果邊打仗還要邊防備他,那這仗可就沒有辦法打了。這個老傢伙到底是個什麼打算?歷史上似乎沒有他背叛父親的說法,可是就他這一跋扈,戰場上誰能保證他聽從指揮?

    作為一支真正的軍隊,我方還不存在。

    我們只是如討董的聯軍那樣的集合,因為各種利益的關係,大義上的關係集合在一起,但是如何能保證,它在巨大的壓力面前不會崩潰?

    小小的鄧縣,只能放黃忠五千軍馬,這個地方地勢險要,易守難攻,但這畢竟只是理論上的。他或許可以擋住一萬人,但能擋住兩萬人麼?鄧縣,畢竟不是襄陽。

    至於野戰?想都不要想,那是不可能的。現在我唯一盼著的,就是黃忠多守些日子。

    擊敗袁術的信心,我不是沒有。我覺的,我的存在,不應該是讓父親輸掉這場戰爭,畢竟有我在,父親的實力似乎要比歷史上強一些。可是,袁術和孫堅的進攻,似乎也比歷史上早了那麼一些。我不是以一當千的英雄,不能衝鋒陷陣斬殺敵軍上將的首級。可是我還是願意站在前線上,因為遠離戰場,會讓我產生一種無法把握實際情況的無力感。而這種感覺是讓人很痛苦的。我雖然不想當英雄,但是我卻更不想當一個沒有用的人。

    「孩子,兵危戰凶,將軍有將軍的事情,士人有士人的工作,各有所司,不該進行干涉。」這是父親的原話。很有道理。於是,我只能對著那空蕩蕩的沙盤進行指揮,體會前線的形勢了。

    黃忠已經擊敗袁術軍幾十次攻城了。眼下我軍的糧草器械都齊備,守下去問題不大。鄧縣城是雙城牆佈局,有內外城兩城,呈回字形。兩城均為土城,均有護城河。護城河水來自城南刁河,水自城西南引入,出護城河入湍河。內城城牆高約四丈,護城河寬五至十丈不等,水深一丈有餘。

    十月三日,袁術手下大將紀靈對鄧縣展開了瘋狂的進攻,至六日,拿下外城,開始對內城進行攻擊。紀靈的軍隊,裝備極佳,猶在孫堅的部隊之上,平均戰鬥力也很強,並不比赤鴉軍弱。在同樣的軍力下,他們甚至可以和赤鴉軍達到六比四的戰損,也就是說,在理論上,他們可以用七千多人,就換得赤鴉軍的全滅。當然,戰場上永遠不是理論的換算,取決戰鬥勝負的,不但在兵,更在於將。

    與三國演義不同,這個時代的大將似乎並不太熱衷於單挑,所以黃忠也沒有機會斬下紀靈的人頭。而紀靈也沒有靠近過城牆,黃忠那百步穿楊的神箭也只能招呼一些下層的軍官,使對方潮水一樣的進攻一次次陷入停頓。在這個時代,一個將領的死亡,是要追究他下面所有士兵的責任的,甚至有伍長死斬全伍、什長死斬全什的規定。在這種規定之下,由於一個將領死亡,下面為了怕擔責任而全軍崩盤的情況有的是。眼下這種情況,在黃忠的神箭之下,對方的攻擊常常突然就被打斷,陷入一片混亂。這也讓紀靈無奈間取消了這個斬兵規定,因為黃忠的箭法,是這些士兵所沒有辦法防護的。

    黃忠算是打出了自己的威風,但是卻不能改變形勢越來越向越危急轉變。

    鄧縣的失守,似乎只是時間的問題,而黃忠的作用,似乎也只是消耗對方的糧草。但一切,也只是似乎。黃忠就像是潮水中的一塊磐石,頂住了這種巨大的壓力。

    其實在這種時候,擁有較強戰鬥力的黃祖是可以有所作為的,比如偷襲敵軍,比如配合黃忠展開一定規模的反擊,讓敵人無法更順暢的攻擊。

    本來,這樣的建議我都讓人發給了黃祖,但是,沒有任何反響。據說,我那些雪白的紙張,被黃祖拿去擦屁股了--這個混蛋,就算是被我看到屁股的那個袁術的小妾,也沒有使用過這樣貴的廁籌(大便後用來拭穢的木條或竹條,歷史悠久,直到上個世紀還在使用,本人小時就曾使用這種東西清潔)。

    黃祖的軍馬就在鄧縣後面,他不但沒有參戰,甚至沒有提供必要的幫助。我不懷好意的想,估計這也是我們將襄陽北面實行堅壁清野,把百姓或撤回襄陽,不然的話,他的兵沒準這陣還在給我禍害百姓呢。

    如果我們戰勝了,黃祖這個人,我一定要想辦法削了他的軍權,把江夏真正掌握到我們手裡。

    襄陽城的部署漸漸收尾了,糧草、軍械、百姓,各安其位。在我的不間斷努力下,今年的秋糧全部實現入庫,敵人就算是攻到襄陽城下,也摸不到半粒糧食。到此時止,我在襄陽其實已經沒有任何事情要做了。

    正此時,小將王威來報:「公子,出事了。」

    由於王威在抗洪搶險過程中表現出了較為出色的組織能力,我現在派他主持郵驛工作,兼負責南面的暗線。他說出事了,一定是南邊的事情。

    「南邊兒怎麼了?」

    「回公子的話,張羨、蘇代、曹寅起兵五萬,進攻江陵!」

    「當真?!」我眉頭一動,但還是冷靜下來。雖然這是極可怕的一個消息,但不能在下屬面前舉止失措,這是當領導最重要的品質,因為你一慌,下面就更慌了。

    「他們的軍隊已過巴陵,數日內便要渡江北上!」顯然受我影響,王威原來的緊張也消除了大半,他看看我,接著又道,「原華容長貝羽在華容叛亂,有賊兵數千跟隨,包圍了華容,華容令向朗緊急求救。」

    我再次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這一切,都是有備而來。袁術別的本事如何還看不出來,但是利用邊角勢力拖人後腿卻是一絕。比如他聯合公孫瓚對付袁紹,現在又聯合張羨蘇代等人對付我們。本來,這些人就和我們有仇,我們所斬殺的宗賊,其帶頭人物就是他們幾個宗族中的。其中宗賊首領張方就是張羨的弟弟。

    要派兵支援麼?

    可是我們哪裡來的兵馬?

    只能是動用虎牙軍了。

    虎牙軍,這支新成立的軍隊,這支由劉磐和黃敘苦心經營的部隊,只有見了血才能成長。

    我將帶著他們去見血!

    「你確定要親自去?」父親問我。他對眼前的情況也很吃驚,巨大的壓力使他對我提出要親自南下的要求並沒有說挽留的話,他要留在襄陽主持大局,而我主持南線是最合適的,猶其我的名望和我身為征南將軍、荊州刺史劉表長子的身份,都對安定大局,穩定軍心、民心有著莫大的好處。

    「是的,我要親自去。」

    「需要什麼?」

    「什麼也不用,我只帶八千虎牙軍就好。此外,父親要給我全權處置江陵諸縣一切事務的權力。」

    「好。」

    我向父親施了一禮,帶著父親的囑托了外走,半路回頭道:「父親,文聘那裡也讓人送信吧,他可以相機動手了。」

    袁術在我們身後埋雷,我們也一樣在他的身後埋雷,這雷大雷小,爆炸壓力大小,那就只能等著實踐來檢驗了。

    華容,江陵,張羨、蘇代、曹寅、貝羽,我來了。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7-31 20:30 PM

第三十二章 飛援江陵


    襄陽與江陵,在南郡最重要的兩個城市,一南一北,互為唇齒,互相依存。江陵萬不可有失,不然的話,我軍處境艱難。

    我們迅速向江陵進發。從襄陽去江陵,雖有水路可通,而且水路可以節約士卒的體力,又能晝夜兼程。但一來襄陽至江陵,有直達的陸路,僅為五百零二里,而水路則達一千零二十里;二來天氣漸冷,漢水、揚水等諸水能不能通行大船還是個問題;三來我們襄陽也無法徵集到那麼多的戰船。

    「快!快!快!」劉磐一路上揮動著鞭子大叫著,「這回殺不光那些逆賊,我***把你們一個個的下油鍋!你們這幫光會欺負老百姓的人渣!要是三天之內趕不到江陵,你們就別叫虎牙軍,改叫廢物軍算了!」

    黃敘而是陰沉著臉,一言不發,手中卻緊握著戰刀,眼神中滿是殺機,似乎只要一言不合,立碼就揮刀砍上去的架式。他看那些士兵的眼神,不像是看人,反像是看待宰的豬羊。

    看到劉磐和黃敘這兩位軍司馬的表情,所有虎牙軍的將士沒有一個不害怕的,沒有一個不膽寒的。這兩個年輕的將領,都是殺人不眨眼睛的,就沒有說對任何人留過手。他們兩個這回真的著了急,他們就只能是拼了老命了--

    「衝啊,死也死到江陵去!」

    「就是,虎牙軍都是爺兒們!」

    「誰要是落在後面,誰以後就蹲著尿尿去!」

    「王八蛋們,敢讓我們司馬生氣,老子活吃了你們!」

    「前面的跑快點兒!擋了老子的路,在司馬大人砍我之前,我先砍死你們***!」

    我騎在馬上,看著這些士兵,心中感到很欣慰。能把這些人渣打造成一支可戰之軍,劉磐黃敘功不可沒。我相信,他們不是光靠著打罵讓這些人服從的,因為單純的壓力形不成戰力,只會激起反抗。只有有本領的將領才能良好的處理這幾者之間的關係。

    在這個時代,我不可能也如普通士兵一樣走路向前,衝鋒在前,以顯示我愛兵如子,是可信之將--如果是在文聘的軍中那樣做或者還有作用,但是眼前這支部隊卻絕不行。我如果和他們同甘共苦,他們不會認為我是愛軍如子,他們會認為我有病。

    虎牙軍,是一個憑拳頭說話的從林軍團,誰的拳頭硬,誰的嗓門就大。當官的明著看不起當兵的,但是當兵的卻覺得理所當然。有力量的搶飯吃,搶好兵器,被欺負的人得到的只有嘲笑。這就是虎牙軍,一支由戰俘、惡棍、無賴、人渣組成的部隊,卻又是裝備在南郡最好的部隊。很諷刺的一件事,但歷史,有時就是一個個諷刺組成的。

    漢裡1里相當於0.415公里,五百多里按今天算也有四百多里,我們果然在三天之內趕到了--很慚愧,雖然在平路上,我們居然比不過紅軍飛奪瀘定橋時在山路上的行軍速度。由此可見,我在這個世界裡沒有實行三三制軍隊改革,沒有進行革命傳統主義教育是完全錯誤的,後果是很嚴重的。(以上純屬玩笑,同時,借此機會向那支有著最堅強的意志力和最快的行軍速度的神奇軍隊致敬。)

    江陵,在我們建設襄陽之前,這裡一直都是南郡的治所,是南郡最大的一個縣。這裡地處長江中游,江漢平原西部,南臨長江,北依漢水,西控巴蜀,南通湘粵,古有「七省通衢」之稱。春秋戰國時,此處為楚船官地和楚王行宮--渚宮。秦滅楚後,成為歷代封王置府的重鎮。所以江陵縣也常被稱為江陵國。再另一個世界,周瑜,關羽都曾鎮守此地。此地的長官不叫長,叫令,食一千石,在漢代初年,州刺史對各太守沒有直接管轄權的時候,刺史的俸祿才不過六百石。在三國演義這本書裡,多次提到的荊州,其實就是指得江陵。所謂劉備借荊州,實質就是借的江陵一地,因為當時周瑜拿下了江陵,並親自鎮守在這裡。他是一個猛人,守著這塊飛地自然沒有關係,可是後來周瑜死掉了,東吳守著這塊地方有些吃力,劉備正好要求得到江陵,於是雙方達成了以三郡換江陵等地的共識。從這之後,吳蜀雙方因為此事一直扯皮,最終破局反目,關羽戰死,劉備伐吳,都是因為這個城池。

    不過我知道江陵,最早卻還是在原來那個世界裡,學詩仙李太白的詩句:「朝辭白帝彩雲間,千里江陵一日還。」很美,很有仙氣。讓人印象也很深刻。

    由於江陵有著這樣的地位,所以其縣令也不是個一般的人物,他的名字叫劉度,也是正牌子孝廉出身,朝庭任命的官員。在另一個時空裡,他今後是要擔任武陵太守的,並且在抵擋劉備進攻時與城偕亡了。不過,眼下的劉備,還不過是一個平原相罷了。

    此時江陵靜悄悄的,看來張羨等人還沒有到來。那麼,我也就不讓張羨知道我來了。我讓軍隊遠遠留在城外休息,自己便服帶劉磐等人悄悄去見江陵令劉度。

    劉度對於我的出現大吃一驚:「公子,您怎麼親來江陵了?」

    我吁了一口氣,把父親的指令交給他,道:「此城暫時由我接管,這是征南將軍府的指令。」

    劉度看了,點頭道:「是,下官尊命。不過到底是怎麼回事?公子,是不是出什麼大事了?」

    「派得心應手的差人,監管四門,從今日起,許進不許出,江陵眼下可動用的軍隊有多少?」

    「算上差人,大約能有五百人。」

    這點人,不夠人家填牙縫的。可是,這大約也是最正常的人數了。

    「組織城中丁壯,準備做戰吧。南方有逆賊來攻了。」

    劉度大驚:「公子,是誰來了,有多少人?」

    「慌什麼?不是有我在麼?管他來多少,來多少我們就消滅多少就是了,難不成我們還會怕那些逆賊不成?」告訴他來了五萬,大約他就得想辦法逃走了。對於東漢王朝任命的這些官員,我大多數都沒有太大的信心,即使劉度的風評很好,被稱為能吏。

    「是。」劉度想了想,忽然笑了,「公子,是不是蘇代?他沒有什麼實力的,雖然他是長沙太守,但他是接替孫堅的官職,孫堅當初北上,把長沙的精兵都帶走了,就算是他引人來,也攻不下咱們的江陵。」

    咦,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瓢崴,他居然能猜到蘇代,看來不是白癡,智商在五十以上。嚇嚇他試試:「還有張羨。」

    「張羨?這不可能,他怎麼能反了?他可是擁有三郡之地啊。」這下劉度真慌了。

    我原來的看法是對的,試探起了反作用:「不用怕,我早有萬全之策,三萬精兵就在城外,管叫他們來得去不得,不過,幫我收拾了他們,你就是大功一件。」

    一聽這話,劉度精神頭兒來了:「公子放心,下官一定盡全力支持。」

    「江南軍馬要過大江取江陵,最先要佔據的渡口是哪裡?」

    「沙頭鎮。」劉度用肯定的語氣說,「那裡是江陵最大的渡口,水深流緩,適合大船停泊。江陵曾有水軍,不過近些年也荒廢了,不過就是幾十條小破船罷了,所以那裡一直以來並沒有守衛。」

    我點點頭。心中卻知道他說的荒廢了是什麼意思。江陵的水軍不是荒廢了,而是被孫堅給吞併了,他把船開回大江南面去了。這也就是我們現在被動挨打的原因所在。不過,張羨、蘇代手中有那些江陵水軍,他們選擇沙頭鎮的機會就更大一些。

    「我來主持迎敵,你給我安定好江陵,一旦前軍接戰,你緊閉四門,抽調兵壯,守好江陵,就是你的一大功勞!」

    「公子放心,劉度敢不從命!」

    定心丸給他吃下了,又有我許諾的大功勞這個胡蘿蔔在前面晃動著,不怕他不往前走。如果他知道我軍只有八千人,不知道他還會不會幫我幹活。不過,雖然這個人應變能力似乎不強,但是在考評中還是有辦事得力的風評的,而且操守方面也沒有問題,不然的話就不會後來被劉備破三郡時殺掉了。不管他了,回營,重點還在我們這一仗打得如何,至於劉度,擺設罷了。

    虎牙軍臨時營地。

    「地圖。」我一進帳就叫道。

    劉磐把地圖交到我的手上,黃敘也圍了過來。

    「江陵緊鄰大江,敵軍若要靠岸,必取沙頭鎮,敵人肯定想不到我們早知道了他們的打算,神兵天降,突然而來。我們在沙頭鎮上設伏,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所以,從現在起,江陵城許進不許出,實行軍管,不可走露了消息,若敵軍知道我們已在這裡,只怕會另選登陸地點。張羨、蘇代等人,所控地盤雖大,但算不上名將,此番前來,一是報我們殺滅宗賊之仇,更重要的是想著借袁術孫堅攻取襄陽之機,在江陵分一杯羹。而我們,就是利用他們這種心理,狠狠的,一下就把他伸向江陵的狗爪子打斷了!」

    劉磐點點頭:「不錯!他們雖然號稱有五萬人,只怕真來的,能有一萬就不錯了,再以有心算無心,我這虎牙軍若勝不了,一個個投江喂王八算了,也省得披這一身老虎皮讓人笑話。」

    黃敘卻道:「大江之上,取勝的關鍵在於船,就怕我軍一動,敵人上船逃走,再選他地上岸。我軍守土,佔有地利,擊敗他們不難,重要的是要消滅他們。」

    我點點頭,黃敘比劉磐顯得更冷靜些:「所以,我們必須要嚴守秘密,不可有絲毫洩露。要等敵軍真正上岸,我們再行進攻,讓他們退無可退。而且比消滅他們更重要的是,奪船!」

    「奪船?」

    「不錯,奪船!只要奪回戰船,以後只有咱們攻他,沒有他攻咱們!」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7-31 20:30 PM

第三十三章 術業有專攻


    沙頭鎮,是一個只有幾百戶人家的小鎮。原本有一個水軍軍營,眼下卻是空蕩蕩只餘斷壁殘垣,沒有一絲人氣。本來我軍進入這個軍營是很方便的,但是我放棄了。既然決定了放他們上岸,我軍就不能在沙頭鎮設防,因為敵軍上岸後,肯定有小部隊沿岸搜索,那樣一來就暴露了。我把軍隊安排的略向後一些,劉磐埋伏在沙頭鎮後面的陸家嘴子。這裡位於一片小高地後面,敵軍就算是到了沙頭鎮,也很難發出我軍的存在。而黃敘則埋伏於偏西一點的貨魚棧。只要敵軍來了,這兩支隊伍齊出,就如兩支鐵鉗子,牢牢的把敵人夾住。

    迎著浩蕩的江風,我等著南面的消息。

    不久,一條走舸敗裝的商船停在了沙頭鎮,幾十個壯工把船上的貨物往下卸,看起來沒有任何的不正常,但是卻有一個年輕人悄悄離了商船,向我們這邊奔來。

    一個暗哨喝道:「口令。」

    那人答道:「雞肋。」

    暗哨不再說話,放他過來了。

    這奇怪的口令是我定下的,不知怎麼,今天劉磐向我巡問夜間口令時,我就想起了曹操曾說過的這個露出心事的著名口令,於是就傳了下去。不過與曹操認為雞肋這東西食之無肉,棄之有味不同。他不知道,這雞肋,用油一炸,灑上孜然,可是又酥又脆香得很呢。

    很快我見到了這個人。

    「參見公子。」這少年施禮。

    「文傑,起來說話,這次江南之行,風險不小吧。」這少年名叫文傑,是文聘的弟弟。當年曾隨我一起北上宛城的。文聘北上之後,他的這支人馬,就交給文傑統領,二百精兵,加上新添的骨幹,在這次對張羨等的消息戰中,立下了大功。

    「多謝公子掛心,一切都還順利,只是未曾與敵軍交手,心中頗有不服,此次交鋒,還請公子准許小人上陣。」文傑邊說話聲音邊發抖,這是他見到我時的老毛病。他各方面都很像是文聘,但是沉穩卻遠遠及不上,一見敵軍,就恨不得衝上去。據文聘說,當初宗賊作亂時,要不是文聘攔著,這個文傑早就衝上去和宗賊火拚了,所以我們消滅宗賊,收復襄陽,恢復南郡和平之後,他就成了我的粉絲,話裡話外都是我家公子如何如何。他唯一一個缺點就是見到我說話聲音就發抖,和別人說卻好好的。

    「別表決心,先說情況。」我打斷他的激動,因為激動忙了正事就不好了。

    「是。小人在江上得到消息,那張羨、蘇代等賊集結兵力約有二萬三千人,對外號稱五萬,其屬下水軍有蒙沖十三艘,每船載戰兵八十人餘人,鬥艦十艘,每船能載戰兵一百五十人,約有水軍戰兵兩千五百人。沒有樓船。另有走舸五十艘,每船能載三十人,一次可載兵一千五百人。明辰奪沙頭鎮,以此為跳板,進攻江陵。」

    我點點頭,一切都和我所想的差不多,除了運兵船。

    這個年頭有一點不好的地方,那就是運兵不按遊戲中的來--你看我在原來那個世界裡玩遊戲,運兵都是專門的運兵船,個又大,走得又慢,還不會反擊,當真是欺負的最佳對象。可是這個時代,他們居然用走舸來運兵,這種走舸,又輕又快,三國演義裡,諸葛亮草船借箭就是這種船;而黃蓋用火燒連營時,也是以蒙沖鬥艦滿載燥荻枯柴,灌油其中,裹以帷幕,上建旌旗,然後預備走舸繫於船尾上,等火一發,他們就跑到走舸上去,看蒙沖鬥艦衝向曹營。可是這樣一來,想在大江上攻擊對方的運兵船達到消滅對方的目的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最重要的是奪取敵軍的戰船,也就是蒙沖和鬥艦。

    蒙沖是一種專用於水面作戰的中型快艇,其動力以槳為主,全艦暴露部分留有射擊孔及劃槳孔,其他均用生牛皮遮蒙,可了防備敵軍的弓箭和石砲。專用於進攻作戰的蒙沖一般還用鐵皮蒙鑲艦首,跟公山羊似的,靠撞別的船顯示它的強大。而鬥艦是水面作戰的步兵戰車,船型較蒙沖大,船上設女牆,這個女牆是指城牆上面那城牆上面呈凹凸形的小牆,現在我們游長城之類的古城牆,都可以看到它。它有三尺高,能起到一定的防護作用,牆下開著掣棹孔,可以把木槳從這裡探出去劃水。船內五尺,又建一個棚,與女牆齊平。棚上又建女牆,列有戰兵。前後左右樹立牙旗、幡幟、金鼓等。這種船雖然不是樓船,但是已經把劃船的士兵和戰鬥的士兵用棚分開了,可以保證作戰的專管作戰,劃船的專管劃船。這兩種兵,是有著嚴格的分隔的,一般說來,劃船的士兵出力最多,但是卻沒有地位,戰兵看不起劃船的士兵。面對這兩種船,想從岸上面奪船是不可能的,因為它是用於水面作戰的,不可能全部停在碼頭上面,等著我們過去牽。

    怎麼辦?難道我們的人跳到水裡,游到戰船上去奪船?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

    不過,山人自有妙計,不然的話,我也不敢打著包票來南郡。

    我現在,越來越慶幸我設立以郵驛為基礎的綜合信息網絡,沒有它,我就無法得到在這個社會裡相對快速而準確的信息,同時,我還慶幸我甘於坐下來好好查看荊州的案卷,不然的話,我同樣無法找到這樣一個解決之道。

    在南郡江陵縣下,有一個馮家集,馮家集中,有一個馮老鐵匠,如今,這位馮老鐵匠就在我的軍中。但是,他的真實身份卻並不是一個鐵匠,他就是五年前因過被免職的前任江陵水軍軍司馬馮永。雖然他之後江陵水軍幾次輪換軍司馬,但是他的影響依然在。更重要的是,眼下張羨這支水軍,正是以原江陵水軍為主力的,而其中有一位軍侯大人,正是這位軍司馬馮永的兒子,馮習。而文傑所得的消息,正是從他那裡得到的,而他,也將在明日歸來。

    「好,決戰便在明晨!」

    命令部署下去,今天所有人只吃乾糧,不許生火做飯,凡有靠近營區者,一律擒住,戰後才准放掉。萬事皆備,絕不能因為我們暴露了埋伏地點打草驚蛇,誰那裡出了差子,不論是誰,一率拉到隱蔽的地方活埋。我部下出不了邱少雲,但是也不能出一幫林中鳥,就算過個野豬都就起來報信,讓人一看就知道有埋伏。

    「馮老先生,你看我軍部署還有什麼不妥之處麼?」我恭敬的向馮永請教,這位因為犯錯而免官的老人,曾經是江陵水軍的軍膽,從案捲上看到,他曾帶領水軍殲滅過江面上最強大的一批水賊,戰鬥經驗很是豐富的,我們要對付敵人的水軍,怎麼能不用他們?

    「公子,水軍苦啊。」馮永歎道。

    我奇怪:「老先生,快快請說,您說的是什麼意思?」

    「唉,我當水軍一輩子,知道水軍苦啊。這個年頭,誰看得上水軍?建船港,造船隻,日常維修,哪樣不得花錢?哪樣不得花大錢?可是,水軍上不了岸吶,所以,大人們都說水軍又花錢,又沒用,是最沒有用的軍隊。水軍一下大江,什麼翻船碰礁,幾乎就是免不了的,哪次出動不死人?死了連屍首都找不到,水軍性命不值錢啊!岸上的人看不起玩船的,叫我們水鬼,到了岸都不讓上岸,讓在船上吃,在船上住,水上人家,叫船家,水軍活得不如人啊!」

    這個年頭,居然對水軍如此的輕視,難怪南方幾郡都沒有水軍,要靠從江陵搶去的水軍來打江陵。

    「水軍是江上命脈,不可輕視。先生此言劉琦明白了,放心,以後江陵水軍就由我親自抓了,錢、糧,少不了你們的。誰敢虧待你們,就是看不起我劉琦!」

    馮永一下子跪下了:「馮永代江陵兩千水軍和萬名水軍的家人多謝公子,以後馮永和馮永的兒子馮習這兩條賤命就賣給公子了,水裡水裡去,火裡火裡去!」

    我點點頭:「說說吧,下面怎麼做?」

    馮永來了精神,身子一頂,竟然讓我感受到一股子江滔的氣息,看他年歲也好像是年輕了十多歲,這年頭人老得快,不容易看出準確歲數,剛才看起來他得五六十,現在看,也就是三四十,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百變易容大法?

    「公子,水軍苦,戰船更苦,所以可以誘之以利,只要拿下那些戰船,南軍不攻自破,公子何必要放他們岸來撕殺?」

    「大膽!你敢懷疑公子的部署!」一旁文傑怒聲斥道。

    「閉嘴!」我轉向文傑,這個小傢伙什麼都好,就是對我太崇拜了,所以容不得任何對我的懷疑,他當我是神了,他不知道,這樣做表面是愛,實際就是害,「老先生,請繼續說。」

    馮永目光裡有異樣的東西在閃動:「多謝公子,馮永主撐水軍,當然以水軍生命放在首位,也曾因此而被當權之人視為狂傲自大,不服管束,結果因為丟了飯碗,離開水軍多年。公子居然肯聽馮永一人的話而改變整個軍事行動,實在是,實在是,」他似乎想把我比成一個古人,想了半天不知道是誰,就說,「實在是了不得啊。」

    「別著急拍我馬屁,先說計劃。如果你說得有理,我可以改變整個部署。」

    「是。小人提議,把戰場提到沙頭鎮,公子有商船,可用商船為餌,在沙頭鎮卸貨,水軍清苦,敵軍統領又輕狂自大,不知道公子親身來到,見了財貨,必然棄船上岸爭搶,不愁他們不上鉤,更何況,還有我兒子在其中做內應!」

    我簡直是太英明了,僅以我找到這個人,並且聽完他的訴說來講,我也是太英明了。如果沒有他,我或許會打一場硬仗,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然後記上一筆「劉琦引軍力抗強敵,死戰不退,終以弱勝強,南賊退走,保江陵不失」的官話,可是,沒有人知道,我其實可以不耗損那麼多人命,就達到同等的效果。

    一將無能,累死千軍,有時並不體現在無能或惡意的破壞上。一個將領攻下一個小山,他用了五百條人命,其實另一個出色的將領,或者只有三百條就夠了。是前一個將領想多死這麼多人麼?不是,是他不知道可以只用三百條人命就夠了。他攻下那山,還會覺得大功一件,所努力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卻不知,有二百條冤魂因為他的無能而死。

    如此,豈敢不慎?

    「書記官,記下:馮永從現在起,官復原職,為江陵水軍司馬,記大功一件,賞萬錢!」

    馮永跪倒在地,口中已是改了自稱:「末將多謝公子。」

    「對了,你多大了?」

    「末將四十有三。」馮永對我突然問他年齡感到奇怪。

    嗯,如果把我開始猜的和後來猜的年齡加在一起被二整除,也差不太多,我看人年齡還不算差得太遠吧。汗。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7-31 20:30 PM

第三十四章 完勝


    江風浩蕩,一片蒼茫,七條商船一字排開,分開水浪,向著沙頭鎮而來。

    船隻吃水很深,顯然其中裝滿了貨物。

    到得地頭,一個個精壯的漢子就開始往岸上運貨,有些包散開了,就露出閃動著亮光的蜀錦來。

    還有的大箱子,裡面是整箱的銅錢。

    很顯然,這是一支大型的商隊,是從川中做了筆大買賣回來的。

    他們把貨物放入庫房,又在碼頭上點起火來,開懷暢飲。

    「你確定這火光不會讓對岸的敵軍產生懷疑麼?」關於水軍,我的確還有的要學。

    「公子放心,這邊有動靜,他們才更放心。我們水軍不怕岸上熱鬧,怕得就是岸上什麼動靜都沒有,那只有兩個可能,一是那地方是空的,我們沒有東西可拿;二是那地方有埋伏,我們上去就會送命。不過公子要求軍隊不得升火作飯是對的,因為那種營火很容易引起當過兵的人懷疑的,它與普通人家的煙氣完全不同。」馮永此時精神百倍的侍立在我的身邊,把劉磐、黃敘的都擠到後面去了。沒辦法,現在我們要用的就是水軍。

    江上,幾點漁火隱隱閃動,除此之外,就是寧靜和黑暗。江風帶著濃重的魚腥氣,刺鼻而來,讓我覺得有些不太習慣,又隱隱有點刺激。

    明天,將是我獨自領兵的第一戰,能打好麼?一切會如我們所願麼?如果敵人不來呢?如果敵人來了不上岸呢?如果敵人來了,只是走舸上面的士兵上岸,而戰艦在四面形成掩護呢?如果馮習的內應身份提前被發現了呢?如果……

    這世間有太多的如果,太多的可能,如果我再這樣想下去,大約我就不用打仗了,自己找個地方發抖去吧。

    我自失的一笑,還好沒人發現我的片刻失態:「諸軍安排休息,等待明日決戰。

    半夜裡,濤聲顯得越發大,隱隱聽到似乎有金鼓的聲音,細聽時,卻又隱沒在濤聲裡。我想,以這樣大的江聲,就算是對岸真的在調鼓,我也不會聽到吧,但是,我分明感到那濤聲中有人在叫道:「向著江陵,進攻!」

    天明時,起了淡淡的霧氣,沙頭鎮一片安寧,鎮邊高地上,擺放著從江陵城弄來的十具石砲,這是萬攻打不能抓獲的戰船用的。由馮永親自帶得力人手控制著。他對我說,只要進入百丈之內,他就有信心讓它沉到江水下面去。

    我目光緊盯著江心,霧氣中什麼也看不清,但我不敢有一絲一毫放鬆。目光在那遙過的距離上牽得隱隱發痛。

    終於,來了。

    先是一個小黑點兒在霧氣中悄然浮現,接著是更多的小黑點兒,越來越多,他們竟然是劃到我們上游,然後順水而來,直衝沙頭鎮。

    沙頭鎮上一下子慌敵起來。

    「敵襲!」

    「快裝船逃走!」

    「把車拉過來!」

    「裝貨!」

    碼頭上一片慌亂,不時有翻倒的箱子,露出裡面的貨物來,沙頭鎮的百姓開始逃走,一片雞飛狗跳。一切都是那樣的逼真。

    不用擔心了。

    我清清楚楚的看到,江中的船隻突然加速了,賽龍船一樣向前突進著,把後面的走舸都丟在了後面。船頭的屯長們都在揮動著戰刀,高聲大叫著,離得太遠,聽不清叫些什麼,但那順水而來的尾音中,分明都帶著狼見到肉樣的渴望和急迫。

    後面壓陣的一隻掛著紅色大旗的斗般上,一個紅衣的官員模樣的人,在望著眼前的一切,似乎沒有反應過來是該鼓勵還是該制止。

    第一艘蒙衝撲過來,帶著江水,呼的一下撲到岸上,如出水的大魚一樣漂亮,居然半個身子都上了岸。船上的士兵奔跑呼喝著就向那些貨船貨倉衝去。他們的到達,讓他面的船隊都瘋狂了起來。

    已經可以聽到他們的叫聲了:「殺上去,那是我們船的!」

    「搶啊!搶啊!」

    「好多錢啊!」

    後面船隻上已有將官在大叫了:「住手,都住手!誰都不許動,那是我們的!」

    「去***,誰搶到是誰的!」

    「弟兄們,給我殺上去!」

    「水軍不許上岸!你們回去繼續運人!」

    「水軍不是人麼!別欺人太甚了!」

    在混亂中,已經有越來越多的戰船停在了碼頭上,越來越多的水軍衝上了岸。那效果,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強大,這些窮極了的水兵將士,看到錢物比狼見到肉還要興奮,比色狼見到美女還要興奮。他們一個個嗷嗷叫著,拼爭著,搶奪著,搬不動錢箱他們就撲到錢箱上面,為掙一匹錦緞而揮刀相向,把大把大把的錢往懷裡裝……

    後面的人追來了,前面有團結的,就抬起箱子跑,跑不幾步又被追上,於是亂打起來,有的軍官在大聲的宣佈著這財物的歸屬,但是蒙沖統領不服鬥艦統領,水軍統領不服陸軍統領,長沙兵不服武陵、零陵兵,整個的亂成了一團……

    悄悄的,一桿大旗在一艘還在江中游動的鬥艦上升起了,那是一個「馮」字旗,在它旁邊,又有兩艘鬥艦和三艘蒙沖升起了「馮」字旗。

    馮習發出信號了,他已經控制了局面,並且佔據了有利的地形。

    我揮手:「升旗,發信號,進攻!」

    斗大的「劉」字旗高高飄揚了起來,在「劉」字旗旁,是一個稍小一號的「馮」字旗,那是讓我人特意趕治的劉永的旗號。

    鼓聲,突然間響起,喊殺聲驚天動地。

    「奪船!」

    「奪船!」

    「奪船!」

    早就憋足了勁兒虎牙軍一湧而出,向那些停泊的戰艦奔去。劉磐大吼著,筆直的衝向一艘最大的鬥艦,那鬥艦上的官員才下船,正呼喝著指揮調度,劉磐已近在眼前。

    「保護大人!保護大人!」那官員的親衛們大叫著撲上來。

    「殺!」劉磐大喝,左手圓盾揮處,巨大的力量撞飛兩人,右手戰刀如閃電直劈而下,將一名當前的親衛從頭至腹,劈成兩半,內臟鮮血滿處飛濺!

    好凶悍的殺人方式,毫不在意多費力量,只追求一種天魔附體一般的恐怖意境,直接攻擊對方士兵的心靈,讓他們心生恐怖。這是典韋、張飛、黑旋風李逵一流人物的殺人方式,與中原一點紅、西門吹雪完全是兩條道上跑的車。

    難怪他在歷史上以悍勇聞名,逼得東吳沒辦法,最後派出太史慈來對付他。

    此時劉磐的親衛們也衝到了,他們嗷嗷怪叫著,看到敵人好像是看到了美女,直殺得那官員的親衛們紛紛後退。

    「誰也不許和老子搶!那官兒是我的!」劉磐大叫著,連殺數人。一支冷箭就從他耳邊飛過了,巨大的穿透力將他前面兩個南軍釘在一起。

    「黃敘!」劉磐憤怒的大叫。那正是黃家的神箭。

    黃敘才不怕他,又是兩箭飛出,殺掉了扶著那官員的親衛。

    劉磐紅了眼睛,大罵道:「操***,我不要活的了!」手中戰刀猛得飛了出去,怪嘯著埋入那官員的前胸。那官員不敢相信的大睜著眼睛,然後如木頭一樣沉重的倒了下去。

    黃敘恨恨的收了弓箭,大罵道:「不是說了抓活的了麼?」

    劉磐道:「抓活的我的功勞全是你的了!離我遠點,別讓我衝你發火!」說罷衝上了那官員的座船。

    此時,馮習已經搶佔了六艘鬥艦,十二條蒙沖,他看著死掉的官員大叫起來:「長沙太守蘇代戰死了,我們投降了!」

    他一大叫投降,碼頭上的士兵有些就不由自主的丟下了兵器,高舉起雙手。

    馮永站在碼頭上高呼:「江陵水軍還歸建制!馮永馮習是大漢的臣子!是荊州的水軍!不從亂賊!征南將軍、荊州刺史劉琦公子在此,投降者不死!」

    「江陵水軍回江陵!」

    「馮老司馬在江陵啊!」

    「馮軍侯帶著大家回江陵了!」

    「回家了!」

    「劉公子親身在此,南賊叛軍必敗!」

    隨著聲聲呼喝,碼頭上的水軍歸降了。

    勝利了!

    完勝!

    直到此時,無論是水中的走舸,還是碼頭上的水軍,根本還沒有反應過來,根本就沒有組織起有效的抵抗。我軍已經完全的掌握了十三艘蒙沖,十艘鬥艦,沒有一船沉沒,甚至馮永沒有來得及發射一枚石砲。

    「向南!抓住那些走舸!」我高聲呼喝。

    馮習的水軍最先反應,而馮永也親自跳上一艘戰艦,大叫道:「李魚,孫虎,趙大愣子!都他娘的上船,隨馮老子破賊!」

    隨著他的聲音,從投降的水軍中就站出了幾名頭領,他們紛紛大叫道:「老司馬回來了,我們跟老司馬殺賊去!」

    「給他們兵器,放他們去!」我堅定的說道,「只要是馮司馬指出的人,都讓他們上戰場!」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7-31 20:30 PM

第三十五章 戰俘問題
   

    十三艘蒙沖,十艘鬥艦,舉帆揚槳,向著走舸群衝去。

    走舸這種船,速度快,行動靈活,但是卻沒有戰鬥力,只是小運輸船。船上劃船的,又以江陵水軍為主,所有戰艦都歸順了之後,他們有的就要投降,有卻被逼著轉身逃走,有的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還在向前,一時間大江上亂成了一團。

    「投降免死!投降免死!」馮永、馮習、劉磐、黃敘、文傑等人大叫著,如惡狼一樣向前撲去。

    「升起黑風旗!進攻!進攻!不降者全部擊沉!」馮永縱聲大喝,聲音沿著江水遠遠的傳了開去。

    一面奇怪的黑色旋風旗升了起來,馮永站在旗下,有如神魔。所有江陵水軍的目光都望向了這面旗子,當年,他們就是在這面旗子之下,擊敗了數不清的水賊,那時,就連蜀中的錦帆水寇也不敢近江陵半步,那時節,誰敢不敬江陵水軍,誰敢不敬馮老爺子?如今,被無故撤職的馮老爺子回來了,被強奪而去的江陵水軍回來了,威鎮大江的黑風旗升起來了,大江之上,問誰還敢輕視他們?

    與這些戰艦相比,那五十餘艘走舸簡直就像是站在姚明旁邊的潘長江,想反擊,跟本就夠不著。更何況,第一批次率船而來的長沙太守蘇代已死,連指揮都失去了,更加亂成一團。有些已經升起白旗投降,有些試圖逃走,可是那劃船的江陵水軍卻不幹,手上似乎在大力的劃著,可是輕快的走舸就不向前走,反而隨著水流離戰船越來越近。

    大江,如一條巨龍,只有真正的勇士才敢於在其上行動,雖然說南方士兵大多會水,可是在這大江之中,想逃,必須要船,在這十月的江面上,落水只怕只有一個下場,那就是死。

    更何況,他們討伐我們,並沒有大義的名份,以郡攻州,以下犯上,在每一個士兵心裡都覺得說不過去,除非死忠份子,對其餘人來說,本就是大漢的人,本就是荊州刺史的手下,說什麼投降。

    其實,這些走舸如當一心一意的逃走,他們四散而逃,我們追無可追,不可能取到什麼效果。但是一則馮永聲名遠播,二則走舸的駕駛者大多是江陵水軍出身,三則雖然四散逃走可能只有幾艘被擊沉,但是誰也不想自己成為那個被惡狼追上的倒霉蛋。所以在戰艦的逼迫下,這些走舸紛紛投降。個別不想降,劃船的江陵水軍就火了:

    「想回南岸,你自己游回去,別讓大夥兒跟著你一起死!」

    「什麼?那些叛逆不饒我,我還饒他們呢!沒聽說荊州劉使君和劉公子的威名,來了幾天就把張羨的兄弟干死了,張羨也蹦不了幾天了!」

    「什麼?殺我?我把船翻過來,大家一拍兩散,看誰能活下去!」

    「看到沒有,那是鬥艦,船上的巨弩,一箭能把咱這小船射個大洞,那是蒙沖,一下能把咱們撞成兩斷!」

    「跟著誰幹不是干吶?幹什麼跟著死鬼蘇代去死?」

    ……

    於是,很快就有結果出來了。

    「我們反正了,我們也是荊州軍!」

    「自己人不打自己人!」

    「是啊,我們是被亂賊裹脅的!」

    「蘇代叛亂,已經授首,我們願意跟隨劉公子,消滅叛軍!」

    走舸被戰船監視著,一艘艘劃向沙頭鎮,然後被管束了起來。這第一批次,是一千五百名南軍士兵。

    「走舸有逃走的麼?」我站在碼頭上問道。

    「沒有,只有兩艘互相撞在一起的,還有一艘投降時來的太急,被我軍誤傷。」

    「那麼好,挑精幹士兵,劃船繼續接人。」我命令到,然後打個呵欠,「我先去睡一覺了,你們忙著。」

    這幾天,可算是把我累死了。

    劉磐在一邊撇了下嘴巴,與諸人領令出去了。

    我這一覺睡得香甜,直到傍晚時分才睡了過來,喚過文傑,問情況如何了,文傑回答,又運了四次,共有六千人進了戰俘營。

    「嗯,都還老實吧?」

    「當然,一次運一千五,才上岸,對面有一萬人等著,又是一船一船的上岸,不老實才怪了。」文傑現在也老實多了,昨天因為他維護我而批評馮永被我刺了一句,看我的眼神裡就總有點躲躲閃閃的,不過有一點好的地方,他和我說話聲音不發顫了。

    「對張羨那邊兒怎麼說的?」

    「我軍已奪下沙頭鎮,正在強攻江陵,眼下東門已經快要攻陷,大約明日便可破城,明日繼續運兵過江。」

    「不錯,你很有長進。」

    「只是眼下有一點問題。」

    「什麼問題?」

    「不過有些戰俘認為他們是反正,應該享受士兵的待遇。而不是戰俘。」

    這到是個問題。眼下我軍的戰俘似乎太多了,我軍只有八千,可是我們手中的戰俘加上降兵有一萬了,怎麼管?這個年頭兒,不是我們那個時代,一挺機槍能就管住成百上千的戰俘,眼下這個年頭,拿個磚頭都算是半遠程打擊武器。難不成學白起?那個強人一次性活埋趙軍四十萬!罪過罪過,老天寬恕我吧,我好歹穿越前也是良家子弟,最多殺隻雞殺條魚,這可是生命啊。更重要的,這都是活生生的人,而且是中國人,我又不是漢奸,難到說到了古代就可以隨意殺人了?

    可是,怎麼處理才好呢?

    想想我們那個時代是怎麼處理的?想當初,毛爺爺帶人打蔣爺爺的時候,仗打得凶,有的連隊光犧牲的戰士就達到幾百人--要知道,那時一個連隊滿員也不過就是百人,這些人怎麼來的?戰場補充。毛爺爺手下的人都會做思想工作,先開訴苦大會,講在家鄉是如何被地主剝削,是如何受氣,他們還要抓丁為他們打仗,如今當了我們的兵,就是為天下的窮人打仗了,就是為自己打仗了,打完仗,家裡分糧又分田,全家老少都喜歡--結果,蔣爺爺的兵就全讓毛爺爺弄走了。

    可是眼下不行啊,我是大官僚地主階級,這道理行不通;人家毛爺爺每個班上都有思想政治工作人員,我這裡包括劉磐黃敘在內都是屬狼的,讓他們打架殺人成,讓他們作人思想工作,那是讓懶蛤蟆去研究紫薇斗數。算了,在這個時代,還是用這個時代的辦法算了。

    我來到戰俘營,詢問他們最高的長官都是誰?接著把長官們全弄出去,然後對普通士兵講話。沒別的,就是說我是朝庭的人,是皇上的人,我老子是荊州最大的行政和軍事長官,要跟著我干,回頭滅了張羨,官有得升,地有的分,指指那些虎牙軍:「知道他們原來是什麼人麼?他們原來都是宗賊的私兵,姥姥不痛舅舅不愛,走在路上連狗都不願意理。可自從他們投了我,已經成了國家正規的部隊,穿著正式的軍裝,拿著制式的武器,走在路上,路邊小姑娘直勁兒拋鮮花兒,那是什麼勁兒?嗯?」

    一句話,說得兵士們笑成一團。

    「下面,你們也將被編入虎牙軍,成為一名合格的士兵!你們也將得到他們同樣的待遇和光榮!」

    於是,除了江陵之軍之外的戰俘,全部被打亂建制編入了虎牙軍序列。

    等那幾個頭領再次被叫回來,他們已經一下手下都沒有了。所有的人都開始叫屈:「公子,我們是真心投降的,您怎麼能不信任我們!」於是打算斬指以明誓的有之,打算自盡以明心者有之,痛哭失聲者有之,個個都像是才被老公拋棄的小媳婦。

    「想要兵麼?明天還有會有兵馬前來,到時候,你們去收編,能收編多少,就管著多少。不過,你們的手下如果出了問題,丟一個人殺伍長,丟五個人殺拾長,丟十個人殺軍侯!」我看看面色變得雪白的降軍頭領們,緩緩的問道,「還有人要當這個頭領麼?」

    頭領們互相望著,突然一個人站了出來:「我還要當頭領,我把人頭放在公子這裡,賭這一把了!我就不信,當堂堂的官軍,比不上當他張羨的私軍好!」

    我點點頭:「你叫什麼名字?」

    那人回答:「在下乃是武陵漢壽人潘濬。」

    「好,潘濬,這裡所有人交由你統領,明日戰俘,全部由你來挑選。哪個敢不服你,先斬後報!」

    潘濬一躬到地:「潘濬多謝公子,公子之托付之恩,潘濬願報以湧泉!」

    「聽你談吐不俗,可曾進過學?」

    「在下曾師從宋仲子。」

    宋仲子,是南陽人,名叫宋忠,經學上與水鏡先生齊名。

    「甚好!你若功成,我必向朝庭保舉你一個孝廉的出身。」對於進過學的人,願意投筆從戎的畢竟是少數,他們一般看不起武將,我這個孝廉的出身比黃金千兩對他的吸引還大。

    果然潘濬一躬到地,喜氣洋洋道:「多謝公子。」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7-31 20:30 PM

第三十六章定亂


  次日,天還沒亮,水軍就又興高采烈的去南岸運兵來“攻城”了。

  於是,從早到晚,又是整整四趟,六千人,全部成為我們的俘虜,可惜第五趟時不知出了什麼差頭兒,張羨忽然間緊閉寨門,再也不肯派兵出來,反而向船上放箭,江陵水軍於是就空船跑回來了。

  “真是可惜了,如果這樣打仗打下去該有多好!這年頭兒,人力資源就是最寶貴的資源,為開發兩湖,沒有人怎麼行?為打敗袁術,沒有人怎麼行?唉,如果知道是哪里出了錯,我彌補一下多好。”我歎著氣惋惜著,如果能把這個勢頭保持下去,再兩天后,我就可以和張羨父子加上曹寅一起在我的戰俘營裏打麻將了。

  可是眼下張羨發現了我們的意圖,牌手暫時湊不夠了。

  我自然不知道,是昨天翻倒的一船上有個長沙人沒有淹死,居然順水飄流游回了南岸,被施救,不過等他七死八活的到了張羨營中,告知一切時,是今天的下午,張羨二話沒說,就吐出一口血來,手指北方道:“劉琦小兒欺我太甚!”然後就暈倒了。他一暈倒,整個軍營大亂,此時蘇代死,和大文豪曹雪芹的祖父同名的武陵太守曹寅又是個受惹事兒又怕事兒的膽小鬼,還是張懌站出來主持局面,才把事情壓下去。

  所以當我軍繼續運第五趟時,張懌經知道了真相,於是很不給我面子的放起箭來。

  不過就是這樣,荊南聯軍也無力承受這種損失了,雙方沒有見面,沒有交鋒,平白無故就給甕了二千五百名水軍,大幾十條戰船,外加一萬二千名戰士。這是他一半以上的軍力,什麼樣的仗也經不起這樣的消耗啊!

  想想張羨、張懌眼下的表情,我就想要發笑。

  古有孔明借箭--錯錯錯,不是古有,是未來有孔明借箭,今有我劉琦借兵,有借不還,不給就搶,這就是灑家的風格,為向劉備借荊州學習,發揚我劉家借東西的優良傳統,借了你的東西,還要收拾你。

  不過天色晚,這年頭,水軍一般都不腹渡,所以我就沒有難為他們。

  “明天早上,卯時發兵,進攻張羨大寨,他不是想打咱們麼?這回,也讓他嘗嘗被攻擊的滋味!”

  次日,馮永馮習父子統領兩千名水兵,載著劉磐黃敘親自帶領的一千餘多精壯虎牙兵渡過河去。不過,張羨父子和曹寅等妊經逃走了。只留下一座空水寨。

  “什麼?寨中無人?”劉磐登時就怒了,他快步向前,仔細分辯那些雜亂的腳步:“水軍留下打掃戰場一,虎牙兵跟我追敵!”

  黃敘問道:“要不要回報公子?”

  劉磐搖頭:“不必!敵軍昨晚才知中我計策,連夜逃走,必然逃不快,我們馬上追,還來得及!”

  黃敘點頭:“好!我和你一起衝殺一回,就算是中了伏,也比白白放他們跑了強!”

  二人達成一致,起兵就追。

  別說,虎牙軍的速度還是真快,延途追了五十八里,還真讓他把張羨的後軍給追上了。

  “殺!”劉磐揮刀就沖了上去。

  荊南聯軍本來是打算到江陵撿便宜的,根本就沒有想到會中了我們的計策。眼下一仗未見,折損大半,又連夜退兵,又困又累,兵無鬥志,此時看劉磐帶著虎牙軍猛撲上來,嚇得連抵擋都沒有抵擋,轉身就逃。劉磐向前便沖,四散逃走的他不管,只要看到有大一點兒的軍陣就立即沖上去。荊南聯軍軍無鬥志,見散開就不會被追殺,一個個全散了建制,化為鳥獸散。

  虎牙軍一路向前,高歌猛進,勢如破竹,所過之地沒有敢於阻擋抵敵的軍隊。張羨等人逃至孱陵,不敢停留穿城而過,劉磐乘機收復孱陵,一口氣攻取漢壽、臨沅。武陵太守曹寅被劉磐追得橫劍自盡,武陵全境回應,回歸荊州刺史府治下。至此,荊南只有三郡在張羨治下了。

  這一場長達七天,行程六百里的追逐戰,最終以劉磐黃敘的大獲全勝告終,最後,張懌親自為父親斷後,擋住劉磐,張羨僅以本部軍二千人逃回零陵。至此張羨無氣大傷,失了繼續北上的力量。

  而劉磐黃敘的威名,響徹南方四郡。

  而我奇計收江陵水軍,擊敗張羨聯軍的故事,也被文人們演繹成“劉公子三日平張羨”的喬段,四處傳播著。

  來時,我僅有八千軍馬,心如火燒,只怕萬一有失,南郡不保;回時,我卻擁有戰兵兩萬,水軍兩千,不但江陵無失,而且全取武陵一郡,這樣的成就,就算是我自己也沒有想到。

  而張羨雖然逃走,但他為了進攻南郡準備的錢糧,軍械卻是不計其數,張羨自己也做夢沒有想到,他會敗得這樣莫名其妙,敗得這樣慘不忍睹。

  總結這一戰,真正起到決定性作用的不是全取武陵的虎牙軍,而是馮永馮習父子的水軍。這讓我深深的認識到,在南方,沒有一支強大的水軍,根本就玩不轉。在大漢強大的時候,這種情況還不明顯,因為無論是江陵還是其他什麼地方,都是內陸河,建了軍隊防備誰?防備自己麼?可是進入三國時代就完全不是這種情況了,戰船動以千數,水軍動則萬人,而我荊州,算上江夏也不過五千水軍,必須要增加。只有保護好水路,我荊州才能安如泰山。

  我把全部的繳獲的三分之二拿出來,用於水軍建設。為求馮永馮習父子在短期內將水軍的數量增加到五千人,戰船增加至百,不但要能防守,而仟能進攻,上能入川,下能入海!

  我又令劉度暫時代理武陵事務,新歸順的將領潘濬為從事佐之。父親曾任命蒯越為武陵太守,但是蒯越一天也沒有上任過。此時我更不可能讓蒯越過來。劉度能力不足,忠誠有餘,潘濬這人背叛了張羨,自然不會容忍張羨的軍馬再踏進我的轄區半步。通過這些天我的觀察,潘濬此儒是文人,但管理部隊統率有方,識人極准,足堪大用。

  就在這時,華容也傳來消息,貝羽之亂平了。我此次南來,沒有先去解決貝羽,是因為貝羽之亂是小事,我若先解決他,消息傳到張羨那裏,讓張羨有了準備,仗就不好打了。為了打勝這一仗,我甚至做好了華容被打爛,我再起兵重新收復華容的準備。可是沒有想到,華容長向朗居然守住了,而且,在枝江人霍篤的幫助下,一舉將貝羽斬殺。

  我親自接見這這個叫霍篤的義士,正是他帶著部曲三百人馳援華容,才消滅了貝羽。霍篤不到三十歲年紀,說起話來果決幹練。

  “南郡久經戰亂,幸得使君與公子前來,才使南郡恢復寧定。霍篤雖然是個匹夫,但也知道義之所在,雖九死不悔。”

  “好,說得好,就憑你今日這些話,我不會虧待你。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親衛了。”

  一切安排好,我帶領劉磬、黃敘、霍篤、文傑等重返襄陽,在那裏,我還將與父親一起,共同對抗真正的敵人。

  如果說張羨等人只是一捅就破的紙老虎,那麼孫堅袁術就是能噴火的惡龍。

  時間進入十一月份,天氣一天冷似一天。荊州的戰勢越來越緊張。

  就在十一月三日那天,戰場形勢突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孫堅以一支奇兵翻山而來,繞過鄧縣,突然出現在黃祖軍團的面前。

  黃祖並不知道,因為他在黃忠的後面,只是徘徊,不肯進攻,讓袁術孫堅的軍隊有些摸不著脈。孫堅認為,戰場上,往往意圖不明的軍隊是最可怕的,所以,他把黃祖列為了頭號打擊對象,這一下可實實在在是冤枉了黃某人,黃祖哪里是意圖不明,他實在是保存實力,磨洋工,出工不出力。

  可是孫堅來了,黃祖不能不戰。但是戰鬥一拉開,黃蓋、韓當兩軍左右突進,從側翼直沖入黃祖陣中來。黃祖大敗,放棄左翼而逃。左翼一千五百軍馬,全部陣亡。

  消息傳來,黃敘咬碎晾齒。

  “那是我原來所在的軍團,就這樣被他放棄了!那是整整一千五百人啊!只要黃祖肯戰,他們是完全可以逃出來的!”

  我看著黃敘幾乎滴血的眼睛,忽然想到一事,在已知道的歷史中寫到,黃忠有子名叫黃敘,早死,死因卻語焉不詳,難不成就是因此戰而死的麼?

  黃祖一敗,對整條戰場的影響是巨大的,黃忠的鄧縣立時變成孤城一座,雖然袁術大將紀靈至今只突破了鄧縣的外城,還未攻入內城,但鄧縣經無法有效阻擋袁孫軍團的進軍了。袁孫兩家的軍隊源源不絕的向南進發。

  黃祖一敗再敗,簡直與張羨的失敗可以相比。在交戰之中,父親招降的張虎陳生二人皆死於樊城之戰。孫堅一路猛攻,拿下了樊城,然後渡過漢水,直接面對襄陽了。

  我對張虎陳生還是有印象的,當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問起他們兩個死時情形,報信人道:“張虎為韓當所斬,陳生為孫策射死。”

  想不到,小孫策也隨父前來了,一年前,那個和我一起在宛城講笑話的英俊少年,如今將與我對陣沙場了。

  襄陽之戰的帷幕繼將拉開。

  在這個風起雲湧的時代裏,誰將是主宰沉浮的那隻手?

  我回頭看看身後那風塵撲撲的一萬五千軍馬,一聲長嘯,手向前指,大聲喝道:“回援襄陽!”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7-31 20:30 PM

第三十七章 定計


    離襄陽還有百里的時候,我舉了舉手,通知下去:「全軍休息,嚴加戒備,等待我的命令。」

    劉磐撥馬過來:「賢弟,襄陽危急,我們怎麼停下來?」

    我向北方看了看,搖頭道:「襄陽是我們親手所築,就算是以孫堅之能,想要攻破,也要花上一段時日,更何況城中有蔡瑁等將領,有蒯越這樣的智者,有三萬兵馬,有黃祖的殘兵,孫堅想要破城,難!眼下,我們應該注意的,反而我軍的安危。因為我軍眼下是最大的變數,不能不防備孫堅分兵來擊。」

    此語一出,劉磐臉色立時陰沉下來,目光盯著北方,似乎孫堅就在那裡埋伏著,嘴裡卻罵道:「孫堅也就欺負黃祖這無用的老兒!遇上小爺,我一刀劈了他!」

    但是,孫堅的名頭,現在簡直是舉世無雙,連董卓和呂布的大軍在正面交手時都被他擊敗了。這不是三國演義,這是真正的歷史啊。對上這樣的猛人,如何能不多加小心?

    眼下他以優勢之軍,猛攻襄陽,安知他不會分兵給我來個圍城打援?況且,他的軍隊連驍勇善戰的西涼軍團都能擊敗,我軍卻沒有真正經過鐵血的廝殺,這次到江陵,人馬雖然增加了一倍,士氣也高,但是單兵戰鬥力只怕還有下降的勢頭。身為一名將領,必須正確的認清彼此間的實力對比,擅長的做戰方式,以有心算無心,有以備攻無備。眼下我軍內線作戰,優勢多多,必須力求一個穩定,若只顧心急火燎的回援,那麼簡直是找死。

    一萬多兵怎麼了?一萬多兵用好了,能起到兩萬兵的效果,用不好,還打擊了城中的士氣,讓父親斷了念想,再想出數千里去找袁紹救援的傻念頭來。

    我告訴文傑,盡速找王威前來見我,將襄陽附近的消息速報我知。全面收集孫堅軍團的一切消息,動向,有一支搞不清就別來見我。

    王威暫時代替文聘負責著我方的全部情報網絡。他對於情報工作有著出色的理解,有時發人深醒。在歷史上,劉綜歸降時,他曾提議,藉著曹軍相信荊州投降之機,可以伏兵於要路,對曹操進行劫殺。沒有被採用。此計如何先且不論,但他這種敢想的精神是讓我覺得應當肯定的。反正他負責情報工作,並不負責決策,真正決策的人是我。

    當日晚間,王威來了。他其實一直在襄陽附近外圍地區收集情報。消息一送到,立即跑來見我。

    「公子,我來了。」

    「情況如何?」

    「孫堅軍的情況是這樣的。孫堅眼下擁兵共五萬,兩萬在樊城,三萬在襄陽城前紮營。孫堅所帶長沙精兵八千人,豫州軍三萬人,其中長沙兵戰力極強,是孫堅的老底子部隊,其戰力不下於西涼鐵騎,此外還有騎兵五千人,應該是孫堅在與西涼軍作戰的過程中組建的,突破黃祖部隊大部分就是用的這支騎兵。由於我軍不善於與騎兵作戰,故而纍纍失利。眼下,孫堅親自引軍攻打襄陽,攻城已有七日,不過沒有什麼效果。他們現在正在打造攻城器具,並試圖攻克峴山,依山而攻。」

    「那些騎兵現在哪裡?」我很關注這一點,騎兵再厲害,也不能騎著馬攻城,但是用來打援卻是最好不過的。我離襄陽百里,在騎兵不過是多半日的距離。曹操的虎豹騎追劉備,一日夜行三百里,四條腿的速度是兩條腿永遠比不上的。

    「就在峴山下。」

    「騎兵統領是誰?」

    「程普,孫策。」

    我點點頭,根據資料,程普是幽州右北平人,那個地方正是燕國故地,出名馬,出名將。那裡田里跳出的蛤蟆都能在馬背上翻觔斗。程普是孫堅手下大將之首,由於年紀較大,人呼為程公。赤壁之戰時,周瑜為右都督,他是左都督(古時以右為尊,左都督是副都督的意思)。此人會統兵,會打仗,拚殺起來不要性命,是個了不起的人物。而小霸王孫策,那就不用說了,其武力還在程普之上。這兩人相比劉磐黃敘,只怕劉黃二人雖不是無還手之力,卻也要稍遜個一籌兩籌的。況且對方是騎兵。雖然說真實的打仗與演義中的單挑不同,但是將領的統兵風格卻是對士兵有著極大影響的。同樣一支軍隊,呂布帶著它就是嗷嗷叫狼群,阿斗帶著它只怕就成了觀光旅行團。

    孫子兵法有雲,不恃敵之不攻,而恃我之不可攻。敵人是騎兵,速度快,衝力強,我軍不可以在平原上與他打交手仗,這個戰場,必須是由我軍來選擇的。

    野塘津。

    這是我確定的一個戰場。

    這裡,緊鄰漢水,本是一片水澤,由於冬季水枯,一眼看上去彷彿就是一片陸地。如果這裡真是陸地的話,那麼這裡是荊州少有的平整土地之一,與那三步一塘五步一渠的其它地方不同,很適合用來做騎兵的突擊。但其實,它有著很厚的淤泥,只要一踏上去,就會深陷其中。

    不過,這裡由於荒僻,就算是本地人來得也很少。我是由於要求屬下細畫地圖,所以知道這片地方。

    雖然說,這片泥澤不可能將數千敵軍全部困住,但是這裡將使他們的馬匹喪失作戰能力,那時就是敵我雙方共同玩泥巴,想來那些以西涼軍為主的騎兵,玩泥巴的本事比不上我手下這些荊州的土著。

    一時想定,我下令分兵。孫堅等消息再靈,也比不上我,絕計想不到我南下江陵,這麼快軍隊就增長一倍。我讓黃敘帶精兵走山路,繞到野塘津側面的山林之中,悄伏下來,等這裡戰事一起,他再迅速趕來,將孫策程普一舉殲滅。

    而我與劉磐、文傑、霍篤等人引軍七千,一起前往野塘津安營。

    這七千人,都是步兵,當得不騎兵一衝,想來孫策等人一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但他們只要一入野塘津,就是狼咬上了藥餌,只等轟的一聲把嘴巴炸碎了。

    設立營盤,架好鹿角,分派兵士,做好準備,只等孫策等人前來劫營。

    第一夜,無事。

    第二夜,依舊無事。

    我急了,我感覺出了什麼問題,是黃敘那裡出了問題麼?不可能,黃敘把一切做得極好,就算是我,都發現不了他的蹤跡,如果不是有斥候在傳遞消息,我幾乎會懷疑黃敘消失了。

    既然不是黃敘的原因,那就是那條狼太狡猾了,它就在暗中冷冷的注視著這裡的一切,卻不肯上前咬鉤。它凶殘,狠毒,但卻狡猾多疑。

    是的,我能感到孫策的注視--他就在不算太遠的地方。

    沒有原因,只是純粹的一種感覺。

    但是,我相信自己這種感覺。

    我忽然明白了孫策他們為什麼不動手了。

    因為他搞不明白,為什麼我們不緊急救援襄陽,而忽然駐軍於此。在搞不清為什麼的情況下,他們才保持了克制。

    簾幕低垂,叨斗無聲。我該怎麼辦?

    大帳裡一顆炭灰爆開來,光芒閃動。

    「來人。」我叫道。

    文傑應聲而入:「公子。」

    「通知劉磐,霍篤,舉行會議,我要再次行騙。」

    「是。」文傑興奮的出去了。

    不多時,文傑興沖沖的回來,帶著劉磐、霍篤。

    「兄弟。」

    「公子。」

    「你們兩人安排下去,我要給孫策演一出炸營的戲。」

    「炸營?」

    「不錯,霍篤,這次要靠你。你的人都是義士,我不想騙你,但是為了勝利,我需要你獻出幾個手下。」

    「公子請講!」

    「好。一會兒,我將安排營中新兵老兵互相撕殺,甚至攻入你的駐地,你要派出幾名手下,北上襄陽送信,就說我在江陵新召的士兵叛亂,攻入帥營,死了好多人,連我都受傷了。」

    「公子放心,我一定辦到。不過,公子,眼下襄陽被圍,一片大亂,我的人向北面送信,不會被懷疑麼?」行啊,霍篤居然也是個心思機敏的人,我發現,這南方人心細,雖然比不上北方人敢打敢拚,但卻個個心眼兒多多。簡直是個小文聘吶。

    我搖搖頭:「你是新附軍,並不是正規部隊,你的人向北去,給孫策送上門,他不會懷疑。」

    霍篤點頭。

    「文傑。」

    「小人在。」

    「你親自去通知黃敘,無論我這裡發生什麼事,只要沒有接到我的進攻信號,絕不准他動一兵一卒!」

    「公子放心,小人這就去。」

    「大哥。」

    「在。」

    「你帶著你的親兵,拿好你的刀,今夜要亂,但要防止有人敢於真的做亂,如有乘火打劫的,格殺無論!」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7-31 20:30 PM

第三十八章 孫策之「死」

    是夜,我的大營裡突然間燃起大火,通紅的火光照亮了半邊天際。

    大營中,人喊聲,馬嘶聲,哭叫聲,哀號聲,喊殺聲,兵器碰撞聲,人臨死時的慘呼聲,響成一片,亂成一團。

    火光照耀下,可以清楚的看到,數不清的亂兵揮動著兵器,向著同樣裝束的軍隊殺去,不停的有人倒下去。

    這叫軍驚,又叫炸營,或稱為營嘯,是古代軍營中時有發生的一種情況。中國古代軍營之中營規森嚴,別說高聲叫喊,連沒事造造謠、吹吹牛都有生命危險。而且軍營是地道的肅殺之地,中國傳統的軍規有所謂「十七條五十四斬」,當兵的都是提心吊膽過日子,經年累月下來精神上的壓抑可想而知。另外一方面傳統軍隊中非常黑暗,軍官肆意欺壓士兵,老兵結伙欺壓新兵,軍人中拉幫結派明爭暗鬥,矛盾年復一年積壓下來,全靠軍紀彈壓著。尤其是大戰之前,人人生死未卜,不知自己什麼時候一命歸西,這時候的精神簡直處於崩潰的邊緣。營嘯的起因可能只是一個士兵作噩夢的尖叫,於是大家都被感染上這種歇斯底里的瘋狂氣氛,徹底擺脫軍紀的束縛瘋狂發洩一通。一些頭腦清楚的傢伙開始抄起傢伙來有冤報冤,有仇報仇,由於士兵中好多都是靠同鄉關係結幫拉派,於是開始混戰,這時候那些平時欺壓士兵的軍官都成了頭號目標,混亂中每個人都在算自己的帳,該還債的跑不了。往往一場營嘯之後,會造成大量的傷亡。比如就在去年此時,曹操從丹陽徵兵,走到龍亢發生營嘯,士兵叛亂,把曹操的營帳都給燒了,曹操親自上陣,連殺幾十個人,才能出營,等到天明時,召的四千兵馬才剩下五百來人,折損了七八成。

    這時,營門被衝開了,不停有士兵和馬匹逃出軍營。其中就有向著北方而去的。

    我冷靜的望望天色。

    此夜,月黑,風高,正是殺人的好天氣。

    寒風吹動我正在燃燒的大纛,顯出一種詭異的陰森。

    黎明之前。

    亂營初定。

    負責表演的一千軍士在撲滅著殘火,整理著營盤。而另外六千士兵枕戈待量,眼睛閃閃的望著北方。

    忽然,我感到腳下的地微微震動了起來。

    緊接著,北方還是一片漆黑。對面六七里遠的平野之上,忽然出現了一支騎兵。

    馬上騎士們高舉著戰刀或者長矛,發出驚天動地的喊殺聲,向我們這個營盤衝來。

    感受著腳下大地的顫動,我呼吸也為之一窒,然後就是狂喜:「終於來了!」

    開始之時,敵軍的速度並不快,到我軍前方五百步的時候突然間加速,如同一頭黑龍,捲著滾滾煙塵,勢若奔雷!西涼鐵騎,果然是西涼鐵騎!

    程普和孫策帶著鐵騎乘亂來衝我的營盤了。

    我相信,那些人中任何一個的騎術都遠超於我,甚至也超過劉磐。

    那不是孫堅能帶出的軍隊,只能是他抓獲的西涼騎兵整編而成。

    在急馳中,他們自然流暢地實現了從疏鬆的散兵線到不斷聚攏形成密集突擊陣型……這其中的複雜變化,又需要多麼艱苦的訓練,多麼高明的騎術?

    可是,他們不知道,他們是在衝向死地!

    我把目光投向那些衝過來的騎士,想從其中找出孫策的影子來,但是我卻失望了,我沒有找到,他們幾乎每一個都是一樣的。就連縱馬揮動兵器的節奏,都是整齊劃一。

    「殺--」他們大叫著,帶著風,帶著電,這強大的震懾力,讓我的心都為之發抖。我甚至有一種錯覺,對面不是一支部隊,而是一波撲天而上的海潮,無處躲,無處藏,只能被它捲入無底的深淵。從來沒有見過這樣騎兵同時突擊的情景。就算是數十萬黃巾軍,雖然如螞蟻搬家,但卻遠沒有這五千精騎帶來的沖天殺氣。

    可是,殺氣再重,也殺不死人,因為他們沒有機會了。

    「死!」我仰天縱聲長嘯。

    「死!」滿營兵將齊聲相和。

    就在這剎那之間,急奔的鐵騎前腿忽然間一矮,已經衝入了泥沼之中。我清楚的看到,有的人從馬上飛出,遠遠落在數丈之外,再也爬不起來;有的連人帶馬倒在地上,在爛泥上掙命;有的急提絲韁,想要把馬從泥中提出來,可是那泥濘卻是越陷越濘,轉眼間沒過馬腹,馬頸,馬上乘者雙腿也進入泥中,動彈不得。

    敵軍在二百丈寬的一個戰鬥平面上,以密集陣形衝鋒,每一排都聚集了五六百匹戰馬,準備一舉踏碎我們的營盤。可是此時這種密集陣集給他們帶來巨大的困擾。他們陷入泥中,動彈不得。

    但是,前軍生變,後軍卻停不住。衝起速度來的鐵騎,想要停步,勢比登天,前面的鐵騎才倒,後面的就踏著它們直衝了過去,於是陷在更深的泥潭裡。

    剎那間,慘叫聲,悲呼聲,戰馬的悲嘶聲,兵器的碰撞聲,響成了一團,有如昨夜「營嘯」的重演,但是卻更加慘烈。

    野塘津上,好像是一鍋底水卻煮了過多的餃子,層層疊疊的馬體人體擠在一起,互相糾集著,拉扯著,擁擠著,分拆不開。

    而勉強停下的騎兵後隊也遇上了同樣的問題--曾經在河灘玩過泥巴的人都知道,那河邊的濕泥地,有些看起來很硬,走上去也能經住人,但是你只要用腳踩啊踩啊,不多時,就會冒出水,變成一片泥潭。後軍也已經進入了野塘津的範圍,這前軍走過還沒有問題的地方,經過前後軍的共同踩踏,也開始變成泥潭,造成兵馬下陷了。

    敵軍全軍被困,徹底完了!

    就算是有些敵軍還沒有進入泥沼,但已經失去了速度的騎兵,便不再是騎兵了。

    「進攻!」我大聲吼道。

    旗桿上,真正的大纛重新升起--昨天燒的,只是贗品。與此同時升起的,還有兩面血紅色的旗幟。這是事先約定好的進攻號令。

    劉磐的軍隊兩翼展開,繞野塘津向前衝去,而黃敘從側面殺來,切斷了敵軍的後路。

    密集的長槍兵在前掩護,弓箭手在後,向敵軍衝去。

    「放箭!」劉磐大聲的下令。

    「放箭!」黃敘大聲的下令。

    在這種情況下,敵人都聚集在一起,最有力的進攻武器莫過於箭。荊州多竹,弓箭之利,天下無雙。我軍一面向前逼近著,一面放出死亡的箭雨。剎那間,箭如飛蝗,雨點一般持續不斷地落在敵人陣中。前排的敵兵隨即被長長的弩箭穿倒,人死馬亡,血肉橫濺,密集的箭雨一層層覆蓋著泥濘中的軍隊。

    我的眼前,很快就生長出一片「箭田」。

    敵軍失去了組織,如我所料,江東的部隊有著優良的傳統,那就是個人英雄主義,無論是孫堅還是孫策還是他們手下的這幾員大將,衝鋒都在最前面。這樣做,固然可以最大限度的提升手下兵馬的士氣,激發他們最大的鬥志,但是卻也最容易造成首領的損傷。而現在的軍隊,首領一傷,全員便亂,就算是東吳的軍隊也是這樣。

    不過就算是失去了組織,他們居然還是亂紛紛的發起反擊,但是一萬多人的圍攻,使失去速度的他們的反擊變成一種笑話。他們只能翻起一點小小的水花就被箭雨淹沒了。

    敵軍的悲呼聲越來越少,越來越低。好多敵軍根本無法反抗,因為他們連人帶馬都陷入泥中,互相之間又擠在一起,想動都動不了。什麼英勇,什麼馬術,在這一刻的箭雨下都是那麼的脆弱。這一刻,他們只是普通人。

    「孫策,對不起了。你不該南下,不該來侵犯襄陽。我曾發過誓,要斬斷所有敢於伸向荊州的狗爪子,而你父子,錯走了這一步。」

    沼澤的威力,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大,它就像是一頭怪獸,在吞食著誤入它嘴中的獵物,毫不憐惜,毫不動情,生硬而冷漠。

    我們的軍隊守在野塘津邊上,緊緊將敵軍圍困。曾經凶悍的對手,此時只如待宰的羔羊,已經沒有了還手之力。

    「停止放箭,讓他們投降吧。」能夠反擊的敵軍都已被幹掉,餘下的也已經死傷大半,失去了抵抗力,就放過他們吧。

    「敵軍聽真!放下兵器,饒爾等不死!」劉磐大聲叫道。

    敵軍靜了片刻,不多時,傳來陣陣的哭聲。

    「程校尉死了!」

    「孫統領也死了!」

    「我們投降了!」

    ……

    想不到,程普和孫策終是死了,這兩個曾經在歷史上閃動出奪目光輝的人,就無聲無息的死在這自泥塘之中了,死在這無情的箭雨之下,冷漠的泥潭之中。

    獨佔東南地,人稱「小霸王」。

    運籌如虎踞,決策似鷹揚。

    威振三江靖,名聞四海香。

    臨終遺大事,專意屬周郎。

    他再也不可能有這樣的成就了。

    想起當初和孫策一起在宛城開玩笑,喝酒聊天吹牛皮的日子,簡直就像是在昨天一樣。可是,今天他已經變成了冰冷的死屍,再也不會笑,不會動了。

    「把他們的屍首清理出來,裝以最好的棺槨,送到孫堅軍中。」

    「是。」

    「所有敵軍將士的馬匹、兵器全部繳獲,活著的敵軍,解下他們的腰帶,讓他們到營中集合。」

    「是。」

    「有傷的治傷,不許打罵。」

    「……呃……是。」

    我的兵將們個個興高采烈,喜氣洋洋,他們在打掃戰場,在收攏戰俘。

    我們打勝了,而且勝得利落。這是我們面對真正天下強軍的一次勝利!

    但是不知為什麼,我心中卻很壓抑,就好像有一塊大石頭墜在那兒。

    或許是因為孫策吧。

    想起在一起講笑話的日子,好像還在眼前。

    可是,我別無選擇,如果我落到他的手中,那後果應該也是一樣的。

    在這個吃人的世界裡,我不殺人,人就殺我。

    我站在陣前,用力咬住嘴唇,掃視整個戰場,初升的太陽放出萬道金光,照著這荊州的大地。我望著手下的兵馬,望著這連綿的山河,我對自己說:「這,就是三國的生活!無論你喜不喜歡,你都必須去適應它!」

    就在這時,我突然聽到了一聲大叫:「劉琦!」

    這聲音驚天動地,有如雷霆,直震得戰場上回音起伏。

    我只覺寒毛直聳,一時似乎陰風慘慘,九幽神魔齊來索命!

    是孫策!他死不瞑目,來找我了!

    一時之間,我竟是神動魂搖,不知身在何方。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7-31 20:30 PM

第三十九章 獅兒孫策


    我急轉頭,只見斜刺裡幾十騎如雷轟電閃,向我這個方面撲來。當先一人,身著玄甲,手持長矛,聲似春雷,疾如鷹隼,勢若電光。

    孫策!

    居然正是孫策!

    他怎麼沒有死?他怎麼會帶著幾十匹馬跑到我軍的後面去了?

    一時間,無數的念頭在我心中此起彼伏,亂如一團麻。

    「保護公子!」文傑大叫著引親兵衝了上去。我這時才發現,我的所在居然極是危險。眼下劉磐、黃敘大軍都在沼澤附近,這使我的位置突出了,而孫策的戰力那是絕對不容懷疑的,誰能擋他雷霆一擊?

    我的親兵,都是文聘當年的老底子,就算是放在黃忠的赤鴉軍裡也算是強兵,但是他們能擋得孫策一擊麼?

    答案是否定的。

    文傑奮不顧身的擋在孫策前面,孫策一聲大吼,長矛起處,文傑手中戰刀一擋,如受電擊,整個身子被這巨力撞得登時飛了起來,遠遠摔了開去。緊接著孫策長矛左挑右劈,當者披靡,無一合之將。

    「攔住他!攔住他!」

    我的親兵們驚慌的大叫著,卻不顧生死的衝上前阻住孫策的去路。

    「砍死他!砍死他!」

    「砍馬腿!砍馬腿!」

    但是,這個時代的環首刀雖好,但對抗戰馬卻嫌稍短也稍輕了。手弩!作為親兵,我忽略了他們的建設,我應該給他們配備手弩的。雖然只能一次發射一支就要重新裝填,雖然力道遠遠比不上大型弩箭,但是操作方便,猶其適合用於近距離斬殺鬥將。--想不到,到這種生死關頭,我還有心想這未來的事情。

    眼見孫策勢如瘋虎,縱馬猛衝,他的從騎也個個精勇善戰,飛馳的戰馬重重地撞到人體上一起發出的巨大而沉悶的撞擊聲,我方士兵就如稻草一樣被撞飛,敵軍長矛刺入我軍肉體的發出裂帛一樣的撕裂聲,鮮血狂噴;時有我方勇士的戰刀砍在敵人身上,馬上發出碎骨之聲;敵軍也開始出現傷亡。但是,孫策離我越來越近,沒有人能阻擋他,沒有人是他的對手。

    這一刻,他就如一個魔王附體的殺神,長矛勢攜風雷,眨眼間又連殺七八人。我已經清楚的到看到他的臉,他那怒睜的雙眼,帶著血氣,帶著殺機,猙獰而可怖,與我印象裡那個愛說笑話的少年,是完完全全不同的兩個人。

    「劉琦!」他再一次大聲吼道。這聲浪直衝過來,如滔滔洪水,動人心弦。我現在相信,他挾死一將,喝死一將不是藝術加工,而是真的有可能。這一刻,我就像是被夢魘住了,定定的站在原地,一分一毫也動轉不得,眼睜睜看著他衝來。

    他衝來,如熱刀割開黃油,沒有分毫的阻礙。我那最強的親兵營,不能阻他半步。

    百丈、九十丈、八十丈、七十丈、五十丈……

    近了,更近了……

    我的親衛營眼見就被完全突破了。

    「霍峻,背公子走,我擋住他!」一聲斷喝響起在我的身邊,那正是霍篤。一個少年二話沒說奔了過來,就要背我。

    我搖頭道:「我自己能走,去幫你哥哥!」

    此時不是逞英雄的時候,我自己也不是將軍,與孫策當真對面,那被喝死的都可能是我。我轉身上馬便走。

    只聽背後慘叫聲起,又聽霍峻悲聲大叫道:「哥哥!」

    霍篤死了?!

    我從馬上回頭,只見霍峻抱著霍篤的身體,正在放聲痛哭,霍篤胸前開了一道大口子,血如湧泉,卻已是一動也不動了。而孫策正在策馬奔來,不知何時,他的肩頭上已嵌了一口戰刀。

    「劉琦!別走!」孫策如雷樣怒吼著,又衝過了霍篤的義軍。

    別走?想什麼呢?有本事你追上我再讓我別走。

    我狠狠一鞭子抽在馬屁股上。我這匹馬叫球球,是我開玩笑起的名字,跟我從高平來到荊州,速度很快,當日在路上,劉磐都不曾和我賽馬,此時到了關鍵時候,它四蹄翻開,向前直衝,如雷似電一般,我只覺耳朵旁邊呼呼的風響--孫策畢竟縱馬衝殺了半天,馬力比不上我的球球,只怕他追我不上。

    可是就聽三軍皆呼:「不要暗箭傷人!」

    我亡魂皆冒,孫策要放冷箭?!

    這廝日前才射死江夏賊陳生,我可不想做第二個。可是,我完全沒有想到這種情況,身上連件皮甲都沒有穿,中了箭可不得了。

    我連忙把馬一帶,忽快快慢的走起之字形。這樣讓孫策不易描准,也降低了他射中我的機率。弓箭不是步槍,走得是拋物線,距離越遠越不易射準,只要他一遲延,我的手下就到了。

    才想到這裡,嗖的一聲響,一支箭緊貼著我的臉就飛過去了。

    我驚得簡直亡魂出竅,正在恐懼,卻聽一聲斷喝:「休傷我家公子!」緊接著弓弦聲響,正是黃敘放箭解圍。黃家神箭,名不虛傳,黃敘雖然遠遠比不上乃父黃忠,但也有七分火侯,只見他開弓如月,箭飛如電,割裂空氣帶著一種嘯音,直向孫策而去。聽聲音就能聽出,此弓的弓力比孫策那張弓還要強些--當然,弓並不是弓力越強越好,比如這個時代的十石強弓(漢石,10石相當於295公斤),有穿雲裂石,破甲如破紙的強大威力,但是這種弓,一般是用來擺樣子的,連試力量都沒有什麼人用它來試,就算是黃忠這樣的神力也放不了幾箭。一般人用的弓達到一石力就算是硬弓了。孫策那張弓,弓力應該在兩石到三石之間,這種弓在戰場上已是相當可怕的武器,不是一般人可用,這種弓,在二百步內,能將人射個對穿。但是黃敘這張弓,達到了可怕的五石之力,這邊箭一離弦,那邊已經穿越了百步的距離。

    可是,孫策只將身一伏,已經避開。

    但是黃敘第二箭、第三箭又射到了,第二箭取人,第三箭取馬。

    孫策似也料不到對面這員將箭法竟如此高妙,此時他身形偏轉,想要起身避箭已經不及。他一聲斷喝,右手中長矛一抖,射向戰馬的那箭被他撥開,但那長矛矛桿一顫,閃顯黃敘這一箭上所附力量極大,竟讓孫策也吃了個暗虧。與此同時,孫策左手弓向那箭劃去,錚的一聲響,那張硬弓竟被來箭射斷了。但我知道,這不是因為黃敘比孫策更強,一方面戰場比鬥,射箭的一方總是佔著優勢,另一方面,孫策左肩上還嵌著霍篤的戰刀。

    孫策將弓一丟,轉眼望向黃敘,此時黃敘已經衝到我的身前,將我護住了。

    孫策一聲長嘯,竟然再向我衝來,絲毫不以黃敘為意。

    黃敘舉弓復射,這次孫策已集中的精神,箭到矛到,連挑七箭,黃敘再要放箭,手臂一抖,竟然未能拉開。

    他罵了一聲,丟弓取刀,向孫策劈去。孫策長矛抖動,如怪蟒翻身,奇異的一翻一磕,黃敘的刀已經落空。黃敘翻手橫刀,用力斬去,噹的一聲響,竟然又被孫策架開。黃敘策馬轉身,孫策已經越過他再向我衝來。

    但是此時,劉磐帶著大隊已經把我團團包圍了起來。黃敘轉身撥馬就逃,眨眼前,箭雨向孫策狂射而去。

    孫策卻漂亮的把馬一帶,向著另一個方向衝去,轉眼間衝破了我軍的陣式,帶著那十幾個從騎揚長而去。

    「賢弟,怎麼樣?」

    「公子,你沒事吧?」

    劉磐黃敘諸將紛紛圍了過來。

    我搖搖頭:「沒有事,不用擔心,孫策再厲害,也不過是一個人罷了。」

    此時哪怕心中再恐懼,也要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我不能讓屬下們小看了。但是,卻有一個聲音在心底耳畔不住的迴響著,那是曹操曾說過的一句話:「獅兒不可與之爭鋒!」

    誠哉斯言。江東猛虎孫堅的兒子孫策,的確是一頭幼獅,今天它向我亮出了它的爪牙,幾乎讓我送命。

    下一次呢?

