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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佟芯 -【我在古代有個家PartⅡ之二】罪妻不下堂 [打印本頁]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4-11-1 12:08 PM     標題: 佟芯 -【我在古代有個家PartⅡ之二】罪妻不下堂

本帖最後由 pigbaby0426 於 2014-11-1 02:28 PM 編輯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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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一穿來就被原主的前未婚夫全城通緝,最後還被逮回將軍府,
身為穿越者她真的很悲催,且這逮她的男人曾被原主嫌棄又毀婚,
在原主被貶為官婢後買下她就是要報復,倒楣的她成了代罪羔羊,
可惡的是,這男人壓根不管她的失憶論,就是要她貼身伺候──
不僅讓她下廚煮食,弄得灰頭土臉;還讓她守夜服侍,弄得精神不濟,
更賤的是,每晚這變態都要拿腳鐐銬住她,以防她逃跑,
可說到賤,她覺得自己也不遑多讓,明明該恨進骨子的男人她卻愛上了,
只因他也是個心口不一的──說了恨,見她落水,卻緊張的讓人送熱水;
說了恨,見她一個奴婢教人寫字、設計背包買賣賺錢,他竟默認許可;
說了恨,為什麼要卸掉她的腳鐐,還讓她睡在他溫暖的大床?
不過口嫌體正直的男人就是麻煩,不僅不肯承認愛上她,還讓她滾?!
很好,山不轉路轉,讓你跩,讓你不要我,那我就換個男人愛,
看吧,跩屁!有種不要用殺人視線盯我的愛慕者!有種不要拖走我……

【出版日期】2014-03-19
【出版社名稱】新月
【書系及編號】甜檸檬7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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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4-11-1 02:16 PM

本帖最後由 pigbaby0426 於 2014-11-8 01:27 PM 編輯

第一章

她死了。

向盈回想起她這短暫的二十六年人生,只有苦命悲情到想替自己掬一把淚。

從小父親外遇和小三同居,她和母親相依為命住在一間小公寓裡,母親為撫養她得辛苦兼兩份工作,從早忙到晚,因此她從小便立下要好好唸書、長大後努力賺錢、然後買房子讓母親享清福的心願。

終於,在她的努力下,她的心願實現了,她考上理想的學校,讀的是跟設計相關的科系,畢業後也順利在一家頗知名的皮件公司上班,以成為一個獨當一面的皮包設計師為目標而努力著,最終存了一筆頭期款購買新屋。

豈料,天有不測風雲,她萬萬想不到,當她忙完新屋裝潢、開開心心想將母親接來新屋住時,母親卻因急性心肌梗塞去世了。

於是,今年她得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在這間新房子裡跨年,並藉著收看日本頻道播出的紅白歌唱大賽來暫時忘卻失去母親的哀傷。

但她沒想到,意外會發生在一瞬間,就在她一邊吃著便當,一邊看得嗨翻天時,一顆貢丸會這麼卡在喉嚨,讓她噎死了。

向盈真覺得羞愧,她竟會噎死,而且還死不瞑目,因為她還沒看到最喜歡的歌手出場呢!

在她斷氣的瞬間,她腦中閃過很多事,先是父親模糊的臉,她想警察會通知父親,父親會幫她辦好後事,不至於對她棄之不管;接著她想到付出的頭期款都浪費了,早知道她就不買房子,拿著這筆錢帶母親出國遊玩;然後她想起她的老闆、她的同事跟朋友,她都還來不及道別,最後她想起母親,她想死掉的唯一好處就是她總算可以見到媽媽了……

只是,她不是死了嗎?怎麼還有知覺?

過了好一會,她才感覺出自己是面朝地的趴著,且額頭疼得要命……她雙手一撐,爬了起身,下意識摸了摸額頭,手心上的黏濕感讓她嚇了一跳。

她流血了

隨後她看到地上有一張翻倒的椅子,原以為她是從上面摔下來的,但往上一看,在看到樑柱上掛著一條斷掉的白色長布巾時,她頓時覺得有股寒意。

她上吊自殺

詭異的還有,這房間裡的床、梳妝台和櫃子都是古色古香的模樣,像是古裝劇裡的房間擺設……這太奇怪了,她為什麼會在這裡?

砰的一聲,向盈看到房門被推開了,接著聽到刺耳的尖叫聲。

「哇啊--」

向盈以為自己眼花了,來人竟穿著古裝,一副店小二的打扮。她下意識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穿著,忍不住想跟著尖叫,她竟也穿著古裝!

砰的一聲,又有人推門進來了,同樣是穿著古裝的大嬸,不僅滿臉橫肉,還凶巴巴的瞪她。

「欠了好幾日的房錢不給,現在還想尋死,晦氣極了,你死了我這客棧誰還敢來住!給我滾出去!」

「慢著,請問這裡是什麼地方,你們是……」向盈想問清楚自己怎麼會在這個地方,卻被凶悍大嬸一把拎著,扔出客棧大門了。

向盈一屁股摔疼在地上,當她看清楚喧嘩的週遭時,當下更受驚嚇,映入眼簾的竟都是古裝劇裡才會有的古建築、市集攤子跟各式飯館店舖,一個個古人更是在她眼前來去。

她動也不敢動,腦中產生一個很可怕的想法--難不成她……穿越了?

咕嚕咕嚕……向盈狼狽的按住肚子。她餓了,好真實的飢餓感,如果真的死透了,為什麼還感覺得到餓?她應該要去陰間喝孟婆湯,排隊等著投胎才對啊。

「肉包子啊,又香又好吃的肉包子啊!」

聽到了包子店老闆的吆喝聲,向盈忍不住走了過去。嗚嗚,連香氣都如此真實,她都流口水了。

「姑娘,你有銀子嗎?」店老闆一臉鄙夷的看著她。

銀子?她撈撈口袋,什麼都沒有。

「去,要乞討去別的地方,別妨礙我做生意!」

聞言,向盈震驚的往後大退幾步。她被當成乞丐了?

她同時也發現,從她身邊走過的人都一臉嫌惡的避開她,甚至對她指指點點,活似真的將她當成乞丐,這讓她忍不住想看看自己到底是什麼模樣?

向盈左右張望著,看到巷子頭有個水井,她趕緊跑過去,放下水桶提水起來,水很乾淨,她從清澈的水裡看清楚自己的臉。

天啊,髒兮兮的,好像刻意用什麼抹黑臉,難怪會被當成乞討的,加上她額頭有血跡,看起來更嚇人了。

她趕緊洗了臉,頓時覺得清爽多了,再次藉著水面檢視是否有洗乾淨時,卻讓她著實抽了口氣。

這、這不是她自己的臉啊,她的長相只勉強稱得上清秀,從來不是美人胚子,可這卻是張絕世大美人的臉,再說,她留的明明是齊肩長髮,可沒有這麼一頭長及臀的秀髮啊。

這張臉不是她的,身體也不是她的……向盈冒起雞皮疙瘩,想起稍早前她被客棧老闆娘轟出去前的情景。該不會這身體的主人原想上吊自殺,布卻斷了,摔了一跤撞傷頭死了,她的靈魂剛好附在這身體上還魂了?

向盈真難想像這種荒謬的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她恍恍忽忽的往前面大街走著,直到發現週遭的視線起了變化,有好多只眼睛直盯著她看,她才回過神。

「是那女人吧?」

「對,是她沒錯……」

「快跟好……」

向盈聽到他們的竊竊私語,瞬間湧上一股不安,連忙拔腿往前跑。

「她跑掉了,快追!」

「追!」

向盈更使勁跑起來,一直到她拐入一條小巷子才甩開他們,這才有空一手撐著牆彎身喘氣。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他們要追她

該不會是她這張臉太美了,引來男人的覬覦?向盈異想天開地猜測。想想這也是有可能的,要不她這具身體的原主為什麼要故意塗黑臉?

緩過氣,向盈抬起頭來,卻差點因眼前的一幕而背過氣。

此時她才看到牆上貼了一張畫像,畫功可真好,將她這張臉畫得維妙維肖,且上頭寫著通緝兩個字,還有賞金百兩。

這是捉拿犯人用的畫像?

她真覺得囧死了,穿越已經夠慘了,她居然還穿成被重金通緝的犯人!難怪會有那麼多人追她,難怪原主會故意把臉塗黑躲在小客棧裡,還想上吊自殺。

「快!她就在那裡!」

看到有人追進巷子來,向盈再次拔腿狂奔,衝出大街上,撞翻了攤販。

「搞什麼鬼啊,我的梨子都砸爛了!」小販大罵。

「抱歉抱歉……」她想幫忙撿,但見人追來了,只好扔下梨子往前跑。

「快追!」

向盈往後一瞧,嚇得幾乎要魂飛魄散。天啊,更多人在追她了!賞金的魅力還真大,追她都變成全民運動了。

她賣力穿梭在大街小巷中,心裡發出如孟克般的吶喊。她這副身體的原主該不是什麼謀財害命的美魔女,這才會被重金懸賞?要是她被捉到了,會被捉去砍頭嗎?

不,人又不她殺的,她才不要被砍頭!

思及此,向盈使出吃奶的力氣跑,跑得氣喘吁吁,見後頭又有人追來,她無法停歇,只能咬緊牙根的跑,豈知,在她的前方竟傳來馬蹄聲,只見有個男人領了一批人馬包圍住她,週遭人潮紛紛退到兩旁,高喊著「將軍大人」。

將軍大人--

向盈呆站著,全然被這大陣仗給震住了,當那男人朝她騎馬而來,離她愈來愈近,她更看清楚他的臉時,她隨即僵住不動了。

天啊,這男人長得真好看,有著立體深邃的俊美五官,一身深紫色衣袍更襯出他的修長挺拔,且充滿陽剛昂藏之氣,她從未見過古裝扮相比他更有型的男星。

只是這並非她僵住的原因,而是因為他看起來很不好惹,全身散發一股冷硬強勢的氣息,尤其他有一雙眼神凌厲的黑眸,被他一瞪,她都快腿軟了。

等等,他在瞪她?為什麼?他們認識嗎?

「何緗綺,你好大的膽子,還想逃去哪!」

美男一嘶吼,向盈嚇得渾身一抖。

何緗綺……是指她嗎?

向盈邊抖邊轉過頭,只見這條街上,只有她一個人杵在路中央,這男人是在瞪自己沒錯,而且很明顯他是來捉她的。

她真不知道這個叫何緗綺的本尊跟這男人到底結下什麼深仇大恨,讓身為堂堂將軍的他親自來捉她,恐怕牆上貼的重金懸賞也是這男人下的令。

一想到這,向盈渾身一顫。靠,要是被他捉到,她絕對沒命,不行!她得逃命!

她轉身拔腿又跑,儘管她已經餓得飢腸轆轆、雙腿跑到發軟,還是不放棄逃走。

「別想逃!」

向盈聽到男人在她背後憤怒嘶吼,接著她聽到咻的一聲,四周跟著響起此起彼落的驚呼聲,她忍不住往後一瞧,就見那男人朝她揮出一條軟鞭,軟鞭數尺長,朝她襲來,並捲上她的腰。

會不會……太誇張了啦!

向盈目瞪口呆的只擠得出這句感想,她從來沒想過小說電視裡看過的這種絕技會活生生應用在自己身上。

她試圖掙扎,卻被長鞭捆得緊緊的,雙腳也使不上力,只能恐慌的被捲到那男人面前。

男人高高舉起她的領子,像將她當成獵物般的警告,「何緗綺,你已經被我買下了,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買下她?這什麼意思?

因為被他舉高,又靠得那麼近,向盈可以清楚看到男人臉上顯而易見的厭惡與憤怒,她隨即惶恐的搖頭,「不,我不是何緗綺,我不是……」

男人看到她一臉害怕的模樣,臉上倒是閃過一絲困惑,但很快又浮上厭惡的神情,「你分明就是何緗綺,你這張臉化成灰我都認得!你就認了吧,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奴婢,得好好侍奉我!」

聽到他說她是他的奴婢時,向盈更是怕得不得了。她記得在古代為奴是很慘很慘的事,這表示,她便利自在、獨立自主的現代生活全完了!

這時候她真希望自己遇上的一切都是幻覺,待她醒來,她人就會在黑漆漆的地府,說真的,她寧願見到牛頭馬面也不想對上這男人……對啦,她壓根不想穿越到這個鬼地方來……

興許是因為跑得太久,體力早耗盡,加上受到的驚嚇太大,心裡承受不住,向盈只覺得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少爺,這姑娘是因為太疲勞加上身子太虛,才會暈倒,除了她額頭上的傷之外,並沒有大礙。」

客房裡,白髮蒼蒼的大夫正對著身穿深紫色衣袍的男子報告,男子在聽完後不發一語,接著神色陰沉又複雜的凝望著躺在床上昏睡、額頭上包著紗布的女人,然後在交代丫鬟看好她後,男子踏出房間。

原先也待在房裡的另一個身穿水藍色衣袍的男子追上他,年輕俊秀的面孔帶著一抹探究之意,問道:「滄哥,你說你買下她是要報復她,那麼等她醒來,你打算怎麼對付她?」

徐立滄嗤鄙道:「還用說,當然是當作奴婢使喚。」說完,他大步往前走。

徐恩典追上,存有質疑地道:「真的是這樣嗎?不是對她還有情才買她?」

當下,徐立滄的眼神變得冰冷,勾起冷笑,「你是哪只眼睛看到我對她有情了?那女人不配。」

或許他曾經對那女人有過好感,但那也是在他們還有婚約時,畢竟像她這樣的美人,男人很難不動心,但這分好感早在五年前那件事發生後就消散了。

五年前,他爹遭到奸臣所害,以莫須有的罪名被先皇羈押入獄,當時他曾向何緗綺她爹何尚書提出請求,希望何尚書能向先皇說情,畢竟何尚書和他爹是結交二十年的好友,又曾受他爹所救,加上兩家即將結為親家,怎麼說也該出一份力,豈料何尚書是個忘恩負義的,不僅不幫,還說怕受連累要退婚,真是讓他心寒。

更沒想到,當他踏出大廳時,會立即遭受何緗綺的污辱。他竟聽到他真心視為未婚妻的她,不僅背著他詛咒他們徐家這個將門之家會從此落魄、風光不再,還說嫁給他她會抬不起頭,更決定要甩掉他去找更好的男人。

在她發現這番話被他聽到時,也不見她有絲毫歉意,反倒惱羞成怒的罵他爹無用,這麼不得君心才會受佞臣陷害,不如關在牢裡等死。

要不是他還有理智,當年他早就將那女人千刀萬剮了!

他從沒想過,那麼美麗又對他笑得那麼溫柔的女人,骨子裡這麼現實又刻薄。

接著沒多久,像是印證了那女人的詛咒,他爹在牢獄中病死,他娘抑鬱而終,曾經和他爹一起征戰沙場的徐家親戚都被貶了。他還沒有上陣的機會,他們徐家便自此家道中落。

打從那之後,他便深深痛恨何家,更恨何緗綺那個女人,雖然真正害他爹入獄的是其他人,但就因為何家的無情及落井下石,徐家才會步上最糟的田地。

但他並沒有因此自暴自棄,這幾年來,他日以繼夜不斷勤練武藝,趁著先皇駕崩之際,在新帝面前力求表現,不僅得到帶兵打仗的機會,還連連打了勝仗,戰功彪炳的他被封為伏虎大將軍。除此,他還和父親的親信老將一起找出證據揪出陷害他爹的奸臣,讓他爹娘的冤屈得雪,為徐家掙了口氣,重現風光威名。

反觀何尚書,這幾年因為結黨營私,和其下親信撈了太多油水,早讓最痛恨貪腐的新帝對他不滿,在他又污了一筆用來賑災的銀子後,新帝便藉此根除何家的勢力,將何尚書及其子們判了死罪,親族男眷流放,女眷則貶為官婢,和徐家的際遇一比,可說是風水輪流轉。

聽聞何家有這種下場,他只覺得何家活該,一開始也沒有想買下何緗綺來報復的念頭,是皇上剛好放了他長假,他從境外回到京城,聽到何緗綺淪為官婢被拍賣的事,又想起爹娘的死,他突然想去拍賣場看看她。

他想知道那女人在經歷這些事後,性子有沒有改變?會不會對他感到愧疚?

豈料,她非但沒有一點悔過之意,看他的目光還充滿怨恨,姿態更是傲慢得可以,教他怒火生起,過往仇恨被揭開,這才故意買下她想折磨她。

但她竟然逃了,不知使了什麼法子從獄卒手上逃走。他早該料想到的,像她這種心高氣傲的女人,對於她鄙視過、瞧不起過的男人,絕不會忍氣吞聲,更不會順從的當人奴婢。

為了捉逃亡的她,他在皇上許可下,使出重金通緝的手段,在全國布下眼線人馬,終於在今天得到她在市集現身的消息,恰好他人就在附近,便親自去捉她。

然而,她剛剛在街上看他的眼神卻有些不對勁,像是第一次見到他,對他感到很陌生、很害怕,還在他面前暈了過去,讓他有種捉錯人的錯覺……

不,他在想什麼,她明明就是何緗綺,那張臉他永生都不會認錯,況且那女人本來就是因為怕他才會千方百計想逃。

「恩典,你很快就會知道我有多恨她,多麼迫不及待想折磨她了。」徐立滄眸子一瞇,朝堂弟徐恩典道。

向盈不知睡了多久,當她睡眼惺忪的睜開眼、看到古色古香的房間擺設時,只想放聲尖叫。

「媽呀!我怎麼還在這裡!」

「你睡上一整天了。」一個丫鬟打扮的女子用冷漠的聲音說。

見狀,向盈更想痛哭流涕,她又見到古人了,那表示她還在穿越進行式。

想到這,她摸了摸額頭,已經包上紗布,應該也抹了藥,但還真是痛呀!

向盈真希望這一切只是一場夢,沒想到她是真的穿越到古代、成為這個叫何緗綺的古代女子,原主不僅試圖自殺,還被當成犯人通緝,對了,她被捉到了!

她想起自己奮力逃命時,被一個男人用長鞭捲起……

她顫聲問道:「請問,這裡是?」

「將軍府。」

完了,她真的被捉來那男人的地盤了!

看來她注定小命難保,但就是要死也得知道原因,她想知道為什麼那個男人要捉她。

「請問……我跟你的主子是有什麼深仇大恨嗎?為什麼他要捉我?他說買下我當他的奴婢,又是怎麼回事?」

那丫鬟一副她在說什麼鬼話似的瞪著她,且因為覺得她太詭異了,懷疑她是在探聽什麼,便緊閉著嘴巴,一句話不回。

向盈退而求其次的問道:「那可以告訴我這裡是什麼國家?什麼朝代嗎?」

那丫鬟依舊緊緊閉著嘴,只用眼神打量她。

向盈看那丫鬟理都不理她,一副將她當成瘋子的模樣,這才發現自己問了很奇怪的問題,連忙指了指自己額上的傷對那丫鬟道:「這個,我摔到頭,失去記憶,什麼都忘了……」她討好的朝她擠出笑,「拜託,請你回答我的問題。」

丫鬟半信半疑的看著她,實在不太相信她所說的,但還是開口回了她的話,「這裡是雲霄國。」

雲霄國?

向盈左想右想就是沒聽過,只好再次問起那男人的事,偏偏這回丫鬟一臉冷漠,似乎不太想說主子的私事,讓她問不下去,頗為氣餒。

突然,她靈光一閃……「可以讓我去上廁所……不,是上茅廁嗎?」她露出乞求的目光,心想可以趁去茅廁時逃跑。

然而,她的計畫宣告失敗了,因為有一群人跟著她,她能逃哪去?加上那間茅廁根本沒地方可鑽,她的肚子也餓到跑不了了,只好又回到房裡。

「可以給我一些吃的嗎?我好幾天沒吃東西了,好餓。」她虛弱地懇求。

丫鬟看她臉色蒼白,怕她又會暈過去,馬上差人送吃的來。

吃食很快送來了,雖不是什麼大魚大肉,只是一顆饅頭和一碗湯麵,但至少能填飽肚子,向盈已經很滿足了,吃得津津有味。

「少爺!」

吃到一半,向盈聽到丫鬟出聲,直覺地抬起頭看,目光一對上剛踏進房裡的男人時,嚇得她差點沒像前世一樣被嘴裡的食物噎死。

是……是那個將軍大人呀!

看著他,她又不禁顫抖起來。這男人是長得很帥、很養眼,但他完全不是她的菜,尤其那冷若冰霜的臉孔,以及凌厲朝她掃來的目光,都足以讓她心驚膽顫。

真的!如果可以她真的很不想對上他那雙眼,然而仔細想想,她現在是他的階下囚,為了保住自己這條小命,她還是得討好他。

「將軍大人,你……你好。」她從椅子上站起來,禮貌地問候。

何緗綺這一昏睡就是一整天,徐立滄一直在等她醒來,一接到下人的通報,他立刻加速忙完手上的事就趕了過來,卻沒想到,他竟在房門口聽到她跟丫鬟之間的對話,聽得他瞠目結舌。

她問的話、她那模樣,活脫脫就像真的撞傷頭、失去所有記憶的模樣。

不敢置信的他決定透過窗戶觀察她,在她央求食物時,他故意讓人送上最簡陋的吃食。就他所知,她對吃食向來講究,以往尚書府裡時常換廚子,聽說她被捉入牢裡時,寧願餓死也不屑吃獄卒送上的飯菜,他想自己這麼做,一定會讓她流露出挑剔本性,不料竟會看到她吃得心滿意足的樣子,簡直詭異透了。

現在踏入房裡,發現她還變了性子,客客氣氣的問候他,這讓他更摸不著頭緒。她究竟在玩什麼把戲?

徐立滄大手一揮,遣退了丫鬟,大步朝何緗綺走去,打算好好盤問她。

「何緗綺,你剛剛對我說了什麼?你好?」

向盈在看到徐立滄將丫鬟遣走、闔上房門時,忍不住心跳加速、恐懼加深,再看到他不客氣的朝她大步走來時,更是頻頻吞嚥口水,忍著不讓雙腿發軟,努力往後退。「是啊,我們又不熟,算起來是第二次見面,禮貌上是要問候兩句……」

「我們不熟?」徐立滄揚高尾音,步伐不停的往前跨。

難道他們很熟?

向盈搞不清楚他跟原主的關係,真不知該如何回答才不會激怒他,見徐立滄頻頻逼近,她只好本能的往後退,偏偏一下子就抵到床緣,沒有路了。

完了,他會不會失手掐死她?

「何緗綺,你真是太小看我了,你以為你說失去記憶,我就會相信嗎?」

徐立滄在她耳邊如雷般的怒吼,嚇得向盈一屁股摔坐在床上。

原來他早在房外偷聽到她說的話,可惜很顯然的,他並不信她說的話。

「這位先……不,將軍大人,我是真的失去記憶了,只記得摔了一跤撞到頭,昏死過去,等我醒來後就什麼都忘了,你看,我的額頭都破了一個洞……」說完,她還比著包上紗布的額頭給他看,並偷偷抬起眼瞄他。

喝!更殺氣騰騰了!她還不想死啊!

「那個,將軍大人……我是不是跟你有什麼過節?我到底是犯了什麼錯才會被你重金通緝,還得當奴婢?」她得知道他們之間的恩怨,她才有辦法化解呀!

此話一出,徐立滄立刻冷睇著她,那陰沉的神色讓她不禁發寒。

「何緗綺,你還要繼續演下去嗎?你以為你裝成失去記憶,又擺出這張無辜模樣,當年你退婚且說了那些羞辱我和我爹的話,這些事就能一筆勾銷嗎?」

一聽,向盈不只猛打哆嗦,更是嚇得脫口道:「我們有過婚約?」

徐立滄真想看穿她狡猾的心思,偏偏她這震驚的模樣演得極好,活像她真的不知情似的。

臉色一白,向盈小心翼翼的問道:「該……該不會是我退婚的事傷了你的心,你才會那麼恨我,捉我來當奴婢想報復我……」

她邊說邊看對方的表情,只見徐立滄唇角一抽,她隨即身子一瑟縮。她說錯話了嗎?

徐立滄沒有回答,而是朝她伸出手來,緊緊捏住她的下巴。

「痛、痛……你捏痛我了啦!」偏偏他的力道太大,她掙不開。

他不容她別開臉,對著她道:「我就說給你聽。當年我徐家和你何家是世交,我們自小訂了親,但那年我爹遭奸人陷害而入獄,我拚命求你那當了工部尚書的爹向先皇求情,可是你爹完全不惦念我爹對他曾有救命之恩,捨棄了我們兩家的情誼,拒絕為我爹求情,還一併退了婚!你呢,更用盡所有難聽的字眼污辱我,說我配不上你,還辱罵我爹無能,死在牢裡最好,最後,我爹就真的死在牢裡了。」

他雙眼赤紅,朝她發出憤怒的嘶吼,「何緗綺,你萬萬沒想到你也會有這一天吧,你爹和你哥哥們貪瀆被砍頭,你娘自盡,而你淪為官婢被我買下。你肯定是感到羞恥,才會裝瘋賣傻,其實現在正在費腦筋想著該如何從我的手掌心逃走是吧!」

聽到這席話,向盈可說是嚇傻嚇呆了,終於明白他為什麼會那麼恨她了。

原來何緗綺是工部尚書之女,和這個男人有過婚約,卻在他家遇難之際,她爹不幫忙就算了,她還羞辱他並退了婚,讓他記恨至今。

如今換何家失勢被抄家,何緗綺的爹跟兄長們被皇上斬首,這男人買下被貶為官婢的何緗綺,這下她用膝蓋想也知道他是想報復何緗綺才會這麼做,以洩當年之恨。

她還真是倒楣啊,誰不穿,竟穿成了這樣一個惡毒又現實的女人,還得背負那女人犯下的錯。

可是她若坦誠說出何緗綺其實已經死了,她並不是何緗綺,他肯定不會相信的吧,甚至會以為她是想脫罪才這麼說。

她該怎麼辦才好?

徐立滄憤恨說完後,本想從何緗綺眼中看出她的不甘心,想捕捉她的真實情緒,但除了不安、茫然和心驚外,他什麼都沒看到。

而且在他說出她爹和哥哥們被砍頭、她娘自盡時,她竟沒有一點悲傷的反應,像她只當那些人是陌生人一般,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她真的失憶了?徐立滄感到既不解又覺得荒唐。

不,他雖然無法理解她現在的反應,但更無法相信她,這女人的真面目他還不瞭解嗎?她肯定是在作戲!

他加重捏緊她下巴的力道,直到聽她痛呼一聲,這才鬆開手來,語帶警告的說:「何緗綺,你喜歡就繼續玩你的失憶遊戲,但我不會相信你。記住你現在的身份,你是我的奴婢,你這條小命是被我捏在手中的,你最好聽話點。」說完,他轉過身,欲踏出房間。

向盈被他的怒意震懾住,頓時對未來感到害怕無比,連忙追上他,捉住他的手臂道:「我沒騙你,我是真的失去記憶了,我們好好商量吧,我願意……」

向盈還沒說完就被徐立滄用力甩開手,她一個重心不穩往後栽,徐立滄眼見她要摔跤,隨即反射性地拉住她,力道之大,讓她反跌入他懷裡。

徐立滄瞪著懷裡的女人,低頭嘲諷道:「何緗綺,你已經窮途末路了,所以想用美人計來哀求我嗎?當初那麼無情,現在對我投懷送抱,有用嗎?」嘴上雖罵著她,但他不明白的其實是自己為何要拉她一把,他對自己感到生氣。

美人計他竟這麼說她!

向盈貼在他胸膛上的臉本是紅透了,現在卻被他羞辱得瞬間青白,她連忙從他懷裡跳開,咬著牙道:「我才沒有對你投懷送抱,才不屑用美人計哀求你放了我,你想都別想!你想怎麼把我當奴隸使喚我、報復我,儘管放馬來吧,我不怕你!」

她真是受夠了,她追上去原是想代替何緗綺好好向他道歉,豈知他竟將她視為蛇蠍美人看待,更污蔑她的人格,認定她想色誘他!是可忍,孰不可忍,她不想再對他唯諾卑微、求饒討好了,她要正面迎敵!

「你說你不會投懷送抱,不會用美人計讓我放了你,要我想都別想是嗎?」徐立滄輕輕哼笑。

「對。」向盈抬高下巴堅定地道。她才不會屈服於他的淫威下。

「這麼說也沒錯。」他用帶著鄙夷的目光掃了她全身上下,「你臭死了,我是真的完全不想。」他像是從鼻子哼出這句話,語氣十分不屑。

「我臭?」向盈一臉納悶。

她哪裡臭呀?她捉起袖子一聞,臉色一變,真的有臭味,接著拉起披散的頭髮聞,臉色更白了,天啊,她到底是幾天沒洗澡了?

「何緗綺,我本來想讓你多休息一天的,既然你精神那麼好,敢誇下海口說不怕我,還說我想怎麼報復你都可以儘管使出,那麼你今天就開始做事!」

徐立滄眼一瞇,朝她迸出嫌惡目光,「不過在那之前,你先把自己弄乾淨。」

被人這麼鄙夷,向盈第一次說不出反駁的話,因為她--真的很臭。

梳洗過後,向盈身上總算沒有異味了,還換上了乾淨的衣服。雖然只是粗布衣,又是不亮眼的米色,但也比原本的髒衣服好看。

當然她也順便洗了頭髮,還得小心洗著,免得弄痛額頭上的傷,加上她頭髮長了,沒有吹風機可吹,光是擦個半乾就耗掉她好多時間,她猜想,那男人愾定等她等得不耐煩了。

不過怕什麼,既然決定宣戰,到時她見招拆招就對了!

雖然她打從心底畏懼那男人,但從小和母親相依為命的她,早養成獨立堅強的個性,出社會後更是受過大大小小的磨練,培養出她驚人的抗壓性跟適應力,所以再怕她也不會退縮的,更不會輕易屈服於他。

這時,向盈正往大廳方向走,準備去見徐立滄聽他差遣,她快步走到負責領她去見主人的丫鬟身邊,笑道:「謝謝你幫我梳髮。」

這個丫鬟是在她昏睡醒來後就負責照顧她的人,她本以為對方是個冷淡的人,但對方卻在看到她對這一頭長髮束手無策時,主動幫她梳了一頭好看的髮型,讓她頗為感激。

丫鬟沒理會她,目不斜視往前走。

向盈又追了上去,「對了,你叫什麼名字?我叫向……不,我叫盈盈,這是我的小名,我媽……我娘都是這麼叫我的。」

她們可是同事,未來會一起做事,彼此不說話可會讓她悶死,而且既然她都來到雲霄國了,怎麼說也需要交些朋友,彼此好有個照應。

「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嘛!說嘛!」向盈纏人的問。

「春兒。」春兒嫌她煩,扔下話後快步往前走。

自己就這麼討人厭嗎?本來春兒的態度讓向盈有些受傷,但一想到春兒可能是因為那男人討厭自己,這才不敢跟她太親近,便不太在意春兒的態度了。

「春兒你好,請多多指教。」她親切的朝春兒笑道,見對方瞥了她一眼,不回應的繼續往前走,她忙追問:「對了,春兒,你們將軍叫什麼名字啊?」

她總要知道那個當她是仇人的男人叫什麼名字吧。

春兒一副見鬼似的瞪著她,「將軍叫徐立滄。快點走,我們遲了!」

徐立滄?向盈記住了,更快的追在春兒後頭,繼續厚臉皮的問春兒關於將軍府的事。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4-11-1 02:17 PM

第二章

徐府前廳,徐立滄早等候向盈多時,且除了徐恩典在,還有個五十多歲、身材結實粗獷的男子,他叫徐仁,是徐恩典的爹,徐立滄的叔叔。

徐家早年就是赫赫有名的將門之家,除了徐立滄的父親,徐家兄弟、徐氏族人亦有不少是馳騁沙場有名的軍士將官。

徐仁也曾經是名猛將,跟著兄長南征北討,卻因打仗時傷了腳,自此退出沙場,但也因此在兄長被人陷害之時並未受到波及,直到兄長在獄中過世,徐家家道中落之際,他因不放心侄兒徐立滄,便帶著兒子搬到京城來,後來徐立滄立了戰功又雪了父親冤屈,新帝便將原來的徐府賜給徐立滄改建成伏虎大將軍的府邸,而徐仁便帶著兒子住進府裡。

徐仁除了是將軍的叔叔,也是徐家的總管,徐家的大小事都是他發落的,對徐立滄來說,是個有如父親般能倚重的長輩。

可惜徐家雖靠著徐立滄夠努力又夠爭氣的重現往日威名,但受當年之事波及後,如今徐氏一族只剩徐立滄一個人從戎,徐家的英勇將士們早已沉寂了,病的病,隱居的隱居,與徐立滄最親近的徐恩典又只想從商,徐家已無法回到將門之家的榮景。

「真是太慢了,當這裡是她家,可以慢慢梳妝打扮嗎?阿滄,那女人真的會安分做事嗎?會不會還當自己是千金小姐,什麼都不做?」徐仁見何緗綺遲遲不來,諷剌哼道,臉上更流露對她的厭惡,顯示他對忘恩負義的何家人有多痛恨。

「我豈會容她拿喬,她不想做也得做!」徐立滄想起她宣稱自己失去記憶"焚模作樣的樣子,眸底閃過一抹銳光。

她裝不了多久的,他遲早會讓她露出本性!

「真想見見何小姐呀,何小姐睡著時就是個美人了,醒來一定更……痛!爹,你幹嘛踢我?」徐恩典抱著腳痛呼著。

「你這色胚孽子,可別被那個狐狸精迷住了!」徐仁氣道。

徐立滄沉著臉不吭聲,也覺得她太慢了,隨即抬起手想差人去叫人,正巧春兒領著向盈踏入廳內。

見到她,徐立滄覺得胸臆間微微一震。梳洗過後的她雖一身樸素米色粗布衣,亦不施脂粉,仍難掩她的天生麗質,還多了分以往不曾有的親和氣息,讓他既感到熟悉又覺得陌生,自己也說不上為什麼。

不過,無論何緗綺生得有多麼美若天仙,氣質變得多甜美,在他心裡,她都是面目可憎的,因為她是個愛慕虛榮、令人作嘔的女人。

聽說當年她在退了他的婚後,自視貌美,眼界變得極高,曾在新帝登基那年參加選秀,卻因為性子高傲,得罪了掌事太監和宮女,最後沒選上,之後大概是她誰也看不上,以至於到了二十歲都嫁不出去,她那貪婪的性子實在讓人鄙夷。

徐恩典年輕氣盛,對美人哪有抵禦能力,看她看得雙眼發直,直到又被他爹踢了一腳,才哀叫著收回視線。

徐立滄定定看著她好一會兒,才開口道:「總算人模人樣許多,難怪要費那麼多時間梳洗。」

知道他是在挖苦自己,向盈故意自嘲,「誰教我實在太臭了,只好多花一點時間打理,才不會被你嫌臭。」

「你怎麼能自稱我,要自稱奴婢,也要尊敬的叫主子一聲少爺,怎麼能你你你的叫,真是太不像話!」徐仁大聲教訓她。

「是,奴婢知道了。」

被當眾怒罵,徐立滄以為她會惱怒的回嘴,但見她只是溫順的低下頭應是,著實讓他頗吃驚。

向盈在心裡忖道,橫豎她都成為他家奴婢了,不能改變命運的狀況下,該守的本分和規矩她當然要遵守,避免被他挑毛病找碴,不過她也沒打算逆來順受,她會勇於接下他的報復招數,然後讓他刮目相看。

「很好,看來你很有自知之明,明白自己是奴婢,那麼就做好奴婢的本分,今晚就先煮個五菜一湯讓本少爺嚐嚐。」徐立滄目光銳利地道。

向盈還以為他會提出要她飛天遁地的無理要求,現在不過是煮飯,哪有什麼困難。

「沒問題。」她拍拍胸脯道。

徐立滄看她輕易就點頭了,真不知道她是哪來的自信,「我可不吃豬吃的餿食,要是煮得讓我不滿意,就全部塞進你嘴裡。」

看他的樣子,似乎是不信她會煮飯呢,不,不只是他,在場的人包括春兒都是一副不信她所說的樣子。

想想也對,原主何緗綺是一個養尊處優的大小姐,哪會做飯。那好,她要讓他們都嚇得下巴掉下來!