    「孫策,他要幹什麼?」黃敘忽然指著遠處。

    出人意料的,孫策居然逃開後,並沒有立即離去。他在離我軍幾百步的地方,翻身下馬。他帶著他的從騎們,向著野塘津的方向跪下,叩了四個頭,大叫道:「程公、程公,一路慢行。」

    然後他橫矛上馬,向我軍連揮三下,復揚聲大叫:「劉琦!我必報此仇!」

    說罷他向肩頭一探手,拔出霍篤留給他的那口戰刀,狠狠甩在地上。他一任肩頭鮮血狂濺,卻不包紮,一抬絲韁,那馬一個人立,前蹄劃動,長嘶一聲,向著北方馳去。

    戰將去遠,餘威猶破,望著他遠去的背影,我軍氣為之奪。

    「江東猛虎有後!果然是不可與之爭鋒的獅兒!可是,你我的交鋒,才剛剛開始,雖然我單打獨鬥不是你的對手,但是誰也無法阻擋我的腳步,就算是你!」

    我在心中想著,然後轉身面向劉磐和黃敘等人,大聲道:「無論是暗箭、下毒、派刺客,任何辦法,只要除掉孫策,我就記他大功一件。如其不然,此人必將成為我荊州最大的敵人!」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7-31 20:30 PM

第四十章 送棺迎棺


    此戰,敵軍慘敗,除了孫策帶的那幾十騎,幾乎沒有逃走。

    不過,我軍得戰俘僅一千四百人,其中無傷者不足三百人,能恢復重新上戰場的,不過四百人。戰馬兩千一百匹,無傷的一千二百匹。卻是比人還要強些。

    我知道,孫策既然回去,我就算是馬上北進,也沒有他速度快,想乘勝追擊再打勝仗那根本就是妄想。猶其我是以步兵為主,餘下這點路,還是慢慢走算了。

    既然不著急了,我就安排人打掃戰場,將那些屍首重新進行掩埋。

    荊州不同於他處,地氣暖,水流多,野塘津溝通漢水,一旦污染,必傳疫病。我可不想我的治下傳起大疫。

    歷史上那次令荊州十室九空的大疫,誰知道是在這之前還是之後(那次大疫是在194年一197年間,令荊州為之蕭條,連神醫張機家都死了二十餘口,幾乎死絕),所以,提前防範是必須的。

    或許有人會說,我簡直不像一個統兵的將領。但是,我要說,打掃戰場,掩埋屍體是每一個將領都會做的事,因為他們也不希望自己死後白骨見天。況且,我的確比一般的將領身上的人情味更濃一些。儘管我也殺人,甚至下達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消滅孫策這個曾經的好友時也沒有顧及,心中也沒有彷徨。但是,當我面對數千具屍體,面對那鮮血染成暗黑色的野塘津時,我還是覺得難以承受。

    或許,這就是婦人之仁吧。

    儘管我能意識到它,但我並不想斬斷它。因為有著它的存在,讓我覺得自己是一個人,而不是「名將」或殺人機器。

    打掃戰場,收容傷員,清理那沼澤中的纍纍積屍。由於沼澤還很難行,我讓人紮成竹筏運屍體,一具具全擺在挖好的大坑裡,從中尋找程普的屍體,他就在衝鋒的第一波次裡,整具屍體還保持著衝鋒和吶喊的姿式,但是他身上中了十三支箭,這十三支箭狠狠的貫穿了他的身體,將他和戰馬釘在了一起。

    果然是勇士啊。

    我又奇怪那些降兵說孫統領死了是怎麼回事,一問之下才知道,死的是孫堅的弟弟孫靜,雖然他比不了他哥哥和侄子出名,但也是孫家的一員上將了。就在又從附近村落找兩口上好的棺木。那村裡族長聽說是我的軍隊,將自己的壽材都獻了出來。

    文傑這裡向我匯報盤問戰俘的結果,這支部隊果然大多是孫堅在雒陽前線收編西涼軍殘部,他們這次南下,本是打算掃蕩各縣,破壞我軍後方的主意,聽說我引軍北上,就打算攻擊我軍。

    但是這時候孫策聽說是我領兵北上,當即找到程普。他認為我這個人,外表散漫無狀,內心深不可測,不好對付。所以,萬萬不能輕易發動。

    在這一點上,他與程普和孫靜產生了矛盾。我軍進駐野塘津的時候,他們的爭論達到的頂峰。

    孫策說他有種直覺:「我能肯定,劉琦肯定在設圈套。」

    程普說:「直覺是什麼東西,他不過六七千步兵,我有精騎五千,以有心算無心,推也把他推平了,在絕對的實力面前,計謀根本不起作用。」

    孫靜打圓場說:「要不再探探,再等等。」

    孫策此時還不是那個威鎮江東,一言九鼎,說一不二的小霸王,眼下他面對的一個是父親手下第一大將,一個是自己的親叔叔,他才十七歲(虛歲),人微言輕,一氣之力親自領兵來探我軍虛實。

    他都繞到我軍後面了,可是就在這時我軍發生嘯營事件,程普孫靜再不猶豫,立即出擊,果然造成我軍全勝的局面。他見我的軍隊都在野塘津,我的身邊護衛不多,當即衝出,打算取我的性命,還好沒有成功。

    想不到孫策對我的評價是這樣的。

    我的部置幾乎沒有破綻,但他並沒有看我的部置,而是直接從我這個人身上看到了我在用計。

    孫策,果然是孫策!

    我不是個狂妄自大的人,但也並不是一個妄自菲薄的人。

    我不認為我是穿越而來,就可以想打誰打誰,想欺負誰欺負誰,說上幾句大話,名臣良將就一個個跪在地上口稱主公;但我也不認為我所瞭解的知識都不可用,我所知道的歷史都不可信,我在這個世界的人面前沒有半點長處。不,並不是這樣。我是一個獨特而獨立的存在,我不刻意去與人相比,但我也不懼怕任何人。

    包括小霸王孫策。

    不過,日後盡量不與他在戰術上較量,因為這個傢伙幾乎是個戰術天才。這一次程普若是按他所說部署,我軍只怕要陷入一場苦戰,他從後面進攻,野塘津反讓我軍後退無路--而他的勇猛,的確是我所及不上的。

    三日後,我全軍北歸。

    至襄陽南三十里,孫堅引軍而來。

    豫州軍全軍皆白,是為程普、孫靜帶孝。

    孫堅沒有進攻,我也沒有進攻。

    我和他遠遠的在戰場的兩側對視。我們在宛城曾經見過,但是想來他那時還對我沒有什麼印象,但今次,他重新認識了我。

    我們兩個幾乎同時下馬。

    我將手一揮,三十名士兵推動素布包裹的棺木向孫堅軍隊行去。

    一時間,豫州軍團悲聲四起。程普為年已四旬,比孫堅還要大,是孫堅手下最年長的一個,德高望重,深受部下信任。而孫靜為人隨和,屬於軍隊中的萬金油,用在哪裡都行,用在哪裡都放心,如果孫堅過於嚴歷,他就可以幫著轉還開解,上上下下都能轉得開,不追名不圖利,大老人一個。可是這兩個人都死了,對孫堅的打擊應該還是很大的。

    「程公,魂兮歸來!」

    「孫統領,魂兮歸來!」

    豫州軍三軍齊喚。

    孫堅下馬大步步行向前,在他身後,是黃蓋、韓當等勇將。

    他居然要親自扶棺!

    眼見他已進入我軍弓箭攻擊範圍,卻還在大步向前。

    黃敘已經來到我的身畔:「公子,我此時一箭放出,有八成把握取了孫堅的性命!」

    我搖搖頭,軍人崇拜英雄,而孫堅是此時最大的英雄,他敗董卓,敗呂布,斬華雄,威名之大,如日中天。我此時放箭,將破壞我自己辛苦在軍隊裡建起來的名稱,將我自己變成一個小人。

    我此時殺孫堅,除非我日後不想混了。

    何況,八成把握,大約也只是黃敘自己想想罷了。

    不過,我卻不能讓孫堅等人的氣勢壓制我軍的氣勢,不然,若他們幾十個人,親手扶棺在我軍眾目睽睽之下邁著整齊的步子揚長而去,將對我軍士氣是一個沉重的打擊,而充分鼓起對方軍隊的士氣,今後交鋒,於我不利。

    好,在英雄氣上我比不得你,但大義上呢?

    打仗,我或許你的對手,不過我玩兒表演,你還差著點兒!

    今天我讓你看看什麼是氣死人不嘗命的士人!

    就在孫堅等人手扶上棺木,我軍離開,正要起棺的同時,我上前一步,高聲喝道:「荊州劉琦恭送豫州軍程普、孫靜將軍回營!」

    在我的示意下,我軍立時三軍齊呼:

    「荊州軍恭送豫州軍程普、孫靜將軍回營!」

    「荊州軍恭送豫州軍程普、孫靜將軍回營!」

    「荊州軍恭送豫州軍程普、孫靜將軍回營!」

    這裡是荊州,我們的地盤,孫堅是豫州刺史,他們的人馬來打我們,讓我們殺了,我們還禮送他們回去。這是什麼?這叫仁義,這叫君子,這叫打了你人還讓你不能出聲。

    一時間,才被孫堅的英雄氣度,袍澤情深,為了接回自己的將士甘冒齊險的豪雄風範所折的雙方士兵猛的反應過來,原來勝利的是荊州軍,失敗的是豫州軍,占理的是荊州軍,理虧的是豫州軍。我軍士氣大漲,可孫堅的豫州軍卻不由氣沮。

    孫堅臉色鐵青,將程普的棺木上肩,與黃蓋等將領共同抬著,向本陣緩步走回。但是此時兩軍已亂,誰還看他的步伐是否沉穩,胸脯是否挺拔。

    孫堅回陣,上馬回頭,高聲喝道:「孫堅多謝劉公子送回我兩位兄弟的屍體,今日之賜,來日孫堅必將厚報!」

    別以為他說厚報就是要給我錢,他這叫正話反說,就好像江湖上人被打了,抱拳拱手說:「今日您斷手挖眼之恩,我來日必報。」都是要報仇的話。

    我豈能示弱,當即縱聲回應:「劉琦明白,孫豫州引軍而來,所為者何?!人是我所殺,孫豫州回去只管舉喪,舉喪期間,劉琦不會用兵。七日之後,孫豫州若起意報仇,只管來襄陽找我!」

    孫堅是破虜將軍,又是豫州刺史,我口口聲聲叫他孫豫州,而不是如旁人一樣叫他孫破虜,就是咬死他們是入侵。

    他不是願意在人前稱面子,願意在軍前逞英雄麼?那好,我給他這個面子,還大大的給,我約他在襄陽城決戰!

    眼下,我軍有一萬餘人,加上襄陽城中蔡瑁、張允、黃祖的部隊,其實已比孫堅軍馬多了,這種情況下,打野戰也不是不可能。下來再開仗,孫堅就很可能改變策略,不再攻城了。

    但是,我今日在兩軍陣前,當著兩軍兵將的面,約他決戰,他卻無法不來,我殺了他手下大將,他不來,就破壞了他的軍神形象,就影響了軍心將心,這是孫堅絕對無法容忍的。

    他是江東猛虎,虎有虎的尊嚴,老虎屁股摸不得,何況我揍落他兩顆門牙,還當著萬軍之面挑釁他的權威。

    七日後,他必引軍猛攻襄陽。

    那,將是我軍的一個機會……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7-31 20:30 PM

第四十一章 曾有一段擦身而過的緣


    襄陽城,西門大開,蔡瑁、黃祖、蒯良、蒯越眾人親自出城迎接。

    這次,我立的功勞是誰也沒有想到的,引八千步軍三日飛援江陵,施巧計奪水軍,智敗荊南五萬聯軍,陣斬長沙太守蘇代,逼死武陵太守曹寅,收復武陵全郡,有時我都奇怪,我真的有這樣的本事麼?冷靜下來,這一切,都不過是我順勢利導罷了,若不是我恰巧找到江陵水軍的老軍司馬馮永,那麼面對江陵水軍的攻擊,我將無可奈何;如果不是大江相隔和水軍背叛,那麼我也不可能整船整船的往自己戰俘營中運人;如果不是張羨軍力大損,不戰而逃,使我聲威大勝,那麼我也不可能順利的得到武陵郡。這一切,並不完全是我的功勞,我在其間,只不過起了個穿針引線的作用,把本來就可以聯到一起的線聯到一起罷了。

    這樣一想,所以我在面對蔡黃蒯諸人或羨慕、或嫉妒、或佩服的目光時,表現的冷靜與謙和就很是自然了。

    這讓蒯越等人對我更高看一眼,當然黃祖之流可能會想--這個黃口小兒踩到狗屎上了,運氣怎麼這麼好?其實這也是正常現象,我自己都覺得自己運氣不錯。特別是面對孫策時,避開他那一箭。兵危戰凶啊。

    想到這裡我叫過正得意洋洋接受恭賀的劉磐和黃敘,對他們說約束手下,不得將我被孫策追的事情說出來。這件事旁人聽到也就罷了,若告訴了父親,我可不想他那顆年邁的心臟受到什麼打擊。我一切都好,一切都順利,連老天都幫著我,罩著我,把我當他的私生子那樣呵護,給父親這樣的感覺就對了。總之別讓他對我在外面遇到的風險而擔驚受怕,這是一個不能在身邊慰籍父親的兒子首先應該做到的。

    見到父親的時候,他這回又是親自迎在了府門外,特意換了新衫,顯得特精神。

    「孩兒參見父親。」我小跑著上前施禮,無論我在外面如何威風,如何體面,我也是他的兒子,什麼氣度,什麼儀表,全去他的,兒子在老子面前裝什麼蒜。

    「好兒子,好兒子!」父親笑得開懷,連批評我在人前不注意形象都忘了。我在小跑哎,你也不說我,白給你這個機會了。聽不到他的批評,我還覺得怪不舒服的。我是不是有點輕賤(北方俗語,輕佻之意,與賤無關)?呵呵,有點吧……

    一群人眾星捧月一般擁著我和父親進廳,不要錢的恭維話一車車的往父親耳朵裡灌,灌得父親嘴巴就沒有合擾過,只是連聲說著:

    「啊裡哪裡?」

    「不敢當不敢當。」

    「哎呀,老兄可是誇獎的過了。」

    「豈敢吶豈敢,犬子雖然有點成就,不過是偶然罷了。」

    「雖然我教導有功,但若不是他師尊張儉大賢教導,也絕無今日之成就。」

    「諸位,切莫再誇獎了,表實在是擔當不起了。」

    我忽然有種錯覺,好像是前世我那次得了縣裡數學競賽第三名後,父親接受鄰居們祝賀時的情形重演了。

    看著劉表慈祥的臉,輕扶著他溫暖而乾燥的手掌,我忽然覺得,很幸福。

    我很珍惜這家庭的溫暖,父子的親情。

    因為我曾經,永遠的失去了它……

    我強壓下隱隱約約就要泛起的深埋於心底的酸澀,我知道,那種酸澀是我無法承受的,甚至只要想一想,就能讓人崩潰。

    不敢想,不能想,於是我不想。

    我能做到這一點。

    四年來,我一直是這樣過的。

    於廳中坐定,劉磐說起這次的經歷,他大嗓門,會形容,滔滔不絕,把他自己誇得如同霸王再世一般,不過他這次做得的確出色,特別是引一千精兵追擊張羨萬餘兵馬,直殺得張羨最後一點本錢幾乎散盡,實在是很強大。

    我只在一旁溫和的笑著,悄聲問父親的身體。

    今天是說不成政務了,不過也沒有關係,孫堅七日內應該不會來的。

    黃敘在一旁,似乎若有所思的樣子,總是不自然的向外望。我知道他在惦記著黃忠,於是對他道:「不必擔心,眼下鄧縣還在堅守,紀靈未能攻下鄧縣,而且近日之內,鄧縣之圍就可以解了。」

    黃敘驚喜道:「真的?」

    我點點頭。

    他釋然了。

    就在剛才進城的時候,王威悄悄靠上來,給我一張紙條,上面是文聘的消息,這是與袁術交戰以來,我軍失去與文聘消息後,首次恢復與他的聯繫。而這個消息是,文聘攻取了新野!

    新野,屬於南陽郡,正位於宛城與鄧縣之間,新野一下,正切斷了袁術與紀靈之間的聯繫,斷了紀靈與孫堅的退路。此時紀靈哪裡還有時間強攻黃忠,只怕他的心思都在文聘身上了。

    不過孫堅這人,我卻知道,他是個碰上南牆也不回頭,見了棺材也不落淚,到了黃河也不心死的人。

    七天後,他必來襄陽。

    當晚,父親舉行家宴,我們一家人團聚在一起,都是興高采烈。

    父親對蔡氏說:「去,代我給咱大兒子倒杯酒,這回他可是立了大功了。」

    蔡氏一笑起身,我連忙謙謝:「做兒子的,怎敢勞母親大人倒酒?折殺孩兒了。」

    父親擺手道:「坐吧,你當得的,你這回,救的是整個荊州。如果你不是我兒子,我可能會表你為一郡太守,或者把南陽交給你。只不過你還年輕,已經是朝庭加封的孝廉,又是六百石的征南將軍府從事中郎,比我刺史府的從事中郎還要高著半格,還是留著點做進身步吧。」

    我一笑:「只要和父親在一起,能幫父親解解憂悶,兒子可不在乎什麼官職。」

    父親點頭:「這一點上你和我很像。什麼官職,都無所謂的,重要的是能幫大漢,能給百姓做點什麼?想當初,我幼而明志,束髮讀書,一心繫天下之安危,其間雖遭黨錮之亂,受盡磨難,此心不改。對於你我父子而言,什麼官職地位,都是身外之物,最重要的是,要稟一顆忠貞之心,上扶天子,下安黎庶,如此,庶幾可無愧於心了。」

    父親就是父親,無論什麼時候,都不忘了講一些為人的大道理,冠冕堂皇的,就像是蒯越的哥哥蒯良幫父親做的計劃一樣,大而無用。不過,或許多年後我當了父親,也會如父親一樣,苦心的嘮叨些兒女們不愛聽的廢話吧。

    父親還在滔滔不絕,蔡氏已親自持壺走到我的案前。我這位小母親,只比我大一歲,相貌的確不凡,這個年頭的世家子弟,由於代代取漂亮老婆,一代代優化下來,都差不了。面對這位小母親,我還是相當的小心的,甚至比對父親還小心,比對父親還要恭敬。就算我在任何人面前都言笑不禁,但在這位面前是一個例外。

    敬,其實也是一種疏遠。

    畢竟,我的年齡與他過於接近,有些東西太過敏感,出了鳳儀亭那樣的事情就不好了。什麼?不知道鳳儀亭是什麼事?別對別人說你看過三國,連呂布戲貂禪後差點被董老太師一手戟擊中都不知道。

    「琦兒,滿飲此杯。」蔡氏含著笑,站在我面前。

    「是。」我深深的一躬,頭幾乎碰到腳,然後高高舉起酒樽,以袖遮面,一飲而盡,然後再次謝過蔡氏。

    「這孩子,自家人怎麼還這麼客套?」蔡氏一笑,又給我滿上了。

    「謝過母親,此事的確是孩兒的不是了。」我嘴裡說著不是,卻依舊恭謹而有禮。

    蔡氏被我客氣的舉動弄的沒有脾氣,笑著坐回到父親身邊去了。

    「好了,你就別逗這孩子了。咱們琦兒,雖然十九歲了,但是卻還沒有定親,連女孩子的手也沒有摸過,你離他近了,只怕他早就緊張的不行。這也怪我,在朝裡一直忙,連回家的時間都沒有,哪有時間給他定親。本來我幫他相中了你那位遠房族妹,可是她父親卻把她許了衛家,那個死老頭子,著實令人可氣。」

    奇怪了,還有這樣的事情?蔡氏還有族妹,怎麼沒有聽說過。如果父親提親,什麼人敢於不答應?要知道,父親也是天下少有的名士,是漢氏宗親,是大將軍府椽屬,北軍中侯,相當於軍委主席下面的總參謀長,居然還有人不給他面子,氣得他到現在還罵死老頭子,是誰啊?

    「可憐啊,」蔡氏也搖搖頭,「我那族妹才學高妙,博知能文,善於詩賦,長於音律,與琦兒到是天生的一對,好像和琦兒也是同歲吧,只可惜,他父親看錯了人,嫁了個姓衛的短命鬼,不足一年,那人就死了,家中人嫌她剋夫,她一氣之下,搬回老家居住,著實可憐呢。」

    他們說的是誰啊?我居然還差點娶了蔡氏的族妹,真真是亂了。怎麼我沒有聽說過她還有這樣一位稱得起才高八斗的妹妹呢?

    「她是可憐,不過她老子風光呢,董卓讓他一日連升三級,三日周歷三台,拜中郎將,封高陽侯,哼,無恥的敗類!」父親將酒樽狠狠一放,「幸虧當日沒有成親,不然的話,眼下我家如何在人前抬起頭來?」

    一日連升三級,三日周歷三台,拜中郎將,封高陽侯……

    我突然間明白了父親說得是誰,那是當代大儒蔡邕,她的女兒,蔡文姬?!蔡氏的族妹?

    哦買尬的,這天下的事情,還真是沒法說。

    怪不得蔡瑁與曹操是舊識,蔡瑁是蔡邕的子族輩,曹操是蔡邕的弟子啊。

    唉,那些想娶文姬妹妹的穿越者們要傷心了,我來這世界可算早了吧?可文姬妹妹已經是文君新寡了。記住了,下次穿越,要穿得更早一點。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8-1 20:30 PM

第四十二章 孫堅再來


    楚塞三湘接,荊門九派通;

    江流天地外,山色有無中。

    郡邑浮前浦,波瀾動遠空;

    襄陽好風日,留醉與山翁。

    王維這首寫《漢江臨泛》我很喜歡,詩如畫,畫如詩,正是此解。

    眼下,我與蒯越就望著這如畫的山水,只可惜少了如畫的心情。

    「公子,聽說你約了孫堅七日後戰於襄陽?」

    「不錯!」

    「他同意了?」

    「他沒有反對。」

    「……」蒯越點點頭,他在思謀著什麼,眼睛閃閃的發亮。

    他是父親手下的第一謀士,是天下一流的人才。在沒有我那個時空裡,作為父親的謀主,就是他幫著父親來抵擋孫堅的。

    「公子……」蒯越緩緩說道。

    父親手下這位第一謀主有了什麼算計?我立時來了精神。

    「公子可知,孫堅這些日攻襄陽不下,在西山外悄悄打造攻城器械,現在已經快要成形了?」

    我繼續望著蒯越,不說話。孫堅打造了攻城器械,對我軍是一個威脅,但是眼下蒯越的表情,卻不像是在說威脅,而是在說一件可笑的事情。

    「而且,公子殺掉了程普和孫靜,雖然孫堅和紀靈的後軍此時被文聘破壞,但是以孫堅性格,七日後,他必然全軍來攻,以報公子誅殺程普孫靜之仇。而且這一次攻擊,只怕會遠遠超越從前的攻擊力度。」

    「所以,異度叔叔準備啟用甕城?」我登時明白了他的意思。由於襄陽城過於高大,易守難攻,孫堅遠來沒有帶著攻城器械,所以也沒有敢強行攻擊。這樣我軍的甕城設計也就沒有用上,眼下他若強攻,我軍若能以甕城困住他,那麼這場仗就不用打了。

    「聰明!」蒯越輕輕一擊掌,對我一笑,「不過,也不能誇你聰明,這本就是你設計得麼。不過,蒯越發愁的是,如何將孫堅引入甕城,若是來了旁人,那麼豈不是白廢了公子這甕城設計的絕妙構思?」

    我轉頭望向城外,也開始思索起來。襄陽,戰略位置非常重要,自古為兵家必爭之地。爭奪中原,必取襄陽。《讀史方輿紀要》記載:「襄陽,上流門戶,北通汝洛,西帶秦蜀,南遮湖廣,東瞰吳越。欲退守江左,則襄陽不如建鄴;欲圖中原,則建鄴不如襄陽。如御強寇,則襄陽、建鄴,左右臂也。」意思就是說,襄陽這個地方,是攻取中原之地的必佔之地。

    這也就是當我們在襄陽建城後,袁術、孫堅必要進攻我們的原因之一,我們這裡,對他的威脅太大。山之南,水之北,是為陽,襄陽城,位於襄水之北,因而得名。我們的襄陽城,不但利用了襄水,而且還充分利用了比襄水更加寬闊浩蕩的漢水,建城地址我們選在漢水由西向南轉彎的河套處,使城北、城東緊臨漢水,利用河流構成天然防禦;城南背倚叢山,高處五百餘米,群峰聳立,向西逶迤二十餘里;西面則為一狹長走廊,也在南面大山扼控之下;北面與樊城隔江相望。如此堅城,傍山依水,形勢險要,易守難攻,雖然還未完全建成,但稱為「鐵打的襄陽」實不為過。

    「我現在唯一擔心的是,孫堅攻不到甕城。」我歎了口氣。

    「是啊。」蒯越也歎,「孫堅其人,最好弄奇,為人身先士卒,又勇冠三軍,從來不如其他將領那樣只在後面喊打喊殺,這是他的長處,也是他的短處。過剛則易折,若城門開,他只怕會最先衝入城中。但是,孫堅不是笨人。若我軍主動設計,讓他攻入,只怕他會小心防範,反而不敢進入了。」

    我想了想,確實如此。

    「那就不設計,任他進攻。」

    「不設計,任他進攻?」蒯越目光一閃,忽然間笑了,「不錯。如今我軍得民心,有堅城,雖然軍士戰力稍弱,但黃忠守鄧縣,袁術大將紀靈強攻數月而不能下,只能緩緩圍之,令孫堅繞城而過,進攻襄陽,如今,文聘奇騎突出,攻佔新野,如一顆釘子,釘在袁術和紀靈中間,就算不痛,卻與是難受之極,真難為文聘是如何做到的。我襄陽眼下又得公子帶回的生力之軍,雖然總體兵力尚不戰優,但戰局卻佔了優勢。眼下孫堅南下無力,後退不甘,唯一的出路就是再奮起一攻,無論攻得下攻不下,他都要退兵了。」

    蒯越對形勢的分析恰與我相同。眼前的形勢,對我方已經大為緩和了,南方軍圍已解,北方黃忠如一個嚥不下的骨頭哽住敵軍的咽喉,而文聘又在袁術的腹心之地大鬧天宮,他們應該退兵了。或許,孫堅可以不用死在襄陽城下了,或許,我荊州與江東的血仇就此消失了--也不是,我已斬殺程普和孫靜,這仇是已經結下了。

    「總之,是生是死,還掌握在孫堅自己手中。我們不盼著他死,但也無法阻止他死,就看六日後他的如何進攻了。」

    六日之後。

    襄陽西城。

    孫堅一身鐵甲,左臂上卻繫著一條白色的帶子,出現在我們面前。

    與他同來的,還有三萬豫州精軍。

    孫堅手指襄陽城,大聲喝道:「拿下襄陽!」

    三軍齊呼:「拿下襄陽!拿下襄陽!拿下襄陽!」

    「為程將軍報仇!」

    三軍齊呼:「為程將軍報仇!為程將軍報仇!為程將軍報仇!」

    一時間,萬軍齊呼,聲動九天,勢如群狼。

    真不知道,這七天裡孫堅做了什麼,居然把他的兵馬弄得個個都和打了興奮劑似的。面對這如深海怒潮的氣勢,就算是我,也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氣。在城頭觀陣的父親劉表,南郡太守蔡瑁、江夏太守黃祖個個面有憂色。

    武陵太守蒯越忽然間望向我,嘴角就掛了一絲詭異的笑。

    我們,不怕孫堅攻,就怕他不攻!

    蒯越悄聲對一名傳令兵說了句什麼,那士兵向前奔去。不多時,西門外的山坡上,傳來幾十個罵陣官共同的罵聲:「孫堅小兒,自大成性!害死手下,糊塗透頂!人稱猛虎,實是毛蟲!敢來相爭,要爾狗命!」

    接著又罵道:「孫堅小兒,敗亡在即,後路已斷,軍心已去,襄陽堅城,誰能攻取?留爾小命,滾回家去!」

    我心中大笑,這定是蒯越所編,罵陣也就罵了,居然還編成四六八句,順口溜兒似的,孫堅那狗脾氣,見了石頭都要踢三腳,眼下早一股勁兒的要和我們玩兒命,這回聽了這個罵陣法,還不氣得腦門兒上冒火星子?

    果然,孫堅那邊拚命了。

    襄陽西面有三關,分別是琵琶山、真武山、鐵佛寺,只有過這三關,才能抵達西門,而這三道關又被南面雙背梁子、鳳凰山、鐵帽山等群山威脅。不過,在這個時代,既無這些山名,也沒有這些關口,有的只是這些地方,都統稱硯山罷了。

    不過,古今一理。我們所設防的這些點,正是這些地方,而敵軍攻擊的,也正是這些點。

    我看到,孫策引一支部隊向南山衝去,那裡,正是健將呂公把守。此山陡林密,呂公在山頭多設滾石,甚至還有三具石砲,孫策才到,登時亂箭齊發,砲石橫飛,向下打來。

    我對於這個呂公,還是寄以厚望的,因為在歷史上,正是他居高臨下,用砲石打死了孫堅。雖然明知道歷史已經改變,但我還是希望這一點不變,因為如果他把孫堅打死,一切就都省事了。

    豫州兵已經開始衝鋒了,向著呂公所守的硯山。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8-1 20:30 PM

第四十三章 西城血戰


    豫州軍瘋狂的叫著,在孫策的指揮下向著呂公把守的硯山南峰衝去。

    一時間,箭落如雨,砲石亂打,豫州軍很快就被擊退了--不過,似乎退的有點過快,不像是豫州軍的風格啊。

    「奇怪?」蒯越疑惑道,「如果是佯攻,不該派孫策這個小殺神,如果是強攻,也不該這麼快被打下來?孫堅今天搞得什麼鬼?」

    我也有點奇怪,這不是孫策的作風啊!

    正想著,豫州軍第二次攻山又開始了。

    這次依然是鼓噪前進,殺聲動天,但是當呂公反擊的時候,豫州軍又一次被打退了。

    「看不明白,或許,他只是為了吸引我軍的注意力,用來遷制我軍的防守?」蒯越徵求我的意見。

    我也沒有看明白,因為這樣的攻擊,沒有作用啊,根本就無法對我軍造成傷害。

    不對!

    我和蒯越同時對視了一眼:「他的目的,是消耗我軍山頭上箭支和石砲!呂公這樣輕易反擊,是上了他的當!」

    「傳令,去告訴呂公,敵軍不攻至半山腰,不得放箭投石。」

    傳令兵去了。不多時,呂公在山頭向襄陽城這邊揮揮手,作了一個明白的手式。

    「還好,這小子不算是笨。」蒯越說道。

    話猶未落,只見峰頭的呂公身子一搖,如受重擊,接著在兩軍的注目之下,在萬軍的驚呼聲中,一頭從山頭摔落了下來,不算高大的身軀直落入從莽之中,消失不見。

    這一下變起頃刻,直驚得眾人目瞪口呆。

    與此同時,豫州軍瘋狂了一樣吶喊著,向峰頭上衝去。峰頭守軍失了指揮,一片混亂,雖然還在奮力反擊,但是豫州軍再不肯退讓一步,猛衝猛打。

    「發生了什事?呂公怎麼會摔下峰頭的?」蒯越急聲問道,但是離得遠,誰也看不清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孫策,肯定是孫策!」我急道,「他肯定是利用兩次佯攻的機會,甘冒奇險,親自潛伏到半山處,他神力無匹,又有不下於黃忠的神箭之術,在那裡用箭狙擊殺了呂公!」

    「那樣的距離,又是以下射上,就算是五石強弓,只怕也射不到,難不成,他開得十石強弓!」

    正在我們城頭上議論紛紛的時候,一員小將已經衝上峰頭。他手中長槍擺動,如巨龍出水,似怪蟒翻身,梨花點點,閃光四射,我軍將士被吶喊著衝上,卻被他擊退,豫州軍一擁而上,我軍峰頭數百人被生生擠了下來。

    「好一員英勇的小將,他就是射死陳生,又險些傷了公子的孫策麼?」

    「正是他。」我點頭肯定,在這個年頭兒,個人的英勇還是在戰場上有著很大的優勢的。

    孫堅的正式攻擊也開始了。豫州軍開始在猛攻琵琶山(今名,當時無此名)。此山從襄陽西南高地前伸下來,高約二百米,踞守在西面走廊的最西頭。豫州軍高舉大盾,冒著我軍的弓箭和滾木,以下擊上,發起猛攻。黃祖手下大將蘇飛堅守不退,憑借地利打退豫州軍三次進攻。但這時孫策在呂公所據的那個山頭上發威了,砲石、弩箭,如雨一樣向蘇飛軍團的頭頂上落去。蘇飛軍失了地利,一下子亂了,被豫州軍強攻上來,雙方混戰在一起,蘇飛軍敵不住孫堅猛烈進攻,只得退後,失去了第一道屏障。

    「孫策的箭和石頭怎麼能射的那麼遠?」我奇怪的望著那裡,「不可能啊,就算孫策使得強弓,他的手下們也不可能都有這樣的本事。」

    「是腰引弩!他們居然有這等利器!」蒯越答道。

    「腰引弩?」

    「不錯,弩是大漢之利器,萬弩齊發之陣是對抗匈奴等外族的最強大軍械,當年李陵五千敵十萬,直至弩盡才被擒,就是用的這種利器。它比弓箭易操作,射程遠,射得準,威力大,但是製作精密,易於損壞是其弱點。雖然如此,這等利器也只是北軍這樣的強軍才能配備,郡國兵不得用弩,我們這連郡國兵都算不上的草創部隊,自然也沒有此物。孫堅軍一直以正面突擊為主,很少用弩,這一次,是把家底兒搬來了。看這射程,只怕還不是擎張或蹶張,多半是威力最大的腰引弩!」

    「腰引弩到底是什麼弩?」

    「腰引弩以腰力上弦,可達到八石到十石力!」

    這下我明白了,這種東西,就是超遠程武器啊!十石是個什麼概念?就是差不多三百公斤,一個腰引裝置,就能讓普通的士兵趕上黃忠的威力,可怕不可怕?他們居高臨下,就算是著重甲的將領也防不住它。

    「可是那些石頭。」

    「不錯,就是那些石頭,我們似乎忽略了這一點,我軍用的石頭都太大,你看他們的石砲,都是拳頭大的小石頭,可是發射出去,只要擊中,一樣有骨斷筋折有效果。不愧是天下強軍,就兵器的配備和使用上,我軍都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啊。」

    我在心中也暗暗點頭。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眼下我軍沒有幾個真正的軍隊出身的,雖然父親曾身為大漢最強大的北軍的參謀長(北軍中侯),但是看他那大袖翩翩的樣子,想來也只是掛個名字罷了。天下紛爭越演越烈,沒有強橫的實力,想要自保都是不可能的。

    「殺啊!」

    「衝啊!」

    「攻破襄陽,活擒劉表,為程將軍報仇!」

    「打破城池,一個不留!」

    豫州軍的喊殺聲越來越近,一股作氣又突破了真武山、鐵佛寺(今名)兩道防線,直抵西門外。

    孫堅的軍隊的確勇猛,天下強軍之名,名不虛傳,我軍不如。

    他們的指揮前後流暢,說攻時集中全力猛攻,處處置生死於不顧,說退時如潮水而落,哪怕勝利就在眼前也絕不留連,他們似乎不懼生死,勇往直前,但他們又極有智慧,我軍明明看著他們集中在一起,等到集中發射弩砲的時候,卻忽然發現他們已經散開陣形,傷不到幾個人了。

    無論是單兵作戰素質,還是各部之間的配合,與我軍相比,都根本不在一個水平線上。

    我把劉磐和黃敘叫過來,讓他們仔細觀看孫堅部隊的陣法。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若不是我們在野塘津弄詭計獲勝,與這樣的強軍對上,莫說軍力二比一,就算是三比一,也是注定會失敗。怪不得董卓和呂布都敗在他的手中,能練出這樣的強軍,孫堅不愧江東猛虎之名。

    此時,孫堅已至城下!

    「開城了!」孫堅長槍指處,豫州軍抬著攻城器械向襄陽城撲來。

    「反擊!」城頭的反擊戰也開始了。弩箭和石砲打得如暴雨一般。

    「那是什麼?」我忽然手指敵軍問道。

    只見孫堅的大旗下面,一排排士兵坐於地上,雙腳踏弦,用腰力將一張張巨弩拉開。

    「腰引弩!巨盾上前,掩護使君大人,諸位大人速速下城!」蒯越高叫起來。

    腰引弩的射程,可以達到可怕的一千步,城頭上太危險了。這回,連我都隨著眾人逃下了城。

    才下城,就聽到漫天的呼嘯聲連成一片。

    不時有慘呼聲響起,那巨大的弩箭直接洞穿巨盾,破開鐵甲,將我們的軍士如稻草一樣從城頭上擊飛。被它壓制,我軍幾乎抬不起頭來,無法組織有效的反擊。

    「不行!這樣不行!我軍必須衝出去衝殺一番,不然的話,這巨弩的連續射擊,會嚴重打擊我軍的士氣!」居然是蔡瑁在高叫著。

    「如果敵人乘亂入城呢?」黃祖已被孫堅嚇破了膽子。

    「我親自出陣!」蔡瑁大吼著,也不徵求父親同意,引軍就向城門處衝去。這讓我不由對蔡瑁刮目相目相看了,看起來,他並不是一無是處,也不是單單會用水軍,他還很勇猛的麼?只是,不知道他的軍團是否如他的口號一樣勇猛。

    「荊州軍!隨我殺敵!」蔡瑁大吼著,點齊兵馬,向南門而去。這是對的,敵軍就在西門外,從西門出城,甚至有可能被敵人直接進攻城門,而出南門,可以側擊豫州軍,說不定,真的可以消滅孫堅的這支弩弓部隊呢。

    震耳欲聾的鼓聲響起了,蔡瑁軍團向著孫堅猛撲過去。

    我和蒯越冒著風險又回到城頭,觀察著下面的動靜,但是我們藏在巨盾的後面,連身子也不敢起了。可惜我軍無這等利器,不然的話,在城頭上集中發射,就算狙殺了孫堅也不是不可能的。

    「殺!殺死這些膽敢禍害荊州的狗賊!」荊州軍高喊著,向孫堅撲去。

    士氣很盛。

    我只能這樣評價一句。

    但是,當雙方的士氣都差不多的時候,只憑士氣能打勝仗麼?

    我並不看好這一點。

    但是,我錯了。

    是的,我荊州軍雖然裝備、訓練、經驗等各方面都比不上豫州軍,但是我們是守土衛鄉,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衝鋒的路上。

    我看到,數不清的荊州軍這回就是報著一命換一命的念頭去的,你給我一刀,我也不閃就還你一刀,你刺我一槍,我就照樣還你一槍,他們面對孫堅的鐵軍,沒有一個人崩潰和退縮,他們大聲呼喝著「荊州軍無敵」就衝向了死亡。

    或者,論建軍時間,他們只有短短的一年,論軍事素質,他們是民兵等級的,但是這一刻,他們卻爆發出男人的血性。

    蔡瑁帶出去的這支軍隊,居然戰力不下於虎牙軍!

    「那是流民絕死營!」蒯越解釋道,「從流民營中精選的勇士,個個都與袁術有破家之仇!蔡瑁答應過,他們若死,必善待他們的家人。」

    「襄陽軍!殺敵!」蔡瑁在陣中高呼著,荊州軍迅猛而有力的衝向了孫堅的中軍。

    想不到,蔡瑁居然也有這樣血性的一面。

    但是下一刻,一桿黃字大旗擋在了蔡瑁的前方,正是大將黃蓋到了。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8-1 20:30 PM

第四十四章 破城


    黃蓋的軍隊狂吼著衝了上來,如一塊巨石,死死的頂在蔡瑁軍的前面,任憑蔡瑁的敢死隊撞得血花飛濺,卻不肯退縮。雙方打馬了交手戰,你來我往,拼成了血胡蘆,卻誰也不肯後退。但是明顯黃蓋比蔡瑁更加英勇,因為他和他的親兵站得更加靠前。

    蔡瑁終於退卻了。

    當黃蓋的大旗離開只有十步遠的時候,他膽寒了。

    畢竟,蔡瑁並不是一員勇將,他只是一個帶著士人風氣的地方土豪,說實話,他能衝出去,我覺得已經很不錯了。

    但是,可惜了那支由流民勇者組成的絕死隊,他們的血,白流了。

    不過這一次的衝鋒,也的確給豫州軍帶來一定的影響。

    「劉磐黃敘!你快去幫助蔡瑁,一定打辦法把那腰引弩破壞了!」

    「不用去了。」蒯越忽然道。

    「為什麼?」我轉頭問他。

    「孫堅來了!」

    我一愣,正在我發愣的功夫,耳中已被巨大的鼓聲灌滿,城外豫州軍的攻城的部隊一面發出震耳欲聾的吶喊,一面向襄陽城衝來。

    「放箭!放箭!」我軍的弓箭也不少,雖然眼下被那巨弩壓制,但是不能停了發射,不然的話,敵人就衝過來了。可是,敵軍似乎根本就不在意我軍的箭雨,轉眼間,三千多名豫州軍兵成功地撲到城下,他們中的大多數人,憑著在沙場中磨煉出的純熟技巧和戰場直覺,輕而易舉就能躲過箭雨的襲擊,趁著城上之兵難以冒頭出來垂直向下射箭的時機,他們高舉盾牌,飛快而有條理地豎起眾多的雲梯,開始向上攀登;另有百餘人人推著以大木樁釘成的巨大沖車,在頂著數層厚牛皮的庇護下來到了城門下,巨大的撞擊聲把號角和軍鼓都壓過了。

    「滾木!弩箭!石砲!集中力量擊毀那沖車!」

    「拒桿,把雲梯推倒!」

    這時,雙方打成了交手仗,誰也不去管會不會被那腰引弩射中了。襄陽城很高,而且在西城外雖然沒有護城河,卻有一條窪地,而這在遠處看不出來。這是我特意設計的。這樣一來,豫州軍就搞出了烏龍事件,他們的雲梯夠不到我們的城牆。

    城外豫州軍罵聲一片,紛紛解下腰帶連接雲梯,被我軍乘機大量殺傷。

    但是孫堅似乎下了狠心,說什麼也不敢退。

    這場撕殺一直持續到午後,城門處到處是橫流的鮮血,豫州軍的屍體層層疊疊,到處都是。而我們城頭上的士兵也死亡無數。甚至在城門處的一段城牆上,雙方拼了命,那一段到處都是殘肢碎肉,人的屍體,到處都是紅的,自己人是紅的,敵人是紅的,站著的是紅的,倒下的也是紅的……

    由於戰鬥太過激烈,雙方的石砲基本上都已損壞,無法再用,孫堅的腰引弩眼下只還有二十來架還在有氣無力的向著城內發起射擊,已經失去了開始時的威力,而我軍已經漸漸習慣這一切,甚至敢於在那巨弩發射時直起身子在城頭上行走了,經過鐵與血的洗禮,他們開始成熟起來。

    蒯越諷刺的笑道:「本來以為孫堅的全力一拼,能攻破咱們的城門的,想不到,最終還是這麼個結果,讓我很失望啊。」

    我搖了搖頭沒有回答。

    無論如何,這樣的結果雖然慘了點,但孫堅對他自己也算是有一個交代了。他該搬師回轉豫州了吧,畢竟,眼下他的後防還是不穩的很吶。以後我們雙方各自舔著自己的傷口,恢復力量,準備下一次的拚殺。反正不是他殺我,就是我殺他。不過也難說,豫州地理位置重要,要殺的人不少,起碼曹操、袁紹,沒有一個好惹的。不知道,有這樣一頭猛虎在豫州,曹操那傢伙還能不能發展得起來。不由得想起孫權曾給曹操的那封信:足下不死,孤不得安。孫堅對我來說,何嘗不是如此。

    不過我們沒有想到,豫州軍休息的時間不長,就再一次的發起了攻擊,而這種攻擊直到入夜,借助黑夜的掩護,豫州軍潛至城西北角,堆積了人高的柴草,突然點亮,城上城下的火把一下子全亮了起來。就著火光,只見第一波攻城的士兵抬著數十條雲梯,推著對樓向內城的西北角發起了衝鋒。

    切,沒有學問啊,雖然說黑暗中我們看不清他們,可是我們只在守在城頭就可以,而他們卻要運動,難道不知道黑暗對他們的影響遠大於對我們的影響麼?

    「放箭!」經過一天的作戰,我們發現還是弓箭最為好用,所以一聲令下,城上箭雨如潑水一般澆下來,數不清的豫州軍根本沒靠近城牆,就已被紛紛射倒。這時,敵軍的砲車發威了,數不清的大石頭準確的落在了西北角,把瞭敵用的角樓也打塌了,城上火把滅了一片,慘叫哭號此起彼伏。

    「敵人情況不明,似乎砲車增加了許多,攻勢太強,士兵損傷太重!」黃敘皺著眉匯報著,他被一塊巨石擦了一下,膀子已被繩子繫起來了。

    「把城下的火堆滅了,對我們不利!」劉磐大聲叫著,「快加派人手,守城軍隊要增加!」

    人馬快速的調動著,突然間我看到內城門處火把光下有一個人的身影很熟,似乎在哪裡見過,正想著,那人閃進內城裡去了。

    那是誰呢?

    豫州軍再次發出驚天動地的呼聲:「殺啊!」巨弩的呼嘯聲又撕裂空氣撲天蓋地而來。顯然,他們不但修好了這些巨弩,而且將峴山上孫策那些巨弩也拉來了。

    我和蒯越伏在城頭,緊張的觀望著雙方的作戰情形。這次的豫州軍都換上了生力之軍,但是作戰素質絲毫不比前番差,他們高喊著衝上來,冒著我軍的箭雨開始攻城。但是這是沒有用的,我軍居然臨下,佔有天然的優勢,他們就算是攻,也沒有辦法攻上來。

    「推倒他們的雲梯!」

    「把他們打回去!」

    我軍高呼著,適才的勝利給城中這些新兵們帶來了巨大的勇氣,他們也漸漸成熟起來。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哪裡不對。

    到底是哪裡不對呢?

    剛才那個人,我分明是從來沒有見過的,可是我為什麼總覺得有幾分眼熟呢?

    正在此時,數十支火箭劃破夜空,射向城門,哄的一聲,城門處也燃起了大火,原來豫州兵乘亂在城門也堆起了柴草,火勢一下子就騰了起來。一隊士兵推著超長撞錘的沖車向城門發起了進攻。

    轟--

    轟--

    轟--

    一聲聲沖車撞門的聲音震耳欲聾。

    「把他們的沖車砸爛!」

    守城的將領們高叫著,這樣下去可不行,城門被火燒著了,變得硬脆,再受攻城車重擊,非壞不可。

    蒯越忽然道:「放他們進來,使用甕城!」

    就在此時,我覺得腳下猛得一抖,我幾乎摔倒在地,再看四周,好多人都摔倒了。

    接著就聽到山呼海嘯一般的聲音:「城破了!城破了!」

    豫州軍已經瘋狂了向我們這裡衝來。襄陽的外城城門,終於被撞開了。

    「殺啊!」豫州軍冒著自己放起來的大火,衝入了甕城。

    「來多少都是死!」蒯越冷聲道。

    話猶未了,我忽然跳了起來:「不好!」

    我終於明白剛才看到的那個很眼熟但是我卻不認識的人是誰了。他長的很像張懌,他是我們殺掉的宗賊張方的兒子,那個逃走了的小宗賊張恢。

    他居然在城內!

    也就是說,孫堅有內應,孫堅知道甕城的設計,但是孫堅還這樣拚死的攻城,這只說明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孫堅有把握破城!

    「劉磐!黃敘!給我把內城看住!」我大聲吼道。

    兩人領命而去。

    幾乎是與此同時,內城門處忽然間大亂,那是張恢借夜晚調兵之時,混入城門處,突然作亂,與守城兵將拚殺了起來。

    豫州軍已經衝進了甕城。

    「放箭!放箭!射死他們!」荊州軍大吼著。

    「放箭!放箭!壓制住他們!」豫州軍也在大吼著。

    金屬的風暴在暗夜中來回穿梭著,瘋狂的收割著人的生命。但是此時,沒有人去管它。

    今夜,不是生,就是死!

    絕不能讓敵軍進城!

    可是就是此時,內城門吱吱呀呀的開放了。

    「開城了!」

    豫州軍瘋狂了一樣衝進來。

    我還聽到孫堅的大笑:「區區甕城,能奈我何!我孫堅要破的城,還沒有破不開的!」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8-1 20:30 PM

第四十五章 孫堅之死(上)


    豫州軍在暗夜中吼叫著湧入城來,小宗賊張恢還在高呼著:「護住內城,絕不能讓他們奪回去!」

    「城門已失!襄陽已破!劉表劉琦速速受死!」豫州軍在高呼著,聲音如同被點燃了的火油一樣在空氣裡跳動,火辣辣的燒人的心。

    千算萬算,沒有算到城中的百姓裡,混有原來的宗賊!

    我們收留的流民太多了,結果被混進了沙子。眼下又值暗夜,軍隊白天廝殺的累了,又覺此城堅不可摧,孫堅在後方混亂的情況下,不可能在襄陽拼上全部血本。我們低估了孫堅的狡猾,也低估了孫堅的陰狠。他不僅是一頭虎,他有時更像是一匹狼,不達目標,誓不罷休,哪怕是殺人一千自損八百,哪怕是為了活下去咬吃自己的腿肉!

    我們只是在算計孫堅,卻忘了世間沒有攻不破的堅城。

    怎麼辦?

    怎麼辦?

    攻城槌破開了外城,張恢的人馬打開的內城,敵軍前鋒已經與張恢的人接應上,湧入了城,開始燒殺起來。雙方展開了巷戰,一時間激烈無比。豫州軍正對上虎牙軍,雙方你拼我殺,誰也不肯後退一步,幸好如此,若是對上黃祖的部隊,只怕內城也丟了!

    這時,孫堅也進入甕城了。可是,內城和外城的城門,都已洞開,被豫州兵守著,根本無法關閉。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根本沒有辦法收拾孫堅。

    我是真急了,雖然說今天的事情,的確是孫堅發了瘋,但是我與蒯越也的確是大意了,我們都在保存實力,這是文人的毛病,總希望自己以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勝利,總想自己人的損失達到最小,所以不肯與人相拼,不肯和人正面作戰,我們自己認為打不過豫州軍,所以也就放棄了交戰的勇氣,所以黃祖打不過孫堅是正常的,蔡瑁打不過黃蓋是正常的,誰也沒有多說一句話,誰也沒有怪罪任何一個人。

    可是也正是這種念頭,讓我們的勇氣在減退。

    可是現在,我們退無可退!

    「劉磐!黃敘!」我再次大吼著,「奪城門!放千斤閘!」

    襄陽城內外兩重門,我都專門安置了千斤閘。閘門為鐵皮包實木,佈滿加固鐵釘,閘門寬6米,高約6.5米,厚度9厘米,質量計算約1990公斤,只要控制了千斤閘,孫堅今天必死無疑,但是控制不了,我軍城門失守,在場的人還能不能活下去,就成了大問題!

    沒有後悔的時間,沒有猶豫的空間,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補救。

    但是,城門處緊窄狹小,本就是戰鬥力強的部隊佔有先機,雖然我軍站著城頭,有居高臨下的優勢,可以放箭大量殺傷敵軍,可是這種優勢在逐漸的縮小,敵軍在不斷的攻佔我軍的城牆,敵人開始佯攻吸引我軍兵力的西北角處敵人都已經攻上來了。

    「在城門處放火!」我大叫了起來,蒯越二話沒有說帶人沿著城牆向著外城的城門處奔去,我則向稍安全一點的內城門奔去。

    此時城中已是一片喧嘩,最可恨的是江夏兵居然向東城跑去,衝亂了城中的軍隊。不過除了江夏兵之外,襄陽大部分軍隊和百姓都表現出了良好的素質,並沒有亂衝亂走,在遠處,還有火光在集合著,向城門處支援,並沒有發生我最恐懼的滿城大火士民奔走逃亡的情況。

    劉磐正在城門處撕殺著,他全身染血衝在最前面,若不是親衛拚死護著他,再有幾個他也早死於亂軍之中了。虎牙軍個個嗷嗷叫著,居然把豫州軍牢牢頂住,使他們無法前進。

    「滾油!倒!」我對著還在向下放箭的城門首領就是一腳。這些滾油本來就是用來對付對方的攻城武器和施放火箭用的,但是由於戰事過急,都忘了這一點。

    整鍋的油倒了下去,有的是滾油,有的卻只是涼油,不少豫州兵被燙得皮開肉破,滿地亂滾。我搶過一個火把,狠狠的丟了下去,幾乎與此同時,一支冷箭就從我腰部劃過去了,我覺得左邊腰上熱辣辣的,但是還能動,大約只是劃破點油皮。

    哄的一聲,火把引燃了城下的大火,火苗騰起數丈有餘,照亮了整個內城,一時間城上城下的人都睜不開眼睛。孫堅的豫州軍被逼開,劉磐乘機搶佔城門。

    「放千斤閘!」我怒喝道。

    千斤閘由絞盤柱控制,每根絞盤柱自一層地面向上1米處,有兩個絞槓插孔,是「十」字絞槓軸心。閘槽頂部即位於兩個絞盤正南2.8米處,閘槽長6.2米。兩個絞盤正南方通向閘槽之間各有一塊的「支撐石」,「支撐石」前端有「滑輪固定槽」,「支撐石」上面有「定位板固定槽」和「絞繩滑動控制結構固定槽」,一對千斤閘「主繩索」,從閘槽內升降至「支撐石」前端的滑輪,又通過「支撐石」上的定位板「缺口」等裝置與絞盤柱連接,人工轉動絞盤發力,進行千斤閘的升降。

    與一般人所想的不同,千斤閘並不能一下子就放下去,因為這種東西雖然重,但是卻最怕放偏,它只要一偏,就會卡住,上不來下不去,就麻煩了。雖然眼下我恨不得一下子就把這東西放下去,但是也只能等著它緩緩降落。

    看到我們要放千斤閘,豫州軍也瘋狂了,拼著命的向火堆裡沖。但是水火無情,它才不管你是不是拚命,巨大的火場將那些勇敢的士兵燃成了一支支火炬。

    城中的戰鬥已經結束,劉磐此時就站在千斤閘後面,不知什麼時候他腰中已掛了一顆人頭,不用問,那是那個作內應的小宗賊張恢的。當豫州軍的攻勢被阻斷之後,他們就砍瓜切菜一樣的肅清了內門處的敵人。張恢的宗賊戰鬥力太弱,而孫堅的前軍進城的數量也太少了。

    此時,熊熊火光照亮了他的全身,如果此時敵軍的弓箭手在,組織對他射上一頓亂箭,肯定能射死他。但是可惜,衝鋒奪城的時候,人們帶刀帶槍,卻不會帶箭,不是幹那個用的。

    內城處的千斤閘終於緩慢而堅定的落下了。

    轟的一聲響處,塵煙飛起,阻斷了豫州軍如火一樣的目光,也阻斷了劉磐拚死絕殺的身影。

    「退!」孫堅見事不可為,大聲的吼道。

    但是,晚了。

    如果他們把持了城門,那麼以他們的力量,襄陽必然不保。但是我和蒯越放起的兩把大火,卻斷絕了他們進攻的所有希望,而此時,能平安退出城外就是他們的奢望了。

    內城的千斤閘放下了,如果外城再放下,那麼孫堅將退無可退。

    「殺出去!」孫堅抽刀在手,高聲喊到。

    「殺出去!」豫州軍呼喊著,衝向那火海之中。

    火光照耀下,孫堅的的身影是那麼清晰,那麼高大,他似乎就是整個豫州軍團的靈魂,只要有他在,就沒有戰勝不了的敵人,沒有攻不破的城池!

    在他的身邊,是黃蓋,是祖茂,是他的老部下們。

    「殺出去!」他們揮刀大叫著。

    就在此時,夜空中響起了利刃割破空氣的聲音,這聲音,輕易就淹沒在亂轟轟的呼喝打鬥聲中,這聲音,在此時是那麼的不起眼。

    但是,火光照耀下,正在揮刀指揮前進的孫堅和他身邊的兩個親衛身子突然一頓,那兩個親衛不聲不響的就摔倒了。孫堅強自支撐著,把戰刀高高舉起,想要喊句什麼,但是紫色的血已經沿著口角流淌了下來。

    起碼有七八支利箭,穿透他的甲冑,深深的釘入了他的身體。

    「將軍!將軍!」黃蓋、祖茂諸將大叫著撲上,如瘋如狂。

    但是孫堅已經緩緩的滑倒了。

    一代豪雄孫堅,就這樣無聲無惜的倒在了襄陽的西門甕城之內。生平最好逞英雄的他,在這暗夜火光之下,在這萬馬千軍之中,在這無盡的撕殺聲裡,在這新建成的天下第一堅城之內,完成了他生命中最熱烈的一次燃燒。

    正是蒯越!在敵軍的攻擊之中,在最危險的外城城門樓上,組織了這一次陰險的攻擊。二十餘名強弓手被他集中起來,同時向著孫堅射出了冷酷的金屬風暴,將走到勝利邊緣的孫堅送入了永遠的沉寂。

    「放箭!」蒯越毫不留情的再次揮動了手臂。

    箭落如雨,向著甕城中的豫州軍團傾洩而下……

    一聲聲慘叫在暗夜中迴盪著,讓鐵石心腸的人也不忍去聽。

    這,曾是漢末最出色的一位將軍。

    這,曾是漢末最強大的一支部隊。

    但是今夜,一切都成為歷史……

    勝利者的光榮,是由失敗者的鮮血和屍骨鑄成的。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8-1 20:30 PM

第四十六章 孫堅之死(下)


    「該著死在井裡,不會死在河裡,該你死在襄陽,你就無法回到南陽。」

    面對孫堅的死,我說不上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既不是心有成竹,也不是意外非常,一切都似乎早就注定了,只等那一刻來臨。這個,似乎只能用命運這個虛幻無比的東西來解釋。

    只是想不到,完成這最後一擊的,不是黃忠黃敘父子的神箭,不是宿命中呂公那突然的飛石,而是我與蒯越這兩個文人。

    平心而論,我很佩服他,特別是今年以來我知道他在戰場上那一連串的閃光奪目的討董勝利之後,這種佩服也在不斷的升級。

    在這段歷史中,他不是《三國演義》中眾多討董將領中的一員,不是劉關張斬華雄戰呂布的陪襯,在這一段時間裡,他是唯一的閃光的主角,如當空的明月,照耀著東漢王朝灰暗的天際下的每一個人,連絕世奸雄曹操的光輝與他相比,都不過是如同螢火般暗淡。

    諸路討董大軍,在東線完全崩盤,北線毫無作為,南線袁術按後不動還時有遷制的情況下,他孤軍奮戰,力拼董卓、呂布、胡軫、華雄諸部大軍,取得一個又一個的勝利,逼得董卓向他低頭,甚至讓出了雒陽地區。

    他,打出了漢室勤王軍團最後的威風,在這一點上,僅管他曾以下犯上逼死原荊州刺史王睿,殺掉南陽太守張咨,但是這些缺點,在討董的勝利中被人忽略了。

    如果他不來荊州,我將認為他是天下最大的英雄。

    可是,他來荊州了。

    面對他的兼併荊州的打算,我們卻無法不抵抗。在討董結束之後,他的身份變了,他不再是為興復漢室奮起討賊的英雄,他只是一個想要擴大地盤的軍閥,想要更大權力的武夫。

    所以,他必須死!

    話雖如此,當我看到蒯越集中強弓手對準甕城中的孫堅射去,看到孫堅中箭緩緩倒下的時候,我心底裡還是一沉--

    就這樣結束了麼?這樣一個曾經照亮天際的奇跡!

    我不知道,在另一個世界裡的呂公用砲石打倒孫堅時,會是什麼感情,或許是鬆一口氣--這回逃得性命了;或許他會狂喜--這回立下大功了。

    但是他絕對不會有我這種深刻的體味。因為他不知道,他結束的是一段傳奇,他改變的是一段歷史,孫堅之後,天下將再無漢室英雄!

    我不再看甕城中孫堅殘兵那悲慘的哭號,也不再聽城外豫州軍那瘋狂的吼叫,一切都已無法挽回。孫堅的軍隊就是一群狼,在頭狼帶領下,他們可以攻無不克,戰無不勝,但是頭狼死後,他們將無所適從,變得不知所措,他們會各尋出路,會只想逃走,從而失去全部的戰鬥力,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最大範圍的收編他們。

    我們需要這樣的強軍。

    與其便宜了袁術,還不如便宜了我們。

    我快速下城,通知王威,讓他以最快的速度通知黃忠,讓他鼓起最後一把力量,阻住孫堅逃向鄧縣的殘軍。王威點頭,安排人縋城送信去了--城門當然還是開不得的,雖然說孫堅死了,但我們還要應對敵軍的再一次衝鋒,那是對孫堅的死忠分子或者孫堅的親人。不過蒯越會讓他們知道孫堅的死訊。只要這消息一傳開,這場戰役就算是結束了。

    這次戰鬥給我留下了很深的教訓。戰鬥就是這樣,永遠充滿了意外,沒有什麼東西是完全靠得住的。比如我們依賴的甕城,卻沒有想到會有內應打開城門;比如孫堅依賴的內應張恢和他自己無敵的軍隊的戰力,卻沒有想到我們會在城門燃起大火放下巨大的千斤閘。戰場上充滿了變數,充滿了意外,過分的依賴於一種東西,會讓我們自己捆住手腳,展不開思路,甚至會落入對方的算計而不自覺。

    不過,勝利就是勝利,我軍勝了,襄陽保住了,孫堅敗了,他自己死了,這比什麼都強。

    下城後忽然間覺得腰部有些不適,用手一摸,濕了一大片,嚇了一跳,連忙找個地方坐下來,才覺得疼痛難忍。

    「公子,怎麼了?」是文聘的弟弟文傑靠過來。

    「幫我找個太夫,我讓箭滑了一下,不過沒關係,不要驚動別人。」

    「是。」文傑狠狠瞪了我身邊的護衛們一眼,「我才離開一會兒,你們就讓公子受傷,你們等著,回來收拾你們。」轉身跑著去了。

    在野塘津,他曾為了掩護我正面阻擊孫策,被孫策一槍抽飛,當場就吐血暈倒。還好他年輕力壯,恢復過來,照樣跟著我行軍打仗。今天由於孫堅連夜攻城,我憐他有傷,怕他過於勞累,讓他去休息,想不到他又跑了回來。這個人,很不錯,負責任,肯吃苦,原來還略有點毛燥的毛病,眼下經了那場失敗,顯得沉穩得多了。

    大夫很快來了,他們把我抬進一間靜室,點亮十幾盞燈,用剪刀把我的衣服剪開細細查驗。不過我的情況不嚴重,大約和阿扁的槍傷相似--雖然看著嚇人,但是只劃破一層皮,簡直像是做出來的一樣,絲毫對身體沒有妨礙。

    簡單包紮了一下,看著大夫給我塗的這黑色的藥膏讓我心裡挺沒底的。

    穿越前,我曾在網上看了一個討論,是說華佗是騙子,那上面說,三國時候又沒有層流手術室進行的嚴格無菌操作,又沒有椎管內麻醉術,記載華佗治傷的《三國誌》、《後漢書》裡又都沒有介紹華佗的曾接受正規培訓,所以,「一個沒有受過正規醫學訓練、連基本解剖、手術學知識都不具備的人能做開腹手術,真是天方夜譚!」

    而我眼前這個大夫更可怕,我問過他,他居然連國家衛生部頒發的行醫資格等級證書都沒有,這也就是說,我如果死了,都沒有辦法去衛生監管部門控告他。可是,奇怪,這樣的殺人名醫,為什麼人人奉他為重生父母呢?

    謝過大夫,沒理會他讓我回府休息的話,起身向外走,一偏頭,我發覺文傑面色不太好看,眼下我的傷沒事了,是他太累了,還是有什麼別的事情,我叫他過來:「文傑,你怎麼了?」

    「公子,沒事。」一聲就沒有底氣。

    「憑你還能騙的了我?!說!」我的語氣沉下來。

    「是,公子,我不是想騙你,我是怕您生氣,傷了身子,剛才,我去找大夫,路上見到好多江夏兵乘亂搶劫,一氣之下,我殺了幾個。」

    「糊塗!」

    「是,小人錯了。」

    「你知道你錯在哪裡?」

    「我錯在不該擅殺亂兵,影響大局。」

    「錯了,你錯在不該不立即點兵,收拾了那些混蛋!你現在立即出去,執行軍令,有膽敢乘亂搞破壞的,先殺後問!」

    「公子……」

    「我是監軍!我有這個權力!去!」

    「是!」文傑響亮的答應著出去了。

    此時,孫堅已死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襄陽,所有人的都歡呼起來。

    沒有想到會有這樣一個結果,在九成九的人看來,能擊敗孫堅就已經是了不得的勝利了,可是誰能想到,這樣一個強人,這樣一個曾令九州側目心生恐懼的主兒,今天夜裡,竟然死在了我們的襄陽城。

    「孫堅死了!孫堅死了!」

    「真的麼?」

    「當然是真的,就死在了咱們的甕城裡,讓箭射得和刺蝟似的。」

    「該!誰讓他欺負人,想搶咱們的襄陽!」

    「不錯,這樣的混蛋,天老爺早該收了他!」

    「老天有眼啊!」

    「蒼天有靈啊!」

    滿城百姓,就沒有一個不視孫堅為仇,不認為孫堅該死的。

    無論孫堅曾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但是在南郡百姓,在襄陽百姓眼中,他只有一個身份,他是一個入侵者,是他,在禍害大家的好日子,所以他死了,死得活該,死得晚了!

    這時,襄陽城中各位大佬都彙集到城門處了,城中曾有的一點搔動隨著勝利喜訊的傳播和文傑帶軍的狠狠鎮壓很快平息了下去。所有人中,除了黃祖,每個人都顯得滿面紅光,興奮異常。

    此時甕城中的殘敵已經肅清,城外的衝殺聲已經變成了驚天的痛哭聲。

    還有人在城門前不停的敲打著,大叫道:「父親!父親!」

    字字帶血,聲聲帶淚,如杜鵑之聲,在暗夜中遠遠傳了開去,令人聞之落淚。

    那是孫策。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8-1 20:30 PM

第四十七章 安撫方略


    荊州的襄陽保衛戰,最後因為孫堅之死而告一段落。

    這一戰,襄陽新城的設計立下了大功,孫堅的拚死攻擊,又是砲石又是巨弩又是攻城車的,只不過是打碎了一座木質角樓,撞壞了外城的城門,這成績還是在我與蒯越一心偷機取巧,沒有真正用力防守之下取得的。而此城的其它地方,完好無損,甚至連片坍塌的地方都沒有。這就不是我的功勞了,這是滿城百姓--不,是全荊州百姓的功勞。沒有真正花心思建起的工程,大部分會成為豆腐渣,而豆腐渣工程在這種程度進攻下只怕早就毀了。

    而我們這座城,卻可以一直保留下去,直到……算了,人就也管自己的一輩子,想要永遠保存下去,連秦始皇都做不到。做事情,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對得起子孫後代,夠了。

    奪城之戰,死傷無數,除了破虜將軍、豫州刺史孫堅被亂箭射死之外,還有孫堅的大將黃蓋、祖茂兩人。

    祖茂並沒有如演義一樣死於華雄之手,那一戰孫堅也不是敗於華雄之手,而是敗在董卓手下第一員上將徐榮之手,這個徐榮就在打敗曹操的那個,說來也有意思,曹操和孫堅這兩位討董急先鋒,都先後敗於徐榮之後,而且是敗得都很慘。孫堅十萬豫州軍幾乎喪盡,由於他戴著一頂紅頭巾(赤罽幘),被徐榮的部下所追,於是將紅頭巾交到祖茂手中,祖茂引著徐榮的追兵逃走,把頭巾又放到一個柱子上,自己藏了起來,結果逃掉一死。可是今天,他終於沒有機會代孫堅而死,也無法免於身死。

    至於黃蓋,這位與周郎共同破曹操於赤壁的大將就不要介紹了吧,可惜啊……

    父親以荊州刺史的身份下令,用最好的棺木將這三人收殮起來,不得任何人毀屍或者辱屍。

    等到天明,豫州軍已經退出十里,滿營帶孝,哭聲一片。

    我對父親道:「我要出城一趟。」

    父親一愣:「你出城做什麼?」

    我去見孫策,讓他迎回他父親的屍體,讓他老老實實回到曲阿老家守孝,別再給袁術賣命,我要憑著一張嘴,說降這數萬豫州軍。

    我心是這樣想的,但不敢這樣說,因為在父親面前,我既不能表現的狂妄,也不能表現的勢利,這不是虛偽,而是對長輩的尊重,沒有一個父親希望自己的兒子變成一個自大狂或是唯利是圖的小人。雖然我就算真的那樣想,我也並不是那樣的人。

    「父親,我想見見孫策。」

    父親想了想,點點頭:「多帶些人馬,小心他傷害你。」

    我笑了笑,但是笑得並不開心,雖然我們勝利了。

    孫堅,不該是我們的敵人,但他的確是我們的敵人。孫策,那個愛講笑話的孫策,不該與我有這樣的仇,但血海深仇已經結下了。我曾失去過父親,我明白他此時的心情,但我還是要見他。

    我與他之間,必須有一個了斷。

    「賢弟,我和你去!」這是劉磐。

    「公子,我也跟著。」這是黃敘。

    「公子,還有我。」這是文傑和霍峻。

    我點點頭,帶著這四個同齡人,點齊五百虎牙軍,緩緩出城。

    一路上的鮮血殘屍還沒有清理乾淨,到處都是血腥氣,曾經美如畫圖的世界,此時有如地獄中的圖景。

    我們的出動很快引起了豫州軍的混亂,整個豫州軍團都搔動起來。對於這支部隊來說,這簡直是無法想像的事情,數萬人馬,因為幾百人的出動而驚恐。但這就是事實,這一切只因為孫堅不在了。

    「劉琦!」一聲斷喝之下,突然一騎飛出,向我這裡衝來。正是孫策。只見他血紅著眼睛,手持著長矛,座下戰馬有如離地一般,筆直的向我衝來。

    虎牙軍立即擺出防守陣形,將我牢牢護在當中。

    我可沒有必在這時逞英雄獨自站在孫策面前,雖然那的確很威風,但是的確也很危險,以他的本事,在十步內突然出手,我沒有絲毫防範的能力。我是個冷靜的人,過山車的遊戲不適合我。

    還好,孫策並不是一個沒有頭腦的人,雖然他脾氣暴燥,有時喜歡獨斷專行,但是在大事上,他還是能保持一定程度的清醒的。

    他在離保護我的士兵七八步遠的時候,突然一帶馬,那馬前蹄突然間立起,他手中槍向我一指:「劉琦!你還來做甚,莫看你有幾百人馬,但我若要取你首級,不過如探囊取物!」

    都什麼時候了,還要吹牛,真是倒驢不倒架啊。不過我明白,孫策此時,就算是再脆弱,也不能讓我看出來,更不能讓雙方的士兵看出來。他軟不得,他只要一軟,事情就不可收拾了。正如劉磐曾經對我說過的那番話,他不能軟,他的心軟不得,要在軍營裡立足,這心就得是一塊鐵!孫策正是這樣。

    「孫策,你應該明白,我今天前來,不為廝殺。」我盡量平緩著語氣,同時讓聲音遠遠的傳送開去,在孫策的後面,戴著頭盔的豫州軍官們也衝了上來,「昨夜血戰,你我雙方,誰也無法手下留情,孫世叔之死,非我所願,但我也不會推脫,你日後若要報仇,一切由劉琦接著便是。但是今日,劉琦來此,是為了談孫世叔的後事,孫策,不念你我在宛城的交情,單說這為子之道,你難不成,長到一十七歲,連個孝字都不懂了麼!」

    說到最後一句,我的聲音陡然提高,直震得孫策身子一顫,他猛得把臉轉了過去。

    如果不曾承受過那種苦,如果不知道那種痛,永遠無法瞭解那種天塌地陷的感覺。自那一日之後,你將必須自己挺立起來,你將無可依靠無可依賴,沒有人再為你遮風擋雨,沒有人……

    不覺間,我的聲音也哽咽了。

    在另一個世界裡,我品嚐過這種滋味。

    「這是一個錯誤,我們在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與一個錯誤的敵人,打了一場錯誤的戰爭!世叔是豫州刺史,為什麼死在了荊州?為什麼死在了襄陽城?難道還要我來解釋這一切麼?人死為大,我們沒有乘喪發兵,沒有報你們燒殺搶掠之仇,反而在世叔去後,收殮遺體,主動前來商議迎回世叔之事,孫策,我來問你,如果昨夜死的是我們,你會這樣做麼?!我們的父親都是大漢的刺史,各自牧守一方,他們的職責是守護一方安寧,是誅殺那些破壞大漢天下的亂賊,是西涼軍,是董卓!可是,眼下死在襄陽城下的是什麼人?是我大漢的最忠誠的一支勤王之師,是我大漢最擅戰的一支鐵血之師,是江東猛虎帶領的王者之師!可是,就是這樣一支部隊,卻在攻打那些遭董卓之亂從雒陽逃離的難民的城市,在攻打那些被袁術從南陽逐走無家可歸的人的城市,在攻打收容雒陽、南陽幾十萬戰亂流民的城市!那些難民,有多少是豫州人?!你們也忍心麼?!你們還是大漢的部隊麼?你們良心讓狗給吃了!孫策,我不想罵人,怪,只怪袁術,你父親在雒陽與董卓交戰,他不支援反而拖後腿,董卓未平,他卻派世叔和你們來攻打襄陽,攻打把南陽讓給他,又支援他破賊的襄陽,他要做什麼?他為的是大漢江山麼?他為的是他一己之私!強大的豫州軍為什麼會敗?因為這是一場罪惡的戰爭,是一場不該發生的戰爭!世叔和雙方忠勇的士兵和將士們,他們不該死!他們死得不值!」

    雙方的士兵和將官們都靜靜的聽著我的怒吼,四野壓仰無聲,只有偶爾的啜泣,應和著呼嘯的西風,滔滔的漢水。

    「孫策,你是一個明白人,從今天起,你將成為孫家的家主,將一肩扛起整個孫家的家業!你十七歲了,難不成你就這樣糊里糊塗的接掌這一切,糊里糊塗的給自己樹立一個一生的敵人,糊里糊塗的走上不該走的戰場,糊里糊塗的過一輩子麼?!」

    孫策的長矛在激烈的抖動著,忽然間他跳下馬來,伏地大哭道:「父親!」

    隨著他的哭聲,豫州軍一個個丟下了武器,伏地大哭。

    我抹了一把眼中的淚水,分開保護我的士兵,來到孫策身前,一把拉住他的肩頭,孫策略一反抗,隨之被我拉起,我緊盯著他的臉,對他一字一句的道:「不論日後如何,但是今天,你必須要做好一個兒子的本份,回營去,換好素服,隨我迎世叔回營。」

    孫策的淚水在緩緩流淌,沒有回應。

    軍司馬韓當和尚書郎桓階上前扶起孫策,三人轉回豫州營中。

    我望著豫州軍營,拭去忍不住流出的淚水。

    我沒有做戲,我沒有那樣高的做戲本領,能騙過孫策,騙過孫策手下那些見多識廣的將領。一切都是我的真心實話,一切都是我的真情實感。

    這場戰爭,是一場不義的戰爭。我真的不希望它發生,我也真的不想讓孫堅死在這樣一個戰場上。可是,我沒有辦法阻止它。

    ***!

    我在心底裡恨恨的罵了一句,卻不知道在罵誰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8-1 20:30 PM

第四十八章 收編豫州軍


    尚書郎桓階,是荊州長沙郡臨湘人。初為長沙郡功曹,在孫堅當長沙太守期間,舉他為孝廉,入京為尚書郎。由於他父親去世,回歸鄉里守喪。此次孫堅離開長沙勤王討董,將他帶在軍中,做為謀士,也算是孫堅軍中的智囊人物。他親自入城,見過父親,迎接孫堅的屍體。父親以禮相待,親自送孫堅的棺木出城。

    城外一片雪白,孫策一身重孝跪於城外迎接,在他身後是孫家的族人,孫堅的心腹將官。此時一個個哭聲動天。

    孫堅,雖然有著諸多不是,但他的確得軍心。

    看來,想要奪得孫堅軍團的兵權,還是不太容易啊。

    我派出文傑和王威,日日在孫堅營中幫著料理孫堅的後事,自己也親自弔唁。孔明還能吊周瑜,我怎麼就不能吊孫堅。兩軍陣前,不是你殺我,就是我殺你,出來混,總是要還的,如果沒有覺悟,就別當兵吃這碗飯。這話我沒有明說,但是我的行動,我的舉止,我的表現,一切都扣住這個主題--孫堅是死了,但是這個悲劇不是我們造成的,罪魁禍首另有其人。無論他們認可不認可,我們都咬住這個理兒。

    襄陽的官員們也依次來吊。

    比如劉先,他就充分發揮他能言善辯的本事,在孫堅的靈前一邊痛哭,一邊訴說著這一仗是如何的不該打,孫堅是如何的不該死,孫堅是如何的受了袁術的欺騙,變成了袁術的中的工具,他將我曾經在兩軍陣前的話變成了一篇條理清晰的長篇論文,不引經典,只說事實,舌燦蓮花,滔滔不絕,說得簡直是見者傷心,聞者落淚;

    而蔡瑁,則是感情形的,他充分的回憶了當年他遊學於京師,與何進手下諸將相見時的情景,讚賞孫堅是一個如何重義氣,重感情的人,是如何可交的一個朋友,兩人在一起相處是如何的默契,是如何的相互讚賞,天知道,孫堅那樣眼高於頂的人,會不會讚賞他。不過也難說,他不是和曹操也結成好友了麼?

    到治中鄧羲來時差點出了亂子,這位老兄是個直脾氣人,仗著自己名氣大,歲數大,誰也不服,連父親的帳也不怎麼買,本來說得好好的,吊一下也就算了,可是這位一進門,不行禮,不躬身,指著孫堅的靈位,叫著孫堅的字道:「孫文台,你是大漢將軍,豫州刺史,你不該來襄陽!不該來荊州!你這一死,污了你一世清白之名,死後有何顏去見汝之先人!」與他一起來的韓嵩、龐季嚇壞了,連忙把他拉到一邊,可是鄧羲大哭三聲,又大笑三聲,揚長而去。

    不過,讓我很意外,孫策這個點火就著的人,此時居然沒有任何的表示,就好像鄧羲靈前無禮他根本沒有看見一樣。

    最後一天是我代替父親致祭,父親親手寫了一篇駢四儷六的長篇文字,讓我在靈前宣讀,這是件苦差事,說實話,我不太喜歡這種東西,因為它過於賣弄文采,缺少真情實感,念起來有氣勢,卻很難念得感人了。不過,今天之後,真正的戲肉要開始了。

    這些天,我每天都來致祭,並且悄悄觀察豫州軍中的動靜。雖然在我面前,他們表現的都很得體,但是很明顯,他們之間發生了爭吵,他們彼此的眼神兒都互相閃避著。對於我們的態度也各不相同,但是敵意在一天天被化解。不過也沒有人主動向我輸誠。看樣子,孫堅雖死,他手下能人不少,居然還能掌控住部隊。

    是孫策的能力麼?我小看他了?

    孫策,在我眼見著成熟了起來。僅僅七天,他看起來就成了另外一個人。

    他面對我,可以很從容的應對了。

    他不再喊打喊殺,但也並沒有如我所料那樣表現出對我的感激--不,一絲一毫都沒有。我那連我自己都感動了的話,只感動了他不到兩天的時間。而其後我的忙碌,都屬於白費力氣。

    他成熟了。

    所以,我想要收伏他的想法落空了。

    雖然這一切並沒有明說,但是我從他的眼神中可以輕易的看出來。

    小霸王,終究是心比天高,不肯居於人下的。

    不過,他此時還是以理相待罷了。

    那麼,留不下他,留下他的兵馬又如何?

    孫堅是豫州刺史,破虜將軍,不過他為豫州刺史,除了在豫州徵兵打仗,也沒有幹什麼別的,主要部下都是以軍事人才為主,其中主要將領分別是,朱治,為督軍校尉,程普,為贊軍校尉,此外黃蓋、韓當、祖茂等人都是別部司馬。眼下程普、黃蓋、祖茂已死,只餘朱治與韓當二人主事,朱治是孫堅手下官職最高的一員將領,他初為縣吏,後來察舉孝廉,闢為州從事,成為孫堅的屬下。中平五年,官拜司馬,跟著孫堅討伐長沙、零陵、桂陵等三郡的賊人,被孫堅表為治行都尉。到陽人破董卓,入雒陽之後,被表為督軍校尉,是孫堅手下第一員大將。與長年隨著孫堅衝鋒陷陣的其他將領不同,他這個人極有心計,按遊戲裡的話說,是一員智將,統率力和政治力較強,是孫堅手下為數不多的頭腦清醒的人。眼下孫堅一死,他的職務就最高。

    孫策雖然是孫堅的兒子,但是卻沒有任何權力指揮軍中的一兵一卒,畢竟眼下這些兵馬是朝庭的正規軍,而不是孫堅的私軍。這也是他們在歷史上被袁術吞併的原因所在。因為它們的確歸袁術管轄。

    但是眼下,我們卻不想讓他們回去。

    朱治、韓當,我們必須拿下。

    一切,只在孫策扶靈回歸曲阿之後開始。

    孫策要走了。

    不過,他將不再回豫州,他們將坐船順漢水而下,入長江,然後一直向東,直到快到大海的地方,並且在那裡老老實實的守孝三年。看著這個英俊的少年一身重孝,扶靈而去的身影,我有些黯然。

    他日相見,我們兩個只怕就是生死之敵,不死不休了。

    就算沒有這樣的世仇,我們兩個的目標也會碰撞在一起。他和我,注定不是一股道上跑得車子。

    不過,我卻無法不放他回去,就算是明知道他未來會是我們的大敵。但是,就如曹操不曾殺劉備一樣,我們也無法對付孫策。

    更何況,我還打算收取他的兵馬。仁義,在這個時代,哪怕只是招牌,也不能輕易撕下的,因為現在是漢末,而不是其它的朝代;因為我的父親是劉表,而不是董卓。

    下面,該對付他的士兵們了。

    「朱校尉、韓司馬,我想,有些事情,我們需要談談。」望著對面鐵一樣的軍陣,望著面無表情的朱治和韓當,我毫不在意的打著招呼,好像要談的事情是中飯吃什麼。

    朱治向我一拱手,叫我的官名:「劉中郎,可是要吞併我軍不成?豫州軍雖然失敗,但猶堪一戰。雖然黃忠守在鄧縣,雖然孫將軍已去,但豫州軍還是天下強軍,天下之大,無處不可去得!」

    我面色一寒,厲聲喝道:「朱校尉,我來問你,豫州軍可是大漢的軍隊?!」

    朱治道:「當然是。但我軍是豫州軍,不會服從荊州軍管轄。」

    我不理他,向後面道:「請聖旨!」

    朱治和韓當面面相覤,不明白我們請的什麼聖旨。

    三十二名征南將軍府精兵,護衛著劉先手持聖旨走來,那正是朝庭任使父親為征南將軍的聖旨。

    「朱治、韓當,聖旨面前,還不下跪!」我厲聲斷喝道。

    聖旨當面,就算是朱治、韓當,也無法不跪,眼下他們失敗,孫堅已去,孫策又扶靈離開,當真是群龍無首,孫堅越過鄧縣,強攻襄陽,後防不穩,我軍堅壁清野工作又搞得絕。然後為了把他們留在這裡,我們一方面加強鄧縣的防守,甚至從襄陽派兵,阻攔豫州軍的歸路,另一方面利用孫堅大喪的名義,足足搞了七天喪事,把豫州軍拖在這裡七天。豫州軍眼下只是強撐,其實在三天前就斷糧了。若不是我打聽的詳細,以辦喪事為名送上糧草,此時他們全都餓扁了肚子,哪裡還有力氣在我面前挺腰子?不過話又說回來,我並不想把他們逼上絕路,打壓的過份,他們當真起兵造亂,亂兵四沖,我南郡非毀了不成。亂兵這東西,攻城拔寨不成,禍害百姓,比土匪強盜還厲害。

    眼下對於朱治、韓當等人來說,敗是敗了,軍隊回到袁術的駐地吧,一是有黃忠攔路,二是自己也不甘心,這些天我們借弔喪給他們洗腦,他們也暗中認可了孫堅是被利用這個觀點了。可是歸降我們,他們自己也不甘心,畢竟孫堅死在我們的手裡,程普、黃蓋、祖茂、孫靜,都是他們親如兄弟的戰友,一個個歸天,讓他們如何承受?

    所以,必須要有一個他們無法反抗的理由!

    「詔曰:荊州刺史劉表,人品貴重,德才兼俱,牧守荊州以來,剪除荊榛,攘除群凶,弘功茂績,堪為楷模,特晉為征南將軍。歲次某年月日。」劉先一字一頓的朗聲宣讀起來。

    朱治的面色很快就沉寂了下去,臉色越來越白,白得如雪一樣。他似乎想要發作,想要反抗,但最終如我所料,在這個大漢還沒有失去人心的時期,這支曾攻打董卓解救天子的隊伍,並沒有反抗聖旨的決心和勇氣。如他這樣的人很多,比如漢室第一名將皇甫嵩,一道聖旨,想調他去哪裡,他就去哪裡,明知道那樣董卓的意思也照辦不誤,更何況只是讓他回歸建制。終於,他認命的一叩首。

    而韓當卻沒聽明白,他奇怪的悄聲向朱治問了句什麼,似乎是說,這是升劉表的官兒的,跟咱們有什麼關係啊?

    韓當是一個武夫,對大漢官職不太明白。在大漢,不但大將軍等重號將軍,就算是雜號將軍也不輕授,所以一直以來,除了朝中的大將軍外,袁術這個後將軍就是極大的官職了。但是董卓及其屬下為了讓父親能對抗袁術,封他為征南將軍。這同樣是一個重號將軍。而且與前後左右將軍不同的是,它擁有自己的控制範圍,就好像後世的軍區一樣,開府建衙,駐軍新野,主掌荊豫二州諸軍事!

    也就是說,荊州軍、豫州軍,全部要歸征南將軍府管轄!

    孫堅這支部隊,按照朝庭的旨意,正在征南將軍府下。沒有了孫堅和孫策,最大限度減輕他們的戒心之後,聖旨形成的壓力使他們無法不從。

    韓當的面色也沉了下去,終於,他與朱治一樣俯下了身去:「臣破虜將軍帳下別部司馬韓當遵旨。」

    齊了,這兩位豫州軍實職官員的低頭,標誌著整個豫州軍成建制的歸順了。

    至於桓階,他不過是一個郎官,還在守喪期間,在孫堅營中不過是客卿身份,他沒有話語權。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8-1 20:30 PM

第四十九章 婁圭反了


    「回稟公子,黃祖那老小子又在府外求見。」文傑匯報道。

    我從高高的文案當中抬起頭來,覺得眼有點花。這些天可是把我累慘了。原以為收拾了孫堅就可以舒一口氣了,可是人心不足,得隴望蜀,得寸進尺,又想著把豫州軍收伏過來,於是一波波的攻心戰,一波波的人事戰,想方設法去瓦解對方的戒備心理,化解雙方的恩怨,從上到下,都是我和蒯越在運作。白天我在孫堅營裡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看他們營中情況,晚上回來和蒯越研究採取什麼措施可以達到更好的效果,甚至連鄧羲的鬧靈,都隱隱約約有著我和蒯越的影子。孫策、朱治、桓階,哪有一個好對付,一個處置不好,這幾萬豫州軍一哄而散,都跑鄉下去禍害百姓,我哭都沒有地方哭去。

    「父親沒有什麼說法吧。」畢竟父親才是所有人的主公,我這個公子是不能越權的。

    「使君大人說一切由公子處置。」

    我點點頭,既然父親沒有話,那就是我說了算。那天破城之時,江夏兵奪路而逃,居然衝撞我軍的東門,正遇上了李嚴在那裡,李嚴二話沒有說,就把城頭的巨弩轉過來了,接著下令合圍。江夏兵只想逃走,沒想到碰上這樣強硬的主兒,一下子不知道怎麼辦好,這時文傑就傳我的令箭滿城斬殺亂兵了,結果發現,衝撞李嚴的東城的,為首一人居然是黃祖的寶貝兒子黃射。黃射今年也不算大,剛滿二十,和他的倒霉老子不同,看起來秀秀氣氣的,可能是初次遇上這種事情沒有經驗,聽說破城了,被江夏兵一慫恿,就往東逃去了。文傑二話沒說,一把將黃射拿下,雖然不敢處斬,卻關了起來。

    這一回,江夏兵在襄陽兵面前,連頭都抬不起來了,下面的兵士百姓們紛紛議論:什麼強軍,原來就是這個樣子,打不過孫堅也就罷了,才聽一個破城的謊信兒就轉身撒丫子,連娘兒們都不如。

    黃祖一時是又著急又上火,又是擔心這個倒霉兒子。眼下他和原來在支援我們時完全不同了,那時他指高氣昂,神采飛揚,在父親面前都指手劃腳,品頭論足,覺得自己不可一世,覺得他來救急是恩賜,是施捨。可是自從遇孫堅連連敗退,他就沒了原來的精神頭兒,等到這回又發生了搔亂的事,手下被殺被關,想生氣不敢,要求情沒人看得起他,只得一次次來找我。

    哼,這回草雞了吧,我偏不理你。不好好收拾你一頓,江夏還是你自家天下,我們針扎不進,水潑不進,那樣的江夏,我們要來何用?

    「去告訴他,讓他放心,一切自然稟公辦理,不會難為黃公子。我現在公務繁忙,下次再見他。」

    「是。」文傑出去了。這小子,自己立了功不說,他哥哥又有了消息,不但有了消息,而且是好消息,他哥哥居然就用借來的三千兵馬攻取了新野。

    這一回,他哥哥可是立了大功。

    新野大家都知道,是因為劉備曾經駐守在這裡,整整八年,為劉表抵擋曹操的進攻。這八年的時間裡,劉備什麼事兒都沒有幹成,光長了兩腿的肥肉,說起來就在劉表面前哭一場。直到請出孔明,迎來曹操,才有了後面的棄新野走樊城敗當陽奔夏口,才有了聯合孫權共破曹操的赤壁之戰。新野這個地方,對於劉備來說,是一個轉折點。不過今天的劉備,還在小學同學公孫讚的手下混,被封了個平原相的職務,離他發跡還早得很。

    文聘自從前往汝南借兵,又用了個金蟬脫殼之計把袁紹派在軍中的頭目全部丟掉,自己帶著兵馬上了山,就一直在尋找戰機。他深知,自己這三千兵,雖然戰力不錯,但是比起袁術的軍隊來,還是太少,好鋼要用在刀刃上,才能起到四兩撥千斤的效果。

    所以他並沒有急著動手,而是細細的觀察著袁術調派兵馬的情況。袁術的軍隊,以袁術自己親領的三萬北軍為基礎,此外是留在壽春的五萬精兵,由大將張勳統領,在鄧縣的五萬精兵,由大將紀靈帶領,攻打黃忠。黃忠不愧世之名將,以五千軍馬守鄧縣,數月間讓紀靈無法前進一步。

    在交戰中,如果說是紀靈打破了外城,還不如說是黃忠主動放了外城。

    黃忠兵馬少,守外城人員分散,他果斷的集中到更加堅實的內城,只自堅守,面對紀靈如何狂風暴雨般攻擊,打起了消耗戰。鄧縣內城,完全是按軍事設施建造的,不能駐民,只能駐軍。有糧草,有軍械。城門全被封死,城頭上多設弩弓砲石,城牆到處都是突出的馬面,消除了射擊死角。這樣一來,紀靈想要進攻可就難得很了。

    這時孫堅到了,孫堅認定,劉表軍隊最強大的軍團是黃忠,雖然擊不敗黃忠,但只要把他困住就可以了,劉表是個文人,自己打過去,他就投降了,到時黃忠自然不在話下。他沒搞清楚黃祖在黃忠後面做什麼,於是親自帶著一支隊伍,翻山繞到黃祖側翼,一場進攻,打個黃祖打的落荒而逃。這也就堅定了他們繞城而過的信心。於是孫堅的鐵軍就繞城而過打襄陽去了。

    本來攻取鄧縣是既定的作戰目標,可是眼下孫堅已過鄧縣,紀靈就沒有必要非得拿下鄧縣不可了,於是就採取了圍而不攻的方法。鄧縣內有糧,有水,是一個軍事基地,餓不壞他們,打不敗他們,明著沒有咒念了,於是紀靈也就鬆懈了。可是紀靈一鬆懈,下面的士兵就要加一個更字了。沒事兒曬曬太陽,罵罵娘,對著這個咬不動的鄧縣城撒上幾泡尿解解恨,除此之外,就是呆著。

    黃忠的日子比他們還要自在,每天上城看一眼,射上三箭,然後就回府弛然高臥,睡得那叫一個美。

    但是每天這三箭,必定能殺掉紀靈三個人。後來紀靈軍算準了時間,只要黃忠出現的時候,整個紀靈軍全貓在大營裡,誰都不出去。

    這樣一來,紀靈的軍隊一點自信都沒有了。

    軍隊不怕行軍,不怕打仗,不怕拚命,就怕呆著,一呆著,就呆出閒事,就呆出麻煩,就有軍心渙散,就無事生非,就爭名奪利,就不思進取,就給文聘帶來了機會。

    事情發生的起因很簡單。

    新野縣婁家是一個大族,其族長婁圭是一個極有名望的人。這個人,在三國演義裡被說成終南山的隱士,在馬超來攻的時候獻計,在點水成冰的日子裡用沙和水築城,一夜間成高城一座,攔住了馬兒東進之路。其實這並不是真的,他的真實身份就是一個名士,大族長,大豪強,與蔡瑁、張方有幾分相似,只不過他略微低調一些罷了。

    可是,他的低調,並不意味著就可以任人欺負。事實上,他的低調,是因為他自視極高,不肯與普通人為伍,他看不起這世上的大部分人,其中包括袁術。開始袁術禍害南陽的時候,由於他所處的位置不是很重要,並沒有受到波及,他還以為是袁術看他名揚四海,對他有所照顧。哪裡知道,袁術根本就不知道他在新野,也根本就沒有想到還有什麼人值得他對手下們做些提示。

    於是,在某一個早晨,一隊押送軍械的士兵來到了他的莊前--我前面說了,他的家住得很偏僻,並不在從宛城到鄧縣的大路上面,所以這隊士兵不可能路過,他們的出現,就像是某年某位官員考察東南亞橡膠林期間撞死在美國拉斯維加斯高速公路上一樣玄幻一樣神奇一樣不可思議。

    更不可思議的是,這隊士兵居然認為高門大戶的婁家是賊盜,是為害一方的山大王,是黃忠的南陽的內奸,是火星人派在地球的間諜,是要破壞銀河系安全的巴爾坦星人……

    面對這樣一個可怕的威脅,為了維護宇宙和平銀河穩定地球安寧大漢和諧袁術安全他們個人腰包鼓起來,他們毅然決然奮不顧身的向著那些雖然沒有帶武器沒有穿盔甲但卻長著可怕的長鬍子穿著可怕的麻布鞋的敵人們衝去。一時之間,血光四濺,那些敵人的戰鬥力強大的有如田里的西瓜,進行著比兔子還要強大的反抗,但是這些英勇的戰鬥們不顧可能濺到自己身上鮮血的風險,向著莊園中猛衝。

    但是想不到,這個時候莊中居然敲起了鐘聲,田里的人,村頭的人,都集中向村子裡面。

    這些英勇的士兵面對這奇怪的情景並沒有多想,因為根據他們的經驗,這樣「可怕」的村子,是不是有多大的反擊力量的。

    可是他們錯了。

    只在一刻鐘的時間裡,足足有三百名全副武將的私兵向他們衝過來,與此同時,還有四面八方趕來救援的村民。

    方圓幾十里地,都是婁家的勢力範圍。

    這些士兵這才知道,他們踢到了鐵板上了,於是他們想要衝出去,他們在衝出去之前,還要說幾句場面話,以證明他們是英雄,而不是害怕。

    他們說:「我們是正規軍,你們敢傷害我們一個手指頭,我們大軍來了,會讓你們雞犬不留。」

    這話曾經起過無數次作用,但是今天,在這婁圭面前失效了。

    婁圭看著被鮮血染紅的莊子,看著曾經平靜安寧的田園,向來信奉讀書養氣的他暴怒了。

    他大吼道:「全部殺了!一個不留!」

    就這樣,婁圭造了袁術的反。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8-1 20:30 PM

第五十章 取新野


    婁圭反了,他殺了這些官兵,就打算進攻新野城。這時,他看到了又一支隊伍。在這支隊伍的前面,是一個滿英俊的小伙子,在向他拱手。

    婁圭正打算連這支隊伍一起收拾了,忽然發現眼前這個人很眼熟。

    「可是宛城文仲業麼?」婁圭認出了這個年輕人。

    「正是在下,文聘見過婁先生。」都是本鄉本土的,曾經見過幾面,婁圭甚至算得文聘半個先生。婁圭想不到兩人會在這裡相見。

    「你可是袁術手下?」婁圭面沉如水。

    文聘笑了:「非也,文聘是荊州劉使君的手下,此番在袁術的轄地,是有所為而來。久聞先生恩澤鄉里,嫉惡如仇,特來拜會,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

    婁圭恨道:「袁公路欺人太甚!」這袁公路就是袁術,公路是他的字。

    「那先生有何打算?」

    「反了,袁術不讓我活,我也不讓他好受。我有八百私兵,我這就攻打新野,然後帶著人投劉使君去!」

    文聘笑道:「好,既然先生有此心,我也不多說了,攻取新野,文聘也早有此意,不過先生在南陽威名素著,登高一呼,應者雲集,何必親迎刀鋒,效一介武夫呢?」

    婁圭其實喊打喊殺的話,也只是書生氣喊兩嗓子罷了,若真讓他上前線,他只怕也不願意。聽文聘讚賞他,說他聲名素著,自然高興。他把文聘讓進莊內,文聘對他說,讓他寫一紙檄文,由文聘來散到四方,號召南陽父老起來反抗袁術。

    婁圭同意。對於婁圭這樣的文人來說,拿筆桿子比拿槍桿子容易的多。當即文不加點,揮揮灑灑寫成一篇檄文,文中列述了袁術十大罪狀,說他不孝,不報親長之仇,反而在南陽享樂;說他不忠,不思報國討賊,反而拖孫堅的後退;說他不義,殘害南陽百姓,搞得民不聊生;說他好色,娶了一大堆老婆,生了一大堆孩子,違反國家計劃生育政策……反正書生的嘴,怎麼說怎麼有理,更何況袁術這個人的毛病,那不用找一羅筐,稍微掃掃用車裝,頭頂長瘡腳底板流膿,用老百姓的話說就是壞得流油壞得冒煙壞的狗都不待見。他的名聲,在南陽早就沒有了。

    文聘看了婁圭的文字,立即組織人分發下去。文聘擁有南陽的情報網絡,再加上人心向背,早有分說,竟是很快就在袁術的後院裡放起了一把大火。

    反對袁術的串聯行動是悄悄開始的,但是南陽已如乾透了的草野,只要一個火星上去,就能燃成漫天的大火。數日之間,南陽的百姓們都好像是知道了什麼,他們見面時互相擠著眼睛,不說話只微笑,好像一個個都得道要成仙一樣。

    得到了他們的支持,文聘就敢於深入南陽的腹地,這也使奇襲新野成為了可能。至於為什麼選擇新野,其實也很簡單地,宛城有袁術在,不好打,就算是現在戰事這樣激烈,袁術手中也還握著三萬精銳北軍,以文聘的人馬前去,無異於以卵擊石。而新野則不同,它是一個小縣,但卻同樣是一處要道,是確保宛城到鄧縣交通的必經之路。這個點一擊破,就如圍棋中的點眼,象棋中的臥槽,一字落定,滿盤皆活。

    文聘讓人洗淨了婁圭殺死的袁術士兵的盔甲,穿戴整齊了前往新野。自己冒充袁軍親自去叫城門。城上官兵怎麼也沒有想到居然會有一隊襄陽的士兵摸到了大後方,看了一下城下的這隊衣裝有些不整的士兵,嘴裡還罵罵咧咧的:***這群混蛋,也不知又跑到哪裡丟雞摸了,也不知道給老子們帶頭油水回來。

    開了城門。文聘也不發動,大搖大擺的在城中號房子住下,居然沒有人發現。到了晚間,文聘這才突然出動,派兵拿下了城門,放三千軍馬和婁圭等人進城。

    這一下子變起突然,新野的袁術部分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還在夢中,就成了俘虜。文聘也不難為他們,直接把他們打發到紀靈營中,讓他們告訴紀靈,自己在新野等著他們。

    等文聘接收了新野,一下子就樂了,敢情這新野城,此時成了紀靈的大本營,糧草、兵器、盔甲、棉衣……全都在這裡呢。

    成了,文聘立即下令,專門一隊人守著,如果此城守不住了,就一把火全燒掉。

    紀靈聞知後路被斷,登時就急了,於是下令,留兵兩萬防守黃忠。自己親帶一萬軍來取新野。

    本來,對新野這樣的小城,紀靈從來沒有放在眼裡過。可是他沒有想到,他會帶兵來攻打這個本屬於自己的城市。可是,這城也不是說打就打的,也不是說開就開的。還沒有到新野,沿途他就遇到了三四次阻擊,敢情婁圭和文聘的號召起作用了,南陽的大戶們受不了袁術的欺壓,開始反抗了。

    紀靈不敢大意,生怕吃了大虧,只得一點一點前進,掃清障礙,清除險阻。可是這些大戶們也不是傻子,不正面阻擊他,就是從側面搔擾,衝過來放上幾箭,轉身就逃。不傷筋,不動骨,就是些皮膚病,癢得難受,不抓不舒服,抓又不管用。

    好不容易到了新野,打算攻城的時候,文聘帶著三百兵馬就出來了,對紀靈說:「紀將軍,在下久慕你的大名,知道你的本事,可是在下有一言相勸,你知道,你所帶領的軍馬,有相當大的比例是原來荊州的郡國兵,你有沒有想到,在你動手的時候,他們會突然出手,斬下你的腦袋。」

    說得紀靈差點兒回頭看,為大將的,最怕統領不靈,軍生異心,他當即伸手一指:「休得胡言,兒郎們,給我殺了他!」

    文聘一笑,撥馬回城了。就聽他手下的士兵們喊聲連成了片:

    「荊州人不打荊州人!」

    「我們都是大漢軍隊!」

    「兄弟們,劉使君是好人啊,他救了我們南陽無數百姓,是大好官啊!」

    「袁術禍害南陽,咱們該一起把他打走才去!」

    「兄弟們,別為他們賣命了,我們可是有巨弩,有石砲,有堅城,你們可空著手呢!」

    「聽說你們前線都斷了糧,快過來吧,糧食就在我們手裡!」

    「張三兄弟,砍了你前面那個壞蛋,他禍害過咱們莊子啊!」

    「李四兄弟,先別暴露,一會兒攻城的時候,你再反水,咱們大人保你個屯長幹幹!」

    好傢伙,七嘴八舌,亂喊一氣,喊著喊著,紀靈的軍隊跑得就慢了,一是不想打這一仗,二是的確丟了新野,軍糧不足,每天由三餐都改成一餐了,力氣弱了多一半,三是誰也不知道那藏在隊伍裡的張三兄弟、李四兄弟都是誰,要是自己正往前衝著,不小心當了替死鬼,豈不是可惜。

    這樣一來,什麼士氣,什麼軍心,都散了。紀靈在後面親正督戰,砍了幾十顆人頭掛在高桿上示眾,這才逼的眾軍衝到新野城下。

    新野是個小城,可是攻城一方吃虧啊,再加上文聘守城器械充足,本來這都是預備著打鄧縣攻襄陽的軍械,這下子都便宜文聘了,再說文聘論起真正的指揮才能、大局觀念,沒有一樣是比紀靈差的,以三千軍馬加上婁圭的義軍,來防備紀靈的一萬疲憊之師,簡直是輕而易舉。

    連攻三天,紀靈沒力氣了。最主要的是,他的士兵們沒有力氣了。誰一天只能吃一頓飯,也會沒有力量。可是,紀靈沒有辦法,文聘待的這個位置太可恨了。說起來,紀靈有五萬兵馬,可是眼下去就是拿文聘的這三千、黃忠的那五千人沒辦法。他想讓孫堅回來幫他打,可是孫堅拒絕不肯回來,想向袁術處求援,可是派了兵去,一點回應都沒有。想要繼續打,可是看看手底下的士兵們的樣子,一個個好像是狼似的,眼睛都餓成綠色的了,這玩意兒逼得緊了,他們起了營嘯,還當真是麻煩了。

    他當真是奇怪,為什麼袁術還不派兵來幫助他呢?

    其實不奇怪,這時袁術正在惱火著呢。

    原來,幾乎是在一夜之間,宛城大街小巷,忽然出現了好多竹簡,上面寫著:袁術不仁,天將誅之。

    袁術惱了,這是誰這樣大的膽子,居然敢咒他?他下令滿城進行撤查,發現是誰五馬分屍。

    可是謠言沒影,想找,豈是那樣容易?本來這件事情並不算太大,而且竹簡這種東西,本身並不引起百姓的注意,這個年頭兒,沒有九年義務教育,認得自己名字的就算是讀書人,大部分人根本就對文字有一種天生的畏懼感,根本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別說偷偷丟在小巷裡的竹簡,就算是牆上的皇榜,也不過看著上面黑得像芝麻,紅得像豆沙餡子。可是袁術這一抓,人們問了,這抓人鬧伍的,怎麼回事啊?

    有知道的說:聽說是因為有人罵咱們這位太守爺了。

    罵什麼了啊?說咱這位太守爺不仗義。

    說得太對了……

    你說什麼?

    不是,我說錯了……

    兄弟啊,你不知道,我也是這麼想的,寫得太解氣了。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8-1 20:30 PM

第五十一章 架空黃祖


    說起來,袁術在處理文聘這件事上的確表現的進退失據了。文聘出兵進佔新野,他應該立即派兵出擊,打通這條通道。那時文聘立足不穩,不可能守住新野。隨著他討文聘的勝利,什麼小動作都會煙銷雲散。可是他弄錯了,他捨本逐末,光在查誰也對他不敬,誰在散佈謠言,誰在破壞他的名譽,是不是北邊那個無良的兄長,那個冒充袁家人的傢伙。

    他光防著他同父異母的兄長袁紹了,可就忘了,這天底下,並不是只有他的哥哥才能收拾他。

    在這種情況下,紀靈的軍隊開始出現動亂了,三三兩兩,開始逃走。當兵吃糧,天經地義,吃不著糧,還當什麼兵?

    也是,袁紹官渡之戰那樣強大,被曹操燒了烏巢的糧食,頃刻之間無敵的軍隊就成了一團散沙,紀靈也不是神,也沒有辦法做到這一點。他親自跑到宛城,向袁術求助。袁術這才明白眼前還有比調查誰在罵他更重要的事情。

    不過,袁術從來都不是飯桶,只不過是因為他這些年過於自惜羽毛,又被人捧得過高,自己也把自己看得過重,所以才會變得目光短淺,心胸狹窄。此時既然明白了危害,他二話沒說,立即安排人從宛城向繞過新野向紀靈軍中供應糧食,同時他派出了自己藏在身邊當觀賞品的北軍。

    北軍是天下第一強軍,當初他帶領部分北軍征討黃巾軍,董卓之亂時他就一直在外面引軍未回。眼下他的軍隊是由北軍為基礎擴編出來的,依舊號稱北軍,其戰鬥力是很強大的。

    他們在新野,第一天就幾乎把城突破了,文聘拚死抗擊,這才守住了城池,這一天,他放出去了幾十萬支箭,整個新野城北門外就是一片血的海洋,層層疊疊的屍體看得文聘這個老軍伍都有些眼暈。

    這樣的攻擊整整三天。北軍突破了,文聘不得已與這支強軍進行了巷戰。正在最危急的時候,文聘都覺得自己戰領新野是一個錯誤了,正要下令把所得的物資一把火點燃然後離城逃走,忽然間敵軍卻退了。其後幾天,他看到一隊隊的士兵從南向北撤退,繞過新野城,向宛城而去。

    這是怎麼回事?

    正在想著,他得到了消息,一個讓他幾乎不敢相信的消息。

    孫堅死了!

    孫堅死了,豫州軍被整編了,就一個紀靈被卡在鄧縣和新野之間,已經失去了繼續戰鬥下去的意義,所以袁術和紀靈北退了。

    這個消息一得到,文聘立即展開了行動,他不再被動防守,而是主動進攻。他不但進攻紀靈的後軍,而且利用他所掌握的情報網絡把袁術失敗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傳到南陽各地。

    這一下,原來就被點燃的反袁激情更加的火爆起來。一眨眼間,南陽出現了數不清的地方反對袁術的武裝組織(其實還是各大戶的私兵),他們反對袁術,要驅逐袁術離開荊州,把荊州還給荊州刺史劉表。

    幾乎只是在剎那之間,除了宛城之後,南陽郡三十六個縣,有三十個縣驅逐袁術任命的官吏,呼應我軍的進攻。

    其局勢變化之快,簡直讓我們都瞠目結舌。

    袁術這回是真無奈了。

    他沒有想到孫堅會死,他手下這個戰無不勝的將軍,是他的一張王牌,只要亮出去,就沒有不勝利的時候。可是這回他錯了,這張王牌丟了,並且他的手下也被收編了。還有什麼可以玩的麼?

    這時,南郡的先頭部隊已經開過了鄧縣,進駐在新野,直逼宛城。

    荊州軍以征南將軍的名義,要後將軍袁術立即讓出南陽,離開荊州,該到哪裡去到哪裡去。

    面對著荊州軍的咄咄逼人,面對南陽四起的反對,面對宛城中令人心驚膽寒的不斷出現的咒罵他的竹簡,袁術覺得不安全了。他現在活得很小心,他不再是一個亡命之徒,不再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饑的人,他可是拖家帶口擁兵十萬,離開荊州,他還有揚州、豫州,他不用在這一棵樹上吊死。

    所以,袁術開始萌生退志了。

    不過,讓袁術退走也不是那麼容易的,而且袁術的人馬,逼到關鍵的時候,還是很能打勝仗的,畢竟人家是國家正規部隊出身,手下的士兵、將官的素質,要比我軍的新兵蛋子們強一大塊,我軍也就黃忠的赤鴉軍,劉磐的虎牙軍,文聘的這三千豫州軍能和他們比劃比劃,其餘的軍隊還是白給。

    此時在襄陽的我,對於文聘的成功簡直是太開心了。這個傢伙,簡直是個天才,我本來以為他只要在後面搗搗亂就行了,沒有想到,他不但搞得南陽郡四方起火八面生煙,而且打蛇打七寸,一下子就進攻到新野!新野啊,知道圍棋中的點眼不?這就是了。一字落處,滿盤皆活,讓紀靈不得不後退。

    這樣,從新野到襄陽,都是我們的地盤,已經形成了戰略上的優勢,從袁術進攻我們防守變成我們進攻袁術防守了。劉鄧兩位老爺子千里挺進大別山,也大約就是這個意思了吧。

    壞消息我要處理一下,安排解決措施,好消息卻一定讓父親先知道。

    果然,父親非常高興,一擊案站起來:「好!好一個文聘文仲業!果然有良將之才,我兒,你的眼力真準吶。」

    周圍諸官員紛紛恭喜。

    「這一回,袁術氣數已盡,我們乘機把他逐走。」

    「對,趕出荊州,不能讓他再禍害咱們了。」

    「什麼北將軍,簡直是一個惡霸,這回咱們不能輕饒他!」

    大家一個比一個心氣兒高,一個比一個心氣盛。

    我回頭看看,卻見蒯越跑到沙盤前,正仔細的擺弄著小旗,只見他越來越激動,忽然間一聲大叫,好像是被老鼠咬了一樣。

    「怎麼了怎麼了?」大家紛紛問道。

    「你們看,新野落入我們手中,我們就完全處於戰略優勢地位,兵力北指,直抵宛城,袁術將無險可守。他這回非被我們逼走不可了。」

    看著蒯越認真的樣子,忽然間大家都笑了起來。

    「怎麼了?」蒯越奇道。

    「我們大賢人,您平時總是先知先覺,怎麼這回卻後知後覺了?我們說了半天了,你以為我們在說什麼啊?」

    「說什麼啊?」蒯越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不明白自己錯在哪裡了。

    看著他的樣子,大家又笑了起來。

    其實不怪蒯越,他研究的是技術層面,而其它這些大人們表得是決心,兩碼事。不過,當看到以精明著稱的蒯越居然後知後覺了,還是夠讓大家樂不可支的了。

    有道是趁熱打鐵,乘勝追擊,不能給敵人留任何的機會。

    我軍出動了。

    黃忠在前,蔡瑁、張允居中,蘇飛(黃祖手下)劉磐在後,三路大軍,浩浩蕩蕩向宛城進發。一年時間了,總算是出了這口惡氣。

    袁術是誰,當今天下論實力,除了董卓就屬著他了,可是眼下居然被我們打敗,這種驕傲,這種自豪,這種得意,都是難以用語言形容的。

    一開心,把黃射叫了來,狠狠罵了他一頓。

    黃射一個勁兒的求饒:「公子,那天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聽說城破了,就給手下架上馬就逃,直到被攔住我才反應過來。」

    其實我早調查清楚了,這個傢伙說得是實話。怎麼形容他呢,他實在有點不太像是黃祖的兒子,他沒有黃祖那樣強勢,反而是自幼就師從名門,學了一身士人氣。本來這也不算毛病,可是到了軍隊裡,就難免有點掌握不住軍隊,也就造成了那天晚上被手下架著逃走的事情發生。

    我於是,狠狠的罵了他一頓,給他計上五十軍棍,容後再打,他眼下的身子骨兒,還真怕打壞了他。我留在我帳下聽用。既然他老子不會管教,那我來管。袁術會留質子,我不會麼?而且,我看黃射這個人,還是可以造就的,不像他的老子那樣。如果留給他的老子,只怕這個人就廢了。

    黃祖自然不願意,他不想把黃射交到我的軍中,認為我會對他不好,卻又不敢明著說出口,眼下諸軍皆勝,唯有他大敗,連手下健將呂公也被孫策一箭射死了,想誇口都沒有本錢。蘇飛表現的雖然還中規可矩,卻又隨劉磐出兵了,眼下就他自己,實在是擔心我父子一怒,連他也收拾了。於是只是苦著臉求饒。黃祖是那種人,表面上驕橫無禮,心裡卻又知道界限,可如果說他會守這界限,那就錯了,他總會想辦法走出界限,但卻又膽子小,走不遠。人家真驕橫的比如董卓,擁兵自重,就是不從管束,皇帝調我我也不動地方。那是真軍閥。黃祖是不橫裝橫,不硬裝硬,碰上比他強勢的,他就軟了。

    早知道他是這麼真硬不吹軟的脾氣,我們早收拾他了。

    嗯,收拾完袁術,就把江夏接過來吧,黃祖,嘿嘿,架空算了。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8-1 20:30 PM

第五十二章 惡鬼袁術


    時間簡直過得太快了。不知不覺,191年就在忙碌中過去了。

    這一年的冬天,注定是一個亂轟轟的冬天。在群魔亂舞諸雄爭戰中,有三件事是值得一提的。其中有兩件和公孫瓚有關。

    第一是黃巾之亂再次壯大起來,十一月份,青州黃巾軍三十萬軍勃海郡,準備與另一農民軍黑山軍會合。這兩支起義軍高喝著革命歌曲(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攻城破縣,解放一個又一個的地區,唯一可惜的是,他們忘記了一件事,只破壞不建設是沒有出路嘀,所以被他們「解放」的地方,一般和蝗蟲飛過的地方差不多。這時,降虜校尉公瓚率步騎二萬人,從駐地幽州(今北京西南)迎擊黃巾,二軍於東光(今河北滄縣東南)展開激戰。公孫瓚大破黃巾,斬首三萬餘級。黃巾軍棄輜重,南渡黃河。公孫瓚於黃河邊設伏,待黃巾半渡之時突然出擊,黃巾軍死者數萬,血流成河,公孫瓚俘虜黃巾人口七萬餘人,車甲財物不計其數。朝廷以其功,拜公孫瓚為奮武將軍,封薊侯。

    第二件事是公孫瓚收拾了黃巾軍後,把矛頭轉向了袁紹,因為袁紹封的豫州刺史周昂在與袁術表奏的豫州刺史孫堅征戰過程中,把公孫瓚的弟弟公孫越給射死了。公孫瓚是個爆仗脾氣,說話搶上句,打仗搶頭功,分戰利品搶大頭,聽說自己弟弟的死信,當即上疏陳說袁紹是多可惡,隨即出兵進攻冀州。雙方由此展開一聲爭奪冀州的戰爭。這時公孫瓚大破黃巾,威名正盛,領軍進入冀州後,郡縣紛紛反叛袁紹歸附。袁紹是個士人,名望雖高,打仗其實比不得公孫瓚。袁紹打算講和,主動送出橄欖枝,授公孫瓚另一從弟公孫范為渤海太守。公孫范點點頭上任去了,到了地方反以渤海郡兵進攻袁紹。這下子袁紹更慘了。冀州戰場之上,公孫瓚完全佔據了上風。不過公孫瓚英勇是英勇的,但是他有點暴發戶心態,狗窩裡放不住乾糧,才有了點起色,就得意忘形起來,他封其部將嚴綱為冀州刺史,田楷為青州刺史,單經為交州刺史,又改置冀州治內郡縣守令,封官許願,好像天已經是他的一樣。

    我開始得到這個消息吃了一驚,心想膠州半島什麼時候也成了大漢的一個州了,後來細看看,才知道是交州,天吶,交州在廣東越南這邊,他怎麼讓他的手下跨越半個南中國去上任?

    本來我對公孫瓚看法還不錯,眼下看來,這人,成不了大事兒。

    第三件事,就是我們殺掉孫堅,逼迫袁術這件事情了,袁術一向自視極高,一向覺得天下我有,進可為帝君臨天下,退可劃地自在為王的感覺,他地連荊、揚、豫三州,手下有名將孫堅,外面還有一個公孫瓚當盟友,日子過得要多舒坦有多舒坦。可是突然之間,孫堅一死,一切都變了,大好形勢一下就沒有了,據說他氣著直髮瘋,去火藥一天好幾斤那麼吃。可是再發瘋,再惱火,哪怕扎我和父親的小人兒,也奈何不得大兵壓境,全郡造反。

    袁術惱了。

    他下令紀靈引軍在宛城外拉開戰場,派人召張勳從壽春出發,支援宛城,下令宛城全部富戶準備出發,和他一起去壽春,只要這場仗打敗了,他學習董卓,給我們來個魚死網破。

    他要燒了宛城!

    這個混蛋!

    什麼下棋的人都有,唯有這路人最可恨,他不下棋,他專門毀棋盤,讓你也玩不成,大不了一拍兩散。

    這下子父親猶豫了。

    雖然說抓緊時間開戰,打贏袁術的可能性很大,只要打一個時間差,或派兵阻住張勳的去路,就可以在宛城下打一場佔到七分勝算的戰事。畢竟,我們還新收了三萬孫堅的軍隊,這些軍隊已被我們消化吸收,並且派上戰場了。這些人的戰力,絕對可以一比一的與袁術的北軍正面交鋒。但是,如果當真把南陽打成一片焦土,這也是我們絕對不願意看到的。我們要的,絕對不光是地盤。

    怎麼辦?必須要商量一個對策出來,不然的話,時間一長,變數增多,我軍出兵南陽,不能光在這裡白吃糧食啊。

    「說說,你們都說說,該怎麼解決這個事兒?」父親也開始上火了。

    「打!我就不信,袁術敢放火燒了宛城,就算是燒了,反正我們有襄陽為州治所,怕他什麼?」

    這是誰呀,這麼二百五,找罵呢?回頭看看,縮了下脖子,原來是蔡「舅舅」,那沒有我說話的份了,看父親和他這對妹夫和大舅子怎麼高手對決吧。

    父親沒有和他對決,他只問了一句:「若是蔡家住在宛城,你還這麼說麼?」

    蔡瑁從來沒有被父親這樣當眾噎過,一時間訕訕的有些下不來台。

    父親道:「我是荊州刺史,要為所有百姓負責。我可以不要南陽,但不想南陽為了我而毀掉。」

    「可是,是袁術毀掉的啊。」蔡瑁在下面小聲嘀咕了一句。

    我不由得想起了一個故事,說有兩個母親爭一個孩子,都說孩子是自己的,於是告到官府,當官的說了,你們兩個拉吧,誰把孩子拉過去,孩子就是誰的。於是兩個母親開始拉孩子,真母親一看孩子被拉得痛苦不堪,心痛難忍,趕快放了手,假母親就把孩子拉過去了。當官的說,真母親不敢用力,是真正心疼孩子,所以,放手的才是真母親。

    眼下這個情形正是這樣。和諸路大軍討董,逼得董卓燒雒陽不同,那時沒有一個真母親,都是要吃小孩子肉的。可父親不同,他是真的關心宛城的百姓。

    可是,關心能當飯吃麼?難道說因為關心,我們就永遠不要宛城了。

    可是要,又如何要?袁術把宛城放在湯鍋裡,就差劃火柴了。

    「都說話啊!」父親不滿意了。

    「如果,我們能在袁術點火前攻入宛城就好了。」

    這又是哪位不切實際的幻想家呢?哦,是韓嵩韓德高,這位老兄讀書寫字很有本事,接待賓客也落落大方,但是奇謀妙策,非其所長。

    「或許,我們可以利用宛城內的反對力量,打開宛城,然後衝進去。」

    很好,很強大,這位老兄可以到起點當寫手了。一轉臉,看到是劉先,他不是這樣的人啊,怎麼這回也糊塗了,看樣子,我們都太樂觀了一點,不錯,人心是向著我們,可是這人心的偏向,不見是會讓他們肯於付出生命的代價啊。他們又不是張方那個兒子,有殺父破家之仇,又有世間強軍在城外守著,所以敢於帶著手下進攻城門。

    唉,發愁啊,誰也沒有想到袁術會這樣無賴,就是訛上我們了。不和我們打仗,就拿著整個宛城當人質,怎麼辦?一個小人出的招兒,一百個君子也對付不了。與其發愁,還不如想想拿什麼進行交換,君子重義,小人重利,有什麼我們可以拿出的利益,是他所需要的呢。

    他要什麼?要錢糧,要地盤,要美女,要財寶,要孫堅得到的玉璽,但是我們這些都不能給他啊。那怎麼辦?

    或者,想辦法抓住他的家人,我敢保證,只要能抓到,他二話不說,就能把宛城讓出來,袁術雖然對外無理,對下刻薄,驕橫自大,蠻不講理,但是對待家人,卻是別樣的溫情,簡直可以當這個時代的好爸爸的代言人。可是,正因為如此,想把袁曜或者袁暉的主意,似乎想都不用想,這個傢伙看得太緊了。

    要不,拿錢食來買,給他個面子,就好像後世宋代應付遼夏兩國的樣子?那樣心裡得有多窩火!可是不如此,又有什麼好辦法?

    「琦兒,你在想什麼呢?說一說。」父親的聲音忽然響起來。

    「啊?是。孩兒想,那袁術為人險惡,貪得無厭,不可以君子目之。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所以,我們可以從利上想一想。」我回答道。

    「利?」眾人互相望著,眼下大勝在望,正準備發起最後衝鋒,然後瓜分勝利果實的時候,居然遇上這樣的窩心事,還要送利給袁術。

    「公子的意思,是送給袁術錢糧,買他不破壞宛城?」蒯越問道。

    「這是我劉琦的一點淺見,還沒有想好,具體如何,還是父親與諸位尊長拿主意。」我只點破思路,具體的操作就不管了,反正賠錢的話,盡量還是不從我嘴裡出來的好。

    「花上一筆錢,禮送這個瘟神,買宛城百姓平安?」父親在思索著。

    「這只是一個台階,一個讓袁術可以離去的借口。眼下,他其實也不想拚命的,只不過是面子上下不來罷了。一點點錢糧,幾句軟話,可以換來天下第一大郡,是千倍、萬倍之利,不虧!」蒯越沉吟著,幫父親下了決心。

    的確是不虧,可是這帳,總覺得不是這麼算。

    唉,窩火。

    如果是曹操,恐怕宛城早就打得血流成河了;如果是劉備,或許就哭著離開了;如果是孫權,切,孫權只在乎自己的地盤,對別人的,向來都是咬一口就走的。

    「劉先,你出使袁術處,把這個事情辦下來吧。能不動刀兵,還是不動刀兵的好。就當燒香送惡鬼出門了。」父親做出了決定。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8-1 20:30 PM

第五十三章 佈局


    劉先來回的跑著,傳遞著袁術和父親之間的要求。雙方的大軍互相對峙著,緊張的氣氛卻來越鬆懈,誰也知道,打不起來,民心所向,軍勢已成,南陽,已不是袁術的南陽。眼下就是一個妥協的過程了,如何讓袁術留下最後一點面子,讓他輕身離開南陽,不臨走的時候禍害一氣。

    想一想,似乎後世也有好多這種情況,比如解放北平什麼的,破壞比建設容易,付出一點代價換得平安是最正確的選擇。

    我終於勸解著自己把這個問題想通了。

    逐走袁術,我方就要重整一下了。眼下,我方擴張得太快了,組織機構嚴重缺編,表面上很強大,但是內地裡矛盾重重。地方大佬,新舊官僚,宗族派系,早把荊州搞得亂成一團。父親只是一個名義上的刺史,他下面真正無條件聽他指揮調動的人屈指可數。南陽、南郡、江夏、武陵這四個在我們手中的郡,三分之二以上的縣令長都是我們所不認識的。

    如何把這些地方真正收到掌心,就是一個需要考慮的問題了。父親開始佈局,我也開始佈局。

    佈局,是一件很巧妙的事,不見得一定把自己的人都安排在重要的領導崗位上,那樣徒自引人注意,讓人警覺罷了。有時,一個很小的刀筆吏,一個傳令官的,一個軍需官,都可能起到極大的作用。我曾看過蜘蛛織網,它的主線,都是很不起眼很不易察覺的。但是正是這些不起眼的線,穩定著整張網的存在。我經營的,就是這樣的網絡。

    同時,由於是我總監軍,所以我在整理著這場戰爭中的功勞薄。

    第一功,自然非黃忠莫屬,若不是他如一塊巨浪中的磐石一樣守住鄧縣這個彈丸之地,並將紀靈五萬大軍牢牢的厄制在鄧縣之下,逼得孫堅只能分兵而前,我軍的戰場形勢將變得極為被動。而且,他擔任的是整個戰場上最苦、最累的阻擊任務,五千赤鴉軍,此時所餘不過兩千三百餘人,損失超過半數。可是黃忠沒有叫一下苦字,沒有說一個難字,僅這一點,比黃祖之流就不知道強到哪裡去。

    其餘諸將,蒯越,是襄陽守衛戰真正的指揮者,是射死孫堅的直接組織者,他的功勞,必須要給足,他這個人,表面是文官,其實做得都是武將的事情,是父親身邊的智囊,而且是荊州諸公中,與我最有默契的一個,不能放到邊地去,武陵太守的職位,要換別人,表他個軍師中郎將,應該差不多吧。

    蔡瑁、張允諸將,算是因人成事的,在本次大戰中沒有起到什麼作用,雖然孫堅強攻時蔡瑁曾不顧風險親自上陣,但是卻被黃蓋擊退,苦勞是有的,功勞就差得多了。不過,既然勝利了,也就算是他們一功吧。不過,他們的地方實力,和今後在水軍建設方面,應該能起到一定的作用,陸戰,卻非其所長。

    黃祖,雖然該收拾,但是他的手下們打得不錯,比如把守三關阻擊孫堅數天的蘇飛,比如峴山之上陣亡的呂公。黃祖,手下還是有幾員大將的。可惜,在演義裡,呂公幹掉孫堅,提都沒有提呂公是黃祖的手下,只把功勞歸於了蒯良(貫中大大,就算是歸,也該歸於蒯越吧)。而在我這裡,因為戰事過於激烈,竟然是呂公戰死了,我和蒯越聯手關上了城門,幹掉了孫堅,更沒有黃祖什麼事兒了。嗯,給他個精神上的獎勵吧。人馬損失了,得讓人幫幫他,是派文聘過去呢,還是派劉磐到江夏去?

    文聘,給我露了臉。本來,父親對袁紹給兵三千的事也只當成一個笑話,而派一個下層軍官過去接收只怕連人都回不來。沒有想到,文聘會做得這樣出色,特別是新野的一擊,打得突然,打得狠毒,一下子就打中要害,讓紀靈喘不過氣來。嗯,從軍司馬提升個校尉應該沒有人說什麼吧。

    劉磐、黃敘,跟我在一起救援江陵,收復武陵,擊敗張羨數萬聯軍,打敗小霸王孫策,力守襄陽,奪門之戰更是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這是我的真正得力打手,心腹之人。這兩個人,我相信我就是讓他們做點違反大漢法律的事情,他們也能眉頭皺都不皺的給我去辦了。

    王威,現行的荊州郵政局局長、物流中心總經理兼特務頭子,主持新建的郵驛網絡,在幫我不斷的賺錢的同時,也使我的情報網絡漸漸成形。這個王威,是個有意思的人,雖然工作起來一板一眼,但是卻總是會提些讓人哭笑不得的建議,比如他發現生石灰投到水裡會發熱,他就提議,部隊行軍應該帶著生石灰,這樣當敵軍打算渡河的時候,突然投進去,就能把渡河的敵軍燙死。我說很好很強大,可是不知道一袋石灰能燙死一個人不?他就愣了,說回去計算一下,我給他一腳,讓他別浪費我的錢財。石灰,投出去當生化武器迷敵人的眼睛也還罷了,幹這個用?嘿嘿。不過,這種在軍事上可能會一敗塗地的奇思妙想,在商業上,卻讓他取得了不小的成果,起碼他用各種似是而非的理論,把那些大戶們全侃暈了。

    霍峻,可是一個寶貝,他是枝江縣前來主動幫助我打仗的,他哥哥霍篤戰死,所以把他收在身邊。這個人,可是曾經在數百兵馬力抗數萬強敵獨守孤城達半年之久的牛人,劉備都特別喜歡他。他死了,劉備帶文武百官去墳上哭祭,還在墳上過夜的。我就想不明白,在墳上過夜,是什麼感覺,劉備在墓前和這個從前的臣子拉家常?不過眼下,他年齡還小,加以鍛煉,必將成為我荊州軍的又一個棟良之材。嗯,就由我來造就這個可造之才吧,和我在一起幾天,比在某些老師們身邊幾年還要成長的快。因為我懶,我會讓他去獨擋一面,不成長也得成長了。

    又過年了。

    為什麼我要說又字呢?

    感覺這一年過得特別的快,還沒有怎麼著,過年的爆竹聲就響起來了。

    這一年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年初我們還是人人都想咬一口的肥肉,可是僅僅一年的時間,張羨大傷元氣,孫堅不幸戰死,曾經強勢無比的袁術後將軍,被我們逼得只能離開南陽。

    劉表的名字,在這一年裡第一次令整個天下為之震驚。原來,那個大袖翩翩總是溫和的笑著的漢室宗親,並不只是一個書獃子。不知不覺間,他已經成為了天下有數的強者之一了。

    而我的名字,僅次於父親在天下傳誦著。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在襄陽、在南郡,在南陽,在整個的荊州,都開始有一首民謠在傳頌著。

    「襄陽紙,公子堤,襄陽公子世間奇。」

    我發誓,這絕不是我傳出來的,因為我做的大事,比這兩件事情多得多。比如宜城滅宗賊,宛城質袁術,三日內飛定江陵,野津塘大破孫策,般般件件,都比造絕築堤大的多。但這民謠都沒有提到,只說明了一件事,這的確是民間傳起來的,因為我無論如何攻殺戰守,都不及造絕築堤給百姓帶來的實惠。

    襄陽公子的名氣似乎在一定範圍內很響了,而且似乎還在越來越響。

    這是一個好現象。

    「哦--哦--」

    「大漢威武!荊州威武!赤鴉威武!」

    「射--射--射--」

    士兵們在整齊的高叫著。

    場中,放著一張又一張的二石硬弓,赤鴉軍的勇士們,一個個輪流上前,拉開這硬弓。

    「風字屯王大頭,開弓二十六次!」

    「林字屯孫二胖,開弓三十一次!」

    「火字屯趙彪,開弓二十七次!」

    行軍主薄在報著數,各屯分別在為自己屯的士兵叫著好。這是赤鴉軍在休閒遊戲。

    我點點頭,對陪在旁邊的黃忠道:「黃校尉的赤鴉軍果然名不虛傳,不負天下強軍之名。」

    黃忠捋捋自己的鬍子,略帶滿意的笑道:「哪裡,哪裡,差得遠,差得遠。」

    「黃校尉在鄧縣,一張弓射殺紀靈軍司馬以下將佐四十三人,令紀靈軍指揮之人不敢靠近鄧縣縣城三百步之內,真是大漲我軍的威風啊。將軍神射,天下無雙。」我由衷的感歎。現在軍中已經在傳頌,都叫黃忠為神箭校尉。據說敵軍聽到神箭校尉這幾個字,登時就士氣大落,不肯向前了。

    「不敢,公子過獎了。」黃忠被我誇得臉通紅。一偏頭,看到黃敘在衝他笑,立卻臉一板,狠狠瞪了黃敘一眼,卻又自己笑了。

    「兩軍作戰,弓弩為先啊。此際天下大亂,荊州難免還會遇上各種野心之人,若是我荊州軍隊皆如黃將軍這樣,那麼又何懼賊人進犯呢?」

    黃忠笑笑,然後搖搖頭:「只怕這不可能,我這赤鴉軍,一直跟隨我,日子久的,怕不有十幾個年頭。老兵是寶,他們都是生死場中滾出來的。可是一般的郡國兵,都是忙時上戰場,閒時種莊稼,有時還要修路,蓋房子,做各種雜事,哪有時間練兵呢?」

    這話提醒了我。漢代軍制,成年男子均需服徭役,先是在本郡當一年「車騎材官卒」,車是輕車兵,騎是騎兵,材官是弓弩兵,後來輕車這個軍種取消,主要是騎兵和弓弩兵兩類,進行軍事訓練,獲得必要的軍事技能,然後回鄉務農,成為國家的預備兵;以後再根據實際需要,或當一年"戍卒",即在邊防軍服役一年,或當一年"衛卒",即在京城警備部隊服役。結束後每年還需在本地服勞役一月,稱「更卒」,任務是修營壘、做烽燧、建宮室、陵墓,修河堤,運輸等等。但是這種情況在當代被破壞了,甚至必得良家子並且精通騎射才能加入的羽林軍統領都可以由皇帝拿出來拍賣,這下面的軍隊就更可想而知了,所以在東漢末年,軍隊制度被大大的破壞了。好多軍隊都是一群農夫,比如蔡瑁張允的軍隊。

    若要強軍,軍隊職業化是必須要做好的一件事。這年頭,訓練一個能把箭射到靶子上的士兵最少要三個月,不能讓這樣的士兵還重新變回農夫啊。

    要想加強戰鬥力,必須要走精兵之路,節約下來的人力,幹點兒什麼不成啊?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8-1 20:30 PM

第五十四章 夢想當兵的小呂蒙


    三月初三,袁術終於決定離開宛城了。原因很簡單,他曾抱以希望的公孫瓚也失敗了。

    在關東討董聯軍中,袁術和袁紹一直不對付,袁術除了自己實力強大外,還有兩個可以左右天下的強大支援:

    一個強有力的下屬--孫堅;

    一個強有力的盟友--公孫瓚。

    公孫瓚,幽州人,勇猛善戰,曾大破鮮卑,烏桓等部落。所帶騎軍名為「白馬義從」,戰力強大。

    從去年冬天開始,公孫瓚就和袁紹打起來了。

    原因有二,一是公孫瓚的弟弟公孫越死在袁紹手下的亂箭之下,二是袁紹搶冀州的手段不太光彩,逼死了原來的冀州刺史韓馥。所以公孫瓚以復仇軍和解放軍的姿態大力進攻袁紹,袁紹敵不住強大的公孫瓚,節節敗退。

    可誰知道,這種局面在今年二月間改變了。

    在對外戰場上無敵的公孫瓚卻在對內的戰場上吃了一個大虧,兩軍大戰於界橋(今河北威縣東)以南二十里之處。公孫瓚以兵三萬列為方陣,又將突騎萬匹分置左右,袁紹命大將鞠義領精兵八百,強駑千張為前鋒。雙方擺開陣式,戰鬥開始。公孫瓚一看,你才那麼點兵啊?二話沒說,派騎兵展開了衝鋒。想不到,他面對的是袁紹手下大將鞠義,這是一位在西涼戰場上屢立奇功,與徐榮名字並列的豪雄之士。公孫瓚沒有意識到這一點。鞠義的兵伏於盾下,等敵將至,一時齊發,遂大敗公孫瓚軍,斬其大將冀州刺史嚴綱,獲首級千餘。袁紹軍乘勢追至界橋。再戰,復大破之,攻破公孫瓚大營。公孫瓚大敗,只得引軍而回。

    在這種情況下,袁術沒有了盼頭。公孫瓚是不可能來救他了,而且,眼下的情形,只怕他哥哥袁紹倒很可能過來。

    袁術一狠心,離開了被他禍害長達兩年之久的南陽。

    「想不到,我袁術會被一個小兒給騙了!」

    這是袁術的原話。

    小兒是誰?不會是我吧?在整件事裡,我可是什麼也沒有做啊。

    收復南陽時,父親著一身戎裝,頭戴金冠,身著輕甲,腰繫鹿盧劍,騎著黃膘馬,威風凜凜,當先而行,蒯越、蔡瑁、黃祖三位太守隨後,然後是刺使府各屬員。一行人浩浩蕩蕩,排著整齊的隊列入城。

    城中大戶宿老在路上設酒食迎接,不住口的感激父親保全宛城。

    父親滿面春風,到今日起,他才算是回到了自己的治所,才算是成為真正的荊州刺史--且慢,似乎還有南荊州沒有回來呢。

    不過,今日注定是一個狂歡之日。

    婁圭作為南陽父老的代表,親自上前為父親執韁,父親與他共同攜手,同入原刺州刺史府,也就是袁術的後將軍府。這就代表著,封建官僚劉表得到南陽世家大族的認可,雙方共同治理南陽的日子開始了。

    而我,則在豫州軍中,與原孫堅的諸將在一起。

    督軍校尉朱治此時總理原豫州軍務,韓當是他的副手,兩人同病相憐,統領諸軍。豫州軍南進時號稱五萬,實數只有三萬五千,但幾次征戰,最終所餘之人去除傷兵,不過一萬三千餘人。由於人數遠超過一個校尉當領之兵,所以我打算表朱治為中郎將,以韓當為贊軍校尉,統領一部,以文聘為督軍校尉,率統領另一部。這樣豫州軍團就可以控制起來了。

    所以今天,文聘也在坐,先讓他們熟悉起來。

    會上很熱鬧,我是個隨和性子,只要想和誰相處,片刻間就能打成一片。而文聘內剛外柔,雖然這次破新野立下大功卻沒有私毫的自得之意,反而一個勁兒的說豫州軍是一個有著光榮傳統的軍隊,曾經打敗董卓,令天下人共敬,能進入豫州軍團是他的榮幸。朱治城府深還罷了,韓當就差拉著文聘拜把子結兄弟了。

    一時間諸軍盡歡,突然我看到帳外有一個少年的影子跑了過去。

    我一愣,信口問道:「軍中怎麼還有如此少年?」

    諸人都是一愣,大部分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見一個軍司馬滿臉大汗,跪倒在地道:「鄧當有罪。」

    「起來吧,我沒有怪罪的意思,怎麼回事?」我溫和的道。其實不少軍隊裡都有少年兵,比如蔡瑁軍中就有不少老的少的,湊數罷了。但豫州軍南下的都是精壯,很少這種情形的,所以我難免要一問。

    鄧當叩了個頭站起來,道:「是,那是小人的妻弟,來投小人的。」

    「嗯。」我看這個鄧當,長得又黑又壯,混身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氣,卻是滿臉窘狀,不由得笑了,「原來是家人到了,放心,別緊張,劉琦又不是不通人情之人,來,叫他進來,飲上一杯。」

    「啊?」

    「啊什麼?還不快去!回頭再收拾你。」韓當怒了。

    「是。」

    不一時,那少年隨著鄧當進來了,卻並不害怕,只是翻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四下裡看著。

    「還不見過公子!」孫當在後面給了他一腳,那少年撲的跪下了。

    「見過公子。」少年叩了個頭。

    「起來吧,你叫什麼名字,怎麼在營中跑動呢?不知道營中不許跑麼?」

    「我叫呂蒙,是汝南富坡人,今年十四歲。方才是王黑子嘲笑我,說我當不得兵,說我是喂老虎的肉,讓人隨便吃的菜。我不服,他就打賭說我沒有辦法扛著米袋跑一百步,結果我贏了。」居然是呂蒙,是我知道的那個呂蒙麼?好像是,看起來是年紀小啊,被人算計了還不明白,還在得意呢。

    軍隊裡,老兵欺負人的事常有,但欺負的這麼狠的,卻不多,要知道,若不是我,而是另外一位官員在,輕了是一頓軍棍,重了斷個亂闖軍陣斬了也不奇怪。這個王黑子何許人,居然這樣可惡。不過,我想我不用操心,看鄧當那要殺人的眼神兒就知道這小子得不了好。

    「公子,是小人用人不善,那王黑子前些時私自出營,被小人打了一頓軍棍,想不到他居然想出如此惡毒的方法來報負小人!」

    「那是你的事了,你去處理。」我一笑。眼下我更關心的是呂蒙,想不到居然會在這種情況下遇上這個小子,少年魯莽滅裂,經孫權指點讀書養氣,士隔三日,刮目相看,終成大氣,成為東吳水軍大都督,白衣渡江,將關雲長這位威震九州的大豪斬於麥城。一流的將領啊。

    這兩天運氣不錯。

    「呂蒙,我問你,你還這麼小,為什麼要到軍中來呢?不知道軍中危險麼?」

    小呂蒙睜著一雙大眼睛,滿是興奮的說:「要想過好日子,就得拚命,當兵吃糧,立了功就當官,到時榮華富貴,不用過現在這種苦日子了。(貧賤難可居,脫誤有功,富貴可致。且不探虎穴,安得虎子)」

    臭小子,如果你是我弟弟,你的屁股早就開花了。這麼功利的言詞,虧你出說得出來,而且一點都不臉紅。就算是這麼回事兒,在我這麼個大官面前,你也該說什麼為了保家衛國之類的大氣話才對啊。

    「好,既然你有此心,那麼我就給你這個機會。」

    「多謝公子!」小呂蒙高興了,回頭還對他姐夫做個鬼臉,鄧當一臉的無助。看樣子,鄧當還沒有同意這個小子當兵呢。

    「不過,我打算讓你當我的親兵,跟在我的身邊,你可願意?」我話鋒一轉,如同霍峻一樣,還是放到我身邊來調教吧,這麼點的年紀,在軍中萬一死了,我可就虧大了。

    「快,快謝謝公子!」鄧當高興壞了。當我的親兵,給個屯長都不換的好兵種,特別是得到我的賞識,呂蒙就算是發達了,日後只怕連他都能沾上光。

    「是,謝謝公子。」小呂蒙高興的叩個頭,爬起來就站到我的身後,把我身後侍立的霍峻都擠到一邊去了。霍峻十八歲,成熟一點,皺著眉看看這個不懂規規矩的小破孩兒,忍住火氣沒有發作。

    「諸位,今天我軍收復宛城,全有南郡,是一大喜事。袁術退兵,日後這魯陽關城,還要諸位鎮守,不日之間,父親均命就會下發,劉琦在這裡先拜託諸位了。」

    孫堅一死,董卓立即就又活了,雒陽等地,軍隊又開始調動。魯陽是荊州的北大門,必須要守好。而與董卓軍團交戰的經驗,還是豫州軍更豐富些,所以我們把朱治安排在這裡。而且他們和董卓打仗,比和袁術等人打仗心裡舒服些。

    「是。」朱治、韓當、文聘一起拱手,「末將必不負征南將軍和公子所托,有某等三寸氣在,絕不容董卓一匹馬過魯陽。」

    我點點頭,心下卻在盤算,人事上我是安排好了,有文聘在,豫州軍也會穩妥的多。但是整合一支軍隊,從來都不是幾句話就能解決的。

    或者是長時間的思想上的洗腦;

    或者,他們投身到鐵與火的戰場。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8-1 20:30 PM

第五十五章 震怒


    收回宛城,打通北面通道後,父親首先做的一件事,就是求賢。

    荊州這幾年被破壞的慘了,從黃巾之亂,到江夏賊叛亂,到宗賊為害,到孫堅袁術等禍亂,荊州大地,就沒有得到過休整。眼下要發展,就必須要人才,所以父親派出了婁圭這位名望極高的賢者,去廣泛招募賢才。

    當然,父親對賢才的認知是較為浮淺的,他認為讀書人就是賢人,讀書人就有本事。

    我呢,我認為孔子大大一個說法很贊,叫因材施教。用人也是這樣,要因材施用,是根檀子就不能當柁用,是片瓦就不能放在根腳下面。各安其位,天下太平,不安其位,雞犬不寧。當領袖,要有識人的眼睛。用人要用人的長處,如果能說,就讓他搞推銷,不要讓他搞研發,比如趙括是個軍事理論家,就應該讓人家在家裡搞搞課題研究,寫寫論文什麼的,就不要推人家上前線,趙括的敗不是趙括,在趙王,這就是我的觀點。

    雄材大略的唐太宗李世民看著趕考的生員手捧紙筆魚貫入場,大喜道:「天下英才盡入吾轂矣。」我自然做不到這一點,而且我只是一個地方軍閥的兒子罷了,說這種話連底氣都沒有。

    但是,荊州在這個時代太偏,就像是開發時時的深圳特區,得靠著政策支持和外地人才才能發展起來。眼下我們荊州草創,未來前景不可限量,自然政策上面沒有問題。

    父親開始安定南陽,開始分封官吏。其間,自然也有我的幕後輔助。

    而與此同時,我的婚事也被提上了議事日程,父親打算給我找一房合適的妻室了。

    這個消息對我來說,並不算突然,因為我畢竟二十歲(虛歲)了,今年九月份,我將舉行成年禮,正式加冠,並且成為成年人。

    但是,我卻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前世,想起了我曾經的妻子,我的薇薇,曾經的劇痛在心底裡泛起。

    在無數的時空亂流裡逼蕩,經歷了數不清的經歷,我以為自己把很多事都看得開了,但是唯獨對她,我卻丟不開,放不下。那個在我最痛苦的時候安慰我,在我最無助的時候支持我,在外面精明強幹,在家中丟三落四,偶爾會耍點小脾氣,卻總是把我放在首位的妻!

    我發現,我已經融入這個時代了。

    前世的好多事,我都記不清了。

    那麼,我會把她忘了麼?

    我在帳中,為她畫下一幅又一幅的小像。

    可是,在這個時代裡,我還能找到她麼?

    初平三年,公元194年4月,長安城中,有一件大事,董卓將被王允呂布等人除掉。這件事,將使天下局勢發生一場重大的變化。其後是西涼軍叛亂,長安被破,連續數年的征殺,將關中變成千里無人的關雒之地。這是大漢元氣大傷的另外一個原因。

    我也在謀算著,如何才能避免這件事的發生?

    但就在這時候,北邊發生了一件大事。

    孫堅的同鄉,大漢排名第二的名將朱雋。(第一是皇甫嵩,董卓的頂頭上司,威名素著的大將,除了能打仗,威望高之外,最大的特點是愚忠,明知道董卓會為惡,上面沒有聖命,就不肯收拾董卓。明知道董卓借聖旨的名義蒙他,他就老老實實的離開,給董卓為害天下的機會。)這位老兄是揚州會稽郡人,能打仗,本領很強,在黃巾之亂時,手上粘滿了黃巾農民起義軍的鮮血,算是血債纍纍的劊子手。但是在漢庭看來,這是一位了不起的將軍,名望也在董卓之上。董卓主政之後,派他到中牟抵擋關東聯軍,結果他在中牟打起了討董的旗號。可惜的是,他現在不是大漢的將軍,手底下沒有南軍北軍可以調派,面對著董卓女婿牛輔手下勇將李傕郭汜,居然敗了。

    可是李、郭二人,攻下中牟,就血洗中牟,接著一路向東,血洗陳留,血洗穎川。

    我意識到,機會來了!

    我要攻擊他們。

    李傕、郭汜,是為亂長安的著要人物,此時他們卻只是兩個校尉。

    他們此時遠離西涼大營,跨越一個司州,孤軍深入豫州來,這正是軍中的大忌。勞師遠擊、殺戳過重,不得人心,千夫所指,然而他們又自高自大,毫無防備,這是其可擊之一。

    我正要讓豫州軍練兵,以達成對這支軍隊的改造。一場與西涼軍的硬仗,是最好的方式。這是其可擊之二。

    董卓不日將死,西涼大營必亂,我就算殺掉他們,也不會招來西涼軍的反擊。這是其可擊之三。

    豫州軍事由父親主管,我軍出兵護民,佔著大義,這是其可擊之四。

    解救豫州之後,豫州必然心存感激,別的不說,以後向豫州要求提供一些糧草供養豫州軍,肯定可以順利的多,這是其可擊之五。

    誠然,眼下我荊州軍隊膨脹的過快,地盤卻太小,有用的人材也少,頗有些消化不良的感覺,需要好好的休整,但我相信此事父樣能處理好。而我只帶豫州軍前去就可以了。

    出兵!

    我做出了決定。打這兩個***,今天收拾了他們,明天省得他們再禍害長安城!

    出兵,也避開父親為我準備的婚事,我還沒有準備好……

    正在盤算著進行大生產運動的父親被我驚住了。就連蒯越等人也十分不解。他們認為,自己的屁股還沒有擦乾淨呢,哪有時間管別人的事。

    「公子,自去歲到如今,整整一年多的時間,我軍都在用兵,久戰兵疲,糧草不繼,雖然西涼軍可恨,但是若再次興兵,只恐傷了元氣。」

    面對他們的不解,我連連搖頭:「不然,這二賊為害蒼生,誅除他們,是為國分憂,為民除害。征南將軍府主掌荊豫二州之事,賊軍攻我豫州,我若不動,豈不上負天子,下負黎民?我軍眼下連勝,士氣正盛。我軍半數強軍為豫州軍,豫州被這些亂賊破壞,我軍若無行動,只恐豫州軍軍心不穩。有此利弊,則出兵是必然之事。」

    或許我今天的表現太過強勢了,或許我的憤怒讓大家都吃驚了。因為我平時都是一個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從來都沒有對一件事表現出這樣強的企圖心。最終,父親點頭同意了。

    但是他有條件:「你可以引豫州軍去,但是戰鬥規模要小,我們無力支撐長時間大規模的戰鬥了。第二,盡量不要硬拚,西涼軍團的戰鬥力天下第一,孫堅這樣的英雄也幾乎喪命,我兒雖然智計過人,但凡事還是多加小心。第三……早去早回。」他拍拍我的肩頭。

    在原先,他不讓我到前線,不讓我統兵,但是自從我飛軍解了江陵之圍後,他已經認可了我統軍的能力,不再限制我。但是對於戰事,他的確是外行,所以不給我提如何打,只告訴我戰爭的規模。

    我點頭,說:「父親放心,兒子去去就回。」

    戰爭動員,還用作麼,和朱治等人一說,他們都怒了。李傕,就是那個曾經到孫破虜營中說要和孫將軍結親家的傢伙啊,他居然打敗了大將朱雋,塗毒豫州。

    「幹掉他!」

    「什麼玩意兒也敢禍害咱們豫州。」

    「孫將軍在的時候,嚇破了他的狗膽!」

    「公子,您怎麼說,我們怎麼幹,絕對收拾了他!」

    軍心可用。

    不過在他們心中,孫堅的地位還是牢不可破的,就算在我面前,也並不掩飾這一點。

    不過,希望在日後共同的磨合之中,我們可以解決好這個問題。

    現在,我在豫州的軍情網絡還不完善,遠遠沒有達到在荊州的水平,所以對李傕郭汜的行蹤摸得並不是很清楚。不過,這兩個人大約也沒有想到我們會和他翻臉。因為在不久之前,父親還接受了董卓主持的朝庭的封賞,封為征南將軍,主持討伐逆賊袁術和孫堅的工作,並成功的幹掉了讓董卓也頭疼的孫堅,趕走了討厭的袁術。

    這,就是我們的機會。

    「我和西涼軍沒有打過仗,如果一定說有,那也只是孫策、程普帶領的那支騎兵罷了,說說看西涼軍強大在哪裡?」既然決定了收拾他們,就要瞭解他們,不然的話,很可能會大敗一場,我雖然氣憤,但是還沒有失去理智。況且,我也只是要報仇,並沒有打算全滅他們,與整個西涼軍為敵,我還沒有那樣的實力。

    朱治看著我,讚許的點點頭,道:「公子所言極是,雖然要攻擊他們,但是我軍還是要做好幾方面的準備。首先,西涼軍團有久處邊陲,以騎兵為主,其軍隊多是關中子弟,精於騎射。」

    「每個人都能騎射?」

    「是。」

    有點麻煩。騎射之術,是這年頭最不好對付的本事,本來錯以為只有大草原上的民族才會,想不到關中子弟這麼強大,居然他們都會這種本事。也難怪,如果他們沒有這個本事,漢書上也不會說關中是天下第一強兵基地,也不會說一個漢軍能抵得三個匈奴人。

    「那麼,你們是怎麼對付他們的?」

    「孫將軍在時,我們從來不會與他們在平原之地交手,因為那樣我們必敗無疑,當初被徐榮擊敗,正是為此。我軍或守堅城,或據山川之險,總之不讓敵軍把騎兵的優勢發揮出來,然後以巨盾和槍陣相隔,以強弩在後攻擊,可保全勝。只要西涼軍戰馬優勢發揮不出來,他們就玩了,步戰,平白讓咱們笑話他們那羅圈腿麼?」

    朱治說得風趣,大家一起笑了起來。

    果然是曾經擊敗西涼強軍的豫州軍,對於騎兵作戰想法很多,雖然比不了我利用沼澤之力的神奇,但是一樣的狡猾缺德。值得表揚。

    「那麼,依你看,我軍若是設伏,當在何處為佳?」

    「現在他們在哪裡?」

    「應該還沒有離開穎川。」

    「那麼,敵軍退兵,大約有三條路可走,一是尉氏、中牟這條路,二是陽翟、陽城這條路,三是梁縣這條路。據在下與李傕等人交戰經驗看,他們極少走回頭路,所以他們可能不走尉氏、中牟,這樣一來,而梁縣路又過於險峻,且離我軍太近,所以他們走的可能性也不太大,多半他們會走陽翟,過嵩山這條路。」

    「好,我們就在嵩山設伏,定要把這二賊一網打盡!」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8-1 20:30 PM

第五十六章 嵩山設伏


    我們派出探馬,打探二賊的消息,同時大隊出擊,過梁縣直奔嵩山。

    李傕、郭汜二人,性情貪暴,狼子野心。手下兵馬久經沙場,殺人如麻,都是人血人肉喂出來的野狼。

    狼性凶殘,但卻狡詐多疑,擒之不易,硬拚之下,損傷更是難免,必須設伏,方可收到奇效。但若設伏,又怕他們警覺,所以要挑逗他們,讓他們發怒,就好對付了。

    所以,我決定派人執行引狼的任務。

    派誰呢?這可是一個要命的活計。

    「我!」文聘第一個站出來。

    「我!」韓當也站了出來。

    「文聘去吧,帶你本部一千五百精兵,再加上五百騎兵,應該能讓他們爆發起來的。」

    文聘點頭。

    韓當有些不滿:「公子莫非認為豫州軍不敢拚命?」

    我反問:「韓校尉莫非認為文聘不是豫州軍?」

    韓當一時間張口結舌。

    「殺人誰不會?拚命誰不會?我要的,是一個最合適的能完成任務的人。文聘曾帶著他這支部隊在豫州山中隱藏數月之久,讓袁術無法發現,他對那裡地形極熟,雖然韓將軍你也曾在豫州作戰,但你和你的士兵有過這樣的經歷麼?」

    「若是以後有同樣風險的事情,並且韓當適合去做呢?」

    「當然是你的!」

    「好!」韓當爽快的答應了。

    嗯,韓當已經有了歸屬感了,雖然這種歸屬感還是以軍人榮譽感為主,並不是對我的言聽計從。那只是一個軍人對長官的服從。

    文聘很強大,他迅速的接近李郭二人的營地,悄悄乘夜悄悄靠近,夜間縱火,燒掉了西涼軍的馬棚。

    說起來,這件事上還是西涼軍太大意了,眼下身邊沒有強敵,他們也鬆懈了,連崗哨都沒有放。

    結果不少軍帳也被點燃,赤紅的烈焰映紅了半邊天,文聘乘亂縱馬殺入西涼軍軍營。這五百人騎兵,是豫州軍不多的家底兒,同樣是西涼鐵騎,同樣的彎刀硬弓,同樣的殺人放火方式,只是暗夜中突然出現,就佔有了絕對的優勢。把郭汜的軍營搞得一團糟。

    一個時辰之間,斬首六百枚,自身損傷僅一百餘。

    但是西涼軍團很快的反應過來,李傕也帶兵前來相救,文聘早就轉身而逃了。

    但是,小時侯捅過馬蜂窩的人都知道,捅那一棍兒時並不為難,但難得是如何逃走。撲天蓋地的馬蜂會瘋狂的攻擊敢於傷害它們窩巢的人,甚至會追出幾十米。

    可西涼人就不一樣了,他們絕不會只追幾十米,也不會只追幾十公里,他們會以他們騎兵的優勢追你到天崖海角。朱雋在中牟叛亂,他們一路燒殺到陳留和穎川就是明證。

    文聘開始逃。

    他現在感到了巨大的威脅了。後面的精銳西涼軍團緊追不捨,誓要把他消滅掉。刺耳的牛角號聲在身後不斷的響起,馬蹄如雨不斷逼近。時有硬弓射出來的箭支深悶的射在身邊騎士們的身上,他們往往不發一聲便從馬上落下去。

    其實對於騎射來說,從馬上反擊時是佔便宜的,但是由於一夜的征戰,文聘的軍團人力,馬力消耗都很大,而敵軍派出的卻是沒有經過作戰的精兵。

    向前!再向前!

    文聘終於看到了那片小山崗。

    一過山崗,文聘就大叫道:「下馬!休整!餵食,準備再次逃走!」

    騎士們應令而去了。

    這個地方,埋伏著文聘的步兵。高坡之上,道路兩旁,是整整一千名弓箭手。

    敵軍緊隨而至,他們渾不知死亡之將近,當先的一名年輕將領還在大叫著:「殺!殺掉他們!把那個當頭兒的五馬分屍!」

    他們是瘋狂的,殺戳的刺激他們失去了人性。

    就在不久之前,他們才把穎川令用戰馬進行了分割,看著那繃緊的繩子猛地鬆弛的瞬間,穎川令驚恐萬狀的尖叫驟然拔高,淒厲猶如鬼嗥,然後微弱下去——分別捆住四肢地四匹駿馬向不同的方向飛奔,赤身裸體的穎川令先是被拉離了地面,然後被生生撕裂成幾塊大小不等的肉塊,三條血跡跟隨著他的兩條手臂和一條大腿延伸出去數十步,消失在隨風飄動的草叢裡。而他的身子那一塊,雖然鮮血滿身,卻還未死,然後西涼軍們一人一矛,將他粉碎。

    中原人,除了孫堅,都是綿羊,就算穿上雒陽武庫裡最好的盔甲,拿上南陽打造的最鋒利的斬馬刀,也只是一群綿羊,只需要一頭狼,就能把他們趕得狼奔豕突,直到餓狼吃飽喝足了它們的血肉停止了追擊,他們才會戰戰兢兢地停下來繼續吃草,然後慶幸被狼吃掉的不是他們。所以,西涼軍敢於殺戳,勇於殺戳,因為他們在他們眼裡不是人。他們比西涼的羌人容易殺,他們比西涼的羌人富足,他們不該佔據這樣富足的地方。只有他們這些有力量的人才配!

    今天,眼前這些人居然敢主動攻擊他們,他們在找死!

    「殺!」

    年輕將領大喝道。西涼軍的戰馬衝上的小山坡。

    就在此時,一支響箭帶著尖利的嘯聲飛了出來,那年輕將領一個漂亮的蹬裡藏身鑽到腹下面,但那只響箭帶出的是撲天蓋地的箭支,那是整整一千支箭射了出來。

    一千支箭同時發出的威力,將前排的五十名騎士連人帶馬直接變成了刺蝟。後排正在衝鋒的士兵大聲呼喊著,想要停下,但是隨著緊密的梆子聲,一排排的箭雨傾洩而下,將一個又一個的西涼軍掀翻在地上。

    正追得氣喘吁吁的西涼軍驚惶的轉身逃走,退了下去。

    「還有多少箭?」

    「將軍,共帶著六萬支箭,眼下還有三萬支。」

    「打掃戰場,咱們撤!」

    「是!」

    「報,校尉大人,有一個當頭兒的沒死。」

    「牽過來。」

    「是。」

    那人年紀不算太大,身上著甲,看起來是個軍司馬之類的官員。

    「你叫什麼名字?」文聘問道。

    「憑你也配問我的名字!快快放了爺爺,不然的話我父親大軍到來,將你們踢為齏粉!」

    「你父親?是李傕?」文聘猜道。敵軍兩員大將,一是李傕,二是郭汜,他說他父親如何,那不是李就是郭。

    「哼!」那人冷哼一聲。

    「這些日子的燒殺,都是你們做的?」

    「豫州豬!我殺你們,只是還殺得不夠!」

    「嗯。」文聘並不發怒,他只是點點頭,然後對手下的軍士說,「把他釘死在路邊樹上,給他父親留一個路標。步兵四散上山,各自尋路回魯陽,騎兵跟我走,咱們接著逃!」

    李傕瘋了!

    被殺死的,是他唯一的兒子李利,這是他的命根子,是他的心尖子,他雖然殺人如麻,從來不在乎別人的生命,但是狼還愛惜自己的狼崽,虎還呵護自己的虎雛,他又如何能不心疼自己這唯一的兒子!

    「不管你是誰?不管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一定抓到你!把你碎屍萬段!讓你粉身碎骨!把你的頭砍下來當我的尿壺!我要殺盡你的全家,全族!兒子,我讓會千千萬萬的人給你陪葬!」

    李傕下令,全軍起拔,丟掉一切可以丟掉的東西,去追殺那些敢於傷害他寶貝兒子的人。

    他要報仇!

    郭汜勸了兩句,李傕一拳把郭汜打倒,自己上馬衝了出去。

    「你要不來,日後就是我的生死之敵!」李傕怒吼著。

    郭汜從地上爬起來,搖搖頭:「老李瘋了。弟兄們集合,遊戲結束了,咱們給老李報仇去!」

    等郭汜集合起軍隊時,卻發現李傕的軍隊已經不見了,甚至,他們把軍帳、輜重都丟下了,他們是輕騎突擊,誓報此血仇。

    郭汜搖搖頭,正要出發,突然見一個青袍人走了過來。

    「賈先生好。」郭汜施了個禮。

    那人正是李傕郭汜的頂頭上司牛輔的行軍主薄,姓賈,名詡,字文和,武威人。

    賈詡道:「郭校尉,李校尉這是做什麼去了?」

    郭汜苦笑道:「老李的兒子給人幹掉了,他瘋了,去追敵了。」

    賈詡一驚:「你說的軍司馬李利?小李司馬所部皆是軍中精銳,對抗大將朱雋也是一擊而破,居然被殺,是誰有這樣強大的戰力?」

    「還不知道啊?抓到了戰俘不肯說實話。」

    「帶來我看看。」賈詡道。

    幾個受傷的士兵被拉過來了,賈詡上下看了看,點點頭,面沉似水。

    「事情不妙,劉表居然也改變了風格,來趕這灘混水。」他一歎,「郭校尉,你和李校尉這回殺戳的太多了。」

    「劉表?這是劉表的兵?他居然敢來攻擊我們?他想找死麼?」

    「找死不找死我不知道,但是李校尉危險了!」賈詡輕輕一歎,瞇起了眼睛,遠遠的望向了西方。他忽然有種不詳感覺,那感覺不是來自李傕,不是來自荊州或豫州軍團。那感覺遠遠的,在西天邊際。

    「連劉表這樣的守家之奴都敢攻擊我們西涼強軍,莫不成,長安有變了?」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8-1 20:30 PM

第五十七章 斬李傕


    嵩山屬於伏牛山系,是五嶽之一,通稱為中岳。它東西橫臥,雄峙中原,海拔最低為350米,最高處為1512米,以少林河為界,東面為太室山,西面為少室山,兩座高山層巒疊嶂,綿延起伏於黃河南岸。聞名中外的少林寺就在少室山上。只是此時,達摩老祖還沒有出生,佛門寺院在中土也遠沒有流行起來。

    我們就駐兵於嵩山要道,等候著李傕郭汜軍隊的前來。

    「算算時間,文校尉也快來了。」

    「是啊!」韓當比我還要著急。我抬頭看看,朱治那裡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息。不愧名將。

    眼下,袁術新退,黃忠軍守著南陽,防備袁術,虎牙軍南下江陵,一是防備那裡的局勢變化,二是方便就地取食,免去糧草運輸之苦,黃祖軍團也回到江夏,張允與他同去,起到一個監視的作用。眼下黃祖的兒子黃射在我手下,大將呂公戰死,只餘一個蘇飛,實力大損,不足為懼。

    父親要我控制戰鬥規模,所以我此次來,只帶著一萬餘名豫州軍。就近徵兵,也是漢代打仗的一個傳統,比如破羌胡用關中子弟,攻鮮卑以幽冀軍團,防南蠻用荊益之眾。除了北軍之外,其餘的征戰都是用郡國之兵。這樣的好處是當地兵熟悉情況,不至於水土不服,戰場不熟,而且守家在地,不拚命後面自己的家裡就要被敵軍攻擊,士氣也要旺盛些。不好的地方是郡國兵都是半兵半農的,缺少訓練,戰力較弱。

    但是我這些豫州軍卻絕不能說戰力弱,他們經過一年多的鐵與血的考驗,是孫堅親自帶出的精兵,單兵作戰能力比荊州兵還要強些。不能不承認,在練兵上,我軍包括黃忠文聘在內,沒有一個人及得上孫堅。這樣一支軍隊,此時裝備了南陽的兵器,襄陽的弓箭,戰力更提升了一個檔次,而且以有心算無心,勝利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日已過午,氣溫升了起來,林間的霧氣漸漸隱退,樹林上方閃動著片片的白亮之色。時近四月,天氣早已變暖,到了下午,人身上的衣服幾乎穿不住。我額頭上也是層層的汗水,望出去,覺得道路上似有蒸汽升騰,那不是水氣,而只是被陽光照得發熱的地氣。在這種溫暖裡,各種花朵都開始開放了,紅的白的,粉的黃的,讓嵩山內一片明亮。

    不過,眼下無論是我們,還是敵人,都沒有心思看景。

    這是砍頭瀝血的買賣。

    算算路程,他們應該是下午或者黃昏時分趕到。應該是快了。

    正在這時,我看到遠處山頭上,有一株樹在緩緩的傾倒。那是消息樹!敵軍來了!