「何緗綺,離晚膳還有兩個時辰,你就好好努力吧。春兒傳令下去,任何人都不許幫她。」徐立滄對春兒命令道。

向盈看到春兒低頭應是,心想也無所謂,她一個人煮就行了,再說兩個時辰等於四個小時,時間還很寬裕。

對這件任務,本來向盈是很樂觀的,但當她被帶到後院一間小廚房,並看到爐灶和廚具時,整個人都傻住了。

她忘了……古代沒有瓦斯爐,她得自己生火。

她又望向沒剩半點水的大水桶,想起古代沒有水龍頭,她還得去提水。

看來,要準備好這頓飯,難了!

向盈必須去提水,她不知道井水在哪裡,只能問春兒。春兒雖被下令不能幫忙,但可以協助她,便領著她走一趟,要她扛上扁擔挑水。

向盈生平第一次挑扁擔,裝滿水的水桶很重,井水又離小廚房很遠,得走那麼長一段路,她根本沒辦法維持平衡,打翻了一次次水,可說是吃足苦頭。

「哈哈--大小姐哪會提水。」

聽到有人背對著她偷笑諷剌,向盈更不想服輸,硬是不斷挑戰挑水,想做給那些嘲笑她的人看。當然也有幾名小廝長工見她貌美想幫忙,但一得知少爺下了不准幫她的令,便都退開了。

所以當向盈將水桶裝滿時,已經汗流浹背,但她不能休息,畢竟挑水就費了不少時間,接下來還得生火煮飯。

這時向盈真慶幸廚房裡有木柴,沒讓她去砍柴,也有送來蔬菜、米、肉和麵粉,沒要她自己憑空生出來,但要怎麼生火,她毫無頭緒,已經荒唐的想鑽木取火。

幸好廚房裡還有打火石這種東西,在經過摸索後,她成功點燃了火。

「太好了!終於可以做菜了!」向盈高舉起手歡呼。她在心裡早擬好菜單,準備要類顯身手做菜。

沒想到正當她專心切菜洗菜時,爐灶因放了太多木柴,燒得太旺盛,開始冒出一陣陣濃煙,等她回過神時,都快被薰死了,且火勢還有變大的趨勢。

完了,著火了!

向盈第一個反應就是灑水熄火,一做完這動作,她幾乎崩潰的扯著自己頭髮,「你這個白癡,要重來了!」

當她重新換了木柴生火後,體力已耗盡一半,但菜都還沒煮半道呢。

來吧,戰鬥吧!她沒有氣餒,而是愈挫愈勇,捲起袖子打算拚了。

從小她的母親便要兼兩份工作來撫養她,所以為了替母親分擔家事,她很早就學會自己煮飯,要做出簡單的五菜一湯難不倒她。

但說歸說,向盈終究用不慣古代的廚具,又要控制火候,加上她格外想煮出好吃的料理,當她做好五菜一湯時,徐立滄規定的時間也快到了。

「你都煮好了吧……喝!」春兒一直都待在廚房外,直到時間到了才進廚房看,沒想到一對上何緗綺便被她嚇得不輕,倒抽了口氣。

向盈納悶問道:「春兒,你怎麼嚇一跳,我這菜是不是有問題?」

春兒看著賣相極佳的五菜一湯,搖頭,「不是,是你……」

春兒正想說明時,有僕人來了,說要端菜到飯廳給將軍試吃,還要向盈一塊去,那個僕人在看向向盈時,也是臉色古怪、欲言又止,但向盈沒注意到,一心只想快讓徐立滄吃下她的料理,好讓他刮目相看。

途中,不少僕人指著她暗暗竊笑著,春兒本想跟她說,也變得不好意思開口,向盈雖覺得有異,不知他們在笑些什麼,但也沒想太多,就這麼一路走到飯廳。

飯廳裡,徐立滄和徐仁父子早坐在位子上等她了。

當徐立滄看到她踏入時,眼皮抽動了下。

徐仁和徐恩典也都一臉古怪,徐仁還一臉幸災樂禍的樣子,見兒子好心想提醒她,隨即瞪得兒子馬上閉嘴。

五菜一湯一一放上桌,有紅燒琵琶腿、清蒸魚、麻婆豆腐、炒鮮蔬、炸蝦跟蘿蔔排骨湯,挺豐盛的。

看到這一桌菜色時,徐立滄一怔。除了春兒之外,他還另差了人去盯著她,聽到她翻倒了水、生火生了老半天,差點沒失火的事,還以為她肯定不會煮菜,沒想到燒出來的菜倒是色香俱全,就不知味道如何。

「看起來不錯,就不知是不是只能看而已。」他就是不想讚美她。

「這個就要請少爺品嚐了。」向盈陪笑道,心裡得意忖道,等你吃了,肯定會讚不絕口。

「看起來很好吃。」徐恩典早嘴饞的想伸手捏一塊肉來吃。

徐立滄大力拍掉他的手,接著讓他的小廝阿方遞上銀針,一道道插針試毒。向盈吃驚的瞠大眼。難不成是在試毒?他當她是那麼惡毒的人嗎?

確定無毒後,徐立滄終於吃了,徐恩典和徐仁也吃了,全都露出詫異的神情。徐恩典驚艷地望著她道:「原來這不是鳳梨蝦球,雖然也是面衣包蝦,可炸得酥香,還真好吃!」

「堂少爺,這道就叫炸蝦。」向盈回道。她早透過春兒弄清楚徐立滄、徐仁和徐恩典之間的關係。

「真好吃,沾這個醬更好吃。」徐恩典邊吃邊沾著桌上紅色的醬料道。

在古代沒有蕃茄醬,向盈也沒時間做,只好用廚房裡現有的醬料混和調製,剛好很適合沾來吃。

其他幾道都是家常菜,不過向盈都很有自信。

徐仁雖然很想批評她幾句,但她做的菜真是太好吃了,他完全沒機會挑剔。徐立滄每道都吃了一口,愈吃愈覺得匪夷所思,她怎麼會做菜,且廚藝還不輸給府裡的廚子?

他抬起頭,充滿懷疑的質問她,「你是什麼時候學會做菜的?我記得你爹娘很寵你,根本不可能讓你下廚。」而且他也不信以她這自視甚高的性子,會想學做菜。

先是臉色一變,接著她很快地擠出笑容道:「或許是我有興趣學嘛……我也忘了。」

反正她一句忘了,他能拿她怎麼樣,她就是煮出來了。

快點承認我煮的菜很好吃,你很滿意吧--她在心裡得意洋洋的喊道。

徐立滄瞇起眸看著她。她一句「忘了」,倒什麼都不解釋了,實在可惡,不過他的確拿她沒轍,畢竟他有派人盯著,很肯定沒人幫她,這些菜都是她一個人做的。

可是看到她唇角得意的勾起,他就想狠狠痛擊她,不想讓她開心。

思及此,徐立滄重重擱下碗筷。

向盈一愣,「少爺,你不吃了嗎?」

「難吃死了。」他不客氣道。

「難吃?怎麼會……」她不敢相信的試吃了剛才他吃的那道菜,不是她老王賣瓜,是真的很好吃。

「少爺,明明很好吃……」

「看到你我就覺得難吃,食不下嚥。」徐立滄瞥了她一眼,冷笑。

「為什麼看到我會覺得難吃?明明徐總管和堂少爺都覺得好吃啊!」他不能因為討厭她,就說她做的菜難吃,這樣不公平。

此話一出,徐恩典馬上懂得看人臉色的放下筷子,徐仁當然是站在自己侄兒這邊,也隨即放下筷子不吃了。

看到他們態度大變,向盈驚訝得張大嘴,一副下巴都快掉了的樣子。「怎麼會,明明很好吃的不是嗎?」

他們居然屈服於惡勢力!

徐立滄的視線對上她,眸底閃著一抹詭譎得意,朝她冷笑道:「何緗綺,你見人之前都不知道要照照鏡子嗎?看看你現在是什麼德性,簡直太醜了,丑到讓人作嘔,胃口盡失,沒笑掉大牙就不錯了,誰吃得下你燒的菜!」

向盈大受打擊。她的臉丑到讓人作嘔、胃口盡失,還讓人想笑掉大牙--

這時她突然想起先前春兒的欲言又止、有僕人對她指指點點,還有徐仁父子看到她時一臉古怪的樣子,頓時覺得有異,臉色大變的衝出飯廳。

她衝向最近的造景小水塘,低頭看向清澈的池水,果真如她所想,她頂著一張滑稽可笑的黑炭臉,黑抹抹的像黑人,當她張開嘴時,潔白的牙齒還會閃閃發亮呢。

「可惡!」她這次真是輸得不名譽、不甘心呀!

最後是向盈一個人把自己做的菜吃完了,份量很多,但她可是氣到連一頭牛都吞得下去。

在廚房忙了一下午,之後又花了時間收拾,也累垮了,想說到了晚上可以好好休息,養足體力應付明天那男人會丟來的工作,就在她以為自己的房間是早上睡的那間客房時,徐立滄身邊的小廝阿方找上門來,只丟下一句話就走了--

「少爺要你到他房裡伺候。」

到房裡伺候?

一聽,向盈花容失色。她記得古時候的大戶人家家裡很流行那個什麼通房丫鬟,他該不會是要她侍寢吧?

不,不會的,那男人都說她讓他胃口盡失、食不下嚥了,況且他又這麼痛恨她,應該不會讓她侍寢吧!她用力搖頭。

想歸想,但當向盈來到徐立滄的房間,一個人踏進去時,還是緊張得不得了,幸好她是個好奇心旺盛又粗神經的人,注意力隨即被這間精緻的房間吸走,把滿心的緊張丟到腦後。

好大,這間正房比她早上睡的那間客房大了兩、三倍左右!約是三個房間組成,右手邊有繪上山水圖的屏風做隔間,想必屏風後是臥房,實際空間比眼前所及更大。

中堂有一張雕刻精緻且不失大器的檜木八仙桌,桌子兩旁設有兩張檜木椅,左邊房間有一張鋪上柔軟毛毯的雕花羅漢床,羅漢床上的矮凳放了茶水,旁邊則擺了一隻充滿古典風情的長頸花瓶,瓶中插上蔥綠的綠色植物。

走進這設有羅漢床的房間,可發現左邊有扇大窗戶,可以看到外頭的園景,右方有幾個矮櫃子,樣式樸素,但質地都很好的樣子,最顯眼的莫過於矮櫃上的牆面掛了幾把寶劍,一把把宛如藝術品般。

向盈不禁對著那一面牆看,看得目不轉睛。

「真漂亮啊……」她低聲讚歎。

「千萬別碰那些劍,你還沒砍到我,就會先傷了自己。」徐立滄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語帶勒諷。

向盈聽到他的聲音,在心裡腹誹著,她才不會做這種事,當她是剌客想暗殺他啊!轉過身,她朝他擠出笑道:「奴婢豈敢……」

聲音戛然而止,向盈有些傻眼。眼前這個男人沒有束髮,任一頭烏黑長髮隨興披在肩上、胸前,襯得他俊美的臉多了幾分邪氣,且他衣服也沒穿好,薄薄的色單衣大方敞開,露出大半結實胸膛,簡直是一幅養眼的美景……當然啦,如果他的表情能不要這麼冷就完美了。

「你進來。」徐立滄朝她命令後便轉身直走,繞過屏風。

向盈回過了神,捏了把大腿,提醒自己別受到他的男色蠱惑,才跟著繞過屏風。

然而一繞過屏風,她便後悔了,她該死的忘了這裡是他的寢室,入目便是一張讓人無法忽視、她可以在上面滾上好幾圈的大床。

他要她進來是要做什麼?

向盈盯著那張大床,心裡七上八下,難以轉移目光,沒發現徐立滄從櫃子抽屜裡取出一樣東西。

「伸出腳。」

聽到他出聲,向盈心不在焉的踏出右腳,徐立滄冷不防的蹲下身,並用手扣住她的右腳踝。

他這舉動嚇了她一跳,「你、你這是幹什麼……」莫非他真的想……

喀的一聲,等向盈起疑已經來不及了,眼前一幕教她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她的右腳腳踩上竟多了一條銀色腳鏡!

天啊,他把她銬起來了!鏈子還很長,可以繞完整個房間……他是變態嗎?

「從今天起,你晚上都得到我房裡伺候,你就睡那裡。」徐立滄冷冷朝她指了指設在牆邊的一張小軟榻。

向盈努力想消化他所說的,但雙眸仍是震驚的瞠著,喃喃自語,「那也不用銬住我啊……」

徐立滄雙手交叉環胸,朝她瞇起眸,「何緗綺,你以為我會讓你有逃走的機會嗎?」

他還在擔心她會逃走?「我怎麼可能逃,牆那麼高,這裡每扇門都有人看守……」

徐立滄盯住她,黑眸森冷發亮,「這很難說,興許你會色誘守衛,讓人偷偷放你走。何緗綺,我要親自看守你,不讓你逃出我的眼皮子底下。」

色誘?他是這麼看待她的嗎?一個沒有羞恥心的女人?

思及此,她的臉色愈來愈蒼白,「可我又不是狗,你不能這樣銬著我……」

聞言,徐立滄勾起一抹帶有深意的嘲諷笑容。

向盈不再吭聲。好吧,她是他的奴婢,他高興就可以將她當成小狗小貓銬住。她蹲下身,努力想解開腳上的鏈子。

徐立滄垂眸看她,接著從枕頭下掏出一把精緻的小鑰匙拋玩著。

「死心吧,那鏈子是特製的,沒有這把鑰匙,你是無論如何都解不開也弄不斷的。」

這是堂弟昂貴的收藏品,也不知道他收藏這個要做什麼,總之,在他將她帶回府後,就跟堂弟要來了。

向盈抬起眼,瞪著他手上那把鑰匙,偏偏她又不能衝上去搶,畢竟身手沒他俐落,還可能會多一個不敬主子的罪名。

看她又氣又強忍的模樣,徐立滄心裡可快活了。坐在床上、玩上癮的他說道:「只要我半夜拉鈴,你就要馬上起來服侍,知道嗎?」

向盈依然不作聲。他是故意的,連晚上都不讓她休息。「沒聽到嗎?」他語帶威嚇。

「是,奴婢知道了。」這句奴婢,向盈說得可咬牙切齒了。

聽到她應是,卻見她一雙眸子不甘心的迎視他,徐立滄一怔。

他沒想到她會有這樣的眼神,熠熠生輝,充滿了不服輸的鬥志和毅力,是他以前從沒在嬌貴的她身上看過的,這讓他感到有意思又充滿挑戰性。

很好,他倒要看她可以忍耐多久。

「把燈熄了,留下床邊的一盞就好。」

向盈照做,看到他躺上床入睡,她才坐上軟榻,不死心的又扯起鏈子想解開。她真恨被這麼銬著,她才不想當他的寵物,但這鏈子用手扯是扯不斷的,只弄得她手疼。

她還能怎麼辦呢?現在只能睡覺了,明天他肯定會派一堆工作讓她做,沒睡飽是不行的,再說他都將她當成小狗小貓了,她一點也不擔心兩人孤男寡女同房,她倒可以安心睡了。

疲累的她一闔眼就馬上入睡了。

豈知,就在她睡得香甜時,剌耳的鈴聲響起,將她嚇醒,她差點摔下軟榻,直到在微弱的月光下看到徐立滄坐在床上並拉扯床頭的拉鈴,她才回過神。

可惡!這個臭男人不知道睡到一半被吵醒很痛苦嗎!

「我渴了,倒水來。」

床上的大魔王下令,向盈只好忍下想罵他,頓的衝動,倒了杯茶給他。

看到他喝了口茶後躺下,她又回到軟榻上睡,並拉上毛毯蓋著。

哪知她才剛睡熟,鈴聲又響,逼得她睡眼惺忪的爬起來,語氣充滿怨憤,「少爺,還有什麼事嗎?」別跟她說喝完水想上茅廁了,要去自己去!

「這天氣熱死了,睡都睡不著。扇子在櫃子上,拿來幫我掮風。」徐立滄命令道。看到她沾床就睡,還發出憨憨的打呼聲,他哪能讓她好過。

睡不著,所以也不讓她睡嗎?

向盈真覺得他是個小肚雞腸的小人,存心凌虐她。她氣沖沖去拿扇子,回來時卻因為走太快,一腳絆到地上的鏈子,狠摔了一跤,正中膝蓋。

痛……痛死了!

向盈摸了摸膝蓋,幸好沒流血,但肯定淤青了,真慘,她額頭才腫了一個包啊。

她要起身時,視線正好對上坐在床上的男人,只見他肩膀微顫。

雖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想也知道那高高在上的男人定是用無比鄙視的眼神取笑她跌了個狗吃屎。

向盈咬緊牙關爬起來,並逼自己忍住怒氣走向他,朝他揮動扇子。

徐立滄看到她這副壓抑忍耐的樣子,眸底閃過想捉弄她的光芒。「大力點,你是沒吃飯嗎?」

向盈握緊扇柄想忍下,不料他又剌了幾句,實在忍無可忍,她丟下扇子,雙手大力在他面前合掌一拍,距離他的臉僅有一公分。

徐立滄死死瞪著她。

向盈哼笑道:「有蚊子,我怕牠吵到少爺。」

可惡,她最想做的是拿扇子敲他的頭呀!

聽她這麼說,他也沒轍,但他下了命令,讓她得一直掮風掮到他睡著。

向盈努力揮著扇子,揮到手都酸了,終於看到徐立滄閉上眼睛,而她的眼皮已經重到快撐不住,動作跟著停下。

太好了,她終於可以去睡了……

徐立滄並沒有入睡,一察覺到沒有涼風了,立即睜開眼,朝她發出嚴厲的警告,「誰讓你停下的?快點掮,熱死了,你是想偷懶嗎?」

向盈一怒,胸口瞬間燃起了熊熊烈火,疲累的雙手也頓時灌滿力氣。「不,奴婢會用力掮的!」

他很熱嗎?那她就用力掮,掮到他全身發冷,顫抖著求她停下來!

向盈睡得香甜,她夢到自己回到了文明現代、母親還在的那段日子,她總會為母親做好早餐,母女倆一塊吃,享受一天當中最愜意的一段早晨時光,接著各自去

上班,為未來打拼。

以前她總覺得日子過得好忙碌,每天都為了賺錢奔波,希望以後能過上好日子,現在反而懷念起那樣忙碌的生活,因為生活裡記載了她和母親在一起的點滴,說來母親過世後,她總不時會夢到母親、思念母親,她好想一直一直沉睡在這夢中

「醒醒……快醒醒……」

「媽……」向盈賴床,還打算跟母親撒嬌。

「快醒來!」

那嚴厲的語氣不像是母親的聲音,瞬間母親消失在她夢裡,向盈一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春兒。

「謝天謝地,你終於醒來了!」

向盈還有些茫然,她望了望四周,赫然發現自己睡在床邊地板,「我怎麼會睡在地上?」

春兒白了她一眼,「你還敢說,你本該比少爺早起,伺候少爺洗漱才對,竟睡得比少爺還晚,真是太失職了!」

她睡著了?向盈記得昨晚她可是很賣力的揮扇子,倒不知是何時睡著的。

「快起來洗臉吃早飯,少爺吩咐我帶你去找他,有差事要交代給你。」春兒催促道,拉了她一把。

向盈站起身,看了腳踝一眼,才發現昨晚銬在她腳上的鏈子不見了。

梳洗過後,向盈和春兒一起來到僕人用飯的地方。昨天中午她是在房裡吃饅頭配湯麵的,晚上則在小廚房吃她自己煮的菜,她還是第一次來這裡,座位上有好幾個下人掩著嘴偷看她,狀似竊竊私語著,但其實聲音大到她都聽見了。

「就是她,當年老爺有難,她爹忘恩負義不幫,她還瞧不起人的退了和少爺的婚約,現在少爺發達了,換何家落魄了,真的是報應。」

「聽說她昨天還故意頂著一張黑臉,要讓少爺吃不下飯……」

當年徐父冤枉入獄,何家見死不救還退婚的事,資深的家奴都知道,新進僕人多少也有聽說過,向盈這一入將軍府,他們自然護主心切的排斥她了。

當然,也有小廝迷上她清麗的美貌,但還是忌諱她的身份,不敢靠近她。

向盈朝他們走去,春兒險些以為她聽到那些閒言閒語要去罵人,想阻止她,卻見她錠開親切的笑容道:「大家好,請大家叫我盈盈就好,我比較喜歡盈盈這個小名,請大家多多指教,我若有不懂的地方,還請大家幫幫我。」

向盈想起自己剛被上司提拔時,曾受到不少冷眼與批評,但最後她用時間證明自己的能力,也得到同事的認同,她相信這次自己也能讓他們對她改變印象的。向盈說完後,全場鴉雀無聲,似乎都被她這一番話嚇了一跳。

春兒也是,但她很快拉了拉她,「快來吃飯吧,我們只有兩刻鐘的時間可以吃飯。」

兩人吃飽後,往徐立滄的書房走去。

向盈吃得很飽,她特地多吃了一碗飯,因為不知道那個男人今天會如何奴役她,她想得多吃一點才有體力做事。

無巧不巧,徐立滄和徐仁、徐恩典父子正從向盈前方走來。

向盈見了他,先學了春兒行禮,接著迎向他的視線。

徐立滄盯著她,語帶嘲諷的掀唇,「昨晚你睡得真好。」

向盈笑容可掏的回道:「是啊,奴婢使了那麼大力氣伺候少爺您,當然很好睡了。說來定是奴婢伺候人的功夫很好,讓少爺睡得很香是吧。」

「那我就放心了,要是你體力那麼差,連一天都撐不了,我花了十兩買你,可就真不值得了。」

十兩?!她竟只值十兩?!

「少爺,奴婢很耐操,什麼工作都能做好。」

「最好如此。」

兩人視線對峙著,火藥味十足。

「咦,滄哥,何小姐,昨晚你們倆是做了什麼呀?」徐恩典聽得不解,先是眉頭一皺,接著臉色變得曖昧古怪,「難不成那個腳鏡真的用上了……」

「兔崽子,什麼腳鍊不腳繚的,你那是什麼猥瑣的表情,這些事輪得到你過問嗎?還有這女人不過是個奴婢,你幹嘛客氣的叫她何小姐。」徐仁伸出手,欲賞兒子一記栗爆。

「仁叔,府裡有工作讓她做嗎?」

徐立滄剛好開口,徐仁抽回了手,徐恩典躲過一劫。

「有什麼工作嘛……」徐仁摸摸下巴,看向向盈的目光充滿惡意,「對了,現在府裡正缺一個洗衣丫頭呢。」

「聽到了沒,你今天就到洗衣房幫忙。」徐立滄望向她道。

「是,奴婢會做好的。」向盈一臉堅毅的迎向他的注視,可說是愈戰愈勇。

「是嗎?就讓我看看你的能耐。」徐立滄的眸子也因期待而發亮。他想知道她能撐上多久,他一定要看到她跪地求饒。

向盈是真心認為洗衣服不難,直到她跟著春兒、徐仁來到洗衣房,而徐仁指著那小山似的衣服要她洗時,她才發現自己錯了。

她不只是幫徐立滄洗衣服,其他人包括徐仁父子、府裡資深管事、婆子的衣服,那些原本都各自有人負責洗的衣服,現在全交由她負責來洗,這會不會太誇張了?

而且,她現在才想起一件更糟糕的事--古代沒有洗衣機呀!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4-11-1 02:18 PM

第三章

都誇下海口了,當然要做到,這幾天向盈洗的衣服是她這輩子從沒洗過的多,但就算洗到雙手都泡皺了、指關節酸痛了,她也咬牙忍下。

除此之外,她還得打掃庭園、到廚房幫忙煮膳食,幾乎是救火隊,哪裡有缺人幹活就叫她去,晚上還得充當貼身侍女供徐立滄使喚,而那男人總在她好夢正酣時用拉鈴吵醒她,弄得她長期睡眠不足,老頂著一雙疲累的黑眼圈,但她不想抱怨,讓他覺得她熬不住。

她聽春兒說,徐立滄讓皇帝放了三個月的長假,不禁苦笑,日子過得太緩慢了,她肯定會被他折磨到他回軍營吧。

沒辦法,只能咬緊牙根長期抗戰了。

今早天氣很好,向盈和平常一樣到河邊洗衣服。徐府後山有一塊地,有河水流經此地,洗衣房的人總會提著衣服到這兒洗衣。

向盈待在河床較淺的地方洗衣,在她後面還有好幾籃的衣服待洗,她得趕緊洗,才不會拖過中午。

春兒站在她身邊看著,好幾次都伸手摸向籃子,但發現一旁還有人盯著,又抽回手,站遠一點。

春兒的小動作,向盈都看在眼裡,她抬起頭感謝道:「春兒,謝謝你,我不要緊。」

「我又沒有要幫你,讓少爺知道還得了!」春兒彆扭的別過臉,哼道。她只是看她每天都要洗那麼多衣服又不喊苦,覺得她很可憐罷了。

而且相處久了,她也發現這個何緗綺跟她以為的完全不一樣,非但沒有一點嬌生慣養的樣子,待人還十分和氣,漸漸地,她實在無法再對她板著一張冷臉,還覺得少爺要她洗那麼多衣服,實在是過分了點。

「春兒,還是謝謝你。」向盈覺得很感激,春兒雖然性子冷淡了點,但其實對她不差,頗照顧她,也不像別人那般會偷偷笑她、批評她,她真心想跟春兒當朋友。

春兒僵著臉,從袖口取出一條帕子遞給她,「你流汗了,擦一擦吧。」

「是。」向盈毫不客氣的接過來擦汗,擦完後,繼續洗衣服。雖然精神不好,但春兒的態度讓她有了衝勁,她覺得自己一定能提早洗完。

這時候,有個年約五、六歲的男孩跑來河邊,脫鞋下溪玩水,正當向盈疑惑這是哪來的小孩時,就聽春兒無奈地道:「那是廚房崔大娘的兒子,夫家沒辦法照顧,這兩天搬來府裡住,他娘明明吩咐他不准自己跑來河邊玩,還是偷偷來了。」

接著,春兒叉著腰朝那孩子嚷嚷道:「小四,你跑來玩水,不怕你娘知道嗎?」

小四看過來,連忙坐上岸,只伸出腳丫子泡水。

「對,就這樣,別下去!」

向盈看那孩子只是泡腳,那裡水又淺,便沒再分心,繼續忙她的了。

向盈不知道,在她後方不遠處,徐立滄正和徐恩典跨步走過來,然後在隔她還有一段距離時停下,徐立滄神色複雜的觀察起她默默洗衣的背影。

這段日子以來,他天天半夜用拉鈴吵醒她,也知道叔叔派給她的差事早超過一個女人所能負荷的,但他從不過問,就等著她向他跪地求饒的一天。

但他完全沒想到,她毅力驚人,全都苦撐下來,看他的眼神還充滿鬥志,十分堅韌,沒有一絲膽怯,讓他更加意識到她跟以前的天差地別,也讓他原本想折磨她的心態暗暗轉變成對她的欽佩。

這時,他就會有些自我厭棄,他竟會佩服起這個他所厭惡不屑的女人……

「她真的是失去記憶嗎?」他不禁困惑,時至今日,她都沒有對他施展苦肉計或美人計,假裝失去記憶對她根本沒有好處……

「不知道,但老實說,我覺得何小姐不像那麼壞的女人,至少我第一次見到她時,無法像你和我爹那般討厭她,而且說起來她也挺可憐的。」

「她可憐?」徐立滄聽到堂弟這麼說,瞪著他道:「你是迷上她那張漂亮皮相,心疼她了是嗎?」

「……不是這樣。」徐恩典倒退了一步,就怕對方會一拳打過來,趕緊解釋道:「我的意思是,她雖然可恨,但說來也沒犯下什麼滔天大罪,見死不救的是她爹,充其量她是污辱了你和伯父,讓你自尊心大傷,可是……」見堂哥臉色難看,他欲言又止。

「說!」徐立滄不快的命令道。

徐思與冒著冷汗繼續說下去,「可是現在是她爹和她哥哥貪污,說真的也不關她的事,她卻受到牽連,從千金大小姐倫為官婢,她的親人不是死了就是散了,剩下她一人,遇到那麼悲慘的遭遇,要是不夠堅強,早就活不下去尋短去了。」

他還以為說完後,堂哥肯定會揍他,沒想到堂哥只是又默默看向那彎著腰洗衣服的背影。

徐立滄從沒用這種角度看待何緗綺--其實何緗綺很可憐,其實她沒那麼可恨,甚至沒想過那個高傲的女人也會有尋短的一天……

如果當時他沒在城裡捉到她,她真的會想不開而隨家人死去嗎?

徐立滄的腦海裡才剛躍上疑問,就見向盈突然沿著溪河的下游跑去,接著跳下河。

她在做什麼?跳河?她想自殺?

她怎麼會想死呢?面對他的報復、他惡意的刁難,她從來都是不屈服的,擁有最讓他欽佩的剛強毅力,她現在居然撐不過想了結性命了?!

徐立滄無法接受,立即施展輕功往她落水的方向飛掠。

「滄哥,快啊!」徐恩典也看到了,但不會武功的他只能用兩條腿跑。

徐立滄一下子便來到溪邊,只見春兒正想找樹枝或什麼的來救向盈,看到他一來就像看到救星似的哭了,「少爺,快救她,她真是個傻瓜,竟然跳河要救……」

沒聽完話,徐立滄一見河面上何湘綺那載浮載沉的身影,倏地心一緊,連忙飛射向她,將她拖離水面拉上岸。

向盈吃了好幾口水,還以為自己會淹死,所以當她被一隻強健手臂抱住時,她也將對方視為浮木緊緊攀住,連她安全上岸了,都還心有餘悸的不敢放開對方。

徐立滄氣憤的將她推開,扣住她的肩膀吼道:「何緗綺,誰讓你尋死的,你以為你死了就能一了百了嗎?你欠我的可還沒還完!」

被人一頓痛罵,向盈總算回過神了,在看清楚徐立滄的臉孔時,她大為吃驚,居然是他救她的!她掀開蒼白的唇瓣,擠出聲音,「……咳咳,我沒有要尋死,我是腳抽筋了……」

思及此,她一臉驚恐,「對了,孩子!快,快去救孩子……」

「少爺,快!小四還在那裡!」春兒伸手一指。

徐立滄順著手指的方向望過去,就見有個孩子在更深的水裡掙扎著,他派來監視向盈的那名僕人想救孩子,卻不諳水性,救援並不順利,見狀,他立刻施展輕功飛了過去,再抱起孩子飛上岸。

一看到徐立滄將小四平放岸上,向盈立刻衝過去對小四施行CPR「急救」,直到小四的意識恢復,還吐了口髒水,她才鬆了一口氣。

向盈開心的抱住小四,「太好了,得救了!」

小四本來嚇傻了沒反應,被她那麼溫暖一抱,才發洩似的放聲大哭。

「乖,不怕了,不怕了……」向盈輕拍小四的背,溫柔的安撫他。

當徐立滄看到這一幕時,頓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衝擊,他無法想像,何緗綺會那麼溫柔慈愛的抱緊孩子、輕拍孩子的背,還輕聲安撫孩子,這畫面也太美了,她那溫柔的臉龐像是瞬間被柔光包圍,教他的心狂跳著,幾乎無法移開視線。

見小四哭聲變小,向盈才鬆開他,朝春兒拜託道:「快,帶他回去洗個熱水澡,免得著涼了。」

春兒看向盈沒有大礙,點了點頭,抱起小四快步回府,另一名僕人也跟去幫忙。

向盈目送著春兒離開,回頭對上徐立滄的目光,想起方纔的事,心下有些不解。

這男人居然會救她,為什麼他會救她呢?他明明那麼恨她。

一和她對上眼,徐立滄才回過神來,想起他剛救上她時,她澄清的說並沒有要尋死,還要他快救孩子,難不成她是因為要救人才跳水?

即便知道她是為了救人,他還是忍不住朝她罵道:「何緗綺,你是笨蛋嗎?明明不會泅水,還逞什麼強下水救人,差點連自己的命都賠上了!」

向盈被罵得肩膀一縮,辯解道:「奴婢會游泳的,只是腳抽筋了……沒做好暖身運動就下水才會抽筋……」她也覺得丟臉,想救人反倒被救。

徐立滄沒聽過游泳和暖身運動這些詞,但大概聽得出她的意思,總之她會泅水。

「為什麼你要這麼做?」他感到困惑的問。

「什麼?」向盈一怔。

「為何你要救那個孩子?」

向盈蹙起秀眉,一臉他在問什麼鬼問題的表情,「哪有為什麼,看到有人溺水就想救人,不是一件很自然的事嗎?」

很自然嗎?

但他實在無法想像自私又市儈的何湘綺會冒生命危險去救一個與她不相干的下人小孩,這件事對他的衝擊太大,太不可置信。

徐恩典終於靠著他的兩條腿賣力跑來了,剛好看到春兒抱著溺水的孩子離開,還聽到徐立滄問何緗綺為何要救孩子,忍不住多嘴道:「何小姐,救人是好事,但要量力而為,要是我堂哥晚一步,你就溺死了,你看你……呃……」話沒說完,他的臉瞬間變得一片通紅,甚至垂下臉。

看到徐恩典的異樣,徐立滄瞥向向盈,這才驚覺她因全身濕漉漉的,衣服緊貼身子,導致曲線畢露。沒多想的,他將自己的外衫脫下,覆蓋在她肩上。

向盈本來對他這舉動感到疑惑,她又不冷……一陣風過,她才忽然意識到自己全身濕透,連忙拉緊衣襟,微赧的垂下頭。

抬頭的徐恩典看到這一幕十分驚詫,他堂哥何時懂得體貼了?

徐立滄沒理會徐恩典的表情,只朝向盈問道:「哪一隻腳抽筋了?」

「什麼?」向盈愣愣的,還回不了神。「不是說腳抽筋嗎?」

不明白他為何這麼問,她還是用手指了右腳小腿。

徐立滄單膝跪下,竟拉過她的右腳,替她的小腿按摩。

向盈倒抽了口氣,頓時一顆心飛快鼓動著,她感到不解又有些欣喜。

他居然會為她做這種事!他不是很討厭她嗎?為什麼願意救溺水的她?為什麼替她蓋上外衣?現在又為什麼願意幫她按摩?