    「準備戰鬥!」我低聲吩咐下去。

    「準備戰鬥!」

    「準備戰鬥!」

    沒有人大聲喧嘩,只是咬著耳朵一聲聲的傳了下去,所有的眼睛都睜圓了,所有的手都握緊了,所有的弩機都抬起來了。

    是的,弩機!

    與文聘帶的那支部隊不同,在這裡的人,都裝備著強大的弩機,三千張強弓,一千張擎張,八百張蹶張,三百張腰引弩,還有二十具石砲。

    這是一個完善的伏擊陣地,我有絕對的把握把李傕郭汜這兩個殺人魔殺死在這裡。

    終於我看到了文聘的身影。此時他帶的五百騎兵,所餘不過一百餘騎,萬幸文聘還在,在他的後面,是高挑著「李」字大旗的西涼軍。

    我在山頭著下面的軍馬,生怕敵軍看到這裡地勢險要,會再退回去。可是我的擔心顯然是多餘的。敵軍的速度絲毫不減,而且是越來越快。

    「追!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他給我抓住!」李傕在大叫著。

    「放文聘去,看我手勢,準備攻擊!」我對傳令兵說道。

    眼見著文聘的前軍已經通過了谷道。西涼軍的前軍也通過了谷道,後軍也已經進入谷。

    我將手一揮,傳令兵的響箭帶著刺耳的哨聲飛上了天空。

    剎那間,二十具石砲,五十架腰引弩,一齊發動,密集的擊向西涼軍的前軍。

    那高大的「李」字旗桿登時被飛石打得折為兩斷,護旗軍士腦漿崩裂摔在馬下,無主的戰馬嘶叫奔逃,大旗下的西涼軍亂成一團。腰引弩射出的強力弩箭在這種居高臨下的近距離射擊中,能接連洞穿兩匹戰馬而餘勢不止。隨著砲石和腰引弩,對面山頭上朱治也發動了,數不清的弩箭如鳥一樣展開雙翼,在半空中劃出優美的弦形,然後排著密集的陣列,狠狠的,無差別的覆蓋下去,「嗾……嗾……嗾……!」箭矢如蝗,無休無止,一撥接著一撥地覆蓋向飛弛的騎軍。甚至能直接將鐵騎士兵從馬上釘飛,時有龐大的馬身正奔跑間突然間倒下,身上只有一個血洞,鮮血內臟汩汩而流,那是腰引弩的強力射擊的結果。

    西涼軍都是身經百戰的野獸,這樣的密集的箭雨並沒有讓他們恐懼,同伴的倒斃也並不令他們害怕。他們高叫著,揮舞著戰馬,一個個熟練地在馬上做著閃躲,同時急催戰馬向前衝刺。而後軍則立即下馬,沿著山勢而上,與我軍展開激烈的陣地爭奪。

    「拿下那個石砲陣地!衝上去!」西涼軍指揮系統居然並沒有被打散,士兵也是精幹,雖然長途奔馳而來,卻還是有統一的指揮下,利用地形進行著強力的反擊。

    「林中有弓箭手,殺進去!」

    「雙翼殺敵,中央的衝過去!」

    「殺啊!」

    「拼了!」

    各種各樣的喊聲在谷中迴響著。西涼軍冒著箭雨展開了激烈的反擊。

    好強悍的一支部隊,只可惜了。

    「集中腰引弩,對準下面那個戴紫色頭盔的,射!」我下令道。那個人,就算不是李傕,也一定是西涼軍的高級軍官。

    「望山刻度,四,張力,十石,十矢齊發,放!」韓當下令道。

    下一刻,十枝腰引弩如出水的蛟龍,向著山下撲去。

    那個紫盔的將領隱身在一塊巨石的後面,下一刻,那巨石激烈的抖動起來,粗大的箭頭箭桿深深刺入巨石之中,讓巨石為之傾倒,而巨石後的將領被這巨力生生擊得飛了起來,如一片落葉樣飄了出去,又狠狠的摔倒在地上。

    他似乎不甘的揮了下手,然後就不動了。

    「李校尉戰死了!」

    「李校尉戰死了!」

    谷中西涼軍一片驚呼。

    「殺!殺掉他們,為李校尉報仇!」

    「快走,前面有埋伏,我們快退!」

    「拿下那片密林!他們的弓弩手就在那裡面!」

    「衝!衝過谷去就可以回家了!」

    李傕一死,西涼軍的指揮系統就亂了,於是失去了統一的協調,變得雜亂無章起來。

    無所適從之間,李傕的軍隊混亂成一團。

    勝利在望!

    我卻並沒有高興,西涼軍的確很強,但是在這種伏擊之下,也只能是失敗。可是,我做了兩桌的飯,似乎只來了一桌的客人,只有李傕,郭汜去哪裡了?

    李傕這樣拚命的進攻,甚至沒有探路,一點都不像一個有名的將領,他只是狠打狠殺,把文聘殺得都沒有多少人了,怎麼還不放過?難不成文聘和他有殺父之仇奪妻之恨?我自然沒有想到文聘居然殺了李傕的唯一的兒子。

    這時,文聘正回頭大殺,與追擊他的西涼軍戰在一起,整個戰場上,一片西涼軍悲慘的哭號之聲,響徹耳畔。

    但是我這回沒有心軟。

    他們,不是人,不能以人視之。

    他們只是一些披著人皮的狼,他們欠下的血債太多,現在是還債的時候。我殺掉他們,他們死後在地獄裡受的苦就少些,我是在行善!

    峽谷中的動靜越來越小了。

    山谷中有人大叫:「投降!投降!」

    到處都是一片痛哭之聲。

    韓當望向我。

    我搖搖頭:「殺掉!一個不留!另外派人去看,郭汜的軍隊怎麼還沒有來?」

    與在南郡本土作戰不同,惡戰還將繼續,我軍沒有時間安置戰俘。

    太陽偏西了,四千西涼軍,除了少數逃走的之外,其餘的都已經被消滅。這是騎兵,四千騎兵,在戰場上是一支強大的武裝,有這樣一支騎兵,天下無處不可去。

    但是今天,我親手毀掉了這樣一支武裝。

    我的心,沒有半點顫抖。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8-1 20:30 PM

第五十八章 斥侯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我也沒有收到任何穎川方面的信息回報。這是一件很不正常的事情。

    我此時已經弄清了李傕為什麼會那樣拚命的追殺文聘,也明白了昨日一戰的具體成果,李傕部四千人,死於谷中的達到三千二百人,只有八百人僥倖逃脫。由於他們太過「英勇」,所以沒有戰俘。

    但是,郭汜那邊為什麼沒有消息?他們逃走了?還是在哪裡隱藏著準備進攻我們?或許,他們去進攻魯陽了?

    這是一個可怕的念頭。但是一想到這裡,我不由自主的覺得全身寒毛都立了起來。

    在這個時代,騎兵就如同裝甲部隊,行動快,戰力強,擁有著把握戰場主動權的能力。誰擁有著騎兵,誰就可以一日間在百里間的兩個戰場上作戰。騎兵的搔擾能力,突破能力,遠距離突襲能力,都是步卒無法相比的。

    郭汜為什麼不顧李傕的安危?為什麼突然間消失了消息。我軍派出去的士兵,為什麼沒有任何回信?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郭汜進行了戰場遮斷,他同樣派出了更多的斥侯,在擊殺著我軍派出的斥侯。

    我怎麼辦?

    如果郭汜正在進攻魯陽,那麼城中鄧當等幾百人能不能守住?

    如果我此時回軍,落入郭汜的算計,被他突襲怎麼辦?

    可是,戰事結束,我怎麼可能不回軍?

    一時間攻守易位,才用陷阱消滅了一頭狼,打算回家的獵人卻被另外一頭狼盯住了。可是我又不可能總守著陷阱不動地方,也不能背著陷阱到處走。

    「文聘,還能廝殺麼?」

    「能!」文聘雖然被李傕追擊,手下損失大半,自己也受了一處刀傷,但是卻還是精神百倍。他響亮的回答著我。

    「好!你帶著所有騎兵,在前面開路,我軍回轉魯陽。前後軍之間以流星探馬聯繫,若遇敵軍,可向中軍靠攏。」

    「是!」

    「三軍起營,回轉魯陽,隨時保持警惕,嚴防敵軍沖營。」

    「是!」

    我的擔心不是多餘的,很快文聘就遇到了敵軍的阻擊斥侯隊。但是由於文聘人多,他們沒有應戰,只遠遠的射了幾箭就逃開去了。這正驗證了我的想法。郭汜在採取行動,但行動的目標並不是我。不過,他們已經發現了我軍是荊州軍這一事實,只怕真的去進攻魯陽城了。

    「加速前進,解魯陽之圍!」

    「是!加速前進!加速前進!」

    三軍呼喝著,一路向魯陽進發著。

    「報,公子,文校尉抓到一名斥侯--不過,他說他是豫州軍。」

    「帶上來。」

    不一刻,人帶來了。

    「參見公子。」那斥侯向我施禮。

    「你叫什麼名字,是哪支部隊的。」

    「小人李月,是孫將軍手下左軍校尉祖茂手下,奉命留守中牟的,前些時我軍在西鄉侯、河南尹朱雋大人的率領下與西涼軍李傕、郭汜交鋒,戰事不利,一敗再敗,不得已逃往穎川,今幸得知公子討賊,特奉我家司馬之命,前來報信。」

    這個斥侯,嘴皮子很利落,就是太饒舌,說了半天,都沒有說到重點。

    「你家司馬是誰?」

    「我家司馬大人是豫州人,姓魏,名延,字文長。」

    我差點踢他一腳,這個傢伙,把這個名字憋了這麼長時間才說,有病啊。

    「他在哪裡?」

    「他眼下軍兵不多,不敢輕易出擊,他看到西涼軍前往魯陽去了,所以命小人前來報信,並讓小人告知公子,西涼軍中有高人在,萬事要多加小心。」

    「高人?」

    「是,高人,雖然西涼軍精銳,但能擊敗朱雋大人,多半還是靠這位高人的計謀。」

    我點點頭,或許,我有一點點眉目了。

    我點頭讓人重賞他。

    看來,一切都和我想像的吻合了,郭汜的部隊,的確抄我的後路去了。若魯陽有失,則我荊州的南大門就算是敞開在西涼軍的面前了,西涼軍可不是只有一個李傕和郭汜,到時千軍萬馬奔流南下,荊州陷入險境,那我可是罪莫大焉。

    到底是誰,一眼就看穿我的身份,並且狠心斷尾,致李傕身死於不顧,竟然揮軍南指,一指頭就點在我的死穴上?

    這樣一個見事明快,處事果決,行動迅速,又能讓郭汜言聽計從的對手,實在是可怕啊。

    不過,就算是明白得知對方在攻魯陽,我還只能是按照眼下的步驟行進。因為就算魏延的信息是準確的,但是對手會不會改變策略,也還在未定之天。而且就算是他改變了策略,瞞過魏延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如果說,他不會安排人在魯陽道中伏擊我,那麼鬼都不信,更何況是我。

    但是他如果伏擊,會安排在什麼地方呢?

    是方便騎兵突擊的魯陽盆地,還是一夫當關萬夫難開的魯陽道?

    如果是我,我有那樣的精兵,我又會選擇什麼地方呢?

    如果是我,我會強攻魯陽城!只要魯陽城拿下來,就算是佔據了戰略上的優勢,就好像是文聘取新野一樣。

    那麼?郭汜會拼上騎兵攻魯陽城麼?

    我不知道。

    但是他們騎著馬攻不上魯陽,如果騎兵改步兵強攻的話,那麼他們就算是攻下來,能不能守住魯陽?西涼軍團如果支援魯陽,從雒陽出發,這難行的山路,最後他們也要走十多天吧,這樣的時間,我軍一萬多人,加上南陽的軍團,推也將他們推平了。

    所以,敵軍攻魯陽是假,伏擊我軍才是真!

    打野戰,我軍有著先天上的劣勢。

    想明白這一點,我一下子鬆了口氣。甚至南陽那邊我都不用通信了,不就是伏擊和反伏擊麼?在這魯陽道上,我怕你這些騎不了馬的羅圈腿西涼兵?

    刮耳崖,一邊是壁立千仞的山壁,一邊是萬丈的深淵,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刮耳崖後,有條無名深谷,地勢平緩,可藏伏兵。

    如果我是西涼軍,我可以在刮耳崖上設伏兵,等豫州軍走到半路,突然出擊,乘豫州軍大亂之時,縱騎兵從谷中殺出,登時便能讓豫州軍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我當即派出十幾批斥侯,去重點打探這個地方,特別是無名山谷。

    「回稟公子,小人深入無名山谷三里,未發現敵軍蹤跡。」

    「回稟公子,小人深入無名山谷五里,未發現敵軍蹤跡。」

    「回稟公子,小人深入無名山谷十里,未發現敵軍蹤跡。」

    「回稟公子,小人深入無名山谷二十里,未發現敵軍蹤跡。」

    「回稟公子,刮耳崖上,沒有敵軍設伏。」

    回來的消息沉重的打擊了我。

    沒有?居然沒有?西涼軍沒有設伏?怎麼可能?

    這樣大好的機會他會放棄?

    ……

    無名山谷中,一名斥侯已入谷五十里了,他跳下馬來,讓馬在小溪中飲水,便是在這種時侯,他還的兩隻眼睛還是機警的緊盯著四周的情形。

    斥侯戰,是戰鬥上最激烈的戰鬥,因為斥候,永遠沖在戰場的最前線,永遠穿梭在惡狼般的敵人中間。斥侯,能騎最快的馬,能使最快的刀,能喝最烈的酒,能把生命燃燒的如流星一樣亮。

    在戰場上,一名斥侯的作用,有時強過千軍萬馬。一個消息,能讓一支瀕臨滅亡的軍隊走出死亡的深淵,也能讓一支勝利在望的軍隊功敗垂成。

    過了前面這個緩坡,如果再發現不了敵蹤,就回去匯報吧。雖然這條山谷很寬很平,很適平騎兵通行,但是這裡沒有任何騎兵通行過的痕跡,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吧。

    斥侯這樣想著,緩緩爬上了那道緩坡。

    下一刻,他愣住了,在他的眼前,是連綿的軍帳,是數不清的鐵甲,是正在迎風嘶吼的西涼騎兵。這個無名山谷,居然另有出路。

    「快回去報信!大軍不能通過刮耳崖,太危險了!」斥侯跳上馬,轉身就逃。

    但是下一刻,一個奇怪的東西嗚嗚叫著飛旋而來,狠狠砸在斥侯的身上。那斥侯一下子從馬上摔了出去,無主的戰馬正要逃走,已被七八支長箭釘死在地上。

    「哼,本來還想放過你,可是你自己找死,怪不得旁人。」一個精瘦的漢子走了出來,他對自己很有信心,他的飛錘,二十步之內無人能避,莫說一個小小的斥侯,就算是陣前大陣,又有幾人能比?在西涼,李傕擲出的環首刀,二十步內能刺透一頭大熊,而他郭汜的飛錘,卻可以砸碎一匹鐵頭狼的頭骨。

    「去,把我的飛錘拿回來。」

    「是,校尉大人。」親兵答應著,跑上前去,一手拾起流星飛錘,一手揮刀就要斬下那斥侯的人頭。

    但是下一刻,那斥侯突然間翻身而起,刀光閃處,親兵分為兩斷。

    那斥侯強咬著牙站起來,雖然口血之間已滿是鮮血,還有帶著氣泡的血從無法咬緊的牙關處冒出來,但他卻站在那裡,直立如松。

    「好,想不到竟然受了我一飛錘而不死,是個勇士!應該得到勇士的待遇。」

    「來人,縱馬,踏死他!」

    無數高大的西涼鐵騎踏著滾滾煙塵而來,轉眼間淹沒了那斥侯的身體。

    「時刻關注豫州軍的動向,我要讓他們,全死在這魯陽道中!就好像這個該死的斥侯一樣!」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8-1 20:30 PM

第五十九章 誅郭汜


    我一直都不相信直覺這回事,覺得這都是騙人的,但是今天,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是心神不定。

    前軍已經到了刮耳崖,正在佔領崖頭。不過,這段路實在難行之極,只能是兩列縱隊緩緩移動,我們的軍隊,沒有兩天時間,過不了刮耳崖。來的時候,我們就是這樣過的。

    那條山谷中,真的沒有問題麼?

    既然他們決定主動出擊,為什麼放棄這個地方?郭汜不會真的用騎兵攻打魯陽城去了吧?

    如果當真是那樣,我反而不用擔心了。

    斥侯們都沒有發現敵人的行蹤,也就是說,這裡應該是沒有問題的。我相信他們的忠誠,他們不可能騙我。而且,只要有軍隊走過,地上就有痕跡,這種痕跡,同樣騙不了他們。

    那麼眼前的情況,當真沒有問題麼?

    最終,我還是下定了決心,備而無用,不可以用而不備,小心謹慎一輩子也不嫌多,但是粗心大意一次就夠了。

    我讓文聘繼續防犯,讓人把石砲和重弩都弄到刮耳崖上面去,雖然幾乎所有人都在說我過於謹慎了,但是我還是要求這樣做了。

    我清楚的知道,我的對手是誰。

    面對這樣一個對手,我不能給他一絲一毫的機會,不然的話,我將死無葬身之地。

    那個隱身幕後的人,絕對是這個時代最可怕的人物之一!

    幸好,他對我瞭解不深,眼下李傕已死,他的實力也並不比我強,只能靠偷襲來對付我。眼下我要做的,就是如司馬懿對付諸葛亮那樣,利用自己的實力,做好每一步防守,絕不能出現被人攻擊的漏洞。

    無名山谷中,西涼鐵騎開始出動了。

    「豫州軍就在前面休整,他們急著趕回魯陽,此時定然疲憊不堪!我軍借騎兵之利,自深谷而出,必可一鼓而勝!」西涼軍校尉郭汜身著厚甲,手持長刀,立於陣前,正大聲喊話。

    「為李校尉報仇!」他高聲呼叫道。

    「為李尉報仇!」

    「為李尉報仇!」

    「為李尉報仇!」

    三軍接連三呼,聲動山谷。

    「出發!」郭汜將手一揮。

    西涼鐵騎出動了。

    這條無名山谷,不通魯陽,所以並不為人重視,但是它卻通向穎川,而從嵩山到穎川無疑比走魯陽道再走這無名山谷方便得多,所以這條路少有人知,也少有人行。但不知道為什麼,賈先生居然知道這裡,所以讓他在這裡設伏。此時賈先生,正帶著輜重隊押著戰利品走嵩山道回轉澠池一線,他早就算定,劉琦擊殺李傕之後,必定回軍,所以此時的嵩山道反而是最安全的。

    「我去給李校尉收屍,李校尉勇猛無敵,為我西涼名將,不能讓他拋屍荒野。」這是賈先生的原話。

    賈先生,好人吶。

    「李傕,老李,咱們兄弟幾十年交情,今天你不幸戰死,兄弟我給你報仇!我用劉琦的頭骨給你當酒杯!」

    離刮耳崖越來越近了。刮耳崖上,他根本不用設伏,因為刮耳崖就是最好的伏擊圈。道路變窄,後軍只能停下等候,這樣豫州軍就會在刮耳崖前休息。自己突然引軍從側後殺出,疲憊焦慮而沒有防備的豫州軍就像一群雞鴨,只能被他輕易的屠戳。

    他好像看到了這樣的場景:牛角號突然吹響,自己狂暴如狼的隊伍殺進了敵軍的陣列,豫州軍的士兵無助地叫著喊著,丟下了武器舉起了雙手,跪在路邊呼號哭泣顫抖,西涼鐵騎在狂奔,在吼叫,戰刀在陽光下閃爍,長矛在陽光下吞吐,弓箭在陽光下厲嘯,豫州軍的士兵在鐵蹄的踐踏下化為齏粉,殘肢斷臂在空中飛舞。刮耳崖被鮮血染紅,劉琦的頭顱被他提在手中,他手提戰刀放聲大笑,狂風吹動他的衣甲鬚髮,有如戰神。從此,西涼鐵騎中沒有李傕的身影,他將一人獨大,說不定以後還能代替牛輔,成為東線戰場上的主宰者……

    「快些快些!」他用馬鞭抽打著經過他身邊的士卒,拿下那些豫州軍,我帶你們去南陽放鬆十天!

    放鬆十天,就是隨意殺,隨意搶,隨意姦淫的十天!

    西涼軍嗷嗷叫著,向無名山谷出口處衝去。

    那外面的山坳裡,就是讓他們任意砍殺的羔羊。

    再有十里,就是刮耳崖前的山坳了。

    但是,前軍探馬忽然來報:「校尉大人,大事不好。」

    郭汜一愣:「怎麼了?」

    「豫州軍砍了好多樹枝,把谷口封上了。」

    「什麼?」郭汜的鼻子差點沒有被氣歪了,「怎麼會這樣?他們有了防備?」

    「看來是的!」

    郭汜策馬而前,果然看到谷口處橫七堅八的堆了好多樹枝子,形成一條簡易的防線。如果要搬那些樹枝子,就必須要下馬,而對方顯然在樹枝子後面設了伏兵。但若不搬,就過不去。

    「前面可是郭校尉。」正在此時,一個清亮而優雅的嗓音在對面的高坡上響了起來。

    郭汜霍然抬頭。

    我暗自慶幸,我的謹慎不是多餘的,果然他們有埋伏,而且居然有辦法讓我無法查探出,難不成此谷別有出口?

    郭汜有四十多歲年歲,身著重甲,手拿七尺長的環首戰刀,騎一匹黑色西涼馬。西涼馬一般都長得高大,郭汜這一匹就更高大。他抬著頭望向我,動轉之間,霸氣自生。可惜,距離有些遠,不知道能不能準確的狙殺他。

    誰知道郭汜看到我,先警覺的四下裡看看,然後勒馬後退了幾步,怪了,難道他知道了我的意圖?

    「劉琦小兒,果然是你!」

    「正是區區。」

    「小兒!你只是一個小小從事中郎,借你父之名,起於荊州,今日你居然冒然攻擊朝庭大員,死有餘辜!今日爺爺在此,你還不授首,更待何時?」

    王八蛋!連你自己的名字還沒有認全,居然敢罵我?還什麼授首?我罵你祖宗十八代!

    「郭汜匹夫!你也是大漢之人!也吃大漢之米!也是父精母血所養!也是穿著一身人皮站著走路!可是你從那逆賊董卓,東入雒陽,火燒京師,殺戳百姓,無惡不作!你的刀下,死的是大漢的百姓!你的蹄底,踏的是漢室的忠魂!你與李傕,屠陳留,屠穎川,將我大漢腹心之地殺的血流成河,你哪裡還有半點人性?你死之後,何顏見你祖宗?你死之後,何顏見你爹娘?你死之後,你的後人何面目活於世上?」

    郭汜只氣得目瞪口呆,張口結舌,臉上一陣青一陣紅,身子抖成一團,雙腿用力,不自覺的那戰馬就往前行,恨不得一口將我咬著吃了,勉強怒道:「你敢罵董老太師?」

    「哼哼,董卓算什麼東西,我如何罵他不得?我不但罵他,日後我還要殺上長安,取他的狗頭!你郭汜,一個小小的校尉,居然也敢在我面前賣狼言說大話?我乃堂堂大漢宗室,高祖之後,你一個小小的校尉,在我面前指手劃腳,滿嘴噴便!你有什麼本事?你有什麼能力?你是什麼身份?你出門時為什麼不在嘴裡含上一根廁籌?你這不忠不義無心無肝冷血無情胡亂殺戳不明是非不辯黑白的混帳東西!也敢在我面前提什麼朝庭?提什麼太師?你可知,頭上青天尚在,神明難欺,豫州百姓,恨不得食爾之肉,飲爾之血。明年今日,便是你的祭日,你居然還敢在這裡大方不慚胡說八道!郭汜啊郭汜,你怎麼有臉站在我的面前,怎麼有臉敢在我面前說話?」

    郭汜暴怒,他環首刀指處,對準了我:「你敢辱罵本將,我不殺你,誓不為人!」

    他縱馬揮刀大聲喝道:「給我衝上去,殺了他!」

    此時,他離那些亂樹枝有五十步,離我軍的前陣有二百步,二百步,對於弓箭來說,是一個很安全的距離,甚至一百步就已經很安全了。百步穿楊,只是一種傳說中的神話。

    可是就在此時,那些亂樹枝之間,突然間爆出無數黑色的閃電!

    這剎那間,好像空氣也被撕裂!

    「嗾!嗾!嗾!」

    郭汜連反應不都不及,就被這些電光射中。他身子一震,連人帶馬橫著飛了起來,遠遠的向後摔了出去。

    他只以為我站在這山坡之上,那麼我的埋伏就肯定也在這山坡之後,他能看到樹枝後面的長槍巨盾之陣,卻沒有想到我居然將十石弩藏於樹枝之間。

    據有穿雲裂石的威力的十石弩,可以在百步內輕易的貫穿五層重甲,在這樣近的距離裡,人根本就來不及有反應。

    郭汜的身軀在半空中滾轉著,鮮血狂噴著。

    他想不到千防萬防,還是沒有防住,他最終還是走上了與李傕同樣的道路;他想不到就算是賈先生的妙計,也沒奈何我,反而斷送了他的性命;他想不到我罵他也是一種計策,想不到我會罵得如此之狠,想不到看起來正氣凜然的我,會用這種手段……

    但是他應該想到,他做下如此大惡,必當有此報應!

    「利口……小兒……」

    他勉強說出這幾個字,就沉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人屍、馬屍,重重的落在地上。

    他死了。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8-1 20:30 PM

第六十章 賈詡


    世間事有時就是這樣,在沒有面對之前,你覺得可能千難萬難,無法面對,不敢面對,可是你當真面對了,卻發現其實一切都很簡單,我設計好的後步根本就沒有用上,就把郭汜除掉了。

    這似乎有點意外。

    誠然,這裡面有腰引弩這種北軍利器在世間用的極少的因素,讓郭汜沒有隨備的緣故,但更重要的是,好像也的確沒有一人把腰引弩如我這樣來用的。

    這腰引弩,它的個頭兒太大,射擊方式也怪異,不能用站、蹲、臥三種姿式,而是用奇怪的躺。見到這種姿式,你就要留神了,這一拔箭雨強大,得提防。

    除了強大之外,它的劣處卻也是顯而易見的,比如對士兵的要求高,射擊精度稍差,弩弓太大,攜帶不方便,力度太強,容易損壞,而且這種射擊方式,當敵人衝上來,你都來不及逃走,因為那弩的腰引部分是連著甲冑的。因為這些因素,所以雖然腰引弩的力量很強大,但是在軍隊中的配備並不是很多,只有一些特殊軍種才會用到它。比如孫堅只在攻襄陽無可奈何的時候才使它,其主要作用也是戰場覆蓋和摧堅之用。

    如我這樣,走到哪帶到哪的,還拿他射人,天下只怕是就我這一個。

    不過,也難怪我喜歡用它,這種東西,用來狙殺大將,簡直是太好用了。不知道在我之後,是不是三國再沒有單挑這回事了?

    想了想,我還是搖搖頭。

    這種弩雖然逆天,但是用來對付李傕郭池這樣的普通人罷了。對付黃忠,對付孫策,甚至是呂布這樣的強者,我覺得還是沒有把握。黃忠自己那張弓,就達到了腰引弩的力量,再加上他天下無雙的神射之技,也未曾真個就走遍天下任意殺掉敵人。

    這些人,怎麼說呢,其戰場的嗅覺不像是人類,想在戰場上幹掉他們,太難。就好像亮劍裡的李雲龍,誰都知道一把手槍就能幹掉他,可是在槍炮齊鳴的戰場上,在迫擊炮的轟炸間,這位老大就是不死一樣。有些東西,並不是一加上一就等於二那麼簡單,有時他就硬不等於二。

    此時,郭汜一死,西涼軍登時亂了,他們轉身搶了郭汜的屍體就逃走。

    「追!」我大聲叫道。

    這時我們封谷的樹枝反而成了我們自己的障礙。不過眼見得勝在望,誰還在乎那個,搬起來也快的多,才搬開一個小口,文聘已經率先縱馬跳了過去,騎兵如風捲殘雲,向敵軍迅速的追去。

    此時我開始懷疑,那位幕後的先生在麼?如果他在?怎麼會不提前打探,如果提前打探了,他就應該悄悄退兵,而不是繼續進攻。

    就在我還為那位先生操心時,那位先生操心的事情來了。

    想來此時大多數人都知道了,那位賈先生,姓賈,名詡,現為董卓女婿牛輔的行軍主薄。

    賈詡想來就不用介紹了,他的逆天,他的強大,在某種意義上不下於諸葛亮。甚至有些崇拜者稱他為天下第一軍師,在把諸葛亮拉下神壇的同時,似乎有把他捧上神壇的架式。

    不過,軍師麼,有一個問題,那就是因人成事。你讓一個軍師拿著刀上前線,那不現實。軍師只是動動腦子動動嘴,下命令的是君主,執行的是兵將。

    在這種情況下,一個強大的軍師如果遇上言聽計從的君主,執行命令不打折扣的兵將,那是一種福氣。如果遇不上,那氣死軍師也沒有用。

    眼下賈詡正在傷心。

    他與李傕、郭汜共同出兵征討叛亂的朱雋。朱雋號稱天下第二名將,第一不是孫堅,是皇甫嵩,這二位那都是老帥級別的人物,論資歷,董卓也是小字輩,論軍中的人脈,那天下將領大部分是他們提拔的,孫堅也不過是因為同鄉的關係,才被朱雋看中,直到今天做出這樣一番天大的成就來,野心也隨之膨脹,最後命隕襄陽,也不知道當初的提拔,是成全了他,還是害了他。面對這樣一個人,李傕、郭汜的份量就略單薄一些,開始時連吃了幾個敗仗,賈詡於是出主意,用了個退兵之計,把朱雋調出了城,然後反戈一擊,西涼軍戰場上正面突破能力之強,世間少見,朱雋不敵,退出中牟,向東逃去。本來打到這樣,按賈詡說也就差不多了,哪知道李、郭二人得勢不讓人,窮追不捨,更在陳留、穎川二郡大肆屠殺百姓,搶掠錢物,直搞得天怒人怨,民不聊生。

    賈詡知道,這樣下去了不得,只怕亂子越來越大,一旦引發周圍的士人們突然進攻,那就不好了。

    更何況,賈詡還有著更大的隱憂,這隱憂不在戰場,而在長安城。

    為什麼所有西涼軍團都認為天下只在西涼人手中,為什麼所有西涼軍團都認為,他們有了快馬寶刀就有了一切?

    賈詡知道,燃得越是明亮的火焰,燒得時間越短。

    董太師,盛極而衰,這是萬古不易的真理啊。

    可是賈詡此時人微言輕,無法上達天聽,更何況就算傳上去,只怕董卓也不可能聽,所以他就很聰明的閉嘴了。

    如果世間事情可以選擇,當初他還會選擇這個貌似強大無匹的西涼軍團麼?

    似乎,他並沒有其它的選擇吧。

    人間的事情,本來就是這樣。

    如果他不是出身在寒門,如果他不是出生在偏遠的西涼,如果他有名動天下的座師,有肯於賞識他的官員,那麼,他就絕對不是現在這個樣子,憑他的本事,哪怕一郡一州,甚至是中央裡更大的權力,也不在話下。

    可是,他沒有,他只有在西涼軍中討生活。

    西涼軍,就像他的家一樣。

    他是軍師之才,就如籐蔓,只能依賴大樹才能生活。

    雖然眼下西涼軍這棵大樹,已經成長為一棵怪物,但是他不能放棄,如果放棄,他就沒有根基,變成了風中的柳絮,輕易就會被暴風撕成粉碎。

    權力,只有權力,才有著這樣的魔力。

    一旦抓在手中,就再也不肯放下。

    眼下,肯用他的,除了西涼人,還能有誰?

    可是,木頭能煉成鋼鐵麼?

    他看著李傕的屍體,不由得長歎了一聲。

    這也是西涼勇將,想不到落得與都尉華雄一樣的下場。對手都是豫州軍,這是天意麼?

    不,對手變了,對手不是孫堅,而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劉琦,一個從來沒有聽說過的小子。可是,他似乎很不簡單啊,單騎入宜城,幫助父親平定宗賊之亂;三日平張羨,不動聲色間收伏江陵水軍,讓張羨兩萬大軍灰飛煙滅;巧計敗孫策,斬了校尉程普,程普,那是何等勇猛的一員將領?當初在陽人交鋒時,他無數次與他見面,都不曾真個對付了他,可是眼下,他也死了;襄陽一戰,更是聽說他用大火焚城,生生困死了有內應的孫堅,令一代名將孫堅和他的大將黃蓋、祖茂隕落襄陽;北進宛城,逼走了後將軍袁術;此次居然突出嵩山,伏擊殺掉了大將李傕……

    賈詡越想越深,一雙眸子閃閃發光。

    他所圖不小啊!

    他要做什麼?

    以這樣的作為,其志絕非一州一郡能容得下的,而且,聽說他還未曾加冠,還未成年。

    伏龍在地,而雲湧於天,此人,不可小視啊。

    自己,是不是小看他了?

    郭汜,會不會失敗呢?不會的。雖然說,荊州弓弩,甲於天下,但是郭汜也是宿將,更有騎兵之利,一擊不中,隨之如雄鷹遠揚而去,劉琦再有本事,也沒有辦法把步兵變成騎兵。而且那無名山谷地勢平緩,他無法如此地一樣從山谷兩側進行伏擊,郭汜就是再笨,也不會有什麼大的損傷吧。

    不論如何,這一次出兵算是敗了,雖然打敗了朱雋,攻取了中牟,但是,西涼軍從來都不是靠一城一地的得失來換取勝利的,西涼軍的勝利,靠的是無敵的鐵騎,兇猛的將士。

    李傕手下,出兵時整整五千名騎兵,這放在哪個戰場上都是一支可怕的力量。可是現在,只餘千把殘兵,這怎麼是慘敗二字能訴說得清的?

    還好,還有這無數的戰利品,只要交到牛輔手下,不怕不能脫罪。

    牛輔,畢竟是一個貪財的小人啊。

    更何況,自己還是他的人,罪過,自有死人去擔當。

    「主薄大人,是把李校尉帶回去,還是就地安葬?」

    「帶回去吧,他客死異鄉已經夠慘的了,再不能歸葬故土,只怕就算是死,也會怪我們啊。」

    「是。」

    士兵找來長長的布,把李傕的屍身灑上鹽,層層的包裹起來,放到了馬背上。

    「走吧,我們回去。」

    話音未落,只聽一聲響箭射了出來。

    四十五歲的賈詡以與其年齡不相似的敏捷速度突然撲倒在地上,一支冷箭就狠狠的釘在他身旁的車轅上,竹製的箭尾不停的顫動著,發出「嗡嗡」的聲音。

    「殺啊!」四面八方,忽然間傳來吶喊之聲。

    一時之間,賈詡臉色慘白,幾乎以為是劉琦來到了。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8-1 20:30 PM

第六十一章 隨我殺賊


    「殺啊!殺盡西涼狗賊啊!」

    「公子爺神機妙算,西涼狗賊這回一個都逃不了!」

    「朱校尉,你守住山口,韓司馬,你守住右面石壁,不要讓賊軍逃了!其餘諸軍,隨我進攻!」

    「殺啊--」

    一時之間,四面八方號旗招展,喊聲震天,讓嵩山谷中一片混亂。與此同時,一波波的箭支開始向谷下發射著。有些釘在轅上,射在人身上,措不及防的西涼軍開始混亂起來。

    隨在賈詡身邊的,並不是能征慣戰的部隊,而只是西涼軍的一支輜重營,此外還有李傕部逃走的殘軍敗淨將。郭汜認為他們打了敗仗,士氣已落,所以在攻擊豫州軍時不肯帶著他們。此時這些人全都慌亂了起來,戰馬在谷中嘶吼著,本來正收斂戰友遺體的士兵全跳起來,亂轟轟重整隊列,有的連隊列都不管上馬就逃,一時間,西涼軍亂成一團。

    「主薄大人,豫州軍沒有走,他們就在這裡,我們快逃吧!」士兵們亂轟轟的湧上來,幾個士兵已經架起賈詡就要逃走。

    賈詡大怒,抬手就是幾記耳光:「混蛋!放下我,你們是西涼軍,幾個毛賊就嚇破了你們的膽子不成?楊奉!」

    一個高大的將領模樣的人應聲而到:「主薄大人!」

    「敵軍沒有幾個人,你給我把士兵組織起來,誰敢亂動,立斬不赦!」

    「是!大人!」

    楊奉是李傕的部下,前次遇伏,他在後軍,僥倖逃脫一死。本來在這個地方突然間再次喊殺連天,伏兵四起,把他也嚇壞了。可是西涼軍下層官兵中,一向視賈詡為神,對他的話,從來不打折扣。因為聽他的話,總是能打勝仗,能活下去。這比什麼都強,都重要。

    「組織起來,誰也不許亂!護住輜重,有敢亂動者斬!」西涼軍開始有組織的指揮起來,重新布成防線。

    這時在左面山坡上,一支部隊高喊著已經衝了下來。

    「殺!殺西涼賊啊!」

    賈詡眼睛登時瞇了起來:「想不到,居然有這樣大的膽子,敢於從山上衝下來!」

    只見當先的是一員小將,紫色的臉龐,手執大刀,帶領著一支軍隊衝了下來。如果說他們是軍隊,那麼這軍隊也慘了點兒,前面的百十人還好一點,那後面的,簡直如同乞丐,連衣服都是窟窿連著窟窿,補丁壓著補丁,有的士兵手中連把刀都沒有,只是提著樹枝削成的木棒。

    可是雖然如此,那員小將衝鋒的路線卻極準,他似乎看清了自己是這支部隊的頭領,斜著就穿了過來,其發力處,自是混亂的西涼軍還沒有形成隊列的地方。

    他大刀揮動,如波開浪裂,似鐵犁破土,沒有人是他一合的對手。他後面的士兵雖然服裝太差,但戰力不俗,很有些老兵的樣子。淄重營也就罷了,連楊奉的西涼軍都阻不住他,這就奇怪了。

    哪裡來的一員小將?不像是山賊和私兵,攻擊的有板有眼,像是正規的部隊啊?難不成,劉琦的軍隊就是這個樣子?這當然是不可能的,賈詡冷笑。他對自己的計算一項有信心。雖然說不知道這支部隊從哪裡冒出來的,但他們肯定不是劉琦的軍隊。一支可以用弓箭展開始此大規模戰徑役的軍隊,其富足程度豈是眼前這支叫花子軍隊可比,更何況,劉琦的軍隊此時無論有沒有被攻擊,都應該還在魯陽道上。

    「把大車連成陣式,弓箭手在中央發箭,不要讓賊軍靠近。騎兵組織起來,準備衝鋒!殺掉他們!」賈詡叫著,幾句話,他就找準了攻擊點。

    但是眼下的西涼軍並不是正規部隊,本來漸漸整好的隊列被這小將帶的軍隊突然間一衝,更加亂了。並不是所有人都如賈詡這樣冷靜,他們聽著四面八方的喊聲,看著漫山遍裡的旗幟,親見一支部隊高喊著殺入他們的陣列之中,勢如破竹,哪裡還能組織得起迎擊的人來。

    眼見那小將離賈詡越來越近了,一向冷靜的賈文和這時也有些站不住了。

    該死的!怎麼就攔不住他?只要略穩一穩,以現有的兵力,收拾他不廢吹灰之力!

    終於,他看到楊奉迎了上去。

    「好楊奉!」賈詡叫道。

    話猶未了,那小將把刀一提一撥,楊奉的大棍就到一邊兒去了,反手一刀,就向楊奉的頸項斬來。

    賈詡只覺眼前一黑。就算是在普通士兵中有著西涼軍第一智者的稱謂,他也沒有辦法左右對方的刀勢。想不到這小將竟然勇猛至此。

    正在此時,只聽一聲斷喝:「休傷我主公!」淄兵中一人飛奔而出,手中宣花大斧橫著架出,與那大刀相交,一聲巨響,那小將的刀第一次被人架出去了。

    「你是什麼人?」小將轉頭,瞇著一雙危險的眼睛問道。

    「某乃河東徐晃是也!你又是誰?」持斧的淄兵毫不在意,大聲喝道。

    「我是董卓的老子,郭汜的爺爺,要你命的活祖宗!」那小將沒有報名,反而揮刀就劈。

    徐晃舉斧相迎,二人刀來斧往,戰在一處。

    有徐晃這樣的強人擋著,對方的攻勢為之受挫。賈詡大喜,急忙傳令,立即組織反擊,只要自己的軍隊組織起來,必能將這支伏兵消滅乾淨。

    小將真的拚命了,但是無法他如何拚命,就是衝不過對方的斧網。那本來極重的兵器在對方手中,竟是有一種詭異的輕靈的感覺,好像是一隻蜘蛛,不斷的吐絲在他的刀上,讓他的刀不由自主的就被蕩了開去,無法真正起到作用。

    如果他的攻擊如風,如火,那麼對方的守就如潮,如礁,無論他怎樣努力,都衝不過他的封鎖。此時雙方的士兵早戰在一場,鮮血橫濺,人頭亂滾,斷肢殘腿滿地都是,雙方都殺成了血葫蘆,誰也不肯退讓。

    眼見得剛才那個幾乎被他斬首的西涼軍將領組織起一支騎兵,眼見得西涼軍的隊列開始展開,讓出通道。

    沒有辦法了!

    敵軍鐵騎一衝,自己這點人全部都交待在這裡了。

    想不到,自己對付這樣的一支淄重營和殘破之軍,居然會受阻。對方那個高人,看來沒有在郭汜軍中,而是就在這裡。而眼前這個從前沒有聽說過名字的將領,其勇猛更是未曾聽說過。

    若不是這一文一武兩個人,自己怎麼可能失敗?

    一向自視極高的他,此時竟然生出一種無力的感覺來。

    「殺!」西涼軍已經開始策動戰馬。高大的西涼戰馬發起衝鋒來,撲天蓋地一般,有著無可遏制的可怕衝擊力,西涼那些賊寇們揮動著斬殺豫州百姓無數的戰刀,向著他們撲來。

    無法形容這種衝擊對步兵的震懾,一向敢戰的他的親兵,居然有的轉身要逃。

    鐵蹄如雷,呼嘯而來。

    那使斧的徐晃早就逃到了一邊,鐵蹄之下,不分敵我!

    小將手持大刀,高聲長嘯,對著那衝來的戰馬的狂潮,竟不肯退。

    「殺!」當先的西涼軍側身揮刀,刀如旋風,向小將斬去。

    那小將身子突然跳起,手中長刀揮處,已將第一匹馬上的騎士的人頭砍了下來。他還未落地,第二刀,第三刀又如潮水邊湧來。他舉刀一迎,刀桿兩斷,他在半空中無從借力,被這巨力直擊出七八丈,摔在了地上。等他翻滾著爬起來,西涼鐵騎已經將他薄薄的部曲刺穿了。

    「殺!」小將依舊不退,他如西涼軍一樣瘋狂的高叫著,招集著他的部隊,準備著再次的拚殺。

    正在這時,所有人都感到了一種震動,那地面在發抖,由遠而近,越來越強,就好像數不清的野獸被什麼東西追趕著狼奔豖突而來。

    賈詡一張臉忽然間慘白,他想到了一種最不可能出現的情況!

    不,這不可能!

    但是下一刻,他看到了無數的西涼戰馬飛奔而來。

    但是他們不是殺來,不是衝來,而是逃來。

    就好像,有什麼怪獸在他們的後面追趕著,讓他們不敢停留,不敢駐足!

    他們筆直的就衝過了西涼軍自己的軍陣,然後如一陣風一樣捲過去,殺過去,眼前有擋著的西涼軍,他們也是揮刀就砍。

    賈詡二話沒有說,抓起一匹就馬跳了上去。

    他不是神仙。

    面對這樣的狂流,他阻不住。

    智者順勢而為,這是當軍師的永恆的原則。

    順勢而為,事半功倍,逆天而動,雖死無功。

    他從來不做白花力氣的事情,他是一個軍師。

    已經決心一死的小將吃驚的看著眼前的一切,簡直如在夢中一樣。那適才不可一世的正準備發起第二次衝鋒的西涼騎兵直接就被這潮水般的亂流捲得無影無蹤了。眨眼之間,谷中除了遍地的死屍,就是還在哭號的傷兵。輜重滿地都是,幾輛大車翻倒著,露出裡面的珠寶和布匹。

    「我沒有死?我還活著?」他擰了自己一下,疼,這是真的!

    可是,這是為什麼呢?

    還未想定,只見一支騎兵高舉著「劉」字大旗已經衝了過來。

    這支騎兵進入谷中,也是一愣,他們勒住戰馬,向小將而來。

    那小將肅然站在路邊,把手一軍,他的部曲們已排成了整齊的隊列,等待著眼前這支強軍的首領到來。

    一匹白馬長嘶著在小將身前停住,馬上騎士一個平胸之禮:「我乃荊州劉琦公子帳下督軍校尉文聘,你是何人?」

    小將肅然一個回禮:「在下豫州軍原督軍校尉祖茂麾下軍司馬魏延!請求回歸建制!」

    文聘點頭:「好!好漢子!能騎馬麼?」

    「能,魏延善騎劣馬!」

    「好,來人,給他一匹馬,魏延,隨我殺賊!」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8-1 20:30 PM

第六十二章 西進還是南歸


    「想不到啊,李傕、郭汜二賊,居然搶掠了如此之多的財寶,他們禍害了多少百姓,才能攢下如此之多的錢財!」

    我站在嵩山谷道裡,對著身邊的人說。看著那些戰利品,心中有興奮,有歡喜,也有憤怒。

    「我感覺到,這些戰利品上,每一件上面都染著鮮紅的血,這是他們殘殺豫州百姓所得!豫州百姓,被害得苦了!我們是豫州軍,對豫州負有責任,你們當初隨著孫將軍在豫州征戰一年多,知道這裡的山山水水,熟悉這裡的百姓黎民。豫州軍,有保衛豫州的責任,不論是什麼人,他們禍害了豫州的百姓,就是你們的恥辱!」我面色沉重,用義正辭嚴的聲音對身邊的眾人說道。

    在旁邊,朱治和韓當眾人一齊凜然受命,向我拱手:「是,公子,我們是豫州軍,保衛豫州是我們的責任!」

    我點點頭。

    對於豫州軍這支強大的力量,我可以利用,但是它最終並不是我的。這天空,還是大漢的天空,豫州軍,是大漢的官軍。我只能在大漢的名義下,讓他們去做他們該做的事,而如果違背這一點,我就會受到他們的反對和抵制。眼下的還是漢末,不是三國時期,人們還認獻帝這個皇帝,還尊重皇家的權威。我無法改變它,只能利用它。所以,表面上我擁有豫州軍的指揮權,其實這權力只是在征南將軍府的名義之下,並不能起到什麼真正的效果。我只能時時刻刻的加強國家觀念,利用國家的大義來掌握它。

    我想,我擁有不了這支軍隊多長時間,因為朝庭肯定會任命新的豫州刺史,那時這支軍隊的歸屬就成了問題,在國家戰鬥序列上,它屬於豫州郡國兵,應該歸豫州牧或豫州刺史管理,只要新來了刺史,這支強軍就不一定能再聽從我們的命令了。

    除非,我們能安排一個人去擔當這個豫州刺史,可是我們能安排誰?我軍眼下,又有哪個人的資歷可以擔當刺史的重任?沒有,一個都沒有。無論是資歷還是威望,都在長安通不過。但如果朝庭派了別人當刺史,我們能怎麼辦?如果我們與豫州一點關係都沒有,那豫州軍如何能聽我們的指揮,難不成還能強留人家,就算強留,以北荊州三郡之力,如何養得起這許多的軍隊?

    這一切的一切,促成我這次出兵。我需要加速與這支強軍之間的融合,需要它為我打響知名度,需要它在我的領導下取得勝利,只有這樣,它才會認可我的領導,才會服從我的指揮。

    所以,我藉著自己知道歷史的機遇,毅然出兵,以豫州強軍突然攻打李傕郭汜二人,這其間固然有著打算借此二人還只是小小校尉,羽翼未豐之時將他們除去,以免將來他們為害長安的想法,同時也是打算借此練兵,通過我的指揮,增強我的威信,把這支軍事力量最大限度的鞏固下來。只要豫州軍支持我,豫州百姓念我的好,那麼就算是朝庭派來了新的刺史,我們也有轉旋的餘地。

    果然,這一場仗完全實現了我的目的。我們以1.5比1的軍力,加上我軍全部的後勤供應,比襄陽之戰差不多的箭支消耗,成功擊敗了李傕郭汜二人,殺敵六千餘,擊殺了李傕和郭汜,自己損失不到三千。這已經算是了不起的勝利了。

    我需要勝利,需要一次又一次的勝利。我不是曹操那樣的梟雄,也不具備袁紹那樣的名望,我所擁有的,只有一個征南將軍、荊州刺史的父親,而這個父親,還是一個真正的士人,一個漢室的忠臣,這一點上就注定了,我無法走上自立或爭霸的道路,在將來的日子裡,我將可能喪失很多的機會,我將在與曹操等人的競爭中處於絕對的下風。在這種情況下,我必須搶先出手,抓住先機,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機會。

    比如對李傕、郭汜的攻擊。

    所有人都在擔心,我把西涼軍惹急了會怎麼辦?眼下李、郭二人的實力,佔不到整個西涼軍團的十分之一,只要西涼軍團反擊,那麼合我荊、豫二州的實力,也擋不住他們的雷霆一擊。

    但是我有把握,他們不敢攻擊,因為董卓就要死了!

    董卓一死,西涼軍團必亂,當腦袋都可能安得不穩的時候,誰還在意手指頭是不是破了呢?

    不過,攻擊完李傕郭汜二人,下面如何做,就要思考一下了,是就此收兵,還是繼續向前?

    按說我做到這樣,已經算是功德圓滿,超額完成任務了。從朱治韓當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們對我這個臨時的頭領還是滿意的。雖然他們曾是孫堅的人,但與孫堅的關係一非血親,二非故友,只是上下級的官場關係。只要我不做錯事,就算是孫策來找他們,他們想來也不會輕易捨我而去,再加上他們與江東之間,還隔著萬水千山,我一時是不用擔心他們會投孫策的事情了。

    在我北行時,蒯越曾對我說過一番話,他說:「天下之事,首重於勢,順勢而為,事半而功倍,逆勢而為,事倍而功半,孫堅之攻董卓,順天下之勢,故無往不利,孫堅之竄荊州,逆天下之勢,故身亡命隕。公子離荊州,無使君大人之勢,故而公子當事事多加小心,不可草率行事。」

    他的話,給了我很多啟發,我在荊州時,有父親的勢在,所以我走到哪裡,大家都尊我一聲公子,在禮節上敬我三分,但是那敬的不是我,而是我的父親。可是一日離開荊州,這勢就沒有了,我就只是一個小小的從事中郎,就算是一個太守,一個縣令,也可以不把我放在眼裡。

    眼下已是如此,未來又當如何?當天下大亂之時,我能頂著荊州刺史公子的名義去征討天下麼?父親會讓我那樣做麼?但困守一個荊州,我和整個荊州的出路又能在哪裡?

    離開荊州,我的勢就沒有了,我還要借更大的勢,借父親也無法去抗衡的勢,只有這樣,我才能在來日大難之前,在這個亂世當中站穩腳跟。

    智者順勢而為,事半而功倍,愚者逆天而行,事倍而功半。

    我要借勢,借天下最大的勢,那勢在長安!

    凡天子者,天下之首,何也?上也!

    有人以為,在漢末,天子只是一塊招牌,起不到什麼大的作用。曹操擁天子是一步錯棋,此語大謬。這是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想法。所有人都知道品牌的作用,可口可樂公司的品牌價值,遠遠超過他所有資產的總合。兄弟分家做買賣,誰得了那塊老扁誰就是正宗。漢末大亂,但天子並未失德,所以天下百姓士人,都是心向漢室的。所以就算曹操那樣的屠夫,一朝擁立天子,也能得到天下最大的官僚體系,擁有誰都無法相比的人脈資源。

    而我,為什麼不可以用呢?有了天子這塊招牌,除了幾年後自立為帝的袁術,誰敢公開反對我?

    當然,協天子以令諸侯也要看人,曹操能做的事,旁人就不見得也能做。君不見王允呂布如此強人,守著皇帝陛下,也一樣在西涼軍的攻擊之中灰飛煙滅?

    而眼下的我,更是連提都不能提,連想都不能想,我還沒有這個資格,我的本錢,太少。

    但是,作為劉家宗氏,我為天子分憂,安定未來的長安之亂,這總沒有錯的吧。

    眼下,我就擁有一個改變歷史的機會,而且,我已經成功的做到了一部分。

    我殺掉了李傕和郭汜這兩個禍亂長安的禍首。但是這顯然不夠,因為殺了李傕,可能會有張傕、王傕,殺了郭汜,可能會有孫汜趙汜。西涼軍的叛亂,是因為西涼軍這個軍事集團的整體利受到損害,而不是因為某個人。

    所以,西方之事,我還大有可為!

    那日我軍射死郭汜,郭汜一死,他所統領的西涼軍群龍無首,被文聘引騎兵追擊,居然連個敢回頭的都沒有,出了無名山谷,一路向北,逃入嵩山,鬼使神差,在我們曾伏擊李傕的地方,又相逢了。他們的殘軍居然衝垮了輜重營和李榷的殘兵,文聘引人直追出近百里,看到牛輔的大營,這才停步,與魏延並馬而回。

    對於魏延這個人,我自然並不陌生,這位在歷史因為一塊頭骨而得到不公平待遇的名將,從來就是以膽識名動天下。這次對西涼軍淄重營進攻中,他只有千把郡國兵,卻廣佈旗幟,製造聲勢,又親身衝陣,直取敵營,雖然並沒有成功,但已經看出名將的風範來。

    魏延比我大不了幾歲,昂著一張略帶驕傲的紫臉,說話聲音和劉磐似的,帶著回音。

    「小人魏延,參見公子。」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8-1 20:30 PM

第六十三章 圈套


    「文長,快快請起。」我滿臉含笑。

    善良柔和,溫文爾雅,相處片刻,便能讓人如沐春風,有古之名士之風,這就是我在所有人面前展現的風彩。這也的確令許多有著士人情節的屬下們願意與我在一起,有什麼事願意和我交談。

    但是只有真正親近我的人才知道,我的另一面是什麼--嚴厲,在關鍵問題上,我有著鐵一樣的嚴厲,不允許出一丁點兒差錯,不允許有絲毫誤差。平時在一起,無論怎麼樣都行,關鍵時候,緊急關頭,就算是父親的命令,我也會丟掉一邊,先讓手下按照我說的做,然後我再向父親去解釋。

    劉磐對我說過,在軍中,心必須就是一塊鐵。我不想做一塊鐵,我要求手下們的心都是鐵就可以了。我是將將之人,我的心,可以柔軟,我的話語,可以柔軟,但我的手段,絕不柔軟。

    「是。」魏延站起來,興奮的看著我,「公子大名,播於四海,延早有聽聞,今日相見,真是三生有幸,魏延日後,願為公子拉馬,為馬前一走卒。」

    我點點頭:「文長,你這一戰打得不錯,人未到,先立一功,今後,我還多有借重處,來,我給你引見一下。」說罷,我把朱治、文聘、韓當給魏延一一介紹,朱治、韓當,這都是當初魏延的上司,高著好幾個級別,魏延當即跪下行禮,朱治等人見到豫州軍小將立功,也是心慰。

    當下我下令讓朱治把這些物資分開,一部分用於軍中獎勵,一部分運回魯陽,一部分讓朱治以我的名義,安撫陳留、穎川,當然,最後一部分給得是很少了,這只具一個象徵意義。軍隊是吃糧的,如果靠送糧活著,那就不叫軍隊了。陳留和穎川,是大漢的根本之地,這兩個地方,我志在必得。我擊敗了李傕、郭汜二人,為他們報了血仇,怎麼能不去再安撫一下。做好事不留名,那是雷鋒叔叔。我既然想要對付西涼軍,就必須有強大的後方,這兩個地方將成為我的基地。

    作為一個將領,若只知道打仗,那麼他這個將領就算當到頭了。

    太公說:(為國之務)愛民而已。故善為國者,馭民如父母之愛子。孫臏說:兵失民,不知過者也。

    當然,在這個時代,所謂爭取民心,在很大程度上就是拉攏當地豪強,就像是劉秀做得那樣。

    不過眼下,我卻沒有時間親自去這兩個地方顯示自己的強大,我要做的,是應對西涼軍。

    我讓人時刻關注西涼軍的動向,不僅僅是怕他們報復,更重要的是想要繼續從他們身上撈取好處。誠然,如果說對面的西涼軍是一頭猛虎,那麼我軍最多也就是一條小狗的樣子,但是此時猛虎的背後,卻還有一條惡狼,而且這頭猛虎,才被人一棒子給打暈了,在這種情況下,我未必不能從它的口中奪下一塊食來。

    正在此時,有人飛報我,說西涼軍營亂了。

    亂了?

    果然亂了麼?

    「起兵,前往西涼軍大營!」

    在半路上,我就印證了這個讓人不敢相信的消息。

    董卓死了!

    前來報信的是一名西涼軍士。此人生得長眉細目,舉止不俗,看起來不像普通兵士。

    為什麼主動報信的是西涼人呢?這裡面有點怪異。

    「你叫什麼名字?」我問道。

    「在下只是西涼一小卒罷了。」

    「西涼一小卒?」我淡淡一笑,有非常之舉者,必是非常之人,他敢於在轅門外求見於我,不是他本身不簡單,就是他有著不簡單的使命。

    「說吧,到底何事?」

    那西涼小卒目視左右,此時,正有朱治在我身側議事。

    我一笑:「此處,皆我腹心之人,盡可放心言之。」

    那西涼小卒道:「好。敢問公子,何以看待西涼兵馬?」

    「西涼兵馬?」

    「不錯,西涼兵馬!」

    朱治面色登時沉了下來,卻不發一語,等著我發話。我有些後悔。西涼人殘殺無度,禍害天下,雒陽二百年的都城,一把大火燒成灰燼,司州豫州天下腹心,繁華之地,翻成獵場,天下動盪,民不聊生,一切的一切,都只因為西涼人。朱治等人恨西涼人入骨,如何看待,那還用說呢?

    可是此人此語,必有隱情。我絕不能等閒視之。

    我略一停頓,隨之一笑:「你所指西涼軍馬,是當日皇甫將軍所領,擊殺羌胡,護我朝平安的西涼軍馬?還是董卓所領,為害天下的西涼軍馬?」

    那西涼小卒一愣:「這有何不同麼?這都是一支軍隊……」

    「當然不同!」我當即打斷他,「皇甫將軍主軍之時,平叛定亂,安寧邊郡,便是當初孫堅將軍和家父、袁術等人皆為其屬,那是人才濟濟,攜手同舟,共創大業,共保邦國,是什麼樣的一支軍隊?!任何人提及西涼軍,無不一挑大指,此天下第一軍團也!可是自董卓主政,西涼軍進入京師,刀劍之下,馬蹄之下,啼哭號淘,血淚斑斑者是何人也?不是叛軍亂黨,不是釁邊外賊,而是我大漢的善良百姓!上到三公百官,下至無知上兒,誰不恨董卓入骨,誰不恨西涼軍馬?你來問我視西涼人如何?我來問你,你敢獨自一人行於路上,堂堂正正的大喝一聲我是西涼軍麼?」

    那西涼小卒被我一喝,居然後退兩步,目光茫然,失魂落魄,喃喃道:「難不成天下之大,再無西涼軍的出路?」

    朱治在旁聽著,對我的目光簡直不是讚賞,而是崇拜了。

    我搖頭道:「你可知我誅李傕、郭汜之事。」

    那人道:「公子神威,天下皆知。」

    「知道我為什麼殺他們麼?因為他們是我所仇恨的西涼軍!」

    「公子仇恨西涼軍?這就是公子的答覆麼?」那西涼小卒越發黯然。

    「錯!我不但不仇恨西涼軍,反而尊重西涼軍,尊重那支曾經輝煌的西涼軍!正因為我的尊重,所以我必須要除掉那裡面的奸徒,這就是我的答覆!」

    西涼小卒被我繞得有些發暈,終於道:「公子,這麼說,您仇恨的不是西涼軍團,而是西涼軍團中的領軍之人?」

    「不錯!」

    西涼小卒臉上泛出喜色:「如此,小人明白了。小人有機密之語相告。」

    我點點頭:「說吧,是董卓死了麼?」

    我這一話,不但朱治啊的一聲大叫,霍然站起,西涼小卒也是連連後退,如見鬼魅。

    「不用吃驚,劉琦不是神人,不會觀雲望氣之術,只以其理推之罷了。」我平淡的解釋,卻不說其中緣故,更給人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說罷,你背後那人是誰?」

    西涼小卒想不到我已知道他的底盤,早已沒有初來時的氣勢,變得恭恭敬敬:「回稟公子,我家主人曾告訴我,若公子親身過雒陽,則小的可以現身相見;若公子肯容得西涼軍,則小可告之公子董太師之死訊;若公子肯承諾向長安朝庭為西涼軍求下一紙赦書,小人不但告之小人之主是誰,而且小人之主願扶佐公子,創下一生功業。」

    我放聲大笑:「好好好,我已知道你家主人是誰。回去告訴他,就說西涼軍爛得夠了,我相助自無不可,但軍中某些毒瘤,必須除去!他是聰明人,知道該怎麼做。我不日即將前往西涼軍大營,當日屠殺雒陽的牛輔、董越兩顆人頭,我是必須要的。」

    朱治緊張的看看我,表情有些急迫,似乎想要勸我不要這樣強勢,但卻在人前,怕損我的威信,不敢說出口。我目光的餘光看到,他幾乎出汗了。

    得到西涼軍的投效,這是天下人都不敢想的事情吧!不過,對方所說,只報不是投效,而是作為同盟。同盟也好麼,有西涼軍這個同盟,只怕天下的事,就平定了一半。

    可是,對方的太軟了吧,他的底線在哪裡呢?怎麼我試不出來?

    那西涼小兵苦笑一下,道:「公子的條件,我可以作主。」

    「你?」

    「是,董越中郎將,已經死了,牛輔,也就在這兩天了。」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8-1 20:30 PM

第六十四章 智者


    我與朱治,聽那西涼小兵緩緩道來。

    董卓的西涼軍團,總體架構是這樣的,董卓是老大,下面有五位中郎將:分別是牛輔、董越、段煨、胡軫、徐榮。

    對於徐榮,我們前面說過幾次,他是一個強人,一個人曾擊敗過曹操和孫堅。

    而胡軫,也曾多次與孫堅做戰,多次被孫堅擊敗。歷史上著名被殺的都尉華雄就是他的手下。這兩員將領都在長安城。

    而另外三位中郎將牛輔、董越、段煨率兵屯駐安邑、澠池、華陰一線。目的何在?防範孫堅。

    去年春夏之交的時候,孫堅強大的不可一世,連董老太師都連吃敗仗,只得退守。所以派出這三位大獎來。

    可是,孫堅並沒有攻來,他離開雒陽,離開魯陽,他南征了。於是關東群雄,北線南線東線,都開始軍閥混戰,自相殘殺了。

    在這種時候,漢室的鐵桿兒忠臣,漢末第二名將朱雋在風雨淒悲之中憤然拍案而起了,他老爺子在河南的中牟組織了一支義兵,打出了討董卓的旗幟,四處討要兵馬,準備西征。可歎的是,各位強大的幫手,沒有一個肯於真正的出兵,只有徐州刺史陶謙派出了三千兵馬。可就是這樣,朱雋還是用它攻陷了雒陽。

    面對這種情況,董卓急調牛輔南下陝縣對付朱雋。

    這就有一個問題了,按說陝縣應該屬於中郎將段煨的防區,董卓派牛輔到陝縣同朱雋作戰,這樣,牛輔順手就接管了段煨的軍隊。段煨這位中郎將大人就被邊緣化了。

    而這一次的混亂,卻是出了另外一件大事。

    一件天大的事情。

    董卓死了!董卓被長安城王允和呂布等人設計殺死了。

    董卓死後,涼州兵群龍無首,陷入混亂,屯駐華陰的董越急匆匆趕往陝縣找牛輔商議對策。

    「你是說董越在牛輔軍中?」

    「沒有,董越在牛中郎帳裡,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兩人吵了起來。這段時間,牛輔中郎將都火氣很盛,動轍殺人,吵著吵著,牛中郎將一聲大吼:『來人!』進去幾個親兵,把董越就給抓起來了。董越大叫:『你要幹什麼?』話猶未了,牛中郎將一刀下去,就把董中郎將給砍了。」

    這個牛輔瘋了?眼下正亂的時候,他玩什麼吞併啊?

    「這就是前幾日西涼軍營大亂的原因?」

    「正是。」

    「此時,長安朝中,要求西涼軍各軍解除武裝,西涼軍自然不肯,長安派李肅引軍來攻,眼下正與校尉張濟的人馬交鋒,不過,我家主人說,李肅必敗。應該就在一兩日之間。」

    「如果李肅必敗,那麼你家主人又如何取牛輔的人頭送與我呢?」

    「請公子拭目以待就是了,不出十日,讓公子看牛輔的人頭。」

    「好!回去告訴你家主人,若事情成功,就算天下無人收容西涼軍,我也可以收容。長安朝庭,關東士人,自有劉琦來說話。」

    「多謝公子!」

    那個西涼小卒走了。

    我望著他的背影,只是微笑。

    此人是誰我不知道,但他的主人是誰,我已經確認了。

    「公子,此人會不會有詐?」朱治問道。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公子當真打算收容西涼軍團?」

    「收容?朱校尉,你以為劉琦是誰?憑我們的實力,只怕根本就當不得西涼軍一擊。客強主弱,我可不想幫人數完錢還讓人輕易幹掉。現在只是合作罷了。其實說起來,我們的舉動,與其說是挽救西涼軍,不如說是挽救大漢朝庭罷了。」

    「挽救朝庭?」

    「不錯,大漢衰落到如今這個地步,已經不能再經受一次巨大的打擊了。西涼軍團,其戰力你是知道的,它就像是一頭怪獸,已經失去了主人,失去了控制。而長安朝庭還在不知死活的逼迫著它。董卓該死,西涼軍中的李傕、郭汜、牛輔、董越該死,但是大部分西涼軍,是無罪的。如果真的把他們逼反了,那長安城,只怕也將如雒陽一般,毀於一旦之間。他們可是有著十萬大軍啊!」

    我把目光投放西方,在不可見的遠處,有著曾經是世界上第一大城市的長安。它在二百年前毀於赤眉綠林軍的戰火,二百年後,它還會毀於西涼軍團麼?

    曾經的歷史中,是這樣的,但是我,要盡全力改變它。

    「朱校尉,你知道麼?眼下長安朝庭最好的辦法,是讓老將軍皇甫嵩再次主掌西涼軍,如果那樣的話,將是天下之大幸,社稷之大幸。」

    「公子的意思是,長安不會這樣做?」

    「是的,他們不會。王允是士人,他眼見董卓這個武人幾乎毀掉了天下,所以他不會讓武人再次掌權,就算是忠心無二一心為公的皇甫將軍也是一樣。這樣一來,長安城,注定要陷入一場巨大的風雨之中了。而我們,將是這場風暴中最大的變數。」

    ……

    西涼軍與長安派出討伐的李肅的軍隊交鋒很快的結束了。

    李肅敗回長安,呂布大怒,居然就把這位曾經和他一起斬殺董卓的李肅給殺掉了。

    或許,呂布認為李肅不該失敗。

    或許,呂布認為李肅與西涼軍還有勾結。

    但是無論如何,長安對西涼軍的第一次征討失敗了。

    ……

    這時,西涼軍大營中,一場暗流在悄悄的湧動著。

    董卓的女婿牛輔在架空中郎將段煨,斬殺中郎將董越之後,已經成為了西涼軍中真正的主宰者。這十萬西涼軍在他手中,可以橫行天下,哪裡都可以去。雖然董卓已死,但西涼軍尚在,西涼軍的根基尚在,沒有誰可以動搖。

    但是,牛輔卻覺得不對。

    覺得哪裡都不對。

    似乎,總有悄悄的耳語在他身後議論著什麼……

    然而當他回過頭去,卻什麼也看不到……

    這種感覺很不好,非常不好,非常乃至特別的不好!

    牛輔打仗的時候什麼也不怕,但是對於把握人心,他連半點辦法都沒有。他好喝烈酒,好騎快馬,好美女,但是最後一點由於董卓的存在讓他不敢去做。他是董卓的女婿,在每個人的眼裡,似乎他都是靠著老婆才爬上今天這個位置的。

    可是,他不是!

    他內心裡是這樣說的。但是他不能滿大街的去喊,去逢就說:「我是憑真本事上位的,與我老婆沒有關係。」這種感覺讓他悶壞了。

    特別是眼下,他吞併了段煨和董越的人馬,本來應該覺得很快意,可是他更覺的不安,總覺得手下不服他,總覺得有人要害他。

    為此,他已經因為一點點小事殺掉十幾個人了。

    可是,這種感覺不但沒有減弱,反而增強了。

    ……

    西涼軍某個營帳裡,一個青瘦的人捏著酒杯,輕輕轉動著,燈光暗淡,看不清他的臉面。

    「父親,一切順利,劉琦已經答應我們了。」一個年青人向他施禮。

    「嗯。劉琦果然不是那些關東士人,他年紀雖輕,但其志不小,不過,到如今,為父沒有看清,他到底是怎樣一個人。」

    「父親,您當真有辦法除去牛輔,達成與劉公子之約?」

    「哼,這有何難?牛輔,董卓之婿,此人不去,西涼軍亡無日矣。不過,此人雖惡,卻是小人也,外表粗豪猛惡,甚似太師,然其內心卻怯懦多疑,好謀無斷,加上對下刻薄寡恩,非大將之才。眼下只是幾句流言,就讓他完全亂了陣腳,或許,只要再喊上一聲,他就完了。」

    青袍的人舉杯一飲而盡,把那酒杯一擲。

    那酒杯落在案上,滴溜溜打著滾,忽然一翻,從案上落下,啪的一聲碎了。

    「天意,這就是天意啊。」

    ……

    當天夜裡,營嘯發生了。

    起因很簡單,就是有人在營中很淒慘的高喊了一聲。

    然後,整個軍營就喊聲一片了。

    其實,西涼軍這種邊防軍,各部各曲組織嚴密,只要有一個有能力的人站出來維持一下,就可以很輕易的把這搔動壓制下去。

    但是,這一場營嘯,不諦在牛輔已經快要崩斷的神經線上壓上最後一根稻草。

    牛輔的選擇出乎世間絕大多數人的意料。

    這位手掌西涼軍最高權力的人,這位擁有當前大漢最強大武力的將軍,居然收拾金銀財寶,帶著幾個貼身士從,偷偷離營逃走了。

    他認為,那是要殺他的人,終於乘夜發動了。

    可是,他不知道,他的無知和自做聰明,把他真正送上了絕路。

    離開了董卓,離開了軍隊,曾經強大的牛輔什麼都不是。

    他的隨從胡赤兒貪圖財寶,半路把他殺了,提著人頭去長安領賞去了。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8-1 20:30 PM

第六十五章 伏牛山上


    「什麼?牛輔死了?」我吃驚的望著報信的手下。果然強大啊,不愧曾有西涼第一智者的稱號。

    「那麼,現在西涼軍中,是誰主事?」

    「聽說是段煨大人想要主事,張濟校尉和在河東的李蒙校尉不肯,此外,楊奉也得了一個校尉的職務,統領著李傕、郭汜的殘兵,參予了統領權的爭奪。」

    「這老東西,還是在幕後啊。」我自失的一笑,揮手讓報信的人下去了。

    眼下,西涼軍可算真的是群龍無首了,原來三個主力兵團的首領,段煨已經邊緣化了,董越、牛輔已先後死掉,剩下的高級軍官(中郎將)如胡軫、徐榮等都在長安,生死不明,整個涼州軍團的出路只有張濟、李蒙、楊奉這樣的中下級軍官來決定了。

    怪不得,在原來的世界裡,李傕郭汜這樣的校尉可以突然間把握大權,成為繼董卓之後為害天下的害群之馬。

    可惜,這一回他們沒有機會了。

    他們死掉了!

    是時候寫一份表章了。

    老狐狸向我示好,不就是為西涼軍謀一條出路麼?畢竟,他也不想打上長安去。

    不過,怎麼寫呢?王允這個人,我還是知道的。

    如果說漢末的朝堂,雖然國家大,但比起魏蜀吳三國的哪一個小國的朝堂中人才濟濟,都是沒有辦法比--先不說外戚當道,宦官專權,就說這些有名望的士人大夫們,一個個的都上不了檯面。

    他們以不知兵為榮,以讀書談玄為樂,他們只重虛名,凡事想當然,只追求理想,不營務實際。從一方面說,他們的確有名士風範,為了理想,從來畏死,與後世某些犬儒完全不同。但另一方面,他們過於執拗,聽不得不同意見,一朝權在手,便把令來行,造成的惡劣後果,卻又是極其嚴重的。

    王允就是這樣一個人。

    父親曾說過,王允這個人「剛稜疾惡」,什麼意思呢,就是這人正直的過頭,剛烈的過份,為了理想可以拋頭灑血毫不在乎。父親曾對我說起過王允青年時期同宦官和地方大小貪官污吏百折不撓的鬥爭經歷,也證明了這一點。

    這樣一個人,會不會寬赦曾經為害朝庭的西涼軍呢?

    於是,我根據王允的特點,開始洋洋灑灑的寫了一番表章,內容首先是誇他英明神武,智計過人,計除董卓,實為漢室第一忠臣。又回顧西涼軍曾經的光榮歷史,寫他們如何在西涼為國守邊,寒風吹,冰雪欺,馬飲冰水,人睡寒窟,冬日裡拿不起鋼刀,著不上鐵衣,卻依然為國守邊,不肯退縮。當然,我也大肆批判了在董卓的領導下,那些西涼軍所做下的惡事。前明確的指出,當前首惡已誅,董卓和他手下的大將們都死掉了,行惡最多的兩個軍團也被我消滅了,應該寬恕那些普通的士兵。

    寫完之後,我看了兩遍,覺得還算滿意,當下也不封口,就讓人送到西涼軍大營,然後送往長安。

    想來,有那個老狐狸的存在,他會讓西涼軍上下知道我雖然殺了郭傕郭汜,那也只是因為他們作惡太多,並沒有把西涼軍置於死地的心思……

    算了,不替那頭老狐狸想了,他怎麼理解,是他自己的事。他既然想保存西涼軍這個集體,就必須要拿出誠意來,西涼軍內部的沙子,不肯進行改變的人,他會一步步除去的。

    至於我,也不可能真正的接收西涼軍,我沒有那個能力和實力。雖然說荊州這兩年在戰亂中發展起來了,我又得了李傕郭汜一批物資,但是想把西涼軍養起來,我還是沒有那個能力。事實上,就算是整個國家,都不見得能養起他們來。

    軍隊縮編,軍隊屯田,這些手段日後都會實行起來,不然的話,僅是他們吃,就能將眼前這個破敗的國家吃死。

    五月丁酉,長安朝庭發佈詔書,大赦天下。

    詔書發佈之後,天下一片歡騰,西涼軍也是喜氣洋洋。

    但是僅僅三天之後,這紙詔書就被改變了。

    原因是,駐在河東的西涼軍李蒙部犯下了新的罪惡,他們得知董卓死訊這後,把軍中的數百名並州人全殺了。

    這一下惹了大麻煩了。

    並州軍是誰的,是呂布的。當初呂布降董卓,董卓二話沒說,把呂布的並州軍打散分到各軍之中了。這回呂布殺了董卓,就多少次要求王允殺掉西涼軍,認為只有殺掉西涼軍團,才能保證長安平安。問題是呂布在這個問題上太相信他自己的武勇了,連王允這樣不知兵的人,也不認為可以輕易消滅西涼軍,王允都同意了我的上表,大赦天下。可是李蒙的這個做法,把西涼軍給推向了深淵。

    這下子,從上到下,從朝庭到我這個保舉人,全都沒了面子。

    讓天下任何人看到,這都是無可原諒的罪惡。好,你們原來跟著董卓,燒雒陽,殺百姓,都說是奉命行事,不得不為。好,朝庭大度為懷,全部赦免了,可是你們居然在赦免之後又進行屠殺,這樣一來,難道說朝庭還能第二次赦免不成?

    朝廷的威信何在?朝庭的法度何在?

    我搖搖頭,心中感歎,只怕這回,又要打仗了。

    我隨即讓人到西涼軍中,請老狐狸出來一見。

    時間不久,賈詡請我上伏牛山。

    伏牛山連綿百里,氣勢雄渾,雲飛濤走,氣象萬千,仰望長空,俯視黃河,遠望蒼茫的中原大地,讓人心動神移。

    我負手獨立於峰頭,等著賈詡的到來。

    時間不久,只見一個青瘦的老者手持一桿竹杖,緩步而來。他沒有帶著從人,只是他自己。

    這老狐獨,終於在我面前現出他的真身了。

    「西涼賈詡,參見劉公子。」賈詡持著竹杖拱手一笑,清瘦的臉上顯出一種親切來,這讓他看起來好像一個教書的先生,或者村中的老者。

    但是不要被這種假相騙了,他,是這個世間真正的強者,只有最強勢的人才能讓他低下那顆高貴的頭。在他眼中,一切都是可以用來交易的,一切都是有著本身的價值的,一切都是可以出賣的,只要價錢合適就可以。

    這種人,絕不會輕易向任何人低頭,包括現在的我。我從來不認為在短時間內我能得到賈詡的心,這位西涼第一智者,有著狐的奸狡,鷹的高傲,壁虎般勇於斷尾的決斷,和顯微鏡一樣明察秋毫的眼睛。

    眼下的我和他,只不過是互相利用罷了。他要利用我來向長安施壓,挽救董卓倒下之後的西涼軍團。而我則要借此把勢力延伸到西涼軍中,讓自己可以改變長安大亂的命運。

    「賈先生風采照人,非比等閒吶。早聽說先生是西涼第一智者,在西涼軍中有著超然的地位,雖然只是小小主薄,卻可以讓西涼軍大將言聽計從,不簡單,不簡單,劉琦前時,險些吃了先生的大虧啊。」

    「劉公子取笑了。劉公子單騎入宜城,三日定江陵,斬孫堅,逐袁術,殺李傕,除郭汜,普天之下,莫不知劉公子之名,雖然孫堅將軍曾敗我西涼軍團,但從不曾如劉公子這樣傷及我軍根本,後生可畏,老朽年邁匹夫,怎敢勞公子玉齒一哂?」

    我淡淡一笑,忽然間單刀直入:「賈先生,劉琦想要入主西涼軍,可有計策?」

    賈詡絲毫也不意外,應聲答道:「詡有三策。」

    「哪三策?」

    「一,公子以宗室之名,起兵勤王,為董太師報仇,攻破長安,自然可以執掌天下,到時朝綱盡在手中,何況一個小小的西涼軍呢?」

    「請說其二。」

    「其二麼,公子為高祖後人,當此天下大亂之時,漢室已傾之時,袁紹等人尚有擁立劉焉之心,公子只略一示意,西涼軍十萬鐵騎,願擁立公子,以登大寶。」

    「這二策都是賈先生在試探劉琦不成?」

    「公子何出此言?」

    「劉琦雖鈍,但也知是非黑白,劉琦雖愚,但也知天命所歸,賈先生讓劉琦為董賊復仇,代天子自立,豈不是想要劉琦的性命?若先生計略僅及於此,那麼今日之會作罷,你我各回各營,起兵再行撕殺也就是了。」

    賈詡放聲大笑:「果然不出賈詡所料,公子實力雖強,本領雖高,卻非董卓那等獨夫。如此,賈詡也便狠下一條心,拼著自斷一臂也要相助公子了。」

    「怎麼講?」

    「賈詡的第三計是,公子親向河東,征討李蒙!」

    「征討李蒙?」

    「不錯。」

    「你覺得,以我豫州軍的力量,在面對你西涼大營的同時,再去征討李蒙?我會傻到那樣麼?」

    「公子會。」

    「說來聽聽。」

    「其一,西涼軍畢竟是朝庭的軍隊……」

    我暗中翻個白眼兒,你還知道是朝庭的軍隊,咱們兩個商量半天怎麼處置它了,朝庭的軍隊,論得著咱們兩說商量麼?該和王允還有長安宮裡我那位小堂弟商量去。

    只聽賈詡繼續說道:「西涼軍已蒙大赦,董太師和牛中郎將已死,自然不願再行叛亂。而李蒙倒行逆施,不但長安朝庭容他不得,便是我西涼軍士亦容他不得。若公子肯與陝縣西涼軍大營共同起兵北進,則李蒙禁不得大軍一擊,下面軍士就能將他斬殺。而公子在救得西涼軍第一次後,又能救得第二次,自然西涼軍團上下,無不感激。」

    「如此,我領軍五千,西涼軍亦出軍五千,共討李蒙。而且,劉琦想要賈先生隨軍。」

    「這是自然,賈詡正要看公子手段。」

    「是麼?希望我們二人都不要讓彼此失望才好。」

    我是一個六百石的從事中郎,他是一個六百石的行軍主薄,可是,天下大勢,卻在我們這兩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幾句話間扭轉。

    我們兩個目光一碰,眼中似有火花閃過。

    很好的對手!

    賈詡,我能否讓你歸心呢?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8-1 20:30 PM

第六十六章 張繡


    就在長安城大怒,正要發出對西涼軍團進行討伐令的時候,豫州軍與西涼軍組成的共同討伐隊出發了。

    我讓朱治、韓當守營,嚴防西涼軍進攻,帶著文聘與魏延,引精銳豫州軍五千人,北渡黃河。西涼軍出動的則是校尉張濟,老狐狸賈詡,以及,我曾經刻意對賈詡提過的徐晃。

    眼下徐晃已經擺脫了一名輜兵的身份。他原來是楊奉的部下,因為在各次屠城時都不肯向前,被發配到輜重營去了,不想這次遇到魏延,他力抗魏延,換來楊奉和賈詡的逃脫,賈詡二話沒說,就把他弄到自己身邊了。可是我也同時看上了,我對賈詡說,這個人,必須給我。

    賈詡一笑,同意了。

    所以,我得到了徐晃。

    徐晃是河東人,曹操五子良將之一,關羽的好朋友兼同鄉。

    眼下我們要討伐李蒙,就是去他的家鄉。

    我和賈詡第一次合作,還算是很有默契。我的軍隊急行軍至李蒙軍前,還沒等他們有所舉動,就把他們包圍起來,宣佈他們十條大罪,讓他們立即投降,不然的話攻入營內,雞犬不留。

    ……

    「劉琦已到李蒙軍營之外,行軍速度好快啊。」賈詡瞇著眼睛,「還好,我們也不慢。」

    張濟三十八歲,中等身材,著銀盔銀甲,武藝高明,在西涼軍中低層將領中,名氣僅次於李傕郭汜。他有個侄子叫張繡,有銀槍無敵的稱號,武藝比他還要高些,甚至有人叫他為北地槍王。此時,張繡也在軍中。張濟看著賈詡道:「賈先生,我軍一起攻擊麼?」

    「不,我軍繞到李蒙軍後面去。李蒙與劉琦交鋒,軍無鬥志,士氣低落,必敗無疑。我軍等李蒙與劉琦交戰大敗逃過來,伏兵四起,便輕易取了這頭功。」

    張濟笑道:「賈先生果然妙算。」

    賈詡搖頭:「難說,我雖然自許才高,但劉琦此人,卻不可小視,到目前為止,我還不曾看透過他,說不定,這頭功我們還得不到。」

    張濟搖頭:「賈先生把劉琦看得太高了。豫州軍再強,也只能突破李蒙的軍營,卻無法把李蒙殺掉。只要李蒙逃到我們這裡,那功勞就是我們的。」

    ……

    李蒙這個校尉,原本並不出色,他比不得李傕、郭汜的悍勇,比不得張濟樊稠的強勢,他在校尉之中,只能算是一個很平常很普通的。這回斬殺並州軍,只是出於氣恨,覺得西涼軍被人背叛了,要報復。哪裡想到,這居然惹來了大麻煩,豫州軍好像從天而降,突然間出現在他的面前。

    「怎麼會這樣?黃河天險不是有西涼大營守著麼?豫州軍日前還在與李傕郭汜兩位將軍大戰,難不成他們從天而降不成?」

    李蒙暈了,然後他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逃走。

    但是就此逃走,似乎又覺得不甘心,於是他做了一個很「明智」的選擇,先打一仗,如果敗了再逃走。

    「哼,豫州軍,難不成還比得上我的西涼軍不成?」

    可是他也只不過是這樣一說罷了,李傕郭汜何等樣人,西涼大將,已經死於豫州軍之手,他雖然有些名氣,但無論如何也還比不了李傕郭汜的猛惡。

    可是,世上的事情就是這樣出乎人的意料之外。號稱天下強軍的豫州軍與李蒙的西涼軍交鋒不到半個時辰,居然敗了,一下子兵退十里。

    李蒙大喜,原來傳說中的豫州軍不過如此罷了,當即引軍來追。

    我站在高坡上,看著新得來的勇將徐晃扛著我的大旗把李蒙引入包圍圈中,突然間伏擊殺出,左有文聘,右有魏延,中間是徐晃手持大斧轉身而回。小小李蒙何德何能,竟然蒙這三位當世名將如此關照,眨眼間親衛喪盡,被包圍起來,生擒活捉。除下的西涼軍落荒而走,正遇上張濟和賈詡的伏兵,一個也未曾走脫,全部投降。

    賈詡引得勝之軍前來見我,只是苦笑:「公子大才,賈詡佩服。」

    其實沒有什麼大才,先下手為強罷了。我還是有點得意,雖然是小聰明,但是沒讓老狐狸得好去。賈詡的部署是利用我軍進攻,他引軍伏擊,這樣一來,不費什麼力氣,卻得頭功。可是我比較貪心,不肯送他這份功勞,於是面對李蒙,我居然「敗」了。

    能小勝賈詡半籌,我心中不免略有些自得,心道:「這些年我精研兵法,苦練本事,學習那見微知著,以簡馭繁的諸般本事,連恩師張儉都稱讚我的才華,今日一試,居然連老狐狸都瞞過了--不過,只望他不是故意留手,敗給我才好。」

    方想到此,只見一小員小將昂然入帳。這員小將身高七尺,頭戴亮銀兜鍪,上面有一頭雪豹昂首而立。身著亮銀甲,胸前光芒閃動,奪人二目,竟然是明光甲!這胸前的物事,就是平常人們所說的護心鏡。這明光甲雖然自三國時出現,但直到隨唐才興盛起來,李世民百戰百勝,力克四方,其中就有它的功勞。曹植在《先帝賜臣鎧表》,就曾列舉了黑光鎧、明光鎧、裲襠鎧、環鎖鎧、馬鎧等名目,但是我重生到這個世界,一直都沒有見過,今日一見,當真讓人大吃一驚。

    這少年是誰?

    只見那少年入帳一拱手:「賈先生,劉公子,末將奉家叔之命,送來軍糧萬石,池鹽萬斛,以為勞軍之用。」

    好個賈詡,我聳然而驚,想不到他眼界開闊至此,我只關注戰事,他卻不動聲色間取了河東的屯糧和解池的池鹽。此前我雖未也賈詡正面交鋒,卻曾與他所指導的郭汜一戰,那一戰卻是我勝了,這讓我不免對賈詡略有些失望,心道西涼第一智者不過如此。今日間,他卻不動聲色間給了我一個小小警示,永遠不要輕視於他。

    高手過招,不必強分勝負,彼此間心中明悟也就是了。

    我對他一笑,轉身向那少年道:「好。如此,劉琦多謝了。只不知,這位小將軍卻是何人?」

    那人一拱手:「在下張繡。」

    我不由得又是一驚。張繡與賈詡,可是三國時代一個曾經十分強大的組合啊,當初就是這兩個人,將典韋、曹昂、曹安民和曹操的大宛馬全部幹掉了,那是名動天下的曹操最狼狽的一仗,超過赤壁,超過渭水。

    「啊呀,有罪有罪,劉琦適才不知,多有慢待了。來人,備酒,今日劉琦要與賈先生和張少將軍一罪方休!」

    宴中,我對張繡著意接納,此時,西涼軍中,已經是校尉一級的當家了,現在李傕、郭汜已死,最強的就是張濟、樊稠等人。雖然老狐狸示好,要讓我逐步接收西涼軍,但是這樣大的一個家底,接收過來談何容易,第一,全部接過來,以荊州有限的產糧能力,吃也把我吃死了;第二,我若敢明著接收,舉國上下,都得視我為董卓第二,父親就敢和我斷絕父子關係;第三,西涼軍自己也不服啊,我算什麼,征南將軍府的從事中郎,若是征南將軍也還罷了,我來接收,名不正,言不順。

    現在,你有情,我有意的,只是征南將軍府下的一個從事中郎和西涼軍團中的一個行軍主薄,兩個人加在一起,品級才剛過一千石,可是卻在暗中推動整個大漢王朝的命運,想來也是好笑。

    「張少將軍,人稱你為北地槍王,槍法出眾,劉琦好生敬仰。劉琦雖不通武技,但平素最慕豪俠壯士,來,少將軍,請滿飲此杯!」

    張繡似乎不怎麼愛說話,只一舉盞,便已干了。

    與人談話,要看人是誰。我與父親在一起,自然要大談漢室天下,士人節操;與劉磐在一起,就得談喝酒吃肉,軍中營務,若是談玄,就被他敲頭了;和孫策在一起時最開心,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天上地下,笑話雜談,我們兩個最相似,能成為知心好友,卻沒辦法坐在一條船上;與賈詡在一起,就得談實惠,談利益,對他而言,只有拿到手的東西才是有用的;和這個張繡在一起,似乎還是說些軍陣之事更能讓引起他的興趣來。

    「在下聽人傳言,張少將軍與常山趙雲是一師之徒,不知可有此事麼?」我笑著問題。

    賈詡一笑,似乎覺得我在席上的表現有點天真了。

    「趙雲?未曾聽說過。我張家槍法,名動北地,是軍中之槍,殺人之槍,是老師教不出來的。」張繡一說起槍法,便很是自矜。

    哦,那就是後人編的了。後代崇拜趙雲,就給他安上師承,安上師兄弟,把張繡和張任都弄成他的同門,卻不想想,在那個交通不發達的年代裡,一個在冀州,一個在涼州,一個在益州,這天南海北,舟車不便的時代,要怎樣酷愛旅遊的師傅,才能教出這樣三位弟子來。

    一起卻不禁想起趙雲,此時,他應該就在青州,就在平原吧。

    在那裡,有一位叫作劉備的平原相,正帶領著他的異性兄弟關羽、張飛等一干人,為著公孫瓚的大業而奮鬥著。

    只是,公孫瓚新近卻在界橋大敗了。

    劉、關、張和趙雲參界橋之戰了麼?

    我沒有確實的信息,還不知道。

    不過,這幾位曾經名動天下的人物,還只是默默無聞。

    今天天下的風雲人物,是我,是王允、是袁紹、是公孫瓚。

    不,還有曹操!

    今年四月,青州黃巾軍攻入兗州,斬殺兗州刺史劉岱,

    天下震動。

    東郡太守曹操的部下陳宮勸說兗州治中、別駕等迎曹操入主兗州,與曹操素相友善的濟北相鮑信也極力推薦曹操。於是兗治中萬潛與鮑信親至東郡迎接曹操出任兗州牧。

    三國第一牛人曹操,正式崛起了。

    他就像是一座山,深深的壓在我的心頭。

    而我,與他相比,外強而中干,表面上有兩州之力,但實際上連主掌地盤連一州都不到。而且,這些地方,真正的主掌者還是父親。而曹操相比,父親對州郡的管控太軟弱無力了。

    我需要增強實力。

    大動亂的時代,真正開始了。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8-1 20:30 PM

第六十七章 呂布


    此時,長安城已經亂了。

    聽說並州軍被殺的消息時,溫侯呂布正在府中飲酒。

    呂布今年三十二歲,身高八尺,頭載著束髮金冠,身著花袍,坐在花梨木的幾案後面,有如一尊殺神。他是並州九原人士,由於生長在邊地,這位以英俊著稱的將軍膚色並不是一般士大夫那種青白,而是小麥一樣健康的古銅色。他臉上稜角分明有如刀削斧砍,沒有一絲的贅肉,這讓他那張英俊的臉平生著幾分不怒自威。兩條劍眉下是如鐵弗匈奴一樣高聳的鼻樑,人們常說他有胡人血統,就是為此。深深陷下的眼眶中,是一對黃褐色的瞳孔。這是一雙冷漠的瞳孔,其間總放出對萬事萬物不加隱藏的高傲和漠視,就好像一頭飛在天空的鷹,看著地上奔走的狐兔。他精力旺盛,武功高強,是天下公認的武技大師。人言「人中有呂布,馬中有赤兔」,呂布和他的赤兔馬,方天戟,已經成為無敵的代名詞。

    在戰場上,一對一的較量中,沒有人是他的對手。

    他的自信,他的高傲,都是從戰場上一刀一槍殺出來的。

    他是一個武人,雖曾作為主薄,但也只是粗通幾個字罷了。他喜歡的,從來不是動心眼兒,轉念頭,他最喜歡用強大的暴力去把前面的阻擋擊碎,擊成粉碎。

    此時,堂上正有一對胡姬在舞動著,這曾是董卓的最愛,如今卻為他而舞。

    在他旁邊,有兩位如花的美女相伴,一位是夫人嚴氏,另一位則是美女貂蟬。人生到此時,真是風光無限,其樂融融。想他呂布,當初不過是一個草莽之間的孤兒,可是今天,他是溫侯(縣侯,最高級別的侯),奮武將軍,假節,儀比三司,三司是什麼,是朝庭的三公,他雖然是個武人,當不了三公,但是眼下這個名頭,已經是大的不得了了,再往上,就是重號將軍與大將軍了。眼下大權在握,兵馬在手,美女在懷,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圓滿了。

    可是,世間的事情總是那麼多的不如意。正在此時,從人來報,訴說了李蒙殺死軍中並州人的消息。

    呂布怒了,他暴然奮起,手中微一用手,純銀鑄就的酒器就扁了,抓著銀器的手向下一落,面前的花梨木的硬幾就碎了,可是他猶不解恨,一腳飛出,傳信的士兵飛出帳外,整個脊柱折為兩段。

    嚴氏夫人和貂蟬嚇得面色如雪,不敢出聲。呂布恨恨不息,闖出帳外,提著畫戟,來找錄尚書事的司待王允。

    王允也正在為此事發愁。本來以為除掉董卓,西涼軍群龍無首,自然歸順,果然先期也如他預料,城中西涼軍按兵不動,董卓那如長安城一樣高大的「萬歲塢」,也並沒有用他親自去攻,裡面聽說董卓已死,士兵們自己就叛亂了,把董卓的家人殺得乾乾淨淨。

    可是後期卻不順利,董卓軍的陝縣大營,卻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想去去不了,想拔拔不出來。

    李肅,奉命去征討,卻也被擊敗。呂布大怒,懷疑李肅與西涼軍有私情,將他一戟刺死。可是光殺人不能解決問題,陝縣一日不定,就好像是懸在頭上的利斧,不知什麼時候就落下來。正此時,傳來陝縣西涼軍大營搔亂的消息,董卓的女婿,西涼大營的主掌者牛輔偷偷逃走,卻被他的部下胡赤兒砍了腦袋,帶來長安城。這下子王允和呂布鬆了口氣。本以為這回沒有問題了,更兼著征南將軍府與西涼大營共同發來表章,西涼軍大營表示投誠之意,而征南將軍府也要求不要再多殺人。這樣王允下發了赦書。

    哪裡想到,赦書才發出幾天,就又出了這麼一檔子事兒?

    可是今天,一切又都變了。西涼軍做下新的罪惡,殺死了軍中的並州軍,如此亂賊,豈可寬恕?

    長安新政權幹掉董卓之後,其軍事基礎是呂布的並州軍團,呂布的要求,王允已經別無選擇。

    「殺!只有殺!殺光涼州人,不然的話,他們還得造反!」呂布大吼著,對著王允指手劃腳。

    「奉先放心,此事,允自有安排,你先下去,我與幾位大人商議一下,再行安排。」

    「商議?商議什麼?你可知道,殺得是咱們並州人,是我從並州帶出來的兄弟!他們跟著我,沒吃過虧,沒受過氣,可是今天,他們給人殺了,你還要商議?商議?好,我你商議你的,我用我的方天畫戟去和他們商議!」

    「奉先,你去做什麼?」

    「我去取了胡軫、徐榮、楊定的三顆首級!」

    胡軫、徐營,都是董卓的中郎將,是長安西涼軍的主掌者。呂布這樣一說,把王允嚇得連連搖頭:「奉先,不可造次。」

    平心而論,王允不是個沒有能力的人,相反他有相當的軍事水平,在豫州刺史任上,他曾率軍大破黃巾軍別部,又會同皇甫嵩、朱雋徹底殲滅了豫州境內的黃巾主力。在除董卓的過程中,他一直隱身幕後,向董卓發起一波又一波的進攻。長安朝廷士人刺殺董卓的行動一共有兩次,這兩次行動雖然是分別進行的,在史書記載中也給割裂開來,但有跡象表明,這兩次行動是同一個計劃,其幕後策劃人是王允。第一次刺殺是由越騎校尉伍孚執行的,結果失敗了,抓了好多人,連荀攸這位天下智者都沒有逃出去,但是王允卻連一根毫毛也沒有傷到。第二次聯絡呂布,呂布刺殺董卓的行動中,需要一份討董卓的詔書。此時王允身為尚書令,本來負責所有詔書的起草下達,但他不起草,而是讓他的副手士孫瑞來起草。這個人是很狡猾的。

    可是,他的這種狡猾,也只是士人的狡猾,但士人手中沒有武力,士人的武力在關東,在荊州、揚州、兗州和冀州,不在王允手中。

    王允視袁紹等人為好友,但是他們幫不上忙。本來王允以為,自己這裡一發動,很快就能見到舉國而來的義士忠臣,大家一起共扶漢室,這小小的西涼軍群龍無首,自然翻不起大浪來,但是王允失望了,他早就派出人馬去通知各地了,眼下殺了董卓一個多月了,別說兵馬,連一個回封信的人都沒有。

    王允是又急,又氣,又失望,又彷徨。

    他比呂布明白,眼下的情形簡直是太危險了。西涼軍中一人倡議,只怕就萬夫景從,撲天蓋地而來的將不是勤王義軍,而是西涼叛軍了。

    並州軍不可得罪,西涼軍不能逼得太急。

    如何來解開這個死節呢?

    王允簡直愁白了頭髮。

    正在此時,李蒙被送到長安城來了。

    李蒙的到來,讓王允從一團漆黑中找到了一比光明。

    他簡直高興壞了。

    對啊,征南將軍府也是士人的武裝啊。此時由他們進長安,與並州軍在一起兵合一處,何必在意西涼軍呢?

    王允立即以尚書檯的名意下旨,調劉琦引軍入長安。

    五月二十日,我收到了讓我入京的詔書。

    五月二十日,我同時收到了父親讓我回轉襄陽的信件。

    五月二十日,一輛香牛皮的大車在三百私軍的護衛之下,來到我的大營之外。

    歷史在這一刻發生轉動。

    我將迎來生命中最大的一次考驗。

    一切的起因,只因為一個女子。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8-1 20:30 PM

第六十八章 蔡琰


    案上放著一紙詔書,一紙信箋。

    一個是朝庭調我入長安的,一個是父親讓我回襄陽的,聽哪一個呢?

    眼下,其實我已經吃得太多,消化不良了。雖然說我軍一直在勝利,但是很明顯,豫州軍必需回魯陽休整,並散入豫州就食,不然的話,我軍將無法承受--當然,我們還有消滅李傕郭汜和李蒙的戰利品,但是那些我打算儲備起來,以後用錢用糧的地方太多。而我如果入長安,雖然我有自信能夠處理好一切,但那裡人生地不熟,萬一有些變動,只怕我難以應對。這是父親讓我回襄陽的好處。可是,眼下如果我去長安,很可能達到雪中送炭的效果,甚至得到獻帝的賞識。到時對付起正在崛起的曹操來,就可以事倍而功半。何況西涼精兵,甲於天下,我如何能輕易捨去他們的示好?

    去,去長安。

    不真正面識天下英雄,以後又如何與他們放對?

    我胸中豪氣陡生。

    「公子,有人送書信至。」文傑走了進來。

    「信?什麼信?」

    我漫不經心的接過信箋,卻如被火燙著一樣,一下子立了起來。

    信箋之上,毛筆淺淺勾勒著一株古柏。

    這是師傅大賢張儉的信,那古柏,是師傅特有的畫押。

    我來不及打開信,先問文傑:「來人在哪裡?」

    文傑答道:「就在營外。」

    「可有一位年高的長者?」

    「是一位長者麼?」文傑愣住了,「聽說,來的是某位大員的內眷。」

    「內眷?」

    我奇怪了,什麼人的內眷,能讓師傅給我寫信呢?

    我打開信一看,正是師傅清雋的筆跡,一如當初在山陽時他與我談論天下時的口吻,只是淡淡的,並不寫離別之類的話,清楚簡單,他老人家新收的弟子,要我護送他平安前往長安。

    師傅親收了一位弟子?

    我知道,師傅只有三位弟子:一位叫荀攸,目前正在長安城,怎麼,聽起來這個名字很耳熟吧。沒錯,就是他,曹操手上五大謀主之一。比我大整整十六歲的大師兄。不過,論起陞官的速度他不如我,他眼下,還是一個郎官,黃門侍郎,六百石,與我平級。這官兒名有點像太監,其實不是,這官兒負責侍從皇帝,傳達詔命的。

    日前他做了一件大事,和一群人一塊打算暗殺掉董卓,沒成功,給關起來了。其餘的人大都死了,連大名士何禺都覺得必死無疑,自己自盡了。可是荀攸毫不在意,言笑自若,董卓奇怪,留著沒殺他。結果這時王允和呂布結合起來,把董卓給幹掉了,此時這位刺董先行者被解救出來,在長安城待著呢。

    第二位叫王粲,這人比我小,卻是我的師兄,很奇怪的一件事。這人打小兒就名氣很大,能詩能文,思路清析,能背頌上千篇文字,能雙手寫字,能一目十行,走馬觀碑,能復圓棋局,總之記憶力那是相當的好,若在後世,參加個奧林匹克,背頌個圓周率什麼的一點問題都沒有。

    不過我的師父並不喜歡他,認為他太好名稱而不營實務,算不得真正的士人。

    當初去荊州前,父親曾向我問起能用的人才,當時我還提起過他。

    眼下師傅怎麼這麼有興趣,居然又找了一位弟子。

    這麼說,營外就是我的師弟了?怎麼又說是什麼人的內眷?

    「文傑,你代我迎進來吧。」

    「公子,他們說,女子入營,不太方便,請公子去到他們營中。」

    這叫什麼事?!女子?等等,難不成師傅給我收的不是師弟,而是師妹?

    拿著師傅的信,我想了想,道:「好,容我更衣前去。」

    在我營盤之外,一行人正在扎一個小營,看起來大約有三百人上下,中間是幾輛大車,車上皆罩著青色的紗,正中是一輛特製的香牛皮小車,雪白車圍在風中飄動著。車上還有著明顯的衛字標記,那是衛家的車輛。河東衛家,是漢代有名的大家族之一,出了無數鼎鼎大名的人物。看到這個衛字,我心裡一機靈,突然之間,我便明白了一切。

    來人是蔡琰!

    眼下長安大亂,陝縣交鋒,陳留穎川才遭西涼軍洗劫,誰家的家眷會在此時入長安?只有蔡琰!她的父親蔡邕因為受董卓的遷連,自時正在長安大獄裡吃窩頭呢。別人不急,蔡邕只此一女,如何不急?

    蔡琰自幼成名,後來嫁給河東衛氏的老二衛仲道,可惜這人福薄,蔡琰嫁過去才只一年,衛仲道就死了。衛家嫌蔡琰剋夫,對她冷嘲熱諷,她一氣之下回到陳留老家。陳留與南陽相鄰,難不成她居然去拜師傅為師?還是,師傅認為蔡邕有可恕之道,面對蔡琰的相求,慨然認下這個弟子?

    不論如何,這件事情,對我來說有點尷尬。

    我曾聽父親說過,我與她險些定親,正是因為蔡邕的堅持,才把蔡琰嫁給河東衛氏。今日她求到我這裡,我不能不幫,但內心裡總是有點挺奇怪感覺。

    穿越前我看小說,人家見蔡琰都是在明亮的廳堂之內,在眾人矚目之中,以一首後世三歲小兒都會的唐詩宋詞,來贏得美人的芳心。那個蔡琰,人稱蔡大家,名望之高,才華之強,光芒之盛,把所有英雄豪傑全部拿下,所有的人都追在她的身後,好像是野蜂一樣嗡嗡叫,好像蔡琰是一支野花一樣。

    其實,完全不是的。

    這個時代,禮教大防雖然遠不及後世,但在士家門第之中,還是相當森嚴的。女子是不能隨意見外人的,除非是至親好友。三國中呂布這個武夫在危難時總想和人交朋友,劉備一來,他二話沒說把劉備帶到自己家裡,讓老婆嚴氏出來相見,結果劉備認為呂布這人作事不著調,必須要離開遠點兒,這就是不懂人情事故,好心辦成壞事的例子。

    蔡琰,是大儒蔡邕的女兒,豈是常人可以輕易見得到的,又豈是可以隨意在人前談論詩詞的?你又何時見過薛蟠、柳湘蓮、秦鍾、蔣玉寒等一群人圍著林妹妹,而林妹妹在其中和他們唱和呢?林妹妹,不出大觀園,除了寶玉,別人不得相見。

    不過,世間總有八卦,正因為蔡琰難得一見,所以世間更是把這位才女傳得神乎其神。說她博學多才,音樂天賦自小過人,她六歲時聽父親在廳中彈琴,隔著牆壁就聽出了父親的琴斷了第一根弦。其父驚訝之餘,又故意將第四根弦弄斷,居然又被她聽出。長大後她更是琴藝超人,只一彈起,天空中雲為之凝,水為之滯,花草樹木為之黯然無聲。

    說起來,我這個人比較自負,從來不肯相信世間的女子能強到何種程度。這個時代與我來的那個時代完全不同,我來的那個時代女人是強者,是掌權者,說話聲音都高八度。可是這個時代,女子是天生的弱者,她們接觸不到正規的教育,無法進行社交活動,不能遊學,不能進學,不能隨意與親人之外的男子交談,否則就會被視為行為不端。在這種情況之下,女子當真還能有如何出色不成?

    不過看到師傅的信,我卻不敢輕易下結論了,蔡邕雖然大才,但是由於他被董卓所用,被稱為士人之恥,父親當著我的面就曾數次大罵他,想來其他士人的觀感也是如此。而在此時,師傅居然對我說,他收了蔡琰為弟子,這簡直太讓人覺得奇怪了。

    一時間,我心中閃過數不清的念頭。

    師命不可違背,我必須要遵從,但是帶著蔡琰入長安,其中風險不問可知。眼下王允這個老兒主政,他是一頭驢子,牽著不走,打著倒退,死犟死犟的,他想要利用我,可我都不知道如何來和他打交道。長安城內暗潮洶湧,士人、並州軍、西涼軍、叟軍,城外還有虎視眈眈的叛亂羌人。

    這一切的一切,都要我去處理,去周旋。

    本來西涼軍一事就很不好辦了,更何況還有蔡邕這件事。我自己就危機重重了,何況還要保護蔡琰。

    師傅啊,你還真是覺得你弟子本事大啊。

    不論如何,我也要去長安了,師傅幫我下了決心。

    一個家人走了過來:「前面可是征南將軍府劉公子當面?」

    我微微一笑,並不答話,旁邊已有文傑代答道:「正是我家公子。我家公子親至,貴主人還不相迎麼?」

    那家人道:「是是是,公子贖罪。我家小姐不方面見外客,還請公子上車相見。」

    我擺擺手:「不必了,既是不便,劉琦在車外便好了。」我走到車前,溫聲道:「小姐放心,既有師尊的信件在此,劉琦也就沒有別的話。蔡世伯之事,能辦要辦,不能辦變著法兒的也要辦。此去長安,小姐既與劉琦同行,還請約束手下,莫生事非。劉琦既然引軍,首重號令,這一節,還請蔡小姐俯允。」

    車簾微微一動,卻沒有人出現,只聽一個溫婉的聲音道:「師兄請放寬心,護送小妹前來之人,皆為僕從,只要師兄一聲令下,他們不敢違背的。」

    只是輕輕的一句話。

    讓我心中一悸,這聲音,好生耳熟啊。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8-1 20:30 PM

第六十九章 神仙?


    我並沒有看到蔡琰長得什麼樣子,畢竟她的身份,我的身份,相見是不合適的。

    但是那語聲,卻總是在我耳邊縈迴,好像是曾經在哪裡聽到過的樣子。

    為什麼我總會覺得蔡琰有些熟悉呢?按理說,此前我們兩個,沒有任何的交集才是。

    我要去長安,我已經確定了這一點。

    其原因很簡單,我出兵豫州的舉動,引起長安的重視了,皇上的旨意,我無法不從。但是如果說此去長安,就可以穩穩當當,我自己也不信。表面上看,我斬殺了李傕郭汜等人,但是實際上這一切成就的取得,是因為長安城中董卓的死,是因為西涼軍自己爭權奪利未曾團結起來。只要他們被逼到極點,那麼我斬殺李傕、郭汜等人的成就會化為烏有。歷史上,不就是老狐狸一句話,千軍萬馬殺向長安,裡應外合齊造反,轉眼之間呂布慘敗王允被殺得麼?

    眼下西涼軍想要緩和關係,向朝庭要口飯吃,我去長安,還是向王允說清楚這件事為好。

    當下我留朱治和文聘看守大營,帶著韓當、魏延、徐晃、文傑前往長安。

    之所以這樣安排,是因為朱治和文聘都是智勇雙全的人,而且行事穩重,看家最合適不過,我帶走韓當,就算萬一豫州營中有變,以文聘的本事也能控制得起來。如果把韓當也放在這裡,那豫州軍原來的兩位主帥獨自領軍,並不是一個好的現象。不是不信任他們,而是必要的流程,只能這樣來做。

    張濟、賈詡等人高調來見我,我知道他們的意思,他們打算向長安宣傳,我和他們是一起的。這讓我有些不快,不過每個人都為了他自己的利益或是他所在團體的利益。他們不這樣做,反而就不對了。

    不過,這並不能真正影響我,見了王允,我自然有話分說。

    眼下朝局上是西涼軍與並州軍之爭,我只要找準一個點就行了,誰強,我會向相反的方向移動。眼下我豫州軍攜全勝之勢,逼西涼大營,是左右天平的一顆重要法碼,王允知道我的份量,他不會把我向西涼軍方向推。

    但是,呂布這個人就難說了。

    呂布,人稱獨狼,雖然武功蓋世,但是性情難測,說得好聽點是孤芳自賞,說得難聽點兒是專橫跋扈,我此去長安,一方面是解決並州軍與西涼軍的爭端,贏得王允的信任,另一方面是想辦法救出蔡邕,但無論做哪件事情,都要小心呂布。他可不是一個會顧全大局,會分清輕重的人。在他眼裡,天下都及不上他手中的畫戟重要。

    一個有能力的蠢貨比沒有能力的蠢貨可怕一萬倍。

    五月三十日,我帶五千精兵西進長安。

    長安是東漢的陪都,是西漢的首都。這裡曾經輝煌過,曾經強盛過,曾經是世界的中心。可是現在,它衰落了,甚至二百年過去,還能依稀看到赤眉軍那把焚盡長安城的大火的影子。

    可惜那把火才熄,雒陽城也被焚了。

    或許,真的是漢室氣數已盡?

    這樣一想,我心不由得有些黯然。

    「公子,這世間,這世間當真有神仙啊。」小呂蒙故意神秘的對我說道。

    「臭小子,你也見過神仙?」一路向西,眼下我軍已過華山。我正安排營務,小呂蒙卻神神秘秘的跑了過來,不由就拍了一下他的頭,用滿是諷刺的口氣說道。

    「當然了,公子,適才,我看到那位蔡夫人了,真是神仙啊。」

    「什麼蔡夫人,難聽死了,那是我師妹,你可以叫她蔡小姐,或者尊一聲蔡女史都可以,以後在我面前提她,不許說什麼夫人。」

    「是,公子,小人不說夫人。那我叫蔡姐姐好不好?方才紮營,我看到蔡姐姐停下車子,可能是在車中悶得緊了,她出來在河邊行走。看小人在部置營盤,還上前和我說了幾句話,問我多大了,在營中苦不苦。就算是我娘和我姐,也沒有這樣關心過我。她,她是神仙下凡吧?」

    「你這樣的小孩子在軍中,當然引人注意了,她關心你,也只是她人好罷了。」我並沒有在意。蔡琰知書識禮,大家出身,與一個小孩子談上幾句話,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公子,蔡姐姐好漂亮啊,簡直像是神仙一樣。」

    「嗯,你說過了。」

    「是真的公子,她雖然蒙著輕紗,可是那雙眼睛,就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樣。公子,要不,您娶了她得了,這樣,我就可以常常見到她了。」

    「臭小子!」我罵道,「沒事兒幹了不是?幫我收拾營帳。」

    「是。」小呂蒙答應著,就從車上把我的文書案件搬下來,一件件放到我的案上。

    「公子,我們離長安還有多遠啊?」

    「不遠了,再有三兩天,就可以看到長安城了。」

    「長安城大不大?」

    「很大。這個城,曾是我大漢發祥之地。累經高祖皇帝、孝惠皇帝、孝武皇帝幾世修築,乃是天下最大的城市,城方六十二里。城牆有3門,由北至南,東牆為宣平門、清明門、霸城門,西牆為雍門、直城門、章城門,由東至西,北垣為洛城門、廚城門、橫門,南垣為覆盎門、安門、西安門。城東南部為長樂宮,那是高祖皇帝視朝聽政之所,孝惠皇帝改為太后之宮,城西南部的未央宮為朝會之所,未央宮北闕附近有貴族邸宅,即所謂北闕甲第。桂宮位於未央宮北,西隔城牆與建章宮相望。桂宮之東有北宮,長樂宮北又有明光宮。城中有閭裡一百六十,室居櫛比,門巷修直,孝平皇帝時,人口達二十四萬。城西南至東南一帶為上林苑,內有離宮別館數十處。西南有昆明池等皇家宮苑,昆明池是為訓練水軍而開鑿,又可解決長安城水源不足問題。南郊則有明堂、辟雍、靈台建築。只可惜,這些宮室如今大都看不到了。」

    「為什麼看不到了呢?」小呂蒙一邊幹活,一邊睜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望著我,眼中滿是尋知欲。

    「燒了,當年赤眉軍攻打長安,一把大火,把浩大的長安城燒成一片瓦礫。就如我們日前見到的雒陽城一樣。」

    「真是可惜了。」小呂蒙撇了撇嘴,又讚道,「公子知道的真多。」

    「所以要讀書,要識字,別整天舞刀弄槍看不下書去,前些時我給你講過項羽的故事還記得不?連項王那樣的英雄,也讀書學做萬人敵,一個不學知識的人,最多不過是個一人敵罷了。」

    我正說著,呂蒙一失手,啪的一聲,一卷書卷滾落在地上,散了開來。

    氣得我罵道:「你小子故意的是不?我才說讀書,你就把書給我丟在地上。」

    「不是不是,是小人失手了,小人一失手……」話到中途,呂蒙突然間大叫了起來,「啊!」

    「怎麼了,一驚一乍,雞貓子喊叫的?」

    呂蒙只是指著地上的畫卷,手指頭髮抖,聲音也發抖:「神仙……神仙姐姐!蔡……蔡姐姐!」

    什麼神仙姐姐蔡姐姐的,我不悅的低頭看去,卻正是我前些時所畫的幾幅小像。那是父親說起要為我娶親之事,我不由想起前生,於是信筆畫下的。

    那是我前世的愛人。

    「這,這是蔡姐姐的畫像!公子,你怎麼會有蔡姐姐的畫像的?」

    「……」我一時無語。

    難道說,天底下當真會有這麼巧的事情?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8-1 20:30 PM

第七十章 王粲


    蔡琰,這位天下最著名的才女,這位得我座師親自收錄的小師妹,居然長得和我前世的愛人一個模樣?

    當然,我也並不認為她們長得像,她就可以如我前世的愛人一樣嫁給我,畢竟在這個時代,這樣想就太過了。

    可奇心人皆有之,何況是我。

    本來,為避嫌疑,我雖然在各方面盡力照顧蔡琰的人,但卻很少親自去見她,可是這一回,我實在是想要見她了。

    想個什麼理由才不會唐突呢?

    說她長得和我前世一樣,她是我的前世轉生?她會不會給我介紹精神病大夫或者巫師給我看病?

    算了,想什麼,當哥哥的關心一下妹妹,還要什麼理由。

    「呂蒙,不要收拾了,我們去看看你蔡姐姐。」

    「真的,好!」呂蒙快手快腳的把那幾卷散開的文案收拾起來。又把那幾張小像輕輕放在小案上,跳著過來,當先出去了。

    渭水河邊,草軟沙輕,一輪紅日西輪,映得河水泛起萬點金光,如萬千錦鱗在波濤中躍動。

    河邊一個白衣女子,向西而立,若有所思。

    她身材窈窕,亭亭玉立,略嫌瘦弱的身體看來起若不禁風。

    「師妹,想不到你也在。」我微笑著走上前,外表很平靜,但心底裡卻是不住的跳著。她真的與我所畫的小像一樣麼?

    一張嬌美無儔的俏臉緩緩轉過來,雖然罩著輕紗,但那兩條細眉,一雙俊目,轉過來那一剎那,照亮了這山野,那眉,那眼,那風致,像!簡直是太像了!

    她就像我前世的愛人,不,或許比我前世的愛人還要美上三分。

    「師兄,」她在面紗之後輕輕開言了,「真是好巧。」

    呃,她一言出口,我才意識到自己那句話實在太拙劣了,我特意來這裡,說什麼巧,當下尷尬的一笑:「師妹眼望西方,可是想起了伯父?」

    蔡琰眼中現出一抹憂色,但卻並不掩飾,點頭道:「是。家嚴深陷囹圄,音信全無,不由不讓人牽繫。」

    我安慰道:「放心,伯父大人在長安城故舊弟子眾多,朝中大員也都頗有交情,想來不會有什麼大礙。我已按排人快馬前往打典,應該沒有問題。此外,我們的大師兄、二師兄皆在長安,我已寫了書信去,想來他們也會加以照應的。」

    蔡琰點點頭:「三師兄費心了。」

    我笑笑:「自家人,別說客氣話。方今天下大亂,你我不幸生於這個世間,自然要面對數不清的難題,不過既然當上事了,也就只能面對他,天塌下來也有處置之道,過於擔心,於事無補。聽說近來師妹飲食不多,想是憂心過重的緣故,以後還要多回調整才是。不然伯父平安,你卻病倒了,豈不是讓伯父擔心。」

    即使隔著面紗,我也能看到蔡琰展顏一笑:「師兄費心了。琰生來食量小,卻不是心情的緣故。聽了師兄的話,小妹自然會注意加餐的。」

    我點點頭。

    蔡琰道:「師兄,若無它事,小妹先行回營了。」

    「嗯,如此,師妹請。」

    蔡琰略施一禮,帶著幾名女婢如弱柳扶風般去了,只留下我望著她的背影呆呆的。

    「公子,小人沒說錯吧,蔡姐姐長得和你那畫像真得是一模一樣。」小呂蒙貼了過來,小手還向著蔡琰的後影揮著,也不管人家看得見看不見。

    「是啊,簡直是一模一樣。」我喃喃的重複著,心中也說不上是什麼滋味。

    這就是蔡琰,一個簡直不該生於這個凡塵俗世的女子。

    四年之後,漢獻帝從長安東歸京師洛陽時,匈奴單于派左、右賢王率領數千騎兵前來侍衛天子,抗擊李傕、郭汜等叛兵。就在那一場分不清誰對不錯的動亂之中,左賢王衝入陳留,將她搶到胡地,十二載的羶肉酪漿,異俗生活,才被曹操贖回。

    我無從想像,一個如此的仙子,在這樣的亂世之中,是如何經受那種種痛楚屈辱的。

    但是我想,有我在,我絕對不會讓這種事情再次發生。

    我保證!

    說匈奴有個左賢王是麼?找機會我先幹掉他!

    我們離長安越來越近了。過渭水,經龍首原,長安城已經在望。

    這時我的情報總負責人王威來到。

    「參見公子。」

    「起來吧,長安城中情形如何?」

    「恭喜公子,公子陞官了?」

    「什麼?陞官了?」我不由一愣,這話從何談起?

    「公子來來長安,刺史大人不放心,命小人快騎到長安送表章,表公子為中郎將。」

    父親……

    一轉念,我就明白了父親這樣做的原因。我眼下,只是征南將軍府的從事中郎,六百石的官職。不到長安不知道官小,以我這個從事中郎的位置,在長安只怕連話語權都沒有,被人壓制都沒有話說,父親表我為中郎將就不一樣了,雖然同樣都有中郎兩個字,可是之間差了多少級,我就是擁有獨引一軍的決策能力的將領了。

    只是,這事情董卓啊、曹操啊、袁紹這類的人做起來不奇怪,以父親那粗疏的性格,大義的風範,居然為我這樣考慮,實在是讓我感動的很了。我這次入長安,他一定很操心吧,不知道接到我要去長安的那封書信時,他有多焦慮。

    等長安事了,我回去好好陪陪他吧。打到荊州,我和他就沒有在一起待多長時間,就算是在一起的時候,也只是風風火火來來去去,商議自保商議出兵,都沒有時間陪他下下棋聊聊天什麼的。他五十了,在這個時代,算得上歲數大的了,比老狐狸賈詡還要大上四歲。嗯,這回回去,一定休息休息,不亂跑了,不讓他操心了。

    「公子,小人在長安城中,打聽到一個消息。」王威又道。

    「什麼消息?」

    「西面羌人有些不穩。」

    羌人?

    我不由又是一驚,怎麼羌人又鬧亂?由於東漢採取的政策是為了自己富,寧可國家小的政策,所以並沒有如西漢那樣開邊擴土,甚至所西涼以西的國土都丟了。沒有了大漢軍隊的壓制,西面的羌人就造起反來,這一打就是二百年,把東漢的國力都消耗在這裡面了。這羌人,多半指得是韓遂、馬騰等人。雖然此二人皆是漢人,但是卻久處羌胡部落,居住在西涼。當年與董卓也沒少打仗,後來被董卓招安。

    當然,其造反的原因也很多,我不想評判誰對誰錯,正如我也不評論黃巾起義的對錯一樣。但是眼下他們的異動肯定會影響到我,因為他們肯定會殺過來,到時和他們作戰的,肯定就會有我一份。

    對這樣的事,我如何能不關心?

    「王威,這件事你親自負責,一定要查清楚,起兵原因,目的,進攻路線,人數,時間,所有的一切。」

    「公子放心,我這就安排人下去,以咱們的力量,保證不會比長安那些人的信息慢了。」

    「嗯,去吧,你也小心自己的安全。」

    王威去了。

    離城十五里,我們紮下了營盤,等待城中的消息。

    長安城,並不是那麼好進的,具體還要進行接洽。雖然王允讓我來長安,的確是打算讓我這個士人的兒子幫他的忙,但是想來他也不會在確認我的真實意圖之前就放我進城。

    畢竟,這個世界上口是心非的太多了。

    當天晚上,就來了一位客人。

    其實不算是客人了,是小本人整整四歲的師兄,山陽郡最著名的天才兒童,雖然不被師傅張儉認可但卻被蔡邕奉為絕世之才的王粲王大官人。

    「師兄,請進帳說話。」面對同門,我還是比較恭敬的,雖然他比我小,可是他入門早,而且名氣也比我大得多。

    不過,這位老兄,長得真叫那個,簡直和小龐統有的一拼。我很懷疑他的家裡沒有鏡子,因為如果我長成這個樣子,我會把鏡子全部毀掉。

    「師妹在哪裡?」他第一句話就是這樣問的。

    真正的有異性沒同性,才見面,不問師傅情況如何,不問我好不好,先問師妹。

    「師妹就在後面,我們一起去見她好了。」

    「如此甚好,師弟,我們這就去吧。」王粲還是個急脾氣。

    「二師兄,大師兄也在長安,他的情況如何?」我對這位名動天下的大師兄還是關心的,雖然說從來沒有見過面,但是荀攸是曹操五大謀士之一,豈同小可。

    「不清楚。」王粲的回答讓我窩火。

    「怎麼會不清楚?」

    「人家是朝庭大員,是討董先鋒,怎麼可能和咱們這樣的人打交道,我當然不清楚。」聽口氣火頭不小啊,難不成荀攸和王粲不對付?也難怪,荀攸那樣的人,看得上這個書獃子才怪了。不過這似乎不是一個好消息,如果荀攸是個只知真理,不念同門交情的人,那我想要讓他幫助我,只怕是困難比較大啊。在他眼中,能看得讓荊州刺史的父親?

    在歷史上,這些人不是沒有去荊州,可是最後,包括幫著父親招攬人才的婁圭在內,全都投到曹操那裡去了,全把荊州當成了中轉站。如今就算多了個我,能夠把他們留下來麼?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8-1 20:30 PM

第七十一章 風色


    陪同王粲前往蔡琰的小帳,一路上兩人說起師傅,都是不勝唏噓。當初我與王粲只是相識,並沒有在一起學習過,但是說起師傅,卻都是一樣的動情。

    「真不知道師尊他老人家現在怎麼樣了?」

    「是啊,此間事了,我一定想辦法把師尊接到荊州去。師兄你也去荊州吧,咱們同門在一起,好好切磋切磋。」

    「那等此間事了之後再說吧。」王粲歎了口氣,「蔡大人那裡,事情不好辦吶。」

    「怎麼?」

    「前些時,我還能見到蔡大人,但是近日風色不對,先是看牢房的軍士換了並州人,聽說,他老人家案情重大,再不許任何人探視了。我到處投門子,想救他老人家,甚至到馬太尉那裡求情,可是馬太尉卻也並沒有說什麼,只是讓我回去,我現在能走的門路都走遍了,就是聽不到一點消息。還好眼下你來了,普天之下,大約只有荊州還算是服從朝庭的命令,你去托托人,看能不能救蔡大人出來。」

    「師兄,你找得都是哪些人呢?」

    「太尉馬日禪,太常種拂、太僕魯馗、大鴻臚周奐。」

    我點點頭,這些大都是所謂的名士啊,可惜朝中之事,往往都不是這些只會說嘴的名士們能決定的。近兩年都是權力說話,眼下只有王允點頭,蔡邕才能活下來,不然別人任何人的努力,都起不到用處。

    「師兄,長安城中,可有關於我的消息?」

    「你的消息?什麼消息?」王粲停步。

    「師兄,我引軍來長安,長安城中總該有關於我的消息吧。」

    王粲搖了搖頭:「沒有,我沒有注意,這些日子光想辦法救蔡大人了。」

    我一時氣結,這位二師兄,可真是可以啊。自己師弟來京這麼大事,都不說幫我打聽著點消息,等我問上了,他還說不知道,什麼師兄啊。

    此時來到蔡琰小帳前,我讓人通報,不一時傳出消息,有人請我和王粲進去。

    走近小帳,只見蔡琰已在帳口恭侯,只是身為女子,她不能迎出帳門外。

    「參見二師兄,三師兄。」

    「琰姐姐,你,瘦了。」我還沒有開口,王粲就冒出這樣一句話來,差點兒沒有把我給噎死。蔡琰叫王粲二師兄,王粲叫蔡琰琰姐姐,整個兒的亂了。其實呢,也不亂。蔡琰是按師門來叫的,而王粲卻早與蔡琰相識,蔡邕對王粲極為看重,待如己出,所以王粲才對蔡邕的事情這樣關心,所以王粲才叫蔡琰為琰為琰姐姐。

    蔡琰目光裡閃現一絲黯然,卻還是很得體的把我們讓進來。

    「二師兄,不知家嚴情況如何?」蔡琰第一句,自然是問蔡邕的。

    王粲咬著下唇,還是把適才那些話對蔡琰講了,儘管他講得沒有與我講的那樣直白,但是卻如何瞞得過冰雪聰明的蔡琰。

    我看到蔡琰那對燦若星辰的眸子已悄然蒙上了一層霧氣。

    但她沒有說任何話。

    對我們,她只表示出無言的信任。

    這一點,深深贏得我的好感。

    好一個懂事而又溫婉的女子。

    「二師兄,三師兄,小姐想進城,不知能否如願?」

    我想了想,溫言道:「師妹,不要著急,近兩日,我就親自進長安城。王司徒雖然好大的官威,我想他還是要見我的。到時,我自然會為蔡世伯分辯。你放心好了。蔡世伯文章之名冠於天下,王允又怎麼會輕易殺這樣一個大儒?實在不行,我打進大獄,搶也把蔡世伯搶出來。」

    最後這一句話殺傷力太大了,王粲一下子就摔倒在地上,一雙小眼睛瞪得和綠豆似的盯著我,好像在看一個怪物。而蔡琰也吃驚不小,連連擺手道:「萬萬不可。」

    我也覺得失言了,旁邊還有丫環在呢,不由得一笑:「當然這話也就是這麼一說,別說長安城內天牢的管理是多森嚴,就是我們這些人能不能進長安,還在兩可之間呢。不過,師妹你記著,我劉琦既然在你面前說過救世伯的話,那我肯定就救出他來,不然的話,我再不見你!」

    最後一句話說得斬釘截鐵,蔡琰看著我,目光漸漸轉為柔和,終於點了點頭:「如此,蔡琰謝過三師兄了。」

    我點點頭。

    一時間告辭出來,我與王粲盡皆無語。

    王粲忽然道:「三師弟,琰姐姐,實在太可憐了。」

    「嗯?」我不明白他的意思,沒有直接回答。

    「老師--哦,我說得是蔡伯喈師--一生性傲,得罪權貴,東奔西走,無枝可依。北奔五原,南逃吳地,風霜雨雪,盡皆歷遍。琰姐姐自幼孤苦,沒經過幾天開心的日子。人都說琰姐姐才華絕世,誰又知道她命如紙薄。老師北行五原之時,曾受過河東衛家的恩德,於是許下琰姐姐的婚事,為此,不知拒絕了多少權貴的提親--其中,似乎還有三師弟你的父親吧,唉,老師總是性情耿介,出言必諾,明知道琰姐姐的未婚夫婿病入膏肓,卻依舊許婚,讓琰姐姐嫁給衛仲道那個死鬼。可憐琰姐姐,旁人婚嫁,都是琴瑟和諧,共效于飛,可偏偏她,一嫁過去,就是服侍瀕死之人,燒湯捧藥,端屎擦溺,你可能想像得到,琰姐姐那樣一個神仙般的人物,在衛家過得什麼日子!可就是這樣,衛仲道也沒活過一年就死掉了,可衛家不但不念琰姐姐的恩義,反而責她命硬剋夫,冷言冷語,日夜辱之,竟然視琰姐姐為眼中釘,認為她剋死丈夫,還謀家產。琰姐姐一怒之下,離開衛家,自回陳留老家安住,想不到,今天卻又發生這樣的事,此般種種,讓她如何承受?」

    說到這裡,王粲聲音已是哽咽了。

    我停住腳,只覺一陣陣心如刀割,卻問道:「不是人都說,那衛仲道才華橫溢,文才高妙,正是四師妹絕配,二人婚後幸福美滿,是世人羨慕的神仙美眷麼?」

    王粲怒道:「屁!別怪我說髒話,豪門大族,自古最多骯髒事,可是有幾件能傳到外面?一個年輕人,若非久病,那裡那麼容易就死掉?以琰姐姐的性子,若非逼得緊了,她怎麼會離開衛家?」

    我轉回身,遙遙望著蔡琰的小帳,眼前閃現出她頭紮白花,面戴黑紗的樣子。可憐她其實才十九歲,卻是守孝三年的文君。那卓文君尚有一個司馬相如去追求她,可是誰又能是讓蔡琰肯為之當廬之人?

    一時間,我的思緒如煙,悄然飄舞,幾乎癡了。

    「唉,總是命運弄人,若非老師過於耿介,琰姐姐何以受這一生之苦?若非老師過於耿介,他自己又何至於到今日這步田地?師弟,我雖然叫你師弟,但你卻年長於我,與琰姐姐同歲,雖然我不敢想旁的--你我姻緣,皆操於父母之手,但當此危難之時,還請師弟對琰姐姐多加照顧。」說著,竟是對我施了一禮。

    我拉住王粲的手,歎道:「二師兄,你既然看出來了,我也不瞞你。我的確師妹心有好感。當然,這與救她的父親無關。無論有沒有她的存在,我都會救蔡中郎,這是大義所在。只不過,誠如你所說,我的婚姻,只怕還由不得我來作主。不過她在我軍中,你只管放心,劉琦再沒有能力,照顧好她的能力還是有的。」

    二人繼續向前,王粲忽然道:「三師弟,你有幾個弟弟?」

    「明知故問,我只有一弟劉琮,你又不是不知。」

    王粲搖頭道:「或許你不知道。我在長安識得一家,那家人說也是劉使君的家人。」

    「這不可能。」

    「或許是吧,那家的孩子,名字裡都沒有玉字,自然不會是你的兄弟了。不過,若在長安城中有暇,我還是希望師弟去看看。」說罷,他給了我那家的住址。

    我心中疑雲大起。王粲不是胡言亂語之人,難不成,父親真的在這長安城中,還有一房妾室?怎麼從來不曾聽他說起過?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8-1 20:30 PM

第七十二章 暗流湧動


    很奇怪,我以為我來到長安,一定會有很多人來找我的,畢竟我是足已影響局勢變化的第三支力量。

    可是,除了王粲,居然就再沒有第二個人來見我,不但王允的人沒來,呂布的人沒來,城中的西涼軍胡軫、徐榮的人沒來,連我的同門荀攸的人也沒來,甚至,連婁圭也沒有派人來。

    我似乎嗅到一種詭異的味道。

    長安城,與開始詔我前來的長安城,不太一樣了。

    發生了什麼事情,造成了這種改變?

    是王允的實力可以增強到不在意我軍的出現了麼?

    那麼他又是如何做到的?

    完全收伏了長安城中的西涼軍團,還是得到其它的援助?

    不可能啊!

    天下有可能支援他的,除了我還有誰?他視為朋友的袁紹去年曾推出新版的皇帝劉虞,結果得到大家的反對。如果是強勢的漢王朝,此時袁紹已被視為反賊加以消滅了。再加上他正與公孫瓚交兵,根本就沒有時間西顧。曹操,正忙著打黃巾收黃巾呢,今年他將得到幾十萬青州軍,從而使實力有一個突飛猛進的發展。兗州刺吏劉岱已死,他入主兗州已成定局。但是他正在膨脹期,絕沒有時間西顧。袁術,他自己想當皇帝,怎麼可能來幫王允?劉備?這位皇叔到是有心,可是他只是一個平原相,哪有權力離境?劉焉?這個老傢伙是個一心想當皇帝的傢伙,他聽說益州有天子氣,於是找到益州當州牧,才到地方就派張魯割斷了漢中,不再與朝庭聯絡,打起了當土皇帝的主意。他自己偷偷的都造了皇帝的車攆,哪有時間和心情來幫王允。

    可是,這一切的發生又是為什麼?

    次日清晨,我就安排文傑進城,一方面請示入城之事,一方面索要軍械糧草,王允新得了董卓郿塢中的全部家當,此時簡直富可敵國,不向他要向誰要?

    同時,我讓文傑聯絡已在城中的婁圭。婁圭兩個多月前就奉父親的命令前來長安,幫助父親尋找人才,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我到這裡來,他本來應該主動聯繫我的,怎麼還要我主動找他?

    我開始作不好的打算。

    此時長安城中暗流洶洶,雖然我擁有兵馬,也料定王允視我為助力,不會輕舉妄動。但是並州軍與西涼軍仇深似海,西涼軍又刻意向我示好,這樣一來,呂布對我的觀感定是極差。這位不按長理出牌的絕頂高手在,我不能不加以小心。萬一他一時失手,手中方天戟錯砍在我的頭上,那就是神仙也救不得了。

    文傑回來對我說:「公子,奇怪,我們未來之時,王司徒一個勁兒的讓我們快來,可是到了長安城下,他又不說讓咱們進城的事情。雖然答應給物資,卻答應得不痛快。我到他府中,沒有人看得起我,和那位主管錢糧的椽屬打了半天的口水官司,才討得三日軍糧。而且我們在城中的先期人員傳來消息,說呂布天天在大叫,說要給公子好看呢。」

    「給我好看?他說原因了麼?」

    「說是因為公子包庇西涼賊軍,也是應當清除的亂黨。」

    果然是因為呂布啊,自視太高,以為他自己就可以消滅天下所有不服從的人。

    當然,並州軍馬的武力不可小視。李肅征西涼軍失敗,是因為他自己帶的也是西涼軍,軍心不齊,作戰不利,這是正常的。可並州軍,那是天下少有的可與西涼軍對攻的軍隊,其戰力猶在豫州軍之上。與豫州軍步兵較多不同,並州和西涼,都擁有不少騎兵啊。呂布的騎兵,高順的陷陣營,張遼的扶佐,在長安城中的勢力,我可不想當他的正面對手。他正面的對手是西涼軍,別針對我,我是出來做俯臥稱的。

    「婁圭那裡情況又如何?」

    「婁先生那裡很好,相當好,整天有數不清的人到他那裡去吃吃喝喝,門庭若市啊。」

    文傑這話聽起來不對頭。

    「此話怎麼講?」

    「哼!這個婁圭,他忘了自己是幹什麼來的,整天與一幫人作詩論賦,談玄說讖,小人去見他,他居然只派個下人來應付。聽那口氣,他得王司徒賞識,很可能留在長安,不回荊州了。」

    我這個氣啊,這個婁圭,也算一代名人,怎麼作事這麼不靠譜兒?帶著任務而來,來了居然是這樣工作的。

    如果我是老闆,這樣的員工,有一百個也早開除了。

    可是不成,我不是他的老闆,父親才是。

    算了,他愛怎麼地怎麼地吧,招人才的事情,我親自來好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帶著軍馬進城。雖然呂布想要對付我,可我還想對付他呢?

    一個忘記長大腦的武夫,在前線殺敵也就罷了,參與研究國家大事,他比董卓也強不到哪裡去。可以說,歷史上西涼軍叛亂,王允負有主要責任,他就是直接責任人。

    當下,我招集韓當、魏延、文傑、徐晃四人,對他們說:「我軍奉旨來到長安,可王司徒卻不肯讓我們進城,怎麼辦?」

    諸將登時都怒了:「憑什麼不讓我們進城?平常家裡來了客人,還要招待呢,何況我們是他們請來的?」

    「那麼?我們該怎麼辦?」

    「回去!朝中這幫大臣都是混蛋,公子咱們回去!」韓當性如烈火,早就怒了。

    「回去,豈不是便宜了他們?」魏延瞇著一雙細眼,冷笑道,「公子,若按小人的意思,開他幾個莊堡,他們就老實了。」

    此語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他。可是魏延卻並不在意。

    嗯,這個魏延,行事不拘一格,無所顧忌,是個人才,但使用時要小心不要傷了自己的手。

    「魏延,此事便由你來辦。記住,只取糧草,不許殺人。就說朝庭不讓我們進城,我們只能就地征發物資。」

    「沒問題,公子您放心好了。」

    「文傑,你先打探一下,百里內的莊園,都有哪些背景,我們是要製造麻煩,不是要製造敵人,無論是王允惱了,還是呂布殺出來,我都唯你是問。」

    文傑苦著臉:「公子,這又要鬧,又怕出問題,還如不鬧麼?」

    「笨!看看哪些大人是在王允身邊能說上話的,但又不是能做決策的,不就成了?鬧得要小,但要見成效!別壞了咱們豫州軍的名聲,影響了荊州那邊招收賢人的大計。」

    其實,說起來難,並不算難,司徒府裡的椽屬們,誰家在這附近,去找上門,說我們遠路而來,司徒大人不讓我們進城,不給我們物資,沒有辦法,只得先到府上借用。不白用,打借條,到時歸還。

    可是這種借條,誰又敢上門來討債?除非是瘋了。

    又有人在路上設卡,收保護費,咱們豫州軍來保護長安,結果不讓進城,不給錢糧,沒有辦法,只好收點錢。不交,可以,別過去。

    路上的商人們也不幹了。

    於是,一波又一波的可憐債主入長安找自己當官的親人:「不行啊,想辦法和司徒大人說說,豫州軍因為進不了城,得不到物資,到處借錢錯糧呢,咱們家三屯糧食,都給借空了,快點讓他們進城,給他們發糧吧,要不然,咱們全家都得餓肚子了。」

    這樣一來,這些椽屬們都去找王允:「司徒大人啊,人家豫州軍千里來長安,為奉詔而來,您不讓他們入城,不給他們糧草,他們在鬧呢。長安才經大亂,可經不得他們鬧啊。」

    「鬧?他們殺人了還是怎麼了?」

    「沒有,他們到處借糧設卡,而且說是司徒大人不給軍響,所以無奈之下只得借糧徵稅,這是敗壞大人你的名聲啊。」

    ……

    可是,連灌到我的耳朵裡的這種聲音都多如牛毛了,可是王允卻依然沒有說讓我進長安之事。

    難不成?我真的一生氣,轉身走了?

    而與此同時,長安城中,一波波的祭祀之禮開始了。

    王允在高調的給討董之時死去的大臣們開追悼會。

    他親自寫的祭文,在金殿上為這些英靈大哭。

    他哭前太尉,衛尉張溫,此人參與刺殺董卓的密謀,因過去得罪過董卓,在密謀期間,被董卓找了個借口,綁到鬧市亂棒打死。

    他哭前司空荀爽,此人是他的支柱,卻早早病逝。

    他哭越騎校尉伍孚,此人冒死執行刺殺董卓的任務,失敗後寧死不屈,被董卓殺害。

    他哭議郎何顒,此人參與伍孚行刺董卓一事,失敗後被捕入獄,死於獄中。

    ……

    但是,這所有的痛哭都只有一個目的,他要凝聚人心,他要清算西涼軍的罪惡。

    西涼軍危險了。

    蔡邕危險了

    而我也危險了。

    我聽到一個可怕的消息,王允調大漢第二名將,那位被李傕、郭汜打敗的大將朱雋回京。

    小道消息說,他將接收豫州軍團!

    如果這是真的?我怎麼辦?

    若聖旨一下,豫州軍只怕立即就散了。

    可是,我能怎麼辦?

    我敢抗旨麼?

    王允,你好本事啊!

    這一刻,我心中微微有些後悔。

    是不是近兩年來,我太順了,所以讓我誤判了形勢?是不是沒有父親和荊州在我身後,我就會寸步難行?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8-1 20:30 PM

第七十三章 琴之靈


    時間已值盛夏,夜中暑氣漸漸消退。

    時有山風徐徐吹過,營帳上空旗幟飄舞,耳邊傳來渭水流淌的聲音。閃爍的繁星,映襯著銀盤似的明月,低低壓在蒼穹下,遍地銀輝瀉如水銀。

    由於有心事,我無論如何睡不著,於是披衣而起,在營中緩步。踏著那水銀遍灑之地,如醉行於波濤之上,心頭凜凜生寒,一時間,竟然肌膚微微起栗。

    天不寒人,而人心自寒啊。

    月光中悄然而立的親衛們見我現身,紛紛躬身施禮。我不出一語,緩步而行,心中卻如潮起伏,如履薄冰。

    這一次長安之行,我做得真的對麼?

    王允要收拾我,呂布要收拾我。

    他們不知道,若沒有我,他二人早就一死一走,此時長安城早就血流成河麼?

    是的,他們不知道。

    我,一個融合了前世記憶的人,在悄無聲息的改變著整個歷史,誰會想到長安城外,面對著本該可以把握,卻因為我一時心慈而無法把握的歷史,而心亂如麻。

    是對?是錯?

    離開了父親全力的支持,以微弱之軍馬來平定這既將分崩的局勢。

    面對著可能到來的煌煌聖命,我又如何應對?

    我又該如何下好這一盤分不清對手的棋?

    正在思忖之間,忽然間聽到風中送來陣陣琮琮的琴韻,與這月光星韻渭水流波相應和,如花落水面、風舞竹前一般,讓人神為之清,魂為之定。

    我不由得就是一愣,接著不由自主的循聲走去。

    琴音清越,漸漸清晰,漸漸明亮。那聲音彷彿漂著落花的小溪蜿蜒而下,叮叮咚咚地順過溪石,激起無數晶瑩水珠。

    是蔡琰?

    她何以彈起這樣一支曲子?

    我不知道這支曲子的名字,但是這曲子,分明含著開解舒緩之意。似乎一隻輕柔的手,在打開我內心的一扇門。

    前面一排香帳,正是蔡琰住處。

    我停下腳步,在帳前猶豫著是否要進去。終於還是向那營帳而去。

    我對那帳外侍衛道:「可是蔡女史在撫琴?」

    那侍衛見是我,忙施禮道:「見過劉公子,正是我家主人撫琴。」

    「你去通報一聲,就說劉琦求見。」

    忽地帳中琴音一停,一個翠衣女婢走了出來,對我盈盈一禮說道:「主人請劉公子入帳。」

    我點點頭,緩步走了進去。

    只聽那琴音幽幽雅雅,淡淡然然,如夢如幻。帳簾挑起,簾幕低垂,一縷清香,紛芳著瑤琴古篆。一陣微風輕輕吹來,白紗的遮幔律動有如春水不絕。紗幔之後,一燭搖曳。淡淡的燈光之下,蔡琰一襲白衣,盤膝而坐,猶如一朵山水清蓮,渾不惹半點凡塵之色。

    一時間,我的心,靜了,氣,平了。

    群玉山頭,瑤台月下,天上人間,只有一個這樣的女子。

    她又是因何事謫落紅塵,受此無窮苦難。這剎那,我的心凝住了,定住了,一時間只靜靜的望著她,生不起半分色念,只有淡淡的欣賞,欣賞這不似人間的女子。

    她的身前,橫置著一具瑤琴--燈光下看得分明,那琴一端呈黑色,正是那傳說中的焦尾之琴!

    當初蔡邕自孤行於逆旅之中,聽得店中有人燒桐木,於是從火場中搶它出來,製成此琴。此為天下之名琴啊。與齊桓公的「號鍾」,楚莊公的「繞樑」,司馬相如的「綠綺」並稱於世。只是,枯桐何幸,得蔡女史寄托心思?

    蔡琰低垂眉睫,信手撥弄,白皙的素手比琴上的玉製琴軫還要玲瓏剔透。她似乎沐後不久,頭髮微濕,烏黑的秀髮收成一束,攏到賁起的左胸前來,她著一襲潔淨的月白袍子,衣衫輕柔,雖然肥大,但是緊貼在胸前衣袍起伏褶皺中隱隱現出胸前嬌美的峰壑,大袖捲上幾卷,玉一般的皓腕隨著琴韻輕柔地翻動。

    平素的她,冷漠淡然,面罩黑紗,不與人言,根本看不出這曾是一個名動天下的天之驕女,一個琴藝大家,一個詩畫高手。

    可是,今夜,此時。正在撫琴的她,卻有著如新月清輝一樣奪目。

    她神情間看不出是悲是喜,卻始終從容淡定。薄幔透明,隔在我也她之間,但這只是給遮簾的美人增加了些許朦朧。一襲毫無裝飾的輕衣,竟顯得柔媚可人,不可方物。然而如此得嬌美,她的氣質仍是高高在上的。腹有詩書氣自華,在這個時代,我見到的所有女子的氣質都及不上她一半。

    那是集天地山川的靈秀之氣!

    我靜靜而立,心神祇隨著她的一彈一撥而動,一時間竟似天地間只有她一個人。

    彈至高潮處,只見蔡琰素手在琴上一劃而下,嘎然而止,抬頭同我一笑,雖隔紗帳,這一笑卻如玉樹花雪,乍然而迸,令人肌骨為之寒。我呆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長長一揖,笑道:「師妹絕技,天下無雙。」

    蔡琰在薄幔內還禮:「師兄客氣了,小技不足以掛齒。」她略停一停,然後擺手道:「你們下去。」我這才注意到她身後暗影處貼壁站著兩個女僕,靜靜地一動不動。其實就算是她們不是在暗處,而是穿著同樣華麗的衣服站在蔡琰身邊,只怕以適才的情形,我也無法注意到她們的存在。

    等兩名女僕退下,蔡琰隔著輕紗,用那雙似乎能看透人心的剪水明眸注視著我,道:「師兄似乎有心事。」

    我緩緩在一張幾案後坐下來,以手扶額,歎了口氣:「操心的事情太多。」

    「是長安城中有變麼?」

    我點點頭:「不錯,王允詔我入京,以我判定,他該是借助我的力量控制西涼軍團。可是想不到我來長安數日,除了二師兄外,再沒有一人來見我。呂布一直在叫著對付我,而又有流言,王允欲吞併我的軍隊,長安城,暗流洶湧,摸不清脈,不敢擅動啊。」

    蔡琰一雙素手下意識的在焦尾琴上虛撥著,貝齒輕咬著下唇,偏著頭想了想,道:「師兄眼下還是從事中郎吧。」

    我點點頭。中郎將的表章報上去了,還沒有批下來,自然就只是一個六百石的從事中郎。

    「京師之人,最重名份,師兄不主動上門,難不成還要旁人來找師兄不成?」

    我一愣,復搖頭道:「我亦曾想過此事,奈何如今政局不明,各衙各府表現曖昧,畢竟大亂初定,眼下又是王司徒與呂將軍主政,有些事情,還是很難處置。所以人家也就不肯表態了。」這事,的確讓我有些頭疼。我本來在長安城中派有細作,也有自己的情報網絡。但是畢竟網絡初建,打聽一下城中菜價容易,但各府情勢,只怕是主人的意思,連至親之人都不知道,更何況是只能與下人結交的細作?

    我這支力量是一支力量,但是我自己的份量不夠。我還只是一個郎官。郎官在這個城市裡不叫官,也就比大頭兵的腦袋大一點兒。

    可是眼下這種情勢怎麼辦?難不成真的一頭倒向西涼軍?雖然說眼下西涼軍李傕郭汜這兩個殺人魔王已死,但是西涼軍那種從血液裡、骨子裡透出來的無視一切的殺戳之握,還是讓我有些膽寒。

    眼下我軍只有半個荊州,卻擁有荊州軍、豫州軍兩隻部隊,又有西涼軍這個外援,就好像一個三歲的小孩子在舞動一個百練鋼刀,隨時可能把自己給割了。

    蔡琰緩緩說道:「師兄,可曾想到過宗氏皇族?」

    我眼前一亮:「宗氏皇族?」

    「不錯。師兄是帝皇之後,眼前天下大變,朝局不穩,今日玉堂金馬,明日可就能深陷囹圄。但是當前王司徒主政,以忠心聞名於天下,所以眼下師兄當借助皇族之力。」

    我點點頭,卻又問道:「不知師妹覺得,小兄找誰最為合適?」

    「陽安公主。」蔡琰肯定的說。

    「何以見得?」

    「陽安公主是桓帝陛下親女,駙馬伏完為輔國將軍,在朝中頗有名望。更重要的是,他們的女兒伏壽是當今天子的貴妃。」

    我一時大喜,伏壽,那就是未來的伏皇后啊,在小獻帝面前一言九鼎的人。若能走通她的門路,豈懼一個王允?

    我喜道:「唉呀師妹,若不是得你提點,小兄還在學那小孩子逗氣,指揮著兵馬惹事生非,想讓王允召我進城呢。當真是一言驚醒夢中人,這下我們有救了,你,可真是我的良助啊!」

    帳中蔡琰被我誇獎的有些羞澀,粉面低垂,素手在琴弦上微微顫動。

    我心中閃電般轉著念頭,一時間數條計劃已經形成。近日來思緒太亂,諸事紛雜,但不知怎麼,聽了蔡琰的琴聲,心底竟是份外的清明。心思已定,我知道蔡琰心思敏感,最怕惹人非議。於是也不多留,向她拱手告辭。

    我走出幾步,忽然回頭:「師妹,不知道明日我去拜訪公主殿下之時,你能否與小兄一同前往?」聽她口氣,她對陽安公主很熟,再者女子勾通起來,大約要更方便些,實在不行,撒撒嬌也能引人同情。

    蔡琰搖頭道:「師兄,這只怕是不太方便吧?若有人說我與師兄同行同止,只怕於師兄清譽有損。」

    我怕什麼清譽有損,只是你自己才怕吧。

    我正在沉吟該如何相勸,卻聽蔡琰緩緩道:「或者,師兄前去,小妹隨後再去好了。」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8-1 20:30 PM

第七十四章 陽安公主

    蔡琰的提示十分及時和準確,在這之前,我的確沒有意識到,我在面臨一個與此之前完全不同的戰場,我的軍隊,雖不是毫無用處,但也是用處極微。我的攻殺戰守之法,將完全改變。

    朝堂上,我力量單薄,必須找同盟。

    陽安公主,是桓帝之女,當今天子的姑姑兼岳母。我這個當侄子的上門,她應該見我的。更讓人高興的是,她現在不住長安城,而住在南山別院。

    長安城去南山別院,不過五十里。我帶著霍峻和呂蒙等二十幾個侍衛,打馬前往。

    眼下關中雖然不太平,但是無論西涼軍還是並州軍,都只是暗中較勁,韓遂馬騰雖然有不安穩的跡向,也遠在二百里之外,所以眼下長安周圍,除了我的軍隊在有針對性的借糧之外,還是安全的。

    我準備了四色禮品,算不上華貴,但也能拿出手去。這是當初消滅李傕、郭汜時的戰利品。同時還有一百紙襄陽紙,這是我送禮的特點,當今天下,大部分士人都以能用襄陽紙為榮,風氣開始形成了。

    終南山它東起盛產美玉的藍田山,西至秦嶺主峰太白山,橫跨藍田、長安、戶縣、周至等縣,綿延200餘里,天造地設,雄偉壯麗。其山地形險阻、道路崎嶇,大谷有五,小谷過百,連綿數百里。《左傳》稱終南「九州之險」,《史記》說秦嶺是「天下之阻」。麗肌秀姿,千峰碧屏,深谷幽雅,令人陶醉。再加上山谷中冬暖夏涼,歷代王公大臣們都喜歡在終南山建立別院,用於消暑或避冬。

    時值盛夏,所以我們起得極早,方及寅時,我們便縱馬出發,太陽才出,我們已經乘涼來到南山之下。覓路尋訪,不多時來到陽安公主的別院之外。

    我讓小呂蒙讓前叩門。

    小呂蒙點頭去了。這個小子,長得虎實實的,就有有些愣,走路不看道,常常把我撞得身子一斜稜。他喜歡刀槍,喜歡打仗,聽到金鼓眼珠子就紅。在歷史上,才這麼點兒的孩子,就殺掉一個軍中的仇人,我常常想,他殺得會不會就是那天陷害他滿營亂跑的叫王黑子的傢伙。不過眼下他是沒有機會了,當我的親兵,沒有人敢欺負他,只有他欺負別人。我曾試著讓他讀書,他不肯,整天在軍營裡惹事生非,不過霍峻還能管住他,起碼霍峻大幾歲,打起來小呂蒙還不是對手。呂蒙這種人,其實很多,後世有一位姓華的數學家,小時候數學總不及格。我也不強求,只要不出大錯,任其發展好了。

    時間不長,有家人來開門。呂蒙忙把拜貼和禮單送上去,過了片刻,門開了。一個少年迎了出來。

    他目光閃動,微微笑道:「不知道哪位是劉中郎?」

    我上前施禮:「不敢,正是在下,不知尊駕是?」

    少年一笑:「在下不其侯之子,伏德是也。」

    我連忙再施禮:「原來是長公子。」

    不其侯伏完有五子一女,長子伏德,次子伏雅,三女伏壽,四子伏均,五子伏尊,六子伏郎。三女伏壽為獻帝劉協的貴妃,數年後封為皇后。

    「久聞劉公子大名,今日一見,三生不幸,不知道公子此來何意?」

    「在下想拜見公主殿下,不知公主是否有暇?」

    伏德一笑:「家慈卻是常叨念公子之事,常用來教訓小弟,說小弟若有公子半分聰明,她就能多活幾年。」

    這個少年不錯,要知道他可是公主的長子,皇帝的大舅子,難得這樣平易近人。我一下子喜歡上他了。

    「公子請。」伏德把我讓了進來。我按照禮數緝讓後步入大門,只見此處別院在外面看起來尚不明顯,可是內裡裝飾豪華,顯非一日之功。

    正堂下,我恭恭敬敬的施禮:「參見公主殿下。」雖然是我的遠房姑母,但是皇家卻不准這樣稱呼,那是不敬之罪。誰敢厚著臉往上貼,那就是自己找死。當然,如果公主自己肯認我為侄兒,那卻是無妨的。

    「起來吧,嗯,生得儀表堂堂,簡直與你父親年輕之時一般無二。你父親可好?」

    我恭敬的答道:「多謝公主掛念,家嚴身體尚可,荊州初定,諸事繁雜,無暇分身。不然的話,他就要親自入京來看望公主殿下了。」

    「你這孩子很會說話。不過我怎麼聽說,你在長安城外到處打借條啊?」

    想不到,公主也知道了我的事情,不過看起來沒有生氣,只把這當成小孩子的把戲罷了。

    「回公主殿下的話。小臣自荊州南下,斬李傕、誅李汜,逼迫西涼大營,斬殺叛亂之李蒙。小臣說一句不知天高地厚的話,就算是小臣沒有擎天保駕之功,但數年之間,為天子效力者,怕也只有孫堅能與小臣相比。可是小臣奉詔來的長安,王司徒一不准小人入城,二不給軍響糧草,小臣不知道,小臣到底做錯了什麼,居然蒙受如此不公的待遇。所以小臣才一時胡為,此小臣之罪也。但是……」我的聲音忽然間高了起來,「公主殿下,小人也是劉家血脈,也知必要護我劉家江山,可在天子腳下,竟然受如此屈辱,小人不服!」

    說著話,我的聲音開始變調,我的眼睛開始閃動淚花,看得那陽安公主一陣陣心疼,道:「你這孩子,哭得什麼?放心,天下是咱們劉家的,王司徒再厲害,也只是一個臣子。他慢待你是他不對,但你縱兵借糧雖然出於無奈,但卻也的確是你的錯。你放心,一切自有本宮替你作主,皇帝面前,本宮說句話,還是作數的。」

    「多謝公主殿下。」我索性假哭了起來,有如一個被人欺負後找到親人的孩子。

    陽安公主的仁慈之心被我調動起來了,她一面讓伏德扶我起來,一面道:「可憐的孩子,讓王允這傢伙欺負成什麼樣了?快起來快起來,別哭別哭。你這孩子,能帶兵,能打仗,但是官場上的事,長安城中的事,你知道得太少。也難怪讓人看不起,被人欺負。以後有什麼事,可不要任性而為了,你那樣做,只白白讓王允說你的壞話罷了。」

    我心中大喜,這棵大樹算是抱上了。王允雖然厲害,但是面對皇室,只怕也還是沒脾氣。他不是董卓,沒有到處送毒酒的膽子。

    不過話又說回來,她拉攏我,自然也有她的目的,當前手掌兵權的皇室不多,本來北邊有一個最忠心又最能幹的幽州牧劉虞,可是袁紹一個推舉他當皇帝的舉措就把他給斷送了。南邊有一個劉焉,那個到是沒有別人推,他自己就想當皇帝,早早的讓人把路給斷了,消息都無法進行蜀地。在這種情況下,我和父親就成了唯一聽從皇室的命令的宗室。更何況我這支軍隊就在長安。

    可是拉攏歸拉攏,她的話可以相信,但是不能全信。皇家的人都自視太高,如果她能對付王允,那麼董卓當年就不會那麼狂妄了。

    但宗室自有宗室的長處,別的不說,他們可都有著通天的手段。只要皇帝注意到我就行了。

    這個時候,蔡琰到了。

    今天的她,依舊是一身素服,鬢邊還插了一小朵白花,看起來分外顯得楚楚可憐。她輕步而來,有如凌波微步,身後如一縷輕煙隨在身周,裊裊不散。

    她依舊臉上蒙著輕紗,眼光朦朧,分不清是悲是怨,讓人不由自主的生出一股想要呵護她,想要保護她的情緒。

    她在堂上向陽安公主施禮,如一朵素白的水蓮花在涼風上輕輕點頭。

    不但我,連伏德都看得傻掉了。

    那是一種無形的氣質,高貴,素淡,遠離塵世之外,不染絲毫煙火之氣。

    看到她,你很難想到她曾經嫁過人,想到她今後可能有著被掠往匈奴那樣可怕的經歷。

    她就如同一朵風前的寒梅,雖然惹人憐愛,卻又不敢輕易親近。

    那是一種自強自立,不願依付於人的感覺。

    這種感覺,在這個世界裡,是絕無僅有的。

    「參見公主殿下。」蔡琰款款的彎下身去。

    陽安公主張開兩臂道:「我兒,可是苦了你了。」

    蔡琰上前一進身,伏在陽安公主懷裡哀哀的哭了起來。

    「都怪你那個死鬼老爹,若不是他,你早嫁入我家,怎麼會受如今這般痛楚?」陽安公主說起來猶自咬牙。

    還有這回事?

    我心中大汗,偷看旁邊的伏德,想不到這位老弟,卻與我有著相同的經歷,家中都曾為自己向這位人間的仙子求親。可是蔡邕這個老傢伙,居然把女兒嫁給了衛仲道這個短命鬼!

    只見伏德臉上也有一絲悵然,無法察覺的歎了一口氣。

    好女偏薄命,古來如此,今豈異哉?

    不過,我對這個伏德卻生不起一絲惡意,只有同病相憐。

    陽安公主拉著蔡琰去說悄悄話了,我與伏德相顧無語,片刻,伏德忽然笑道:「劉賢弟,久聞你的大名,今日一見,真是讓愚兄好生開心,我有幾個朋友,想見你一見,不知你可有意否?」

    我一笑:「求之不得,但不知是些什麼樣的朋友。」

    伏德道:「見面不就知道了。」說罷帶著我向後行去,繞過一個曲廊,前面一彎靜水,水上紅蓮朵朵,開得正盛,微風吹來,香氣撲鼻。幾個文士坐在水邊,正作曲水流觴之戲。

    一個四十來歲的書生,居中而坐,正展開一張襄陽紙,在其上書寫著什麼。

    一見那書生這面,我就有一種感覺,此人不簡單。雖然這麼多人在一起,但是他的風度,卻是諸人之冠。

    我止住伏德的叫聲,兩人緩步悄悄走過,只見那人寫道:「青青河邊草。綿綿思遠道。遠道不可思。宿昔夢見之。夢見在我傍。忽覺在他鄉。他鄉各異縣。展轉不可見。枯桑知天風。海水知天寒。入門各自媚。誰肯相為言。客從遠方來。遺我雙鯉魚。呼兒烹鯉魚。中有尺素書。長跪讀素書。書中竟何如。上有加餐食。下有長相憶。」正是蔡邕的《飲馬長城窟行》(注,本詩一言蔡邕所作,一言辭,有爭議)。只見那書法間絲毫沒有刻意雕琢的痕跡,人書一體,自然天成。古樸高雅,格調高潔,不落俗氣。

    好漂亮的字啊,若拿到我們那個世界裡,一字千金也會有人搶吧。

    那人寫罷,忽然投筆,一聲長歎。

    我低頭細看那書法,簡直是讚不絕口,只聽伏德對我介紹道:「這位,是蔡邕大師的弟子兼知己好友,黃門侍郎鍾繇鍾大人。」

    我霍然而驚,怪不得書法如此之好,原來這就是有書法「天然第一」之稱的鍾繇啊,三國牛人,足智多謀,一封書信能讓韓遂馬騰派出質子,被曹操稱為「蕭何」的人物啊。

    想不到,在陽安公主府,我居然可以遇到他!

    這還不算,當伏德對他介紹完我之後,他和他身後那幾個人向我深深的施了一個禮:「劉公子,還請救家師一救。」

    我哪裡敢當,連連回禮道:「不知令師是?」

    「家師蔡邕!」

    想不到,除了小王粲,蔡邕還有這樣一支屬於自己的人脈。這些人,我一定要抓到手裡。

    我點點頭:「救蔡大師之事,劉琦義不容辭,只是劉琦初來長安,人微言輕,還要諸位多多指教。」

    鍾繇搖頭道:「劉公子何必太謙,我等有救師之心,只恨有心無力罷了。劉公子年齒雖幼,但威名著於天下。只要公子肯於救助家師,我等願輔公子成就一番事業。」

    我的心簡直樂開了花。

    陽安公主府,簡直是宗氏兼保蔡派的大本營啊,怪不得蔡琰讓我來這裡。這小妮子不簡單,我說她怎麼總是表現的這麼淡定,原來她表面上不言不語,可暗中操縱著一切呢。

    當然,這些人的勢力,絕不能與王允或呂布等人對抗,甚至他們都沒有公開站在他們面前的勇氣,因為他們手中沒有兵權,一千個書生站出來,也只是一千個死罷了。但是當他們在長安城的力量成為了我的助力,那力量簡直是不可估價的。

    從此,我在長安,就不再是孤身作戰了。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8-1 20:30 PM

第七十五章


    陽安公主處一行,我們收穫很大,無論是宗室的支持,還是蔡邕的門人故吏對我的投效,都將使我在這個完全陌生的朝堂上得到一支不可忽視的力量,讓我開始有能力在朝堂上與王允展開交鋒了。

    離開南山別院的時候,我有一種感覺,只怕長安城關於我的消息都會飛速的傳遞起來。

    到時候會有不少宗氏交頭接耳:

    「嘿,聽說沒有,咱們老劉家新近又出了一個能人?」

    「你是說劉焉還是劉虞?」

    「你那都是老皇歷了,我說的是荊州刺史劉景升之子劉琦啊。」

    「劉琦?沒有聽說過。」

    「這你都不知道?那劉琦,今年才滿二十歲,還未曾行加冠之禮,可卻是大賢張儉最心愛的弟子,幫助劉表平宗賊,定江陵,斬孫堅,逼袁術,殺李傕郭汜之二賊,定河東叛亂之李蒙,可是了不起呢。」

    「哦,你說的我似乎知道一些,就是那個『襄陽紙,公子堤,襄陽公子世間奇』的襄陽公子?」

    「不是他還有誰。眼下他就在長安城外。」

    「那怎麼還不快讓他進城?有了咱們劉家的兵馬,看誰也敢欺負咱們。」

    「不成啊,聽說溫侯呂布對他有意見,王司徒也惹不起呂溫侯啊。」

    「不行,咱不能讓咱們的人被一個並州的狼崽子欺負!咱們宗室要聯合起來!」

    ……

    這樣一想,我就覺得有意思,不知道那位忠心扶漢室的王允王司徒,能否應對這樣一波波的從他所扶保的宗氏吹來的風潮。

    偏頭看看,蔡琰的馬車就在我身邊一遠處。雖然來時不同時,回去的時候她卻沒有再推脫。這讓我有些好笑,其實若要有人傳她如何,就算她再避又能起到什麼作用,她本身就在我的大營之中,這一切已經說不清了。

    呃,或許,這就是女孩子的自欺欺人之處。她不知道,這樣的難為自己,又真的能起到什麼作用麼?才女又如何,在這個時代,一個要背個剋夫的惡名,連婆家都待不住,自己一個人住到陳留去。那時蔡邕可是在外的啊,蔡邕又沒有兒子,蔡琰沒有兄弟姐妹,無人可以依托,可以想見,在這個亂世之中,她過得是如何的艱難。只要一想,我就不自禁的代她難過。可是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她還是處處表現的得體而又溫良,是因為壓力太大,不得不強自成熟起來麼?