思及此,她覺得心裡亂烘烘的,明明是讓他隔著長褲按摩,她的臉卻莫名其妙的紅了。

「好了、好了,已經不痛了……」

聽她這麼說,徐立滄立即鬆了手,站起身,面無表情道:「走。」

「滄哥,你還幫她按摩,這實在……」徐恩典語帶曖昧的嘿嘿笑。

「不幫她按摩,難道你想背她回去?」徐立滄賞他一記冷笑。

摸摸鼻子,徐恩典不敢說話了。

「奴婢的衣服還沒洗完……」臨走前,向盈盯著河邊裝髒衣服的籃子喃喃道。

聞言,徐立滄橫了她一眼,她都差點溺死了,竟還在意那些衣服。「先把你這落水狗的模樣弄乾淨再說。」

向盈低下頭沒說話,旁人也看不清她的表情。

「走吧,難得我堂哥大發慈悲。」徐恩典朝她眨眨眼道,以為她是被罵了不開心才這樣。

向盈仍低著頭,但其實她的臉蛋熱熱的,不知怎地,他罵她模樣並不讓人討厭,且讓她更不由自主想抱緊他的外衫來溫暖自己。

回到府邸後,就見崔大娘迎上前,對徐立滄熱淚感謝道:「少爺,謝謝您救了小四,要不是您,小四早就……」

徐立滄側身指了走在後方的向盈,「小四不是我救的,是她,她是第一個跳下河要救小四的人。」

崔大娘很意外,其他聽到的下人們也都嚇了一跳,眾人齊齊望向向盈,活似她做了什麼驚人之舉。

「不,不是的……」向盈顯得手足無措。她望向徐立滄,真不明白他為何要這麼說,明明成功救起小四的人是他。

徐立滄看出她的疑問,卻沒多解釋什麼。

「全都愣著做什麼,還不去燒熱水。」他又開口道。

崔大娘聽出了意思,當下應道:「是、是,奴婢去燒!」她和藹的看向向盈,「何姑娘,快隨我來,我去找乾衣服讓你換。」

向盈一臉不敢置信,對著徐立滄吶吶問道:「奴婢可以洗熱水嗎?」

其實徐府待下人不錯,可以自己燒熱水洗澡,但古代人不流行天天洗澡,尤其是下人,能幾天洗個一次澡就不錯了,加上她最近很忙,哪有空燒熱水,常常是沖冷水了事。

而他,竟特別吩咐人為她燒熱水,是怕她受涼生病嗎?

徐立滄瞪了她一眼,她問的這是什麼話,難不成她以為他會希望她生病嗎?

他可不是她那個見死不救的爹,就算再討厭她,也無法眼睜睜看著一條生命在他面前死去。

抬高下巴,他倨傲地道:「你可得給我好好活著,要是讓你因受了風寒而死,我要怎麼繼續報復你?」

蒸氣裊裊,向盈全身赤裸的浸在木桶裡,她伸出手,掏水潑撒在肩膀、胸口上,好不舒服,這大概是她穿越到雲霄國以來最幸福的一天了。

她將身子往下沉,讓熱水浸到下巴處,視線對上掛在前方屏風上的男性外衣,頓時想起徐立滄,微甜微澀的矛盾滋味就在她心頭泛開。

她一直以為他是個冷酷的男人,但真正冷酷的人不會救她這個被他討厭的女人,也不會替她按摩抽筋的腿,更不會特意在眾人面前說她是小四的救命恩人。

在今天,她意外看到他溫柔又體貼的一面,教她徹底扭轉了對他的討厭印象。又泡了一會兒,感覺熱水要變冷了,她才不捨的離開木桶,起身穿衣服。

穿好後,她用布巾擦拭濕發,春兒不在,沒人幫她綰髮,這麼長的頭髮真讓她傷腦筋,最後她找了一條帕子簡單綁起長髮,垂放在背後。

洗完澡後,向盈想去跟徐立滄道謝。他可是救了她一命,她到現在都還沒說聲謝,太沒禮貌了。

她不知道他會待在哪裡,只照著直覺往他的房間走去。

徐立滄果然在房裡,且他正拿著棉布擦拭劍身,神情十分專注,那擦劍的姿態更是優雅自若,一時吸引住她的目光,教她不敢開口打擾。

徐立滄早聽到有人進房了,仍堅持將手上這把劍擦完才抬起頭,只見向盈站在他面前,長髮半濕束起,頭上沒有任何髮釵飾品,她那清麗白皙的臉蛋泛著水嫩,雙眸迷濛,他這才記起她剛剛是去洗熱水澡。

「你還不去工作,來這裡幹什麼?」他揚起的嗓音有些沙啞。

向盈斂下眸,緊張地道:「奴婢……是想向少爺道謝,謝謝少爺救了奴婢。」難得看到她怯生生的模樣,徐立滄覺得心裡似有什麼浮動著,教他靜不下心,為了掩飾他的焦躁,他低下頭,假裝不在意的道:「這沒什麼,就像你說的,看到有人溺水自然會去救。」

「少爺的衣服,我會洗好曬乾的。」她語氣慎重的道。「隨便你,出去。」

徐立滄頭也沒抬,繼續擦他的劍,但惡劣的語氣已經悄悄透露他失控的情緒。

向盈盯著他,不僅不退縮,還向前走了一步。「少爺,需要幫忙嗎?」這是第一次,他沒開口,她卻主動要幫忙。

「你能幫什麼忙,出去!」他冷哼了聲,趕起人來。

「不要,我要留下來。」她執拗的說,且脾氣一來,就壓根忘了要自稱奴婢。

不知怎地,這回徐立滄的口氣愈惡劣,她就愈想留下來做些什麼,藉此證明自己可以幫得上忙,當然,還有一點是她想留下來的主因--打這次之後,她不禁對他心生好奇,她想真正瞭解他這個人。

且說來奇怪,先前總覺得徐立滄那張冷臉代表了他的難相處,現在倒覺得他這張臉頗為親和,沒啥好怕。

「隨便你。」他決定不管她,猜想她等一下覺得無聊就會走了。

向盈也不氣餒,死命盯著對方擦劍的動作,才沒多久她便看得出神,竟忍不住打起哈欠來。大概是剛洗完熱水澡太舒服的關係,有些困乏了,她緩緩闔上眼……

徐立滄以為她待一會兒便會走了,並不在意,繼續專心擦他的劍,直到他聽見稍重的呼吸聲,心覺有異,抬頭一瞧才看到這驚人的一幕--她竟然站著睡著了!

他簡直太吃驚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連忙放下劍,朝她走去,扣住她的肩膀試圖搖醒她,「喂,何緗綺,快醒來……」

像是睡死了一般,向盈的身子往前一傾,順勢倒進他懷裡。

徐立滄立即聽到心口傳來評評聲響,接著整個胸腔更是被她沐浴過後所散發的清香充盈。因她的嬌軀挨得很近,他可以感受到她的柔若無骨、凹凸有致,強烈意識到她是個足以誘惑他的女人……

「喂,何緗綺,快給我醒來……」他頓時覺得心煩意亂,立即用力將她推開,不料她沒醒來而是往後仰倒,眼見就要摔破頭,他又反射性的伸手抱住她,讓她的小腦袋瓜枕在他胸口。

他本想繼續叫醒她的,但目光一對上她熟睡的小臉,看到她眼下的青黑那麼重,想起了這些日子他都吵得她晚上無法安睡,加上她又差點溺斃,他突然不忍叫她了。

徐立滄抱起她,將她放在她的軟榻上。

盯著她的睡臉看,他想起她毅力過人的神情、想起她抱住小四溫柔慈愛的模樣,總覺得她看起來不那麼可憎了,也讓他愈來愈看不清她,彷彿在他面前的這個女人,早脫胎換骨成另一個人。

或許,她是真的……失去記憶了?但失去記憶會讓人個性大變嗎?

不過要是她真的是失去記憶,完全不記得過去與他的恩怨,單純無辜得就像一張白紙,那屆時他又該如何對待她?他還能將她視為仇人而繼續折磨她嗎?

當向盈被春兒叫醒時,已經是隔天一早了,在得知自己從昨天白天就睡到現在後,她嚇得連忙從軟榻爬起。

她是何時睡著的?她怎麼沒印象?

「衣服!我的衣服還沒洗好!」她最先想起被她放在河邊的衣物籃子,有些洗好還沒了呢,這會兒肯定變成鹹菜乾了。

「冷靜點,有人幫你做好了。」春兒按住她道。

「做好了?」向盈一怔。

總是冷冷淡淡的春兒經過昨天一事,態度大變,朝她露出笑容,「少爺吩咐讓你待在他房裡擦劍,要我們無論如何都不能進來打擾你,剩餘工作由其他人分擔。」

「擦劍?」向盈先是一愣,接著想起昨天她洗完澡後進來徐立滄的房間,然後她看著他擦劍,看到眼皮沉重……

想到這,她震驚的摀住嘴。天呀,不會吧,她就這麼站著睡著了……那他為何不叫她起來?是因為她睡得像死豬一樣,叫都叫不醒嗎?她到底有多累呀……

「我原本還以為你真的在擦劍呢,擦上一整天,後來才聽阿方說你是在睡覺。少爺大概是看在你救小四有功的分上,這陣子又那麼累,才想讓你好好休息的。」她也是過了一夜才敢叫醒人。

真的是這樣嗎?因為看在她有功的分上,才體貼的沒叫醒她,且他還故意用派她工作的理由命人不准吵她?

「少爺呢?」向盈問道。她覺得心裡竄起一股甜甜的滋味,總覺得有點高興。

「昨天下午接到聖旨,早進宮去了。」春兒引以為傲的道:「我們少爺可受到皇上重用了,皇上不僅將最重要的東北邊關交給少爺負責,每每少爺從軍營回來,就會召他入宮,即便這次是皇上放少爺長假,也已經第二次召少爺去敘舊了。」

因先前每天都看得到他,倒沒想到他會不在府裡,向盈有些失落的問道:「少爺會去多久?」

「一天或好幾天都有可能,要看皇上的心情,有時還會讓少爺留宿宮中呢。」要好幾天啊……這下向盈的失落感更重了,她還想多多瞭解徐立滄呢。

向盈洗漱過後,跟著春兒一起來到飯堂。每次一來,向盈總能聽到旁人對她的冷言冷語,幸好她能以平常心看待,但今天她卻發現氣氛變了,旁人看她的視線不再帶有敵意,尤其廚房的崔大娘一看到她還馬上從座位站起,激動地握住她的手。

「何小姐,真的很謝謝你救了我們家小四!」崔大娘眼裡含淚的感謝,接著她轉頭催促兒子,「小四過來,快向何小姐說謝謝!」

小四從他娘背後踏出,害羞地道:「謝謝何小姐救命之恩。」

崔大娘含笑道:「春兒都跟我說了,小四溺水時,你是第一個跳下河救他的人。何小姐,真是謝謝你有這分心。」

「何小姐的心腸真好!」

「真抱歉,我們一直都誤會你了,對你說了很多不好聽的話,請多見諒。」

「是啊,真不好意思。」

陸續有人走向向盈,朝她道歉示好,向盈真想捏痛自己的臉頰,確認自己不是在作夢。昨天以前,她根本不敢想像大家會對她那麼和顏悅色,還感謝她。

春兒看她呆住了,拍了拍她肩膀。

向盈回過神,開心道:「叫我何小姐太生疏,叫我盈盈就行了,這是我的小名。」

當然,並不是人人都接受了她,還是有人遠遠觀察她,對她仍存有質疑,但這對她來說已經是好的開始。

徐仁父子在這時來到飯堂,剛好目睹到這一幕。

「還真溫馨啊。」徐恩典一臉感動地道。

「不過是當了一次好人,就被當成神了。」徐仁雖這麼說,但對向盈多少有些改觀,他沒想過她會主動跳下河救人。

「徐總管早!堂少爺早!」

有下人見他們來了,紛紛恭敬行禮,向盈聽到了,也連忙上前行禮問好。

徐恩典笑咪咪道:「何姑娘,我也可以叫你盈盈嗎?」

「堂少爺,請您務必叫我盈盈。」向盈微笑道。

徐仁斜眼瞪她,「別以為少爺不在,你就能偷懶,你要做好分內工作。」

「是。」知道徐仁對她有偏見,向盈並沒多說什麼。

徐仁打定主意,如果她頂嘴,他就要教訓她一頓,見她這麼溫順,他可悶極了。

徐恩典憋笑看著,等看完戲了,他才向前一步,拉開嗓門朝大夥兒道:「今天有信差送信來了,念到名字的過來。」

「有信來了!」

「有我的嗎?」

徐恩典為人親切,向來不端主子的架子,對下人們更是有求必應,大夥兒都喜歡拜託他寫信。

徐恩典一一點頭應好,「好、好,當然沒問題……啥?以後?以後也沒問題。」

聽到這,徐仁冷哼,「別吹牛了,你不是還要籌備茶館和珠寶店的事,以後還有時間幫忙寫信嗎?」

「說的也是,茶館快開幕了,菜單都還沒擬定,珠寶店也有一些細節需要我這個老闆親自確認,以後只怕會愈來愈忙。」徐恩典摸摸鼻子,感到很抱歉。

見僕人們露出失望神情,徐仁清了清喉嚨,打算毛遂自薦。他早料定兒子沒空寫信,近幾晚他都勤加練字,「那個我來……」

「不如我來幫大家寫信吧!」向盈更快的出聲。她心想,雖然讓她用毛筆可能不太行,但若能用炭筆寫字,應該難不倒她。

大夥兒都詫異地望著她,徐仁更吃驚的瞠大眼珠,「呃,不,我來……」

「也對,盈盈是官家小姐出身,肯定讀過書,能寫上一手好字。」

「太好了,我們不用擔心找不到人寫信了。」

下人們交頭接耳的討論起來。

「盈盈,我爹娘寄信來了,要麻煩你了。」春兒第一個拜託。

「不,不麻煩。」向盈很高興自己能幫得上忙。

「我也要……」其他人都跟著拜託她。

「太好了!盈盈,謝謝你幫忙!」徐恩典感激的朝向盈道。

徐仁想說話,卻被大夥兒蓋住聲音,再聽到自家兒子向敵人道謝,更是氣得牙癢癢的,就忍著沒一拳揍暈兒子。

「真好,我也希望能讀書識字……」

向盈聽到春兒落寞的說,這才意識到,古時候一般人家的孩子想讀書是不可能的事,只有有錢人家才讀得起,而會來當僕人的多是家境不好的窮苦人家,求三餐溫飽都來不及了,哪有錢讀書識字。

「春兒,我來教你寫字吧。」向盈興致勃勃的對著春兒道。

春兒沒想到向盈會說要教她識字,平常伶俐的她,變得有些無措。「這……不適合吧……」

「雲霄國的法律……不,律法有規定下人不能識字嗎?」向盈反問。

春兒一愣,在旁聽到的下人們也都傻了,律法確實沒有規定,但他們這種窮苦人哪花得起錢去讀書識字,自然而然就覺得窮人便該不識字。

向盈看春兒回不了話,微笑問道:「那為什麼不學呢?我又不跟你們收錢。」

僕人們面面相覷,有些人覺得她說的話有道理,但有徐仁和徐恩典這兩個主子在,身為一個卑微的下人,也不敢說出認同的話來;也有人不以為然,根深蒂固的認為下人就該守下人的本分,反正他們做的差事也用不著識字。

就在眾人靜謐無聲時,有個模樣可愛的三歲女童走向向盈,拉住她的裙角道:「姐姐,小雀兒也可以讀書寫字嗎?」

此話一出,崔大娘忙將女兒拉走,「胡說什麼,女孩子家學什麼寫字……」

「當然可以了,女孩子可以讀書寫字。」向盈蹲下身,無比認真的朝小雀兒道:「女孩子可以做的事情可多了,興許比男孩子厲害呢。小雀兒好好唸書,或許有一天能成為女狀元呢!」

下人們一聽都震住了,對他們而言,一個人的出身便注定了這個人的命運,他們是窮人家就得認命,下人的孩子也只有當下人的命,而女人更不用說了,識字是沒有用的,就算大戶人家的閨秀多有才情,也進不了科舉,最終的命運還是嫁人。

然而孩子們的心靈是那麼天真單純,小雀兒立刻舉高手,「我要當女狀元!」

小四見妹妹這麼說,也不服輸的說,「我也要當狀元!」

崔大娘動怒,「你們這是在胡說什麼,那是不可……」

許是被幾個孩子激勵了,春兒果決的朝向盈道:「我要學識字。」

其他幾個丫鬟對讀書識字也有興趣,聽到春兒都說出口了,也紛紛出聲,「我也要讀書識字!」

「我也要!」

見有如此迴響,向盈開心得不得了,但她也知道這事不是她一個人說了算。

她轉向徐仁殷切道:「徐總管,我能不能一天撥出一點時間教他們寫字?」

聞言,僕人們都屏息望向徐仁,就怕徐仁一氣惱,將這事呈到主子那,到時只怕主子會認為他們不肯安分工作,個個想飛上天。

「讀書很好啊,大家都該讀書,往後人家就會說我們將軍府比尚書府還有書香氣息咧。」徐恩典先出聲,一副樂見其成的樣子,沒有富裕人家的八股思想。

徐恩典又勸道:「爹,她真的很有意思,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姑娘,我看就讓她去做吧,反正堂哥這幾日不在,要是堂哥不喜歡,等他回來再說。」

徐仁瞪了兒子一眼,這是要他背著侄子幫這女人了?

不過先前他那侄兒看到兒子替下人們寫信時,倒是有提起想請個先生教府裡的下人和孩子們識字的事,既然這次她自告奮勇,還有那麼多人想識字,那讓她去做這差事倒沒什麼不好,況且他也想看這女人是否真有能耐可以教人讀書識字。

徐仁抬高下巴表態,「好吧,我讓你一天撥一點時間教課,但前提是你得做好自己分內的工作,絕不能偷懶,也不能影響到別人幹活。」

「太好了!」

徐仁一恩准,有意學識字的丫鬟孩子們都很開心,連原本沒表態的人也有意思學了。

「謝謝徐總管。」向盈朝徐仁道謝,也朝幫她說話的徐恩典跟全力支持她的春兒點了點頭,一臉開心。

太好了,她終於能在這個不屬於她的時代,做一件她真正想做的事了。

見她道謝,徐仁有些彆扭的擺高姿態沒看她,接著朝大夥兒宣佈,「用完午膳後,我會開始發月例,看少爺對你們多好,這個月要給你們加錢。」

大夥兒又一陣歡呼,好不樂哉。

月例就是薪水嗎?向盈雙眼發亮,朝春兒問道:「我也有月例吧?!」她雖沒有做滿一個月,但多少會領到一點吧。

春兒頗詫異她怎會這麼問,搖了搖頭,「盈盈,你是官婢,是戴罪之身,還是被少爺買斷的,並沒有月例。」

向盈聽到自己沒有薪水時,可真是大受打擊。

她付出勞力辛苦工作,卻是做白工,要她怎麼能接受,有罪的人又不是她,身上沒有半毛錢真的讓她很沒安全感啊。

這時,向盈忽然想起徐恩典方才提過他要開茶館和珠寶店的事,靈機一動,她當下有了賺錢的計畫……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4-11-1 02:19 PM

第四章

十日後,徐立滄回府了。這次他進宮,臨時接到充當護衛陪皇上微服出巡的差事,只來得及通知叔叔替他照看府裡,並讓下人簡單收拾行囊便出發了。

說來皇上年輕氣盛有抱負,很重視百姓,想去瞭解民間疾苦,順便遊山玩水倒無妨,但如果只是這樣便罷了,他萬萬沒料到,白天遊歷夜晚還有鴻門宴,皇上左擁右抱嬪妃之際,竟嫌他孤家寡人,是以想將第五個妹妹郁平公主許配給他。

郁平公主美則美矣,但看起來就是嬌生慣養又高傲的性子,需要被人捧在手掌心照顧。

徐立滄可不想娶個地位比他高的公主,日後都得看公主臉色過日子,他大膽自貶身價,說自己配不上公主,且長年駐守邊關,無法陪伴公主等推辭的話,望皇上放棄這念頭。

因為得皇上寵信,皇上並沒有當場動怒,但他也不敢斷定皇上會就此死心,所以他現在雖能平安回府,暫時逃過一劫,未來會怎麼樣卻不可知了。

他一踏入家門,叔叔因對這次他護衛皇上微服出巡的事頗好奇,頻頻追問,他刻意跳過那場鴻門宴,輕描淡寫帶過。

恩典從商,徐家子嗣只剩他一個人從軍,叔叔便將重現徐家榮景的冀望放在他身上,或許會樂見皇上撮合,他還是別說比較好。

他故意問起何緗綺來轉移焦點,不過腦海也的確浮現她的臉,想起他要離府時她那熟睡的模樣,他忽地好奇起這幾日她是怎麼過的。

會不會又累到站著就睡著了?應該不至於吧,他不在,她晚上可以好好睡了吧。

徐立滄沒注意到,他已對何緗綺多了一分關心。

「呃,她……很好啊。」徐仁臉色古怪的回答。

心覺得有異,徐立滄追問,「怎麼個好法?」 「滄哥,你回來了!皇宮好玩嗎?」

徐立滄轉過頭,就見徐恩典帶著幾名小廝往他走來,不禁輕斥,「皇宮豈是玩耍的地方。」

徐恩典被念了,但興許是早習慣了,他搔了搔臉,不甚在意。

徐立滄也是關心堂弟的,又接著問道:「茶館準備得如何了?」

說到這,徐恩典欣喜道:「終解決定好菜單了!」

「那很好,你的珠寶店……」徐立滄本想問下去,但視線注意到堂弟身後的小廝們手上都抱著像袋子一樣的古怪東西,遂不解的問:「他們手上拿的是什麼?」

聞言,徐仁率先朝兒子擠眉弄眼,偏偏徐恩典看不懂,只當他爹眼抽搐,老實地說:「這些布做的東西統稱叫背包,是要放在珠寶店裡頭賣的,根據不同樣式有不同名字,名堂可多了,我倒記不全,還得問盈盈才行。正巧師傅那剛做好,我想拿去給盈盈看行不行。」

「盈盈?」過了好一會兒,徐立滄才想起春兒都是這麼叫何緗綺的,蹙起濃眉道:「你也叫她盈盈?」

「對啊,她要大家都這麼叫她。」

「那你為什麼要拿這些……背包給她看?你怎麼會想在珠寶店裡賣這個?這東西是做什麼用的?會有人買嗎?」

他還是第一次聽到「背包」這個詞,模樣也奇怪,有兩條長帶子,還有好幾個像盤扣般的扣子,他從沒有看過。

徐仁不想讓兒子回話,擋在兒子面前道:「畢竟是要賣給小姐們的東西,恩典想找她問問這布料的顏色好不好。」

「因為這些都是她設計的呀!」徐恩典興奮的擠開老爹,「我本來還在煩惱我的珠寶店沒有特色,吸引不了客人,盈盈就說可以兼賣包包,她說包包這種東西是讓千金閨秀們出門時收放小東西用的,我們只要在包包上鑲嵌珍珠或寶石,必定能吸引客人來,所以我就請她幫忙畫了各種包包的設計圖,再找師傅做,賣出去了再給她佣金……唔……」

徐恩典眼睛睜圓,不明白他爹怎麼摀住他的嘴了,他用力掰開他爹的手,他可還有好多話想對堂哥說,想跟他分享。

「還有茶館裡的菜單也是盈盈設計的,盈盈說了許多我沒聽過的甜食,像是爆米花、麻糟、蛋糕,她還提議我們兼賣熱食,像是燭烤料理、義大利面、火鍋等,還有那個什麼輕食,她說這就叫複合式餐廳,客人想吃什麼應有盡有。」

徐恩典說完後,徐仁撫著額頭,一副快暈了的樣子。他這個笨兒子呀,說了太多不能說的!

爆米花、蛋糕是什麼?燭烤料理和火鍋又是什麼?

徐立滄聽得頗為驚奇,都是些他完全沒聽過的菜色,「這些菜都是她想的?」

見堂弟興奮的點了點頭,他像是想到什麼,忽地蹙起眉,「賣這包包她會有佣金?」

「呃,對……」當徐恩典對上徐立滄難看的臉色時,才驚覺自己得意過頭,太多嘴了。

他都忘了堂哥是想把何緗綺當奴婢用,是把人帶進府裡報復的,怎麼可能同意讓她插手茶館和珠寶店的事,這下他死定了。

出乎意料的,徐立滄並沒有罵堂弟,反望向徐仁道:「叔叔?」

叔叔是他最信任的長輩,他不在府中時,都是將府裡的事交給叔叔打理,堂弟和何湘綺做的這些事,叔叔不會不知道。

「這個嘛……」徐仁眼神閃爍,有些心虛。

原本他的確是想讓那女人教下人們識字而已,卻沒想到她能提出讓茶館和珠寶店賺錢的點子,他和兒子聽了都覺得不錯,最後就演變成這種狀況了。

徐立滄看叔叔一臉心虛不敢說,倒有些怒火了,但這怒火不是針對徐仁父子,而是針對何緗綺,所以就放棄這念頭。

那天她站著睡著了,他看她疲累,不忍叫醒,還囑咐下人別吵她,沒想到他人一離開,她就拿喬,淨做些有的沒有的,不知安分,真讓他失望,而且她還藉由堂弟的生意來賺取佣金,難道她忘了自己罪婢的身份就算有錢也無處去嗎?又或者是……她想賺錢逃走?

徐立滄雖然看到何緗綺不同於以往的改變,開始想相信她是真的失去記憶,但如今知道她這一連串小動作後,很難不讓他再起防心。

「她人呢?」他要親自見她,問她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她人在……」徐仁父子倆面面相覷,猶豫著回答不出。

這時候正是習字課啊!雖然徐立滄不見得會反對何緗綺替僕人們上課,但現作他正在氣頭上,難保不會多生枝節。

徐立滄見父子倆都不吭聲,諷剌道:「她還真行,我不過幾天不在,她就能讓你們連成,氣的護著她,這下我非見到她不可了。」

無法從他們口中問出向盈的去向,徐立滄便隨便捉了個下人問,知道她現在人在僕人用飯的飯堂,隨即快步走去,而徐仁父子倆也緊張追上。

當徐立請來僕人的飯堂時,向盈正巧在一一檢查下人們寫的字,飯堂的牆面上還貼了幾張白紙,紙上有用炭筆寫上的字,都是簡單的字以及問候語。

「春兒,這筆畫要先寫,接著寫這畫才對。」看到春兒寫錯了,向盈出聲糾正。

「這樣啊,我知道了。」春兒又重寫了一次。

「盈盈姐姐,我寫得好不好?!」小雀兒迫不及待想得到她的讚美。

哥哥小四在一旁吐槽道:「你的字跟毛毛蟲一樣醜,你是當不了女狀元的!我的字比較美。」

「不管,我要當女狀元!盈盈姐姐說我可以當女狀元的!」

向盈揉了揉小雀兒的頭。三歲小孩罷了,能要求她寫得多好看。

「別急,我們再寫一次。」她從背後輕輕握住小雀兒的手,領著小雀兒寫字。長長的眼睫低垂著,襯得臉蛋益發清麗柔美。

正巧看到這一幕,徐立滄的內心受到極大的撼動,他難以相信這女人繼跳河救小四後,還會親切的教下人們寫字,那握著孩子的手寫字的溫柔神情,看得他有片刻的失神,心臟還發麻發熱著。

回過神,徐立滄瞬間沉下臉。不對,她不僅給堂弟出主意,插手茶館跟珠寶店的事,還隨便對孩子說什麼女狀元,朝廷根本沒有允許女子參與科舉,女子要考取功名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她做的這些事,目的為何?

他本來已經決定,如果她真的失去記憶,也肯安分工作,他往後不會待她太刻薄,但她故意挑他不在的時候,慫恿眾人做些這些事,還讓他成為最後一個知道的人,簡直是挑戰他的權威不說,更是其心可議。

「少爺!」有人看到徐立滄來了,連忙出聲問候,大夥兒紛紛擱下筆起身行禮。

本來向盈見到他來,臉上揚起收不住的笑容,想跟他問好請安,可一對上他的怒眸,她的心當下涼了一半,直冒冷汗。

他似乎不樂見她教書?也對,徐總管是答應讓她教大家寫字,但這件事還沒有得到他的允許。

「少爺,您回來了。」

「你,跟我到書房。」撂下話後,徐立滄轉身大步離開。

「我堂哥都知道了,小心點。」

在聽到徐思典叮嚀的話之後,向盈更感到緊張,她小心翼翼地跟在徐立滄後頭,隨他踏上一條長長的迴廊,來到書房。

她一腳剛踏進書房,才闔上門,前方的男人便立即轉過身,任他高大的身軀趨近她,並抬起右手撐在木門上,將她壓制在門板與他之間。

向盈一雙麗眸睜得圓大,像是被他嚇壞了,背脊緊緊貼著木門,才能不貼上他的胸膛。

「何緗綺,你好大的能耐,把所有人都收服了,連我叔叔都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任你為所欲為!你在打什麼主意,安安分分的日子不過,竟趁我不在的時候教下人們寫字、說些騙小孩的話,還插手管茶館和珠寶店的事,想藉此抽佣金?!」

男人灼燙的氣息噴灑在她臉上,教她不禁兩頰飛紅,卻不知是因為害羞,還是為他的質疑隱隱惱怒。

「奴婢沒在打什麼壞主意,也不是趁您不在做這些事,」向盈吸了口氣,迎向他的視線道:「是剛好您不在而奴婢做了,您不能用莫須有的罪名定罪。」

被徐立滄銳利的目光盯住,她感到呼吸困難,但她並沒有做錯,她理直氣壯的接著說:「奴婢只是看到那些僕人因為不識字也不會寫字,每每想寫家書都得請托堂少爺,奴婢想幫忙而已,況且他們都是有心想學的,沒道理奴婢不能教吧。」

即便心臟過快的跳動著,她緊張到都快昏厥了,她還是努力想把話說完,「難道僕人就不能識字嗎?女人就不能識字嗎?少爺是高高在上的將軍,看不到這世上有更多小老百姓努力生活著,即便他們得為奴為僕、得為五斗米折腰,卻不代表他們就沒有想法、沒有可能性。你敢保證現在沒有,幾十幾百年後也不會有女狀元嗎?」

徐立滄渾身一震,不敢置信的望向她。

雖然他自己也是因為曾苦過來,沒有那麼重的門第觀念,而有讓下人們習字的想法,但他從沒想過她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會有如此大膽乂頗陬忡俗的想法,且她這番話不僅在情在理,還教訓了他,讓他無法反駁。

深深吸了口氣,徐立滄道:「好,教人識字的事不說,那你給我堂弟出主意,還打算藉此拿佣金是怎麼回事?你不想當奴婢了,想賺了錢偷跑?還是你想趁機討好恩典,以為若能當上他的妾,以後就能吃香喝辣的?」

向盈真不明白他怎會有這麼荒唐的想法,竟認為她想色誘他堂弟?好吧,她必須理解,這年代的女人就是要安安分分,不能太出挑,否則就會被人懷疑。

「那是堂少爺先提起他擔心珠寶店與老店競爭,會吸引不了客人,奴婢才提出一點看法想幫忙罷了,才不是存了別的心思。再說到佣金的事,奴婢明明辛苦畫了設計圖,確實有出到力,為什麼不能拿錢?下人們每個月辛苦做事就能領月俸,奴婢當然也要有。」

看她說得那麼理所當然又理直氣壯,一副他沒給她月俸已是苛刻她,若又不讓她拿佣金便是欺負她的樣子,教他心中一把火油然而生。

他冷冷道:「就算讓你賺到錢又怎麼樣,你是個官婢,一輩子都是奴婢,你一個戴罪之身,比府裡的下人更低下,有了錢沒有身份又有何用?」

話落,徐立滄看到她的臉色一變,顯然是被他的話所傷,頓時有些後悔了,偏偏說出去的話收不回來。

不料,受傷只是瞬間,向盈很快的抬起下巴,毫不妥協的迎向他道:「我不會放棄的,就算現實逼我低頭,我還是想要有尊嚴,你可以把我當下人,但我不會跟著作踐自己,我就是要用那些自己賺來的錢證明我並非不如人。」這段話,她沒自稱奴婢也沒尊稱徐立滄。

此話一出,徐立滄大為激賞。他看到了她的自信、她的骨氣、她的不卑不亢,以及她那雙在他面前燦燦發亮著、美得如同一對晶亮寶石的眸子。

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女人,太特別了,教他的心忍不住評評直跳,教他忍不住想……碰觸她。

思及此,徐立滄情不自禁的抬起左手,探向她的臉頰。

氣氛瞬間變了,充滿曖昧氛圍。

一意識到他的動作,向盈直覺地往後縮,偏偏她已抵在門板,退無可退。

他的手指幾乎快碰上她的臉頰,近到她不禁要懷疑,自己略微急促的氣息都能從他的手指感受到了吧。

其實她可以拉開他的手或推開他,但她卻緊緊挨著門不敢動。她有一種直覺,如果她碰到他,會有更失控的情況發生。

「少爺,你問完了嗎?」

眼看徐立滄的手就要撫上向盈的臉龐,卻因她這句話,他瞬間回過神來。徐立滄的臉上閃過一抹懊惱,接著飛快抽回手,往後退一大步。

向盈也有些懊惱。不知道為什麼,明明這是她希望的結果,她卻覺得有些……

失落?!

「你想替恩典設計包包拿佣金,我允許你,你想教下人們寫字,就教他們吧,還有……以後我會付月俸給你。」

事情有了截然不同的結果,向盈反倒有點摸不著頭緒,「為什麼?」

徐立滄的眸子裡早就沒有了那絲迷亂,他理所當然的說:「還有什麼理由,因為你說服了我,我覺得有道理。」

她說服了他?