    呂蒙一打馬從我身邊跑過去,帶起一陣風。球球很不滿的打個響鼻,就要衝上去,我把韁繩一拉,它只得停下,不滿得搖搖頭,然後邁著散漫小碎步與蔡琰的車並行在一起。

    「師妹,陽安公主看來對你很是憐愛啊。」

    「陽安公主是個好人。」

    「呵呵,好人。或許是吧,伏家一家人都不錯。」我點點頭,其實,伏家雖然不錯,但是除了陽安公主,其餘人似乎都不太喜歡出頭,除非是他們認定一點危險都沒有。在歷史上,董承曾經主持對抗曹操,伏完到死都老老實實,未曾參予,這就明白他的老實了。可是曹操那人心狠吶,伏完雖然沒反,他還是以莫須有的罪名殺掉了伏家一千餘口,百年望族就此消亡。所以說,這次能得到他們的支持,是讓我很開心的一件事。

    相比之下,蔡邕的這些弟子們雖然說影響力及不上宗室之力,但是他們的能力和才學卻明顯要比一般人強得太多。畢竟蔡邕負天下人望,比我的老師張儉也只在伯仲之間,他的弟子自然也不會差了。猶其是鍾繇,那是真正的人才啊。如果真得到他的幫助,長安可定,西涼可平。

    有這些人的幫助,我就能在長安打響知名度,這樣一來,只要引起皇帝的注意,聖命一發,我肯定就可以入城了。到時我怎麼也能哄得小天子開心。朱雋雖是名將,但畢竟也是武人。當今朝堂上,重用的是士人,親的是自家人,我兩樣都佔了,我就不信王允還能非把我放到朱雋手底下去。更何況,他雖然是大漢名將,但我殺掉的李傕、郭汜二人,卻曾經打敗過他。

    不過,王允這個人實在討厭的很,看他近來的做法,我覺得他不適合主政。就憑他處理蔡邕和西涼軍兩件事,就不是一個合適的人。

    若是曹操、劉備等人,對蔡邕的做法,不但不會怪罪,反而會贊上幾句,樹為道德楷模,並且加以重用。可是王允,居然必要治蔡邕於死地。看到蔡邕的這些弟子,我簡直要懷疑他是刻意要除去政壇上的競爭對手了。

    蔡琰在旁看我不出聲,微微一笑,正要說句什麼,忽然住了口。卻見呂蒙這小傢伙又跑了回來。

    「喲胡--」他高叫著。

    這個孩子!真該打屁股,我憐愛的看著他,有如看一個淘氣的小弟弟。

    這時,我們走入一條谷道。這裡道兩旁從林密佈,蟬聲不聞,只有密密的清蔭灑下來。

    便在此時,呂蒙突然間臉色大變,大叫:「保護公子!」

    說著手中刀一揮,一支射向我的方向的冷箭已被斬落,緊接著如雨打梨花,到處都傳來冷箭飛來的破空之聲和刀劍揮舞的聲音。我的護衛們在第一時間裡就把我護在中央,手中圓盾擋住飛來的箭支。

    我大叫道:「護住車輛!」同時也將腰間的斷水抽了出來。

    只聽霍峻縱聲道:「呂蒙,剛才我們經過一個山洞,你護住公子、小姐到洞中暫避!敵人人馬不多,親衛跟著我殺了他們!」

    說罷指揮著人馬就向那邊衝去。

    呂蒙護著我們來到山洞前。

    其實這也是親衛們緊張了,就那稀稀的幾支箭,放箭的超不過十幾個人,而且很難說有什麼高手在內,當不得我的親衛一擊。

    不過此時有蔡琰在,當然還是越安全越好。這時我也顧不得嫌疑,拉開車門就把蔡琰抱了下來。我雖然不是很強壯,但畢竟知道歷史上的劉琦才活了三十多歲,所以在這個世界一直比較注意良好的生活習慣和身體鍛煉,再加上這兩年一直東奔西走,軍旅生涯,雖然遠比不得劉磐他們,但比起一般士人,那是強得太多。

    蔡琰沒料到我會突然下手一抱,不由驚叫了半聲,隨之聲音低了下去。

    我知道她不想讓別人看到這個樣子,不過此時,哪裡還顧得上這些?我先得護住了她,別讓她出什麼錯。就算是傷了一根頭髮,都讓人太心疼了。

    外面喊殺聲此起彼伏,不知道情形如何。

    蔡琰苦著臉站在山洞裡,赤著一隻雪白的纖足,顯然是我剛才不小心,把她的鞋子丟到車上了。

    我扶她坐在一塊青石上,說道:「師妹稍等,我幫你去拿回鞋子。」

    蔡琰一拉我的手臂:「師兄算了,外面如此凶險,我一隻鞋子又算得什麼。只是,不知道什麼人居然敢行刺你我。」

    我知道她說的含蓄,那個你我,其實只包含一個人,那就是我。沒有人要行刺蔡琰,她對任何人都沒有危脅。

    可是誰會行刺我呢?

    如我這樣與人為善,見人就笑,無論上官還是下屬,見了面都拍肩頭的人,居然也會遇上行刺?那不是小霸王孫策和莽撞人張飛的專利麼?也不對,劉備那個老實人也遇到過刺者,只不過他能說,把那刺客說得心悅誠服,把謀後主使都報出來了。

    可是,今天這些人是誰?

    王允?呂布?我第一個就把他們排除了出去。

    憑他們的實力,不需要這樣做。

    那麼還有誰?我雖有心與並州軍一起壓制西涼軍,那也只是心裡的一點打算,根本未曾付諸實施。眼下幾乎所有人都傳言我與西涼軍走得過近,西涼軍不可能對付我。

    想得半天,不得線索。

    這個山洞只有兩丈深淺,雖然是夏日,這裡面還是有點陰森森冷冷颼颼的,洞壁濕濕的,有水流的痕跡,光線也不是很好,我偏頭看蔡琰,只見她似乎並不很緊張,目光恬淡寧靜。我喜歡她這樣的目光,無論遇到什麼樣的憂心事,看到她這樣的目光,你就會覺得內心自然會寧定下來。

    她一襲白衣,坐於山洞中,青石上,竟有一種山靈般的美艷。

    她頭髮微亂,那是我強抱她時弄的,此時想起,我突然有一種再抱她一下的衝動,可是明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適才抱她時,太過著急,竟然沒有細細體味那種感覺,好像很柔軟,好像是一個孩子的身體--先是微微一掙,然後就放鬆,只輕輕攬著我的手臂,避免著某些敏感部位與我的接觸。

    想到這裡,我的身體忽然熱了起來,似乎適才接觸她身體的每一個點,都被引燃,都在膨脹。

    我看著她,覺得嘴唇乾渴,周圍的聲音遠去,只有她的身體在我瞳孔中越來越亮。

    她俊俏的容顏,略微缺少血色的微微翹起的嘴唇,細長的脖頸,瘦削的肩頭,如花苞一樣隆起的胸部,平滑的腹,圓潤的臀,修長的雙腿,那光潔細緻雪白的一隻纖足,不敢著地,只在空中微微的擺動著。

    「師兄,你看什麼?……」蔡琰被我看得有些窘迫,這聲音似在提示,似在告誡。

    便在此時,異變突起,那纖足劃動一停,正要落地,青石後,一條長繩一樣的東西一探而回。

    「蛇!」我只覺全身的血一下子全湧到頭上去了,什麼溫馨,什麼慾望,此時消散得無影無蹤。斷水隨之揮出,一刀斬下,那條青蛇被斬為兩斷。蛇性頑強,半段身子猶扭動不休,我連著兩刀斬下,把那蛇頭劈落。

    搶步上前,抓起蔡琰的纖足,對準那傷處,就是俯唇相就。

    「咕……」蔡琰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師兄……不要……」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8-1 20:30 PM

第七十六章


    此時生死關頭,人命關天,我哪裡還有心思管她的反對?

    此時,我要死的心都有了。

    千算萬算,沒有想到會有這種意外發生。早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我他娘的進什麼山洞?我怎麼就那麼怕死?有我持刀站在她的車前,有親衛們的保護,什麼刺客能輕易傷得了她?這該死的刺客!該死的山洞!該死的蛇!

    若是蔡琰有個三長兩短,我就殺盡所有與那刺客有關的人,拆了所有的山洞,殺了天下所有的蛇!

    我手扶蔡琰的腳,尋著傷處,一口口就用力向外吸著那毒血。

    我對蛇類不熟悉,也不知道咬她的是什麼蛇,也不知道這樣吸血自己有沒有危險,但是似乎看到類似的影視劇情節。該死,我在原來那個世界怎麼沒有想到過會發生這種意外?怎麼沒有學一學毒蛇咬傷後如何急救?

    好在那創口平滑,看不出大的齒痕,而且血也不是黑色的,只是讓我吸的有些紅腫,或許不是毒蛇?我心裡想著,卻不放心。人的血多得是,小心總是沒有過錯的,多吸幾口,安全係數就更大一些吧。

    蔡琰被我抓起腳,身子不由就半靠在青石之上。她雪一樣的嬌秀的玉足在我掌心,如同一隻受驚的乳鴿。五根腳趾緊張的全力的伸張著,如微紅的脂甲如圓潤的花瓣一樣,它在我掌中微微的痙攣著,如同春日裡的細雨輕輕敲打在梨花枝條上一樣顫抖著

    我看到,隨著我嘴唇碰到她的那一刻,她那光滑細緻的足背和小腿上,每根細小的纖毛都聳立了起來,皮膚上起了一層細細的小栗。

    隨著我的動作,這小栗漸漸平復,她的腿和腳漸漸不再那樣緊繃,但卻慢慢變熱,熱的發燙,那條小腿,竟然隱隱泛起如霞的紅暈。

    蔡琰平日裡雪白的一張俏臉,此刻變得如霞一樣潮紅,她一雙圓睜的星眸漸變成半睜,漸變為微睜,她緊緊咬著下唇,似是痛楚,又似是歡喜,終於發出一聲壓制不住的低吟。

    這一聲低吟如泣如訴,如怨如慕,雖然輕細,卻勝在綿長,悠遠。

    雖然輕飄飄的,卻直令我靈魂深處悸動了起來。

    那蛇,應該是沒毒的吧。

    沒有大的齒痕,血也不流了……

    這樣想著,我的一雙眼睛不自覺的就望向了蔡琰的臉,只見她檀口微張,面色潮紅。

    是中毒?還是……情動……

    反正,我是情動了。

    這時間,這地點,這個我心不慕戀著的人。

    我的手,不自覺的就沿著那細滑的小腿向上撫去。

    ……

    正在此時,一個小小的身影突然間闖了進來:「公子!」

    我嚇得手一顫,幾乎摔倒。而蔡琰更是閃電般的把腳縮了回去。一時間,兩個人都是萬分尷尬,好像偷情被抓了似的。

    來人正是小呂蒙,此時的他,正睜著一雙烏溜溜的好奇的眼睛,緊盯著我們看。

    「看什麼看,蔡女史被毒蛇咬傷了。」

    呂蒙兩步就衝進來,他提起地上的死蛇看了看,忽然笑了:「公子,這是條菜青蛇,沒毒的。」

    「無毒?」

    一聽無毒兩個字,蔡琰不由大羞。

    我卻是大喜:「當真無毒?」

    「那還用說,小人長生在山裡,這東西見得多了,家裡窮,平常見到它歡喜得不得了,可以打打牙祭。」

    「真好,真好。」我取下一塊玉珮丟過去,「我總算是放心了,這個賞給你了。」

    「謝謝公子。」小呂蒙眉開眼笑的行了一個禮,「回稟公子,外面的刺客被打退了,抓了一個俘虜。公子要不要親審?」

    「當然要,」我整整衣站了起來,伸手去拉蔡琰,她卻微微一縮。

    此時呂蒙已經跳著出去了。

    我輕聲溫言道:「師妹,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那蛇無毒,冒犯你了。」

    蔡琰低著頭,不但臉,連細長的脖頸和微露的鎖骨都泛起紅色來,她用蚊蟲一樣的聲音道:「師兄,你先出去吧,我,我休息一下。」

    我點點頭,轉身向外走,走到洞口時回望,卻見蔡琰還在失神的坐著。

    臉上的神情,有些落寞,有些空虛。

    或許,她在自責吧?

    適才的那一刻,無論是我還是她,都是不曾經受過的。但她這種人,讀得書太多,在某些方向,把自己讀得傻了,她總是在給自己設立種種障礙,讓自己不敢接受別人。

    可是,真情是禁錮的住的麼?

    她畢竟是一個活生生的才十九歲的女孩子啊。

    我心情忽然間變得不好,很不好。

    所以見到那個戰俘時,先讓人抽了他十鞭子。

    這次遇刺有點像是一場鬧劇,就那樣軟軟的弓箭,鬆鬆的佈置,根本就不太像是專業的人士干的。不然的話,這一次的伏擊,只怕毫無防備的我們損失會損重的多。

    霍峻走過來,把一口腰刀送到我的手中。

    「怎麼?」我問道。

    「公子請看。」霍峻指著一個地方對我說道。我定睛看去,只見那刀上刻有銘文,居然是並刀。並州刀天下聞名,刺客用來也不奇怪,但這口刀卻是並州晉陽出的軍用刀具,也就是並州軍的統一制式武器。我幾乎被一口涼氣兒嗆得咳了起來,這是哪個混蛋?只怕我與王允呂布打得不熱鬧還是怎麼的?

    「你怎麼看?」我問霍峻。

    「回公子的話,適才我與那些刺客交手時,發現他們的身手很不錯,應是精兵無疑。可是交戰之中,他們卻輕易的退了,而且丟下了兵器和這個俘虜……」說著他看了我一眼。

    不錯,若是旁人,在軍功上,打敗要說打勝,一分功要說成十分功,霍峻在我面前把適才的激戰說成敵人輕易的退了,可見這人是一個老實人,而且對我忠心。

    「可見什麼?」

    「可見,他們不是並州軍,他們假冒並州軍,是想挑起我們與並州軍之間的誤會。」

    我讚許的點點頭。

    我的手下,聰明人越來越多了。霍峻進步很快,眼下的思維之敏捷細密已經比文聘等人也差不了多遠了。只是不知是西涼軍中的哪個大佬做成的此事,生怕我和王允打不起來麼?

    西涼軍,眼下也分好幾股勢力,最大的一股是陝縣西涼大營,那裡是段煨、張濟等人為首勢力組合,老狐狸在其中穿針引線的,尚無一個大家認可的頭領,但隱隱的,張濟開始冒出頭來。

    其次是長安城中,徐榮、胡軫兩位中郎將。這兩位歸順了王允的的朝庭,但是並不受重用,呂布整天喊著要先殺掉他們,而王允整天想著讓他們幫他打仗,消滅陝縣西涼軍大營。不過,徐榮的手下,可是西涼軍戰力最強大的一支,雖然人數不多,但全是精兵,縱橫天下,也沒有什麼敵手。正是他,以自己一支軍隊,先後擊敗了曹操和孫堅。

    第三股是在西線的樊稠,用於防守西涼地區,這支軍隊雖然人數不多,但是戰力極強,在歷史上,李傕郭汜之亂後,韓遂馬騰帶領羌胡聯軍攻打長安,就是被他擊敗的。如果這三支西涼軍合流,那麼天下沒有能阻擋住他們的力量。

    不過眼下的情勢是,三支軍隊都明確表示歸順朝庭了,但是誰都明白他們的表示不可信。

    並州軍與西涼軍仇深似海,是誰在又挑動我與王允之間的關係?

    我忽然冒起一股火來,老狐狸算計我也就罷了,連這樣不入流的人也來算計我,實在是覺得我這塊肉太好咬了。

    看來,有我必要表現出一個姿態了。

    不然的話,豈不是白負了老狐狸賺我來長安,替西涼軍擋雷的苦心。

    正在此時,突然間面又有一陣車輛行來。當先打著一把大旗,旗上書著一個「董」字。

    老實說,一看到這個「董」字,我的心就不自覺的格登一聲,還好下一刻我就反應過來,不是,當然不會是董卓還魂。這只是一個與董卓有著同樣姓氏的大員罷了。

    我看著那旗上的標誌,知道此人官職比我大得多,當下讓軍隊讓到一旁。

    那見前面一個僕人騎馬過來:「前面可是襄陽劉公子當面?」

    我拱手笑道:「正是。」

    那僕人道:「我家主人想問一下,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公子有沒有時間與他見上一面?」

    「你家主人是?」

    「家主姓董,單名一個承字。」

    董承啊,日後有名的衣帶詔就是他搞出來的,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他連絡劉備等一干人打算對付曹操,結果失敗,讓曹操殺了他三族。

    眼下的他,還在西涼軍的體系之中,曾經是牛輔的手下,後來被調到京城。不過他手段挺高的,董卓死後,不但免於被追究責任,還在太尉府任了一個長史的職位。這個人,據說可是頗有野心吶。

    太尉府,馬日禪?

    是馬日禪的意思,還是他自己的意思?

    「好啊,前面帶路,我與他見上一見吧。」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8-1 20:30 PM

第七十七章 絕世高手


    走到隊人的前面,對方的家主已經站在隊前相迎。

    董承四十來歲,相貌堂堂,不太大的眼睛裡有著種特別的亮光。他在車前向我拱了拱手,笑道:「劉公子。」

    我含笑還禮:「董長史,不知今日怎麼這麼巧?」

    董承笑道:「在下在南山也有一處別院,這是回家,方纔,是出了什麼事麼?」

    我搖頭道:「一點小意外罷了,沒有什麼。」

    董承含笑看著我,忽然道:「劉公子,據說你眼下情況不妙啊。」

    「怎麼?我怎麼不知道?」

    「王司徒,對你不太滿意。眼下長安城中,是王司徒與並州軍掌權,就算是我家太尉大人,也沒有發言權。公子曾為西涼軍說情,只怕公子已經自陷於危境了。」

    我心中疑惑,我與他沒有交情,他特意向我示好,為得什麼?忽然間我若有所悟,這個人,是拉我上船的吧。

    西涼軍這條船,我不太想上,因為這條船名聲太差。利用是要利用的,但是距離還是要保持,不到它真正清潔的那一天,我不會輕易接手。

    當下我假作驚疑道:「怎麼可能,王司徒不是一個忠直之人麼?」

    「忠直之人?」董承意味悠長的笑了,「王司徒是否忠直之人,劉公子日後自知。不過,若劉公子不棄,承倒想結交公子這個朋友,長安城中有事,董承能辦的,自然會幫著辦理的。」

    「如此,劉琦先生謝過了,日後,只怕免不了要麻煩長史大人。」

    說罷,他向我一拱手,轉身去了。

    車駕交錯,我看著他的背影,心中想到,他代表馬日禪,還是西涼軍?亦或是皇族?更或者,是他自己。

    此人的身份太多,但很明顯,他與王允並不是一路的。

    長安城,真的好熱鬧啊。

    回到大營,送蔡琰回帳,一轉頭,卻見營門處亂轟轟的。

    「怎麼回事?」我不悅道。

    「公子,大事不好!」文傑急匆匆趕來,後面一行人亂轟轟相隨,只見魏延臉色鐵青,連馬也沒有騎,被幾個人抬著,正向我而來。

    我一愣,隨之沉下了臉:「文長(魏延的字)怎麼了?誰打傷文長的?」

    「回……回公子,是呂布那廝!」

    「來人,把文長架進營,軍醫進行調理!」

    一時間營盤震動,軍醫隨之衝了出來。我向來重視軍醫隊伍的建設。在這個時代,好的軍醫,能挽回好多生命。與我原來想像的這個時代醫學不發達不同,由於這個國家戰事頻繁,在外科方面,軍醫們的水平很高,什麼骨折,什麼腹內淤血,什麼腸子流出,什麼霍亂、血痢、行熱、瘧疾,都有相應的方法,雖然我不知道這些方法是否靈驗,但是水平比我是高得多了。我只知道酒精消毒,卻不知道酒精的製作方法,只大概和工匠說了,目前還是實驗之中。

    卻見魏延強自推開扶著他的兵丁,向我走來,勉強施了一禮,道:「公子,屬下給您丟人了。」

    「別提這件事,先去休息,放心,敢傷我的屬下,哪怕他是呂布,我也要讓他付出代價!」

    魏延離開,我問文傑是怎麼一回事。

    文傑道:「適才我與魏司馬前去城北一處孫家莊借糧,孫家卻是很客氣,把糧草借給了我們。我自給他打收條,突然有人在旁插話,道:『天下太平,安有軍伍向百姓借糧之事?』」……

    文傑聽到那聲音,回頭一看,只見不知何時,他身邊已有一匹馬,一個人。乍一看去,只覺得居然看不清那人的樣子,只覺紅光照眼,白光奪目。

    細看時,才看清那是一個白袍的人騎著一匹巨大的紅色戰馬。那戰馬四肢修長勁健,上面一條條的肌肉好似鋼筋鑄就一般;皮毛光滑而富有活力,明亮鮮艷,宛如熾烈的地獄之火;赤色鬃毛在狂風中隨風擺動,猶如萬道火蛇飛舞,在陽光下驕傲地燃燒。此人手上持著一支碩大無朋的銀色重戟,柄比一般的戟長出將近一半,碗口粗細。戟頭鋒刃足有四尺餘,看上去異常沉重,最古怪的地方是,和普通長戟鋒刃側面的小支相比,這支大戟的一側,是一枚月牙形旳支刃。更加古怪的是,此人沒有披甲,身上罩著一件白錦袍,野風吹拂下,那潔白無瑕的錦袍在狂風中獵獵作響。

    正值盛夏,無論魏延還是文傑以下豫州軍士,穿得都很少,還覺得汗水在不停的留淌,可是那個白袍人全身披掛,卻沒有半滴汗水。反而看到他,連文傑都突然間覺得森嚴無比,好像一下子落入冰窟窿裡一樣。

    那白袍人的目光看向文傑,文傑就覺得周圍的空氣都在向他壓縮,讓他簡直無法呼吸。文傑覺得自己簡直要在那白袍人的無形壓力之下直接暈倒了。文傑狠命一咬舌頭,才從這種噩夢般的感覺中緩了過來。

    文傑怒喝道:『你是什麼人?敢多管豫州軍的事?』

    話猶未了,只覺手中一輕,接著聽到魏延一聲大喝,噹的一聲響。

    原來,白袍人居然就在這剎那間,用他那巨大的畫戟把文伙手中的欠條奪了過去,那巨戟一般人都無法拿動,可是在他手中,卻如同畫師手中的畫筆一樣輕巧。那巨大的鋒刃從文傑手中劃過,輕輕巧巧的就奪去了文傑手中的欠條,卻沒有傷到文傑的一點油皮兒。

    如果在那一刻,他想要殺文傑,只怕文傑也早就死了。

    而魏延見白袍人出手,不由得就是一驚,只以為他要殺人,縱馬上前解圍,對他後背就是一刀。可是呂布從文傑手中取走紙條之後大戟向後一揮便把魏延震退了,而此時,那張紙條,居然還在他的大戟之上飄著。

    只見那白袍人一探手,便把那紙條抓過,抖開看了看,一聲冷笑。文傑這時才看清那白袍人的臉,他長的極是英俊,簡直像是神靈轉生一樣,可是那雙眼睛不像是人類的眼睛,黃褐色的,深深的隱藏在高聳眉骨下面,透出一種凶殘來。他看著文傑冷冷一笑,文傑就覺得如刀劍加身。接著他把那張輕薄的紙條一丟,銀光閃處,巨大的畫戟竟然就在半空中把那紙條切得粉碎。要知道,那樣大的畫戟,揮動起來的風可以吹飛人的戰袍,可是那紙條卻如渾不受力一樣,被輕輕的就割碎了,在空中竟然如定在那裡一樣,飄都不飄。

    此人是呂布,是號稱武技天下無雙的呂布!

    此時,文傑只有這樣一個念頭。

    這時,魏延一聲大叫,舉刀就向呂布再次衝去。文傑嚇壞了,呂布的本事如神如魔,簡直不是人間所能擁有,魏延居然敢向他挑戰,豈不是送死。

    只見呂布一笑,一摧戰馬,那馬在剎那間就失去了蹤跡,文傑只覺股鋒利無匹的殺氣從身側飆過,那種刺骨的寒氣激得文傑全身毛髮直聳!這只是掠過文傑的身邊,而正對著他的魏延所受到的衝擊該有多強大?

    文傑只擔心魏延會被呂布那不是人間所有的武技如割碎那張紙條一樣割成粉碎。但是只聽得釘釘噹噹的連響,文傑眼前只看到一團白光一團紅焰,幾乎看不到魏延的影子。文傑覺得,如果是自己在這攻擊的風暴之中,只怕早就變成一團碎肉了,可是魏延居然還能支持得住。

    大約二十個回合,突然聽有一個女子叫了一聲:「奉先。」

    卻是相隔百步有一乘小轎,轎上有女子相喚。

    這聲音傳到這裡其實已經很輕,但正在交手的呂布卻忽然間把手一收,巨大的方天戟好像是從來沒有出過手似的,接著單手提韁,從容的一帶戰馬,笑道:「能接我二十招,已算天下少有的英雄,我今日不殺你。但是日後再敢在長安邊上借糧設卡,莫怪呂布翻臉無情!」

    說罷雙腳一磕蹬,那紅色的巨馬數千斤的身躬好像輕如無物一樣,四蹄翻開,眨眼間就到了那小轎旁邊,他低頭輕笑著,與那小轎一同去了。

    文傑看到,他馬屁股上還掛著幾隻山雞野兔,顯然是他與女眷共同出遊,碰巧遇上,才出手教訓他們。文傑連忙回頭看魏延,只見他還保持著與呂布對戰的姿式,全身上下都被汗水濕透了。

    文傑上前剛要叫他,就見他嘴角流出一絲鮮血來,接著就從馬背上直翻了下去!

    文傑連忙抱住魏延,把他帶回營來,可他已經受了重傷了。

    我點點頭,只是聽他的講述,我就已經從後心裡生起一層細細的白毛汗來。以前,我一直以為,這個世界的武功高手,也不過就是一個人能打三兩個,有十個八個上前,就收拾了他了。可是自從那日孫策單騎闖營,幾乎把我殺掉,我才知道在這種冷兵器時期,個人武力還是有著相當重要的作用的,特別是在關鍵的點上一支強軍或一員勇將的突然挺進。

    更何況,我這次面對的,將是三國武力第一人。

    可是,就是這個人,已經盯上了我,我能後退麼?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8-1 20:30 PM

第七十八章 主動出擊


    答案是顯而易見的,我無法後退。

    我不可能因為怕呂布,就轉身帶著我的五千軍馬逃回雒陽或襄陽。眼下的我,全憑著一股子士氣,從襄陽到南陽,從南陽到魯陽,從魯陽到雒陽,從雒陽又來到這長安城。

    眼下,我有了西涼軍的助力,有了宗室的支援,有了蔡邕的弟子們的投效,有了太尉府長史的相忙,正雄心萬丈之時,豈會在意一個呂布?

    或許,兩人揮動刀槍作戰,我在他的眼前連一個照面都過不去,但是我有自己的長處。我擅於奇謀,精於人事,又何必與他做武夫之爭?

    「召集人,來,開會。」

    一轉眼間,韓當、文傑、徐晃、小呂蒙幾個人都被我招集了起來。開始研究對策。

    我喜歡這種氛圍,聊著天兒就把人算計了。本來,魏延幹這個是一把好手,可惜他受傷了。此外小呂蒙年歲雖小,算計人時卻極是精神,小眼睛一眨不帶眨的,眼珠子一轉就是一個招兒:

    「公子,對付呂布,咱們用離間之計吧。呂布武功高強,卻行事魯莽,旁的不說,您給我講過呂布和王允的事,如果我們把王允離間他與董卓的事情編個不利於王允的謊言傳出來,讓呂布覺得自己是被王允利用了,以他的心思,只怕就會心生不滿,到時這兩個人能否相容,就在未定之天了。」

    嗯,近來這小子開始讀書了,別的不說,會用成語了,這就是證明。

    「還有別的計麼?」我笑道問小呂蒙。

    「嗯,再有,再出一個釜底抽薪之計吧。呂布很厲害,不但他本事大,他手下的並州將領,比如高順,比如張遼,本事也不小。想辦法離間他與高順、張遼等人的感情,讓他對這兩個人心生疑慮,雖然說呂布是一個天生的軍人,對下屬雖然不好,但是很得下屬們的尊敬,但是高順、張遼不對呂布產生隔膜,並不意味著呂布可以同樣不對此二人產生隔膜。或許,只要幾把火,就能起到作用。」

    「還有別的麼?」我接著考小呂蒙。

    「還要別的啊?沒有了,我這些天,就學了這兩條計策。」小呂蒙失望了。

    文傑卻是興奮起來:「公子,呂布愛老婆。呂布哪裡都好,就是好色一點不好;哪裡都強,就是戀家一點不強--要是我們偷走了他的老婆,他就聽我們的話了。」

    「哈哈哈。」我大笑了,「你們幾個啊,嗯,不能不說,你們的想法不錯。但是我讓你們出的主意,不是對付呂布,小小一個呂布,還不是我的眼內,我要對付的,是他背後的人。」

    「王允?」

    「不錯。」

    呂蒙興奮了:「公子,剛才我第一條計就是啊,挑動呂布和王允的關係,讓呂布殺掉王允。」

    「別胡想,要想切實可行的,我們現在的實力能做到的,做到之後還不引起別人注意的!好計策不在它有多讓人想不到,而在於它看起來根本不像一條計策,讓人想防都沒辦法防。」

    幾個人都有點蔫了。

    我左看看,右看看,還是我自己來說吧:「眼下我們不被人重視,知道為什麼麼?不是因為我們軍力弱,不是因為我們不忠誠,而是因為我們穩定了政局,幫著王允渡過了最難的那一段,他現在不用在意我們了。所以,我決定,主動出擊,不再被動防守了。」

    「第一,文傑,你知道現在有一種謠言,說是朝庭要殺盡西涼人。對,別讓它平息下去,你給我傳,用力傳,使勁兒傳,要讓所有人都感覺到,馬上就要打仗了,要讓所有人都感到危險。」

    長安不亂,我的作用顯不出來。並州軍與西涼軍不對立,我的作用顯不出來。這一點,卻是鍾繇提點我的,若不是他,我還想不透這個關鍵的問題。而鍾繇,也將在長安城中悄悄進行同樣的宣傳。

    文傑點頭應喏。

    接著我又吩咐:

    第二,我讓老狐狸通知武關西涼軍守將,以害怕被並州人誅殺為名,逃離武關,前往陝縣西涼軍大營,於他而言,這是集中力量,於我而言,則是打開通道;我讓韓當引一千軍馬前往武關,接手武關防務。武關是關中與荊州的通道,只要打通了,我就進可攻,退可守,與荊州形成一體了。同時,我寫信讓黃忠盡速前來長安。袁術沒搶下荊州,又開始搶揚州了,沒時間西顧,加上朱治和文聘到了魯陽,可以把黃忠解放出來了。

    第三,我將親自出動,為荊州招賢,大肆宣傳荊州的好處。太學生到荊州的,優先錄用為征南將軍府、荊州刺史府和各太守的椽屬,在長安的基礎上,每人再加十石的俸祿。隨著長安要打仗的傳言流行,莫說我加俸,就是什麼也不加,想來也會不斷有人來投靠我。--但是,我這樣做不僅是為了荊州,更重要的是收攬長安的人脈,那些在長安有勢力的人,他們的後生晚輩甚至自己決定到荊州的時候,就會不遺餘力的幫助我。

    第四,我將大肆宣傳西涼第一名將皇甫嵩,此人在軍中威望之高,一時無兩,遠遠超過王允或是馬日禪,我會鼓動人推他出來,到時起,不信王允不擔心,不信王允不害怕,不信王允不防範。他精力有限,防著他,防我的精力就會減少。

    我一心為著長安穩定而來,你既然不想讓長安穩定,那麼咱們就亂一亂。一亂一治,天下正理。

    王允、呂布,和我鬥,小爺讓你們水漏完了都尋不到哪鍋哪漏了!

    謠言沒有腿,但是比有腿的跑得還快。更何況,王允和呂布對西涼軍的態度眾人皆知,一時間,長安城中一日三驚,人人都說要打仗了,有人還說親眼看到陝縣西涼軍向長安移動了,都穿著白,要為董卓報仇。

    想不到,第一個跑來我大營的,是我們荊州可憐的大賢婁圭先生,這位新近頗得王允重視,而忘了自己是荊州人的名人高士,第一次想起自己的身份,前來找我這個小小的從事中郎了。他一臉驚惶的問我,是不是要打仗了。

    我說可能性很大,婁先生先回荊州吧。

    婁圭點點頭,說他離家日久,的確想家了,只是奉了刺史大人的命令,怎麼可以輕易回去。

    我客氣的說,沒有關係,我既然來了長安,這事情交給我就好了。先生上了歲月,在關中奔波了這麼長時間,還是回去休息休息吧。

    婁圭很快就走了。

    我就咬牙,怪不得曹操要殺他!

    於是,所謂的長安城中的賢士們開始上門來找我。這是我顯示的好機會,我自然不會放過。

    我充分發揮皇家的風範,士人的氣度,與之傾心結納,告訴他們,就算是長安大亂,我也可以護著他們前往荊州,保他們平安。然後我大講特講我是如何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我是如何在逆境中取得一個又一個勝利的。雖然到現在還不能進長安城,那也是因為被人嫉妒,怕我搶了他們的風頭。我大度的說,為了國害,我可以忍受這種屈辱。

    前來投奔的士子們一個個被我感動的眼淚汪汪的,他們認定,我是一個英明的少主,是大漢混亂時代,唯一的擎天之柱,是大漢未來的希望。我不被重用,是當朝的失職。

    長安城內外,一波又一波的傳言風起雲湧。人心惶惶之中,我被重新認知,並迅速神化,這其間,有皇室宗族的力量,有我暗中部置的人馬,有我所召收的士子們的宣揚,一時間,長安內外,都開始傳頌我的名字。

    漢室苗裔,弱冠之齡,劉表之子,張儉之徒,英俊的外表,神話般的功績,一切的一切,都使我成為人們談論的焦點。

    似乎,不談論我的事情,就是一件落伍的事了。

    長安城未曾向我開放,但朝中大員們卻開始來「視察」我的大營。

    在平安的時候,沒有人會在意我這樣一個小小的從事中郎。說句不好聽的話,長安城的一條狗帽子也比我大些。可是當戰爭的陰雲一來,我立即成了香餑餑。

    好吧,既然我吃香了,那麼我也就不客氣了。

    我立即開始了拜訪和回訪工作,是皇族的,一家人啊,到什麼時候都是血濃於水啊,沒關係,受什麼委屈找我就行了,我帶著兵馬去收拾他!有父親的關係的--啊,世伯、世叔、世兄,家父好想你們啊,快到荊州去吧,好朋友相見,不定得多開心呢;出於黨人的--這都是師兄弟,什麼?沒有得我座師張儉承認,沒有關係,一天得恩師教導,就是我的同門,我承認,到哪裡本公子都承認;門口賣沙飴糖的,呃這個,怎麼大營門口都出了小買賣了?算了,不趕了,人家也不容易。呂蒙去看看好吃不,好吃的話我買上點,給劉琮帶回去。

    此時朝中的勢力大約分為四派,一是王允、呂布為首的並州集團,這兩個人都是並州人,而且擁著有並州軍這支強軍。王允主掌著朝堂,坐擁著消滅董卓的豐功偉績,也壓制著其它各派各系的勢力;二是地方實權派的代言人,比如袁紹、袁術、曹操等人,在朝中都有門生故吏,不過這兩年董卓太過強勢,這些人不是到地方投故主了,就是被打壓的抬不起頭了,所以這一派在朝堂上實力最小;三是董卓所代表的西涼集團,蔡邕、董承、胡軫、徐榮都人都是,但是眼下董卓一死,他們都抬不起頭來,迫切的想找一個新的代言人。老狐狸打算找我,而這些人除了徐榮之外,也開始對我示好;四是名士宿儒,比如太尉馬日禪、太常種拂、太僕魯馗、大鴻臚周奐這些人就是了,他們無論誰當權,都有一官半職,但是無論誰當權,無論他們的官位多高,也只不過是擺設,不能真正進入權力中心。

    對於這四派,我本著只要不是敵人就是朋友的姿態,一概熱情接待,就算是王允的手下,我也一樣待如上賓。

    一想到眼下王允和呂布的表情,我就覺得很精彩,他們兩個,有沒有摔盤子打碗罵廚子?

    呵呵,這就與我無關了。

    聽說,王允在我來到長安城外時,曾對他的手下們公開說:「一個小小的郎官敢不知天高地厚,要讓他明白明白,什麼叫長安城!」

    我就不信,風潮到了這種地步,王允還能沉得住氣。

    就算他能沉得住氣,小皇帝也應該知道我的到來了吧。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8-1 20:30 PM

第七十九章 都沒閒著


    大內。

    一個十四五歲的漂亮女孩子在花亭裡展開一張襄陽紙,然後開始繪畫,旁邊一個身穿龍袍的小男孩兒靜靜的看著。

    女孩子畫得是一匹馬,雖然筆致還嫩,但輕輕勾勒之間,紙上還是現出那駿騎奔馳如飛的氣勢來。

    不過,男孩兒的注意力顯然並沒有在那畫上,他輕輕問道:「壽姐姐,你說,這襄陽紙真的是劉琦所做麼?」

    「是啊,」女孩停了筆,在那紙上彈了一下,道,「上午阿娘來宮中看我,送來的此紙,果然不錯。本來這紙名叫公子紙,是劉公子覺得自己年紀太輕,怕難以擔當,所以才要求改名叫襄陽紙的。」

    小男孩兒用手捻捻那紙:「果然是好紙,他今年多大了?」

    「聽說馬上就要加冠了,二十歲了吧。」

    「哦,比朕大九歲,比皇兄大七歲。」

    「是啊,還是宗族,魯恭王的後人。」

    「劉琦,劉琦……」

    「怎麼,陛下對他感興趣?」

    「近幾日,好幾位宗族大人都對朕提起過他,讓朕不由不生起好奇之心啊。」

    「聽說這是一位奇才,陛下不妨一見。在這亂世,有一個能掌兵的宗族,是陛下的福氣。」

    「朕也是這樣想。這一回,他也來了長安,不知道為什麼,王司徒居然沒有讓他進城。」

    「陛下想見他麼?如果想,您一句話的事情,王司徒是您的臣子,為什麼要聽他的話?」

    「可是,王司徒畢竟是老臣,誅殺董卓,也立下了大功。」

    「有功則賞。現在他錄尚書事,主掌當朝。可畢竟你才是天子,您要見一個人,升一個人的官,他沒有權力阻攔吧。」

    「嗯,那朕去要求吧。朕都十一歲了,可無論是董太師,還是王司徒,都把朕當成小孩子。漢家天下殘破成這樣,若是當年,朕手中有兵馬,朕的皇兄也就不會死在董卓的手裡。」

    「陛下想起了少帝陛下?」

    「是啊,一轉眼,哥哥被害都一年了。父皇,母后,皇兄,一轉眼間,整個後宮,就剩下我一個了。」天子黯然的低下頭,坐在一張描金的胡床上。

    「陛下,不要傷心了,不論什麼時候,壽兒都會陪在你的身邊的。」

    女孩子放下筆,把男孩子擁在懷裡。

    時已入夏,可是,這兩個孩子,卻似乎感覺不到什麼溫暖。

    因為,他們所擁有的曾經輝煌的國度,正在進入隆冬。

    …………

    司徒府,王允書房。

    王允在地上半跪半坐,身子顯得有些懶散,他歲數也不小了,這兩年與董卓鬥智,稍一失神就是萬劫不復的局面,使他顯得老的極快。同樣,他眼下為三公之首,主掌朝政,操心的事情太多,這麼大的國家,內憂外患,如將漏之船,處處是洞,補,又將如何補起?

    可是,上天既然給他這個使命,他就要擔當起來。王允一直認為,這世間最適合擔當這個重任的,只有他,也只能是他。

    一個中年跪坐於地,輕輕給王允點燃一支寧神的香,然後轉頭問王允:「下官所說的召皇甫嵩回長安之事,大人可考慮了?」

    王允搖頭:「不可能。西涼軍眼下群龍無首,還好控制,若皇甫嵩回來,豈不是輕易讓西涼軍完成整合?到時誰能制得他們住?公達,你也是聰明人,我也從來不懷疑你的忠心,畢竟我們都是從討董卓之戰中一步步走過來的,你還曾入獄,雖然我多方開解,最終逃離囹圄,但是心中肯定還是有了陰影。你對別人太重視了,卻忽視了我們自己的力量。我有並州軍兩萬,有南、北軍三萬,有叟兵八千,有三輔郡國兵兩萬,有長安堅城。西涼軍號稱十萬,但與孫堅交鋒時折損一萬,與劉琦交鋒時折損一萬,在北面蕭關皇甫嵩處防備鮮卑胡人兩萬,在西面槐裡防備韓遂馬騰的樊稠軍一萬,長安城中一萬餘,在陝縣總共不足四萬兵馬。此時正是解決西涼人的大好時機。本來我想讓劉琦助我,哪知這個小子不曉事,居然為西涼軍開脫。哼,現在我不用他,照樣有實力對付他!」

    荀攸吃了一驚:「哪裡還有力量?除非,除非……大人,您不會是打算著用羌兵吧?」

    王允一笑:「那又如何,連你也想不到吧,可見此計出人意料,能收奇效!韓遂馬騰前些時日投書長安,願意投效於我。他們與西涼軍爭戰多年,勢同水火,是生死之大敵。前些時投董卓,也是無奈之舉。我已許諾,只要他們幫我攻打西涼軍,我又何惜封侯之賞!」

    荀攸道:「大人,萬萬不可,韓遂馬騰狼子裡心之輩,不可輕信啊。何況羌軍若到長安,只怕是引狼入室,關中大亂啊!」

    「我知道你會這麼說,告訴你,八月八日,韓遂馬騰就會起兵,同時,我會派胡軫引軍東去陝縣,攻打西涼大營。到時我以並州兵為主力、叟兵為輔助堅守長安,長安城高牆厚,就算是西涼軍全部合流,也難以攻克;讓京兆、馮翊、扶風三郡實行堅壁清野,三郡兵力雖然不多,但自守應該沒有問題;西涼軍糧草不多,難以為繼,與韓遂馬騰十萬羌兵大戰,勝負可知。到時無論西涼人是勝是敗,我也可以將他們全部除掉。到時,西涼軍與羌人元氣大傷,我一方面打通了前往雒陽之路,朝庭可以重新掌控天下,一方面消滅了西涼軍,削弱了羌人的力量,可保西疆數年平安。在這個棋局上,你所說的劉琦連一顆棋子都算不上。你說,我能在乎他麼?我讓他進長安,有用麼?我現在要做的,是把所有的異己力量都清除出長安城。」

    荀攸被王允的奇思妙想弄的呆了:「大人,這,這種想法未免也太大膽了吧……」

    王允拍著荀攸的肩頭,放聲大笑,笑道對荀攸道:「公達,你不會把這件事告訴你師弟吧?」

    荀攸搖頭:「荀攸生平,不是那樣的人。不過,劉琦近來名聲日盛,頗得人望,宗室中不少人都盼著他入城。」

    「嗯。你說的我明白。我知道你與劉琦是師兄弟,但是他只是一個從事中郎,他應該明白自己的身份。在長安,他什麼也算不上!在我與西涼軍的較力之中,根本就沒有他說話的份兒!原來看他與西涼軍交戰,我還覺得他是可用之才,哪知道小小年紀,居然敢與西涼軍勾打連環,就算是沒有別的企圖,我也斷斷容不得他這樣。不過,眼下我要對付西涼軍,為了不讓西涼軍有所察覺,可以讓他進城了。或者不用我說,陛下也會同意的。」……

    太尉府。

    「大人,氣死我了!」

    「董長史,何事?」

    「大人,您是三公之一,主管天下兵馬大權,這兵馬之事,什麼時候輪到司徒大人說話了?可是司徒大人不但管了,而且管得太寬,不但呂布的人馬由他負責,甚至他把手都插到南軍兩軍這裡來了。羽林軍為陛下宮庭親衛,到現在卻人數不齊,重建羽林軍之議,被他駁回了三次,說是朝中無錢,哼,什麼無錢,還不是為了他一已之私!」

    「董長史,這事我是知道的,朝政由於董卓小錢所害,京中糧價一日數漲,司徒大人的擔心,也是有道理的……」

    「大人!如果您不能站出來,我們在您手下幹著也沒有意思了,兵馬是咱們管的,可是眼下,京中有幾支軍隊聽您的指揮?呂布不用說,他眼裡就一個王允,胡軫等西涼殘軍首鼠兩端,整天擔心呂布對付他們。叟軍不成氣侯,若不重建南北兩軍,咱們太尉府就真成一個空架子了。」

    「重建,我們靠什麼重建?司徒大人管著財政,咱們手中沒有錢,沒有人。」

    「大人,下官到有一策,可不費吹灰之力,重建羽林軍。」

    「說來聽聽。」

    「襄陽公子劉琦,引數千兵馬前來長安勤王,這支力量我們為何不用?聽說王司徒忌憚他得西涼軍之心,不肯讓他進城,可是無論西涼軍,豫州軍,都是服從太尉府管轄的。此為我們的當然助力。若要重建羽林軍,必須要兵,歷來羽林軍除了郎官,兵士皆是徵調四方能戰之兵。劉琦身為宗室,又能打仗,他的部隊編入南軍,陛下必然欣喜,而我們手中也有一支自己的力量。他的軍隊人馬、兵器都是現成的,只要換一身軍服就是了,而我們,恰恰是除了能從王司徒那裡領到軍服,別的什麼也領不到。」

    「如此,還真是可以考慮啊。」

    「大人,此事聽說陽安公主已經現陛下提議了,大人主掌兵權,只要略一提,陛下肯定是能夠應允的。而且此事只在我們太尉府就可以辦理,無須司徒那點頭的。」

    「好,既如此,老夫就上表,表劉琦為羽林中郎將。」……

    「師兄,師弟,聽說了沒有,王司徒要斬我們恩師呢!」一個聲音低沉的道。

    --「啊,王允太可恨了!」

    --「可是,我們又能如何呢?」

    --「是啊,王允一手遮天,誰又能把他怎麼樣?」

    --「眼下的王允,和當年的董卓權力一樣大,他說什麼就是什麼,連太尉馬日磾給恩師講情,都被他當眾消了面子,我們又能做什麼?」

    --「嗯,天做孽,猶可違,自做孽,不可活,王允倒行逆施,下面早就群議洶洶,長安城中,除了呂布和被他欺瞞的天子,誰又與他真正一條心,別的不說,要是西涼軍真的被他們逼反了,我說不定幫著開城門!」

    低沉聲音喝道:「不可胡說!不過,我這裡到有一個消息,陽安長公主、馬太尉、襄陽公子劉琦準備聯合起來,共同營救恩師,我們借力施為,聯絡百官,一起向陛下求情,到時不信王司徒還能反對!」

    --「好,大不了,到時我們一起拼了。有這三位給我們撐腰,我就不信,呂布還能把我們全給殺了!」

    --「恩師得天下士人之望,關東士人,西涼軍系,都視老師為友,我們加把力氣,把事情做好!」

    --「此事還用告訴王粲麼?」

    --「不用,那個書獃子,讀書讀得傻了,讓他繼續到處哭求,只有這樣,才能顯得恩師遭遇更加可憐,而王允也更放心。」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8-1 20:30 PM

第八十章 入朝


    「公子,有個西涼小卒在營門外求見。」

    「傳進來。」我頭也不抬,接著研究王威送來的情報。

    西涼小卒,其是是賈詡的兒子,名叫賈穆。第一次看到他,我就發現他不簡單,很會裝像,看起來似乎很老實。他跑來長安做什麼?找我喝茶,打死我也不信。

    「參見劉公子。」賈穆笑著行了個禮。

    「西涼小卒兄,起來吧,怎麼有時間來長安玩來了?」

    「是啊,父親給了我假期,讓我活動活動。」

    「說說看,在遊玩中都遇到誰了?」

    「也沒遇到誰。」賈穆一笑,「也不過就是胡軫啊,徐榮啊,楊定啊這些人罷了。」

    噢,西涼軍也沒閒著,內部大串聯吶。

    「你膽子到大,若是被長安中人發現,你是必死無疑,知道不?」

    「除了公子這樣有過目不忘之才的人,小人還沒有發現誰能輕易認出我來。父親曾教我化形之術,可以不改為衣形,就能輕易讓人覺得我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我一笑,復問道:「這些人怎麼樣?都挺好的吧。」

    「有的好,有的不好。胡軫還沒心沒肺的活著呢,徐榮病得要死,楊定到是說了點客氣話,說朝中人不足懼,讓我們起兵回來呢。」

    胡軫和楊定也還罷了,聽說他徐榮病得要死,我不由大吃一驚。徐榮,一直是我關心的一個人,他的指揮才能,絕對是這個時代最傑出的人之一。一個先後擊敗曹操和孫堅的人,怎麼可能本事不高。可是,他怎麼病了?

    「徐榮得的什麼病?現下情況如何?」

    「心病吧,就是不斷的咳血,挺高大的漢子,瘦成了一把骨頭。」

    我心中發痛,我可是把徐榮視為我未來腰包裡最好的依仗了,從他的事跡裡可以看出,這是一個忠於自己的職責的人,一聲命令下來,他可以以最堅定的姿態去完成它,哪怕是自己死。在歷史上,當西涼軍卷地而來時,王允派他與胡軫、楊定等人引軍去抵擋,胡軫、楊定所帶的西涼軍迅速與李傕、郭汜的叛軍合流,紛紛叛亂。只有徐榮一人如山般挺立在怒潮洶湧的叛軍之前,面對那些昔日的同僚,不肯後退半步,直到自己被這洪流吞沒。

    他是一個真正的軍人,他一生戰無不勝,臨死都可以驕傲的對天下說,他沒有背叛過自己的職責。

    我一向認為,他這樣的人,一定可以成為我的屬下,我會想盡一切辦法把他調到我的手下。如果只能讓我選擇他和老狐狸中的一個當我的手下,我都寧願先要他。因為他用得放心。千軍易得,一將難求。

    可是想不到,他居然病重了。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徐將軍的病是從兩年前開始的,不過一開始不厲害,直到與孫堅大戰之後,他才越來越嚴重,才隨太師被調回長安來的。」

    原來如此,我說呢,徐榮擊敗孫堅十萬大軍,逼得孫堅把赤幘交給祖茂而自己逃走的那一戰之後,徐榮竟再沒有了消息,直到孫堅把董卓、呂布等人都擊敗後,也沒有見徐榮再出陣,我還說是不是董卓暈了頭,怎麼不見他祭這個法寶出來,原來是他病了。

    「這麼說,長安城中,實際上就胡軫一個支持著西涼軍了?」

    「是這樣。」

    我身子向前一探:「你父親的意思是怎麼樣的?」

    「決戰之期,就在眼前。」

    「決戰?」

    「不錯,西涼軍生死存亡的一戰。西涼軍是生是死,全看公子的意思了。」

    「我?一個連長安城都進不去的小小從事中郎,你父親太看得起我了。本來,我可以進長安封官的,可是你父子那些小動作,害得我現在只能守著長安城打轉,還看我的意思?我劉琦自負聰明,卻被你父親耍得團團轉。」

    「公子何出此言,我父子可是忠心投效公子的啊。」

    「忠心投靠?那怎麼我這調停的來到長安,卻變成我獨一個頂雷?」

    「我們投效公子,自然是公子為我們出頭,這難道不對麼?」賈穆居然還滿是委屈的樣子,「更何況,王允不讓公子進城又能如何?眼下,公子可是長安城的大紅人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用不了多久,王允就會後悔得找不到北,他會知道,輕視公子是他一生中最大的錯誤!」

    我點點頭:「成成成,別拍我馬屁了。這樣好了,你整天辛辛苦苦的跑來跑去,也夠辛苦了,別跑了,正好我身邊缺個能寫能畫的,就是你了。」

    賈穆一愣,隨之笑了:「公子要以賈穆為質啊。公了不怕別人知道,更要說公子與西涼軍勾結了麼?」

    「質,你也配!我現在手裡什麼也沒有,就你父親一句承諾。可是你父親的話,我信不過。別廢話,老老實實在這裡呆著,沒事兒別亂出門。有你在長安串聯,我更擔心。」

    「是。」賈穆點點頭,忽然又笑了,「公子,我爹整天讓我東跑西顛的,終於蒙公子照顧,我可以休息休息了。」

    「你父親怎麼沒有來?他那麼喜歡操心的人,會安穩的留在陝縣大營?」

    「哦,家父另有事情做,他在圍獵。」

    「圍獵?圍獵什麼?」

    「哦,我說錯了,不是獵,好像只是圍,東邊來一個好像姓豬啊還是姓狗的什麼東西,反正來頭大得狠,父親說要好好招呼它,不能讓了影響了公子的事情。」

    這賈穆,胡說八道。那是大漢第二名將,朱雋,怎麼豬啊狗啊的。王允打算調他來京中,讓他主掌豫州軍馬,好架空了我,我一直在關注他的動向,卻一直沒有消息,原來是被老狐狸拖住了。這樣也好,省下我再動手了。

    「決戰是不是就這幾天了?」

    「公子終於下決心了?」賈穆登時喜形於色。

    「不下決心又如何?山雨欲來,還不都是你父樣搞出來的?」

    賈穆微笑不語。

    賈穆離開後,我繼續看手中的文案,那上面,是王威關於羌胡集結的匯報……

    七月二十八日,終於在我的等待之中,那道聖旨下來了。

    聖旨中說:「征南將軍府從事中郎劉琦,天生純孝,人品貴重,為國家立下大功,著晉為征南中郎將,隸使於征南將軍府。賜鼓吹,儀仗。」

    這意思,是我出門的時候也可以前面吹吹打打鳴鑼開道威風一番了。

    同時旨意下,要我八月五日進長安城晉見天子。

    天子掌管的是天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在中國古代,是沒有國家的觀念的,因為他們的王認為,天下都是他的。而只有天子封得諸侯才有國土一說,諸侯王下面是大夫,大夫所主掌的叫家,大夫的手下叫士,士沒有封地,只能管自己。在封建社會,有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一說,簡稱修齊治平。

    我就要見到十一歲的可憐的小天子了,在我心中,他是這個時代最憐的人物之一,一生一世都只是一個傀儡,受人擺佈,沒有實權。

    或許,這個小皇帝是可以利用的。憑我的本事,哄一個小孩子應該沒有問題,有了他當我的擋箭牌,只怕長安城中再沒有人敢和我為敵。

    從今日起,我就要正式進入長安城這潭深水裡面去了。

    只不知,在這潭深水之中,誰是魚,誰又是網?

    「臣征南將軍府治下征南中郎將劉琦參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金殿之上,我行三跪九叩的大禮,好在提前經過演練,不然這樣複雜的禮節,真能讓人暈倒。

    「平身。」一個稚嫩的聲音在金殿上響起,想來這就是11歲的小天子了。

    「謝陛下。」

    我垂著頭,站在殿中,接受皇帝和百官的檢驗。不知為什麼,向來大膽的我,在這種環境下居然有隱隱的忐忑。或許是一重重的皇家建築和宮中護衛把這種至高無上的氣氛轟托得太過強烈,或許是頭一次見這麼大的場面有點怵頭,反正心跳成一個兒,就跟前世要拿獎狀時的感覺似的。沒出息,什麼樣的大場面沒見過,居然會在這種地方緊張。

    「你就是民謠中所說的襄陽公子劉琦?」小天子問道,這話有點奇怪,問人怎麼還帶著綽號一起問的?

    「臣謝陛下。」我立即叩頭。

    「你謝什麼?」

    「陛下加臣為襄陽公子,臣自然要謝。」我心平氣和的答道。小天子,記住了,君無戲言,下回別隨意開口。

    「哈哈哈,有趣。」小天子樂了,「那朕便封你為襄陽公子。」

    王允跨步而出:「陛下!本朝向無公子這一封號,不知是何品級?」

    小天子一時有些為難,左右看看。這時太尉馬日磾出來解圍:「既然是陛下加封,已成定局,劉琦就受這襄陽公子封號,不給封地,不入品級,如何?」

    王允看看自己這個老同事,哼了一聲,沒有再說。

    小天子開心道:「襄陽公子,你可以匯報了。」

    下面就是我的匯報。於是我就講我父子是如何的忠於君王,董卓為害天下以來,我們是如何的吃不下,睡不覺,如何從荊州起兵,斬殺李傕、郭汜,如何消滅敢於殺害並州軍的李蒙,如何得到詔書後立即前來長安,以保護陛下。

    我把這一連串的事講得如同小故事一樣津津有味,波瀾起伏。本來這些事就是我的得意之作,再加上好友相隨,幹得也漂亮,所以小天子越聽越愛聽,一雙小眼睛睜得越來越大,不住的發出驚歎:

    「啊?」

    「是啊!」

    「後來呢。」

    「……」我想,我可以改行說書了。

    最後小皇帝決定,在宮中設宴招待我。當然,王允和呂布等實權人物也與會相陪了。

    宮庭中的宴席,設在扶荔宮中。不過,這也只是用的前朝的一個名字罷了,真正的扶荔宮,早就毀於二百年前的那場大火裡。宮娥們來來回回的穿梭著,紛紛擺上酒宴。我看了看,這宮裡的東西,似乎也不是很強,看樣子,我這位小堂弟日子過得並不是很舒服。

    「王大人,呂將軍,劉卿家,請入席吧。」小天子表現得很得體。然年紀尚小,但卻有一種與實際年齡不相乘的成熟,真不知是他與生俱來的,還是在這一波波生死磨難之中煉就的。

    「謝陛下。」我們三個人一起行禮。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8-1 20:30 PM

第八十一章 羽林中郎將


    酒是好酒,會卻不是好會。

    席間,呂布居然以投壺為戲,一筷子射碎了我的酒杯,還好我沒有驚叫出來,對他的賣弄也不以為意。他本事是高的,但是我不信他敢殺我。當然呂布也當真不敢殺我。看我不會武功,他也興致缺缺。

    而王允卻對我一直不懷好意。總給我下套。

    「適才,劉中郎說起天下事,莫不頭頭是道,難不成,劉中郎還有望氣之術?」王允不懷好意的問道。

    我連忙搖頭,給我下套,你還早得很。笑話,望氣之術,可不是我這個宗室該會的,就算是會,也要說不會,如果被人說我偷偷看天子的氣運,那我就不用活了。

    「望氣之術,高深莫測,豈是劉琦所能知。劉琦只知道,奉天子,護大漢,和睦同僚,愛護士卒罷了。這點點見識,實不敢在陛下與司徒大人面前賣弄。」

    王允一笑,道:「劉中郎多慮了,王允生來也從不信氣運之數。當世讖緯之學(專講氣運流轉的一門東漢官方學問),最精通者不過蔡邕等數人罷,可就是蔡邕,屈身投靠董卓那賊,全沒半點士人氣節,可恨!可惡!所以,本官認為,不重實務,空談氣運,實在無益。近些時,居然還有人為他求情,說什麼他才學高妙,不如留下他來,為國著史,哼,全是混帳話!」

    沒有想到,我未曾把話題向蔡邕那裡轉,他居然先就把話題轉過去了,而且如此明顯的表現出對蔡邕的敵意。在我想來,文官之間的矛盾不該是內部矛盾麼?有什麼解不開的?居然弄得這樣你死我活?可是我錯了,文人相輕,其間又豈止是刀光劍影這麼簡單。

    眼的情形有些麻煩,我此時不反駁,只怕以後就更開不了口,我若反駁,那麼豈不是在天子面前與王允直接抬槓?以後還有好果子吃麼?

    再看看小天子,他還沒聽明白王允話中的含義,對他來說,無論是蔡邕還是誰,都不過是圍著他的一群老頭子中間的一個,不過是一個名字罷了,他才不會在乎他們的生死呢。

    可是我就不同了,蔡邕,我是必須要救的,這是我未來的主要勢力啊。

    想到這裡,我微微一笑,說道:「司徒大人,小人曾聽說過,桓公釋管仲而成一代霸主,楚王絕纓之會而得破晉之勇將,世間之人,誰能無過,知過能改,善莫大焉。蔡邕為士人文膽,頗得天下士人敬重,司徒大人職司中書,緣何無有腹內撐舟之雅量?」我所說的兩個典故,一個是齊國的管仲曾經與齊桓公為敵,甚至曾差點殺了桓公,但是桓公得權,卻讓管仲當了他的國相,結果齊國成了霸主;楚莊王宴會上,一個將領乘黑調戲他的妃子,被他的妃子折簪纓。妃子要求他點燃燭火進行徹查,他卻要求所有大臣都把簪纓取下來,繼續暢飲。於是在與晉國作戰時,這個調戲他妃子的人為他衝破軍陣,奮勇殺敵。用這兩個例子,我勸王允,當宰相的,肚裡要能撐舟,何必不能容人?

    王允也是一笑:「劉中郎似乎讀過不少書啊,但劉中郎亦應知太公殺華士,孔子誅少正卯之事?齊有華士者,義不臣天子,不友諸侯,人稱其賢。太公使人召之三,不至;命誅之。周公曰:『此人齊之高士,奈何誅之?』太公曰:『夫不臣天子,不友諸侯,望猶得臣而友之乎?望不得臣而友之,是棄民也;召之三不至,是逆民也。而旌之以為教首,使一國效之,望誰與為君乎?』齊以是而強,國無惰民,終成霸主。少正卯與孔子齊名,因其之故,孔子之門人漸少。孔子為大司寇,戮之於兩觀之下。子貢進曰:『夫少正卯,魯之聞人。夫子誅之,得無失乎?』孔子曰:『人有惡者五,而盜竊不與焉:一曰心達而險,二曰行僻而堅,三曰言偽而辯,四曰記丑而博,五曰順非而澤。此五者,有一於此,則不免於君子之誅,而少正卯兼之。此小人之桀雄也,不可以不誅也。』小人無過人之才,則不足以亂國。然使小人有才而肯受君子之駕馭,則又未嘗無濟於國,而君子亦必不概擯之矣。少正卯能煽惑孔門之弟子,直欲掩孔子而上之,可與同朝共事乎?孔子不為一時辯言亂政故,蓋為後世以學術殺人者立防。華士虛名而無用,少正卯似有大用而實不可用。壬人僉士,凡明主能誅之;聞人高士,非大聖人不知其當誅也。」

    呂布和小天子睜著兩大兩小四隻眼睛,看我與王允相對辯論,其情勢猶如貓讀天書,狗看星星,完全不知道我們兩個在說什麼,在辯論什麼。

    我聽王允滔滔不絕,說起古人之事,把自己比成姜太公和孔子,把蔡邕比成華士和少正卬,不由得心中惱火。不錯,他的確有這個權力,可以為了國家的安寧殺掉真正為害天下的人,哪怕這人有才華。可是,蔡邕達得到那個程度麼?有那麼大的危害麼?

    「司徒大人,雖然蔡邕曾經屈身事賊,但是他亦是為賊所迫,才行此無奈之舉,當時朝堂之上,袞袞諸公,誰又敢與那董賊一較高下?此情非得已,安能責之?蔡邕大人書法精絕,當世無對,故董賊常命之寫碑,若此為失節,那這世間送財者有之,送色者有之,又當何以視之?且董卓死後,蔡大人屍前一哭,不過報其恩爾,豈同情於董賊耶?而司徒不辯清紅,便施辣手,豈能令天下人心服?」

    我的話的很不留情面,王允登時就臉漲的通紅。

    他說蔡邕失德,主要有三方面原因:一方面是投靠董卓,二方面是說他多寫碑文,拍董卓的馬屁,是董卓的鐵桿支持者,三是說他在董卓屍前痛哭相吊,實在該死。我句句反駁,投靠董卓的多了,豈止一個蔡邕,你王司徒不也一樣麼?蔡邕寫碑是失節,那你送美女就不失德了麼?蔡邕在董卓屍前痛哭,這也是蔡邕有古仁人君子之風,豈能說他是董卓的死黨?好多話我雖然說的隱晦,但語氣高低,早把其中的實際含義表明了出來。王允不是傻子,相反他極為聰明,如何聽不出來?

    王允怒了,大喝道:「小兒無理!三日後,我當令庭尉親審蔡邕,將之戳於朝堂之外!」說罷一甩袖子,轉身就走。

    三日之後,正是八月八日!

    我冷笑道:「既是公審,劉琦願意前往,只看王大人如何稟公而斷!」

    小天子吃驚的望著王允離去的背影,小臉雪白,半晌才吃吃艾艾的道:「王司徒怎麼生氣了?怎麼走了?」

    八月八日。

    或許,那就是我和他的決戰之日了吧。

    王允,我本不想與他作對,但是他卻誤判形勢,把所有人逼到了他的對立面。

    從品質上,他有可敬之處。但從行動上,他同樣在犯罪。

    他自以為,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卻不知道,他的平戎之策,卻是亂國之法。

    我就不信,你王允是不可戰勝的?

    此時王允一走,呂布也待不住了,他向天子施禮告罪,說是酒夠了。開玩笑,這種如米湯一樣的酒,你呂布飲上十斗也不會醉,大約是去找王允了。

    找就找去,我也不在乎他們。你們不在正好,小天子就是我的了。

    「陛下,你給微臣賜宴,想不到這王大人和呂大人都看小臣順眼,小臣實是在慚愧之極啊。」我接著哄小天子。

    小天子看樣子也有些掃興,但是畢竟還是孩子。只是一剎那,就把這件事放過去了,依舊興致勃勃的問我道:「愛卿你從荊州來,荊州好麼?」

    「荊州。」一提荊州,一股家的感覺就湧上來。荊州當然好,荊州怎麼會不好,那裡有我的父親,我的弟弟,有我們親手建立起來的襄陽城,有百姓擁護的劉使君,有心思細密,算無不中的蒯越,有神箭無雙,不在呂布之下的黃忠,有血氣方剛,敢打敢拚的劉磐黃敘,有統領水軍,鎮守江陵的馮氏父子,就連那個人脈廣博,見誰都擺出一付老子天下第一派頭的蔡瑁,此時想起來都親切的很。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裡,父親的學校是不是開起來了?婁圭沒有給他帶了賢人去,他又招到了多少賢才?我在前面似乎是風光無限,他在後面那日子才叫艱難,百廢待興,百業待舉,手頭一窮二白,沒有資源。手下眾人能歸心麼?

    「荊州,那個地方暖和,冬天也沒有多冷。那裡有一個雲夢澤,是當年楚王曾經遊玩的地方,到處都是水,一直連到天邊兒上。水裡有魚,有蝦,在荷花和蘆葦。有採蓮的漁家女唱著好聽的歌曲在水中撐船劃過去。」我開始給小皇帝講荊州的事情,什麼成片的竹林啊,什麼南荊州還有長得如竹林一樣,卻是紫色甘甜的甘蔗啊,什麼長江邊上身披鐵甲的鱷魚啊,什麼屈原投江處啊,聽說小天子當津津有味,睜著一對圓溜溜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著我。

    「唉,想不到天下竟有這等地方,什麼時候能去一次就好了。」

    「若陛下願往,我荊州上下必定欣喜若狂,挑酒擔肉以迎陛下,只是不知道這又要到什麼時候了。」

    我想,我可以進入正題了。

    「在漢陽江口那裡,有一座斷琴台。」

    「斷琴台?又是怎麼回事兒?」

    「在古人時候,有一個彈琴的名家,叫俞伯牙。他奉晉王之命出使楚國。在漢陽江口,遇到風浪,停泊在一座小山下。」我講故事,注意著小天子的神情,講得繪聲繪色,手上帶著表情,臉上帶著各種情緒,「到了晚上,風浪漸息,雲開月出,江聲伴著山頂的松聲,顯得悠揚而深遠。當其時也,俞伯牙琴興大發,拿出隨身帶來的琴,專心致志地彈了起來。」

    我說得,正是「子期聽琴」的故事。鍾子期是一個樵夫,卻是俞伯牙的知音之人,兩人相見恨晚,結拜為兄弟。約定來年的中秋再到這裡相會。哪知道第二年俞伯牙再來,鍾子期卻染病去世了。臨終前,他留下遺言,要把墳墓修在江邊,到相會之時,好聽俞伯牙的琴聲。俞伯牙萬分悲痛,他來到鍾子期的墳前,淒楚地彈起了古曲《高山流水》。彈罷,他挑斷了琴弦,長歎了一聲,把心愛的瑤琴在青石上摔了個粉碎。他悲傷地說:我唯一的知音已不在人世了,這琴還彈給誰聽呢?

    小天子聽著這故事,也感動得眼淚汪汪的。

    我心中暗喜,可以轉入正題了:「其實俞伯牙鍾子期固然不得了,今世之人,卻也有不下於此二人者。」

    「啊?」小天子極是興奮,大約從來沒有人肯給他講故事,連聲道:「快快講來。」

    「我朝有一個人,不但善於聽音,而且精於品琴。有一次,有人請他吃飯,他去時,正聽到裡面有人在彈琴,突然之間,他聽到本來平和的琴聲中突現殺機。他大吃一驚,道:『原來是要殺我啊。』當即轉身便回。這時有人通知了主人,主人連忙追趕,想算問清楚情況,當他聽到琴中有殺機的時候大感冤枉,於是去問當時彈琴的客人。彈琴的客人說:『當時我正彈琴,突然見到螳螂捕蟬,心中悸動,難不成就是那一刻露了心事?』」

    小天子道:「這個人真厲害,人家看到螳螂捕蟬的那點殺機,他都能聽出來。」

    「還有一回,這個人在一個地方住著,突然聽到旁邊店家在燒木頭。他聽到那燒木頭了聲音一下子就跳起來,認定那是極好的桐木,是制琴的絕佳材料。於是衝到灶前,把那木頭搶出來,製成一口琴,因為一端燒焦了,稱為焦尾琴,竟成當世之名琴。」

    小天子越發興奮:「真是個了不起的人,這個人,到底是誰啊?」

    我起身離席,向小天子跪倒:「陛下,此人,正是王司徒打算斬殺的大賢蔡邕!」

    小天子一時愣住,張著小嘴,說不出一句話。

    半響,小天子才道:「這樣一個人,殺了多可惜啊!」

    「陛下,臣想請陛下首肯,讓臣協查此案。」

    「只是王司徒主掌國事……」

    唉,我大漢的皇帝怎麼變成這樣畏著畏尾的樣子了。

    「陛下!」

    「愛卿,起來吧。」小天子歎了口氣,「三日後,你盡量去做,朕准你參予審理,但是,你不能把王司徒惹急了!」

    我大喜跪倒:「多謝陛下!」

    「你與王司徒,還是別爭得太厲害了,今天他離席,是不是你氣走他的?」

    當然是了,還用問麼?

    「陛下,臣是忠直之人,除在陛下和家嚴,不會在任何人面前低頭。不過,陛下既然有此要求,臣自然無有不遵。審理之時,臣以以事實說話就是了。」

    「現在天下大亂,宗室中有能力的人太少,唯有你與劉和,與朕投緣。好好做,就算是在什麼不對的地方,只要你是一心為了江山,朕也會包容的。」

    「是。」這話是誰教給他的,說得似模似樣的,「陛下放心,臣一心為公,心中只知有江山社稷,陛下有命,臣自然不敢辭。不過,臣於軍旅中待的久了,不願離開部隊,臣願提一旅之軍,助陛下江山萬年。」

    「好!」小天子被我表決心表得十分開心,「回頭你的軍隊,編入羽林軍吧,由你任羽林中郎吧。」

    小天子終於說這句話了,我等了整整半天了。這本來就是事前陽安長公主和太尉馬日磾曾向我許諾過的,我幾乎以為小天子把這件事給忘了。他再不說,我都要主動向他提了。

    可是,我卻有種想吐血的感覺,我的軍隊編入羽林軍是沒有問題的,可是我才升到兩千石的中郎將,又讓他給打壓回六百石了郎官了:「呃,陛下,臣現在是中郎將。」

    「中郎不是中郎將麼?」

    「當然不是。」我苦著臉。

    「那你當羽林中郎將好了。」小天子不在意的說。

    「多謝陛下!」羽林軍可是皇帝的親兵,屬於南軍的一支,可以宿衛皇宮的。這是我們所有計策的核心。

    「只是,不知道,王司徒同意不?」我才高興了一半,就又被打壓回去了。

    我的小堂弟,你聰明是聰明的,可惜只是一個當傀儡的料。

    如果你永遠都指望別人,那麼這個漢室的天下,注定要是別人來坐了。

    「陛下很怕王司徒麼?」

    小天子一愣:「愛卿為什麼這麼說?」他想了一下,然後搖搖頭,「也不是怕,王司徒是忠臣,他說得有道理,我當然要聽他的。」

    「陛下如何知道王司徒說得有道理?」

    「他說的的確有道理啊,連馬太尉都說不過他,他說得當然有道理了。」

    唉,算我沒有問。小天子,還是太小啊。

    是不是就讓他這樣發展下去呢?習慣了屈服,就一直屈服。這樣一個主上,雖然不能成就大業,但當他的手下,卻也不會吃太大的虧。

    可是,我卻還是要利用他的力量啊,不能,我得教導他,讓他明白王允是可以反抗的。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8-1 20:30 PM

第八十二章


    離開皇宮的時候,我的心情不錯。起碼,在我的教導下,小皇帝明白了王允說的,不一定是對的。

    而且,我終於得到了那個羽林中郎將的職位。這標誌著,我的身份,已經變成了南軍的將士,成為了宮庭的守護者,成為了皇上的兵馬。

    這條命令,不會驚動王允,它將由黃門侍郎鍾繇、太尉馬日禪按照軍隊的體系以最快的速度來落實。這是王允的無奈處,他可以控制呂布,但控制不了皇帝和太尉。一旦有了軍隊,皇帝和太尉可以繞過王允做好多事。

    而我,擁有軍隊!

    接著,我去大理寺。

    大理寺原稱廷尉,秦代首置。掌刑獄。秦漢至北齊主管司法的最高官吏。漢景帝中元六年(前144)改名大理,武帝建元四年(前137)恢復舊稱﹐哀帝元壽二年(前1)又改為大理。新莽時改名作士﹐東漢時復稱廷尉。漢末復為大理。魏黃初元年(221)改稱廷尉﹐後代沿襲未改﹐至北齊罷廢。

    大理寺正卿為二千石。

    「請問寺卿大人在不?」

    「大人不在。」守門人昂著臉,滿是看不起人的架式。

    我示意了一下,同我前來的徐晃緩步上前,輕輕一探手,就把那個守門人的整個兒的提了起來。

    「幹什麼?幹什麼?」那守門人大叫著,「來人吶,有人要鬧大理寺!」

    見有人鬧事,登時不少人衝了過來。徐晃毫不在意,手中提著一人,如提燈草,只把兩條腿前後翻飛,衝過來的兵士被踢得連滾帶爬,亂成一團。

    鬥到分際,徐晃一聲長嘯,竟把那士兵當成兵器,舞得呼呼風響,向那些士兵們衝去。那些士兵們嚇得連連後退,適才還在大喊大叫要人動手的守門人早嚇成一堆泥,只是哭叫道:「爺爺,放手了吧。」

    徐晃冷冷一笑,把他往地上一丟,轉身就退到我的身後。

    此時,那守門人看我的表情已完全變了。

    我再次微笑道:「請問寺卿大人在不?」

    那守門人低聲下氣的道:「這位將軍大人,您就不要難為小人了,寺卿大人說了,他不見任何人。」

    「難道連陛下親派的審案大員也不成麼?」我向前直進,那守門人攔又不敢攔,只得向後退,我與徐晃等護衛已經走進了大理寺院內,轉眼間來到正堂前面。

    「什麼人,敢在大理寺亂來?」一個曹椽模式的人大喝道,周圍又有不少差人圍了上來。

    我這才向腰間一探出,取出一面玉牌,這正是天子賜給我監審的信物,道:「本將要見大理寺卿文大人。」大理寺卿溫正,是並州人,王允親自任命的。他為人剛正,處事果斷,據說與蔡邕也有交情,但是這點交情顯然比不上王允的重用之恩。

    那曹椽嚇了一跳,細看看那面玉牌,然後跪倒叩頭,參拜天子已畢,讓人快請溫正出來。

    不多時溫正出來了,他卻是認識我的,畢竟今日在朝堂之上,我們曾有一面之緣。

    溫正顯然也想不到我居然帶著聖命而來,見禮已畢,他道:「不知劉中郎來到,本官有失遠迎。想不到劉中郎居然請到旨意,協辦蔡邕之案。不過此案王司徒早有定論,劉中郎難不成還能改變這一切麼?」

    我一笑:「溫大人,天下之事,皆離不開一下理字,天理昭昭,律法條條,王司徒雖然權重,只怕也無法抬過一個理字。」

    溫正很好笑的看著我:「劉中郎說得極是,只是你似乎搞錯了一件事,那就是,蔡邕大人本來沒有太大的事,但是因為你的一時任性,誰都無法再去向王司徒求情,王司徒已有鐵證,證明蔡邕是董卓餘黨,曾攜助董卓做下大惡,眼下王司徒決定要在蔡邕一事上做一個了斷,向天下證明一件事。」

    「什麼事?」我瞇起眼睛。

    「幫助了董卓,還不誠心改過的,無論他官多高,身份多貴重,名聲有多大,都只有死這一條路。」

    我怒從心頭起,王允啊王允,你這不是對付蔡邕,這話分明是對我劉琦來的。

    哼,我劉琦從來天不怕地不怕,今日會怕了你王允不成?

    「我要進牢探視。」

    「劉中郎請。」

    我轉身便行。

    「慢。」

    「還有何事?」

    「為防串連或謀害,牢中規定,凡要探蔡邕者,必先赤體驗身。劉中郎雖然欽命大員,卻也不好例外。」

    「放屁!」我還沒有說話,我的護衛們全都怒了,他居然敢讓我光著身子接受檢查,可就算這一畝三分地是他的地盤兒,也沒有敢這樣刁難一個朝中重臣的,更何況我手中還有兵權在。

    徐晃也怒了,他站在我面前道:「公子,我護著您進去,看誰敢攔我!」

    「哼,劉中郎定然要進牢一觀,自無不可,只是天牢重地,向來門禁森嚴,據說此牢更是當初張湯親自所設立,內中機關重重。眼下此處重新發掘不久,若公子下去,有個意外,本官可是不負責任。」

    我轉頭看溫正,他似乎毫不在意的回望著我,但是他眼底發虛,證明著他心中的不安。

    我忽然間一笑,大步向前。

    小小一個天牢罷了,溫正還沒有那麼大的膽子,敢把我害在這裡面。

    一進入天牢,天一下子就黑了。

    世界也一下子從白天變成了黑夜。

    松明的火把點燃著,卻只能照亮腳前的一小片地方,到下都是黑漆漆陰森森的,到處都是恐怖的聲喊,空氣中充滿著難聞的餿臭味道,兩旁巨木製成的牢門裡,到處是或遲滯或瘋狂的眼睛,囚人們揮動著的手臂,想要拉住我,卻被我的護衛們狠狠打落。

    這裡,是與地獄最接近的地方。

    與戰場上不同,在戰場上,你明白自己死在誰的手中。

    但是在這裡死去,你卻有一半兒的可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每天都有人從這裡抬出去。

    每天都有人被抓進來。

    在這個動亂的時代裡,進到這裡和進入地獄同差不多的,或者說唯一不同是,在這裡還要多承受一段時間的人間痛苦。

    向下,向下,再向下。

    不知道走了多久,終於到了看不到犯人的地方。

    這裡是一間間單獨的囚室。

    這裡關的都是有身份的人。

    甚至,那位權高望比丞相還要威風的廷尉張湯,也被關在這裡,最終自殺。

    而蔡邕呢?

    有我的存在,他還會如歷史上那樣自盡而亡麼?

    終於,牢子在一間牢門前停住了。

    「蔡大人,有人探視。」牢子喊道。

    「把牢門打開。」

    「這……」

    「哼,蔡大人是天下有名的大賢,你還怕他跑了不成?」我有些怒了。

    「是。」牢子不敢再多說,用鑰匙打開了牢門。

    徐晃先一步邁進去,四下看看,然後才道:「公子,請。」

    我點點頭走了進來,這間囚室比之外面還算是乾淨一點點,地上鋪著稻草,一個六旬的老人就坐在那稻草上,手中拿著筆,在竹簡上寫著什麼。

    他看起來極瘦,但坐在那裡,自有一種不可辱的氣度。

    這就是當代大儒,琴、書、詩冠絕當世的蔡邕了。

    「小侄劉琦參見蔡世伯。」我揮退眾人,向他施了一禮。

    蔡邕抬起頭來,目光閃動,很好奇的看著我,似乎驚訝於我的年輕。

    「劉琦?哪個劉琦?你叫我世伯,休怪老夫記性差,老夫還真是想不到你這位後生來。」

    「家嚴現任荊州刺史,當初付任詔書似乎還是世伯幫著辦下來的。」

    「你是劉景升之子?」

    聽到父親的名字,我肅然直立,恭敬道:「正是。」

    「想不到,一轉眼,你都這麼大了。唉,老友有後啊。不過,你父對我當董卓的官似乎極為不滿,還曾投書大罵我一頓,怎麼今時你卻來看我?莫不是來看老頭子的笑話吧。」

    「豈敢,小侄如今奉了皇命,與溫寺卿共同審理世伯的案子,所以小侄前來看望世伯。」

    「你來審理老夫之案?」

    「正是。」

    蔡邕失望的搖搖頭:「你來審理,又能如何?我得罪當政,只怕非人力所能扭轉了,便是太尉馬日暺也不能改變什麼,何況是你。」

    我笑道:「世伯,天下事,抬不過一個理字,王允要殺您,總有一個理由吧,難不成,只因為您幫著董卓寫過幾塊碑文,當過幾天手下,在他死時哭了一場麼?」

    蔡邕道:「若是如此,還有何話說,朝堂之上,有些事不可多說,不然的話,反會把賢侄也連累了。」

    這話說得,我原以為王允對付蔡邕,只是因為蔡邕哭董卓,想不到蔡邕幾句話裡,居然冒出了政治鬥爭的意味,這卻是為何呢?

    難不成,這裡面還有其它的故事?

    我好奇心大起。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8-1 20:30 PM

第八十三章


    蔡邕道:「說起來,除董卓之事,其間應該還有我的一份功勞。」

    董卓強召蔡邕為官,是想改變天下人對他的認識,憑心而論,董卓初期,曾有幾個月幹得還是不錯的。可是這與他後期的罪惡來比,當然是天差地遠。這不但激起了關東士人的反對,也激起了朝庭中士人的反抗。

    長安朝廷士人刺殺董卓的行動一共有兩次,這兩次行動雖然是分別進行的,但是這兩次刺殺其實都有王允的影子,在這一點上,王允的確是一個了不起的人。

    第一次刺殺是由越騎校尉伍孚執行的。越騎校尉是北軍的一個校尉,主騎兵。董卓吞併了北軍之後,他算是董卓的手下,伍孚是涼州人,董卓也是涼州人,他是董卓的老鄉,董卓對他比較信任。群雄起兵之後,董卓對士人心存戒備,少數受到重用的士人大部分都有邊疆背景,如司徒王允是並州人,太尉馬日磾和尚書僕射士孫瑞是扶風人(扶風郡在陝西、甘肅交界處,地接涼州)。伍孚精心準備了一番,他穿上貼身鎧甲,攜藏了一把利刃,在外面罩上寬大的朝服,然後去找董卓匯報工作。可能因為匯報的時候距離不夠就近,沒有找到行刺的機會,就告辭離去。因為是老鄉,董卓對他比較客氣,起身相送,用手拍著他的後背,鼓勵他好好工作。伍孚一看機會來了,突然抽出利刃,轉身向董卓刺去。董卓大驚,奮力閃開,高聲大呼,他的左右一擁而上把伍孚擒了。伍孚寧死不屈,被當場殺害。

    董卓不傻,他知道這件事必然有幕後黑手,於是下令嚴加追查。有道是天子一怒,伏屍百萬。董卓一怒,可是連天子和太后都敢幹掉的。此時長安城是亂成一團,數不清的人家突然被闖進的西涼軍拉出去,就確了腦袋。就連前太尉、衛尉張溫這樣的三公級大臣,都被董卓找了個借口,綁到鬧市亂棒打死了。

    在這種情況下,突然有人來找蔡邕,手中還拿著一張名冊,那正是王允等人密謀的名冊。

    「世伯,你是怎麼做的?」我緊張的問道。不知道這個老文人會做什麼,是報告董卓,結果正因此而得罪王允麼?

    「我,我還能如何,若是他報到董卓那裡,王司徒等人只有一個死字罷了。鐵證如山,他們一個也逃不掉。那人,是王司徒的椽屬啊!我想了想,讓人給他喝了一杯毒酒。」蔡邕淡然說道。

    這倒真是讓人吃驚了,蔡邕居然在危急時刻,做出這樣的決斷來,簡直讓人肅然起敬了。

    「可是,其後的事情讓我很痛苦。我去見董卓時,正見他送王司徒出來,想不到——」

    「怎麼?王司徒去找董卓自首?不能啊,那樣的話董卓如何能送王司徒出來?」

    「當然不是,王司徒走後,我看到董卓手中拿著一個冊子,卻是王允送來的伍孚刺客集團的名單副本!只是其中已沒有王允的名字了。」

    這一下當真是石破天驚!

    每個人都知道,王允是殺掉董卓的頭號功臣,無論是第二次呂布刺董還是第一次伍孚刺董,都是王允親自安排的,可是誰能想到,第一次伍孚刺董之後,王允居然做出過這樣的事。不過也難怪,我很快就接受了這個說法。

    王允完全不像人所認為的那樣是個忠厚的人,他的心計其實很深。譬如在後來聯絡呂布刺殺董卓的行動中,呂布需要一份討董卓的詔書,王允身為尚書令本來負責所有詔書的起草下達,但他不起草,而是讓他的副手士孫瑞來起草。雖然呂布誅殺董卓是他策劃的,但在整個過程中他一直躲在幕後,在前台從來見不到他的影子,都是士孫瑞、呂布、李肅等人在提著腦袋干。如果然有第一次的失敗,那麼他這樣做,再正常也沒有了。在伍孚事件的危機中,他捨車保帥,其實也無可厚非,畢竟他是主帥,只要有他在,就還有希望。

    「王司徒看到世伯進太師府了?」

    「是啊。更重要的是,那個出賣他的椽屬,還是我的弟子。」

    原來如此!

    王允看來要除掉蔡邕,不單單是因為蔡邕曾經扶佐董卓,更是因為他認為是蔡邕破壞了第一次刺殺的那張網絡。

    「不知當初您弟子交來的那名冊可在?」我問道。

    蔡邕搖頭苦笑:「毀掉了。」

    「毀掉了?」我想想,還真是可惜,不然的話,這個東西還真能讓王允良心發現呢,「世伯就沒有留下什麼底稿?」

    「沒有。」

    「再沒第二個人看到?」

    「沒有……或許琰兒曾看過一眼……去年她來京中看我,住了些日子,當時,那人死後我心亂如麻,支撐不住,是琰兒幫我消毀的那物證。」

    我點點頭。

    名士最重名聲,王允自然容不得別人說他曾經斷尾求生,蔡邕與他之事,只怕是一時說不清楚,畢竟事過境遷,除了這兩人心底自知外,誰也沒有證據。

    可是,既然存在著蔡邕攀咬王允的可能,王允既然並不是一個老實人,那麼,他會平平安安的讓蔡邕三天後被公開審理麼?既然他連馬目禪等人的面子都不給,那麼關係到他自己的實際利益,他又會如何對待?

    蔡邕如果活不過三天,就「畏罪自殺」了怎麼辦?

    雖然無論對我還是對王允來說,蔡邕都並不是主要的對手,但是這種想法絕不是多餘的,我需要防備。

    可是,這大牢之中,我又如何能保蔡邕安全?

    搶他走麼?開什麼玩笑,這可是天牢,除非我真想造反。當初在蔡琰王粲面前說這個話,只不過是一句玩笑罷了。

    讓人留在這裡陪著他,保護他?留下誰?徐晃我倒是放心,但是以他的武藝,十個八個近不了身,但是這是大牢,要有人用弩對付他呢?他只怕必死無疑,說實話,就算是死了蔡邕,我也不願意死了徐晃。

    要不--

    「世伯,你瘋了吧。」

    「什麼?」蔡邕登時就怒了,「你胡說什麼?」

    「如果世伯瘋了,那麼王允自然就不用擔心世伯會不會多嘴了,天下間,誰會聽從一個瘋子的話?這樣,你對王允的威脅就消失了,所以他也就沒有理由制你於死地了。」

    「胡說!世間有死的蔡邕,有殘的蔡邕,但沒有瘋的蔡邕!」

    「孫臏裝瘋,但一樣是興齊破魏的英雄。」

    「休得多言!大不了蔡邕一死而已!」

    這個老頭兒,真不好勸吶。「伯父,你莫忘了外面還有蔡琰,她在日夜昐你回來,她希望你活著回來。」

    「什麼?」蔡邕一愣,嘴角咧一咧,似哭似笑,「琰兒,她怎麼來了?她在哪裡?」

    「她就在長安城外,在小侄的營中。她日夜思念伯父,哭的眼睛和桃兒似的。伯父難不成,為了女兒,連裝瘋都不肯麼?」

    終於,蔡邕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他同意了。

    只要蔡邕瘋了的話頭兒傳出來,想到王允就會放鬆下來。他大約最怕的就是蔡邕說出他向董卓獻名冊的事情,雖然是為了保護自己,迫不得已的手段,但是這手段畢竟不光明。而王允對自己的名聲,看得是最重的。

    可是,如果才聽了我的故事,對蔡邕有了很好的印象的小天子知道蔡邕瘋了,會不會對王允有好印象呢?

    回到大營,我還沒有來得及見蔡琰,把城中的情況告訴她,就聽文傑來報,說是有客來訪。

    我來到帳中,只見一人負手而立,手中持著一枝荷花,花瓣粉紅,妖嬈可喜。

    「請問是哪位先生來訪?劉琦多有慢待。」我拱手施禮。

    那人緩緩回頭。此人三十四五歲年紀,膚色潔白,似乎很普實的樣子,但是眼角這間,似乎刀影飛過,按相人之術,此人分明是那種外愚內智之人。

    「三師弟。」他淡然道,「攸今日出城遊玩,路過藕花,賞至天晚,路過三師弟大營,所以進來討杯酒喝。」

    我吃了一驚,想不到眼前這個人,就是師傅張儉曾多次稱許的荀攸荀公達。在最初,我聽說自己的師兄中居然有他的時候,吃驚的不得了,可是後來在這個世界看到的名人越來越多,也就漸漸的淡漠了,更何況我與他根本沒有見過面,也談不上感情。不過此人作為曹操手下一流謀士,那可是相當了不得的。不過,聽說他可是王允手下謀主之一,雖然曾被王允害過,但卻並沒有離開過王允。我連忙施禮:「不知師兄親身到此,小弟之過也。師兄這些時在長安好生自在啊,小弟數次派人到府上拜見,都沒有見到人。」

    荀攸一笑:「當官不自由,眼下荀攸無官一身輕,自然是自在了。」

    「聽說師兄日前解去官職,打算去蜀地為一令長?」

    「嗯,向朝庭說了,還沒有批下來呢。師弟,你倒是春風得意啊,這一回金殿誇官,後宮賜宴,天下少有的恩寵啊。」荀攸自在的說著笑話,手中還轉動著那支荷花。

    「師兄取笑了,小弟無才無德,不過是機緣巧合,殺了幾個西涼賊人,些許小事,哪裡當得師兄一贊?」

    「不錯,是小事。所以這樣的小事,使得西涼軍全軍相投了?」

    我霍然站起,大聲道:「師兄說得哪裡話來?西涼軍怎麼可能投效小弟?」

    「哼,怎麼不可能,幾天前,王司徒被氣的臥床不起,師弟你不知道麼?」

    「這是為什麼?」

    「王司徒派人去西涼軍大營,西涼軍張濟當著天使說道:『西涼軍只聽襄陽劉公子一人號令!』」

    原來老狐狸是這麼害了我啊。這個老傢伙,打算要我的命麼?過河拆橋,沒義氣!

    那麼,我這位師兄來到我處,說這些話,是打算幫我呢?還是打算害我?

    來說是非者,即是是非人。

    行動在即,他突然前來,是不是他發覺了什麼?

    我的心立即警覺了起來。

    眼前這人雖是我的大師兄,可是他同樣是司徒王允的親信。他來我這裡,目的何在?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8-1 20:30 PM

第八十四章 大師兄,別嚇我


    「如此之話,師兄覺得有人信麼?」我偏著頭問荀攸。

    荀攸上下打量著我,半日忽然笑道:「昨日我還不信,但今日看到三師弟,我忽然間就信了。」

    我苦著臉道:「大師兄別害我好不好。我只是一名從事中郎,莫說是西涼軍,就算是任何一支普通的軍隊,也不可能服從我。這分明是西涼軍有意害我。」

    荀攸搖頭道:「若是西涼軍有意害你,你為何不與並州軍共同對付西涼軍,反而與西涼軍勾勾搭搭,不清不白?」

    我正色道:「大師兄,西涼軍的戰力,想來您也知道,當今天下,怎還能經得起一場大亂?若是不進行安撫,西涼軍縱軍攻城,誰能抵擋?不是我小看長安城的這些人,包括呂布和王司徒在內,長安城沒有一個人能看清世事,他們都過於自大,把自己瞧得特也的高了。」

    「哦?想不到師弟是一個能看清世事的人,那麼你說說,方今之事,當如何來解決?」

    「董卓已死,大亂初定,解決西涼軍之事,無非三種途徑。」

    「哪三種?」

    「一撫,二分,三平。一撫是為安撫,長安城若嬰兒,西涼軍若豺狼,呂布整日叫囂殺掉西涼人,簡直一個粉嫩的嬰兒手拿木刀挑逗豺狼,孰不知那豺狼只一撲身,就能讓他化為飛灰。呂布一人雖勇,能擋得十萬西涼精兵麼?二分是為分化。西涼軍人馬雖多,但董卓死後,統屬不一,已成幾股勢力,若以朝庭的名義。對之加以分化利用,而西涼軍人數再多,也不足以成事;三平是對於其中頑固勢力,或打散編入其它軍伍。或就地解散解甲歸田,或明升暗降異地安置,有此三策,則西涼軍不足畏。」

    「想不到。三師弟對西涼軍之事如此成竹於胸。可是三師弟對自己的處境,怎麼卻半點也不知情呢?」

    「自己地處境?我自己的處境又如何?」

    「三師弟可知,王司徒早就準備對你動手了。」

    「不會吧。」

    「荀攸豈是無事生非之人?」

    「小弟不是這個意思,小弟的意思是,王司徒曾說三日後升堂問蔡邕的案子,難不成,他還敢對小弟有什麼舉動不成?」

    「賢弟你比董卓如何?」

    「這個,好像沒有辦法比吧。林雷」

    「董卓尚死於王允之手。何況是賢弟你?他若對付你,你靠什麼來反抗他?就憑你這五千孤軍?我不信,你真得能調來西涼軍幫你攻打長安城。更何況,三日後,你要到長安城中去,他若除你,豈不是甕中捉鱉,易如反掌一般?」

    我大吃一驚:「王司徒竟有此意?」

    「你以為王司徒可是心慈面軟之人?」

    我搖搖頭:「王司徒是將將之人,殺伐果斷,頗有手段。非一般人可比。」

    「聽為兄一句勸,領兵回你的荊州,長安這裡,不是你能來地地方。好了,話盡於此。天也晚了。再不回城,城門關了。我就進不去了。」

    「師兄何必著急走,你我兄弟雖是初見,但卻有緣,相見恨晚。來人,準備酒宴!」我吩咐著,卻拉住了荀攸的袖子。荀攸是個人文,哪裡拉得過我,當下一笑:「既如此,叨擾了。」

    「師兄說這話見外了不是?你啊,和二師一點都不像。」

    「你說王粲?」

    「嗯。」

    「一狂夫爾,真不知師尊怎麼想的,居然把他收錄在門下。」

    聽著大師兄毫不留情面的批評二師啊,我覺得這位大師兄真不像是老師地弟子。

    不過,人家沒有任何關係的人見到三國著名人物,還要想方設法進行招攬呢,何況是我的同門師兄。當然更要費心思贏得他的好感了,至於讓人家倒頭便拜,算了,我拜他是正當應分,他拜我?笑話。別看人家官不大,人家可是刺董地義士,天下聞名的大英雄,無論在哪裡,都是了不起的人物,若不是歷史上因為李郭汜的起兵叛亂,攻破長安,他不得不逃往荊州,說不定能謀個大大的官職呢。

    一時間,酒宴齊備。兩人入席,我也沒有請人陪酒,只是自己把盞相勸。席間氣氛放鬆了些,我問他,王允其人如何?

    他笑道:「王司徒,很有手段的一個人。」

    我說:「聽說他很好名啊。」

    「名士麼,自然好名。」

    「那麼師兄可知,當初您入獄是因為什麼?」

    荀攸一愣,隨之一笑:「因為刺董啊?還能因為什麼?」

    我也是一笑:「師兄,旁人不知,對於您,我還是瞭解的,以您的本事,以您地籌劃,就憑董卓的才華,發現不了您吧?」

    荀攸看著杯中酒,淡然道:「師弟休要取笑,攸不過一俗人爾,有什麼本事騙得過董太師?一番牢獄,不過讓攸明白了一件事。」他把酒一飲而盡,「世間之事,本來就沒有什麼道理可言,是非對錯,只看評判的人是誰?為了大義,就算是割捨些人,割捨些利益,也是應該的。」

    他知道這件事!他居然知道王允為保自己,把他們供出來的這件事。可是,他居然不在乎,反而認為這是正常的!

    是他太冷靜,還是我太淺薄?

    「原來師兄這樣想,那就難怪了。」我也是小飲了一口,忽然間咳了起來,覺得有些苦澀。「為什麼為政者都可以無情,而且無情到冷漠的地步?我做不到,師兄,我真的做不到。」

    「所以你本來有把西涼軍全拿到手的機會,卻只是結成同盟。還被人家算計了一道。」荀攸只看著酒盞,見我沒給他再倒地意思,自己倒了一盞,又放下了。

    我忽然抬頭:「師兄這話。說得小弟不明白!西涼軍,是大漢地西涼軍,豫州軍、荊州軍、並州軍,也都是大漢的軍隊。小弟是什麼人?怎麼可能贏得西涼軍的軍心?長安那個人,腦子莫不是空的,居然會相信這種鬼話?如我父子這樣忠心王室到懦弱愚腐地人,值得人算計麼?我們沒有心思掌權,只願意保大漢平安。」

    荀攸忽然間笑了:「你這話,或許是真,或許是假,師弟。你還年輕,雖然聰明,但也該知道,在這世上,你如果是在家裡哄孩子那自然是沒有關係,可是用於朝堂,用於戰陣,真難為你那些勝仗是怎麼打地。你不算計人,自然有人算計你。還是那句話,你如果害怕了。引兵回荊州。」

    「我考慮考慮。」我把酒盞放在案上,「師兄,你我好久不見,別走了,在我營中住上幾天。」

    荀攸笑道:「只怕你嫂子在家牽掛。」

    「無妨。我可以讓人通知去。」

    荀攸道:「賢弟你沒有成過親。哪裡知道家裡地事,我若不歸。你嫂子只怕就要到大理寺去尋人了。」

    我也笑了,做了一個明白的手勢,卻說道:「師兄放心,現在大理寺是王司徒地天下,就算師兄想進去,怕也沒有人敢留。不過小弟剛才想明白一件事,所以還是請師兄配合一下,留在我的營裡。」

    荀攸顏色一變:「為什麼?」

    我反倒冷靜下來:「師兄,你小看小弟了。雖然你說的條條是理,各方面都講得通,雖然小弟一向尊師重道,深信師兄沒有害小弟的心思,但是有些事,是非對錯,小弟卻與你看法不同。你想三言兩語退去豫州軍,只怕還是打錯了念頭。你說王司徒對小弟有殺意,這我也看得出來,但說他視小弟為董卓第二,只怕他還沒有糊塗到那個地步。若是那樣,他今天朝上,早就殺掉了我了,何必等到三日之後?他本來以為召來我,我必一心助他,但是沒有想到我與西涼軍之間有些不清不楚,所以對我加以提妨,甚至想辦法吞我地兵權,這些都是有的,但是對付我若用對付董卓的手段,那天下人,誰還敢相信王司徒?我是誰,我是劉家皇族,家嚴是荊州刺史征南將軍,家師是大賢張儉,我是一路引軍破西涼三軍的大功臣。皇帝親自召見,後宮賜宴,賜鼓吹,拜征南中郎將。他殺我,理由何在?因為我引兵勤王?因為我忠於大漢?說我勾結西涼軍,天下人有人信麼?」

    荀攸並不答話。

    「大師兄,我相信你忠於社稷,但是你難道以為小弟是禍亂天下之人?王允與呂布,值得您為他們出謀劃策?如果他們能復興大漢,小弟沒有二話,立即引兵回荊州。可是,事實並非如此。呂布殘暴好殺,目中無人,李肅征西涼軍兵敗,被殺了。胡赤兒殺了牛輔來投他,被他點了天燈。我送來的那個李蒙更不用說,聽說他親自動手,與營中諸將一片片割來烤著吃了。這樣一個武夫,鎮守邊疆也就罷了,指望他位立朝堂?王允又如何,一心弄權,壓制群臣。雖有忠義之名,卻無興國之策,只有不切實際的空想。若不是小弟,西涼軍只怕早就席捲了長安,他還盼著關東那些人來救他呢!」

    「大師兄,委屈您在營中住上三日,三日之後,我在大理寺和王允有話說。」

    我正要轉身出去,只聽荀攸一聲長歎:「師弟,你要對王司徒動手了麼?」我霍然止步。

    「我其實不該到你這裡試探,而應該直接向王司徒建言的,想不到一向居然敢扣留於我。」

    「師兄,我也沒有想到,你被王允害過,居然還會幫他出謀劃策,而不幫我這個師兄。我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可恨王允太過自大,不聽我話,大禍不遠,大禍不遠!不過師弟,王允縱然有千般的不是,畢竟曾除去董卓。你,不要傷他性命。這也算是為兄地一點請求吧。」

    我點點頭:「師兄放心,我,不會動王司徒及其家屬一根寒毛。」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8-1 20:30 PM

第八十五章 西方兵起


    接下來,我又去見蔡琰。

    她這些天也曾去長安城中,求她父親的一些故舊,希望能見父親一面,但是這個新任的大理寺卿太不是東西,居然就一直沒有見到。雖然有著我的面子,但明裡暗裡,我與王允勢同水火,我的面子在大理寺同樣不好用。蔡琰在大理寺沒有少受到冷嘲熱諷,但是她無論受什麼樣的委屈,也只自承受,不向我抱怨半分。有些事,還是我問起她的隨從才能得知的。

    這是一個執拗的女子。平和的外表下面,是一顆敏感,清冷卻倔強的冰雪之心。

    今天我見到了蔡邕,自然要和她說上一聲。

    跨出大營,走向那香牛皮小帳,離著還有百十步,便聽到琴聲幽幽傳來。來到帳口,向內一張,只見蔡琰仍然是一襲白衣,面帶輕紗,十指纖纖,輕輕拂動著琴弦。一閃眼間看到我的身影,她手下琴音一亂。似乎本想再彈下去,終是停下手來按住琴弦,回過頭看著我。

    我揮退了從人,對她一禮道:「師妹,可好些了?」

    蔡琰款款還禮,道:「多謝師兄牽持,不知師兄親來,可是有家父的消息?」說到這裡忽又搖頭,自嘲的一笑,「啊,師兄今天是蒙陛下召見,是小妹唐突了。」

    她就是這樣不好,太理智。說實話,前幾天我聽小呂蒙說,蔡琰關帳門被夾到手。一連三天彈不了琴,那件事讓小呂蒙笑了半天,說神仙姐姐原來比我還笨,那個蔡琰雖然笨些,但是很可愛。她在我面前總是表現的太完美,不自然。這讓我欣賞的同時,不自覺的就產生一種距離感,可望而不可及。

    我笑道:「師妹說地沒有錯。小兄的確是去見伯父來著。」

    蔡琰一雙美麗的眼睛睜的大大的,身子猛地一搖,焦尾之琴被她撞的一晃,聽到蔡邕的消息。她再也無法鎮定了:「師兄,家父……家父他……」

    「伯父的確關在死牢,大理寺卿說什麼也不肯讓我進去,我是仗了聖命才進到天牢之內。」

    「死牢?」蔡琰身子又是一晃,幾乎摔倒,我連忙相扶,她一把抓住我地手,顫聲道:「師兄……你。林雷你說的都是真的?」

    我正色道:「師妹,不用擔心,伯父雖在牢中,但眼下安如泰山,到是你這些天過於憂心,還是不要太過動情為好。」

    蔡琰臉色數變,盯著我的眼睛瞧了半晌,似在分辯我地話是真是假,一雙小手緊張的抓著我的手掌,指節都發白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的失禮,鬆開我的手掌,緩緩坐了回去,輕聲道:「父親一生清白。沒做過一件違背良心的事。沒說過一句傷天害理的話。雖然曾從董卓,但他老人家卻不知從董卓手下。解救了多少生靈。自從我到長安,就一直在想方設法去見父親,可是父親的故舊不是被關入大牢就是逃離京師,偶有幾個在京中,卻是不肯相見。人情冷暖,由此可知……原來,父親卻是被關入了死牢……如果,送錢財贖身呢?本朝自古不就是有這個說法麼?飛將軍李廣,就是花錢買地性命,甚至,太史公……」說到這裡,她的聲音都顫了。

    在漢代,的確有這個說法,一個死刑犯交上一筆錢財,就可以免於一死;太史公司馬遷交不上那筆錢財,就受了腐刑,一樣免於一死。

    我搖搖頭:「今時不同往日,這些只怕都不成。」

    「那怎麼辦?怎麼辦?」蔡琰一直在我面前表現的從容淡定,但今天,她卻完全失去了從容,但是,此時的她,有如從天上謫落的仙子,原本只能遠觀不可稍近的她,此時秀眉微蹙,若有深憂,嬌怯怯一副弱不禁風,不由得讓人憐意大盛。

    「救伯父的方法不是沒有。」我說道。

    蔡琰立即轉向了我:「師兄,你是說你有辦法?」

    「不錯,不過我們還要好好安排一下……」

    「師兄請說。」

    「去年你曾到長安,可曾在世伯處見到一個名冊?」

    蔡琰明如秋水的眼睛看著我,然後肯定的緩緩點點頭。

    「可曾記得其中內容?」一年過去了,不知道她有過目不望之才是不是真地。

    繼續點頭。

    「可能把它複製出來,包括王司徒等人的筆跡。」

    略沉一沉,蔡琰再次點下了頭。

    我都無話可說了,王粲,走馬觀碑,復原棋局那算得了什麼?和蔡琰的才華比起來,他差得多了!

    「後日,王允將調胡軫的西涼軍離京;後日,羌胡部落將以奉王命討賊的名義卷地而來;後日,王允將庭審世伯。」

    我淡淡地說著,每說一句,蔡琰地臉色就更白上一分。

    「所以,決戰之期,只在明天,八月七日。」

    「師兄,要打仗了麼?無可挽回了麼?」

    「無可挽回。」

    「那怎麼辦?」

    「今天,師妹要把這個東西複製出來。明天,師妹要進長安,向陛下哭訴此事,能否打動小皇帝的心,讓他產生同情,就算師妹地本事了。」

    「嗯。」蔡琰咬著牙答應了。

    「如果順利的話,後天,長安城周圍的大亂就會平息——如果不順利的話,明天,長安城就是一片血海屍山了。」

    回到我自己的營帳時,最新的消息來了,是王威親自快馬送來的。

    「公子,韓遂馬騰他們起兵了!」

    「樊稠沒有防守?」我並沒有吃驚。

    「公子如何知道?難不成,韓馬二人,與西涼軍有勾結?」這下子,王威吃驚了。

    「他們有多少人,目前到了哪裡?」我並答王威的話。

    「回公子,他們的兵馬當在五萬左右,眼下主力在陳倉、漢興一帶。其前軍已經攻破了扶風。」

    我點點頭:「地圖拿來!」

    從人拿來地圖,我展下細看。關中,指陝西秦嶺北麓渭河沖積平原(渭河流域一帶),平均海拔約500米,所以有渭河平原、渭河谷地,關中盆地,關中平原等稱呼,其北部為陝北黃土高原,向南則是陝南盆地、秦巴山脈,西有散關(大散關),東有函谷關,南有武關,北有蕭關,取意四關之中,農業發達,人口密集,為天下富庶之地,號稱「八百里秦川」。自古以來的兵家必爭之地,有得關中而得天下的說法。

    眼下的關中,西涼軍陝縣大營在東邊,西涼軍樊稠部在西邊,如兩隻鐵鉗,夾住長安城,部隊若攻城的話,不過三五日便可以兵臨城下。而我軍在長安城外,北倚南山,進可攻城,退可入山,可算是進退自如之勢。所以我軍與西涼軍佔地利。但是王允與呂布手中有天子,有大義的名份,他們隨時可以出招,而我們如果不想造反,只能是被動的接招,畢竟在這個時代,天子的名義,還是相當有份量的。這樣一來,我們三方其實就形成一種微妙的平衡,誰也不敢輕動,這就是我所希望的。但是這樣一來,無論是西涼軍還是王允呂布,卻都不想保持這個平衡。

    這其中,王允在拉攏我不成,便派荀攸來騙我走;賈詡看我行動不明顯,偷偷藉機聯絡西涼軍,打算重新聯合起來;不知道是誰挑撥我與王允和並州軍的關係,冒充並州軍來行刺我;呂布更是悍然打傷了魏延;一切的一切,都讓我與王允站在了對立的兩極之上,彼此成為最大的敵人。可是,論起勢力,在朝中,他比我強,在下面,我不輸於他,算得是半斤八兩,也達到了一個平衡。

    可是韓遂馬騰的出動,完全打破了這個平衡,無論他們倒向哪裡,對這個棋局的破壞都是無可挽回的。

    等等,他們攻破了扶風?

    我用手指在地圖上敲擊著。

    老狐狸,有本事!

    西涼樊稠在歷史上,可是曾經擊敗了韓遂和馬騰的,這一次,他在韓馬還沒有發動前就讓出了關城?什麼原因?當然不是他與韓馬合流了?這是一個圈套,一個打破王允一切計劃的小小圈套。

    但是這一個小圈套,卻會讓無允無法收場!

    而我,也該行動了。

    「所有人集合!」我傳下了號令。

    決戰,便在明天。

    一個個消息以我的大營為中心,沿著漆黑的夜,向四面八方傳遞了開去。

    長安城外,一切都有老狐狸。

    長安城內,就要靠我自己了。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8-1 20:30 PM

第八十六章 陷陣之營


    大清早兒,文傑就興沖沖走了進來:「公子爺,黃將軍到了!」

    「時間很準啊!」我立即起身相迎。

    黃忠其實早就到了,只是一直沒有到我營中。自從逼走袁術,我引軍北上,數月來我一直沒有見到黃忠。這位我軍第一勇將一直在防範著袁術,但朱治、文聘到魯陽後,我便向父親要求,派他來長安助我。不為別的,只因為長安城有一個呂布在。

    呂布武力之高,當世不做第二人想,便是關羽張飛這們的勇將,單獨一個,也是敵他不過。而我荊、豫二州,只有黃忠這一員武將可以與他一鬥。

    疆場搏殺,說實話我並不是太在意呂布,雖然他本領很強,但用兵打仗,我不怕任何人。

    可是我只有五千兵馬,若對方以絕對實力來個一力降十會,那我就沒有咒念了。所以我在長安外,先是想辦法打通了前往荊州的道理,借賈詡的力量,讓西涼軍換防,把武關拿到了手中,使我與整個荊州聯合起來,進可攻,退可守。就算是實在在關中沒有了用武之力,也可以從容退回荊州去。其次就是找要來黃忠這個大高手,有他在身邊,對付呂布就多了一分把握。

    畢竟,一個六十歲還能與關羽戰成平手,並且可以一箭射中關羽頭盔的人,其戰力是絕不可以等閒視之的。

    黃忠對呂布,有看頭。大有看頭。

    荀攸想把我嚇走,哼,未免太小看他這個三師弟了,我雖然不才,但也上過戰場。打過硬仗,豈是一個謊言可以騙得了的?

    「漢升將軍!」我親自出迎。

    黃忠已到帳外,向我施禮道:「參見公子。」

    我連忙拉起他:「漢升將軍,可把你給盼來了。這些天,我可是被人欺負地慘了。」

    黃忠兩道濃眉一軒,怒道:「誰敢欺負公子,黃忠赤血寶刀斬下他的頭來!」

    我大笑:「漢升將軍好霸氣!眼下小人當道。就是要靠漢升這股子霸氣壓壓這朝中的邪氣!」

    「朝中?」黃忠奇怪了,「公子的意思是?」

    「到帳中我再和你細說。林雷本公子新被陛下親口加封為襄陽公子,征南中郎將,這次長安,也算是沒有白來。進來吧,關中這個地方,比咱們荊州水少一些,也乾旱一些。不過人傑地靈,水土豐美,自古出精兵強幹,被評為天下第一等的地方。忙過這幾天,漢升將軍可以遊玩一番。」

    黃忠笑道:「公子有心了,不過黃忠是個廝殺漢子,還是對殺場建功更在意些。不知公子是被誰欺負?」

    我用手往上指了指:「當然是主政之人了。」

    黃忠吃了一驚:「為什麼?我們是勤王之軍,怎麼會與當政之人有矛盾?」

    我苦笑道:「權力有時會讓人改變地。」

    黃忠搖搖頭,表示無法理解,但是他也並不想去理解:「公子說吧。讓我收拾誰,我就收拾誰,我帶著兩千赤鴉軍,也不是吃素的!」

    我點點頭。這樣,我的底氣就更足了。

    第二天下午。我就帶著黃忠、徐晃、魏延再進長安城。魏延那天雖然受傷吐血。但畢竟年輕,經過休養。好醫好藥用了無數,早就好了。

    我去拜訪呂布。

    從人通報了進去,不多時,只見一隊隊士衛魚貫而出,他們俱都身著魚鱗甲,頭戴兜鍪,胸前和盔上都裝飾著凶狠的睚毗獸。他們步伐齊整,動作一致,每個人都目光肅然,表情堅毅,每個人都板著面孔,緊眠著嘴唇,每個人都高挺著胸膛,似乎他們才是天下第一精兵。這支部隊,與我曾經見過地任何軍隊都不相同,就算是孫堅名動天下的豫州軍,就算黃忠百戰百勝的赤鴉軍,比起來都好像是地方武裝;袁術的軍隊比起來,則太多了幾分嬌貴氣;而西涼軍,則多了幾分匪氣。這支軍隊給人地第一感覺,就是純粹!這是一隻純粹的軍隊!

    這只軍隊才一出現,一股沖天的氣勢就如潮水般洶湧而來。這支部隊見過血!我是我的第一感覺,這不是一般的見血,只有真正從屍山血海中殺出的軍隊,才可能有這等森森的殺氣。

    它就像是一口刀,經過千錘百煉,走過敵人的血脈,卻不染污穢,不折鋒銳。

    我身旁,黃忠地目光不同就是一縮,他胸間的赤血寶刀如有響應一般,忽然間錚一響。黃忠大手在那寶刀上拍了一下,似乎是安撫這口通靈的寶物。

    這些兵,每人手中都持著丈八的長槍,槍鋒向前,一個個眼睛連眨都不眨,似乎前面就是刀山火海,他們也會邁著統一的步子,這樣一直走下去。

    槍為長兵。

    孫子曰:「黃帝作劍,以陣象之。羿作弓弩,以勢象之。禹作舟車,以變象之。湯、武作長兵,以權象之。凡此四者,兵之用也。……擊非高下,視之近,中之遠。所以破強敵,取猛將也。」

    長槍之陣,一往無前,破強敵,取猛將,此陷陣之營也!

    我忽然知道這支軍隊是什麼。

    這是呂布手下最精銳的一支部隊,高順所親領的陷陣營!

    在宮中,用殺氣對付我莫名其妙的失效,他又要用陷陣營向我示威了。

    與此同時。

    兩千赤鴉軍在韓當的帶領下,悄然進入了南軍大營。一重重檢驗著關防,一次次驗查著手續,終於到了側營之中。

    「這是什麼軍隊?看起來好威風啊!」一個南軍士兵說道。

    「管是什麼軍隊,看沒看到,咱們楊大人都親自去迎了,一定是一支了不起的軍隊。」

    「他也是我們南軍麼?」

    「或許是外地調來地吧。原來咱們南軍就有這個說法,軍隊每年一換,為了保證對天子的忠誠。只是這些年,能打仗的人都讓董卓弄走了,所以才只餘下我們這些沒本事的,才讓人看不起我們南軍。想當初,我們南軍可是走到哪裡都讓人尊敬的。」

    「嗯。聽說要打仗了,這支軍隊或許能保護天子吧。」

    「可不是,這支軍隊,一定是天子調來平定叛亂地。」

    「什麼時候,我們地軍隊也有這樣的強大就好了。」

    光祿勳楊彪五十多歲,是故司空楊賜大人之子,一門忠烈。楊彪是個敢於直言地人,曾因頂撞董卓而被免職,但他卻又與蔡邕有著很好的關係,所以雖然得罪董卓,卻得保平安,安然無事。等董卓一倒,王允主政,他立即被提了起來,成了九卿之一的光祿勳。

    他對他的議郎伏德說道:「我今天身體不太舒服,一會兒要去休息一下,有什麼軍務,你代我處理好了。一切都按規定來,不能有一絲錯亂。」

    伏德施禮道:「大人放心,下官一定按規定處置,絕不有半點偏頗。」

    楊彪捶捶後背,道:「才五十歲,就覺的精力不夠用了,唉,老了,以後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

    伏德道:「大人春秋鼎盛,得天下人望,又深得陛下稱許,前程正遠,大人怎麼能說老呢?」

    楊彪一笑:「小毛孩兒,不用拍我。劉琦是陛下親自任命的羽林中郎將,是太尉用急件發來,雖在我屬下,但卻是直接向陛下和太尉大人負責的。無論陛下要做什麼,咱們做臣子的都要認真去辦不是?南軍總是陛下最親近的軍隊,咱們這些人,怎麼能不盡心去辦?」

    說罷,搖搖擺擺的去了。

    伏德施禮道:「恭送大人。」

    韓當直入大帳,伏德接待了他:「兩千件羽林衛軍裝,兩千件制式武器,半個時辰,全部裝備好,半年時辰之後,隨我入宮接管城防。」

    韓當應喏。

    「此事關乎天下安危,萬人性命,韓兄,萬萬不可輕乎啊!」

    與此同時。

    胡軫軍營。

    黃衣官員放下聖旨,道:「胡將軍,還不接旨麼?」

    胡軫面色漲紅:「天使,為什麼讓我去攻打陝縣西涼軍?而且必須今日離京?這是亂命,臣不敢接旨!」

    天使怒道:「不接旨,你想造反不成?」

    胡軫霍然而起:「想讓我出兵的人,才是造反!我要去求見陛下!」

    天使怒道:「大膽!」

    胡軫轉身喝道:「來人!我出去一下,請天使在營中稍候!」

    話音未幾,幾個軍中侍衛已持刀逼住了那傳旨的天使。那使者哪曾見過這等陣仗,登時就慌了。

    與此同時。

    一騎如飛而來,馬上騎士滿面塵灰,渾身染血,直入越騎校尉王頎的大營。

    「快,快上報太尉大人!羌人攻破扶風,向長安而來了!」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8-1 20:30 PM

第八十七章 反目


    呂布營中出來的陷陣營軍士不是很多,大約不過只有百餘人,但讓人有一種無窮無盡無止無息的錯覺。我也算是在軍隊中歷練了一段時間,但是這支軍隊給我的衝擊還是不小。

    他們的衣甲,是我見過的最好的,這裡每一個士兵,都穿著百人將以上的官長才能擁有的盔甲。他們的訓練,是我見過的最好的,這裡每一個士兵,都有著一股子沖天的殺氣。

    連黃忠都微微搖頭。

    「漢升將軍,若以赤鴉軍一對一交鋒,與此軍勝負如何?」

    黃忠沉聲道:「若在山林水澤中,以弓弩偷襲,打了便走,我有信心擊敗他們。但若平原之地,正面交鋒,赤鴉軍必敗。」

    這與我心中盤算也正是相同。但是,這個時代的戰爭,有幾個人肯和你去鑽林子爬高山呢?

    緊接著,兩員將領全身披掛,向營外走來,右手一個,身高約七尺,三十七八歲年紀。面色青白,表情威嚴,不怒而自威。左手一個極是年輕,看起來也就是有二十二三歲,英氣勃勃,神色間顧盼自雄,有著一股子渺視天下的豪氣。

    這兩人在營前一立,也不說話,只將手一擺,示意請進。

    我微微一笑,款步而行,邊行邊向眾人拱手:「諸位辛苦了。劉琦何德何能,可以檢閱呂將軍地部隊。嗯。不錯,不錯。」說著我走到一個士兵身前,幫他把本來就極正的頭盔往上抬了一點,然後點頭到:「這樣看起來更威武一些,適才頭盔擋住你這兩道又濃又黑地眉毛,顯不出你的氣勢來。你叫什麼名字?好好幹,跟著呂將軍,還是有前途的。」那士兵一聲不出,有如沒有聽到。

    我心中讚歎。卻毫不為所動,接著一個個的稱讚過去,既不違心的假做看不起,也不表現出一絲一毫的畏縮。

    我身後黃忠、徐晃也還罷了,魏延居然就很不給面子的笑出了聲。

    我偷看跟在後面的那兩員將,年長者半點表情也沒有,好像沒有看到一樣。年少者卻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好像我地隨意很掃他的面子一樣,我而向他報以溫和的一笑,讓他不由一愣。

    這時,我看到帳前負手而立的呂布。呵,還挺重視我,出來迎接了。

    「啊呀,奉先兄。」我做出很親熱的樣子,「昨天你在逃席,可不應該啊?今天小弟專門打上門來。林雷你可得請客啊。」

    呂布顯然被我奇怪的親熱也不適應,或許他覺得我上門踢場子,見面就交手較量,猶其是看到我身後有那天被他擊傷的魏延在。可是我地表現,讓他無所適從,他嘴角牽動兩下,想笑笑不出,想怒怒不起,終於一拱手道:「襄陽公子,請到帳中敘話。」

    我點頭。當先進入帳中。

    帳中有股脂粉氣,我一下子就嗅出來了,人都說呂布好色,看來還真是沒有冤枉了他。這也讓我對他的戒心降低了。他還有心思玩女人,看樣子。他和王允。都還沒有真正下決心對付我。或者說,他們都並沒有意識到今天會發生什麼事。

    王允要固權。要消除隱患,對我有戒心,要對付西涼軍,卻也並不想殺個血流成河的,善弈者謀勢,不善弈者謀子,他大約是想利用韓遂馬騰的勢力加上呂布,壓服我和長安城的西涼軍,再用我們幾路加在一起,壓服陝縣的西涼軍,然後再從容進行整訓改編,到時該撤的撤,該貶的貶,他的拳腳就好施展了。

    呂布並不是很有謀略的人,或者在戰術上,他是一個了不起地人,但是在戰略層術,他絕對是一竅不通。

    我心中略安,片刻間有了打算。先拱手道:「早聞奉先兄大名,在宮中一見,已是覺得艷絕天下,今日在營中,見到將軍屬下,更是既感且佩。不知道這兩位將軍都怎麼稱呼。」呂布也不回手,淡然道:「兩個不成器的手下,高順,張遼。」

    果然是此二人!

    一個是攻無不在的陷陣營統領,一個是未來威鎮逍遙津令東吳小兒止啼的曹魏五子良將。

    我點點頭,站了起來,向兩人拱手道:「久聞兩位將軍的大名,想來外面那些軍士,就是有名的陷陣營了。當世陷陣之士,以劉琦看來,共有二人,一位是西涼軍陷陣中郎將徐榮,一位就是呂將軍手下的這位高將軍了。曾聞高將軍在誅董之戰中,以七百人力克西涼軍三千軍馬,直突入西涼軍大營,逼得胡軫數萬精兵不敢輕動,英雄了得,英雄了得啊!」一邊說著他的事跡,一邊沒口子的稱讚。

    高順靜靜聽著,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既不回答,也無表示,好像沒有聽到一樣。但是呂布是個無論在哪裡都是天然焦點的人,無論是他地相貌,他的儀表,他的武功,都如太陽一般耀眼奪目,有他在的地方,旁人自然而然的便成了陪襯。可眼下我只誇他地屬下,他眉毛微動,似乎有些不奈。我看在眼裡,心中好笑。

    然後我又把矛頭指向張遼:「張將軍雖然名聲不著,但劉琦也曾聽聞,張將軍十六歲時,在馬邑獨騎面對三十個鮮卑賊寇,竟然挺身而戰,殺十人,傷七人,令鮮卑賊望風而逃,名動一時。少年英雄,可惜名未曾著於世,未曾為人所知。不然地話,將軍豈止一個校尉的身份。」

    張遼一張紫玉般地小臉漲得通紅。似乎沒有想到我會在眾人前如此捧他,偷眼看看呂布。又低下頭去。

    呂布極為不滿,忽道:「劉公子多方打探我並州軍消息,是何道理?」

    我似乎這才意識到冷落了呂布,忙再次失禮:「呂將軍,莫怪小弟此來,是專門來致歉的。」

    呂布怪道:「劉公子何出此言?」

    我轉向魏延:「不成器地東西,還不快向呂將軍陪罪,還要等我說麼?」

    魏延當即上前,深施一禮:「呂將軍。日前小人不識將軍虎威,多有冒犯,這裡陪罪了。」

    呂布看看魏延,點點頭:「我記得你,起來吧,不打不相識,能擋我二十合。天下已是少有了。」這話中帶著沖天的豪氣,似乎是理所當然一般。

    在呂布身後的高順依舊是無動於衷的樣子。張遼卻是目光一凝,不住的上下打量著魏延。

    我揮手讓魏延退回,又道:「天下間盡人皆知,呂將軍英武蓋世,天下無雙,斬董卓之舉,更是義薄雲天,功在社稷。劉琦為皇家血脈,如何能不感銘五內。日前不知緣何。我的人得罪溫侯,這實在讓在下心中不安,今日有暇,特來呂將軍處,一則賠罪,二則解釋一些事情,澄清一些誤會。」

    本來呂布還在歡笑,特別是聽到我讚他功績,笑得更燦爛了幾分,可當聽到我說及誤會時。面色卻沉了下來:「不知道劉公子所說誤會,是指得什麼而言的。」

    我笑道:「自然是有人造謠生事,說在下與西涼軍勾結之事了。」

    呂布想不到我突然間當著下屬之面,挑明此事,不由一愣。然後道:「此事難不成還冤枉了你?」

    「冤吶。天大的冤枉!劉琦身為宗室,代父署理荊、豫二州軍馬。一心為得扶保江山,學呂將軍一樣,作一個頂天立地的好男兒。所以,當西涼軍為惡之時,我斬李於嵩山,誅郭汜於魯陽,擒李蒙獻於長安,統精兵駐於渭水。此心之貞,天日可表,日夜可鑒。呂將軍難不成以為這些,都是西涼軍在與劉琦演戲不成?」

    一句話,問得呂布張口結舌。眼下有人說我與西涼軍勾結,最無法解釋地就是我前面做的這三件事,無論是曹操、孫堅還是王允、呂布,從來沒有在戰場取得過這樣大的勝利,這是三個校尉。孫堅名動天下,也不過只殺了華雄一個。

    「如此說來,那些關於你與西涼軍勾結的話,都是慌話了?」

    「當然了。」

    呂布想了想,居然提出一個讓我笑掉大牙的條件:「這樣吧,如果你肯歸於我的治下,我向王司徒提議,寬恕你們的罪過。」

    這話一說出來,連他後面地高順和張遼都皺眉頭。

    雖然呂布為奮武將軍,有督查諸軍的權力,職位也比我這個中郎將高,但我畢竟不是他的直屬手下。這樣一句話,就很是無理了。

    何況,我今天就是低聲下氣的來挑他的錯處來的。天子說了,讓我與他緩和關係,我自然不能不來,但是來了,就要再給王允的罪過上加上一條。

    呂布主動送上來了。

    什麼叫驕橫,什麼叫狂妄,這就是了。他意圖吞併皇上的軍隊,這簡直是造反。在皇帝面前,我當然不會說他只是想吞併豫州軍這麼簡單。我現在,是羽林中郎將,是南軍的屬下,我要去告狀了。

    如果能讓他把這話落在紙上就更好了,估計不可能,他後面的高順和張遼都不是傻子,呂布雖然過於偏重武力,但是也沒有偏重到不長腦子地地步。就到這裡吧。算算時間,韓當應該準備的差不多了,我再待下去,呂布接到消息我可就真的危險了。

    我翻臉了,霍然站了起來,怒聲道:「呂將軍,你是什麼意思?寬恕我們的罪過?我這樣的功臣,你居然說寬恕我的罪過!我有罪?豫州軍有罪?荊州軍有罪?原來這才是呂將軍與王司徒對我們的看法,原來這才是你們真實的打算,吞併我的軍隊!好!你既然如此講,那我沒有什麼話說了,算我今天白來,告辭!」

    呂布有些後悔,攔阻道:「劉將軍,何至於此,是呂布一時失言了。」

    我回頭道:「劉琦一心為了國家之事,想不到最終落得一個罪過。陛下昨日封我為襄陽公子,征南中郎將,親自賜宴,想不到在呂將軍和王司徒眼中看來,卻是罪過好!我那去問問天子,要不要他以天子之劍斬我於國門之外!」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8-1 20:30 PM

第八十八章 逼宮


    我怒氣沖沖向外就走。

    呂布急著伸手要拉我,黃忠突然橫身而出,探虎掌向呂布的手腕撩去,這一撩如同一條鞭子,勢帶風雷。呂布不加思索,手輕輕一抖,就要把黃忠撥開,二人手腕相交,各自一聲低嘯,帳中好像起了一股小小的旋風,好像有火星在暗中爆烈。剎那之間呂布與黃忠交手數次,如電如光,讓人只覺得他們兩個憑空多了七八隻手掌一般,鬥到分際,忽然間對上一掌,呂布臉上青氣一閃,黃忠面上卻是赤芒波動。

    我就覺得身後的空氣突然凝固,然後轟然四散開來,推得我向前連奔數步,身子搖晃,還好魏延和徐晃護住了我。

    兩人各退一步,如虎對視,好像兩人眼中都放出冷電來。

    呂布深吸一口氣:「好本事,你是什麼人?」

    黃忠後退一步,傲然答道:「荊州黃忠!」

    「好!你比魏延強得多。對手難得,希望你我日後不要在沙場上相見,不然的話,我必斬你頭!」

    黃忠放聲大笑:「呂奉先,這也正是我想說的話!」

    笑聲中,他護著我直出轅門。

    魏延徐晃左右相護。出營時,我回望了一眼,只見呂布只是負手而立,不出一語。高順依舊青白著臉站在呂布身側,面無表情,張遼卻面上微帶憂色。

    呂布,你還不知道被我算計了吧。

    我心中冷笑道。

    「魏延,帶著親兵,就堵在呂布營門口,敢不敢?」

    魏延應聲道:「有何不敢?」

    「好,今日呂布理虧,又視你為手下敗將,自然無心與你相鬥。徐晃。你守住呂布大營外各處通道,有報信的立即阻住。咱們就拿呂布要吞併我們為由頭。鬧上一鬧。有我們前些時在城外借糧的那種不講道理的名稱,呂布必然又視此為我的怪脾氣,只要過了今天,一切就都好了。」

    與此同時,陽安公主帶著蔡琰,正在覲見小天子。

    蔡琰一身素服,哭得有如雨打梨花一般。

    「……陛下!家父一心為國,就算是在董卓手下之時,也曾多次做出為國為民之舉。s去歲六月。發生地震,董卓問家父地震的原因。家父對曰:地動者,陰盛侵陽,臣下逾制之所致也。前春郊天,公奉引車駕,乘金華青蓋,爪畫兩。遠近以為非宜。董卓於是不敢再坐逾制的車輛。此事,陛下也是知道的。去歲,王司徒以伍孚等人行刺董卓,伍孚被董卓發現,於是大索全城。當時王司徒的屬下盜出書信,來找家父,家父為保王司徒等人,毅然殺掉了報信之人,救了王司徒等人性命。家父為善不欲人知,可是當初這名冊還在。陛下請看,這可以證實家父的清白……」

    話說到此,蔡琰已是哭成了淚人。

    小天子搖搖頭,如同大人一樣:「起來吧。昨天劉琦還對朕講你父親地故事,朕還告訴他要好好審理此案,原本王司徒曾說蔡邕是董卓死黨,如今看來,他卻是有大功於社稷的,若是當初他交上這名冊,只怕王司徒也難逃一死。你為父請命。也是孝順。父慈女孝,好啊,好啊。」

    陽安公主笑道:「本宮已認琰兒為義女了。她地事,就是本宮的事,天子。你若不管。我絕不答應。」

    小天子點頭道:「姑姑說了話,朕自然不能不准。」

    「陛下。琰兒特意向陛下獻上家傳至寶焦尾琴。」陽安公主笑著一揮手,從人捧過焦尾琴,輕輕放於案上。

    小天子用手輕輕撥弄,焦尾琴如高水流水,發生錚錚琮琮之聲。小天子點頭道:「好琴,好琴,我聽劉琦說過此琴,這便是那被火燒過的一段琴尾麼?」

    陽安公主笑道:「陛下,正是。蔡邕救琴,是當今天下一段佳話。陛下放過蔡邕,當是天下又一段佳話了。」

    小天子聽得呵呵直笑。

    一旁陽安公主也是笑意吟吟,只有蔡琰依舊愁眉依鎖。

    正此時,只見黃門侍郎鍾繇快步而來:「陛下,大事不好!」

    小天子不悅的回頭道:「出什麼事了?」

    「馬太尉引幾十名官員求見陛下。」

    「見我有什麼事?讓他們去見王司徒,沒見我這裡正忙著?」

    「陛下,他們正是為王司徒之事而來的。」

    「為王司徒之事而來?」小天子有些發暈,「王司徒有什麼事?傳他們在金華殿見駕吧。」

    小天子整整衣服,回頭看了一眼正在搶救中了蔡琰,長歎了一口氣,轉身在侍從們的保護下,匆匆向金華殿而去了。

    金華殿上,已經亂成了一團,

    小天子一進殿,只見十幾個大員一起跪倒在地上。

    「陛下,臣參奏司徒王允玩弄權術,破壞國家體制事……」

    「陛下,臣參奏司徒王允擅動刀兵,挑起西涼軍內亂事……」

    「陛下,臣參奏司徒王允陷害忠良,打壓大儒蔡邕事……」「陛下,臣參奏司徒王允貪權擅斷,謀取軍權事……」

    小天子往下一看,就是一愣,眼前的這些大臣,有西涼軍一系的,有蔡邕的門人,有馬日地屬下,也有宗室成員,難得他們今天來的如此齊整,簡直是一個小小的朝會了。這是約好的麼?王司徒到底做錯了什麼呢?

    小天子只覺的腦袋嗡的一聲就大了,心裡咚咚的跳成一個兒,只想趕快逃到一個沒有人地地方。可是他是天子,注定了他面對群臣不能後退。

    王司徒犯下了什麼大錯,怎麼這麼多人要參劾他?

    太尉馬日怒氣沖沖的道:「陛下,蔡邕一代大儒,王司徒既然說了親自審理他的案子,為什麼要突然間下手毒害於他?」

    小天子大吃一驚,不由得心底裡就是一顫,道:「老大人,別生氣,坐下慢慢說,朕不是要讓王司徒、劉中郎等人親審此案麼?怎麼會突然間發生這種事?」

    馬日怒道:「今日臣去探視蔡大人,大理寺居然攔阻。臣心下奇怪,定要去查看,想不到,臣看到蔡大人居然中毒瘋掉了!臣想問問,除了恨蔡大人入骨的王司徒,還有誰會下此毒手?蔡邕一代大儒,名動天下,就算是有可死之罪,也該名正典刑,豈可在獄中暗下毒手?」

    「這……這……怎麼會……怎麼會……」小天子懾嚅著,不知道說些什麼。方纔還在說蔡邕是忠臣,要赦免他,當著姑姑和那個長得好漂亮的姐姐拍著胸口做保證,一眨眼,蔡邕居然被害了!

    可是,王司徒也是仁人君子,怎麼可能做這種事?

    「這裡面一定有誤會,王司徒不會做這種事的,他是忠臣,怎麼會做惡事?」

    「陛下,如果說王司徒是良臣忠臣,我們這許多大臣就都是奸臣庸臣不成?陛下,若是如此,臣等願辭職回家!」

    大臣們見小天子還有袒護王允之意,一齊叫了起來。

    小天子被他們逼得急了,道:「你們告王司徒,總得要王司徒知道此事吧?朕宣王司徒上殿也就是了。」

    說完話,小天子就吩咐到:「去宣王司徒。」

    正在此時,卻聽隔壁殿中一聲悲叫,接著就是一片混亂。

    接著有人來報:「陛下,大事不好,蔡邕的女兒聽說父親意外的消息,悲痛難忍,要以死相殉。她以頭觸柱,鮮血迸流,已經昏迷不醒了!」

    小天子驚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快找御醫,一定要治好她!快去快去!」

    馬日痛道:「陛下,王司徒這是害了蔡氏滿門,從此天下文章,失去一半光澤,天下琴藝,再無蔡家絕響。陛下,王司徒造的惡,太大了!」

    小天子心亂如麻,只是安撫道:「諸位別急,這裡面一定有隱情,一定還有其它的問題。等等王司徒,王司徒來了,一切自然有分說。」

    王允就在府中處理政務,聽到天子傳喚,於是急急忙忙就趕來了,一進殿,就是一愣,只見太尉馬日帶著一大群官員跪了滿殿,自己一進殿,居然連一個向自己笑一下地人都沒有。

    王允心中就是一驚,凝神細看,卻是一個自己一系的人都沒有。王允心中冷笑,看樣子是要打一場口水官司了。

    「參見陛下。」

    「王司徒平身,今些這些大臣參劾王司徒,你看此事當如何處置?」

    這話說得太沒有水平了,參劾王允,問王允如何處置,那怎麼個處置法?

    王允一聲冷笑:「諸位大臣,不知道你們參劾王某什麼?王某自主朝政以來,不敢說是天下昇平,海宴河清,但自問沒有一件事不是為了大漢復興而做的,你們要參劾,把理由說出來吧!」

    他一雙眼睛如冷電一樣左右掃去,諸位大臣不由就是心中發緊。王允積威之下,竟然無人敢率先發聲。

    這時只見太尉馬日站了出來:「王司徒,本官問你,蔡邕之事,倒底是怎麼一回事?」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8-1 20:30 PM

第八十九章 辭官


    我帶著人直向宮門而來,正遇上城門校尉崔烈。崔烈崔老大人向我擠擠眼,示意一切正常。我向他背後看去,正看到了文傑的身影。不由心中一定。看來我的軍隊已經開始宿衛皇宮了。雖然說,宮中不是羽林衛一支軍隊守護,但是我的軍隊既然到了這裡,那麼事情就成了一多半。

    崔烈老大人問道:「劉中郎,你來宮門做甚?」

    「崔大人,請告訴陛下,呂布和王允要殺我!」

    「啊?安有此事!劉中郎請稍等,我這就去報告陛下!」

    崔烈立即進宮去了。

    時間不久,小天子下令,讓我到金華殿。

    一進金華殿,就看到王允與馬日正虎視眈眈的對視著。這兩位錄尚書的大臣正面交鋒,這在大漢歷史上只怕也是不多見的。

    「陛下!」我如同沒有看到王允一樣,一下撲在地上,放聲痛哭,「臣一心為國,不遠萬里前來救駕,斬李於嵩山,誅郭汜於魯陽,擒李蒙獻於長安,統精兵駐於渭水。此心之貞,天日可表,日夜可鑒!可是想不到,王司徒和呂將軍聽信奸人之言,對臣起了歹心。臣按陛下旨意,今日前去呂將軍營中,想要與他緩和關係,哪裡知道,他席間居然想要吞併臣的人馬。臣逃來宮中,請陛下給臣一道旨意,讓臣平安返回荊州!」

    「這……這……」小天子雖然聰明,畢竟年幼,看看伏在地上的我,又看看身邊的諸位大臣,看看正在冷笑不止的王允。只得道,「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怎麼會?」

    我把自己如何向呂布示好,呂布如何讓軍隊向我示威,我如何誇獎他,他如何欺負我……凡此種種,添油加醋的一說,小天子也氣得直抖,一個勁兒地安撫我:「愛卿。你是宗室裡的忠臣良將,天下皆知,王司徒定然不知此事。這都是呂布那廝一個人搞出來的。」

    王允冷笑道:「陛下,此話從何說起?呂將軍一心為公,就算是把劉琦的軍隊劃歸他的治下,也只是為國家增加一份力量。又怎麼能說什麼歹意?」

    小天子面色登時沉了下來。

    這話。王允說得過了,他卻不知,眼下我的身份已經變了。s我的身份不是征南中郎將,而是羽林中郎將,那是直屬皇帝的南軍,豈是他人可以吞併地?

    王允輕飄飄的一句打發了我,轉頭向馬日,「馬太尉,你多次為蔡邕求情。本官未曾答允,但是你怎可以陛下面前血口噴人?你一向忠正廉明,今日這是受了誰的蠱惑,說出我害蔡邕這等可笑地言論?」

    馬日怒道:「王司徒,我今天去看蔡邕。他居然。居然瘋了,不是你動的手腳麼?」

    「什麼?蔡邕瘋了?」王允啞然失笑。「不會吧?」

    「那還有假?蔡邕豈是會裝瘋之人?」

    王允上下打量馬日,忽然笑了:「這麼說,是真的了?哼,助紂為虐,天也不容他。」

    我不由勃然大怒:「王司徒,你是當朝首輔,主掌政事,就算與那蔡邕有些私怨,可他一直守口如瓶,不曾對外洩露過半句,你為什麼就容不下他這樣一個謙謙君子?」

    王允緩緩轉頭向我:「原來是小劉將軍,眼下是三公議事,何時論到你說話了?」

    我轉身向著小天子:「陛下,臣受了天大委屈,是不是連說話的權力都沒有了?」

    小天子搖搖頭:「卿當然可以說話。」

    我轉身向著王允,一聲冷笑:「王司徒,我來京城,可是你向陛下建議下地詔書?」

    「不錯。」

    「那麼我殺李、郭汜、擒李蒙,是否為國分憂,有大功於社稷?」

    「不然地話,你何以能站到老夫面前?」

    「好,那麼為何我來長安,你不讓我進城,不給我軍糧?!」

    此語一出,小天子和馬日一齊望向王允,小天子不禁問出了聲:「真的麼?」

    天子動問,王允自然不能如適才一樣自若,他向天子施禮,然後開始措辭。他不是呂布,無法在沒有拿到真憑實據之前,就說我與西涼軍勾結,說不給軍糧是防範於未然,略一躊躇,隨之道:「陛下,雖然如此,但是臣有下情回稟。劉琦雖有大功於社稷,但畢竟年輕,手下精兵悍將又多,若有差池,豈非不美,故而讓他們住於城外。至於糧草之事,或許是下人們近來事多,有些荒怠,也是有的。」

    好,他既然不敢說我與西涼軍勾結,那就好辦了。

    我應聲道:「既然如此,那麼今日呂布在吞併我的人馬,又是何意?他當著我的面,當著我的下屬的面,就是這樣說的。十幾天前,他打傷我的下屬,昨天,他當著萬歲用殺氣壓制我,今天,我去上門拜訪,和緩彼此關係,他卻要吞併我地部屬。王司徒,呂布還是大漢的臣子不是?難不成,國法條條,都是虛設的不成?」

    王允正要答話,突然間殿外又有人大哭。

    小天子怒道:「朕還沒死呢,這又是誰?」

    不一刻黃門侍郎鍾繇來報,那是中郎將胡軫來了。

    胡軫一進殿,就拜倒在地,大哭道:「陛下,王允專權禍國,嫉賢妒能,禍亂軍心。董卓已死數月,局勢卻日益緊張,皇城內外,皆傳王司徒與呂布要殺盡西涼人。軍中士兵,多有逃亡,各處西涼軍馬,異動頻頻,若再這樣下去,大禍不遠。臣以為,當內貶王允、以肅綱紀,外息謠言、以安軍心。王司徒之罪,昭然在目,陛下不可再有慈悲之心了,江山社稷為重啊。」

    胡軫慷慨陳辭,大有王允不死,必然導致綱紀敗壞,軍心有失,而長安難保之勢。

    此時王允已是大怒,手指胡軫大罵道:「胡軫,你為董卓的部下,為害甚巨,我沒有殺你,已屬仁慈,你居然敢在金殿之上,聖駕面前,抵毀朝庭大臣,這還了得……」

    他正要下令,我把話頭搶了過來:「王司徒,若是胡軫所言為虛,但劉琦想請問,為什麼西涼軍已經受撫,你還要出兵攻擊他們?私動軍馬,這就是你對朝庭的忠心所在麼?」

    王允怒道:「我錄尚書事,自然有這個權力!」

    我冷笑道:「你有這個權力,但是卻沒有這個道理!難不成你這個當朝首相,就可以不顧律法,為所欲為麼?」

    王允自任錄尚書事,何曾受過如此頂撞,勃然大惱道:「劉琦,你可知道你在和誰說話?」

    我應聲答道:「王允!天子面前,你敢無理?」

    小天子見我們吵了起來,一張小臉都變得白了,小聲道:「不要吵了好不好?」

    我立即跪倒:「陛下,請容臣細說王司徒是錄尚書事,主掌朝綱,本應該一心為國,稟公處事,但是眼下董卓已死,首惡伏誅,正應該重整朝堂,共復大業,哪知道王司徒一意排除異己,必要將西涼軍趕盡殺絕。這也罷了,眼下他居然除了對付西涼軍,正要對復微臣。此天下當是陛下地天下,不是他王司徒地天下,由不得王司徒一人胡來!」

    王允冷哼一聲,竟不分辯,反向天子施了一禮,道:「陛下,微臣請旨,將胡軫推出斬首!」

    胡軫怒道:「奸賊你敢!」

    話猶未了,王允一揮手,早有武士上前,就要擒拿胡軫。

    王允果然權威驚人,居然敢在天子面前這樣做。

    我一時氣得急了,怒聲喝道:「王允,你要造反不成?!」

    王允冷笑道:「天子年幼,本官主政,天大的事情,也自有本官擔當,你們兩個小小地中郎將,居然敢在我面前胡言亂語,豈不知,國法如爐,正為爾等而設?」

    我罵道:「王允,你難道要做董賊第二,陷天下於水火,害長安再陷刀兵之中麼?」

    王允道:「陛下,臣一心為國,從無半點偏失。雖然手段有些強硬,但亂世當用重典,古來一理!今日,臣就斬胡軫、蔡邕兩顆人頭,讓天下人知道,膽敢依附奸賊董卓,拒不改過者,其下場唯有一死!」

    他轉向我:「至於你,劉中郎,長安不是你該待的地方,這些日子你在城外弄風弄雨,別以為本官不知,三日內,你給我離開關中,回去荊州,不然的話,天兵到處,玉石俱焚!」

    此時馬日已在旁邊抖了半天,忽然站出來道:「王司徒,你這樣做,是不是太過份了些?」

    「怎麼?馬太尉,你還對此事有意見?我到是忘了,馬太尉也是董卓任命的。馬太尉是不是也不想當這個太尉了?」

    馬日猛得把帽子摘下來,轉身跪倒:「陛下,臣一心為國,今日當殿受王司徒之辱,無顏再立於朝堂之上,請陛下允臣辭官回歸故里!」

    在馬日身後,所有大臣都把帽子摘了下來:「陛下,臣等願與馬太尉一起辭官!」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8-1 20:30 PM

第九十章 王允的倒下


    這下大條了,三公為百官之首,司徒、司空、太尉三人並列,雖然說這段時間裡,王允一直掌握實權,錄尚書事,三公之中,以他為首,可是一個三公逼的另一個三公要辭職,這種情形簡直太少了。朝堂之上,向來講求一個風度,就算是恨到骨頭裡,也不會表現在臉上,見面還是要笑吟吟的。三公這個層級的相見,更加是沒有短刃相接的可能,所有事情都有手下去辦理了。

    可是王允、馬日等這幾個人,其實都是董卓提拔起來的,這是因為他們是董卓一夥,而是因為他們都有著邊疆的背景,王允是並州人,馬日是扶風人。這樣一來,這些人與原來的三公不可避免的水平就差了不少,手底下的人脈也不是那麼充分。特別是馬日,名為太尉,國家總司令級別的人物,可是手下就沒有幾支軍隊聽他指揮,手底下也沒有幾個得力的人。好在他是個好脾氣,不生氣,不計較,可是今天,王允一時情急之下,當著天子和我們給他下不來台,讓馬日如何能再忍下去。

    見馬日到這種地步,王允也是一愣,但他性格古怪執拗,負手而立,竟然不勸。

    按說王允雖然專橫,也不該到今天這個地步,但是一則他手中有並州軍馬。又自詡為除董第一功臣,有擎天保駕之功,別人不過是因人成事而已,所以都沒有把他們放在心上。二則他有天子無條件地寵信,幾個月來,但他有所請,天子無不稱允,無形中也讓他形成了說一不二的性格。可是今天這樣一來,就把小天子逼到了兩難的境地。

    小天子傻眼了。他一向當慣了傀儡。原來聽董卓的,現在聽王允的,可是眼下王允不表態。太尉要辭官。小天子雖然小,但是極聰明的,他何嘗不知道太尉和眾臣辭官是多大的事情。不由得,他求助的目光就落到我的身上。

    看到他第一個望向我。我心中還是挺安慰地。或許是因為我和他都姓劉,或許是因為別人都是老頭子,只我和他年齡相去不遠。或許是因為現在王允與馬日對立,需要一個調停者,但是他望向我,還是說明對我有信心的。

    不過,我卻無法寬解他。

    不把他逼得急了,他無法進行抉擇,是選擇我們。還是選擇王允——不過,似乎他對王允的依賴還更強些。

    但是,有些事,不必著急。

    「報,陛下。馬太尉長史董承在殿外請見。說有緊急軍務!」一個侍者跑了上來。

    小皇帝聽到董承來了,如蒙大赦一樣:「快快宣上殿來。」董承地姐姐嫁了小皇帝的父親。董承的女兒又嫁了小皇帝,故多有人叫董承為國舅,其實在本朝,該是國丈了。此時董承雖然因為董卓之事,沒被王允授以重要的官職,但是他在朝中地影響力力卻還是不小地。

    一時間只見董承急步走上殿來,也不看正在跪伏於地的頂頭上司馬日,也不看還在氣乎乎的王允,更沒有在意被幾個侍衛架著還沒有走出殿的胡軫,一下子就撲到在地上:奏道:「陛下,大事不好!」

    小天子問道:「何事?」

    「回陛下!羌胡聯軍韓遂、馬騰引軍十萬,突破扶風,直殺長安而來了!」

    這一句話如石破天驚,震得在場諸人皆是目瞪口呆,猶其是王允,四個字就脫口而出:「這不可能!」

    小天子臉色慘白,道:「為什麼?他們不是早就歸順大漢了麼?為什麼又要造反?」

    王允忽然向前幾步,他瘦瘦的身形忽然現出一種威壓:「董承,為什麼我都沒有接到通報,你從何得知這一切?」

    這話說起來似乎很怪,因為董承是太尉府長史,自然主掌軍權,軍事消息應該先得知。可是實際上,王允擁有並州軍團,是長安城實際上的控制者,太尉府並不能指揮並州軍任何一個人,並州軍也從來不按規定向太尉府匯報或是請示任何的事項。所以王允會這樣一問。

    董承重重的向天子叩了一個頭,轉向王允,語帶嘲諷:「王司徒會不知道,這些人,不是你召來的麼?」

    王允怒道:「你在胡說什麼?」

    但是我聽說,他地聲音裡那一絲不可遏制的顫音。我知道,那不是因為憤怒,而是因為面對意外之事的驚恐。

    不由得,我心中就升起一股快感。

    「陛下!」董承再次向小天子叩了一個頭,再次說出一句讓所有人都吃驚的話語,「西羌軍隊,是王司徒召來的!」

    所有人都被這句話給震驚了。s

    羌人是王司徒召來地!

    「這怎麼可能?」小天子急道。

    董承道:「這是前線將士拿到地韓遂馬騰的起兵盟約,請陛下看來。」董承從懷中取出一張染血地布帛,打開後交給侍者,侍者送到小天子的手中。

    小天子不接,不知是怕髒還是怕不認識那裡面的字,說道:「念給我聽。」

    「是。」侍者展開布帛,讀了起來。

    其實,西羌的東西,可以說是粗露無文,大概意思倒是很明白,就是說董卓為害天下,幸得王司徒力挽強瀾,剷除奸賊,可是西涼叛軍,猶思為董賊報仇,我們受王司徒之命,攻擊西涼軍馬,為國家除奸,為天子討賊,必然攻無不克。戰無不勝。

    小天子聽著,小臉一陣陣發白。

    王允初時也是吃了一驚,但是隨之就發出一聲聲冷笑:「陛下,您天姿聰明,自然不會受這種騙地,若是反賊說什麼就是什麼,今後但有造反者只須硬指是官員逼迫,又復給朝中臣子羅織罪名,那朝廷是不是就要助反賊一臂之力。誅殺大臣謝罪呢?」

    小天子點頭道:「王司徒言之有理。」

    我心中暗笑,老狐狸一個提前退兵之計,就打了王允一個措手不及。眼下西涼軍還在京中。我又成了羽林中郎將,並州軍雖在京中,佔著優勢,但這種優勢卻不絕對。王允雖然一心消平西涼軍。但卻不想讓長安城也毀於一旦之間。所以在此時。只能咬著牙把韓遂馬騰說成是叛軍了,反正,他對這兩個人也只是利用,從來沒有把他們當成自己的手下,在原本的打算裡,他也是要在除掉西涼軍後,再放手對付羌人的。此時見到王允情急之下只顧擺脫關係,當即一口咬死了這一點。

    於是我放聲大笑:「王司徒,這麼說。你也認為韓遂馬騰是反賊,是叛軍了?」

    王允一愣,隨之又往回拉:「不是,本官是說如果——就算這兩人真的造反,那麼他們所說也不可採信。何況他們還不見得真的造反。這只是董承一面之詞,這紙盟約。是真是假還不知道。」

    我見王允已經有些進退失據了,當即道:「陛下,臣認為,陝縣西涼大營並無異動,而西羌聯軍卻已進逼長安,與其派胡軫引軍攻陝縣,不如派他攻打西羌聯軍,不知陛下以為然否?」

    小天子點點頭,又搖搖頭,習慣性的把目光望向王允。

    王允當即道:「不可!眼下還不知羌人是否造反,就派兵前去,自然不可。」

    我道:「這可奇了,當初韓遂馬騰也是董卓的手下,與陝縣西涼軍有何不同?現有軍情說他們已破撫風,王司徒卻不肯信,卻一意認定全無異動的西涼軍要造反,天下豈有這種事情?陛下,您為天子,當示天下以公,王司徒雖是朝中重臣,但亦為陛下地臣子,陛下擁有生殺予奪的大權,亦當有明辯事非的能力,若權臣當道,陛下不能除去,則如天下蒼生何?」

    王允大怒:「劉琦,你今天定要與我為敵了麼?」

    我應聲答道:「你殺董卓之時,我可曾與你為敵?眼下不是我與你為敵,是你操弄權術,與天下為敵!」

    小天子看看我,看看王允,正在發愁,卻聽人報:「陽安公主到!」小天子道:「快請。」

    在漢代,後族和長公主都是有相當地權力的,陽安公主作為小天子的姑母兼岳母,在朝堂上有說話的權力,甚至這個權力還不小。

    不多時,只見陽安公主一身華服,款款入殿,眼睛四下一掃,先拉起馬日,道:「老太尉,這是怎麼了?快起來,快起來。陛下,這都是怎麼了,怎麼這麼劍拔弩張地?出什麼事了?」

    我心中暗笑,這位長公主也是個有本事地,本來就是約好的事情,偏她裝得這般象。

    小天子見了姑姑,嘴角扁了扁,幾乎是要哭出來的樣子道:「姑姑,你來得正好,他們……他們……」

    陽安公主假意怒道:「發生什麼事了?」

    我立即拜倒,把呂布要害我併吞併我的部屬,王允要胡軫殺西涼軍,羌人受王允指使叛亂的事情一說,陽安公主就發怒了:「天子!你是天下之主,呂布是什麼人?怎麼能讓他在長安城中吞併人馬,壯大勢力?天下一草一木,一兵一卒都是陛下您的,您不同意,任何人都沒有動用一兵一卒的權力,哪怕他們當朝的執政!」

    這話說得很重,表面是說呂布,實際就是在說王允了。

    王允臉上掛不住了,但是他不能如對付我和胡軫一樣對付長公主。我和胡軫都只是中郎將,可長公主卻是天子的至親,就算是幫著天子打理朝政也沒有什麼不對。

    王允強辯道:「這不過是劉琦一面之辭罷了。」

    陽安長公主登時就怒了:「王允!你也算是老臣了。怎麼這麼不明事理?若呂布想要吞併軍隊地舉動都沒有問題,那麼我不知道天下臣子們還會做什麼?更何況,劉琦的軍隊,不是郡國兵!」

    王允奇怪的一抬頭,似乎想問,不是郡國兵那是什麼。

    只聽陽安長公主一字一頓的說道:「昨天,陛下親自下詔,劉琦任羽林中郎將,所屬編為羽林軍!」

    這一句話說出。王允登時臉色灰敗,身子如遭重擊一樣,不由自主的就搖了一搖。

    「天子。此事很簡單,長安城,呂布不能待了,他被慣壞了。不是韓遂馬騰反了麼。讓呂布去對付他們就是了。至於陝縣西涼軍。他們既然沒有動作,何必討伐他們?王司徒,你地錢糧是不是多得用不清,非要靠打仗來消耗了?如果是那樣,你還不如給千里勤王地豫州軍——不,是羽林軍撥下糧草,省得他們整天到處借糧去。馬太尉,你主掌軍政,除了陛下。只有你才能調動軍隊,這是國家的體制,你這段時間地確做得不好,既然是太尉,是三公。就自己硬起來。陛下。你說是不是?」

    小天子點頭道:「是啊,是啊。」

    王允一下子跪倒在地:「陛下。長公主之言差矣,若按長公主所言,則長安必亂,天下必亂啊!」

    陽安長公主怒道:「好你個王允,我看你才是天下禍亂之源!你嫉賢妒能,意圖殺害蔡邕,獨掌朝綱!你敵視西涼軍,縱容呂布要誅盡西涼人!你為了固權,不給豫州軍軍糧,為了固權,逼著胡軫出戰,為了固權,逼得馬太尉辭官!原來天下當真有這種無恥之徒!」

    長公主就是長公主,年歲資歷擺在那裡,在那一站,就比小天子更能鎮得住場子。方才在小天子面前都一句也不肯落地王允,被罵得臉色漲紅,一言不出,又是激憤,又是灰心,又是痛苦。

    罵到這時,長公主忽然從袖中取出一張素帛,丟到王允懷裡:「你自己看看這是什麼?你這樣對付蔡邕,最後害得蔡邕瘋於獄中,可是蔡邕卻救過你一命!一樣的讀書人,人家是君子施恩不圖報答,甚至不曾想讓人知道。可是你呢?因為自保之事,居然一力要致蔡邕於死地!我問你,你這要做,內心就真的那樣光明正大麼?你當初斷尾以圖自保,心中寧不自愧?以你地能力,以你的品德,能帶領大漢中興麼?」

    我不由一愣,這些事情,出乎了我的計算之外啊。當時我對蔡琰說起,只是讓她與長公主向天子講述蔡邕的情況,挑起天子地同情。只要對王允略有怪罪之意,那麼我們下面地事就都好辦的多。一重重削弱天子對王允的信任,一重重逼得天子做出選擇,到時王允失了陛下的恩澤,一切就都好辦了。哪裡知道,一切功德圓滿之時,長公主突然又拿出此物,這可是假的,是蔡琰偽造的,可為弄巧成拙了才是。而蔡琰怎麼在宮中做出那樣過激的行為,她怎麼這麼傻,居然用腦袋碰柱子呢?若是腦震盪,變傻了,可怎麼辦?這個傻丫頭!

    王允接過那張素帛,打開略一看,就是一愣,然後仔仔細細的看著,道:「陛下,這是當初蔡邕投效董卓的死證,當初正是蔡邕派他地弟子王傑盜走此物,而使議郎何慘死獄中,黃門侍郎荀攸被捕,尚書鄭泰、華歆遠逃他鄉,生死不知。臣所以必要殺蔡邕,正是為此。只因蔡邕是天下大儒,我為保全其名聲,才這樣做的。我之所為,只有恩於蔡邕,只有周全於蔡邕,豈有他哉?」

    長公主問道:「你可看仔細了,這可是原件?」

    王允點頭:「不錯,這正是原件。」他當時書寫簽名之時,用的左手,與他平時簽名略有不同。不過此中之語,卻不足為外人道了。

    長公主道:「陛下,當初之事,時過境遷,有些事不易分辯,有沒有人斷尾自救,我們也不得而知,不過,蔡邕清白一事,卻是可以輕易察明的。當初。王允之書吏王傑盜走書信,交給蔡邕,此事當是無誤了。若是蔡邕曾把此物交給董卓,為何王司徒又沒有被擒呢?」

    王允看看四周,一咬牙道:「因為在下左右手皆可成文,這名冊上面地字,是在下以左手所書,此前,在下曾向董卓交上一份文書。只要董卓略一看,就能分清,我地簽名與這名冊之上地不同。」

    高啊。王允還有這樣一手絕活兒!

    看樣子,當初蔡邕就是把此名冊交上去,王允也會安然無恙了。

    長公主也是吃了一驚,卻冷笑道:「果然是一個小人。」

    王允面色自若:「為除董大計。不得不為爾。若非如此,今日諸公,安能立於這朝堂之上?」

    長公主道:「來人,有請鄭泰大人。」

    此語一出,眾人都是吃驚。

    「鄭泰大人,他又回來了?他沒有被董卓所害麼?」

    一時間,只見一個滿面風煙之色的中年人緩步走上殿來,一進殿就向小天子跪倒:「陛下,想不到臣還能見到陛下。」

    小天子雖然不認識這個人——當然小天子認識地人實在不是很多——但是已知道他是除董的功臣之一。當下溫言道:「鄭愛卿,起來說話。」

    鄭泰又是哭了半晌,才緩緩站起,四面看看,看到王允時面色明顯一僵。然後站在一邊。

    長公主道:「鄭泰。當初你與王司徒等人共同制定行刺董卓的方案,後來事敗。發生了什麼事?」

    「回長公主話,當初,鄭泰等人與王屬徒共同制定行刺董卓的方案,本就打算一死報國也就是了。可人生在世,有為之軀,誰又願意輕死?那日臣行於路上,突然遇到鍾繇大人,得他告知,事情已洩,讓我盡速逃走,我告知華歆大人,又讓人給何、荀攸幾位大人送了信,連夜逃出長安。後面追兵陣陣,到處搜索,我們不敢行大路,翻越秦嶺,出武關到達南陽,方才得以倖存活。」

    小天子一偏頭,正看到旁邊站立的鍾繇:「鍾繇,可有此事麼?」

    鍾繇施禮道:「陛下,確有此事。當初是昭姬小姐告知微臣,讓微臣去通知諸位大臣地。她說既然消息能漏到蔡府,就難免到不了其它地方,所以還是讓這幾位大人迅速逃走為是。所以微臣就去一個個通知。只是時間緊迫,到荀、何兩位大人那裡時,董卓的鐵甲軍已經到了。「昭姬小姐,姑姑,就是你那位義女麼?」小天子問道。

    「正是。」長公主點點頭。

    「想不到,她是一個如此聰慧的女子,居然冒著可能被董卓所害地危險,搶救朝中大員,奇女子,當真是奇女子啊。吩咐下去,賞她金千兩,封為宮中女史,負責教導六宮禮儀。」小天子一臉傾慕。

    長公主道:「王司徒,如今你還認為是蔡大人出賣的你們麼?那個偷你名冊的王傑的屍體,已被挖了出來,隨時可以驗查。董卓原來地書吏等人也被尋出,關於那段時間董卓地一舉一動都有記錄,你可以去看蔡邕有沒有交上那本名冊。」

    王允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抱著那名冊看了又看。

    「難不成,當真是老夫錯怪他了?難不成,我當年捨車之策,卻是錯害死了何等人?難不成,此事是我錯了?」

    王允疑惑的向左右看去,好像不認識人一樣,我感覺王允此時的精神很不對頭了——不會吧,這能算是什麼打擊?剛才那麼多人一起辭官逼宮他都不在乎,眼下卻被蔡邕的事弄得垮了麼?這是一重重壓力加上來,成為那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還是因為他作為一個士人,無法承受自己品德上的污點?

    我不知道。

    但是王允的情形每個人都發現了。

    「想不到,我王允一心為國,卻被所有人反對!」

    「想不到,我王允苦心算計,卻害死了自己的好友!」

    「想不到,我看錯了蔡邕,看錯了……」

    他喃喃著,身子搖晃地越來越厲害。

    「王司徒……」小天子緊張的叫了起來。

    可是王允只如不聞,忽然間就向前撲去。

    鍾繇離他最近,伸手相扶。

    「撲——」王允一口血噴了出來,噴得鍾繇滿臉都是。

    「王司徒!」小天子叫道。

    卻見王允雙目眼閉,已是暈了過去。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8-1 20:30 PM

第九十一章 呂布出兵


    所有情形都想到了。

    我曾想過,通過蔡琰使小天子瞭解蔡邕,對他產生更強的好感,馬日群臣逼宮,使形勢急轉直下,一定能讓小天子對王允產生不滿,而我與胡軫對王允弄權的告發,則會引發小天子對軍權管控的思索,最後揭出王允私自聯絡羌兵一事,誰也無法容忍他,肯定能讓他從三公的位置上下來。到時一紙詔書,調呂布出城,長安城就是我與西涼軍的天下。

    甚至,我也想過,如果無法擊敗王允怎麼辦?那麼講不了說不起,在關鍵時,我可能採取斷然的舉措,不惜抹黑王允,也要把他控制起來。因為我與他的矛盾,西涼軍與他的矛盾,已經無法調和,不是他先出手攻擊我,就是我先出手對付他,在權力的路上,只有一個人都夠站著。

    但是我真的沒有想到,我們會逼得王允當殿吐血暈倒。

    王允一倒,整個金華殿一片混亂,只聽得小天子一連聲的叫著:「快來人,快救王司徒!」

    我轉身看馬日等人,只見他們也有些不忍,馬日已經到了王允的身邊,緊緊抓著他的手:「王司徒,醒來,醒來!」

    此時胡軫已被人放了,混亂中悄悄來到我的身邊:「劉中郎,你看怎麼辦?怎麼辦?還能怎麼辦?事到如今這個地步,只能是按照原定計劃繼續做下去,不然的話,呂布一定會反了天。

    羌人就要來了,呂布再反了起來,那才是把事情全搞砸了呢。

    等太醫把王允弄走,我急急的對馬日道:「大人,城外羌

    馬日立即追小天子說此事去了。只見小天子不耐煩的揮著手。一個勁兒的要走,馬日卻不肯放他走,又是下跪又是拜求的。終於小天子又說了句什麼,馬日風一樣的回來了:「陛下有旨,調呂布並州軍馬前去平定西涼叛亂!」

    剎那間,黃門侍郎鍾繇就把聖旨寫出來了,馬日督促著一路用璽,下發。又對我說道:「若是呂布也不從命該怎麼辦?」

    我搖頭:「現在我的人馬守住了宮門,宮中地消息半點也傳不出去,呂布應該還不知道宮中發生的大變化,雖然他對改變策略攻擊西羌軍隊有疑惑。但是他那個人,生平最好打仗,打誰不是打?所以,他應該不會不從軍令。而且,王允雖然一直利用呂布這支力量,但是王允似乎卻並不希望呂布擁有自己的思想,他只希望這把刀一直聽自己使用。s這從我早上去呂布軍營就能看出來。眼下情形這樣緊張,呂布似乎還不知道,還有心在營中玩女人。不過,為防萬一,西涼軍和羽林軍都做好準備,防止呂布闖宮鬧事。」

    還好,隨後地事情也證明了我的想法,事情沒發展到那一步。

    呂布,聽從旨意出發了。

    他甚至沒有多問一句,就帶領他的人馬向西殺去。

    西羌人和呂布的第一次交手。就這樣發生了。

    而宮中,王允猶自昏迷未醒。

    八月七日,就這樣過了。

    夜間,我就宿衛在宮中,作為羽林中郎將,這是我的職責。

    蔡邕被救了出來,不過,他精神很不好,一方面是因為牢獄之災,一方面是因為裝了一回瘋。就算他再不願意這樣做。但是為了不害我們被判欺君之罪,他也只能是在家中靜養。他的親朋故舊前來探視,一律都被擋架。

    他本來名望就高,弟子又多,原本還有當董卓手下的污點。眼下盡人皆知。他在董卓手下,卻也是反董鬥士中的一員。曾救過鄭泰和華歆。鄭泰還罷了,華歆是什麼人?那是當世名儒,他以德行顯名,與邴原、管寧相交,當時稱譽三人為「一龍」,華歆為「龍首」,邴原為為龍腹,管寧為龍尾。蔡邕成為他的救命恩人之後,無疑華歆地門下也對蔡邕感恩代德。

    這樣一來,蔡邕的聲望被推向人生的一個頂點。

    不久之後,開始有數不清的士人上表,要讓蔡邕入閣。

    蔡邕的府弟之外,整天有數不清的士人圍攏著,高喊著蔡邕的名字,希望能見蔡邕一面。

    而由於蔡邕地清白被證實,王允的名望被打壓到了最低點。

    一貫駐守京師的呂布西擊羌胡,似乎也在證實的王允要倒台了。長安城中,會看風色的人太多了。雪中送炭的人不多,錦上添花的人總是很多的。

    而蔡琰,已經醒了過來,我見到她時,也不管旁邊還有呂蒙文傑,脫口就罵了出來:「你瘋了不成!你不知道那樣撞,會出人命的麼?」

    那件事,可是把我嚇著了。我看史書,多少大臣都是碰頭而死,好像一撞就鐵定完了。還好,她沒有那麼大的損傷,只是皮外損傷。眼下經過包紮,好得多了,額頭上一個大血包,裹著布匹,像一個大頭娃娃。

    蔡琰聽著我地責怪,只是微笑不語。

    不論如何,她的父親出獄了。這才是最重要的。

    小天子還在忙著王允的事情,從這件事可以看出,小天子的確是重視王允,其恩寵之深,簡直讓我嫉妒。可是王允在殿上曾說的一句話很明白,若不是他,在坐諸公又會如何?董卓不死,大家活得生不如死,此時生生把個王允逼得吐血,誰心裡也不好受。

    「陛下放心,王司徒只是心病,等好他後進行開解,或許會沒有事的。」

    馬日在小天子身邊勸著。

    小天子一直就守在王允的身邊,都好幾個時辰了。

    我心底裡怎麼也想不明白。我就算是一個重感情的人了,如果我是天子,有大臣瞞著我打擊異己。調動兵馬,甚至擅自發動戰爭,有多少腦袋也不夠我砍的。可是眼下,這位天子卻居然還對王允情深如此,真讓我又妒又懼了——如果王允好了,小天子若沒有任何表示,還讓他當司徒,錄尚書事,那麼我可就危險了。

    可是我又能如何?讓太醫不給他治?