向盈感到不可思議,她還以為她挑戰了他,會徹底激怒他,或讓他想整治她,但他卻遠比她以為的更寬容,願意讓她去做她喜歡的事,還讓她領月俸。

太好了,她覺得胸口似乎被不知名的溫暖充塞著,心臟評評跳著,總覺得感動幾乎要滿溢出來。

「太好了!謝謝少爺!」她朝他錠開笑容道。

這一笑,徐立滄為之驚艷,她眉眼彎彎的笑,就像一朵盛開的美麗花朵,在他心口綻放,勾起一圈圈漣漪。

不想被她影響太深,他握緊拳頭,硬聲道:「別以為我讓你拿佣金,又讓你領月俸,你就可以偷懶不做事,你必須更努力工作。」

「是的,少爺!謝謝少爺!」說完後,向盈轉身打開房門,衝出了書房,想向大夥兒宣告這件事。

徐立滄發呆了好一會兒,才喃喃自語道:「唉,眼裡還有我這個主子嗎?誰准她離開了……」

那日之後,徐立滄比平常都要嚴厲的想挑出向盈在工作上的缺失,時時檢查她有沒有打掃好"有沒有背著他偷懶,或者因為接了額外的工作而顧此失彼。

他給她特權,她就要做到讓他無可挑剔,才不會被其他下人說是偏袒。

不過,她真的太能幹了,他完全挑不到她一點毛病,不管是她分內的工作,成是額外教下人讀書寫字、幫堂弟在小廚房試做她設計的菜單、畫背包設計圖,她都做得游刃有餘。

他對她的廚藝尤其滿意,那個麻辣火鍋真有勁,辣味鴨血真好吃,還有鋦烤披薩、泡菜火鍋、香煎牛排都很好吃,他簡直對她做的食物愛不釋口。

她的好人緣也讓人無從挑剔,府裡上上下下的人都喜歡她,也因為有她教課,府裡多了一股書香氣息,且彼此相處和樂融融。恩典的茶館和珠寶店更因為有她出主意,生意極好,他也樂見她帶來的好事。

只是,她愈完美、愈無可挑剔,他就愈無法將目光從她身上移開,而他愈這樣注意她就愈莫名的感到一股焦慮……

「阿滄,你在這裡啊。」徐仁從他背後走來。

徐立滄正站在樹下,望著前面向盈上課的情景,聽到叔叔這麼說,他略抬高下巴,故作正色道:「我在監視她。」

徐仁往前一瞥,心下瞭然,故意問道:「沒有要去找她麻煩」

「不用,根本是浪費我的時間。」徐立滄自嘲道。

他曾因為發現她的教課內容太簡單而拿著自己讀過的書去試教,結果那些下人們對他滿口的之乎者也都聽不懂,直喊太艱澀,反而喜歡聽她簡單易懂的教法,教他難得敗下陣來。

徐仁呵呵笑著,將他氣餒的表情看在眼裡,心想盈盈真厲害,能讓他這侄子服氣。

「盈盈好像教得很有趣,大夥兒都在笑,害我也想去上課了。」

聽徐仁對她頗為滿意,徐立滄忍不住問道:「叔叔,你之前不是很討厭她的嗎?」怎麼這麼快就變節了?

徐仁一張老臉有些發窘,但還是實話實說,「欸,看她一個姑娘家那麼認真努力,很難不喜歡上她吧。」接著,他反問:「阿滄你呢,看到現在的何緗綺,你還能真心討厭她嗎?她的改變,你不是看得最清楚嗎?」

徐立滄一怔,沒有回話,只是望著向盈專心教書的身影,久久無法移開視線。

入夜後,徐立滄坐在床上,看著那每天晚上用來銬住向盈的腳繚,盯了許久,最後他決定將腳繚放入盒子裡,準備明天歸還給堂弟。

回府之前,他本就決定相信她是真的失憶,要不是回府發現她做的這些事,那麼這條鏈子早該收起來了。

沒多久,向盈端著洗臉水進房,伶俐的幫徐立滄擦臉更衣,徐立滄分心盯著放腳繚的盒子,唇邊勾起淡淡的笑。

向盈沒有看到,只顧著將他脫下的衣衫掛好,再熄燈。

忙了一整天,她早疲累不堪,一看到徐立滄躺上床,她也跟著躺在軟榻上,蓋上毯子準備睡覺,就在她快入睡前,忽然想到一件事。

她從軟榻上爬起身,對著床邊問道:「少爺,您還沒幫奴婢銬上腳繚。」

沉默,回應她的是久久的沉默。

就在向盈以為床上的人已經睡著,不會得到回應時,床的方向傳來兩個字--

「壞了。」

她錯愕道:「怎麼會壞?那不是切不斷也割不斷的鏈子嗎?」

「就是壞了,怎麼,你那麼喜歡被銬?」

聽起來有些氣惱的聲音傳來,向盈頓了一下才回道:「不,謝謝少爺。」

她拉起毯子摀住嘴,雙眸張得老大,吃驚地想,這男人該不會是傲嬌吧!明明不想銬她了,又不好意思明說。

說起來這幾天她也漸漸察覺到,徐立滄雖然還是會嚴厲的挑她毛病,也時時監控她的一舉一動,但他不會再刻意刁難她,半夜也愈來愈少拉鈴叫醒她,現在他連她的腳也不銬了,她能自我解讀是因為他開始信任她了嗎?

思及此,向盈的唇邊浮起微笑,緩緩入睡。

幾個時辰過去,天色已漸露魚肚白,興許是季節要轉換了,清晨總是特別冷。

徐立滄一下床就看到向盈瑟縮在軟榻上發抖,即便已蓋上毯子,她還是一副睡不安穩的模樣,且軟榻太小,她得窩著睡,看起來就很不舒服。

他盯著她看,愈看愈覺得在意,最後竟做了一件他意想不到的事--他抱起她,讓她躺在他的床上,還替她蓋上被子。

許是被子十分保暖,向盈兩手抱緊了睡。

徐立滄滿意的勾起笑,接著想穿上外衣洗漱出房,沒想到就在他轉身之際,他的右手被她拉住了,還被拉向她的臉頰貼著。

「好暖喔……」向盈拉著他的手磨蹭臉頰,滿足的喟歎一聲,像是將他的手當成暖暖包了。

她這是在做什麼?

徐立滄驚駭地瞠大黑眸瞪著她,她竟像小貓小狗般拉著他的手磨蹭,真是太不檢點、太放肆了!然而,他卻也沒施力拔出手,因為掌心貼上的那片嬌嫩與溫暖,讓他一顆心跟著滾燙……

原來,她的臉摸起來是這種感覺,軟軟的,細緻又滑嫩。

徐立滄瞄了她另一邊臉頰,那兒也泛著引誘他的粉嫩光澤,他眼神一熱,不自禁地朝她伸出另一隻手--

剛好就在這時,向盈睜開了眸子,一張男人的臉映入眼簾。

徐立滄正好對上她的視線,身子一僵,有些尷尬的不知自己在做什麼。

她茫然的眨著眼,不明白他怎麼會這麼近的看著她,還一副伸手想摸她的樣子,教她有些羞赧和心慌。

真的是靠太近了,彼此相望的陣光交纏在一塊,呼出的氣息也相融在一塊,胸腔裡頓時全都是這曖昧到幾乎令人窒息的氛圍。

向盈突然發現她的臉好燙,好像被什麼熱源貼著,熱得她忍不住拉起「熱源」一瞧,這才發現那是一隻男人的手,而且是徐立滄的手,她剛才就是拉著這隻手貼著自己的臉頰。

意識到這一點,她放聲尖叫,「哇啊--」

她用力甩開他的手,拉起被子往後縮,滿臉通紅又結結巴巴地道:「為、為什麼你會……你的手……床……」

徐立滄繃著一張俊臉,打死他都不會承認抱她上床這件事,也絕對不能說他剛剛想摸她的臉。

「難道你、你……」

臉色微紅,徐立滄惱羞成怒的說:「何緗綺,怎麼不說你對我做了什麼?」

聞言,她感覺心都顫抖了,緊張問道:「我……不,奴、奴婢做了什麼?」

「你爬上我的床,還捉著我的手不放,吃本少爺的豆腐。」

向盈當下回想起自己一覺醒來躺在他床上,還拉著他的手貼臉的畫面,完全無法反駁。

「你在覬覦本少爺!」他嚴厲的指控她。

「不--」她花容失色的大叫。

最初向盈的確懷疑自己有夢遊症,才會一連幾天清醒後,都發現自己躺在徐立滄的床上,更當真以為自己的潛意識在覬覦這男人,想對他出手。

慢慢地她才知道,其實是徐立滄想讓她睡暖一點,每晚都偷偷抱她上床。

當然,他這個傲嬌男是不會承認的。

不過她並不是很喜歡睡他的床,只要想到他也睡在床上,想到被褥有他的氣息,她的心就會莫名加速跳動,這讓她下意識想排拒,可另一方面她又矛盾的想在床上貪睡,因為真的很溫暖,且只要抱著被子就能感受到他對她的好,睡得特別香甜。

老實說她衷心希望兩人能保持現況,他不要再仇視她。

今晚,向盈在伺候徐立滄入睡後,偷偷抱著書信來到屋外的庭園。

因徐立滄並不喜有下人守夜站崗,所以屋外空無一人,非常清幽。她拿起一盞油燈放在空地上,豪邁的就著月光和燈光,跪坐在地上寫起書信。

春兒他們雖然開始學寫字了,但短時間內仍寫不出一篇文章來,是以她仍得幫忙他們寫家書,偏偏她近來太忙,有許多工作要做,只好先簡單記下他們每個人想寫的家書內容,再利用晚上的時間寫成文章,方能寄出。

向盈拿著炭筆寫字,在寫了三、四封後,吃痛的低呼一聲,張開握筆的手,才發現手心的水泡破了。

這是她前天在廚房幫忙煮湯時燙著的,因她當時沒好好的冰敷,之後抹了藥似乎也沒什麼用,隱隱作痛了兩天,現在水泡破了,看起來更嚴重了。

「你不睡,在外面做什麼?」

向盈嚇了好大一跳,抬頭只見徐立滄高大昂藏的身影將她整個人都罩住了。

「少爺,您不是早睡了?」她疑惑問道。

徐立滄俯首望著她。他向來淺眠,早在聽到她那細微的腳步聲時就醒了,也因為她太久沒進房,他才出來瞧瞧,沒想到會看到她趴跪在地上寫信,他隨即就猜出她是在替下人們寫家書。

「白天不寫,現在才寫?」他揚高尾音,口吻不悅。

她不說白天太忙沒空寫,反倒說:「晚上涼爽,這時寫信最好了。」

徐立滄走到她跟前面向她,因太好奇她寫的信,便彎腰撿起放在地上的一疊信紙,其中一張是用畫的,他邊看邊露出鄙夷的表情,「這是什麼鬼畫符?金元寶?靈芝?雞和白飯?也畫得太醜了!」

被他看到這一張,向盈覺得羞愧極了,「因為小芳的娘找不到人幫忙讀信,所以用畫的……」好啦,她就是沒有畫畫天分!

徐立滄很快地翻閱下一張,這張信紙上有滿滿的字跡,他驚艷的發現她的字頗為娟秀清麗,文筆又好,倒有些文采。

向盈看他正專心的看著自己寫的信,不知怎地有點小害羞,但又不能將信紙搶回來,只好埋頭繼續寫信。

痛……她忍著手心的疼,一筆一畫慢慢寫,這時她真恨不得左手也能寫字。

看完信了,徐立滄偏過頭看到她還在寫,本不以為意,想先回房,卻不經意發現她握筆的姿勢很怪,寫字寫得很吃力,連忙拉過她的手攤開看。

果然一片紅腫,還破皮了!

「你的手怎麼了?」

向盈大吃一驚,沒想到他會發現她手痛的事,老實答道:「這是前兩天在廚房燙傷的,沒事。」她抽回手。

他冷瞪她一眼,「什麼沒事,你是想要手爛掉嗎?」接著他站起身,朝她命令道:「不許再寫了,跟我回房。」

看他說完就轉身離開,向盈本來有些摸不著頭緒,下一刻才意識到什麼,忽地呀了一聲,雙眸圓瞠道:「他……這是在……擔心我嗎?」唇角噙著笑,她迅速收好地上的東西,跟著他回房。

進房後,徐立滄將燈點亮,打開櫃子,取出一隻藥箱,從藥箱中拿出一瓶金瘡藥。

看他拿起藥瓶,知道他是要給她藥擦,她連忙擱下手中的東西走過去,豈知他竟冷不防地拉過她的右手,攤開她的手掌。

意識到他想做的事,向盈直覺想抽回手,「少爺,奴婢自己來就行了。」

「別動!」徐立槍低喝一聲,扣緊她的手腕,見她沒掙扎了,才先用白開水替她清洗傷口,接著才替她撒上藥粉。

「燙傷用這種藥最好了,擦個兩天包準見效。」

這下她完全不敢動了,只剩下她的心臟還撲通撲通跳著。

太受寵若驚了,她實在不敢相信,他竟親自幫她擦藥!這男人願意和善待她,願意給她藥擦,她就已經很高興了,現在他竟然還替她擦藥,她實在太訝異了。

不,或許這是他會做的事。

她回想起他曾經救起溺水的她,為全身濕透的她披上外衫、為她按摩抽筋的腳,看她太過疲累,讓她睡上一夜,還因為怕她冷,抱她上他的床睡,這許許多多事都證明他的確不是壞人,且每每都能讓她感受到一股暖意襲上心頭……

向盈斂下含羞帶怯的雙眸,目光對上他緊扣住自己手腕的大掌。明明如此的蠻橫,卻讓她覺得好溫柔。

「既然手都燙傷了,幹嘛還勉強寫字。」他邊灑藥邊道。

藥粉滲入她的傷口,讓她有些發疼,不禁蹙起秀眉道:「已經拖好幾天了,徐總管正等著奴婢把信寫好交給他,他再托人去送,奴婢得盡快寫好。」

他幫她灑上藥後,抬起頭道:「你只負責教課,這又不是你的工作。」

「既然答應了,奴婢就想做好,只要熬幾天夜就能寫完了。」她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徐立滄抬起頭,視線對上她認真的神情,心口深受震撼,湧上一股憐惜之情。

她總是那麼忙,要忙自己的事,還得忙別人的事,每天都忙得團團轉,長期下來,她受得住嗎?會不會再像先前一樣累到站著睡著?

不過他自己也很奇怪,明明她累死也不干他的事,他擔心她那麼多幹嘛?偏偏聽到她說她打算熬夜寫完信,他就快被她氣到吐血。

「你真是死腦筋。」他咬牙道。

聽出他是在擔心她,向盈朝他錠開一抹感激的笑。

看到她笑了,徐立滄頓覺心口一熱,又來了,最近只要她一笑,他就會心神蕩漾,久久無法回神。

徐立滄感到狼狽的撇過臉,想找點事做來轉移注意力……他看到桌上擺著向盈剛剛拿進來的東西,索性坐上椅子,倒水研墨,將信紙攤開,準備寫字。

「少爺……」向盈一愣,他這是要幫忙的意思嗎?

他冷冷瞟了她一眼,「不要露出那種奇怪的表情,我除了會打仗,也會寫字。」

確定他的確是要幫忙寫信,她真是太驚喜也太感動了,連忙摀住唇,就怕大半夜的自己驚呼出聲會嚇到人。

他對她真好、真溫柔……這一刻,她的心綿綿密密的都快化成水了!

「謝謝少爺!」她真誠道。

徐立滄唇角微勾,有些得意的說:「要寫什麼?快念來聽。」

向盈感動的道:「是,少爺。這張要寫……」

接下來,向盈都站在徐立滄的左後方,照著草稿念出要寫在家書上的內容。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寫字,他的字剛勁有力,真是好看。她不由得一邊念一邊靠近他,不知不覺間,她低下的臉蛋都快貼上他的側臉了。

當她貼過來時,徐立滄的感官立即變得十分敏感,強烈意識到她的存在,鼻問嗅進她身上清新甜美的氣息。

「少爺?」

直到她喊了幾聲,他才回過神,偏過頭想問她在說什麼,目光卻對上她靈秀的眸子,甚至差點擦過她的唇。這下,他的心口開始不受控制的轟隆隆作響。

天啊,差點親到了!向盈嚇得往後一跳。「對不起,是我太靠近了!」她的臉蛋都紅到快滴出血了。

看到她對他道歉,又退得老遠,徐立滄的心裡燃起一把火,冷冷道:「離那麼遠,我怎麼聽清楚你說的話,過來!」

「是……」她怯生生的走近,在離他一步之遙停下。

看她刻意保持距離,他不耐的道:「再近一點。」

還要更近?

向盈聽話的向前一步,心臟評評評急速跳動。太近了,她會害羞……現在光是對著他的臉看,就會讓她害羞。

看到她站回原來的位置,徐立滄終於滿意了。「快念,我來寫。」

「是。」

這一夜,兩人分工合作,寫完剩下的信,期間曖昧氛圍充斥,讓兩人之間早就明顯可見的情愫加溫,有如星火燎原般蔓延開來。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4-11-1 02:20 PM

第五章

申時,早過了用午膳的時辰,又還沒到開始準備晚膳的時候,廚房裡正空閒,丫鬟婆子們便聚在裡頭閒聊。

「盈盈,你這藥真好用啊,我昨兒個燙到,抹一下就不疼了,真是謝謝你呀。」蘇大嬸感謝的將手上的金瘡藥遞還給她。

「是啊,我大前天燙到,也是用這瓶金瘡藥來擦呢,不僅好用,還不會留疤。盈盈,真的多謝你啊!」王大嬸開心地道。

「唉呀,這又沒什麼。」向盈笑咪咪接過藥。別說和同事打好關係很重要,就說廚房的大嬸們平日便對她很不錯,有好東西她當然要跟她們分享了。

「你這是上哪兒買的,一定很貴吧。」

「是啊,那麼好用的金瘡藥,我還沒見過呢,我也想知道是上哪買的。」

「這……」向盈突然語塞了。這該怎麼說呢?

徐恩典剛好肚子餓了,大剌剌的他自己進廚房想找東西吃,恰巧聽到她們在討論金瘡藥,他定睛一看,覺得向盈手上的藥瓶頗眼熟,拿過來仔細瞧,不禁驚呼,「欸,這不是堂哥平常慣抹的金瘡藥嗎?」

「盈盈,這是少爺給你的?」兩位大嬸都吃驚道。

向盈就是怕說出來她們會大驚小怪才沒說,這會兒徐恩典說破了,她只得承認,「是少爺給的沒錯,他是看到我手燙傷才……」話沒說完她就嚇了一跳,徐恩典的臉竟靠了過來,眼含深意地盯著她瞧。

「這瓶金瘡藥可是御賜的,看來滄哥對你真好。」

皇上送的?向盈嚇得忙揮手,「不,他只是隨手送……」

徐恩典的表情意味深長,「怎麼不見他送別人,偏要送你?滄哥可不是會隨便送姑娘東西的人,且這是御賜之物,看來滄哥很看重你。」

「看重?」她微抽了口氣,「堂少爺少說笑了,奴婢可是他討厭的人啊!」

她好不自在,徐恩典竟說得像是徐立滄送東西給她,就是對她有特別待遇,才沒有!不過,她一想到那天晚上他幫她擦藥又幫她寫信,就覺得他似乎對她真的很不一般。

說到這,她自己近來也變得很奇怪,見到他會莫名的臉紅心跳,夜裡和他同寢,也會不由自主的在意起他的動靜,更不時會偷偷看他,時常想著他,好像是真的喜歡上他了……

她喜歡徐立滄?!

向盈被自己推敲出來的結論嚇壞了,雙頰瞬間飛紅,當她抬頭看到徐恩典和兩位大嬸都一臉古怪的盯著她時,登時心虛不已,生怕被看穿什麼的捏緊裙子兩側。

「堂少爺,奴婢還要去院子打掃,先走了。」她溜之為快。

「盈盈,等等……」徐恩典看她飛快跑走,想把金瘡藥還給她也來不及了。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藥瓶,想到她方才心虛臉紅的反應,徐恩典的臉上浮起一抹興奮的笑。

莫非……盈盈和堂哥兩人有曖昧?!

他早認為堂哥對盈盈很特別,盈盈插手茶館和珠寶店的事,堂哥從一開始的反對到接受,更顯現出堂哥對她的包容,加上他們倆長期孤男寡女同房,或許兩人早互有情愫,只是照目前這情勢看來,他還真猜不透他們何時才會在一塊。

對他來說,盈盈的身份不重要,男女之間情投意合最重要,而且他也打從心底欣賞現在的她,當然希望她能留在堂哥身邊了。

「請問還有木柴嗎?少爺要沐浴,柴房的柴不夠。」

「當然有了,柴房的人真是太偷懶了,居然會沒柴可用。」蘇大嬸碎念道。

徐恩典轉過身,看到來人是服侍徐立滄的小廝阿方,眼裡閃著一抹狡黠,朝阿方勾勾指,「阿方,過來!」他想到好玩的事了。

向盈離開廚房後,便和春兒到院子打掃。被徐恩典那麼一鬧,她滿腦子都在想自己喜歡徐立滄的事,根本無法專心工作。

「盈盈,少爺要你到他房裡伺候。」

有人從背後叫住她,向盈轉身一看,是徐恩典身邊的小廝阿忠。

她感到意外,徐立滄知道她這時間有別的工作,通常不會叫她。

「少爺有說是什麼事嗎?」

「呃,少爺沒說。」阿忠低著頭道。

「怎麼會由你來叫人?」春兒疑惑道,像這種事,少爺應該會讓阿方來說。

「道……是阿方托我的,總之,盈盈,你得馬上過去。」阿忠心虛地說。

其實這是堂少爺交代下來的,堂少爺故意差遣阿方去做別的事,再要他跟盈盈這麼說,他若不照做,堂少爺肯定不會饒過他。

「快去吧,別讓少爺等太久。」春兒推了推向盈。

向盈緊張的來到徐立滄的房間,她幾乎是深深吸了口氣才推開門。一闔上門,頓覺熱氣氤氳,空氣中還帶著一股好聞的中藥味兒朝她撲鼻襲來。

她一怔,頓時想起這時間是徐立滄的沐浴時間,她不該進來的,得馬上出去。

「阿方,你跑去哪了,快拿布巾過來。」

屏風後傳來徐立滄的聲音,向盈一驚。他在找阿方?那怎麼還叫她來?「在做什麼,快一點。」

既然她前腳來不及逃,現在被叫住了,當然不能臨陣脫逃。

好吧,拿布巾就拿布巾,她又不是沒看過男人的裸體,電視雜誌上早看過一堆裸男了!

向盈從櫃子裡取出乾淨的布巾,硬著頭皮拐過屏風。

徐立滄側對著她坐在木頭浴桶中,一看到有布巾遞來,伸手接過,然後才意識到那拿著布巾的手比之阿方瘦小白皙,他側過身,視線一對上她,渾身一震。

「何緗綺,你怎麼進來了?」他只讓她服侍晚上,其他時間他習慣讓阿方伺候,包括沐浴,怎麼這會兒她卻闖了進來?

向盈也傻住了,她才想問,不是他要她來伺候的嗎?

但更讓她傻住的是,雖然她在電視上看過一堆男人的胸膛了,但他的身材可真不是蓋的,不愧是練武之人,又是帶兵打過仗的將軍,那暴露在水面上的寬碩肩膀跟結實胸膛,都讓她害羞到想別過臉……不,不行,她得鎮定,照電視裡演的,哪有侍女看到主子的裸胸又躲又捂眼的。

「是少爺叫奴婢進來的。」她壓下羞赧道。

「我叫你來的?!」徐立滄詫異道。

看到她的目光沒有一絲閃躲的意思,他微微蹙眉,哪有姑娘家會這樣不知羞的盯著男人的胸膛看?畢竟她又不是打小貼身伺候他的丫鬟。

「是啊,是阿忠說阿方托他帶話的……不對嗎?」瞧他那疑惑的樣子,難不成不是他叫她來的,是……她直覺想起在廚房遇見的那個笑得一臉曖昧的男人。

徐立滄也想到府裡會是誰做這種事了。那傢伙把阿方遣走,特地讓阿忠假傳他的意思叫她來伺候深浴是什麼意思?馨伙在搞什麼鬼?

兩人都想到是徐恩典在搞鬼,可事情都發生了,現在也只能尷尬對看,如此的窘境,倒讓彼此相交的視線裡滲進一些曖昧氛圍,直讓人心煩意亂。

徐立滄喉頭一動,壓抑地道:「不,我沒有,你出……」

向盈也不想一直盯住他的裸胸看,正等著他趕她出去。

然而徐立滄卻停下了話。

他忽地覺得,他若急著要她出去,好像是他在心虛什麼,像是怕被她看到赤裸身體的樣子,說來她是他的貼身侍女,讓她伺候沐浴是理所當然的事,不是嗎?他壓根不需要避著她!

說到這,他其實對近來的自己有些生氣,打幫忙寫信的那晚之後,每每被她那雙慧黠明眸看著,他的心跳就會加快,胸口發燙;一早醒來,除了將她抱上床睡,還會心猿意馬,天人交戰該不該吻她,甚至是她不經意碰觸到他的身體時,他也會敏感的像著了火。

該死,這一點都不像他,他現在簡直像個毛躁小夥子!他這是怎麼了?真迷戀上她了?

別笑死人了,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雖然她失去記憶又變了個人,讓他不再厭惡她,想好好善待她,但他絕不會忘記她是背叛他又對他徐家見死不救、落井下石的何家人,他不可能也不可以喜歡她。

思及此,徐立滄握繁拳頭,讓紊亂的情緒平緩下來。「既然來了,你就留下來伺候吧,先幫我加熱水。」他試圖用平靜的語氣說話,想證明自己並沒有受她影響、被她左右。

聽到他要她留下,向盈有些錯愕。他並沒有要求她過來,那為什麼不讓她走?可她一個下人也無法說不,只能應下。

向盈走到他身後,心想盯著他的背看比較沒那麼剌激。她拿著小勺子從小木桶裡放了熱水,再倒入徐立滄坐著的浴桶裡,好讓熱水變得更熱。

豈料她一倒進熱水,視線對上他的背時,著實嚇了好大一跳。他的背上有兩、三條交錯橫貫的傷疤,乍看之下有點嚇人。

這……是打仗留下的吧?!

「那些疤很可怕吧,也因為深及筋骨,每每入冬便會酸疼,所以得趁天候還沒轉涼前泡藥浴保養。」聽到她倒抽了一口氣,他不以為意的解釋。

原來這是他洗藥浴的原因啊!向盈盯著他的傷口看,忍不住問:「很痛吧?」肩膀幾不可見的一顫,接著他緩緩開口,「左上那一道傷,是我爹死後我的第一戰,當時我只是小小的士兵,卻一連殺了幾百人,這才讓當時帶兵的楊老將軍看上我,進而提拔我。

「右下角那一道,是我第一次帶兵打仗時,被對方的主帥所傷,但對方也被我刺穿胸口了。那一戰,讓我得到皇上的重視,有了更多表現的機會。中間那一道傷得很深,當年我軍不及敵軍的一半,有可能全軍覆沒的狀況下展開背水一戰,但那一戰我贏了,被皇上封為伏虎大將軍。除此,還有許多大大小小打仗打來的傷痕,你說,這樣的我可以怕痛嗎?」

徐立滄背對著她,語氣平靜得像是在陳述今天的天氣,但向盈聽得出來,每一道傷疤都代表他是拿命、拿實力拚下現在的地位的。

「這些年來,你一定很累吧,辛苦你了。」她斂下眸,忍不住伸手撫摸他背後的疤,並不覺得它們醜陋,這可都是英勇的象徵。

聞言,徐立滄的臉上充滿震撼,真不敢相信她說了什麼,還有那輕撫他後背,像是要藉此撫慰他心靈的柔軟小手,都讓他無法理解。

他冷不防地轉身,力道之大讓木桶裡的水花飛濺出。

因他突然轉身,向盈想閃也來不及,被飛出的水珠濺到衣裳,而男人赤裸精壯的胸膛離得太近,讓她下意識想往後退。

偏偏徐立滄的動作更快,他伸長手扣住她的肩膀,將她拉近身前。

她簡直快暈倒了,讓她對著他還帶著水珠的性感胸膛看,也太、太刺激了!緊緊扣住她,他一張俊臉直逼近她的臉道:「我會那麼不要命是因為你們何家忘恩負義,我只好打勝仗,才能往上爬,才能替我爹伸冤,才能重現徐家光榮繁景!你現在竟對我說辛苦了,你是在諷剌我嗎?」

向盈臉色一白。她倒忘了,是她間接造就他的命運,她沒資格對他說這些。

徐立滄乾笑起來,「不過也多虧對你和你爹的恨意,我才有毅力撐那麼久,爬得那麼高,或許我該好好感謝你,不是嗎。」

望著他,她本來有些猶豫,但最後還是決定說出她的真心話,「對不起,對於過去我和我爹對你們徐家所做的事,雖然我都忘了,可是我是真心認為你很努力,這些年來真的辛苦你了。」

她的模樣映入他的眼簾,看到她充滿真誠實意的說這些話,他的心情無比複雜。

從沒有人這麼真誠的對他說一句「辛苦了」,她是第一個,這讓他其實有些感動,但矛盾的是,她是他的仇人,偏偏還是個什麼都忘了的仇人,讓他怎麼做都不對。

是啊,她什麼都忘了,都不記得了,記著恨的人只有他。

她不再是他所瞭解的何緗綺,不僅失去了所有的記億,還變了個性,簡直像換了個人般,彷彿在她的身體裡有另一個靈魂……

突然冒出這個念頭,徐立滄不禁脫口問:「你真的是何緗綺嗎?」

聞言,向盈手上拿著的勺子落地,她一臉飽受驚嚇的模樣。

仍用兩手扣住她肩膀的徐立滄將她拉得更近,兩人的身體幾乎是緊緊貼住,近柯她能喚聞到他身上散發的灼燙氣息,教她臉色漲紅,只差沒暈過去,當然,臉紅的的原因還有--擔心自己被看穿了。

「我……奴、奴婢當然是何緗綺了……」她慌亂答道,就怕被他誤會是什麼惡鬼侵佔了何緗綺的身體。

「說謊,告訴我,你到底是誰?」他怒噶質問。

「奴婢真的是何緗綺,少爺,您弄痛我了……」向盈蹙著秀眉。

要說出她藉由何緗綺重生嗎?不,這種事太荒唐了,說不定她一說完就會被他當成邪靈趕出府,那還不如不說。

直盯著她好一會兒,徐立滄忽然用力推了向盈一把,推得遠遠的,並用冰冷的語氣說:「你以後不用到房裡伺候我了。」

聞言,她愣住了,直覺的問:「為什麼?」

「因為我不想再看到你這張臉了,看到你,我就會想起對你、對何家的恨,永遠無法解脫!」他對她說了重話。

聽到他這麼說,向盈心慌無措,最後臉色黯下,轉身拐過屏風,退出房間。不知為什麼,看著她的背影,徐立滄感到心狠狠揪緊。

可是他知道,他不能再放任自己失控了,他剛剛甚至希望何緗綺不是何緗綺,希望這讓他感到悸動、讓他驚艷與深深喜愛的女人只是長得像何緗綺的人,因為他實在無法認同對仇人產生愛憐的自己。

但這怎麼可能?!她明明就是何緗綺,他肯定是瘋了才會冒出這種可怕的念頭!

不,一切得到此為止了,一定是他最近和她走太近的關係,讓他錯亂的以為自己喜歡她,只要別再靠近她,他就不會被她影響,也就不會有那麼荒謬的念頭了。

被徐立滄趕出房間,讓向盈大受打擊,這兩天都渾渾噩噩的。

她覺得肯定是哪裡出了差錯,他竟說她以後都不用到他房裡伺候了,還說不想看到她這張臉,說看到她就會讓他想起對她何家的恨。

不對,這根本不對,前些日子他們不是相處得很好嗎?他不鑄她腳繚了,還為她擦藥,幫她寫信,怎會說變就變,說看到她會讓他永遠無法解脫?

她忍不住懷疑,是不是那天的談話哪沒弄清楚?是不是真的讓他懷疑她是惡靈入侵何湘綺的身體?這樣不行,她覺得有必要找他談談,她得把事情問清楚,她不相心莫名其妙就被他排斥了。

偏偏徐立滄一連避了她兩天,白天他不在,晚上由阿方守門,不讓她進房,她根本沒機會和他單獨說話。

今晚,向盈又來到徐立滄的房門外,抱著非見到他不可的決心。

阿方用手梳爬頭髮,對她感到十分抱歉,「盈盈,少爺說過你不用來了。」

沒說什麼,向盈轉過身,就在阿方以為她死心想離開時,她又轉回來,並輕巧的繞過阿方,用力推開房門。

「盈盈,你不能進去……」

任由阿方在後面呼喊,向盈快步踏入房間。

只見徐立滄身上穿著白色單衣,露出大半胸膛,如平常一般在擦拭他的劍,聽到吵鬧聲,他抬起頭,目光對上她。

不過一眼,他便低下頭,繼續擦他的劍,「帶她出去。」他命令道。

看到阿方要攔住她,向盈連忙閃過,快步走到徐立滄面前,語帶不甘的說:「我做錯什麼了?」

徐立滄沒有看她,繼續專心擦拭他的劍。

單單這個動作--他不看她,就讓向盈感覺到他的排拒。「你還來做什麼?我不是說了,你不用再來伺候了。」

聽到他語帶責備的開口,她再也忍不住激昂的情緒,「因為太突然了,我們明明相處得很好,你卻突然要我不用來……」

「我們相處得很好?」他終於抬起頭,卻是一臉嘲諷的冷冷道:「這是你該對主子說,你忘記自己的身份了嗎?你以為自己已經能跟我平起平坐了嗎?竟然還忘了要自稱奴婢。」

聞言,向盈的臉色瞬間變得青白。她還以為,在他答應讓她抽佣金、讓她幫忙茶館的事時,他就是用平等的態度在看她,不再貶低她,原來……在他心裡,她仍是個低賤的奴婢。

「夠了,出去,本少爺實在不想再看到你了。」他無情的下逐客令。

她臉色更白了,但仍掙扎的想再說些什麼,「可是我已經改變了,我不再是以前那個何緗綺……」

徐立滄嫌惡不耐的截住她的話,「你還不明白嗎?不管你改變了多少,你是何緗綺這個事實就是惹人厭煩,看到你我就會覺得痛恨。只要你別再來,離我遠一點,我就允許你繼續幫恩典的忙,繼續替下人們上課,僅只如此。」

話落,他嚴厲的吼出,「滾!」

向盈覺得心坎受到重重一擊,她再次看到他充滿厭惡的眼神,那是他最初看她時的樣子,又憎恨又討厭。

他還吼著要她滾……沒錯!他恨她,他是真的恨她!

「盈盈,走吧!」阿方真怕她待著會出事,半拖著將她拉出房外。

這次向盈沒有掙扎,她早被徐立滄那帶著憎恨的眼神凍得心寒。

她知道,這次她是真的被他驅離身邊了。

阿方將她拉到離房間遠一點的地方才鬆開她,看她臉色蒼白,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不禁歎息道:「我們只是下人,就算主子對我們好,也不能恃寵而驕啊。」

她恃寵而驕?原來……是她越界了,她不該在意他,不該將他對她的好放在心上,不該忘了他不是一般的男人而是她的主子……

她頓時覺得有股哀傷的感覺,胸口悶痛著,好像心也會流淚。

阿方看到她這副模樣,也放心不下回去少爺房裡伺候,直到看見春兒從前面走來了,才像遇上救星般的招她過來。

春兒在知道方纔的情況後,連忙安慰她,「盈盈,既然少爺決定將你遣出房,你也不能改變什麼,往好處想,不用在房裡服侍少爺,你更能好好睡呢。」

聽到這話,向盈的眼淚滑了下來。

「盈盈,你怎麼哭了?」春兒嚇了一跳,側頭看阿方也是一臉嚇到的神情。

她哭了?向盈伸手摸了摸臉,都是濕的。

她終於明白了,她的確喜歡徐立滄,但這也代表--她失戀了。

向盈失戀了,但她告訴自己,她可是現代女性,失戀沒什麼大不了,以前唸書時她也曾被交往對像甩過,她絕對可以忘記那個男人的。

差別在於這次被甩的理由太冏也太無解了,只因她長了一張他仇人的臉,所以他不能接受,偏偏她又不能隨意換臉,既然如此,她又何必死纏爛打?