    這一夜。我都沒有睡好。

    我總夢到王允重新當了司徒,夢到呂布揮動方天畫戟向我砍來,我地人頭就在天空上飄啊飄的。

    大清早我就起來。小呂蒙侍我穿上盔甲,看著鏡子中那個一戎裝的人,我不由地想:「這個人,是我麼?」那是一個威武的少年將軍,頭戴錦帽。身穿貂裘,英姿颯爽,玉樹臨風,果然儀表堂堂,只是我是個白臉,怎麼鏡中那人卻是一張關羽地小紅臉呢?

    「呂蒙,你小子想熱死我啊!居然給我著冬裝!」這錦帽貂裘,是只有漢家羽林軍才能擁有地裝束,千年之後,蘇東坡還曾寫下「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崗」的詩句,借羽林軍地裝束,還形容他射獵隊伍的齊整。可是再好看的裝束,也不該大夏天給我捂上啊。

    小呂蒙嘿嘿的笑:「公子,小人看公子這身衣服真好看,一想公子穿著它站在城頭,指揮千軍萬馬進行搏殺,小人不由自主就激動起來了。」

    我抬手就給了他一個栗鑿。臭小子!

    「咱們現在是羽林軍了,雖然地位高了,但是你要記得。咱們頭上管咱們的人也多了,上到天子,太尉,下到光祿勳,都是咱們的頂頭上司。別給我惹了不該惹的人。明白不?」

    「是!」小呂蒙乾脆地答應道。

    八月八日了。

    這應該是王允打算對付我們的日子。但是在今天之前,他就已經敗了。

    他不知道。太過強勢的他,已經成為了朝庭各方勢力的目標。

    而我會不會也這樣呢?

    當然不會,我只是一個小小的中郎將,離三公九卿影響朝局的這些大人們遠著呢。

    今天早上,王允醒了過來,但他只是一言不發,默默垂淚,就連小皇帝問話都不理。

    看來他受的打擊夠大地。

    我原來高看他了。

    而呂布卻讓人很吃驚,他昨天下午時分點集兵馬出兵。今天早上就有消息傳來,他取得了大勝。在長安西五十里處,他引並州鐵騎千人,大破羌騎五千餘,斬首三百枚,殺得羌騎先鋒連退三十里。

    果然是呂布,居然強大至此。

    對面強敵,他如此輕易的就得取了這樣的勝利。如果是我,我能做到麼?

    不能。

    我可以肯定的回答。

    雖然我一直都希望能練出一支強軍來,但是我一直沒有做到。因為我沒有時間,一年多的時間以來,我更傾向於用計謀搞伏擊,設陷阱。面對一支軍隊,我很少有心情與他在正面的戰場上交鋒。

    但是這樣肯定是不行的,因為在以後的日子裡,我肯定會少不了這種戰鬥。

    我想到了徐榮。

    如果我能拿下他,讓他幫我訓練軍隊,該有多好。

    有時間,我要見他。

    王威不斷的傳送最快的消息給我,眼下西羌軍,有些亂了,他們不明白發生了什麼。因為他們是來進攻西涼軍地,沒想到遇上了並州軍,他們的前軍無所適從,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

    所以,西羌軍隊後退紮營,與呂布軍團互相對持著。

    八月十日,馬超、閻行帶領的前軍,來到了呂布大營面前。

    這一日,天空陰,無雨。

    大塊大塊的鉛色彤雲在天空互相擠壓著,摩擦著,似乎還發出咯咯的聲音。

    渭水河邊,馬超引兩萬大軍正面呂布,一場大戰即將打響。

    而我,在長安城中則乘機開始軍隊的整編工作。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8-2 20:30 PM

第九十二章 錐形之陣


    曾有喜歡點評武將的人說,三國前半部說得是呂布,後半部說得是馬超。這種說法並不被大多數人接受,但是的確有這種說法,人們對這兩位虎將都是心存喜愛的。

    但是無可否認,這兩位虎將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一是帥,三國時期的帥哥英雄,以這兩位為最;二是都有著邊疆的色彩,一是並州,一是涼州;三是這兩位都以勇猛著稱於世,他們的武力,一位高居於群雄之上,獨孤救敗,無人能敵,一位橫掃西涼,號稱神威天將軍;四是這兩位都在謀略上欠虧一點,都曾擊敗曹操,卻最終慘敗於曹操手中,一個身死命喪,一個全家皆失,僅以身存。

    不過此時,這兩位卻都沒有見過面,不知道將面臨的是什麼。

    呂布才不管對面是誰,他是那種自信到極點的人,他的人生信條是,不要告訴我敵人有多少人,也不要告訴我敵人是誰,你只要告訴我他們在哪裡就行了。

    面對西羌人馬,呂布依舊採取了正面突破的策略,他帶著並州狼騎,以最標準的騎兵對決的錐形之陣,狠狠釘入了馬超的軍團之中。

    錐形之陣,是八陣之一,孫子曾說,錐形之陣,有如一口劍,前鋒不尖銳不能突入,左右兩翼不鋒利不能割裂敵人,主力部隊的實力不雄厚不能列成這樣的陣式。但這樣的陣只要列成,就可以「決絕矣」,可以輕易的突破和割裂敵人了。

    無疑,在這個世界裡,使用這個陣法最出色的人,就是呂布。

    呂布揮動著方天畫戟沖在錐形之陣的最尖端,他本身就是最鋒利的前鋒。數不清的羌人揮動著長矛想要阻住他,殺掉他。可是卻被他輕易地殺死。他的方天畫戟就像是死神的鐮刀一樣,輕易的收割著生命,沒有人能阻住他,甚至沒有人能遲滯他。

    他來了,華麗而奪目,帶著血和風,在他面前,長矛和人馬的肢體輕易被粉碎割裂。

    這一刻,他就如同一個戰神。無人能擋,無人能阻。

    他殺過去,敵人就如奶油遇到熱刀子一樣融化分解開來。

    戰場上。沒有出現馬超、閻行大戰呂布的單挑局面。

    曾經在二十多年後強橫一時的馬孟起此時還只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年,他被呂布的騎兵衝刺驚住了。

    呂布就如同一道銀色地電光,衝過來,西涼軍陣就被他突破了。他再一轉身。西涼的軍隊再次被突破了。馬超和閻行只得帶著殘兵敗將後退。

    第一戰。呂布完勝!

    勝得漂亮,勝的精彩,勝地無可厚非。

    這是真正的戰場對決,正面博殺,而且是以少勝多!

    「什麼?對面是呂布?」聽到這個消息,韓遂簡直是驚得呆住了。s

    對面怎麼會是呂布?怎麼能是呂布?

    他們是來長安勤王的,是來幫王允打仗的,對面地人,怎麼成了呂布?

    馬騰也是怒了:「我們中計了!王允是要害我們!」

    「不應該是王允。我總覺得長安城中有變化,只要是王允掌權,就不應該是呂布親自出馬。我們又能怎麼辦?」韓遂苦笑道,「眼下地人馬,可不只是我們兩個的部卒。我們可是匯合了西羌十三個部落的。他們可不是來遊獵的。如果後退的話,他們會把我們兩個咬著吃了。」

    「看來。只有正面擊敗呂布的兵馬了。」馬騰咬牙道,「好,我明天親自出馬對付他!把他的頭顱砍下來,看他還怎麼背叛我們!」

    八月十二日,馬騰韓遂趕到了,他們布下一個大陣,引呂布入陣,打算把呂布困死在裡面。

    一切都很順利,呂布來了,呂布入陷阱了,呂布被包圍了。

    可是,就在韓遂馬騰還沒有來得及高興的時候,呂布揮動了方天畫戟,就一個字:「殺!」

    他的士兵就如同潮水一樣洶湧了起來。

    一重又一重地包圍被他們突破,一重又一重的陣勢被他們打垮。呂布的騎兵作戰不用謀略,不用陣法,就是錐形之勢向前突擊。

    但就是沒有人能擋住他。

    莫名其妙的,韓遂和馬騰就失敗了。這一天敗得更慘,連退九十多里,才收住陣腳,呂布輕而易舉的收復了槐裡。

    在我看來,這三天地戰事簡直乏善可陳,沒有什麼計策,就算是有也是韓遂馬騰用了一下,呂布就一個沖字,可是這兩位兵比他多,智謀比他強,就是打不過他。

    他只是一個勁兒地沖沖沖,可是不論你怎麼部署,總不能不和他交手,可是只要一交手,西羌軍隊就如同雪遇驕陽一樣,輕易的就融化了,消失了。

    只看到呂布得意地揮動著長戟,只看到呂布的並州狼騎一個個興高彩烈的大聲呼嘯,只看到呂佈一個接一個的取得不可思議的勝利。

    對於造了一輩子反了韓遂和馬騰來說,他們簡直是氣的無可奈何。

    可是,他們就是沒有辦法。

    不但這兩位暈了,我也有些暈了。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仗,這樣的仗似乎出乎我的想像之外。

    是羌人打仗不行麼?

    羌人從來是以勇猛善戰著稱於世的,而且他們中還有馬超這樣的超級強者在。

    那麼,原因又在哪裡?

    呂布難不成當真是無可抵擋的麼?

    當然不是。

    這世上沒有不可抵擋的人。

    但是,呂布的騎兵戰術,的確比這個時代一般的人高出一大塊。

    所以,他敢於在白門樓上對曹操說,「明公將步,令布將騎則天下不足定也。」

    我一直知道高順的陷陣營,七百人號為千人,每所攻擊。無不破者,那是天下強軍,卻忽略了,作為高順地主公,呂布的騎兵不下於高順的陷陣營。

    如果與呂布對陣的人是我,我該怎麼辦?

    我在心中想著這個問題——第一,我絕不能與他在平原作戰。或以水戰,或以山戰,消弱他的騎兵優勢;第二。我會多用弓弩,用弓弩來壓制呂布的衝鋒能力,大量的殺傷他的人員;第三。我會想盡一切辦法打他的後勤,讓他缺草少糧,消弱其連續作戰地能力。

    可是,如果我在平原上。必須要與他作戰呢?

    我當如何能應對他?

    「嘿!嘿!嘿!」一大早上。我就聽到外面有練武之聲,那是魏延又開始苦練武功了。自從了敗給呂布,就一直在苦練本領,他受刺激了。

    魏延是一個心高氣傲的人,他不能接受自己被人輕易打敗的現實。不過他面對這個不能接受地現實,選擇的不是逃避,而是以更加昂揚的鬥志,更加積極的心態對面對它。甚至,他讓黃忠與他正面交鋒。被黃忠虐了一次又一次,就連黃忠自己都不好意思了,他卻始終不改變分毫。

    但是,這正是我所欣賞地。

    「文長,你身體還沒有完全好。別總練起來就不休息。」我對著他喊了一聲。

    魏延漫應道:「公子放心。魏延身體和牛一樣,早沒事了。」

    「文傑!」

    「在!」文傑比呂蒙強得多。只要不是派他出去,他永遠可以在第一時間出現在我地面前。呂蒙就不行了,他總是在睡懶覺。

    「公子有何吩咐?」

    「昨天徐中郎將那裡可有回復?」

    「沒有。什麼回復也沒有。」

    「不管了,我要去探望他,這樣一個名將,我要是連一個活面都見不到,就虧死了。人參,阿膠,都帶好了?」

    「帶好了,公子,這阿膠是什麼東西?」

    「這是我托人從東阿弄來的,好東西,神仙之藥呢!」這年頭,人們對阿膠還不是很熟悉,只幾十年後,身體虛弱的曹植在東膠任職,寫詩贊阿膠為仙藥,這才開始為人所知,到唐代,阿膠成為宮中大臣們才有享用的東西,就連後宮的娘娘都不敢輕易取用。不過眼下,還是沒有多少人知道的。

    不過,這東西能治徐榮的病麼?

    我不知道,盡人事,聽天命罷了。

    徐榮大營外,好像是立著幾根木頭樁子,近了才看清是人。這麼大熱的天氣,太陽一出來就像是下火一樣,秋老虎咬人最狠。他們一動不動的立著,任汗水流遍全身,果然是強軍風範。

    「口令!」一個士兵叫道。

    文傑行軍禮道:「陛下親封襄陽公子,羽林中郎將劉琦,奉太尉大人命,來探視徐榮徐大人,請回稟一聲。」

    那士兵也不讓我們進營,轉身就進去了,把我們放在大日頭底下。

    文傑臉上就有怒意:「公子,這些人太不曉事!」

    我搖搖頭:「這樣說你就錯了,咱們地軍隊,太柔弱,咱們的軍令,太粗疏,所以你才會覺得他們太嚴厲,太不曉事。但是,軍隊就是軍隊,如果我們不認同他們的理念,我們永遠無法成為他們這樣的強軍。」

    「徐榮的軍隊是強軍?」

    「天下第一強軍!」我肯定地說道。

    或許,天下很多人都會輕視這個人,但是我不會。一次勝利可以說是僥倖,連續地勝利只能證明他的強大。當曹操和孫堅先後敗在他地手下,而沒有徐榮,連董卓都敗在孫堅手下之後,你只能承認一點,徐榮是一個天才的軍人!

    「文傑,和我一起低下頭來,去以尊敬的心態去面對這個人。得到他一個人,強似得到千軍萬馬。」

    好半天,營門終於開了一條縫,我被告知,可以入營,但必須下馬,必須解下兵器。我二話沒說,全部照辦。

    他們好像是對待敵人一樣,把我們迎了進去。

    營中簡樸,粗陋,不說我的營盤,就是呂布的也比他的營盤要華美的多。

    而且,長安城中,弄這麼多的障礙做什麼?一重重營壘,一重重壕溝,粗大的木樁上纏著手腕粗的麻索,有時走過道木門,卻突然發現自己險些撞在一個隱藏的極嚴密的士兵的武器上。

    我有一種進入了戰場的錯覺。

    文傑的臉色已經變了,他看著我:「公子,他們會不會有惡意?」

    我心中也是有點忐忑,這個徐榮,要幹什麼?沒事兒弄這麼多工事做什麼?

    不過,幸好這些日子長安城中平靜無事,如果有什麼事情發生,誰要是想推平這裡,只怕十倍軍力也非得吃一個大虧不可。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8-2 20:30 PM

第九十三章 徐榮


    我靜靜的審視著眼前這個人,這個瘦骨支離的人。

    眼前這個人,真的是徐榮麼?

    就是他,以自己的一支軍隊輕易就打敗了曹操和孫堅這兩位當世梟雄?

    就是他,在殺人如麻的西涼軍中,沒有亂殺過一個人,沒有服從過一次亂命,連董卓都對他尊敬中帶著畏懼。

    就是他,在面對西羌和北胡的一次次進攻中,取得了一次又一次的勝利。

    只見他身材很高大,但是瘦,瘦得簡直讓人覺得可怕,似乎只是一具披著人皮的骷髏,讓人覺得,眼前這個人,隨時會斷掉這口氣。

    他站在那裡,沒有載頭盔,只穿著皮甲,但是那皮甲顯得很寬鬆,在他身上直晃;他看了看我,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似乎所有的表情都在他臉上消失了。

    「下官參見特使。」他行軍禮,標準而規範,但是卻顯得有些吃力。

    「徐將軍。」我叫了他一聲,居然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徐榮靜聽著我的話,保持著行禮的姿式。

    「快,快扶徐將軍進去,外面風大。」其實哪裡有什麼風?只是徐榮身子太虛了。

    幾個士兵扶著徐榮向裡走。

    徐榮略掙了一下,自己挺直了身體。道:「徐榮還死不了,不用人扶!」

    我知道自己錯了。於是也點頭道:「徐將軍說了,不用人扶。」

    這是一種軍人特有的驕傲,就如猛虎死也不倒威一樣。

    徐榮示意我坐下,然後重新向我行禮:「徐榮聽候將令!」

    我還禮,搖頭:「沒有將令!」

    徐榮再問了一句:「沒有將令?」眼見得他地臉色就又灰敗了幾分。

    這是一個為了軍隊,為了職責而活著的人。似乎只有將令才能讓他找到活下去地理由。

    「如果一定說要有將令,那將令就是,將軍必須要活下去,養好身體。大漢經過的打擊太多了,如果再失了將軍。」我故意做出莊重而神聖的語氣。說著這樣的話。

    徐榮嘴角上鐵一樣的皺紋略動了動,似乎那就是笑了:「徐榮,咳咳,徐榮不過一老革罷了,死了,不過一杯黃土,沒有人會留意的。」

    老革。就是對老兵的一種不尊敬的稱呼,在這個世界上,重士人,輕武人,徐榮雖然有本事,也是中郎將,但是比蔡邕這個中郎將,在地位上就差得太遠了。

    「是啊,老革,老革。這世上,看不起老革的人,又有多少呢?我若不曾引軍南下北上,東殺西擋,也不會知道,原來這世上還有這樣一種人,他們沒有地位,沒有才學,他們能抓住的,只有手中地刀。他們聽著上司的話。讓衝向哪裡,就衝向哪裡,讓殺誰,就殺誰。羌人,胡人。亂黨。蟻民……」我不由得陷入了沉思,「我一直以為。士人是高尚的,但其實,士人中又有幾人是真正為國為民的?少,太少了。」

    徐榮沒有接口,大帳中陷入一片沉靜。

    「我是漢室宗親,劉家子弟,我不想大漢就這樣亡了,不想大漢就這樣沉入無底的深淵之中。那些無能的貪官,無用的庸官,表面是忠臣心中卻想著把大漢生撕活剝地人,豪門巨富家有萬傾之田,貧民小戶無立錐之地,黃巾蜂起,天下大亂,董卓亂政,天子蒙塵——我,想要回天,但我自己的力量不足,我想要找人幫助,但我不知道找誰。徐將軍,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或許我說的有些東西超過你的承受能力。但是,我真的想要做到這一切。」

    我沒有望向徐榮,而是隔著徐榮,隔著大帳,視線的焦點落在不知名的遠方。

    對眼前的徐榮,我不報什麼幻想了。他能活三個月?五個

    不知道,無論如何,他也不可能隨著我征戰天下了。

    「呵……」徐榮忽然間笑了一下,「當年我在雒陽,也曾聽一個人講過類似的話,而且他講得比你還要透徹。他說,他要以干戈濟世。」

    「以干戈濟世?」

    「不錯。他說他要掃平天下群魔,回大漢朗朗青天,當初我二人曾在雒水邊上,以卵石為兵,沙丘為局,演習攻殺長達月餘,以我的本領,居然十戰中,有六七戰都是敗地,那,可真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徐榮說著,嘴角上掛了一絲笑意。

    我的好奇心也被徐榮挑了起來,居然還有和我想法一樣的,天知道,我適才的那些感慨,不過是一時有感而發罷了,也許過兩天,我就自己忘到腦後,就如前世在飯店喝多了罵貪官是一樣的。而且,這個人居然能有自己的理論,得到徐榮的肯定,以干戈濟世,回大漢朗朗晴天。好志向!是誰呢?如果徐榮不行了,我得到這個人的幫助,也不錯麼。雖然我的荊州未來可能有孔明和龐統,但是那兩人一時半會兒可還用不上。小孔明到荊州還要好幾年呢。

    「此人,或許劉中郎也曾聽說過,前年我與他交過手,把他打敗了。也算是勝之不武吧,他那軍隊,烏合之眾罷了。若以他地本事,三兩年間,就可以建起一支精兵,若是現在我與他交鋒,誰勝誰敗,還在兩可之間。「前年?你與他交鋒?」

    徐榮面上帶著笑意,似乎沉入那時的回憶之中:「或許好多人對他不熟,甚至看不起他。但我知道,他是天下英雄。他的名字。叫曹操,曹操曹孟德。」

    「呃……」我一時塞住,曹操啊,怪不得能得到徐榮如此稱讚,那人不可以當人來看。原本還想收這位高人當小弟來著,眼下一看,得,若是他,不收我當小弟就不錯了。

    「那麼,徐將軍如何看我與曹操呢?」我不由起了比較之心。以我現在地地位。以我現在的名聲,比之曹操,也不算低吧,起碼,我官比他大。

    徐榮淡然一笑:「劉中郎,恕在下直言,你比不得曹操。」

    我心中不服:「為什麼?」

    徐榮道:「我聽過你地威名。也見識過你地手段,但你有缺點,而且是很致命的缺點。最簡單地一點,你雖有智謀,但不通練兵之術,你的軍隊不精。」

    「不會吧。」我笑了,他肯定不知道荊州軍的隊伍建設,有我的一份功勞,虎牙軍就是顯著的例子,不過。好像是比不得豫州軍,「荊州軍或許不精,但豫州軍號稱天下強軍,如何能說不精?」

    「豫州軍也算強軍?」徐榮一愣,隨之笑了,「以某看來,豫州軍不過土雞瓦狗罷了。」

    「呃。」說這話的也就是徐榮,若是別人,我早拿鞋底子拍他了,敢污辱我豫州軍的名聲!也難怪。當初他以一支孤軍,突破孫堅十萬豫州軍,差點把孫堅搞死,他說這個句,地確有底氣。

    「劉中郎似乎不服?」

    「不。我服。」我是咬著後槽牙說的。

    「有為之兵。無為之將,不可以敗。無為之兵,有為之將,不可以勝。世間皆想要軍隊,可是誰又知道,其實一支真正的軍隊是怎麼樣的呢?某十五歲參軍,至今三十二年矣,從小兵到伍長、拾長、屯長、曲長、軍侯、軍司馬、都尉、校尉,到如今這個中郎將,一步步走上來的。勝仗打過,敗仗也打過。最慘的一次,十六年前我隨夏育大人北擊鮮卑,所領三千兵馬損失幾盡,我自己也被檀石槐的大將段鬼頭一箭射中,幾乎送命。我知道戰場是怎麼回事,知道打仗是怎麼回事。大漢近幾十年來,沒有真正地強軍,包括西涼軍團和北軍。」

    徐榮說的那次大敗,該是177年,靈帝派夏育、田晏、臧文各率萬騎分三路攻擊鮮卑,結果慘敗,軍隊損失十之七八。那是大漢最後一次大規模征鮮卑,也是最慘的一次失敗。雖然徐榮話語間很是淡然,但其間的痛楚之色,卻是看得很明顯。

    大漢,已不是原來那個令匈奴低頭,西域歸附的大漢,甚至不是東漢初期那個富足強盛的大漢,它已經沒落到一定的程度了。甚至,到了名存而實亡的地步,除了大漢原有體制內的那些人,又有多少人希望他重新復活呢?

    大漢,在很大程度上,已經不存在了。

    而大漢的強軍,也不在了。

    「那麼,將軍以為什麼樣地軍隊,才能算是強軍?」

    「這個麼,說起來就不是一句兩句話的事了,我曾寫過一篇孫子兵法註解,呵呵,很好笑,我識不得幾個字,劉中郎若是喜歡看,就拿去翻翻,若是不喜歡,隨意丟在哪裡也無所謂。」

    說罷徐榮指了指案頭那一大堆竹簡。我走過去打開看時,只見第一句寫的是「昔者,梁君將攻邯鄲,使將軍龐涓、帶甲八萬至茬丘……」這居然是孫臏兵法的註解。

    孫臏兵法,一直是我所喜歡的兵法著作,比起孫武,孫臏的兵法正注重細節,對各種戰陣的描寫,對各種戰場環境不同的應對,車戰、騎戰、步戰、水戰等各種戰法都有細緻的說明。

    我向他深施了一禮:「多謝徐將軍。」

    徐榮微微一笑,把眼睛閉上了。

    「如此,徐將軍請多休息,在下帶來的補品,還請徐將軍多服用才是。」我起身告辭,離開徐榮地軍營,心中卻不由想到,什麼樣的軍隊,才算是一支真正的強軍呢?

    如他所說,我又該如何來打造一支真正的強軍呢?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8-2 20:30 PM

第九十四章 軍權


    什麼樣的軍隊才是真正的強軍呢?

    我一直想知道這一點。

    無疑,曹操的虎豹騎算的,高順的陷營營也算的,劉備的白耳軍也應該算的,黃忠的赤鴉軍算麼?我不知道。

    但是方今天下,大約只有徐榮的軍隊和高順的陷陣營才算吧。

    而徐榮,從陷陣司馬,到陷陣都督,陷陣校尉,陷陣中郎將,據說,高順也是出自他的門下。他的軍隊,又將強大到什麼地步?

    我沒有那樣強大的軍隊,卻取得不少的勝利,原因很簡單,我敢於用弩。

    萬弩齊發之陣,曾令北方胡族聽而生畏,不敢與爭。

    可是,除了我曾經多次用這個陣法,就沒有見到誰再用到過。原因何在?無他,一個錢字罷了。

    原來人說荊州富足,我還總覺得荊州飽受戰亂,是一個貧貧的地方,可是南陽、南郡等地的士兵,弓兵每人能裝備20支箭,弩兵每人能裝備50支箭,我此次北上,弓兵加上弩兵,足有萬人。但是幾次大戰下來,我的弓箭居然無處去補充,無論是在豫州還是在長安。沒有成熟的工匠,沒有充足的後勤,根本就無法支持大規模的作戰。

    我原來沒有自己操心過後勤,只是向父親討要。只要一要,父親就能給我擠出來,到長安後事事要自己操心,一算帳嚇一跳,我這回北進帶的弓箭,是宛城一千造箭工匠一年的成果,都讓我自己揮霍了。不知道,父親其他的軍隊是不是再沒有弓箭可以裝備。

    而一支軍械不全的軍隊,是無法算是一支精兵的;

    精兵必須要久經訓練。以我荊州軍為例,只有赤鴉兩千人為精兵。其餘補充的只是湊數,虎牙軍八千人,戰力卻不過與豫州軍在伯仲之間。而其餘百分之八十的軍隊,卻是充數的,對付黃巾軍這樣的老百姓還可以,但對付真正地百練之師,卻是連城都不敢出。一支不敢出城打野戰的軍隊,能算精兵麼?能算兵麼?豫州軍情況稍好,但是有一半的人不會用弩,一半的人不識軍陣。跑路時不知道丟下包袱,衝鋒時不知道掌握節奏……

    一支不識軍陣的軍隊,是無法算是一支精兵的;

    精兵必須要有統一的指揮,要有獨立的指揮系統。不能被蠢材指揮,否則的話,這支軍隊再強大也會失敗。曹操眼下,接收了三十萬黃巾。從中精選能打仗的人組成了青州軍。他是精通精兵之道地。眼下他看透了漢庭的軟弱,開始自我發展了。就在一個月前,他把王允派去的兗州刺史金尚逼得無法上任。坐擁兗州,他已有割據之勢,可以縱情的發展自己地勢力。當不再受朝庭和袁紹的羈絆之後,他的才華將如流水一樣源源不絕的湧出,他就如開鎖地蛟龍,狂舞人間,不再受任何控制。

    而我呢?我雖然擁有大義。但這也注定我不能自行其事,我頭上有一個皇帝,自從當上這個羽林中郎將之後,我地頭上的婆婆就突然間多了,從天子到太尉馬日到光祿勳楊彪。這些人都是我的頂頭上司。都管著我。我再不能如原來那樣主掌一切了。

    當一支軍隊處處被人掣肘時。它是無法算是一支精兵的;

    徐榮的兵法,從上到下。歸結為一個字,權!

    這個權,包括各個方面,從內政到外交,從屯田到後勤。他推崇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強調軍隊必須保持每時每刻都準備戰鬥,強調周亞夫那樣的練兵之法,在軍中,只有大將是唯一的決策者,其他人,包括皇帝,都不得干涉。

    這篇東西讓我產生了動搖,讓我對自己的做法開始反思。

    我曾想,要用我對於人心的瞭解,對於人情地把握,消除東漢末年的這些慘劇,重新恢復大漢的強大。

    可是,我發現,當我辛辛苦苦的推到王允時,漢庭並沒有任何的改變。眼下地朝庭雖然沒有外戚和太監,改為名士主政了,名士們一個大特點就是長於說嘴,不會做實話,只知表愚忠,卻不會變通。而與此同時,他們還掌握著大義地名義,可以自行其實的扭轉和改變一切。

    比如今天早上,馬日就做出了遣責袁紹、袁術和劉焉地決定,他認為,袁紹居然敢詆毀皇帝,自立劉虞為帝,這就是造反;劉焉隔斷漢中,關著門做皇帝夢,也是造反;袁術割據壽春,擅自任命刺史,也是造反。

    如果這紙詔書發了,只怕天下又亂了。

    朝庭的力量,眼下只是一個名義了,就如同春秋戰國之時,誰還會把周天子放在眼內?

    如果你的力量達不到,就不要說出來,不然的話,只不過是損害自己的威信罷了。

    這一點,黃門侍郎鍾繇比馬日都更明白,他把馬日挺了回去。

    如果說朝庭只是這樣的名士、大人們主掌,那麼能有什麼好麼?

    長安,不是我的家。在這裡,我找不到歸屬。因為這裡沒有人會讓我任意而為。

    我的家,還是在荊州。

    這些天,我乘亂突然佔領了王允的倉庫,把大量的物資開始向城外豫州軍營運送。

    等到馬日怒氣沖沖的來接收時,我已把倉庫搬空了一半兒了。

    我的解釋是:王允當時欠我們軍糧草,我需要補充。

    馬日無可奈何。

    這讓我更加認識到了這些士大夫們的無能。

    你們做不到的事,我來做好了。

    協天子以令諸侯,我還沒有這個能力,但是我可以利用天子來做我要做的事情。

    小天子這些日子愁壞了。王允醒了,但是就一句話,他要辭職回老家。他做錯了事,他傷透了心,他不當這個大漢的官了。

    小天子找大臣們商議,沒有幾個人幫王允說話。最後還是我提出,可以讓王允任並州牧,一方面回老家休養,二方面也可以幫助陛下看緊東方的袁紹等人。

    小天子雖然捨不得,但還是同意了。

    於是,王允就離開長安,向東而去了。

    這個消息,讓前方的呂布得知了。他大吃一驚,立即不打了,他居然引兵回長安,責問這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誰來告訴我這是為什麼?」呂布面對著緊閉的長安城城門,怒聲喝罵道,「我在前方流血,後方你們卻擠走了王司徒?為什麼會這樣?!」

    沒有人開城門,沒有人回答他。

    只有長安城牆後面,緊張的士卒們握著兵器微微出汗的手在顫抖著。呂布怒罵了近一個時辰,忽然間抽弓搭箭,一箭射向長安的城門。三尺長的狼牙箭半數釘入堅厚如鐵的城牆裡,雪白的尾羽在這力道下炸成一團粉末。他引兵繞城而過,向東方追去。

    他要去追司徒王允,他也要去並州。

    他鐵青著臉,揮動著方天畫戟,發出一聲聲的咆嘯,卻再不回頭向長安城望上一眼。

    胡軫從城牆後探出身來:「就這樣讓他走了?」

    我微微一笑:「你可以去追殺他啊,只要你有這個膽子。」

    胡軫面色如雪,假裝沒有聽見。

    隨著呂布的離開,羌胡聯軍繼續東下了,他們重奪槐裡,包圍了長安城。

    小天子怒了,他斥責馬日,說他擠走了王允和呂布,現在羌兵來了,該怎麼辦?

    馬日回頭就斥責我和胡軫,問我們該如何退兵。

    我說:「太尉大人,我是羽林中郎將,負責保護天子的,該出營作戰的,該是胡將軍。」

    胡軫道:「太尉大人,現在王允等人已去,該把陝縣西涼軍調回來,小小羌胡聯軍,連呂布都鬥不過,遇到我們西涼強軍,必然會土崩瓦解。我們和他們打了幾十年的仗,什麼時候怕過他們?」

    他嘴上說的山響,就是不肯出城。我明白這個傢伙的心思。眼下呂布走了,雖然壓力減輕了,可是他又防備起我來了,生怕我會吞併了他。他可以視我為平等的盟友,但是不會視我為首領,這是一個原則性的問題。

    其實,我何嘗對他的軍隊感興趣,我只對徐榮的軍隊感興趣,只是在想方設法要吞併他的軍隊。

    胡軫的部隊,發去屯田還差不多。

    馬超和閻行,兩員小將整天在長安城外討陣,我開始要求兵權。

    第三天,天子終於決定,把長安城中的兵權交於我手,賜節鉞,西涼軍由我指揮,由我去擊敗西羌聯軍。

    「皇兄!」這是小天子第一次這樣稱呼我,原本他只叫我愛卿或是劉琦的,難為他這回如此的客氣,「長安城外西羌人兵強馬壯,皇兄一切小心,朕為你餞行。」

    我笑了:「陛下,這杯酒先放著,待臣擊敗了西羌人馬再飲不遲!」

    說罷我把那杯酒在放案頭,向小天子施了一禮,轉身下殿去了。

    「傳令升帳,奮威中郎將胡軫、陷陣中郎將徐榮,破軍校尉楊定,前來見我。」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8-2 20:30 PM

第九十五章 定計


    我是一個喜歡謀勢的人,喜歡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有利因素,來增強自己的實力,來對付自己的對手。

    眼下我擁有指揮西涼軍的權力,自然也就要去把西涼軍的軍權抓在手中。

    我坐等著胡軫三人的到來。

    黃忠、魏延、徐晃三人站在我的身後。

    不多時,楊定先到了,楊定是楊奉的族兄,此人據說能力平平,在西涼軍中並不出名。

    接著是病重的徐榮——其實,我曾想過不讓他來,也曾想過他會請假,但是無論是哪一條,我都覺得那不符合他的性格。他是一個軍人,隨時等待著一聲命令。所以,我只按最正常的手續和他聯繫,這是一種尊敬。

    三鼓將盡,胡軫才姍姍來遲。這個傢伙是故意的。在董卓手下,他是最強勢的一個中郎將,威望甚至還在牛輔之上,但是現在,他卻什麼也沒有了。本來以為推倒王允,他就可以重新被重用,但是沒有想到,王允固然不喜歡他,馬日同樣也不喜歡他。這兩個人都是士人,對西涼軍採取的措略幾乎是相同的。

    我沒有在意胡軫,他根本就上不了檯面。眼下他雖然自視很高,但陝縣西涼大營沒有人在乎他,長安城中也沒有在乎他,對他的職務,太尉府早就治定好了,此戰結束之後,他就要調去蕭關屯田了。長安城中,沒有他的位置。這等百戰百敗的部隊,要來無用。

    我在意的,只是徐榮的部隊。

    「徐將軍。如今西羌人馬攻到長安,不知道徐將軍可有解決之道?」我問道。

    徐榮輕輕咳了兩聲,向我施禮:「西羌兵馬,幾年前被故董太師擊敗收服,不足為懼。」

    好大的口氣啊。不過,我喜歡。

    「徐將軍地意思是……」

    「西羌軍團以騎兵為多,長矛為先,卻不尚弓箭之技,這是他們敵不過西涼軍團的主要原因。而且西羌軍團人員混雜,各部不相統屬,號令不一,韓遂馬騰受王允之約而來,眼下王司徒敗走,他們失了名義。不是來打仗的,卻是來討封的。」徐榮咳了兩聲,然後閉口不言了。

    旁邊,楊定做出很是讚許的表情,而胡軫卻撇著嘴,搖著頭,很不以為然地樣子。他名望比徐榮高。提中郎將比徐榮提得早,在東線與討董聯軍打帳時,統兵時間比徐榮長,就是沒有打過勝仗,這也讓他加倍的看不起徐榮。徐榮麼?有什麼了不起的,一個病夫罷了。

    我心中已是有了計較,卻問胡軫道:「如此我就明白了。韓遂馬騰不為爭戰而來,軍無鬥志,又失了名份,前些時與呂布交鋒。又失了銳氣,看樣子不足懼,朝庭官職不可輕授,他們到了長安城下,也只是自己尋死罷了。誠如徐將軍所說,此二人不足懼也。哪位將軍願意打這第一戰?」

    徐榮拱手道:「徐榮願往。」

    我搖頭笑道:「徐將軍身體欠佳,多有不便。」

    楊定拱手道:「卑職願往。」

    我搖頭笑道:「楊校尉軍馬太少,難以正面交鋒。」

    胡軫道:「劉中郎,你是非要在下打這第一仗不可了?」

    我說道:「今日這一戰,無論勝負。皆是大功一件。」

    胡軫笑道:「若是那樣的話,老胡出馬還是可以的。」

    我肅然點頭:「如此,有勞胡將軍了,西涼兵馬,戰力頗強。胡將軍又與韓遂馬騰從前多有交鋒。胡將軍還要多加小

    胡軫點頭,意氣風發的出去了。楊定也拱手告辭。

    我卻留下了徐榮。

    我向徐榮提起。我正整編羽林軍,而日後西涼軍可能會收編壓縮,一些軍兵要調到羽林軍中,一些軍隊可能會調去邊疆屯

    羽林軍召人,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要是放在我來的那個世界裡,一定能打破頭。就在現在這個世界,也是一樣的熱門兒。羽林軍,號稱大帝裝備最精,待遇最好的部落。如果這話對別人提起,那他眼定會想方設法地安置他的親戚朋友,畢竟羽林軍名聲在外,待遇比普通士兵高得多。但是徐榮不會。我相信他,他只會把真正的精兵強將拿出來給我,因為他更重視的是人才,是能力。

    徐榮定定的望著我,好一會兒道:「劉中郎既然肯這樣推心置腹,徐榮也就不說什麼了。我的軍隊,留下也可,屯田也罷,都不失為找到了一條活下去的路。不過,我有一軍,卻要托付給一個可托之人。這麼多年來,我無論是對騎兵,還是對步兵,都沒有打過什麼敗仗,知道是為什麼?原因很簡單,因為我有一支真正地陷陣之軍!」

    「陷陣營?」

    徐榮一笑:「你是指高順那支軍隊吧?」

    「是。」

    「那也是我帶出來的,高順,是我最傑出的一個手下。」

    傳言果然是真的。高順,居然就是徐榮的手下!就是徐榮帶出來的。難怪,他們兩個的風格是這樣的相似。難怪,徐榮說起強軍來會是那樣一種表情。

    「我這一支軍,同樣是七百人,所設之陣,名為陷陣之陣,斗具,鎧甲齊備,我把它交到你的手裡,希望你能帶好它,不要讓我陷陣中郎將的名聲受損!」

    我肅然向徐榮敬了一禮,叫道:「徐晃!」

    徐晃應聲而出:「在!」

    「拜師!宣誓!」

    徐晃面色一陣潮紅,他是聰明人,立時明白了我地意思。我這是直接把陷陣營交到他的手中了。

    他恭敬的向徐榮叩了三個頭,然後隨著徐榮宣誓道:「陷陣之軍,軍中之英,守者必固,戰者必勝,令行無變,兵行無猜,絕行亂陣,破堅無礙!」

    一時誓畢,徐榮看著徐晃,微笑起來:「我識得你,你也是我西涼軍一脈。」

    徐晃點頭:「是,小人原是楊奉校尉屬下。」

    徐榮道:「好,好,好,這支軍隊,就交給你了。」說罷好像放下了千斤重擔一樣,轉過身,搖搖晃晃向外走去。

    徐晃看我,我道:「送徐將軍回去。」

    徐晃應喏,一路扶著徐榮去了,看背影,這兩個人竟是那麼的相似。

    一樣的沉默少語而慎思明辯,一樣的作風嚴謹而吃苦在前,他們都不是喜歡名利的人,但是他們的名聲都會因為戰鬥而名動天下。

    兵不在多而在於精。是徐榮教會了我這一點,而他的這支強軍,又能給我帶來怎樣的驚喜哪怕僅僅是得到這一支強軍,我這回北上也算沒有白來。

    我太幸運了,居然從頭至尾都沒有與呂布打上一仗,也不瞭解他地陷陣營戰力如何,不知道,這兩支軍隊遇到一起,會發生什麼樣的情況,或許會是火星撞地球般的慘烈吧。還是算了,盡量不讓這樣的軍隊相遇,太危險了。

    「西羌聯軍,共計分十五股,其中實力最強的當然是韓遂和馬騰。其次是十三部羌族聯軍,比如虹日部落,野狼部落……這些都是戰力較強地部落。其中虹日部落為羌族中較大地一個部落,好殺成性,在西疆惡名纍纍,其首領日和圖曾在金城屠殺過李氏三千口,可稱罪惡纍纍。這次他們紮在城南,我們要對付的就是他們。雖然他們在呂布面前吃了虧,但是呂布所領並州狼騎,其戰力為天下之最,當年他在北疆以之與鮮卑強軍相抗,頗有威名,我軍騎兵遠遠不如。所以還是以夜襲為主。韓遂馬騰用兵之術頗強,必有防備,我軍當用疑兵之計,方可取之。」軍務會議上,我對著幾名得力地手下部署今夜的戰事。由於情報準確,我早就確定了今天的攻擊方案,無他,孔明曾對來對付曹操的疑兵之計罷了。

    黃忠、魏延、徐晃、韓當凝神的聽著。

    「今天白天一戰,胡軫先勝而後敗,他的確遠遠及不得呂布,混戰之中,幾乎被馬超一矛挑死,不過這樣也好,讓西羌人更驕傲一些,對我們的防範就會更鬆懈一些。今天我看西羌聯軍號令不一,除了韓遂、馬騰兩軍之外,其餘軍隊竟不知早早休息紮營,只顧看熱鬧,猶其以虹日部落為最,所以今夜主攻方向就是他們。黃忠,魏延你二人今夜一更擊鼓偽作攻擊之勢,然後每個更次擊鼓一次,至三更時,魏延以一部偽攻韓遂,黃忠引赤鴉軍會同徐晃陷陣營,擊破虹日部落營盤。」

    「是!」幾將同時應喏。

    拿一個小小的虹日部落來試驗徐榮的強軍,似乎是有些牛刀殺雞的感覺了。不過,以兩千七百人,對五千多人的大部落,怎麼也是以少擊多以寡擊眾了。看看最終情況如何吧。

    時已初秋,天氣漸涼,秋莊稼還未成熟,但是長安城外的莊稼地裡,放牧著西羌部落的戰馬。

    這是一個混亂的年頭,雖然人們不知道,在歷史上他們曾受過更加慘重的傷害,但是他們覺得眼下的日子已經是苦到頭兒了。

    而虹日部落的位置,前面是坡,後面是渭水河,是一個除了跳入河中,逃都沒辦法逃的好地方。

    一更天,金鼓聲突然間敲響了。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8-2 20:30 PM

第九十六章 破營


    西羌聯軍大營登時混亂起來,我在暗夜中看著,韓遂馬騰的大營動得是後軍,顯然前營已經空出來,並且設下了埋伏,而旁邊的幾支羌人部落軍隊,更是迅速得向著韓遂馬騰的大營包抄過來,形成合圍之勢。

    一時間,刺耳的西羌骨笛之聲在暗夜是此起彼伏,亂成一團。

    嗯,果然不出我之所料,的確是有準備的。

    看著他們亂了一陣子,漸漸平息了下去。我軍的鼓手也悄然退回了。此時,黃忠和徐晃已經悄悄的從東門出城了。

    魏延看著西羌大營,好像看見一大塊肥肉,舔舔嘴唇,道:「公子,你說他們傻不傻?如果是在西疆叛亂,那裡天高皇帝遠,客主人分,對付他們不容易,可是他們居然勞師遠征,頓兵於堅城之下,還敢討官,豈不是瘋了?」

    我哧的一聲笑了。魏延說的沒有錯,但他只是從單純的軍事觀點來判斷的,卻不知道,軍事是政治的延伸。韓馬此來,不是為了攻取長安,而是為了展現武力,好取得更多的土地,撈取更多的政治資本。在歷史上,他們要了一個征西將軍,一個鎮西將軍,想想父親征南將軍的權勢,就明白他們在西疆所擁有的權力了。這還不算,似乎他們還要了扶風以西的所有土地。這也造成了羌人的再次強大。十幾年後,他們擁有了與曹操舉行一場大戰的能力。不過眼下,他們還沒有那樣強大。畢竟他們曾被董卓所壓制。雖然董卓的名聲不好,但在與西羌各部的戰爭中,還是一直佔據著絕對的優勢的,韓遂和馬騰都不是他的對手。所以,才有了李郭汜亂長安時,他們來勤王卻被輕易擊敗地事情。

    而眼下,我的軍力比李郭汜只強不弱。所以沒有集中兵力大打一場,只不過是為了怕那些西涼軍控制不住,反而擾民罷了。若調集太多的西涼軍,擊敗西羌聯軍,卻把關中也毀了,那我可是罪莫大焉。

    西羌軍隊亂了一陣。又復安靜下來,不知道那些豪帥們有沒有怪韓遂太過小心,搞得大家都睡不好覺。

    二更天,魏延這裡金鼓再次敲響了。於是,西羌大營再次骨笛聲動,人喊馬嘶。等敵軍集結起來,我這邊又沒有動靜了。

    三更天,正是人睡的最熟的時候,經過兩次三番的集合,西羌人對於鼓聲都不在意了。眼見得連韓遂地營中都沒有任何的動靜了。黃忠和徐晃並肩殺向了虹日的大營。徐晃看著身後那一支和他一樣沉默無語的軍隊。他們好像是沒有感情的機器一樣,只知道服從,只知道執行。他們就如同他們的老主人一樣,可以直面生死而毫不在意。

    這就是西涼軍是最精銳的軍團。

    它隨著徐榮,從陷陣司馬,到陷陣都尉、陷陣校尉,直到陷陣中郎將。它的資歷。比高順那支軍隊還要老,它的歷史,在當前大漢的天空下,無人能比。從西疆到北疆,到黃巾,擊曹操和孫堅,它戰無不勝。它,就是光榮,就是勝利。

    它地身上,凝聚著徐榮的靈魂。這個靈魂是鮮活的,是生動的,是無時不在,無處不在的。它甚至在徐晃身上復活,讓他也變成與它一樣的人。這是一個凝結著徐榮的治軍靈魂和思想地軍隊。

    徐晃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握緊了手中的巨斧,它如有靈性一樣顫動著,似乎也在渴望著衝殺,渴望著飲血。這是它所希望的戰爭,這是它所願意參予的戰爭,因為面對殘暴的異族的戰爭。這是保護國都的戰爭。它在一個它所希望在的集團裡,在這個集體裡,有著一個凝聚在一起的氣場,只要在其間,就算是一把兵器也會活過來。

    牆頭上敲響二更三點。

    黃忠做個手勢。赤鴉軍開始匍匐向前。清除著路上地障礙。

    西羌部落雖然整天紮營,但他們的營與中原的營盤完全不同。他們的營只是一個個帳蓬。他們不會挖溝渠不會設拒馬,更沒有天羅或織女飛梭等守營器具。他們要做的,只是突破營門就可以了。

    營門處,兩個哨兵倚著寨門,似睡非睡。黃忠微笑著,抽箭在手,突然間一箭雙飛,那兩個哨兵身子猛得一震,然後就定在那裡——他們被黃忠的神箭釘在了寨門上面。

    赤鴉軍推開寨門,陷陣營就悄悄的攻上來了。他們的速度並不快,他們身上有甲,手中有兵器,站得很緊密,卻幾乎沒有任何的聲息。

    他們就如同那身體巨大的猛虎,威猛無儔卻總能悄無聲響地進行潛行。這是一種相當詭異的現象,在軍隊裡很難實現,但是徐榮這只軍隊的確做到了。

    在此時,城頭上三更的鼓聲擊響了。

    「殺!」陷陣營和赤鴉兵同時暴出一聲大叫。但是赤鴉兵卻明顯落後了一瞬,這讓黃忠臉色有些不好看。

    兵分兩路,一向馬槽,一向羌營。

    陷陣營所用全是長槍,剎那間長槍如林,幾翻幾挑,當前的幾個營帳全部倒下,裡面地士兵全被扣住,營帳中傳來沒睡醒地驚呼和痛罵,聲音悶悶的,傳不出來。

    長槍隔著營帳,向前刺去,眨眼間帳下便沒了聲息。

    敵軍地後軍開始反應過來,吹動刺骨的骨笛,開始集合部眾。

    但是,每一個陷陣營的軍士都保持著最本初的陣形,好像是沒有看到,沒有聽到一樣,他們專門的翻倒營帳,刺殺下面一切活動的物體,然後不緊不慢的向前。

    可是,敵軍在開始整隊的時候他們還在遠處,可是陣伍沒有整完,他們就已經到了眼前。

    羌軍發一聲喊。登時就散了開來,亂轟轟向營外逃去。

    正在此時,斜刺裡突然一隊騎兵殺了出來,看裝束正是野狼部落,他們高舉長矛,對著陷陣營就衝了過來。

    陷陣營對步兵是很大的。對西羌軍,卻並不好受,因為對方同樣是長矛,而且是在馬上。但是下一刻,突然間如眾鳥投林,一片黑鴉鴉的手斧就飛了出來。

    黃忠在遠處看著,驚得一拍大腿:「這群雜種,居然還有這個手段!我說山林能勝他們地話,只怕也不好實現了。」

    這一輪手斧飛出,野狼部落整齊的騎兵陣列一下子就稀疏了許多。不少騎兵被手斧劈中,摔了下來,不少騎兵邊人帶馬摔倒在地,人和馬的死屍橫飛出去,撞亂了隊列,領頭的小帥更是被集中招呼,直接砸到馬下。

    陷陣營齊聲怒喝。長槍如林,向前紛刺,雖是以步擊騎,卻在頃刻間,將那支騎兵整個的捅穿了。

    野狼部落豪帥痛苦的慘叫著,緊急地吹響了退兵的命令,正想逃走,暗夜中突然一支箭飛來,準確的射中他的額頭,這一箭力量好大。竟將他的頭顱整個兒的射穿,箭尖從腦後刺出。

    那豪帥一聲沒出,翻身就從馬上摔了下來。

    黃忠把弓重新背好,冷笑道:「在黃老子面前,居然敢穿著鐵甲站在旗號下面,實在是不想活了!」

    他把手一揮:「赤鴉軍,集中馬匹,沖營!」

    赤鴉軍直接去的馬棚,他們收攏的馬匹,驅趕著它們。讓它們向敵人的營盤衝去。

    它們不需要打仗,只要把敵人的軍營搞亂就行了。

    黃忠揮動戰刀:「赤鴉軍,給黃老子精神起來,兩千人別讓七百人比下去!殺!」

    夜色裡,我什麼也看不到。只見到虹日地大營突然間火起。接著發生山轟海嘯一樣的呼喊,喊殺聲。拚鬥聲,響成了一片。不到一刻鐘的時間,虹日部落的大營就崩潰了,散亂了。

    我能看到好多黑色的小點兒被逐入了河水中,就在河水裡載沉載浮;有些卻衝入了旁邊的營地,於是一個又一個營地被捲了進來,起了連鎖的反應,終於匯成一股洪流,衝入了韓遂地大營。這洪流在韓遂大營前來回湧動了幾次,韓遂大營終於崩潰。黃忠和徐晃一口氣又捅穿了韓遂的大營。

    我大叫道:「殺!」魏延和韓當的軍隊、豫州軍、羽林軍、西涼軍,一起衝了上去。

    閻行今年二十一歲,他是韓遂的女婿,生來勇武有力,與十六歲的馬超並為西涼悍將。兩年前,他與馬超相鬥,大戰一百回合,發展到兩人共奪一矛的地步,那次馬超把矛頭折斷,他就輪起矛桿砸向馬超的頸項,幾乎將馬超殺掉。他一向自許無敵,可是這次東來,卻連遇敵手,先是遇上呂布,還沒有來得及與呂布交鋒,就被呂布的並州狼騎捅破了大營,只得隨亂兵退下去了。想不到這回攻到長安城下,又遇上這種事。看著漫山遍裡的亂兵,閻行簡直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與呂布交戰,他還知道是怎麼敗地,可是今夜,他連怎麼敗的都不知道,衝入自己大營的,全是羌人,他們失了理智,好像是被猛虎追趕的野豬一樣往前逃,閻行連殺幾十人都無法阻住這種衝擊。

    他沒有辦法,只能約束自己的部隊不被亂兵衝散。

    正在此時,他看前面一支軍隊衝了過來。那支軍隊以步兵為多,皆著火紅的衣甲,人人背後彎弓,手中持刀。

    當先一人騎一匹黃色戰馬,手提大刀,雖然年到中年,卻是威風凜凜。

    「你是何人!」閻行喝道。他的聲音在亂軍中迴響著,甚至壓制了周圍的亂聲。

    對面那將微然一笑:「荊州黃忠!」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8-2 20:30 PM

第九十七章 交兵


    黃忠話音未落,縱馬挺刀就向閻行衝來。

    閻行大吼一聲,揮矛而出,直取黃忠,兩方的軍士也殺在了一處。

    閻行長矛抖處,如電光霹靂,直刺黃忠,黃忠卻只把刀一擺,就壓制了閻行的萬般變化,順勢向前攻去。

    正當盛年的黃忠,與呂布交手也不落下風,閻行雖強,卻及不得黃忠的神力,矛頭一沉,暗叫不好,連忙低頭,頭盔已被黃忠掃落了。

    閻行想要回馬再戰,哪知道黃忠的軍隊進展的好快。眨眼之間,他已經陷入黃忠的軍陣裡,無數戰刀向他劈來,他揮動長矛,連殺數人,突然間戰馬一聲悲嘶,已經倒下。

    閻行一躍而起,還沒有來得及動手,黃忠已經一聲暴喝,勢帶風雷而來,人、刀、馬三者合一,向下劈落。

    閻行失了坐騎,知道抵擋不住,但卻也只得拼了性命,橫矛架出。

    一聲巨響,閻行被這巨力擊得直飛起來,他眼前嗡嗡亂響,雙手鮮血直流,臂根處有如斷裂了一樣,半空中就鮮血直噴。轟的一聲,他摔在地上,想要爬起,卻懶洋洋的全身上下提不起一絲力量。

    只聽黃忠縱聲長笑道:「來人,給我綁了!」馬超卻是遇上了魏延。

    馬超雖然不識得魏延,但卻認定,那人必是敵軍這支軍隊的首腦,只要擊敗他,一定可以緩解今夜之圍。

    當下他引一支軍,向魏延處衝去。

    馬超是一員勇將,而且是一員潛力無窮的勇將。他在某些方向與呂布很像,他喜歡衝鋒,喜歡用自己的武力突破敵軍的陣形。喜歡陣斬敵軍的首領。

    他對戰場有著一種天生的敏感,能輕易發現敵軍中一閃即破綻,從而抓住它,咬死它,擊破它。如同一個刺客,一劍封喉。不需要計謀。不需要策略,只從正面擊敗對方。這是文人們所難以想像的,他們不知道,為什麼一員勇將可以創造一以擊十甚至以一擊百的奇跡。就如他們想不通,為什麼高祖皇帝擁兵幾十萬,手下名將大臣數不盛數,卻屢屢敗於項羽手中地原因。

    現在,馬超就要再一次做這件事。

    兩軍交鋒,馬超長矛揮處,勁力流轉。如入無人之境,身前無一合之將。他選擇的攻擊方向極為準確,而魏延只顧進攻,擴大戰果,對這次的突擊沒有任何的準備。馬超是從側後方殺入的,魏延所統領的豫州軍想要變陣根本就來不及了。魏延大吃一驚,知道如果不扼制敵軍那員小將地攻擊勢頭。只怕自己損失還要慘重,甚至可能整支部隊都被衝散,變成一場潰敗,這是高傲的魏延所絕對不能容忍的。

    他對著自己的親兵道:「隨我來!」一聲大吼,揮刀就向馬超迎了過去。

    這兩位未來的蜀漢大將第一次在敵對的戰場上相遇了。

    同樣的是刀對槍,同樣的是荊州軍對西涼軍,但是情況與黃忠那邊正好相反。

    魏延被馬超一槍擊的雙臂發麻,緊接著,馬超的長矛就招招不離魏延地咽喉,一矛矛的直逼上來。

    魏延有些手忙腳亂了。他沒想到會遇上這樣的高手,還好他因為敗於呂布之手,這些日子一直在苦練本領,不然的話,只怕已經被擊敗了。他身邊的親衛們與馬超的親衛們已經殺成了一團,地上到處都是鮮血和死屍,但是馬超的衝鋒卻還是被阻住了,豫州軍地陣形在改變,一面屠殺的形勢在扭轉。

    馬超沒有想到自己的突擊被阻住,眼前這個人。雖然很強,但明顯比不上自己。可是,無論自己如何衝刺,都無法突破他的封堵。他可以打壓著他,逼得他一步步後退。卻無法殺掉他。他幾乎把這支敵軍刺穿了。但就是無法完成這最後的一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對方變陣。

    馬超一聲長嘯。放棄了魏延,他引著軍馬從另一側殺了出去。

    一擊不中,飄然遠退,再繼續下去,敵人越來越多,只怕就退不出去了。

    魏延見馬超離開,只覺一陣陣全身無力,只想立即睡倒在地。上次的內傷似乎隱隱有重新發作的際象。還好,終於頂住了,不然的話,在全軍勝利時,自己卻失敗了,那就沒有臉再見人了。

    這一場戰直戰到天明。

    長安城下已經再沒有一支西羌的人馬,只有滿山遍野地屍首和無主的戰馬。

    韓遂馬騰直退出六十里才能再次紮營。

    這一場大戰,擊斬了羌胡大小豪帥九人,生擒韓遂部將閻行,馬騰拚死反擊之時,被黃忠一箭射傷肩頭,帶傷逃走。

    徐晃繼承徐榮的陷陣營後,首戰告捷,大獲全勝,一夜間,徐晃帶著陷陣營連破羌族七座大營。搞得魏延向我哭求,讓徐晃把陷陣營交給他管理。

    「憑什麼啊,公子,我來得比他早,武功比他高,計謀比他多……」

    呃,說起來,魏延被呂布打傷都沒有這樣可憐巴巴的表情。

    我笑了:「所以,你才不用陷陣營。我要你做一個能統領千軍萬馬的人,而不是只有一個陷陣營。」

    魏延聽說,轉悲為喜,向我施了一禮:「公子,小人明白了,小人就不信,憑我的本事,就帶不出一支陷陣營來!」

    聞知我大勝,天子大悅,決定宮中設宴,為我慶功。

    我心中好笑,眼下西羌聯軍雖然敗了,但不算慘敗,只有虹日部落、野狼部落失去戰鬥力,其餘受損有限,其實眼下最重要的是繼續進攻,而不是慶什麼功。所以,我入宮一次,向小天子要了昨天那杯殘酒,然後一飲而盡。我向天子上奏,告訴他我是將軍,必須要指揮戰鬥,在戰鬥中,就算是天子也不能干擾我的舉措。

    對小天子適當的告誡是必須的,他現在還小,有些事情不明白,而手下地大臣們也不一定會告訴他。我不能讓他養成了干涉軍務的習慣。如果那樣的話,我以後的事情就不好辦了。

    小天子對我的推辭沒有見怪,反而認為我治軍有周亞夫之風,甚至再次一連聲地對我叫起皇兄來。

    皇兄就皇兄吧,反正他也只是無人時叫。這個皇兄顯然沒有劉備那個皇叔來得氣派,人家劉備走到哪裡,下面地人可以尊他一聲皇叔。我這個,有人尊我為皇兄麼?反正誰這麼叫,我會覺得他把自己當成皇帝了。

    這時,發生了一件讓我不太開心的事情,我那位大師兄荀攸,不知怎麼,居然從我營中逃走了。在我看來,這簡直是一件不可思議地事情。他在我豫州軍裡,怎麼可能會離開?

    那個看管他的軍侯主動來向我告罪,他承認是他放的,他也願意為這個付出死的代價。

    這讓我很奇怪。我把他叫來,問他道:「你也是老軍伍了,為什麼放他走?」

    那軍侯道:「公子,您錯了,您真的錯了。」

    我不由大笑:「不知我錯在哪裡?」

    那軍侯道:「荀先生是好人,他是國家的大臣,您擅自扣留大臣,是犯罪。我豫州軍是勤王之師,就因為公子您的不當舉措,我們才不能進長安……」

    好了,我明白了,我這位大師兄利用他那三寸不爛之舌,把這位軍侯生生說的甘心為他辦事了。這的確是一個大本事,我做不到。他不當傳銷員,真是可惜了。想起那天他對我說的那些話,如果我不是事先有準備,只怕也被他騙了。「放就放了吧,不過,你放了他,我軍中也不能留你,你就去護送他吧,他去哪裡了?」

    「並州。」

    呵,我大師兄還真是王允的忠實追隨者啊,去吧,去吧。不去投曹操,投誰都好。

    就這樣,我的大師兄從我的手下溜走了,而且我還送他一個軍侯。去和袁紹爭鋒去吧,有他在,袁紹想取並州,只怕就更難了。

    而我,將繼續與韓遂,馬騰打交道。

    八月二十一日,我兵發槐裡,與韓遂,馬騰正面交鋒。

    雙方在渭水河邊擺開戰場。我以陷陣營正面排開,以赤鴉軍護翼兩旁,待西羌兵馬擺開陣勢,開始交戰的時候,以西涼楊定所部騎兵突然從側翼殺出,雙方直殺到天晚,雙方各有折損,韓遂退入槐裡城,不肯再戰。

    我隨之兵圍槐裡。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8-2 20:30 PM

第九十八章 破槐裡


    「師妹。」寫下這個詞,我不由得想起蔡琰那層層包裹起來的腦袋。本來多漂亮的一個人兒,竟變成了大頭娃娃,也讓她那張小臉顯得越發可憐。

    「今天與韓遂馬騰交兵,首勝告勝,韓馬軍隊退入槐裡城。這真是我沒有想到的昏招。西羌兵馬,長於野戰,短於守城,他們自困孤城,實在是自尋死路。前線戰事已無懸念,不過兵危戰凶,我亦會時時小心,師妹勿念。」

    「此番王允外遷,尚書檯司徒之位中空,朝中士人、西涼一脈,頗有意共舉世伯錄尚書檯者,未審世伯之意若何,愚兄以為,司徒之職雖佳,然亦火中之栗,眼下各方爭奪激烈,世伯初出大獄,不宜此時有所舉措。未若共薦馬日大人為司徒,以皇甫嵩為太尉,此二人皆世伯好友,且為人忠正,必能安定朝局。此番長公主出面,逼退王允,我觀長公主或有意於朝局,天子年幼,長公主有所做為,亦無不可,然我觀天子聰敏,只怕異日不能相容。師妹現為六宮女史,皇后之師,處乎其間,還要多加小心。」

    幾句許簡單寫完,封好讓人送了出去。

    這些日子,推動蔡邕入閣的風潮越演越烈,隨著王允倒下,長安城又一輪權力爭奪開始了,王允派系的士人灰頭土臉,蔡邕、楊彪、董承、這些人開始走上前台。蔡邕的威望自然沒有問題,而且西涼派視他為自己人,宗氏也認可。由於他救過名滿天下的華歆等人,原本在士人中有些下降地地位突然間又升上頂峰,成為臥薪嘗膽的反董英雄,可以說只要他點下頭,就能入閣。而楊彪,也就是我那個頂頭的上司,他雖然比蔡邕名氣略差,卻也是楊家後人,而楊家在朝中比袁紹的袁家還要強大。四世清德,累世太尉,眼下又身在九卿,上位是最合適的人選,而董承也積極的動作,說起來他就有點不自量力了,以他的身份,能當下將軍之流,已經不錯了。而且。似乎小天子真的有意任命他當個將軍,重新管理西涼軍馬。這個傢伙沒準以後和我爭權。

    而我對蔡邕入閣並不是很熱衷,首先蔡邕此時的崛起肯定被天下視為他是踩著王允上位地,畢竟王允曾是一桿大旗,這樣很不光彩。第二王允倒下很大程度上是因為錯怪蔡邕,至蔡邕「瘋」掉,而此歸蔡邕入閣。是說國家用了一個「瘋子」呢?還是說蔡邕在獄中裝瘋?其實,蔡邕的影響力更在朝堂之外,而不在朝堂之上。他的弟子們都開始上位了,而鍾繇肯定是可以大用的,或許牧守一方也未可知。

    我到長安是來討封並且挖牆角的,所以沒有打算真正立足於這裡,羽林中郎將的官職,對我來說並不值得留戀。這個帽子,只是來對付呂布和王允的,用完了。反而成了我的桎梏,我知道,在長安城,早已開始流傳對我不利的消息了,因為我太過強勢,因為我收攬了太多地兵權,因為我把國庫都快搬空了。

    隨他們怎麼去想,我無所謂,我只求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夠了。我雖然沒有阻止雒陽的被毀滅,卻阻止了關中被摧毀。

    至於效忠天子。算了,我那個小堂弟還沒有那麼大的魅力。我雖然因為名份和大義的關係,不會對付他,但是我也沒有想算當一個忠臣良將,僅管我是一直在喊著這個口號。走一步看一步吧。漢家。真的能重新恢復麼?

    我到是不在意它在我的名義下進行恢復,但那已是一個完全不同地漢家。

    我不認為我比曹操還要強大。但曹操頂著漢皇的名義統一天下又用了多長時間?

    天下大勢,一亂一治。我僅管希望減少這世間的災難,但是我也知道,憑我一已之力扭轉天下大勢,那也只是做夢罷了。

    不過,眼下小天子對我還有一個很大的用處,那就是我的「婚事」,我對小天子說,只要我勝利後,要他一道聖旨。

    有了這道賜婚的聖旨,想來足夠對父親和蔡邕交待了吧。

    我很慶幸現在是漢代,寡婦再嫁,是自然而合理的事。漢景帝的祖母薄太后,本來是魏王魏豹的女人,後來被劉邦偶然看中,收入自己的後宮。平陽公主初嫁曹時,再嫁衛青;敬武公主起初嫁給張臨,又成了薛宣地妻子;王媼先嫁王更得,又嫁王乃始;許初嫁龍思侯,再嫁淳於長;漢元帝馮昭儀母先與馮昭儀父結合,後來又嫁了鄭翁;漢桓帝鄧後母初嫁鄧香,又嫁給梁紀等……

    如果拉名單,能拉老長的一大串,也就是蔡邕這樣的大儒在這方面還要講究一些,至於別人,應該都沒有什麼問題。父親那裡,呵呵,他本來只是氣蔡邕為董卓服務,眼下他知道蔡邕並不是那樣的人,應該氣也消了。更何況有天子的旨意,裡子面子全有了,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所以,我把精力集中到眼前的槐裡城上來。

    說實話,我也不明白,向來聰明的韓遂馬騰等人,怎麼會以為可以用城牆來擋住我。這種規模的城牆對於別人來說,或許還有用,但是對於我來說,簡直是笑話。

    我一面派人輪番進行攻城,一面派鐵騎封了四門,前兩天那場大戰最大的一個收穫是奪得西羌大量地戰馬,這或許就是西羌人選擇守城的重要原因。這樣一來,西羌聯軍一時間竟然不敢出城迎敵。然後我在城前壘起土山。土山越起越高,離城牆越來越近,不過西涼軍遠程打擊能力實在太弱,根本就無法阻止。我認真的觀察著城內的動靜,看韓遂馬騰有什麼動靜,但是沒有,城中可以清楚的看到他們地旗號,他們卻並沒有殺出城來。

    不出城正好。

    到第二天傍晚,土山已經築成,遠遠地高出城頭一大塊,在土山之上放箭,完全可以覆蓋城中的每一個角度。西羌聯軍開始試圖對土山發起攻擊,但是每一次出城都被我軍擊退。

    不過我從土山上望向城中,卻發現城中並不如我所想像地那樣多,那裡面的士兵,最多不過五六千人。

    我立即叫來王威,讓他去探察這一切都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西羌聯軍只有這麼點人,其餘的人都去了哪裡?

    不過破城是必須的,不管他們有多少人。

    土山靠近槐裡城的一側,我讓人用幾百根巨木束縛著,當土城達到標準高底的時候,我吩咐下去,讓士兵們把繫著巨木的粗大纜繩抽去。剎那之間,有如天崩地裂一般,高高堆起的土山向著槐裡城的方向崩倒了。只是眨眼之間,激起的灰塵就遮住了槐裡城。我眼前只有一大片黃色的霧氣,耳邊只有震天動地的鼓聲。

    早就休息好,準備足的徐晃帶著養足精力的陷陣營士兵就衝了上去。在他後面,是黃忠的赤鴉兵,魏延的豫州軍,各部的西涼軍。他們衝進那片煙霧之中,一個個消失不見。

    慘烈的搏殺聲隨之響徹雲天。

    不過,我相信,戰爭已經沒有懸念。當西羌人放棄了馬匹,開始守城和進行街道戰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他們的失敗。

    煙霧緩緩散去時,我看到土山整個兒的埋住了護城河,直撲到槐裡城並不及高的城牆之上。正如我所料一樣,我軍將士可以直接跑到槐裡城頭,與敵人進行交手戰。此時,在城頭上已經看不到站著的敵軍,只有層層疊疊的屍體臥於城牆之上,大片大片的血跡沿著槐裡城古舊的城牆流下來,流得多了,變成紫黑色。

    不多時,有人來報,槐裡城已經收復,陷陣營斬首八百枚,赤鴉軍斬首一千枚,降西羌聯軍三千人,但是城中並沒有韓遂和馬騰等人,他們只留下了他們的大旗,早就離開了。

    一個少年將軍被拉到我的面前,他是被徐晃在「馬」字大旗下擒住的。

    「你叫什麼名字?」我問道。

    「你爺爺叫馬岱。」

    「馬岱啊,你叔父馬騰他們去哪裡了?」

    「你爺爺叫馬岱!」

    我皺了下眉頭:「去,找地方給他洗洗嘴,太臭了。盤查其他的戰俘,問清楚韓遂馬騰的去向。半個時辰之內,我要聽到准信兒!」

    時間不久,我聽到了消息。韓遂馬騰早就提前離開了。他們根本就沒有進槐裡城,而是直接退走了。留在槐裡城的,只是損失慘重的連戰馬都沒有了的那幾個部落。

    本以為會是一場硬仗,本以為能在圍城中消耗西羌的實力。但是現在看來,這個目標達不到了。

    西羌人,只要退回去,用不了多久,就還能再殺回來。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可惜了,本來我還打算把馬超擒住,當我的小弟呢。現在他還年青,好對付,等過些年他有了自己當頭領的野心,那時再想給他套籠頭,只怕就難了。

    可是,人家不和我打,人家走了。

    還好,我手中有一個閻行,一個馬岱。

    怎麼處置他們呢?
作者: tsuyoshi02    時間: 2010-8-2 20:30 PM

第九十九章 賜婚


    收復槐裡,兵逼武功,劍指五丈原。

    我一天一個捷報送往長安——小天子雖然不通軍務,看了之後也一定會很高興。

    其實說起來,這些仗我根本就沒有打。此戰的重點就在長安城下那一場大戰。那一戰結束後,韓遂馬騰的主力就離開了。我軍的進攻是他們主動後退的配合下完成的。

    不能不說,韓遂馬騰這次的進擊其實沒有準備好。他們錯信了王允。攻到長安城下,卻不知居然先後要面對並州軍、豫州軍和西涼軍。猶其是並州軍,那當真是天下強軍,長年在北疆與鮮卑作戰,精銳之極,一比一戰力只怕還在西涼軍之上,雖然人數不多,但在呂布的帶領下,當真是強大無匹。當初,呂布這支軍隊慘敗於西涼軍之手後,還能從長安殺到並州又殺到兗州,數次大敗曹操,就可見一端。今時他幾乎沒有損傷就離開了,若當真再與曹操對陣,加上他的陣營裡有一個荀攸在,真不知道呂布和曹操兩個這回誰勝誰敗呢。而我豫州軍吸收著西涼軍的精銳,加上計策略高一些,指揮略得力一些,雖然說西涼軍對我的服從還不讓人滿意,但是比起那些羌人對韓遂馬騰的服從來,還是強的太多。不過,我也明白,這一次,絕不是西羌聯軍地真正實力。他們號稱十萬,來的最多也就三四萬,而且要分兵做戰,不但防著我們,還要防著主動讓出防線的樊稠,非常被動。

    若日後他們再來,誰勝誰負,還未可知。

    轉眼間,我軍已到國。這裡是董卓曾經建起塢的地方,如今這塢早就成了一片廢墟。曾經作威作福如太上皇帝一樣的董卓。早已煙銷雲散,不留蹤跡。由於我的存在,連西涼兵都沒有人給他收屍。

    再向前進,便是五丈原。

    塢是三國的起點,五丈原是三國的終點。從十八路諸侯討董卓的天下大亂,到秋風五丈原的大星隕落,不遠百里地一段路,卻代表著三國歷史上最輝煌的群星閃輝的一個時代。

    我駐軍在五丈原前,看著這未來的景致。心中一陣陣激盪。

    不知道,日後這個地方還能不能再次成名,但今天的三國,已經是我劉琦的三國。我不會讓人拿走荊州,也不會讓孔明領兵到這個地方來。我們將從大漢的腹心之地重新崛起。

    終於用筆寫下,「劉琦到此一遊!」

    然後下令搬師回京。

    長安城中,小天子對我的勝利早就欣喜無限。準備好接風之宴,讓太尉馬日親自到城外迎接,長街誇功,百姓獻酒,宮門獻俘,金殿加封,後宮設宴。

    閻行和馬岱兩人,我全交給了小天子,他要怎麼辦,由他去安排吧。

    我在長安。畢竟還只是暫時統領軍馬的一個人,實權不會長時間握在我地手中。

    金殿上,我被封為陵樹亭侯。不過官職沒有上升。

    為什麼官職沒有動?看著小天子微帶閃爍的眼睛,小臉上不可測的神情,我知道,長安城有變了。

    在我出兵的過程中,有人在我後面動手來著。

    我一面不動聲笑的與小天子說笑著,一邊在心中思索。

    看來我隨著王允的離去和我的強勢崛起,我擋了某些人地路,成為某些人眼中的隱患了。

    會是什麼人呢?董承?不知為什麼。我腦子裡第一個閃現出這位盟友的影子。

    不管他,愛誰誰吧。反正我比他們年輕的多,有的是時間和他們耗。於是我在後宮的席上開懷暢飲,和小天子一起大醉。

    朝中的人事基本上定了下來。

    果然,蔡邕辭了朝庭的徵召。對外說要在家閉門著書。不上朝堂。而馬日轉任司徒,皇甫嵩為太尉。司空種拂任原職不變,太僕魯旭、大鴻臚周奐、城門校尉崔烈、越騎校尉王頎、司隸校尉黃琬,光祿勳楊彪……

    有的陞官,有的平移,有地下調,自然也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皇甫嵩一句話,陝縣西涼大營就起兵回復長安,胡軫依舊為中郎將,引軍兩萬守蕭關;樊稠因未能「擋住」西羌聯軍,被撤職到胡軫軍中聽用;張濟引軍兩萬守武功,以備西羌;其間徐榮病逝,其所部西涼軍轉為北軍,於是北軍也終於有了可用之軍,而原太尉府長史董承任執金吾,統領北軍;狐狸賈詡任太尉府長史。

    開始的工作結束後,我就要收穫自己的果子了。

    我手底下,已經有不少的人,一部分我將帶回荊州,一部分我將留在長安朝中,這是的佈局。下面一段時間,是最關鍵的時候,我收攏的那些人才,需要進一步的往各府中安置。

    而這時,我的婚事也被確定了。皇上的聖旨已經下達了,為我與蔡琰賜婚。

    在此前,我就一步步周密地安排著,通過鍾繇遞小話兒,通過馬日說情,甚至我與河東衛氏當代家主得了聯繫,以舉薦衛仲道的長兄衛伯儒入朝為代價,換取的衛氏的認同——其實初嫁從父,再嫁從自身,這本不用他們來認同的。但是我需要各方面地助力。

    當所有地力量都集中到一起時,蔡邕面對天子賜婚這樣的殊榮,也就不會反對了。

    果然,蔡邕沒有提出反對。

    我去蔡邕地府中。

    蔡邕看著我大禮參拜。也不笑,只淡然道:「小子,有本事啊。」聽不說這話裡是讚賞,還是嘲諷,亦或是有別地意思,反正,這話從他這樣一代大儒的嘴裡說出來,怎麼聽怎麼彆扭。

    說罷,他就轉身出去了。

    他才出去,王粲。鍾繇等人就圍了上來,有叫師弟的,有叫劉公子的,有叫劉中郎的,還就真有一個人喊我:「劉皇兄。」我吃了一驚,定睛看時,卻是伏德,這個小子,算了。人家是天子的大舅子兼表哥,受怎麼叫怎麼叫吧。

    「我說師弟,你好本事啊,居然讓天子下詔賜婚,這可是天大的面子,回頭拿去荊州,只怕世伯也會高興的合不攏嘴了吧。」

    「那是一定的。說起來,司馬相如比起劉中郎,可差的遠了。不過,一曲鳳求凰,還是要奏給我們聽地啊。」

    「恩師得出大獄,師妹新婚之喜,當真是雙喜臨門,劉中郎,你要請客,喜事都到你家了。」

    「對。請客,請客,這長安的物價,一天天上漲,我那點俸祿,都快吃不上飯了,這回好好吃一吃你這荊州大戶。」面孔,原來心底的一絲隱憂悄然而逝。

    畢竟是漢代,似乎在某些方面,對我來的那個時代還要寬鬆些。

    或許。這是蔡琰唯一幸運的事情吧。

    一縷琴音忽然飄過,眾人的喧鬧就是一靜,然後笑著推我道:「快去快去,文君有請了。」

    經了這一場大難,我與蔡琰早已沒有了初時的生分。

    幾個月來。我們兩個的相處。雖然沒有乾柴烈火,激情燃燒。但也是泉水涓涓,水到渠成。

    我對她地情意,她自然能感受得到。而她不反感我,我卻也可以從她寫給我的信中品味出來。

    不過,她是那種特別在意別人眼光的人,所以我要借外力讓她屈服,這外力就是天子的旨意。

    我輕輕走入後園。這後園本是長安一個大富戶的,但那富戶被董卓給抄了,轉手把宅子賜給了蔡邕。面積很大,後園中更是水謝涼亭,翠竹成蔭,一路行來,絲絲燥熱早就消得無影無蹤。

    「參見公子。」兩個小丫環向我行禮。原來衛家的丫環僕人早就撤走了,這兩個小丫環是新招的,不知是不是因為沒有見過大人物,眼睛瞟我一下,小臉就紅得萍果似地。

    「下回叫姑爺。賞你們兩個銀釵,下去吧。」早就備好了打賞的小禮品,順手就把她們的嘴改了過來。

    「是,多謝姑爺。」小丫環們笑著退下了。

    房中琴聲一下子就亂了。

    我裝出渾不在意的樣子,控制著心中的跳動,緩步走進了房中。

    蔡琰正在室中,由於焦尾琴獻給了小天子,所以她手中是一把碧綠色的琴。雖然比不得焦尾,但也算是一把不錯的琴了。

    蔡琰自己也換下了如雪的素服,她披一件淡綠色的衫子,微風吹來,如水波一樣蕩漾著。頭上的傷看來好了,不過沒有束髮,也只是鬆鬆地如黑瀑一樣披在肩頭,更添幾分風韻。她本來就有一種出塵之美,只不過由於自憐身世,總是讓人覺得有一種深入骨髓的孤淒的感覺。但是此時看來,她有如重生的翠竹一般,渙發出勃勃的生機。

    我不由得就是一呆,然後快步走上前去。

    「師妹,好興致,在彈琴啊,頭怎麼樣了?還痛不?下回記得還撞啊,多聰明,你以為自己的頭比那柱子硬還是怎麼的?王粲為了讓聖上同情,也不過只是餓了幾天,暈到在大理寺前,你可到好,居然敢血染皇宮。你不相信我能處理好一切還是怎麼的?你太不重視我了,太拿我不當回事了!」我故意做出很生氣的樣子來。

    「不是。」蔡琰很純真的開始解釋,「師兄,我不是信不過你……」

    「信得過你還冒這風險,若是當真得了破傷風什麼地,我非自盡來陪你不可。」

    蔡琰的臉隨之紅了:「琰哪裡當得起,師兄玩笑了……」

    「還好還好,師妹你沒有事,我也不用自盡了。」我笑著把話往回收,看蔡琰的那一抹羞喜漸漸消退,嗯,她現在認為我那句話當真只是哄她了——「死有什麼好的,我還好和師妹好好的過一輩子呢。」我緩慢而堅定地說著,說得我自己背心裡都直冒雞皮。不過,女孩子都是需要哄地,蔡琰也不例外,她害羞了。

    最喜歡蔡琰害羞的樣子,她原來就極喜歡害羞,這段時間以來,特別是旨意下達之後,她就要加一個更字。最是那一低頭地溫柔,似一朵水蓮花不盛涼風的嬌羞。

    男女之事,就是一進一退,一攻一守。她原來如萬古玄冰似的,我自然就不敢大聲呵氣,可是她現在如顫顫的青荷,我就總想伸手去摘。

    這,是我心中最喜歡的那個女子啊。

    想到初相見時,渭水河邊那白衣飄飄的麗影;再相見時,牛皮帳內那如隔雲端的琴韻;白紗帳後,撥雲現日的一句提示;公主府中,那水蓮花般輕輕盈盈的一拜;南山道中,那一隻精瑩玉潤的纖足;幫我佈局時,悄無聲息的提點、支援和絕對的信任;決戰王允時,以頭碰柱的剛烈果絕……

    在這個世界裡,她不是一個名字,她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在我身邊,一顰一笑,生動溫馨,觸手可及。

    而我,終於利用天子的力量,打破她思想上的自我困囚,從此甘願接受了我。

    我的身子,不由得熱了起來。

    不自覺的,我已經輕輕抓起了她那潤滑的素手:「師妹,嫁給我,我們在一起,共渡一生。」

    蔡琰低下長長的睫毛,顫顫的,如一隻被重重圍困的小鹿,隨時就要驚跳起來逃走,卻不知道向何方。

    「我曾經想過,以師妹這樣的才華,這樣的品性,不知天下有哪家公子能配得上,我想來想去,發現只有我自己才夠格。比我才華高的,沒有我我得帥,比我長得帥的,沒有我的家世好,比我家世好的,沒有我的功績高,比我功績高的,又沒有我年輕……總而言之,方今天下,英雄雖多,但是能配得上你的,也只有我一個人。我要娶你,風風光光的把你娶進門來。給你一生的幸福,讓你再不受半點苦痛。」

    我的嘴幾乎要靠上蔡琰的耳朵,呵氣之間,蔡琰的肌膚都變成血一樣的紅色。她想要後退,卻後退無路,想要逃走,卻全身酥軟。

    我已經環住了她嬌柔的身子,吻上了她的面龐。

    「師兄……別,雖然……雖然有聖旨……我是……可是……」

    我霸道的一吻,對著她如花一樣的唇狠狠的印了上去:「你是我的,你逃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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