她很清楚,只要他還恨何緗綺,她就無法走進他的心;只要她還頂著何緗綺這張臉,她就像根惱人的針,讓他心裡永遠有疙瘩在。

但事實又荒謬得讓人無法說出,她只好選擇努力淡忘他,讓自己從兩人過往的美好回憶中抽離,徹底忘了對他的感情。

剛好茶館和珠寶店的生意蒸蒸日上,徐恩典老念著要她再抽點時間來幫忙,她便想藉著幫忙想茶館的特價活動轉移重心,甚至主動提出要在珠寶店充當店員,由她這個設計者向女客們介紹包包,興許會有更好的效果。

此外,徐恩典聘用的帳房臨時病了,她還能幫忙作帳,這下,她待在府裡的時間反而少了。

此時,她和徐恩典待在茶館內的小書房裡,因小書房位於茶館二樓,外觀就像一般廂房,可只要兩扇窗戶敞開便能俯瞰茶館內的情況,還能看到店小二忙裡忙外的端著菜。

「盈盈,你真厲害!很少有姑娘家會作帳的。」徐恩典翻開她做好的帳本,心生佩服道。

「呃,興許我以前有學過,我也忘了。」向盈被誇得有點心虛,就怕他會要她解釋怎麼學會撥算盤的。

因為她小時候學過珠算,撥算盤對她而言是小Case,只是比起算盤,她還是比較喜歡計算機就是了,而古人作帳的方式不算難,她學個幾次便能上手,且來徐恩典這裡幫忙還有另一個好處,因徐恩典是個不拘小節的人,加上她現在不在將軍府裡,她便不用以奴婢自稱,這讓她覺得自在許多。

當然,在這雲霄國裡,雖對男女大防沒那麼嚴格,可女子的名聲還是極為重要,千金小姐是不能隨便拋頭露面工作的,但身為要顧生計的婢女丫鬟,倒沒那些顧忌,也因此她是可以在店裡做事的。

「盈盈,在帳房回來前,你都先幫我吧!」徐恩典用小狗般的眼神拜託她。

「當然沒問題。」噗哺一笑,向盈點了點頭,其實她才是求之不得的那個人。

「盈盈,謝謝你!」徐恩典道謝完,像忽然想起什麼似的盯著她看。

向盈太熟悉這表情了,她擠出笑容道:「堂少爺,沒什麼事的話,我去廚房看看。」她轉過身,想逃出書房。

「等等,」徐恩典不僅衝向她,還擋在她面前,臉上帶著無比的好奇心。

「盈盈,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麼滄哥會不要你伺候,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告訴我好不好?我想破頭都想不通,難受極了!」

向盈無辜眨著眼,回上她已說過好幾遍的話,「堂少爺,我說過了,並沒有發生什麼事,少爺他有權可以找別人伺候,不一定要我。」

「可是你們本來還好好的。」是在他騙盈盈去伺候堂哥沐浴後才生變的,若真是因為他才產生什麼誤會,他會內疚的。

「主子的心思會變,誰知道呢?」向盈僵笑。

「可是……」徐恩典還想說什麼,房門外卻響起了敲門聲,是掌櫃領了人要來找他。

見他沒法問下去,向盈鬆了口氣。

她不想再提起那男人了,只求能快點忘記他,會答應徐恩典幫忙這些事,就是不想在徐府裡碰到他,不過他大概也是知道她在這裡,所以都不過來吧。她不禁苦澀的想。

這時,徐恩典領著客人來到向盈面前,介紹道:「盈盈,這位是溫老闆,是我的合夥人。」

映入眼廉的是個斯文俊秀的男人,向盈客客氣氣的招呼道:「溫老闆好。」

徐恩典轉而介紹起向盈,「溫老闆,這位是盈盈……啊,是何姑娘,我說的就是她,茶館裡的菜單是她擬的,珠寶店裡賣的包包也是她設計的,還有那個特價活動和集點活動,都是出自她的主意呢!」

「何姑娘真是有才情,多虧你,茶館的生意才會一開幕就這麼好,你真是福星。」溫照升朝她拱手道,像是十分讚賞她。

被誇成福星,向盈都不好意思的臉紅了,其實這些不過是偷現代人的點子罷了。

「溫老闆,真是不敢當,是堂少爺願意給我機會。」

「聽說菜單上的菜其實都是何姑娘的拿手好菜,不知溫某這回有沒有榮幸吃到姑娘親手做的菜?」溫照升一臉誠懇的道。

「咱們等會兒還得去辦事,下回再讓她燒一桌好菜吧。」徐恩典笑說。

「真的嗎?那溫某拭目以待。」溫照升欣喜道。

點點頭,向盈不打擾兩人談話,逕自去廚房忙了,還幫忙端起茶來。

下人備好馬車後,徐恩典和溫照升一起踏出書房,經過向盈時,溫照升頓下腳步,對著向盈忙裡忙外的身影看了一會兒,眸裡閃過一絲狐疑。

她……真的不記得他了嗎?

「這個包包好美啊,提著走真優雅!」

「是啊,真的好美,帶著出門,都覺得自己也是閨秀千金了。」

「這個很貴吧……」

涼亭裡,石桌上擺放數十個顏色不同、功用不同的包包,有休閒背包、鑲滿珍珠的華麗手提包,還有造型小巧可愛的側背包,應有盡有。

這些都是向盈的作品,將現代包包的概念結合古代珠寶飾品推出,目前已經風靡雲霄國的貴族圈,不過只在徐恩典的珠寶店販售,讓徐恩典賺了不少錢。

「堂少爺說這些都是要給我的,你們就挑喜歡的拿去用。」向盈笑道。「真的可以嗎?堂少爺真是好人。」

「這個真不錯,感覺好實用。」

「等到哪天休假,就可以帶出去逛大街了,多風光啊。」

丫鬟婆子們一窩蜂挑選著,向盈看到自己設計的包包廣受青睞可開心了。看來不管是在什麼時代,女人對包包都是愛不釋手的。

正當向盈加入她們,開始介紹每個包包的用途時,徐立滄、徐恩典和一名年輕男子從前方齊步走來,丫鬟婆子們見了主子們來,哪敢再挑,紛紛踏出亭子,排成一列行禮問好。

向盈也排在其中,但她得捏著手心才能鼓起勇氣迎向徐立滄。

徐立滄明明看到她了,卻冷著一張臉的略過她。

見狀,向盈只覺得心裡一澀。看來她還是忘不了他……她到底要努力到何時,看到他才能沒感覺?

就算她有心想避開他,但同住一個府邸,難免還是會遇上,和他擦肩而過,要完全不見到他是不可能的事,她一定得堅強起來。

是啊,她不要緊的,這失戀的病一定會好起來的--她鼓勵著自己。

「別停下來,你們繼續挑,不夠店裡還有,都送你們!」徐恩典看大夥兒都正經站著,連忙朝她們熱情道。

但丫鬟婆子見徐立滄也在,不敢放肆。眾人皆知,打少爺將盈盈遣出房後,也不知怎麼了,脾氣變得陰陽怪氣,且更為冷酷,往往做錯一點小事就會惹來少爺大怒,所以她們最近都繃緊皮做事,免得犯錯惹少爺生氣。

徐立滄看出下人們忌諱他,這才抬起手要她們繼續本來的事。

得到允許,丫鬟婆子們才敢放心去挑包包,本來向盈也想跟她們一塊去,徐恩典卻朝她揮了揮手,要她過來。

「盈盈,這位溫老閱是上回你在店裡見過的,是我的合夥人。」

「何姑娘,你好,我們又見面了。」溫照升溫文有禮的朝她打招呼。

剛剛向盈的視線只落在徐立滄身上,沒注意到他,這會兒才驚訝地道:「溫老闆好,很高興能再見到你。」

「何姑娘,這次溫某前來作客,總算有機會吃到你燒的菜了吧。」

聽溫照升一開口就談吃,還一臉期待的揚笑,向盈忍不住噗哺一笑,露出近來難得一見的笑臉。

徐恩典也嘴饞道:「盈盈,你來做道炸蝦給溫老闆嚐嚐,那可好吃了。」

本來向盈要應好,這會兒心思卻飄走了,因為她發現徐立滄直勾勾的看著她。他在看什麼?剛剛看到她不是還很快地撇過臉嗎?不是打算將她視為空氣嗎?現在又為什麼……難道是……因為她對溫老闆好就能剌激徐立滄不高興?

雖然沒什麼根據,但向盈下了決心想讓徐立滄更不高興,遂朝溫照升錠開花兒般燦爛的笑容,「那我就為溫老闆煮一桌好菜吧。」

「滄哥也一塊吃。」徐恩典隨即邀請徐立滄。

「不了。」徐立滄直截了當的拒絕。

聽到他冷淡的回答,她並沒有意外,他怎麼會想吃她這個討厭鬼做的菜,想來剛剛那個改變也只是她多想了。

她擠出笑容道:「堂少爺,溫老闆,那我先去準備了。」行了禮後,她轉過身往廚房的方向走去。

徐立滄眨也不眨地盯著她的背影看,黯黑幽深的眸子讓人看不清他的情緒。

徐恩典發現他的目光,故意靠過去咕噥道:「你沒事把人趕走,現在後悔了吧。」

徐立滄用寒冰般的視線瞪了他一眼,接著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看著他的背影,又看著向盈走遠的身影,徐恩典無奈的歎了口氣,接著朝溫照升笑咪咪道:「溫老闆,離晚膳還有一點時間,我帶你到處逛逛吧。」

「徐老闆,麻煩你了。」溫照升笑說。他不露痕跡的看著向盈離去的身影,眼睛裡閃著異樣的熱切。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4-11-1 02:21 PM

第六章

偏廳裡有向盈、徐仁父子跟溫照升四個人,向盈準備了多道茶館裡受歡迎的小菜招待,不時起身為他們斟酒。

氣氛很愉快,溫照升頻頻向向盈討教有關做包包以及打折活動的構想是怎麼來的,向盈侃侃而談,被誇得漲紅了臉,反觀徐恩典則是因為喝了太多酒,可說是醉得東倒西歪。

忽然間,只見徐恩典摀住了嘴,一臉難受的模樣。

見狀,徐仁大聲嚷道:「不准在這裡吐!快、快,帶出去!」

看到兩名下人攙扶兒子出去後,徐仁顯然還是不放心。「溫老闆,你坐,我去外頭看看……盈盈,溫老闆就有勞你招呼了……唉,這小子真會給我找麻煩……」

徐仁離開後,偏廳裡就只剩下向盈和溫照升兩人,向盈看到門外有下人守著,也不擔心溫照升會做出什麼踰矩之事,且她看他也不像那種人,便繼續替他斟酒。

「何姑娘,方才不方便問你……在下名叫溫照升,你不記得我了嗎?」

聞言,向盈嚇了一跳,直到倒下的酒滿了出來,她才回過神,趕緊擱下。不會吧,他認得何緗綺?

之前都待在將軍府,她從未想過會遇上認識何緗綺的人,這下怎麼辦?這個溫老闆和何緗綺是什麼關係,她完全沒有頭緒。

看到她一臉茫然,溫照升急切地問,「何姑娘,你真的忘記我了?」

向盈尷尬一笑,老實說:「溫老闆,真的很抱歉,其實我曾經撞到頭,所以失去記憶,也不記得你了。」

溫照升喃喃道:「你真的失去記憶了……」

這事他聽徐恩典提過,實際接觸也像是這樣,但他又希望這其實是她假裝的,只要兩人有私下相處的機會,她興許會露出真實面貌,但現在看來,他得失望了。

「呃,對不起,不只是你,我連對家人的印象都沒有。」

「是嗎?」他臉上有掩不住的失落。

向盈硬擠出笑,「請問溫老闆跟我是怎麼認識的?」她在心裡祈禱,千萬別是舊情人這種爛帳!

溫照升露出澀笑,「我因為心儀何姑娘,在兩年前曾向你提過親,但何姑娘看不上我。」

她聽得頭都疼起來了,雖不是舊情人,但也沒比較好,是被何緗綺甩過的人,所以她該道歉嗎?

正當向盈認真煩惱要不要道歉時,溫照升倏地突兀的握住她的手。「何姑娘,其實這兩年來我一直對你念念不忘……」他一臉情深意重。

他在說什麼啊?

向盈抬起頭,一迎上溫照升那深情款款的眼神,隨即嚇了一跳,連忙想抽開被他緊握住的手,偏偏他握得太緊,她又不敢太得罪他。

「溫老闆,你……」

不理她的無措,溫照升依然深情的望著她,幽黑的眸子閃過一絲痛苦,「綺兒,我一直都很喜歡你,當我知道你家出事,你被貶為官婢時,我真的很想去救你,沒想到晚了一步,當時你已經被徐將軍買走了。」

不知怎地,向盈感到害怕,努力想抽回手,「請你放開我,有話慢慢說。」

見她掙扎,斯文的他激動起來,更加握緊她,「徐將軍曾被你退婚,此事鬧得舉國皆知,教他顏面盡失,他會買下你,肯定是想報復你,他對你一定很不好吧……綺兒,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是我買下你,我會待你很好的。」

她被他握得手好痛,且他的臉看起來好猙獰,她怕得不得不出聲警告,「溫老闆,請你放開我,不然我就要……」

尖叫了!

啪!一道響亮的拍手聲自廳門處響起。

一見來者,溫照升臉色大變的鬆開她,趕緊站起身,向盈也順勢望去,驚訝的發現是徐立滄踏入偏廳。

「二叔跟恩典呢?」徐立滄沒有過問方纔的事,尋常般的朝溫照升問起徐仁父子,但看向溫照升的眼神卻十分凌厲。

溫照升一臉心虛的說:「徐老闆喝醉吐了,徐總管去照料了。」

「原來如此,溫老闆坐,別太拘禮,我想等會二叔就會回來了。至於這個丫鬟她還有別的事要做,我再派個伶俐點的來服侍你。」

說完,徐立滄也沒管溫照升怎麼反應,蠻橫的扣住向盈的手腕往廳外走,還拉著她走了一段路。

向盈快步跟著他,內心倍受衝擊,心臟評評直跳。

為什麼他會突然出現在這裡?又為什麼他要替她解圍。

終於,徐立滄停下步伐,也鬆開了她的手,但他沒給向盈開口說話的機會,便朝她咄咄逼人的質問:「遇上舊情人你很高興是嗎?」

向盈頓住了,急忙解釋,「不,他不是我的舊情人,我跟他沒有任何關係,是他單方面暗戀我,剛剛也是他自己捉著我的手不放!」她真不想被他誤認為她跟那個人有私情。

偏偏這時徐立滄的腦海裡充斥著方纔他們親密交談的畫面,聽不進她的話。

他無法忍受其他男人這般膽大妄為的捉著她的手,還說想買下她,說會待她極好,但他更生氣的是自己,明明知道要遠離她,避免自己愈陷愈深,避免對她產生不該有的遐想,可他依舊不受控制的往偏廳走,才會目睹那幾乎教他吐血的一幕。

徐立滄握緊拳頭,任額上的青筋浮起。「何緗綺,你失憶就要失憶得徹底,你已經不是過去那個大小姐了,只是個奴婢,請你搞清楚你的身份,別再做出不合宜的事!」

他無法控制自己的憤怒,只好將對那個男人及對自己的不滿發洩在她身上。

聽到他再次強調她的低賤卑微,向盈的心冷了一半,顫聲問:「我到底做了什麼不合宜的事?」

被她這麼一問,徐立滄想起她和堂弟在一起討論生意的畫面,想起她和那個溫照升交握著手的模樣。

他不假思索的脫口道:「你成天和恩典黏在一起,還老是和他一起到店裡,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是他新納的小妾;廳裡的那個男人也一樣,你可別做出招蜂引蝶的事,讓他以為能帶你走!」

被人這麼看輕,向盈臉色刷白,「原來你是這麼看待我的,當我做這些都是在招蜂引蝶、勾引男人?」在他心裡,她就那麼下賤嗎?

徐立滄不說話,只瞪著她。

「好,那我就如你的願,我要使出渾身解數勾引溫照升,讓他更加迷戀我。說來溫老闆對我可癡情了,或許他真能想出什麼好辦法,從你手中救出我。」向盈賭氣的說,說完轉身想走。

徐立滄從背後一把扣住她的手,臉色陰沉得嚇人,「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想做什麼?」

她朝他挑釁的抬高下巴道:「放手!我要去為溫老闆做幾道小菜,他可愛極了我做的菜,我要討好他的胃,還要溫幾瓶酒,多跟他好好聊聊。」

徐立滄聽得腦門發熱,真想大吼要她不准去,直到看到有下人被他們的聲音引來,才冷靜下來,甩開她的手,冷聲道:「好,那你就把菜單上的菜色全煮一輪,我記得有三十道菜,就讓溫照升好好品嚐你精心燒的菜,讓他迷死你。」

接著,他利眼掃向圍過來的下人們,也朝跟過來的阿方道:「吩咐下去,不許任何人靠近廚房幫她,讓她一個人煮完。」

說完,他沒看她一眼,轉身離開。

向盈瞪目結舌的瞪著徐立滄離去的背影。

三十道菜她得煮多久?恐怕她煮完天都亮了,溫照升也早離開了,這分明是故意整她的。

很好,她可不怕他,煮就煮!

夜裡靜謐無聲,向盈一個人在廚房燒菜,她不停歇的煮著一道道菜,幾乎是用本能在做菜,將她對徐立滄的怨氣和憤怒都發洩在煮食上。

她滿懷怒氣的煮著菜,突然間卻聽到有腳步聲傳來,不禁一怔。

怪了,徐立滄明明下令不准任何人來幫她的?!

「是誰?春兒嗎?」向盈轉過頭看,卻被那自行闖入廚房的人嚇了一跳。

回到房裡,徐立滄有些坐立難安,滿腦子都是何緗綺受他羞辱後悲憤的樣子,一想到這,他既懊惱又內疚,他並不是故意說她招蜂引蝶,他只是太嫉妒了,看到她跟那男人親密相握,他才會口不擇言。

他更在看到她一心想討好那男人,說要為那男人下廚時,一氣之下才會要她煮上三十道菜。

明知道自己做得太過火了,卻又不能收回命令,因為對她壞一點、差勁一點,她就會更加厭惡他,自動離他遠一點……好吧,他很矛盾,他自己不想親近她,也不想讓別的男人親近她。

不過事實上他很清楚,將她推遠,並不能使他忘記她。

習慣是個可怕的東西,這段日子以來,他早就習慣有她待在身邊。每天他都會不由自主望向她睡過的軟榻,又想起他躺上床入睡前,都會嗅聞到來自她身上淡淡的香氣,一早起來他也習慣看到她熟睡的小臉,並偷偷將她抱上床蓋被子。

現在他一看到她,他總覺得心裡一片空蕩蕩的,脾氣也變得陰晴不定,今天,在看他真不知道,他還要忍受多少的煎熬才能忘記她,要怎麼忍耐才不會想碰觸她……現在,他光是看到她對別的男人笑就妒火焚身了。

徐立滄閉上眼,努力想靜下心,腦海卻自然浮現她的身影,害他依舊心浮氣躁,最後他決定去發洩多餘的精力。

走出房外,徐立滄就見阿方守在外面。

「少爺想去廚房嗎?」

阿方劈頭一問,讓徐立滄想起何緗綺現在正在廚房忙,個性倔強的她,肯定不會偷懶,絕對會煮完三十道菜,但真煮完……她肯定累慘了。

掄緊拳,他裝作不在意道:「不,我要去練功房。」

說完,他朝跟廚房反方向的練功房邁步,見阿方跟在後面,他煩躁的說:「你不用跟。」

可阿方仍跟著,他可擔心極了自家少爺,自盈盈不在身邊伺候後,少爺就變得陰陽怪氣,今天堂少爺帶了那位溫老闆回來後,少爺更加不快活,且不知為了什麼理由罰了盈盈,他很擔心少爺,決定還是跟著比較妥當。

徐立滄看阿方不死心,也隨他去了。

主僕倆一路往練功房的方向走去,經過一條迴廊時,看到有幾個僕人圍在草叢邊說話。

「這怎麼回事,盈盈不是陪堂少爺跟徐總管到偏廳招待溫老闆嗎?好好的為什麼會被少爺罰去廚房燒三十道菜?」是春兒在問話,當時她並不在場,只好來問留守在偏廳前的僕人。

「這我也不知道,當時廳裡只有盈盈和溫老闆,接著少爺突然就來了,還把盈盈拉走了。不過在少爺還沒來之前,我往廳裡看,竟看到溫老闆像登徒子似的捉著盈盈的手不放,還說他很愛慕盈盈,可是盈盈的樣子看起來很害怕,我本想進去幫她解圍,正巧少爺來了。」

「聽起來溫老闆對盈盈有不軌企圖,是少爺救了她。」春兒思索道。

「不會吧,我不知道這件事,剛剛我遇上溫老闆的小廝在問盈盈去哪了,說什麼徐總管留溫老闆住下,溫老闆有事要找盈盈,我當真了,還告訴他盈盈在廚房……」另一個僕人慌張的說,旋即看到徐立滄來了,連忙行禮。

「少爺!」

其他人聽到這聲「少爺」,也都一一站好,不敢多話。

他們的對話了,徐立滄全聽到了,臉上淨是震驚與懊悔。

回想起盈盈曾向他解釋是對方一廂情願的捉著她的手不放,但被嫉爐了心的他卻聽不進去,不僅沒想過她或許很害怕對方,竟還指控她招蜂引蝶!

不,不對,現在不是懊悔的時候,剛剛溫照升的小廝特地問了盈盈的去向,他現在該擔心的是,該不會溫照升已經找上她了?!

想起他命人不准到廚房幫她,現在廚房只有她一個人……徐立滄心頭一凜,浮上一股很不祥的預感。

不行,他得去廚房一趟!

向盈摔坐在地上,捂著被甩了一巴掌的左頰,戒備的望著高高站著的男人。那是溫照升,他身上斯文儒雅的氣質早已不再,只剩邪氣,以及頰上那被她打了一巴掌後留下的紅色五指印。

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了,她仍心有餘悸。在她聽到有人踏進廚房,因而轉過身時,她看到的便是溫照升,他向她要酒喝,但她隱約察覺他的樣子古怪,加上今晚在偏廳發生的事,她拿了酒給他後就想藉故離開,豈知他竟拉住她的手不讓她走,

還企圖碰她的臉。

她太害怕,本能的揮了他一巴掌,卻沒想到他會惱怒的回打她一巴掌,力道之大,讓她不禁踉蹌幾步,摔倒在地。

向盈感到相當不解,溫照升口口聲聲說喜歡她,說想保護她,卻又那麼凶狠的打她,看她的眼神甚至帶著恨意,教她不禁懷疑,他不是愛著何緗綺,而是恨著何緗綺!

「很疼嗎?」溫照升見她臉都腫了,狀似心疼的對著她道:「誰叫你要反抗我,還敢打我,真是可惜了你這般花容月貌,」

垂下眸,他用充滿色慾的眼神盯著她被粗布衣包裹住的曼妙嬌軀。「綺兒,只要你乖一點,我就會好好疼你。」

看出他意圖不軌,向盈趕緊扶著身邊的桌子起身,一臉警戒的瞪著他,並緩緩往後退,想找機會逃走。

見她一臉畏懼,溫照升流露出更得意的嘴臉,「綺兒,你怕我?哈哈,我真想像不出來你會怕我!當年你曾姿態高傲的羞辱我,還拒絕我的提親,不過現在你只是個低賤的奴婢,只要我想,我就能得到你!」

聽到他的宣言,向盈在心裡打了個哆嗦。何緗綺,你到底得罪過多少男人,而且這次這個還是個瘋子!

是的,這個人瘋了,對她又愛又恨,且心態扭曲的想用暴力征服她,恐怕他會和徐恩典相識,成為徐恩典的合夥人,都是想藉此接近她。

向盈警告道:「這裡可是將軍府,你可別亂來,將軍要是知道可……」

「哈哈!」溫照升狂笑幾聲,打斷她的話。「你在等徐立滄來救你?別傻了,他跟我同病相憐,都被你羞辱過,他更可恥的被你退過婚,鬧得人盡皆知,他肯定比我更恨你,或許會將你賞給我。」

不,他才不會!向盈真想大聲駁回他說的話,但一想到徐立滄對她的恨,她當下便不確定他會不會出手救她了。

看她不知想起什麼,導致防備鬆懈,溫照升趁機靠過去想抱住她。

向盈嚇了一跳,忙往後退,並拿起桌上的菜刀邊比畫邊恫嚇他,「你別過來!」

「哼,你早被徐立滄睡過了吧,不必當貞潔烈女想尋死啊。」他不屑哼道。

她難堪的黑了臉,憤怒喊道:「我是要殺了你!」

話落,她真的發狠剌向他,溫照升反應不及,差點被她砍到手,當下冷汗直流。

「可惡,你這賤女人!」他變了臉,向前想奪下她的菜刀。

見他靠近,她再次提刀砍向他。她當然不是真心想殺了他,只是想嚇唬他,再趁機逃跑,然而,最後她仍敵不過一個有學過武、身材又比她高大的男人,不一會兒,她手上的菜刀就被他給搶走了。

她開始心慌,拿起碗盤鍋子砸他,一邊想辦法往門口移動。

溫照升閃過她丟來的器皿,看到她想拔腿跑開時,隨即從她後頭拉住她一頭長髮,面色猙獰道:「綺兒,你這樣反抗更讓我興奮了!」

向盈被他拉得頭皮好痛,壓根使不上力掙脫他,接著被他一舉壓倒在地,那男人跨坐在她身上,壓制住她,逼她屈服。

「放開我,你這個混蛋、王八蛋、人渣……」向盈奮力反抗,但啪的一聲,她的右臉被人重重打了一巴掌,頭一偏,嘴角流下血絲,臉頰上的五指印清晰可見。

溫照升這一巴掌打得很重,向盈只覺得頭暈目眩,她連壓在她身上的人的臉都看不清楚了,也喊不出聲,幾乎是癱在地上不能動。

當身上的男人開始脫她衣服時,她流下絕望的眼淚。

怎麼辦……真的沒人能來救她了嗎?徐立滄不可能來救她的是嗎?也是,他根本不知道她遇上了什麼事……反正,他也是恨著她的……

就在向盈的前襟被拉開、露出粉色褻衣,她心灰意冷到想昏過去時,身上的重量陡然消失了,只見有人將溫照升提了起來,並重重往牆角扔。

「誰敢來破壞我的好事!」溫照升爬了起來,想一拳打倒對方,卻在發現來人是徐立滄的那一刻,驚駭道:「將、將軍?!」

「你在做什麼?!」徐立滄怒氣衝天的吼出。

他懷著不安而來,卻沒想到那不祥的預感真的發生了,他竟看到廚房裡一片混亂狼藉,還看到溫照升壓在向盈身上,且向盈臉頰紅腫、前襟敞開,露出雪白的肌膚,他看了幾乎要發狂,赤紅了眼,單手就將溫照升提起,重重的扔出去。

他真想殺了這男人,但向盈現在的模樣更讓他不忍,他趕緊脫下身上的外衣覆蓋上她。

老天,他無法想像,要是他晚一步,她就要受辱了。

溫照升沒想過徐立滄會出現在這裡,更沒想到他會那麼憤慨,為了活命,他忍著全身的疼痛走向他,試圖動之以情,「將軍,那女人曾經拒絕我的提親,還當面羞辱過我。」

聽到他這麼說,徐立滄的臉色更陰沉了,直盯著他看。

沒發現徐立滄的臉色不對勁,溫照升繼續說:「將軍,你瞭解我的心情吧,她也背叛了你,所以我們都恨她,我們都是一樣的……」

他一副他們是同病相憐的模樣,想唆使徐立滄站在他這邊,想讓徐立滄放了他,甚至讓他帶走何緗綺。

恨?徐立滄望著躺在地上、被他的外衫蓋住,像個破布偶般的向盈,搖了搖頭。

不,他跟這男人不一樣,就算在最恨她的時候,他也不曾想過要凌辱她的身子,或者用男人的蠻力毆打傷害她,現在的他甚至是捨不得她疼,害怕她睡在軟榻上會著涼……他是那麼的愛護她,他無法原諒溫照升這麼對待她。

他恨的是自己,他竟受妒意蒙蔽,沒看清楚溫照升的真面目,沒想過溫照升是為了報復她而來,他差點就讓這麼重要的她受了傷害。

在這一刻,徐立滄驀然明白,糾結在過去的恨意裡已經沒有意義了,她是不是何緗綺也要了,他只知道,他愛箸這個他重新認識、像是換了靈魂般的女人,他想活在當下,想要她好好的,會開開心心的對他笑,會待在他身邊就好了,他只想和她過那樣美好的日子

徐立滄居高臨下冷視著跪在地上的男人,「像你這種人,我跟你才不一樣!我不恨她!」

他一把捉起溫照升的衣領,接著就是一頓痛打。溫照升的嘴裡吐出血來,並流露出恐懼與無法理解的眼神,連求饒都來不及說就這麼暈死了過去,他才停手。同時,阿方領著護衛來了。

徐立滄彎下身,抱起向盈,仔細用外衫包覆好她,不讓她沒有尊嚴的露出一絲肌膚。

「把他關起來,看好他。」吩咐完,他飛快的抱著她離開廚房。

當徐立滄抱著向盈回到他的房間時,向盈像是徹底嚇壞了,雙目呆滯,久久無法回神。

徐立滄見了萬分心疼,拉起被子覆蓋住她,想藉此溫暖她。

阿方手腳快的端來裝著冰塊的水盆,春兒和崔大娘等女眷在聽到風聲後,也都聚在房門外想幫忙。

徐立滄打算親自照顧向盈,命她們一干人離開,只讓阿方留守在房外。

他親自替向盈冰敷,怕她凍著,還左右頰不時交換的敷。

半個時辰過去,冰敷完有一陣子了,向盈仍沒有反應,徐立滄知道不能再讓她這樣下去,馬上要阿方送來溫酒。

酒送來後,他倒了一杯,將酒杯抵在她唇邊,哄她喝下,「乖,喝下去就不怕了,就能輕鬆一點。」

她唇瓣顫動著,沒有喝下去。

「乖,喝下去會舒服點。」他輕聲在她耳邊威脅道:「不喝我就用嘴餵你了。」

像是聽到了般,她張了嘴,總算有反應了。

他順勢灌了她一些酒,酒卻從唇角溢出,他連忙抹了抹她唇邊的酒液,抬高她的下巴餵她,「再多喝一點。」

當熱辣的酒液滑人喉嚨時,向盈覺得全身熱烘烘的,終於感到一絲暖意,感覺到自己還活著,但她也嗆到了,撇開臉咳著。

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徐立滄懊惱自己太粗魯了。

向盈卻搶過他手上的酒瓶,自己灌酒,彷彿這麼喝她才能快活點,才能釋放出恐懼,能不那麼害怕。

「別喝太多。」徐立滄蹙眉道。搶過她手上的酒瓶,他可不想她喝醉。

先是望著他搶走酒瓶的手,視線往上對上他的臉,向盈發出嗚咽的哭聲。

她得救了!她真的得救了!

在她被打得頭暈目眩、無法動彈時,她聽到了徐立滄的聲音,並從模糊的視線裡看到他打了溫照升,並將她抱在懷裡,接著細心替她冰敷臉頰,但她真以為這是一場美夢,不敢醒來,直到他逼她喝下酒,讓她全身熱了起來,放鬆緊繃的情緒,她才敢相信這是真實的,她得救了,他真的來救她了。

「沒事了,已經沒事了。」見她哭了,他將酒瓶擱在桌上,將她摟進懷裡安撫。他輕拍她的背,沒有阻止她哭泣,心想讓她哭一哭,她會好受點。

真的沒事了嗎?

心靈上的傷明明還在,她好不甘願、好生氣、好想全部發洩出來,她推開了他,流下兩行清淚,怨道:「為什麼我會遇上這種事?我明明不認得那個人,什麼都不知道,為什麼我要受這種罪?為什麼……」

見狀,徐立滄心疼極了,握著她的肩膀保證道:「盈盈,我不會饒過他的,也不會再讓這種事發生了!」

向盈心情複雜的輕咬唇瓣,他來救她,讓她感到高興,對他的愛更加強烈,可又想到他這陣子對她的冷漠、視她為空氣,還說她招蜂引蝶,她又埋怨他。

她抬起眸,憤怒喊著,「徐立滄,你也一樣!就算我是奴婢,也是有尊嚴的,才不想被你這樣羞辱,我憑什麼要被你說是勾引男人,要被你瞧不起……我還被那個人說……說我只是奴婢,只要他求你,你就會把我送給他,我是人,不是貨物啊!」

說著,她豆大的淚珠又滑下,她真的好怨又好苦,這才知道他對自己的傷害有多深。

「盈盈,我很抱歉,我沒有瞧不起你,也沒有想羞辱你,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嫉妒。在我看到他親密握著你的手時,我就失去理智了,我無法容許他碰你一根寒毛,相信我,我絕對不會將你送給他的!」

這句話徐立滄說得很閒難,這等於在她面前暴露了他最自私的一面--因為在乎她而不惜傷害她。

嫉妒?向盈簡直難以相信,這男人會為她吃醋,「你說你嫉妒溫照升,所以你的意思是……」

都承認自己嫉妒了,還有什麼不能說的?他對著她坦誠道:「是的,我嫉妒溫照升,因為我喜歡你。」

聽到這,她幾乎懷疑自己還在頭暈,或者是在作另一場美夢。「你喜歡我?不對,你騙我,你明明恨我,才會叫我不用再到你房裡伺候你,你還對我好無情,用吼的叫我滾開……」想到這,她又哽咽了。

「盈盈,我確實喜歡你。」他滿臉愧疚的說:「是我的錯,是我不敢面對你,以為只要把你趕出我身邊,對你冷漠一點,我就能把你給忘了,我就不會喜歡上自己的仇人,直到我看見你被溫照升傷害時,我才終於明白,比起執著於恨,我更想要對你好,我不想再恨了,我想要跟現在的你好好過日子。」

再一次聽到他說喜歡她,而且他還願意為她放下仇恨,好好和她過日子,向盈彷彿漫遊在雲端上,恍恍忽忽的,可她又不敢輕易相信,不免忐忑。

「你確定你不會再恨了嗎?當初我可是將你羞辱得狗血淋頭呀,我爹也是間接害你爹死在獄中的仇人,繼續看著我這張臉,你心裡真的沒有疙瘩嗎?會不會哪天你翻起舊帳,又要把我趕走了?我不想再承受一次了,如果你做不到完全的釋懷,那我不怨你,我會更努力把你給忘了,我會學著不喜歡你。」

聽到她說喜歡他,徐立滄頓時被狂喜席捲了心,也更感到內疚,他竟讓她如此傷心難過。他捧起她的臉,低啞的向她保證道:「不會了,我不會再把你趕走了,我滿腦子都是你現在的模樣,我瘋狂的迷戀你,我壓根回想不起以前那個可恨的你,再也想不起來了,我只想要你,永遠和你在一起。」

聞言,向盈喜極而泣。

面對這男人的示愛,說瘋狂迷戀著她,她還能怎麼做呢?

要考驗他,凌虐他的心,讓他追在她後面跑,讓他記取教訓,以後不敢再輕易傷害她了嗎?不,他能放下仇恨選擇她,肯定經過很多痛苦掙扎吧,她不想再折磨彼此了,也不想再浪費彼此相愛的時間。

「徐立滄,我相信你,我們就一起好好過日子吧。」她抹去了淚,朝他錠開笑容道。

他本來還怕她何怨他,聽到她邵麼乾脆的說相信他,說想和他迮一起,他高興得傻住了,唇角高揚著,一臉輕飄飄要飛天的神情。

「我肯和你在一起讓你那麼高興嗎?」她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發傻的樣子,心裡忍不住竊喜。

徐立滄伸手撫摸她的臉,極帶佔有慾的撫著,「我一直很想這麼摸你,一直很想……現在我終於可以盡情碰你了。」

她真覺得他這句話說得好色情,教她又羞又窘。「我的臉現在腫得像豬頭,你還摸得下去?」

「不,你很美。」他抬起她的下巴,在她的眼皮、臉頰、嘴角落下輕吻。

「你……」她感覺呼吸都快停止了。

他用沙啞的聲音說出他的渴望,「盈盈,我想吻你,我不會再忍耐了。」

聞言,她心臟狂跳,「那就不要忍。」

徐立滄馬上低頭吻她,這一吻熱情又綿密,像是想將她揉入他的骨血裡。

向盈閉上眼,恣意享受他們倆第一個法式長吻。

她覺得心臟狂跳著,胸腔充斥著滿滿快溢出來的感動,這分等待已久的兩情相悅的滋味真好!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4-11-1 02:23 PM

第七章

隔天,徐立滄從溫照升口中拷問出,他是在打聽到何緗綺被買進將軍府後,為了接近何緗綺才與徐恩典結識,成為徐恩典的合夥人。

為此徐恩典對向盈感到相當過意不去,是他引狼入室的,但向盈並沒有責怪他,誰知道那個人居心不良呢?而且也因為這次的意外,她和徐立滄才有機會互相表明心意,她只希望以後別再見到那個人了。

徐立滄也無法忍受溫照升曾想侵犯她,在毒打他一頓後,便藉著身份讓官府將他驅出京城,讓他永遠無法在商場上立足。

事情告一段落後,向盈重回徐立滄房裡伺候,每晚她仍會在她的軟榻上入睡,隔天在另一張大床上醒來,且她每次都被睡在身邊的男人嚇到,而男人總是在她快發出尖叫聲時,用火熱的吻堵住她的嘴。

向盈原本只要在晚上伺候他就行了,但現在他大白天就纏住她了,有時要她陪他去練功房練功,有時在她上習字課時,以監視之名坐鎮全場,不時的盯著她看,讓她好羞赧,晚上他們會在幽靜的月夜下替僕人寫家書,格外甜蜜。

今天很難得的,他們要出門約會。

雖說在古代沒有電影院、遊樂場和咖啡廳,但也有約會的地方,向盈想到徐恩典開的茶館和徐立滄喝茶吃點心。

不過這樣肯定會遇上徐恩典,那就會被抓包吧?其實她跟徐立滄的事也不是不能說,但總覺得要自己承認在跟人家談戀愛很讓人害羞,所以每回徐恩典對他們的事感到好奇,湊過來問的時候,她都會輕描淡寫帶過,但今天若一起出現,肯定躲不過了。

向盈跟徐立滄才踏入茶館,就見徐恩典直奔而來,向盈本能的往後退。

「盈盈,你來了,救命呀!」徐恩典朝她焦急大喊。

向盈傻眼,他這是在向她求救?

「滄哥,你也來了啊!」徐恩典望向堂哥,像是這時候才看到他。

「什麼事要這樣大呼小叫?」徐立滄蹙眉看著這毛毛躁躁的堂弟。

「有一筆帳我和帳房怎麼都對不上,快暈了!盈盈,請你一定要幫我!」徐恩典大力拜託。

接下來,向盈他們沒有喝茶吃點心,當然也沒有約會,而是窩在二樓的小書房裡抓帳。

向盈一筆筆撥著算盤核對帳目,想抓出是哪兒漏了,徐立滄沒出聲,就坐在她身邊的椅子上,而她專心到幾乎忘了他的存在。

「我找到了!原來是名目不一樣,還記錯了帳本,難怪查不到。」向盈興奮大喊。

這時她才意識到徐立滄就坐在她身邊,且她把他晾在一旁很久了,遂不好意思道:「立滄,對不起,我把你給忘了。」

她花多少時間抓這筆帳的?半個時辰有吧?天呀!

「不打緊。」徐立滄不以為意,反問:「算帳很有趣嗎?」

向盈想了想,「其實也不算多有趣的事,對這些密密麻麻的帳,眼睛會很酸,可是能全神貫注的完成一件事,讓我很有成就感。」也讓她懷念起以前上班的日子。

雖說煮飯洗衣這些家事,她也能做得得心應手,可是能讓她動動腦、絞盡腦汁的工作,更讓她有成就感。

不對,她在說什麼成就感啊,不是說古代男人都不愛女人太聰明嗎?那立滄會不會覺得她連算帳也會太能幹了?雖然以前他就讓她來茶館和珠寶店幫忙,可是他們倆現在算在一起了,或許他的態度會改變也不一定?

「立滄,你會不喜歡我幫忙理帳嗎?會不會覺得女人太能幹不好?會不會不喜歡我拋頭露面來這裡幫忙?」要是他不認同的話,那麼他們就再好好溝通吧,畢竟她並不想放棄自己想做的事。

徐立滄深深凝睇著她,「剛剛看你撥算盤算帳,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嗎?我在想,你專注的表情真好看,你撥算盤的手指也很漂亮,我喜歡看你做這些事,盈盈,你讓我引以為傲。」

向盈摀住嘴,高興到渾身顫抖。他依然包容了她,包容身為他女人的她,給足她無限的發揮空間。

「不過我的確不喜歡你的臉被看到,你長得太漂亮了,以後若要來,最好用薄紗遮臉。」徐立滄瞇著眼補了一句。

她噗嗤笑了,「你真的瘋狂迷戀我呢。」

他寵溺的說:「對,我真的瘋狂迷戀你。」

一聽,向盈忍不住嬌笑,看起來十分得意,徐立滄不樂意她這般暢快,一舉將她抱上桌子,傾過身想封住她的嘴。

她臉紅的趕緊摀住他的嘴,「有人進來怎麼辦?」誰知道說有事要去忙的徐恩典會不會突然闖進來。

徐立滄二話不說的走去將房門鎖上,然後走向她,捧著她的臉,給了她一記最柔情密意的吻。

向盈沉溺於愛河裡,渾然不知她和徐立滄的情事早被眾人看透了。

此時,她正一邊煮綠豆湯,一邊哼曲子,心情萬分甜蜜。

春兒悄悄走近她,臉上浮現狡詐的笑,兩手一伸,搔起她的癢來,質問道:「還不快老實招來,你跟少爺是從何時開始的?」

向盈知道春兒遲早會知道,但沒想到會這麼對她逼供,她受不了癢,哈哈大笑求饒,「好啦,我說、我說……」當然她省略掉自己都覺得害羞的部分,而是用日久生情來形容這段戀情。

春兒聽完後摸摸下巴,神色了然道:「難怪少爺要你不用去伺候他時,你會那麼失魂落魄,阿方也說你不在時,少爺脾氣變得很陰沉、很讓人擔心……原來如此,這下大家都明白了。」

「大家?」為什麼是複數?

「那天少爺從溫照升手中救出你後,親自照顧了你一夜,大家老早看出少爺對你有意思,加上少爺最近又要你回去伺候,你和少爺黏得緊,還甜甜蜜蜜的,任誰都看得出你們有什麼了。」

不會吧……向盈呆住,原來大家的眼睛都那麼利,都看出她和徐立滄在談戀愛了。

春兒說完後,向前握住她的手,真心道:「盈盈,少爺那麼喜歡你,肯定會納你為妾的,真是太好了。」

聽到這句話,向盈卻受到不小的驚嚇。

妄?那不是小老婆?據她所知,在雲霄國妾一樣等同下人,是可以被買賣的,且因為不是正式配偶,沒有保障可言。

她的上輩子可是生活在一夫一妻制的二十一世紀,她完全不能容許自己得委屈的當人小老婆。

「不,我不要做妾,我要當他的正妻。」

春兒卻覺得她的回答太驚世駭俗,「盈盈,你在胡說什麼,別說你是奴婢,高攀不上少爺,你現在還是戴罪之身的官婢,在律法上和少爺也是不能通婚的,連當側室都不夠格!少爺願意收你為妾,對你就是天大的恩寵了,你不要多想了!」

想了想,春兒誤會向盈是因為曾為千金小姐,才會有這種念頭,又語重心長道:「盈盈,最重要的是,你要捉緊少爺的心,趕緊生下子嗣,這樣以後就算有了主母,你也還能過上好日子。」

聞言,向盈的心不住發冷著。原來除了她不夠格當他的妻子外,她還忘了,在這個地方,男人是被允許三妻四妾的。

所以,有一天他會娶別的女人為妻嗎?

在此之前,她從沒想過結婚的事,只想快快樂樂的談戀愛,春兒一提起,她不禁感到害怕,她和徐立滄的未來在哪裡?

被這件事影響了情緒,向盈到了隔天仍心事重重。

此時,徐立滄正在她面前使一套劍法。他打著赤膊,舞著變幻莫測的精湛劍術,充滿陽剛力道之美,讓她不禁看著迷了、暈眩了,問了自己那句話不知多少遍--她可以獨佔這個男人嗎?她可以要求他只要她一個女人嗎?

這時見徐立滄停了下來,收妥劍,向盈立即回了神,拿了乾布擦拭他身上的汗水,免得他著涼了,邊擦邊臉紅,明明見過他打著赤膊練劍好幾次了,她還是會感到害羞。

愈擦愈往上,她抬起頭來,對上徐立滄直勾勾盯著她的黑眸。

向盈知道他這眼神是想吻她,但她沒有心情,別過臉躲了開來,回頭端了甜湯給他,「我做了冰鎮綠豆湯,快趁冰塊還沒融化前喝下吧。」

徐立滄將她的異樣收入眼底,接過綠豆湯喝。

「味道如何?」她抬頭問他。

「很好喝。」他回道。

問完,她安靜了下來,接著悄悄抬起頭偷看他,一次、兩次,三次,像是想問他什麼事,但最後都沒開口。

「有話就直說吧。」徐立滄直接開口道。平時的她不會躲開他的吻,也不會像現在這般吞吞吐吐的,他看得出她有心事,她在閃避他。

向盈咬了咬唇。好吧,問清楚她也痛快點。

她慎重朝他問道:「立滄,我問你,你有想過要娶我為妻嗎?」

聞言,他一雙黑眸裡閃著得意的光芒,「盈盈,你那麼想嫁我?」

她的臉都紅了,但仍坦率迎向他道:「是,我想嫁你,可是春兒說,我們不能通婚,以我的身份只能作妾,你以後會娶別的女人為妻。可我不想讓你娶別的女人,我想當你唯一的女人,當你的正妻。」

就算愛著這個男人,她也不會被愛沖昏頭,讓他擁有她又娶別的女人,就算她是個戴罪的官婢,她也不想認了這個命。

原來,她是在煩惱這個。

他眼含深意的望著她,唇邊噙了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笑,「盈盈,我確實是沒辦法娶你為正妻,除非除去你身上的罪名,但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而且就算你只是一般奴婢,我也無法娶你,我們的身份不匹配,皇上是不會允許的。」

聽到他親口說出兩人無法在一起,向盈感到呼吸困難,頓時覺得天旋地轉起來。

他說他沒辦法娶她……真的沒辦法。這男人為她放下仇恨,也包容她,讓她盡情做想做的事,卻無法讓她成為他的妻……

「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證,你是我唯一的女人,今生我不會再娶別的女人。」徐立滄鏗鏘有力的一句話,讓向盈的腦門發脹發熱著,一臉吃驚的看著他。

看她傻了,他笑道:「不相信?走,我證明給你看!」

徐立滄拉著她的手就踏出練功房,向盈不明白他所謂的「證明」是什麼意思,只能跟著他走。途中,兩人碰上徐仁父子。

「你們感情真好呀,還手牽著手。」徐恩典看著他們十指相扣,朝向盈曖昧的眨眨眼。

向盈感到頭更熱了。大家都知道她和立滄的事,仁叔和徐恩典肯定也知道。

徐仁敲了兒子一記,「女孩子家臉皮薄,你別戲弄人家了。」

徐立滄見到他們父子倆,立即相求道:「叔叔,你們來得正好,請你們一起來吧。」

接下來,向盈又被拉著走,還看到徐仁父子也跟著來,更加困惑了,這到底是要帶她上哪呀?

徐立滄帶著向盈到徐家祠堂,當然他爹娘的牌位也在這。

當向盈踏入時,臉上極為不安,「為什麼你要帶我來看你爹娘?」就算他能放下仇恨接受她,他爹娘也不會樂於見到她吧。

徐立滄望著她笑道:「盈盈,其實我早就仔細考慮過你的事了,既然我只能納你為妾,那麼我就不娶妻。我已經對我爹娘提過這件事,他們也同意了,還給了我連續十個聖茭。」只是他不知道她是否能夠接受當他的妾,便遲遲沒對她提。

「什麼,你爹娘同意了?」向盈驚愕的對著他爹娘的牌位看。他爹娘聽到他為了她不娶正妻,應該會從墳墓裡跳出來罵他不孝吧,居然會同意?

徐立滄猜得出她在想什麼,摸了摸她的臉蛋,用肯定的語氣道:「盈盈,我爹娘他們肯定是看到了你的改變,才會答應的。」

真的嗎?向盈仍感覺很不可思議,但連續十個聖茭,以機率來說是很難沒錯。徐仁笑呵呵道:「盈盈,阿滄找我商量這件事時,我真的嚇了一跳,可是既然大哥大嫂同意了,我這個當叔叔的也沒什麼好說的。盈盈,請你待在阿滄身邊,多為徐家生幾個孩子吧。」

「盈盈,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徐恩典哂笑道。看到他們在一塊,最高興的人莫過於他了,只因他一時的捉弄,反害得他們兩人陷入僵局,幸好結果是好的。

「仁叔、堂少爺,謝謝你們。」向盈看到他們父子倆不說二話的接受她,感動得眼眶一熱。

這時,徐立滄走到祠堂正中,對著他爹娘的牌位跪下,聲音宏亮有力的道:「爹、娘,孩兒這就在你們面前起誓,今生只納盈盈這個妾,不會娶別的女人,如有違誓,天打雷劈,不得好……」

看到他發誓,向盈真的嚇壞了,這才明白這就是他所謂的證明。她流下成串的淚,在那個死字說出前,衝去抱住他道:「不用發誓了!我信!我信!」

她也跟著跪下,在他爹娘的牌位前起誓,「伯父伯母,我何緗綺會永遠待在徐立滄的身邊,永遠愛他,永不背棄他,請你們放心的把他交給我吧!」而她在心裡,把何緗綺這個名字換成了向盈,她想,他的爹娘會明白的。

奇怪的是,明明是待在祠堂裡,但在她說完後,她卻能感覺到一陣暖風迎面襲來,吹拂在她臉上。

她綻開笑容,她知道,長輩們是真的接納她了。

「起來吧!」徐立滄站起身,朝她伸出手。

向盈將手遞給他,被他,把拉起,臉上洋溢著幸福。

當他的妻如何,妾又如何,真正重要的不就是一個男人對她最真摯的心意嗎?他為她做的已經太多、太多了,她該知足了,她願意將她的終身幸福托付給他,這輩子都跟定他了。

幾天后,徐立滄和向盈辦了婚禮,雖然只是簡單的納妾儀式,但徐立滄仍很重視,特別佈置了新房,也採購新的傢俱,還給了聘金重禮。雖她已沒有娘家,但這些聘金可以作為她的私房,他不想委屈了她。

夜裡,向盈在新房等候新郎,緊張得絞緊手帕。

怎麼辦,今天一定會跟他那個吧。

她身為現代人,當然知道所謂的洞房花燭夜的過程是怎麼回事,只是缺少了技術層面的練習,因為她在現代總忙於工作,或者被新交的男友狠甩、劈腿。

也許……喝點酒就不會緊張了。

她忍不住替自己倒了杯酒,大口灌下。「真好喝!」

大概是喝了酒,放鬆了,她感覺到肚子餓了,又夾了菜吃,渴了又喝酒。就這樣,向盈不知不覺喝下太多酒,當徐立滄進新房時,她已經半癱在床上了。

「哪有新娘子把自己灌醉的……就那麼緊張嗎?」徐立滄好笑又好氣,大手輕撫過她紅撲撲的臉蛋,陣子裡閃著熾熱的慾望,真想將她一口吞下去。

不過她似乎是真的睡著了,算了,來日方長,今天就放過她了。

他扶著她在床上躺好,接著想為她脫下外衣,好讓她睡得舒服點。「媽,我跟你說,我嫁人了……」

徐立滄停下手上的動作,盯著她的唇。

她是在說夢話嗎?媽是誰?

「媽,你的女婿可是個威武的將軍,長得帥氣,身材又好,你看了一定會喜歡……媽,我好想你,好希望你也在這裡,可以看到我嫁人的樣子……」

盯著她蠕動的唇,徐立滄噙著笑。這回他聽清楚了,她口中的媽應是她娘,原來她是夢到她娘,對她娘提起他,還讚美他。

不對……徐立滄臉色微變,她不是失去記憶,連她家人的事都忘了?為何會夢到她娘?會不會是想起了什麼?

他從未想過這件事,要是有一天她恢復所有記憶,他們之間會變得如何?向盈緊閉著眼,眼角卻滲出淚,嗚咽道:「媽,我本來很討厭來到這個鬼地方,又倒霉的成為一個叫何湘綺的女人,可是現在我好慶幸自己來到這裡,可以嫁給我所愛的人,認識那麼多待我好的人,我真的好幸福……媽,我不會再因為失去你而感到寂寞了……」

她說了什麼?

徐立滄望向躺在床上的向盈,雖她早已睡著了,發出微弱的打呼聲,但他方才確實聽到她所說的那番話,為此,他的心因興奮而狂跳著。

他曾經懷疑過他所愛上的女人不是何緗綺,但因為太過荒唐被他自己推翻了,也讓他下定決心不管她的真實身份是什麼都要定了她,現在聽來,她這副身子裡竟不可思議的住著另一個女人的靈魂,怎不讓他驚喜萬分。

難怪她的個性會與以往迥異,那麼善良甜美得讓他心折,難怪她會燒菜,會有那麼多新奇大膽的點子,也難怪她能輕易擄獲他的心。

知道她不是真的仇人何緗綺,徐立滄的心反倒有滿滿快溢出的悸動。他上了床,滿足的抱著她一塊入睡。

隔天一早,向盈發現自己竟躺在一個男人身上,還將他的胸膛當成枕頭睡,她嚇了一跳起身,直到看清楚徐立滄的臉才愕然想起,昨晚她已經和這個男人成親了。

可是……衣服怎麼還在?

向盈低頭看到自己只少了外衣,徐立滄身上也還穿著單衣,陡然想起昨晚她因為緊張多喝了點酒。莫非她是喝醉了?而她的洞房花燭夜就這麼被她睡掉了?

「酒醒了?」

溫醇的嗓音響起,向盈心虛的倒抽了口氣,臉色僵硬的看向那個躺在床上、朝她投來慵懶又帶有危險眸光的男人。

「是。」她低下頭道。

「知道要反省了?」

「是。」她根本不敢看他,點了點頭。

「很好,你得好好補償我。」他聽得很滿意,大手攬過她。

她毫無防備的往前傾,失去重心的栽倒在他身上,隨即紅了臉,「慢著,現在都天亮了,我們晚上再……」

向盈說不出話了,只因徐立滄直勾勾望著她,雙手捧住她的臉蛋,粗糙的指尖在她的肌膚上摩挲著,惹得她的心都騷癢了,整個人幾乎要融化在他胸前。

「盈盈,謝謝你來到我身邊。」他低喃著。他能愛上她,真的太幸運了。

她露出迷惑的樣子,似乎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徐立滄一笑,看來她真的完全把喝醉後說的話給忘了。

「盈盈,我愛你……」他深情地道。看到她羞得滿臉通紅,他壓下她的後腦勺吻了她,並翻了個身,將她沉沉的壓在自己身下。

此刻,展開了遲來的洞房花燭夜……

兩人睡到中午才踏出房間,面對眾人曖昧的目光,向盈可真是羞死了。

新婚燕爾,兩人也甜甜蜜蜜,看在某些單身漢子眼裡,都忍不住高喊想要討娘子了,大夥兒也都篤定明年府裡就會有可愛的小娃兒了。

向盈也以為這樣幸福的人妻生活會持續下去,直到她看到阿方在為丈夫收拾行囊,一問才知他要收假回軍營了。

仁叔說,立滄一年到頭都得待在邊關駐守,通常只有過年或清明時節才會回京城,這回是邊關平靜多時,和前年收服的東勉國關係友好,皇上特別體恤他帶兵辛勞,才恩准他放長假的,加之先前他陪皇上微服出巡,皇上又多准了一些時間,要不,他早該回邊關鎮守了。

是啊,她壓根忘了,立滄是個堂堂將軍,有他的職責所在,遲早得回軍營的,但她完全無法想像沒有他的日子,一年來只能見得到他幾天,要她怎麼活?可是她又不能向他抱怨,這是她決定托付終身的男人不是嗎?

向盈鬱鬱寡歡,但還是強打起精神,幫忙打點徐立滄要帶去邊關的行囊。

看到春兒也將她的狐狸裘衣收進包袱,她感到困惑。那是立滄成親時送她的,非常保暖,放進去做什麼?「為什麼要放這件?」

「少爺說要一起帶去。」

向盈聽得瞠目結舌,「帶過去?他穿得了嗎?」

阿方和春兒都笑歪了,「是少爺怕邊關太冷,夫人會受寒,特別囑咐我帶去的。」

聽到這,向盈張著嘴闔不起來。她也要去?不,她也能去嗎?

「怎麼,不想去嗎?我是看你吃苦耐勞又耐操,到邊關應該吃得了苦……當然,你不想去也可以。」

那醇厚嗓音傳進房裡,向盈終於有了反應,她轉身朝他衝了過去,雙手拉著他的前襟歡喜道「我要去、我要去!」可她又不免擔心,「那可是軍營耶,我真的可以去嗎?女人不是不能進軍營的?」

「現在國泰民安,沒有戰事,你當然可以去,而且本將軍身邊有個美妾服侍,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太好了!」她張手環住他的脖子,在他懷裡又叫又跳。

徐立滄本就寵她,不在意她的大動作,而是攬住她的腰豪邁大笑。

兩人柔情密意到阿方和春兒都不敢看了,悄悄退下,不打擾他們。

豈知向盈還沒高興完,就遇上了一件大事--前頭徐仁差了下人過來,說是皇上有旨意傳來,要徐將軍到前廳接旨。

徐立滄想不出皇上會下什麼旨,向盈也是第一次遇上這等事,感到很緊張,兩人起到前廳跪下接旨,徐仁父子倆與其他在廳內的下人們也都跪了下來。

蘇公公手上拿著聖旨,拉高尖細的嗓音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伏虎將軍驍勇善戰,郁平公主聰明慧黠,實乃為天作之合,朕賜兩人在半年後完婚,欽此。」

聖旨一下,徐立滄身子一震,完全不敢相信他所聽到的。上次進宮他便已拒絕當駙馬爺了,沒想到皇上竟陰險的來個先斬後奏。

向盈則是覺得耳邊嗡嗡作響,感到極度暈眩,在她腦海裡一方面有徐立滄對她的承諾,以及能跟他一起上軍營的歡喜,另一方面則是這從天而降的噩耗,讓她從天堂墜入地獄。

其他人也都面露驚愕,無法為主子感到高興,氣氛陷入僵冷。

「徐將軍,還不速速接旨?」蘇公公看他遲疑不動,揚聲道。

徐立滄還能怎麼辦?抗旨嗎?不,抗旨的話他徐家一眾人全都會沒了腦袋。

「臣接旨,謝主隆恩。」他極不甘願的磕頭道。

向盈也磕了頭,只是臉色蒼白得沒有一點血色。

在兩人最幸福的時刻,竟無故來了這晴天霹靂般的聖旨。

隔天一早,徐立滄馬上進宮求見皇上。

「你來得真快。」雲霄皇高高坐在龍椅上,似乎早料想到他會來這一趟。

徐立滄雙膝一跪,懇求道:「請皇上收回聖旨,臣配不上千金之軀的公主。」

雲霄皇冷笑,「立滄,你還敢再拒絕朕,難道朕的皇妹不夠美,你看不上眼嗎?」

身為君王,他知道徐立滄是好的人才,拉攏他當駙馬爺,讓他成為他強大的羽翼,他的江山才能平穩;身為兄長,他對徐立滄亦很是欣賞,認為只有他有資格匹配與他同母的妹妹郁平,他是真心希望徐立滄當他的妹婿。

偏偏這個徐立滄一點都不識相,上回他都苦心安排郁平和他見面了,他竟不懂得捉住這飛黃騰達的機會,還自眨身價,拒絕他賜婚的提議,這次他不給他拒絕的機會了,直接下旨賜婚,不料他竟進宮來要他收回聖旨,真是好大的膽子!

「不,郁平公主很好,是臣已經有了心愛的女子了。」徐立滄坦誠告知。

「你是說何緗綺?」

徐立滄抬起頭,很意外從皇上口中聽到這名字。

看到他的表情,雲霄皇神色複雜,陰沉地道:「你以為朕不知道嗎?自你上回拒絕朕的賜婚後,朕怕你有什麼不能說的隱疾,讓人查了一下,才知你近日納了何緗綺為妾,這可真奇了,你不是很恨她退婚、恨她爹的絕情,先前還跟朕說買下身為罪婢的她是為了復仇,讓朕答應你通緝企圖逃走的她,如今怎會想收她入房?」

雲霄皇本來對徐立滄私下的事沒興趣過問,畢竟何緗綺只是個賤妾,徐立滄貪戀她的美貌、納她為妾也不是了不得的事,但徐立滄竟拒娶郁平,還宣稱有了心愛的女人,而當他提及何緗綺這個名字時,他露出的表情更證明何緗綺就是他心愛的女人。這下他不得不管了,他要知道,那女人是使了什麼妖法讓他的猛將迷戀上她,連他皇妹都看不上。

徐立滄沒想到皇上還特別查了他的事,只能坦白道:「稟皇上,臣確實是恨過她,可是現在的她已經失去過往的記憶,變得不一樣,所以……」

「所以你就對她上心了?她不過是個罪婢!」雲霄皇嗤之以鼻道。對當年何尚書的貪腐感到厭惡透頂的雲霄皇,自然對何尚書的女兒何緗綺沒有好印象。

「有罪的不是她。」徐立滄強調道。他真怕皇上扣她一頂莫須有的帽子。

雲霄皇看到他對何緗綺的愛護,不以為然道:「男人身邊有幾個美妾服侍也是正常的,郁平身為公主,會有那個雅量容許的。」

徐立滄不卑不吭迎視道:「稟皇上,臣已經在臣爹娘的牌位前發誓,今生只有她一個妾,不會娶妻,如果負她,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皇上,請恕臣無法迎娶郁平公主。」

雲霄皇聽得驚駭,瞪著他,自龍椅上起身,「徐立滄,你瘋了,你為了那個賤妾發毒誓!你就不怕你在黃泉之下的爹娘不原諒你?」

「臣已經在爹娘的牌位前問過了,他們都同意了。」

雲霄皇勃然大怒,「胡鬧!人都死了怎麼會說話!」

「請皇上成全!」徐立滄懇請道,眼神堅定,沒一絲動搖。

「你就不怕朕指你一個抗旨之罪,株連你九族嗎?」雲霄皇怒指著他。

徐立滄不為所動,既然他已經當著皇上的面解釋清楚了,他知道照皇上的個性,不會隨便做出牽怒的昏君之為。

雲霄皇氣到真想命人將他拖下去砍了,可他又知道這麼做不行,只能在心裡咬牙切齒著。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時,蘇公公進殿內稟告有軍情回報。

徐立滄雖人在京城,但也得和邊關的軍營保持連繫,邊關一有風吹草動,便會馬上通知他,而雲霄皇相當重視邊關的安全,宮裡也會同時收到消息。

雲霄皇馬上傳傳令官入殿,命徐立滄一起聽。

這時兩人都拋下了方才爭執的事,以國家大事為重。

傳令官稟報道:「皇上、徐將軍,有東勉國的散兵襲擊村民,死傷三百多人,目前已經鎮壓住了。」

徐立滄和雲霄皇臉上都帶著錯愕,當年東勉野心勃勃想攻下雲霄時,就被當時帶兵的徐立滄大力逼退,之後因畏懼徐立滄這個伏虎大將軍,不敢再有進犯雲霄的心,還簽下和平條約,與雲霄互有利益往來,如今怎麼會生變?

傳令官又道:「皇上,東勉傳出東勉王病逝的消息,由三皇子安達繼承王位,但有傳聞是安達逼宮奪位……」

徐立滄臉色一變,馬上接下話道:「皇上,安達這個人野心勃勃,比他父皇還要殘忍好戰,當年就是主戰派,他有可能是為了出兵打雲霄才逼宮奪位。」

聞言,雲霄皇怒道:「好個安達!朕不想戰火連天,累及無辜百姓,才給東勉活路,如今你偏要往死路走!朕就趁這機會把東勉收了,擴充雲霄領土!立滄。」

「臣在。」

「你馬上回東北鎮守,只要一捉到他們意圖攻打雲霄的小動作,就即刻開戰!」

「是!」徐立滄應道。

他看到雲霄皇眼裡的興奮,他自是摸得透君王心思,皇上對東勉豐富的金銀礦山一直很感興趣,當年東勉來犯時,他也有拿下東勉的把握,但皇上初登皇位想當仁君,故在東勉王求和時寬厚的退兵,還與東勉簽下和平條約,不佔領東勉的土地,每年還運送豐盛的稻穀食糧幫助土地貧瘠的東勉,但這會兒安達有主動攻擊雲霄的意圖,可說是給了皇上光明正大吃下東勉領土的機會,皇上當然想打了。

「立滄,朕如果不打算收回賜婚聖旨,你會因此拿不下東勉嗎?」雲霄皇開口,眼神幽冷的望著徐立滄。

徐立滄鏗鏘有力的答道:「拿下東勉本是臣自當鞠躬盡瘁、為皇上效力之事,臣定不負皇上重望。」

雲霄皇聽得很滿意。「很好,朕就讓你專心打仗,你和公主的婚事……就等你打贏回來再談吧。」

他勾起唇,臉上閃過一抹算計。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4-11-1 02:24 PM

第八章

「什麼,你要去打仗?」向盈面色雪白,唇瓣顫動地問。

昨天得知皇上命徐立滄迎娶公主後,她一心冀盼他今天進了宮,能使皇上收回成命,然而他一回來,竟對她說明天要出發到邊關,要為即將而來的戰爭做準備,這對她來說真是雙重打擊。

「皇上答應我,等我打完仗再談賜婚一事。」徐立滄不想騙她說這事有了轉圜,畢竟君無戲言,要皇上收回成命是不大可能的事,但皇上會這麼說,仍代表此事有挽回的餘地,一切等他回京再說。

向盈聽出這事目前無法可解,抿緊唇不說話。

徐立滄真怕她胡思亂想,又道:「盈盈,我保證我不會娶公主,這一仗若是我立下大功,皇上龍心大悅,或許……」

「讓我靜一靜。」她打斷他的話,逸出無奈的苦笑,然後背著他離開。

望著她的背影,徐立滄忍住沒有追上,向盈則是找了個沒人的地方躲起來,就躲在池塘邊的草叢後。

她眸子裡淨是憤怒的淚水,她想放聲尖叫,痛罵出聲。

為什麼會是她的男人,為什麼皇上看上的駙馬爺偏偏是她男人?明明相愛是他們兩人的事,與其他人無關,為什麼她的幸福要被這一道聖旨破壞?要是立滄真打了勝仗,立下大功,皇上還是要他迎娶公主,到時她該怎麼辦?

古代的皇帝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能恣意操控他人的生死,抗旨可是會被殺頭甚至株連九族的,她和立滄都無能為力啊!

思及此,她將臉埋在膝蓋間小聲抽泣。「夫人,你躲在這裡做什麼?」

向盈抬起頭來,看到是小四和小雀兒,連忙抹抹淚,裝作沒事道:「我在玩躲貓貓。」說來府裡的人真的都對她很好,即便都知道她是妾的身份,但每個人仍喊她一聲「夫人。」

「夫人,你的眼睛怎麼紅紅的?」小四困惑問道,小雀兒也歪著頭看她。

「因為沙子飛進眼睛裡了。」向盈說出老梗到不行的台詞,然後在看到孩子們手上拿著紙筆時,好奇問道:「你跟妹妹在畫什麼?」

「我跟小雀兒在畫護身符,我娘說少爺又要去打仗了,要為少爺趕工縫製護身符,好祝他征戰順利,平安回來,我們不會縫,就用畫的。」小四年紀小小,但說得很有誠意又認真。

「對,我要畫給少爺!」小雀兒稚氣道。

「護身符?」向盈接過畫看,畫紙上有個長方形的框,框裡頭寫了平安兩字,寫得很整齊,因為兩兄妹都會寫一些簡單的字了。

望著平安這兩個字看,她默默流下淚。

連那麼小的孩子都懂得為他祈求平安了,她現在在做什麼?他明天就要出發到邊關了,就要準備打仗了,就要面臨極大的生命危險了,她在鬧什麼彆扭?自怨自艾?她只能做這些事嗎?再說,他和公主又不是馬上要成親,她這麼早擔心做什麼?還不如多關心關心他!

「夫人的眼睛又跑進沙子了嗎?」

「很疼嗎?小雀兒幫你吹吹!」

想開了,向盈綻放笑容,摸摸他們的頭,「謝謝你們!」說完,她拎起裙子,飛快往廚房的方向跑去。

對於皇上賜婚的事,她不願再多想了,她只想做好她現在能做的事。

她要為立滄多做幾道他愛吃的菜,好好為他打氣,預祝他征戰勝利,風風光光凱旋而歸,回到她身邊。

她只希望,他平平安安回來。

向盈準備要煮火鍋,想在徐立滄出發到軍營的前一晚吃個圍爐飯。

廚房的大嬸們都在幫忙準備食材,向盈也忙著做魚漿、蝦丸等火鍋料。

崔大嬸湊過來道:「對了,夫人可以在今晚跳凱旋舞給少爺看,少爺看了肯定會打勝仗的。」

「凱旋舞?」向盈停下動作。

「夫人沒聽過嗎?」崔大娘頗吃驚,解釋道:「這是我們雲霄的傳統舞蹈,將士的女人們會在男人們打仗前舞上一曲,祈求男人能打勝仗,凱旋歸來。這樣好了,我表妹那口子在軍營當差,她會跳這支舞,我請她來教夫人。」

「要我跳舞?」向盈猛搖手,「我不行的,我不會跳……」她什麼都行,就是沒有運動細胞,到時候肯定會變成機器舞。

「不難,而且我表妹就住在這附近,我馬上請她過來。」

「來不及了吧。」明天早上他就要出發到邊關了,她沒辦法在今晚練好。

「一定可以,放心,我還會幫夫人準備好衣服的!」

見崔大娘朝她露出曖昧古怪的笑,向盈不明所以,卻起了雞皮麼瘩。

晚膳時間,向盈、徐立滄和徐仁父子倆一同吃了火鍋。

徐立滄原本還很擔心向盈,更放心不下明天要離開家裡,但看到她一臉笑咪咪的,還準備了他愛吃的食物,總算鬆了口氣,卻又覺得有一股說不上的古怪。

晚膳後,她人也不知去了哪,找不到她,更教他覺得不安,直到他和叔叔、堂弟小酌後回到房裡休息,一看到她便被她嚇了一跳,方知他整晚的心神不寧是白擔心了。

向盈穿著一身桃色衣裳,但有穿跟沒穿差不多,竟大膽的露出褻衣,僅在外罩上透明白紗,連長裙都開了高衩,露出她白皙的長腿。

看得徐立滄喉頭滾動,心愛的女人在他面前穿成這樣,他沒反應就不是男人了。

接下來,他看到她朝他嫵媚一笑,踮起裸足,轉了一圈。

他的魂魄都被她俏麗的身影勾走了,心臟評評直跳,豈料在下一刻,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她在轉完圈後差點失足滑倒,且她雙手舉起在頭上的姿勢好僵硬,半蹲時則是左右搖晃不平衡,最後還同手同腳……

「哈哈!」徐立滄忍不住大笑出聲。

向盈拉著頭髮懊惱道:「崔大娘說這是將士們出征前跳給將士們看的,我也想跳給你看……可是我就是不會跳舞嘛,拉著我惡補也沒用……」

徐立滄終於知道她消失的那段時間到哪去了,他停住笑,走近她道:「盈盈,你跳得很好,我很開心。」

「你是笑得很開心沒錯!」她噘嘴,用手指戳了戳他胸膛。

他捉住她的手,「不生我的氣了?」

「我沒有在生你的氣,這根本都是那個臭皇上的錯!」向盈吸了口氣,眼神堅定的迎向他道:「你就放心去吧,我會等你回來的,我不想再去想賜婚的事,不想再為還沒發生的事煩惱。我只要你活著就好,你一定要平安回來。」

聞言,徐立滄眨也不眨地望著她,被她的話所憾動,幾乎不能自已。

她得多堅強、下足多大的決心,才能對他說出這句話?她真的好到讓他無法不愛她。

向盈又叮嚀道:「我會寫信給你的,你要小心別再中暗算,我不想再看到你身上有新的傷疤。」接著她拿出護身符遞給他,「這是我臨時學著縫的,裡面放了塊辟邪寶玉,上次我們出門時你買給我的,我把它縫了進去,保你平安。」

徐立滄用力抱住她,真想將她揉入骨血裡一塊帶走。「盈盈,我會平安?來的,我保證!」他沙啞道。

她偎在他懷裡,雙手緊緊圈抱住他。

當晚,徐立滄在她身上使出用不完的精力,熱情的不知纏著她要了幾回,向盈被他折騰得全身酸疼,但仍是甘願的在他身下承歡。

隔天一早,向盈像個稱職的妻子為他洗臉更衣,穿上盔甲,還陪他去祠堂祭拜他爹娘,然後目送他踏出府邸大門,躍上駿馬離去。

她揮手送他,從頭到尾都粲笑如花。

徐立滄離開後,向盈努力打起精神來。

快樂也是一天,不快樂也是一天,她決定要快快樂樂等他回來。

為了不讓自己太想念他,她到廚房幫忙燒菜,教大夥兒讀書寫字,也腦力激盪的幫徐恩典設計新菜單,讓自己忙得團團轉,入夜後,她便提筆寫信給徐立滄,將滿滿的思念訴諸紙上。

今天,是徐立滄出發到邊關的第三天了,她和春兒等女眷們要到廟裡為徐立滄祈福,徐仁備了馬車,徐恩典也要一塊去,說是充當保鏢保護她們。

沒有人想到接下來會發生的事,真的太突然了,正當他們一行人要出門時,門房急急忙忙趕來通報。

「徐總管,鄭統領來了,說是皇上有令要帶走夫人!」

在場的人聞之都又震驚又擔心的看向向盈,向盈的臉色發白,驚惶失措。

為什麼皇上要帶走她?是要走去哪裡?

徐仁神色沉著,心裡有了主意,囑咐道:「盈盈,你先別出來,我去前廳看看。」

大批侍衛已直接進了將軍府,府裡的人根本不敢擋,徐仁認出走在最前方的就是鄭統領。因皇上若有事找徐立滄總會派他來,是以兩人有點交情。「鄭統領,這是怎麼回事?皇上怎麼會……」

鄭統領知道他是徐立滄的叔叔,也曾為朝廷效力過,對他頗敬重,不諱言道:「這你也知道吧,皇上下了聖旨,有意將郁平公主指婚給徐將軍,但徐將軍卻大膽進宮請求皇上收回成命,而皇上知道徐將軍是因為心儀何姑娘才會如此,便……」

後面的話沒說下去,徐仁也料得到是皇上視向盈為眼中釘,想除去她,故趁著徐立滄前往邊關之際送走她。

「鄭統領可知皇上有意送何姑娘上哪?」徐仁再問道。

鄭統領回道:「皇上下令將她送往桐城當女工,我只知道這麼多了。」

桐城位於雲霄國最南端的離島上,與京城十分遙遠,搭船也不方便。徐仁心知,皇上可是狠下心要拆散他們兩人了。

「皇命不可違,徐總管就把人交出來吧,這樣我們雙方都不會為難。」鄭統領好意道,他可不希望將軍府的人做出幫人逃跑的傻事。

徐仁額頭泌著薄汗,陷入兩難,要將人交上,他不服氣,覺得皇上的作為太蠻橫,可是不交,難保將軍府上下不會被抓起來以抗旨論罪。

「仁叔,我去。」向盈走進前廳,清亮的嗓音響起。

徐恩典和春兒跟在她後方,臉色都不太好。

「盈盈……」徐仁為難道。

「還是何姑娘識大體。」鄭統領看她自己出來,總算放心了。

「不過我想請求鄭統領給我一點時間收拾衣物,並和府裡的人道別。」向盈誠意十足地道。

鄭統領聽這要求也不過分,而且說起來她被皇上盯上的原因也很倒楣,便給了她方便。「好,就給你半個時辰。」

徐仁聽到還有半個時辰的時間,揚高聲音道:「謝鄭統領!快!來人啊,招待涼茶甜點來!」

向盈轉身離開前廳,和春兒、徐恩典以及幾個相熟的下人往她跟徐立滄的新房走。走到一半,向盈終於支撐不住了,雙腿一軟,跪坐在地上。

「夫人!」春兒蹲下扶起她,其他人也關心的圍住她。

「我沒事……」向盈有氣無力的道。她捂著胸口,事實上她快喘不過氣了。

她總算知道皇上那天為何沒當著立滄的面把話說死了,因為皇上早打算好了,不會讓她破壞立滄和公主的婚事,要趁著立滄去邊關打仗之際將她送走。

徐仁在打點好鄭統領後,實在放心不下向盈,找了藉口先溜出來找她,在庭園就見幾個下人圍著一臉蒼白的她。

徐恩典見到他爹,急道…「爹,難道不能等滄哥回來?」

徐仁嚴肅道:「遠水救不了近火,若抗旨,我們都會有事的。」

「難道就沒有其他法子嗎?」徐恩典無奈道。

「就是沒有啊!」徐仁也心急如焚了。他怎捨得她一個女孩子家被送到桐城那麼遠的地方吃苦,可他也沒辦法。

向盈朝他們苦笑道:「皇上容不下我,就這麼做吧,我會走,我不會連累大家的,我只是捨不得大家……」捨不得那男人,她還在等他回來啊。

徐仁和徐恩典都感傷到說不出話,圍著她的下人們也都抽抽噎噎地哭了,和她交情最好的春兒更是抱著她流淚。

好一會兒,向盈站穩了身子,啞聲道:「我去收拾衣服。」

「我幫你。」春兒想跟去。

「不用了,我想待在房裡靜一靜。」向盈露出歉笑。

她提起乏力的腳往前走,來到她和徐立滄的新房,看著房間裡還留有新婚佈置的痕跡,牆上貼著囍字,床上是一張大紅鴛鴦被褥,她想起他們分開的前一晚還曾在被下纏綿……

其他的回憶也像跑馬燈般一一躍上眼前,她想起她被捉進府裡的時候,那男人當天就命她去煮飯,她頂著一張黑人臉被他取笑;她想起他在晚上用拉鈴叫她起床,讓睡不飽的她快瘋了;她想起他曾經救起溺水的她,曾經因為怕她冷,偷偷抱她上床睡,他還替她擦藥、幫她寫信,甚至在他爹娘的牌位前發誓此生只會有她一個妾,絕不娶妻。

當他們成親時,她真的以為,她的根已經落在這裡了,然而她現在卻必須離開,談何容易,她怎麼有辦法離開自己的家。

她好怕,她怕永遠回不來,怕永遠見不到他,更怕那日她面帶笑容、揮手目送他離開的一幕,將會成為他們之間最後的回憶。

向盈呆站在房裡許久,想好好記住曾生活在這裡的點點滴滴,不經意地,她的視線對上桌上的信紙,動也不動。

那是要寫給他的家書,卻還來不及托人送,她說過會寄信給他的。

向盈想哭都哭不出來,只能哀淒的笑,收拾好幾套換洗衣物和一點銀兩,將東西都放進她自己設計的黃色素面背包裡。

徐立滄送她的東西太多了,她只能放幾樣,最後她選了他最初送她的金瘡藥,又拿了紙和炭筆……如果她還能寫信的話,她會寫信給他的。

半個時辰將近時,向盈踏出房間。

房間外早聚滿了人,都是聽聞了皇上要送走她的消息而趕來的僕人們,大夥兒都相處好一段時間了,早生了感情,這時都圍住她向她道別。

「夫人,你要保重。」春兒叮嚀道。

「夫人,我準備了一點吃的還有水,你留在路上吃吧。」崔大娘將油紙包的乾糧和水囊交給她。

徐仁則掏了一疊銀票要給她。

「仁叔,我這裡夠了。」向盈不願拿。

徐仁硬塞給她,「出外總會用到。」

徐恩典給了她一把防身用的精巧匕首,「盈盈,路上小心。」

「大家保重,後會有期。」向盈感激不盡的道。

「我會馬上寫信給阿滄,等阿滄回來後一定……」徐仁說不下去了,也不知這仗一打會打到何時,時局又會如何變化,到時真的有辦法帶她回來嗎?

向盈看徐仁不敢確定的樣子,只笑了笑,朝前廳走去,鄭統領已在等候她。

離情依依,向盈最後朝他們四十五度鞠躬道別,踏上路程。

幸好皇上也不算太無理,並沒有真的把她當犯人押送,而是讓她坐上馬車離開。

馬車上,她從窗子望出去時,就看到這一群她熟悉的人目送她離開,而她也離他們愈來愈遠,愈來愈看不清他們的臉孔。

興許是太傷心又太憤怒了,向盈反倒有了更堅強的意志,她握緊了拳頭。

她不甘心!真不甘心就這麼走了!

不,這不是永遠,只是暫時的分離。

她不會認命,不會屈服於皇威的,她相信還有自己能做的事,她一定會想辦法回來這裡,想辦法回到徐立滄的身邊!

向盈坐的馬車持續往南走,羈押她的侍衛們知道她是徐大將軍的妾室,倒是對她頗為禮遇,加上偶爾露宿得吃又冷又硬的乾糧時,擅長煮食的向盈總能將他們帶來的乾糧變成美食,再抓個幾條魚,就能變出一鍋鮮魚雜菜湯,讓他們很是感激,對她自然特別照顧。

「各位大哥,不知雲霄和東勉開戰了嗎?」今天吃飽後,向盈遙望東北方,心存惦記道。

「聽說最近確實要開戰了,邊關氣氛很緊繃,不過有徐將軍在,東勉這個外患一定能順利剷除。」

「是啊!徐將軍武功高強,手下又都是猛將神兵,一定能凱旋而歸!」

他們幾個都知道向盈心繫徐立滄,連忙安慰她,再說徐將軍的戰績也是有目共睹的,堪比戰神,他們也的確崇拜他,對他有信心。

聽侍衛們這麼說,向盈覺得心裡踏實多了,飯後她用清水清洗鍋具,一旁的侍衛也幫忙著。這趟旅程,他們已培養出互助情誼。

收拾完,一行人在原地休憩,向盈主動道:「各位大哥,可以出發了。」

「不多休息一會兒嗎?你不是會暈車?」

「現在好多了,我不想因為我的關係耽擱行程,害你們遭責罵。」初搭馬車,加上路途顛簸,她吐了幾回,後來侍衛們為了配合她而放慢速度駕車。

「何姑娘真貼心啊!」侍衛們互相點了點頭笑道。

他們曾聽說這個何姑娘在徐將軍還沒發達前,曾嫌棄徐將軍而退婚,如今看來是子虛烏有,她明明是個溫柔體貼的好姑娘。

當然,向盈一路這麼體貼不是沒有原因的,據她打探所知,再往前走會有熱鬧的城鎮,她想讓侍衛們對她失去防心,到了那城鎮再逃走。

但不管成功與否她都有風險,若失敗被捉回,她會被更嚴格的看守,想再逃就沒那麼容易了,若是僥倖成功,下一步她得煩惱要如何回京城,或許一回去又會被抓,還會拖累徐家人,若要前往即將開戰的東北邊關找徐立滄更不容易……

正當向盈思考著時,前方傳來疾馳的馬蹄聲和男人們的狂嘯聲,緊接著她搭坐的馬車被迫停下,她一個重心不穩差點往前摔。

怎麼回事?

她掀起廉子一看,赫然發現前面有一群騎著馬的大漢,個個蓄了落腮鬍,高頭大馬,長得一臉兇惡,手上更是拿著大刀,領頭的人喊了一聲「殺」,一群人便和

侍衛們打了起來。

這……是遇上土匪了嗎?

「何姑娘,這群人是這地方上惡名昭彰的馬賊,專門與朝廷作對,搶朝廷押運的賑銀或出城辦差事的高官,你千萬別出來,我們會盡快收拾他們的!」負責駕馬的侍衛轉頭對她解釋,然後也持起刀殺敵。

向盈趕緊放下簾子,雙手發顫的摀住嘴,大氣都不敢吭一聲。

糟糕,她怎麼會遇上這麼可怕的事?!

在她看過的戲劇跟小說中,古代的馬賊都是十分凶殘狠毒的,對女人亦不放過,她只能祈禱這些訓練有素的官中侍衛能打退他們。

然而事與願違,最糟的事發生了,侍衛們敵不過凶殘的馬賊,大都慘死在刀下。向盈眼神空洞的看著車門被一個侍衛撞破了,他滿身是血,倒在她身邊死去,而馬車外侍衛們的屍體遍地,血流成河。

向盈還來不及放聲尖叫,就被好幾個壯碩高大的身影擋住視線。「還在想是什麼寶有這麼多人護著,原來是個大美人啊。」

「可不是,還真沒見過這麼好的貨色,這趟值得了!」

「嘿嘿,看那些侍衛的打扮,指不定是郡主還是公主呢。」

向盈抬起頭來,還來不及解釋,目光才對上那一張張兇惡猙獰的臉孔,便感到後頸一痛,視線一黑,暈了過去。

在東勉再度做出意圖攻打雲霄的挑釁動作後,徐立滄下了戰帖,領著二十萬精兵前往東勉,並在兩國邊界的黃河關紮營。早有一次成功攻陷東勉經驗的他,有能在十日內攻破東勉邊關的勝算。

可接下來他竟陷入苦戰,精心埋伏的兵馬與作戰計畫被敵方識破,折損了幾萬兵馬,接著糧倉被人放火燒燬,廚房裡的伙食遭下毒,這些都讓他不得不思考一件事--有內賊。

徐立滄急召副將軍和他最信任的幾名親信密會。

此次的戰役,皇上下令由他當主帥統領大軍,其他軍營的將軍輔助他,但營區裡有許多高官之子與年輕將官都想藉這個機會搶功勞,而人雜是非多,若有奸細藏在其中將重要的軍令傳出去,並非不可能。

他要捉出那個內賊!

在密談後,他們盯上幾個有嫌疑的人,都是上級將士及高官之子,畢竟只有身為上級的人,才能第一手掌握他行軍的機密。

徐立滄分別派了部屬去監視那幾個可疑的人,查看是否有可疑行跡,也更加謹慎行事,免得又被偷取軍情。

當所有人散退,帳內只剩徐立滄一人時,他閉上眼,流露出疲憊神態。

他的體力向來驚人,就算,連打上好幾天的仗不睡也從不會感到疲累,但在離開家裡後,他心裡隱隱有股不安,加上都過大半個月了,他還沒等到盈盈的一封信,連習慣在他一入軍營便馬上寄家書給他的叔叔也沒寄一封來,讓他心覺有異,他擔心是盈盈或叔叔病了,或是家裡有什麼事不想讓他擔憂,所以瞞著他。

心繫家裡的這份擔憂,讓他疲累了。

當然,或許是他想太多了,或許是送信的人有事耽擱了,但不弄清楚這件事他實在無法專心軍情,所以前兩天他還是派了人回家裡一趟。

這時,有個人悄無聲息的進了帳裡,徐立滄立即睜開眼,看到是他派去家裡探看的人,馬上下令,「說。」

「將軍,府裡出大事了,您前腳一走,皇上後腳就派人將夫人帶走了!」

「什麼?!」徐立滄雙眸瞠大,臉色極度難看。

他曾想過是家裡出了什麼事,他才沒接到信,但萬萬沒想到竟是這麼大的事,皇上竟違背對他的承諾,在他出征之際,背著他做出這種卑鄙的事。

「屬下知道夫人被送往桐城後,馬上著人追蹤,但是夫人在途中遇上馬賊,現在…一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徐立滄壓下心口蔓延開來的慌張,冷靜問道:「說清楚點。」

看到主子臉色難看,那部屬小心翼翼地回道:「押運夫人的侍衛們都被馬賊殺了,幸好沒有找到夫人的屍首,小的臆測夫人有可能是被綁走了,聽說那一帶的馬賊很猖狂,尤其愛挑戰皇威,連官兵都不怕,若搶到稍有姿色的女人,就會賣到黑市去。」

黑市!

聽完,徐立滄的心更冷了。黑市是個什麼違禁品都販售的地方,漂亮的女人尤其搶手,會在那裡買女人的客人都很清楚這些女人的來歷不明,買了這些女人回去為了避免麻煩,多是把女人當成禁向折辱,江關押起來永不見天日,就怕她們逃走

惹來是非,這表示--如果盈盈被買走,一旦斷了線索,他便永遠沒法找到她。

雖然朝廷一直有心鏟了黑市,然而這黑市後面似乎有強大的靠山,每每皇上派出人馬都無功而返。

望著帳外,一想到心愛的人或許是被綁到黑市去了,他就想衝出這個帳篷、衝出這個軍營去救她,但不成,他身為主帥、統領大將軍,他不能自這裡離開,他得把國家存亡擺在兒女私情前,這場仗得繼續打下去!

就算被皇上擺了一道,就算痛恨皇上,他也得為皇上賣命,拿下東勉國是他的職責所在!

徐立滄用盡全力的掄緊拳頭,雙腿也忍著不往前移動一步,忍到全身都微微顫抖,頓覺有一股腥甜味自喉頭衝上。

可惡!他居然不能去救心愛的女人!

「將軍?」

徐立滄臉色陰沉,艱難地開口,「查下去,找出那個黑市,救出她!」

與此同時,向盈被關在一間偌大的倉庫裡。

在馬賊擄走她之後,她差點以為自己會慘遭狼爪,但意外的,他們將她賣來了這裡。

她被關了十天左右,慢慢得知在這倉庫裡的都是黑市的貨品。黑市是專賣違禁品的地方,但這地方最大的特色卻是賣姑娘,這裡有許多從各地被騙來或綁來的姑娘,客人們能藉由像拍賣會的形式,出高價將這些姑娘買走。

本來她覺得頗奇怪,這是個買賣奴隸合法的朝代國家,像她就是被徐立滄買走、身契在他手上的奴隸,她不懂這些人為何要私賣姑娘?後來她懂了,會為奴為婢的女子多是窮苦人家或像她這般家裡獲罪被貶的官婢,但像她這樣的算少數,多是有錢有勢的才有門道買到官婢,而其他有錢人若想要買個識字、出身良好的官家小姐來取樂,黑市就是個好地方。

說起來這種惡劣行徑她不懂,但來這裡買姑娘的客人就是這樣,他們就是要買下不是心甘情願為奴婢的女子來當禁鬱,簡直變態。

而這裡本來還有許多女孩的,漸漸的卻只剩下她一人,她到現在都還沒被人賣掉,似乎是因為她的姿色上等,上面的人要為她尋更好的買主。

其實她想過要逃,但她的背包早被土匪搜走了,她沒刀子防身也沒銀子收買守衛,且這倉庫的窗子被封死了,唯一一扇門有人看守,憑她一個人的力量,根本逃不出去。

比起待在桐城,現在她想回到徐立滄身邊的機會更渺茫了。

打從他們分開那日算起,已大半個月過去,她真的好想他。

鏘的一聲,房外傳來開鎖聲,向盈隨即繃緊神經。

該不會是輪到她了?

向盈望向角落,倉庫裡還有一些用不著的東西,像是壞掉的椅子或不知啥作用的木頭,她都收集起來了,雖然不一定有用,但至少能拿來當武器。

要是這次他們真是要帶走她,她就跟他們拚命!

豈知門一開,是個年輕女孩被推進來,那個女孩約莫十五、六歲的樣子,要她形容的話,就像是動畫走出來的精靈美少女,太美了,且有股靈秀氣質,連她這個平時看慣了自己這張貌美臉孔的人,都忍不住驚艷的盯著少女看。

接著,守衛又送飯菜進來,擱在門邊,只見那名少女旋身想踢人,偏偏守衛動作更快的關上門,害她踢到了鐵門。

「痛、痛死了!王八龜孫子,有膽不要跑,馬上就會有人來救本……」她一時疼得說不出話,抱著腳呈現金雞獨立樣的單腳跳著,跳了好一會才發現這倉庫裡還

有其他人,隨即停下動作,對著她很霸氣地道:「你也是被捉來的吧!這群人真是沒有王法了,竟敢強行擄人,私下販賣人口,個個都該拖出去砍頭……」說到一半,她的肚子傳來咕嚕咕嚕聲。

「可惡!」她低咒一聲。

咕嚕咕嚕、咕嚕咕嚕……她按住腹部,都窘到說不出話了。

向盈忍不住捂著嘴偷笑。本來看這女孩頗為靈秀,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精靈,她還猜想她是某個大戶人家的千金,現在聽她罵人王八龜孫子,又聽她肚子餓得咕嚕咕嚕叫,頓時覺得少女的形象親切許多。

向盈主動走向她道:「姑娘,一起來吃飯吧。」

少女不屑哼道:「誰要吃那群人送來的食物!」

「我餓了,那我要開動了。」向盈將自己的那一份拿走,坐在地上吃。

一碗白飯、一個饅頭、兩道小菜和一壺水,雖然很粗糙,但起碼能溫飽。

少女看她吃了飯,瞠大眼,不敢相信的說:「你怎麼能屈服於他們,吃他們送來的東西!要是裡面下了毒……」

向盈一臉平靜的道:「對他們來說,我們是重要的貨物,只要我們聽話,他們就不會傷害我們,更不可能置我們於死地,那可是會賠本的。」

「你太沒用了。」少女蹙起秀眉。

「活命要緊,有力氣才能想辦法逃走。」向盈語重心長的道,然後繼續吃飯。她被捉來這麼些天了,要是為了骨氣不吃,早就餓死了。

少女像是被她說服了,沒再說話。她已經有兩天沒吃飯,真的是餓到快暈倒了,她不得不咬牙切齒的咬下饅頭來啃。

「真硬,這根本是石頭!」她又吃了口菜,「這什麼菜,太鹹了,想鹹死人啊!本宮……我長那麼大,還沒吃過那麼難吃的東西!」

向盈俏皮一笑,「放心,雖然難吃,但起碼不會鬧肚子,我吃了好幾天都沒事。」

少女真對她甘拜下風,沒見過像她這樣的人,都被捉了,還能那麼冷靜沉著的吃飯,說出要活命這種話。

「你能吃,我也能吃!」少女捧起碗吃飯,反正吃不死,活命要緊。

向盈側過臉看她,見她被自己勸服了吃下飯,但那張美麗小臉依舊帶著十足的倔強與不服輸,她心想,或許可以執行心中的計畫了。

「太好了,我能跟你關在一起,其他被帶來的女孩都只會哭。」她慶幸地道,看到少女納悶的轉向她看,她直言道:「我們一起逃吧!」

少女沒想到她會提出這個提議,怔怔望著她。

「我叫盈盈,我夫君去東北打仗了,我想去找他,卻在途中遇上了土匪,被土匪賣來黑市,你呢?」向盈朝她自我介紹,但沒有全都照實說。

對上她那雙真誠的眸子,少女不由自主掀唇,「本宮……」她改口道:「我叫郁平,因為我皇……我哥哥逼我嫁人,我不想嫁,所以我離家出走了,沒想到在途中和我的護衛跟侍女們失散了,還被捉來這裡,真是氣死人了。」

「你哥哥肯定很擔心你,我也好想我夫君,好想快點回到他身邊。」她落寞。

兩人都安靜了下來,好一會兒沒說話,接著郁平望向她,終於忍不住問道:「你說要逃,要怎麼逃?!」

向盈就等她說這句話,綻開笑容道:「我被關在這裡好些日子了,我發現晚上的送飯時間是守衛最少的時候,他們通常會到別的地方賭博,只留下兩、三個人看守,我們可以色誘引人進來,再……」她做出要擊暈對方的動作。

「這主意真不錯!我一定要把他們打得跪地求饒!」郁平眼睛都亮了。

雖然她相信一定會有人來救她,畢竟她在被人擄走時有留下東西做記號,那些侍衛們定會全力找她,但她討厭被關在這裡,多一天都不想,她要靠自己逃走。

向盈曾經向其他少女尋求合作,但她們卻只會哭,沒人有膽子幫她,看到郁平完全沒有露出退縮的眼神,她終於看到逃出去的希望了。

「先好好吃飯吧,吃飽才有力氣逃。」向盈心情大好,食慾大增。

郁平無奈的盯著自己的飯菜,「沒辦法了,只能硬吞了。」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4-11-1 02:25 PM

第九章

兩人順利逃出倉庫。

她們將美人計用得徹底,事前和守衛套好交情,讓守衛偷偷放風,到屋外散步,才發現身處一座大宅,她們藉放風的機會記清楚這裡的方位,發現某一處矮牆凹陷失修,只要自倉庫逃出,跑到那裡爬上牆,就能逃出這裡了。

「十八點、十八點!」

「十三點!肯定是十三點!」

兩人壓低身子,悄悄走過守衛們聚賭的房間,正當她們順利走過,經過一間廂房時,廂房裡傳來了對話聲。

「那兩個丫頭真漂亮,肯定能賣上好價錢!」

「乾脆都留給明王好了,可以討明王歡心。」

「你說的是,這江山就要易主了,咱們黑市還得靠明王繼續庇蔭呢,得費點心讓明王開心。」

「說起來明王真是厲害呀,料事如神,知道伏虎大將軍是妨礙他登位的最大禍害,又算準了若邊關打起來,皇上定會派他出戰,便用計將他引去東勉打仗。明王這時已在烏江設下重重機關,徐立滄和他的萬千兵馬定會命喪烏江。」

「沒錯,徐立滄一死,皇上就如失了手臂,到時明王肯定能帶兵順利登位,我們也會跟著發達,嘻嘻……」那人突然停住笑,警戒地朝窗口看去。

「看什麼?」

「好像有人……」

「……沒有啊,外面哪有人啊。」

向盈和郁平早機靈的蹲在窗下,兩人皆摀住嘴,不敢發出一點聲音,待屋內的人沒有起疑再次交談時才悄悄離開,繞到另一邊。

當向盈的背倚貼著牆時,她摀住嘴的那一手開始發顫。

天啊,她聽到了什麼,竟聽到他們說有人要殺他們,故意將他引到東勉打仗,要在烏江那個地方讓他命喪黃泉。

「不行,我得告訴我夫君有人想殺他……要快……」她連聲音都在發顫。郁平在聽到向盈喃喃出聲時,吃驚地望向她,「你的夫君是徐立滄?」

不懂郁平為何如此吃驚,向盈一臉困惑的看著她。

覺得兩人此時的交情已非一般,郁平索性說出自己的身份,「本宮是郁平公主,就是皇上下了旨意要賜婚給你夫君的公主。」

向盈整個人都傻住了,動也不動,雖知道她叫郁平,卻完全沒想過她就是郁平公主。

「快找,那兩個女人把守門的人打暈就不見了!」

「快!肯定還在宅子裡!」

一群人匆匆從左方跑過,兩人趕緊彎下身躲藏。

完了,被發現了!

她們倆互看一眼後,迅速往矮牆方向跑去,豈知還沒走到矮牆,就聽到背後有腳步聲,轉頭一看,有眾多守衛追來。

「在那裡,追!快捉起來!」

向盈拉著郁平甩開了守衛,偏偏郁平一個踉蹌摔倒了,向盈急忙扶起她,就見她臉色慘白的叫道:「糟了!我扭到腳了!」

聽到她說扭傷腳,向盈趕忙扶住她的肩膀道:「我扶你。」

但跑了幾步後,郁平還是因腳疼難耐,無法前行,又聽到後方追兵趕來,咬牙道:「別管我了,快逃!」

「不,我們一起逃!」向盈仍堅持扶著她往前快走,她怎麼可以在這當頭丟下她逃跑。

郁平頗為感動,忍著疼痛跨出步伐。

然而,她們最後還是被包圍,前後都逃不了,眼前是兩名中年男子朝她們走來。

「這兩個漂亮小姑娘想逃呢,想逃去哪?」長臉的男人摸了摸鬍子,一臉陰險。

「還真有膽量,敢把人打暈!看來要牢牢綁住,不能對你們太憐香惜玉了。」胖臉的男人長得兇惡。

向盈從聲音聽出這個人便是剛剛在廂房對話的那兩個人,再看這兩人的衣著昂貴、領頭說話,知道他們恐怕就是掌管黑市的幕後老闆。

守衛們朝她們逼近,伸手要捉住她們。

郁平用力甩開來人的手,憤怒大喊,「放肆!你們敢對本宮無禮!」

「本宮?哈哈,那朕便是唐淵!」胖臉男人大笑。

「大膽!竟敢妄稱皇上名諱!你們做出這種私自販賣姑娘的勾當,遲早會被皇上捉起來砍頭的!」郁平沉不住氣又道。

胖男人被她罵得失了顏面,臉色猙獰道:「不聽話的女人就是要教訓!」他抽起繫在腰間的軟鞭,朝她大力揮來。

太突然了,郁平沒料到對方會攻擊她,那長長的鞭子揮來時,她嚇得動彈不得。

向盈看到鞭子朝郁平揮去,幾乎是出於本能的反身抱住郁平,當鞭子揮打在她背後時,她能感覺背後的衣料破了,白皙的肌膚裂開,翻出血肉,她疼得忍不住眼淚,身子更是禁不住的往下滑。

「盈盈!」看到向盈替她挨了這一鞭,郁平的眼淚流出,雙腿一軟的抱住她跟著往下滑。

長臉男人見到向盈受傷了,頗有微詞,「你真是太衝動了,把人弄傷了怎麼送給明王。罷了,都捉起來吧。」

在守衛欲靠近時,咻的一聲,一群黑衣人從天而降,擋在郁平面前,一一拔出了刀,守衛們感受到一股強大的殺氣,連忙往後一退。

「你們是誰?哪來的?」長臉男人怒斥道。見部屬們怯懦的往後退,隨即下令,「你們怕什麼,快包圍!」

守衛們硬著頭皮向前跨步,舉劍要向前攻擊時,只聽郁平在黑衣人背後沉聲道:「你們真是太慢了。」

「請公主恕罪。」

郁平揚高聲,「找看看這宅子裡還有沒有被關的姑娘,把人救出來,至於男人都殺了……不,留下那兩個活口。」她用手指那個胖臉男人跟長臉男人,她要留著人拷問明王的事。

在這座宅子進行殺戮的同時,郁平已帶著向盈坐上馬車,往最近的醫館行駿。向盈趴在椅子上,背部不斷滲血,她痛得不斷喘氣,額頭冒著豆大汗珠。

郁平於心不忍,罵道:「你這個傻瓜,你怎麼能救本宮,本宮可是要搶走你夫君的人耶!」

她當時根本無暇想那麼多,身子就撲過去了,而且她並不後悔。「無論你是誰,我都不能見死不救……況且我們還有共患難的情誼啊。現在我只想請公主幫幫忙,告訴我夫君……他在烏江有危險,明王要殺他……」她臉色蒼白,連嘴唇都泛白,眼角含淚。

她會死嗎?她好疼、好疼,背部有如火在燒,她會不會一閉上眼就死了,會不會再也見不到他……

看出她意志消沉,說的話像在交代遺言,怕她死了,郁平趕緊朝她喊話道:「盈盈,你不能死,你得活下去!你不是想見到你夫君嗎?本宮帶你去見徐立滄,由你親自告訴他他有危險!」

「我真的……可以見到他嗎?」向盈抬起頭,聲音雖虛弱,但眸子裡卻帶有冀望的光芒。

看到她有求生意志,郁平朝她保證道:「只要你活著,本宮就能讓你見到他,本宮可是當朝公主,沒有辦不到的事。」

經過一番調查後,徐立滄終於捉到了三名細作,都是軍營裡的上級將士,他們將營裡的機密透露給東勉,東勉才能迅速掌握有力的情報,讓他的多次突襲失敗,害他折損兵馬,且燒燬軍糧、在伙食裡下毒的也是他們幾個。

在逼供之下,對方很快承認與東勉有勾結,說是安達答應要在戰勝後重用他們,讓他們陞官,他們才艇而走險。

捉到細作後,徐立滄終於能毫無顧忌的攻打東勉,這回他打得東勉直退兵,接下他就能一舉攻進烏江,大破東勉京都城門,大勝東勉是指日可待之事。

但他卻感到很不痛快,頭上彷彿被大片烏雲籠罩著,征戰經驗無數的他,直覺事情沒那麼簡單,不敢鬆懈防備。

此外,盈盈依然行蹤不明,也讓他心頭如同蒙上黑霧。

他派去的人確實查到她曾落入黑市,但在他的人馬查到黑市之前,黑市就被滅了,且不知是被哪路人馬下了狠手,屍橫遍野,沒一個活口。

男人們的屍體,盈盈並不在其中,這讓他鬆了口氣,但這表示他又再次失去她的消息了。

盈盈,你到底在哪裡?

他真想見她,真希望她平安無事。

灌了杯濃茶,徐立滄將背脊挺得筆直,逼自己繼續看地圖。他不能分心,後天便要前往烏江,他得再想想怎麼進攻,烏江之戰一定要勝。「稟將軍,郁平公主來了。」外頭有兵卒傳話。

「郁平公主?」徐立滄一愣,公主怎會到軍營來?

就算皇上想撮合他和公主,也不可能讓公主在這戰況危急的時候來軍營,再說先前公主對他的態度也很高傲,不可能沒事找上他,恐怕是有大事發生。

徐立滄親自走上一趟,被領到一座帳篷。

一踏入帳裡,就見郁平坐在?子上喝熱茶,他還來不及開口,視線就對上位於她身側的那道身影。

他一直尋也尋不到的人兒,竟然--「盈盈,你怎麼會在這?!」徐立滄沙啞喊出。

他覺得自己彷彿置身於夢境,四周都化為朦朧一片,只看得見她,只聽到胸口的急跳聲,響著對她的思念。

「立滄!」向盈一看到他,豆大的淚珠隨之滑下,馬上從毯子上站起。

她心裡湧上好多滋味,被強迫前往桐城的心酸與不甘,遇上馬賊、被捉入黑市的委屈與害怕,卻又在見到他之後被狂喜佔據。

真的,她太想念他了,在她被鞭了一記,以為此生再也見不到他時,像作夢般,她終於回到他身邊了。

兩人情意濃烈的看著對方,自一個多月前的分離後,他們之間就像隔了千山萬水般碰也碰不到,現在終於熬過最磨人的思念,來到彼此面前了。

徐立滄朝她跨出了步伐,向盈也是,用跑的直接跳到他身上。

他一個重心不穩的往後倒,卻不忘保護好她,緊抱住她,讓她躺在他上方。

「盈盈,你好嗎?」他抬起她的臉蛋,仔仔細細地看著她。

「我很好。」她燦爛笑著,興奮的喊著,「立滄、立滄、立滄……」

她喊到都哽咽了,「我好想你……」她埋入他懷裡。

徐立滄感到好滿足,將她摟入懷裡,不想再放開她了。

「咳、咳!你們都沒看到本宮嗎?」

終於,他們想起還有一個人在,偏過頭望去。

郁平生氣的叉著腰,「真是失禮!你們竟在本宮面前那樣抱……都抱到在地上打滾了!」

向盈這才意識到他們躺在地上,窘得連忙想站來,徐立滄雖抱得不夠盡興,但公主在場,也只能勉強鬆開她,站起身。

這時,他才想起疑惑未解,他朝向盈問道:「對了,盈盈,為什麼你會和公主在一起?我查到你被馬賊捉了,還被賣到黑市,但我的人追到黑市時,只發現黑市的人都被滅口了,而你也不見了。」

向盈感激的看了公主一眼,接著朝他道:「我和公主剛好被關在一起,我們兩人照計畫要逃出時,卻被守衛追上,幸好公主的護衛及時趕來,我們便一起被救走了。」

公主也被捉到黑市去了?徐立滄錯愕的望向郁平。那麼那些被滅口的人都是郁平公主讓侍衛殺的吧,難怪殺得這麼乾淨俐落。

郁平不願多談她為逃避賜婚而逃出皇宮、淪落黑市的事,太丟臉了。

在提及黑市後,向盈臉色一變,想起一件重要的事,連忙捉牢徐立滄的手臂道:「對了,立滄,烏江有陷阱,明王想殺你!」

「明王?」徐立滄大驚,追問道:「這消息是怎麼來的?」

「我們偷聽到的……」向盈將所聽聞的消息說出。

郁平再接著道:「本宮讓人拷問過黑市的人了,五哥確實有心造反,他竟與東勉勾結,想讓東勉在烏江殺了你和我雲霄大軍,除去你這心頭大患,再趁機領兵到皇宮,逼宮篡位。」

聽完後,徐立滄臉色凝重,捉到奸細後,他一直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原來背後真有一雙黑手在操控,這都是明王在搞鬼,奸細也是明王派的,大概是多次偷襲和毒殺都殺不了他,才會在烏江設陷阱想殺了他。

「若是我和大軍都中計,命喪烏江,明王就有可能得逞,畢竟皇上相當重視此戰,將最精良的軍隊都派給我打這場戰役,現在留在雲霄可用的兵少了一半之多,明王可趁機擁兵逼宮,若是東勉還派兵協助他的話……」思及此,他臉色一黯。

「五哥真令人失望,竟然為了奪皇位不擇手段。」郁平感歎道。

「立滄,太危險了,你不能去烏江!」向盈聽得都嚇壞了,朝他搖頭道。

徐立滄揉了揉她發心,「放心,我自有辦法。」

看他一臉自信,向盈放下心來,她相信他會處理好的。興許是長途跋涉太累,又或者是掛念心中的事辦好了,她突然身子一晃,有些撐不住了。

見狀,徐立滄嚇了一跳,連忙扶住她,「盈盈,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我沒事。」她擠出笑,額頭卻冒出汗珠。

看她這樣,郁平頗為內疚,脫口說道:「其實盈盈她受傷了,我們被抓走的時候,她為了保護本宮,背部被打了一鞭,現在大概是傷口在犯疼。」

「公主,你不用說出來的。」向盈不想讓徐立滄擔心,也不想每次郁平多提一次就多內疚一次。

聽到她受了傷,徐立滄擔憂極了,責備地道:「什麼不用說?你受傷了,怎麼能不說?傷口很疼嗎?快讓我看看!」

怎麼看啊?在公主面前脫衣服?再說,她那醜陋的傷口也不想被他看見。

向盈迅速握住他的雙手,「你冷靜點,我已經好多了,只要擦了藥就不痛了,我會請公主幫我擦藥的。」

聽她提起郁平,徐立滄心裡頓生怨氣,毫不顧忌的說:「為什麼你要那麼傻!」

「我不能見死不救。拜託,不要怪公主,是托公主的福我才能見到你。」她是真心感謝郁平公主。

郁平是性子直爽的人,她衝著徐立滄挑釁道:「對啊,她可傻了,為了本宮這個破壞你們相愛的壞公主受了一鞭,她為了你更傻!明明得好好養傷的,為了快點見到你,親口告訴你要小心五哥,所以她忍著疼痛每天趕路,從不喊苦。本宮從沒見過那麼傻的女人,要是你敢對不起她,就會遭天遣!」

「我會對不起她也肯定是因為聖旨賜婚的關係。」徐立滄也忍不住怒吼。

郁平故意嫌惡的別過臉,「拜託,本公主才不屑嫁你呢!哼!」

其實她是很羨慕盈盈有徐立滄這個愛她的男人,願意為她拒絕天子賜婚,這世間或許會有許多男人為了身為公主的她犧牲性命,但有哪個男人會為了身為女人的她犧牲嗎?因為羨慕也覺得難得,如果可以,她並不想因為自己而破壞了他們。

「立滄!」向盈見徐立滄又想回嘴,連忙拉了拉他的袖子。再怎麼說郁平都是公主。

郁平倨傲的抬起下巴道:「徐立滄,為了報答盈盈,本宮會想辦法讓皇兄點頭成全你們。不過你得保護我皇兄,絕不能讓五哥的詭計得逞。」

徐立滄終於覺得有看公主順眼的時候了。「那還用說嗎?身為臣子當然要保護皇上,這也是為了雲霄國成千上萬的百姓們。」

在知道明王的陰謀後,徐立滄感覺籠罩在他心頭的陰霾一一散去,他覺得十分暢快,況且盈盈也被救出了,還能待在他身邊。

很好,他可以全心打贏這場仗了,他絕對會阻止明王,不讓明王野心得逞!

深夜裡,皇宮內外亂成一團,太監宮女們提著燈籠匆忙竄逃,想找安全的地方躲藏。

「明王造反了!」一個老太監邊跑邊嚷叫,那拔高的聲音響徹夜空。

這時候,從外頭闖進來的重兵早推進到後宮,他們直直往前,目的地只有一個--皇帝的寢宮。

這群不速之客的到來讓帝王來不及穿上黃袍,只狠狽的穿著白色單衣就被敵方的劍筆直對著,而護駕的禁衛竟只有少少數十人,皆不敢輕舉妄動,也沒有援兵來護駕,帝王的性命受到前所未有的威脅。

「五弟,這陣仗真是嚇人啊,不過挑這時辰也太晚了,朕明兒個還得上早朝。」雲霄皇看著眼前這個舉劍對準他,與他有相似面貌的男人,一派從容自若地道。

「唐淵,你當我是在跟你鬧著玩?」明王眼神狠戾道。

「朕是在給你機會。」雲霄皇沉下臉,陣光陰冷。

「是我在給你活命的機會,只要你把皇位讓給我,我就不殺死你。」明王勾起嘴角,一副給對方恩典的樣子。

雲霄皇倒是笑了,「朕真是對你太失望了,你居然有這種篡位的想法。」

「當年該當上皇帝的人本來就是我!唐淵,認輸吧,徐立滄早隨著你的千萬大軍命喪烏江了,在這座皇宮裡,已沒有人能保護你,你已經一敗塗地了,只要我現在殺了你,皇位就是我的了!」明王張狂大喊。

雲霄皇沒有一絲慌張,異常沉靜的開口,「你不覺得這皇宮太容易攻進來了嗎?不覺得城裡的兵少了許多嗎?不覺得宮裡的禁衛太少嗎?」

這麼一聽,明王頓時也覺得不太對勁,卻不信邪的道:「那是因為你將大部分的兵士都調到邊關去,他們都死在烏江一戰了!」

雲霄皇臉上帶著算計,勾起一笑,「如果朕說,這是故意引你進洞的呢?你當真以為朕不知道你的論計?不知道你想造反嗎?」

明王臉色大變,當他看到有個人從暗處走出時,更是嚇到差點鬆了手上的劍,「徐立滄?!你不是早死在烏江了?!」他難掩震驚。

徐立滄一身輕便軍服,充滿肅冷氣勢的朝明王走去,「你有看到我的屍體嗎?你人正在城裡準備逼宮造反,你真能確實掌握住邊關的消息嗎?」

「什麼……」

「你聽到的都是假消息,我並沒有從烏江出發,只是讓你誤會我取道烏江,我故意繞了遠路。」

「假消息?」明王心驚。

「沒錯,我早從另一條遠路直攻東勉、捉住安達,安達已經投降,招出你和他共謀的事,我還收買了你身邊的親信,他們知道大勢已去,紛紛投效皇上,在你面前作戲、放假消息給你,至於不聽話的,我都讓他們消失了。」

徐立滄狠絕道。想起身邊真的有親信失蹤,明王握著劍的手開始顫抖,「不,不可能……」

徐立滄瞇著銳眸又道:「為了有更多時間背著你做這些事,我故意讓你誤以為我怕打輸仗,故而等待援兵支援,延後出發到烏江,且讓你誤會又有兵士調走的好處就是你對自己的計畫更有自信,也就更容易掉入我和皇上挖好的陷阱。」

明王愈聽愈是冷汗直流,「不可能!你說的話都是在騙我的!」

這時,他聽到外頭傳來重重的踏足聲,大喜道:「來了,我的援兵來了!你們果然在騙我,東勉沒有輸!」

「真的是東勉派來幫你的援軍嗎?」徐立滄刻意問道。

安達和明王之間的協議是,明王設計謀幫安達除去徐立滄與雲霄兵馬,事成後,安達派兵協助明王順利奪位,但東勉已輸,不會派兵來了。

徐立滄的話剛說完,外頭便傳來短兵相接的打鬥聲,明王臉色一變,連忙跑出殿外看,眼前哪有東勉兵的存在,都是宮裡原本消失的禁衛,數量之多,將他的人打得落花流水。

他的心都發涼了……難不成徐立滄說的話都是真的?他失敗了?

「五弟,你真是太讓朕失望了,居然為了皇位和東勉共謀,殘害自己的同胞!東勉會選擇背叛朕而和你共謀,肯定是你給了什麼好處吧!」

明王轉過身,就見雲霄皇已披上黃袍,氣勢洶洶的朝他走來。功虧一簣的打擊讓他倒退一步,臉上淨是疲乏神色。

「我答應給他一座雲霄國最富饒的城池。」

東勉雖有金銀礦山,但不及雲霄物產豐富,也因此當年有攻打雲霄的野心,肥沃的土地便是東勉最想要的,安達馬上就答應了。

雲霄皇大為震怒,「你竟將自己國家的領土讓人,你真是無恥,無可救藥!」

「只要能得到皇位,送出一小塊地根本沒什麼!」明王臉上閃著掙扎,提起劍,他決定豁出去了,「唐淵,只要我殺了你,我還是可以登上皇位的!」

「那也要看能不能通過我這一關。」徐立滄舉起劍擋在雲霄皇面前。

「還看什麼,快殺了他!」明王揮手,命身後的侍衛剌向徐立滄,豈知都沒反應,轉過身一看,才發現侍衛們已一個個丟下劍、跪下求饒。

明王怒斥一聲,「沒用的傢伙!」轉身,他依舊拔劍攻向徐立滄。

徐立滄舉劍一擋,鏗鏘一聲,明王被這強大的反作用力所衝擊,連連往後退,徐立滄又飛快攻來,想殺明王一個措手不及,但明王武功也不弱,很快回擊,當下兩人打得不分軒輊,兵器相擊聲不斷。

直到一陣激戰後,徐立滄明顯佔了上風,明王氣力用盡,身上添了傷口,他大口喘著氣,正面迎向徐立滄,並用盡所有力氣砍向他的胸口--

砍中了!正當明王大喜之際,他感到胸口一痛,低頭一瞧,才發現長劍已貫穿了他,汩汩鮮血冒了出來,怎麼會……他不甘心的瞪向徐立滄,身子一軟滑下地,斷氣了。

在明王砍向徐立滄時,徐立滄動作更快的將劍刺入明王的胸口。他是被砍中了,但只有胸前的衣服破了,向盈給他的平安符奇蹟似的保護了他,裡頭的玉碎成兩半,他沒有受傷。

看著這碎成兩半的平安符,他心頭暖暖的,仍珍惜的收入暗袋。

雲霄皇看著明王的屍首,心裡縱有感慨,但總算是除了心頭大患,身為君王,他不能容許有任何威脅存在,即便對方是至親。

他揮手要人將屍首抬走安葬,接著朝徐立滄滿意地道:「立滄,你做得很好,這次你大破明王的陰謀,打退東勉,還保護了朕,可說是立下大功,說,你要什麼,朕都賞你。」

徐立滄二話不說跪下,「臣什麼都不要,只求皇上收回賜婚聖旨。」

雲霄皇難得的沒有發怒,反像在思考什麼,低聲問:「就算朕要她死,你也會像今天這般保護朕的性命嗎?」

「是,但臣在保護皇上後,會隨她死。」

雲霄皇盯著他好一會兒,最後才歎了氣道:「郁平寫信來了,那丫頭最不愛寫信了,這次反常的寫了很長一封信,說何湘綺是她的救命恩人,沒有何緗綺,她早就死了,又說你們感情深厚,朕拆散你們太沒天理了,似乎是朕再執著下去,就是昏君了。真是可惜啊,朕原本以為和你結為親家後,你會成為朕最強的力量。」

聽到這番話,徐立滄自是知道皇上要成全他跟盈盈了,他忍下激動興奮的情緒,恭敬地磕頭道:「只要皇上是個明君,臣的心就永遠不會變節。」

雲霄皇颯爽大笑,「說的好,那麼朕就要當個好明君。不過真是可惜,郁平那性子太刁蠻了,朕原本還冀望你能幫朕管管她的。」他假意一歎。

「皇上!」徐立滄只能苦笑。

「朕開玩笑的。」雲霄皇正色道:「放心,朕會收回賜婚聖旨的,只不過就算朕幫她除了罪,她是罪臣之女這件事也會被人提起,對你的名聲始終不太好,你若想風風光光娶她為正妻只有一個法子,那就是讓何緗綺這個人徹底消失……」

馬車裡坐著徐立滄、向盈和郁平公主三人,外頭有二十萬的大軍正要從東勉返回雲霄國。

徐立滄在回皇宮解決明王這個大患後,又返回東勉安置戰後流離失所的百姓,壓制住作亂分子,而向盈不宜長途奔波,便和郁平留在軍營養傷,一直到皇上派的人來到東勉接手後續工作後,他們三人才一起踏上返家路程。

這時候,郁平正和向盈吱吱喳喳聊著。

「盈盈,回去後我送你除瑕霜,就不會留下痕跡了。」郁平現在已經不會在向盈面前自稱本宮了,兩人感情很好。

「真的嗎?我正煩惱呢,要是留下疤痕就難看了!」

「我還有很多寵物想給你瞧呢,我養了一隻老鷹、兩隻石虎、三隻蛇,還有鱷魚……」

愈來愈可怕的寵物都出現了,徐立滄聽得瞠目結舌,好不駭人。

「真的嗎?我真想看看!」

聞言,徐立滄瞪向向盈,他覺得更可怕的是--她居然想看!「回去後,我也有包包要送給你呢,希望你會喜歡。」

「包包是什麼啊?」

「是可以放胭脂水粉、銀兩銀票或是鏡子之類小東西的袋子,雖是用布做的,但很耐用喔,看你要用手提,還是要側背、後背都有,什麼顏色都可以挑。」

「好像很有趣……」

兩個人吱吱喳喳繼續聊個沒完,停都停不下來。

徐立滄看著他的妻子被公主佔據了,兩人還手拉著手,好不親暱,他真是忍無可忍了。

「你們有那麼多話可以說嗎?」徐立滄嘴角抽了抽。

郁平看他不高興了,故意更抱緊向盈挑釁道:「是啊,本宮還想多跟盈盈聊聊呢!」

徐立滄瞪著她,她竟朝他擺出公主的架子。

「立滄!」向盈念了他一聲。對她來說,公主不過是個小妹妹,孩子氣了點,總會想讓讓她,而且公主也不是他能得罪的。

忽地,徐立滄揉了揉額際,一副很不舒服的樣子。

見狀,向盈立即坐回他身邊,關心問道:「你怎麼了,頭暈是嗎?」

徐立滄看她坐過來了,眼神閃過得意之色。他將她抱上他的腿,朝公主睞去一眼,宣示身為夫君的權利。

向盈突然被他抱上腿,臉都紅了,「立滄,你這是在做什麼啊,公主在看。」

「我困了。」

困了?是要抱著她睡嗎?一轉過頭,向盈果然見他閉上眼。

看到他挑釁的眼神,郁平知道他是存心的,「徐立滄,本公主命你馬上鬆開盈盈!」

徐立滄依然閉著眼,像是真的睡著了。

「徐立滄!」郁平喊道。

徐立滄動也不動,仍緊緊抱住向盈,將她困在腿上。

郁平雖然膽子奇大,但畢竟不諳男女情事,他們倆在她面前摟摟抱抱,她哪看得下去。

「真是肉麻極了!」她氣呼呼的別過臉。

向盈早已滿臉通紅,他就這麼理直氣壯的抱著她睡,裝作沒聽到公主的命令?他的醋勁可真大啊!

她偷偷笑著,低頭看著他扣住自己的手,笑容忍不住變大。

她心想快點?家,回到他們的家。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4-11-1 02:26 PM

尾聲

徐立滄打了勝仗,他這個伏虎將軍的名聲更響亮了,而明王叛變的事因是醜聞,並沒有正式公開,不過畢竟動靜不小,還是會有耳語傳出,說是徐將軍阻止了一場宮變,將他說得跟神一樣,所以當徐立滄率領眾將士回京城時,便受到了百姓們的夾道歡迎。

回京後,他們沒有立即回徐府,而是先到皇宮,除了徐立滄得親自向皇上回報軍情並護送郁平一程之外,皇上也特地讓人傳話說想見向盈一面。

向盈真的很緊張,很怕表現不好,更怕皇上見了她會心生厭惡,阻止她和徐立槍在一起,幸好她的擔憂沒有發生,這一趟宮中之旅順順利利的,她感受到金碧輝煌的宮殿建築之美,也吃到豐富珍奇的宮廷菜餚,更讓她意外的是,雲霄皇是個賞

心悅目的美男子,對她也沒有任何厭惡神色,讓她留下美好的印象。

郁平原本還想留她在皇宮過夜的,但她一心惦念著家裡便拒絕了,郁平也沒強留,只說了讓她常進宮作客,就讓她和徐立滄在當天返家了。

當他倆抵達將軍府時,已是傍晚。

相隔多月,向盈終於回到這個家了,她感動又懷念的看著這裡的一景一物、一屋一瓦,想起當初離開的心酸與不甘,恍如隔世。

當她看到府裡的丫鬟婆子、長工小廝都前來迎接她和徐立滄時,眼眶一熱。在她被迫離開的那一天,她根本不敢想像能有和徐立滄一起回來見大家的一天。

「夫人!」春兒看到她,向前給了她一個擁抱。

向盈含著淚水的回抱她,女眷們紛紛朝她圍過來,關心問候。

徐仁父子倆則朝徐立滄走去,拍了拍他的肩,慰問他一番。阿方等男僕們看到他們崇拜敬重的主子打勝仗歸來了,也都歡天喜地的圍了過去。

好一會兒,徐仁才從包圍的僕人中走出,走向向盈,看到她歷劫歸來,欣慰的直點頭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向盈朝他露出彎彎的笑,「是的,仁叔,我回來了。」

「盈盈,我真想你!」徐恩典從父親身後冒出來,竟想學春兒擁抱向盈,朝她熱情飛撲而來,不料卻被徐立滄一把提起拉開。

「你想做什麼?」

聽到堂哥這陰森森的嗓音,徐恩典心一抖,無辜地道:「滄哥,我、我只是要恭喜盈盈要當將軍夫人了。」

徐恩典這一說,春兒興起捉弄向盈的念頭,朝她擠眉弄眼道:「將軍夫人好!」

欸!太突然了,向盈聽得心臟評評直跳,非常不好意思。

意想不到的,其他僕人聽了,竟也學春兒此起彼落的喚她「將軍夫人」。

聽到大夥這麼叫她,她無所適從的紅了臉,捂著臉道:「怎麼叫我將軍夫人,還真是難為情。」

「你遲早會習慣。」徐立滄朝她笑道。

對上他帶著寵溺的眼神,她傻笑著拍了拍自己的臉,真覺得好害羞。

徐立滄早在他們回來前就寄了家書,府裡的人都知道向盈平安無事的待在徐立槍身邊,也知道因徐立滄立下大功,皇上願意收回賜婚成命,成全他們永結連理。

而皇上會答應也是有條件的--何湘綺這個罪臣之女必須在這世上消失,也就是說,向盈得改名換姓,成為高官顯貴的養女,好和徐家門當戶對,能名正言順成為徐立滄的正妻。

說巧不巧的,皇上為她挑選的官員之家也姓向,於是向盈在為自己取名時,用了她真正的名字。

向盈曾經在被迫離開將軍府時,以為自己失去了所有,還失去了她所愛的男人,卻沒想過她會因禍得福得到重生,這一次重生是當她自己,且能成為心愛男子名正言順的妻子,她是何等的幸運。

「阿滄,快帶盈盈去祭拜你爹娘,說你們平安歸來了,也得好好向你爹娘稟報你們的婚事呢。」徐仁想到接下來府裡要熱熱鬧鬧的再辦一次婚禮了,感到樂不可支。

想到要嫁給徐立滄第二次,向盈就難掩喜悅,嬌羞的垂下臉蛋。

「走吧。」徐立滄看到她這害羞的模樣,唇邊勾起溫柔的笑,並牽起她的手往祠堂走去。

徐仁看著兩人相偕走在一塊的背影,內心充滿高漲的感動,差點落下老淚。

太好了,所有磨難都過去了,都雨過天晴了!

不久後,雲霄皇正式賜婚,有別於兩人先前低調的成婚,這次的婚禮可是辦得風風光光、喜氣洋洋的,光是請百姓吃的流水席就有上百桌。

這次的婚禮,向盈本想穿上白紗禮服,但在這裡這麼穿,恐怕會被當成壽衣嚇壞人,於是她在紅色的嫁衣上做花樣,做得像現代的晚禮服,也將鳳冠改良過,變得輕巧,紅色的蓋頭則用粉紅薄紗取代,看起來就像現代的白紗,頗有新意。

除此之外,向盈還在婚禮這天準備不少活動來惡搞新郎倌,過關了才能進洞房。

立滄肯定灰頭土臉的吧!向盈暗暗好笑地想,可惜新娘不能一起參與,她只能想像那有趣的畫面。

「夫人,少爺來了。」

向盈聽到春兒這麼說,馬上將掀起的蓋頭放下,正經八百的坐著。

徐立滄讓喜娘說了吉祥話後,便不耐的揮揮手要她和春兒離開,向盈偷偷瞄了他一眼,他好像不太高興。

這是自然的,徐立滄方才在廳裡可是吃足苦頭,都是拜她所賜。

他橫了她一眼,揚高聲道:「真心話大冒險?你居然教恩典用這種遊戲來整我?」

「好玩嗎?」向盈小聲地問。

「還敢問我好玩嗎?」徐立滄額冒青筋。

堂弟竟在賓客面前問他幾歲尿床、幾歲開葷等真心話,大冒險則是要他做出奇怪的姿勢或唱歌跳舞,而且說是抽籤,每次抽中的都是他,他懷疑有作簽,總之他丟臉死了,在知道她是始作俑者後,他打算好好跟她算帳。

「我們也來玩吧!」他瞇上眼,不懷好意的看她。

「不,我不用了!」向盈大驚,忙揮手,「我們快點喝交杯酒睡吧!」大概沒有新娘像她一樣那麼急著想洞房的吧。

徐立滄可連籤筒都帶來了,也替她倒了交杯酒,壓著她上場。「抽到紅色的就要罰一杯,也要受懲罰。」

那不是她做的簽嗎?向盈一臉心虛,因為她作弊,不論哪一根都會抽到紅色。果然,她戰戰兢兢的抽出一根--是紅色的。

「喝。」

向盈喝下,喉嚨感覺一陣燒辣。

「要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大冒險該不會是要她做什麼奇怪的事吧?

向盈硬著頭皮說:「真心話。」

聽到她的選擇,徐立滄眸光幽深的對著她看,看得向盈心一顫。

「盈盈,我們都是夫妻了,你還不打算對我說出實話嗎?」

「什麼?」她一臉困惑。

「告訴我,你是誰,你的名字,你是從哪裡來的。」他好奇了許久,既然要玩真心話,他就要真的聽到她的真心話。

向盈狠狠倒抽了一口氣,指著他的食指不斷抖顫著,貝齒也打顫道:「你你你,怎、怎麼會這麼問……」

他曾經質疑過她不是何編綺,後來也沒再問,她還以為他不會多想了,沒想到他到現在仍對她的身份起疑。該怎麼辦?說實話不會被他當成惡靈驅趕吧?

徐立滄正色道:「上一次洞房夜你喝醉了,把我當成你娘說了許多話,你說你不是何緗綺。」

向盈一臉錯愕,驚慌失措的道「我、我有這麼說?」她完全沒印象呀!

「我、我都喝醉了,你、你怎麼會信……」

「我確實相信。」

望著他認真相信的眼神,最後向盈深深吸了口氣,決定全盤托出。

好吧,既然他願意相信,那她就老實說,即便這是有可能讓她失去一切的決定。

「對,我不是何湘綺,我的真名就叫向盈,我早就死了,但不知為何靈魂莫名附在何緗綺身上,我成了何緗綺。」說完,向盈繃緊神經,真怕他露出一絲害怕的表情。

徐立滄伸出手撫著她的臉,臉上神情是滿足的,「盈盈,我早就猜出你不是何緗綺,我也很慶幸你是向盈,不是何緗綺。」

他終於聽到她親口說出她的真名了,這讓他覺得他們是真的彼此信任相愛了。

向盈驚訝的看著他,顫著聲道:「我不是何緗綺,我可能是孤魂野鬼,你真的不怕我?」她是怕嚇壞他才不敢說的,沒想到他如此鎮定。

「怕?我不是說過了,我瘋狂迷戀你。」徐立滄雙手捧著她的臉,眸子裡沒有懼怕,只有想更瞭解她的渴望,「盈盈,再多說一些你的事,你是哪裡人,以前住在哪裡,你的家人呢?」

向盈感動的眨下淚水,喜極而泣,他願意理解也願意瞭解她!

她連忙擦掉眼淚,對他坦誠相告。「我是從幾百年或幾千年後的未來來的。」

「未來?」徐立滄聽得大吃一驚,他有想過她是某戶人家的女兒,住在隔壁或更遠的縣城,卻沒想過她是從未來來的,這世上真有這種玄奇的事?

「嚇到你了嗎?」她真怕再說下去,他會當她是瘋子。

徐立滄搖了搖頭,「說下去,我想知道更多你的事。」玄奇又如何,只要是她說的話,他都願意相信。

這番話強烈鼓舞了向盈,她開心的說起她生活過的二十一世紀,有高樓大廈、有車子飛機,還有便利的電器用品。

徐立滄聽得一愣一愣的,什麼洗衣機?可以不用手洗衣服?微波爐?可以不必生火就把食物加熱?

「對了,還有馬桶,就是茅廁,手一拉就能沖水了,還有還有……」

雖然她說得很興奮,他卻壓根想像不出那些玩意。

向盈接著說起一夫一妻制,聽得徐立滄咋舌。

她接續著說:「在我那個世界,女人可以讀書讀到博士學位……呃,就是類似狀元這樣的位置,還有女人當大夫、女人做生意、女人當官,甚至可以當總統……也就是皇帝,由百姓選的。」

皇帝可以用選的?女人可以當皇帝?

徐立滄聽得嘖嘖稱奇。難怪她會那麼與眾不同,會有那麼多新奇的點子,會說出女狀元這種話,畢竟她所生活過的世界,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對了,我那個世界啊,有各式各樣的食物,像是鋦烤料理、牛排、壽司、義大利面,還有你最愛吃的麻辣火鍋,都是來自那個世界的,還有冰淇淋,那味道簡直是人間美味,就這麼決定了,下次我來試做看看。」向盈興奮說著,臉上帶著濃濃的思鄉之情。

徐立滄看得一清二楚,語氣一沉,「看來,那是個好地方。」

向盈忙應和道:「是呀,那真的是個很棒的地方,還有許多好玩的地方,真是說也說不完。」

「那你會想回去嗎?」徐立滄扳起臉,隱隱透露他的不悅。

向盈一愣,真不知他在發什麼火,好一會兒察覺出他是感到不安後,噗哧笑道:「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還能上哪去呢?我娘已經死了,我爹有自己的家庭,我只剩下你了,這裡就是我的家,再好的地方也比不上自己的家。」

現在回想起來,她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再夢到母親了,她想是他溫暖了她的心,讓她不再寂寞了。

聽到她這麼說,徐立滄才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流露出輕鬆的笑。

「你回答得很好,接下來換我玩了。」他從籤筒抽到一支紅簽,得意地道:「我要選擇大冒險。」

大冒險?什麼冒險?

向盈原本還不明白他想做什麼,直到她被他放倒在床上,對上他那充滿濃烈慾望的眼神時,她才恍然大悟。

天啊!這種冒險太剌激了,能不能不要啊?

兩人成親後,又再次面臨現實上的問題,徐立滄有他的職責所在,時間一到,必須回到軍營鎮守邊關,無法長留在京城。

徐立滄很想帶妻子一起去邊關,但他知道妻子有著獨一無二的聰穎,還有一雙靈巧的手,能變出各種好吃的食物和受女人歡迎的包包,其實比較適合待在京城這個熱鬧的地方,一展長才,他實在不忍剝奪她的樂趣。

向盈也知道自己不見得適合待在軍營,但她更不想離開徐立滄,於是她決定將一半的時間留在京城,一半的時間留給丈夫,這是對他們最好的方式,說不定小別勝新婚,感情會更好。

「對,這個縫得很好……這個也不錯,加油!」

屋裡,向盈越過一個個婦人,仔細檢查她們縫製的包包。

留在京城的時間,向盈可過得多采多姿了,除了學著做當家主母,因為公主和嬪妃們喜愛她設計的包包,帶動京城購買人潮,訂單不斷,於是她找上許多身世可憐的孤女寡母為她縫製包包,讓她們有一技之長得以溫飽,而她也覺得幫助她們是很有意義的事。

「咦,有馬蹄聲。」

「哪來的馬蹄聲啊?」

婦人們聽到,都好奇的看向窗外。

「夫人,是將軍來了!」春兒步入屋內,比了比外頭,「行李早整理好了。」

「原來是將軍來接夫人了呀。」

婦人們交頭接耳的說著,曖昧的笑著。

打幾天前眾人就知道徐立滄要來接向盈去邊關的事,這幾天沒少調侃向盈。

「真浪漫呀!」浪漫這詞還是向盈教的。

「一路順風啊,夫人。」

向盈都被她們說得臉都紅了,偏偏臉皮又比不上她們這些大嬸厚,只能捂著臉到外頭,然而一看到徐立滄從馬背上跳下,還帶著一隊侍衛、一輛大馬車,周圍還有許多人們圍觀時,她又被這陣仗給驚嚇住了。

「你也太招搖了吧!」嘴上嗔怪,心裡可甜蜜了。「來接夫人當然要招搖一點,那夫人要騎馬還是要搭馬車?」

先是噘起嘴,接著她露齒一笑,「還用說嗎?我要跟你在一起。」

徐立滄笑得溫柔,一手便將她抱上駿馬,讓她坐在他身前。

「走了,去邊關。」他揚聲道。

在眾人的注目下,徐立滄揮動馬鞭,馬兒往前奔馳,馬背上兩人的身影相偎在一塊,展現了兩人不變的深情。

--End--

欲知還有哪些穿越古代、歡樂成家的精彩故事,請看--

*香彌新月甜檸檬系列738我在古代有個家PartII之《王妃不圓房》

*風光新月甜檸檬系列§我在古代有個家PartII之《寵奴不嫁狼》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4-11-1 02:27 PM

我要減肥去日本找歐巴(大誤)~佟芯

大家好!在上一本書的後記有提到我要減肥,經過兩個月的努力後,我終於成功減了五、六公斤(灑花)?

來和大家分享一下我的減肥菜單--

早上:無糖豆漿+全麥麵包。

中午:燙青菜一盤+水煮蛋+一點瘦肉+有時會吃一點澱粉類。

晚上:因為我們家只煮晚餐,所以晚餐正常吃,不過飯量會縮減三分之一,青菜盡量多吃一點,重點是,晚餐後不要吃宵夜,真的挨不住餓就吃大番茄。說到大番茄真是減肥的好朋友啊XD,我習慣在飯後切大番茄來吃,吃完就飽到不會想吃別的東西了。

我偶爾也會偷吃蛋糕啦,不過得吃那種沒有鮮奶油夾心的海綿蛋糕,吃了一片後,那一餐就不吃澱粉類了,也會偷吃一點黑巧克力,但其實就一小口,好幾天才吃一次,應該沒有關係吧XD.

水果的話,柑橘類可以吃,但友人說柳丁有熱量,所以我最多一天一顆。,想喝飲料就喝茶包泡的茶不加糖,或是無糖咖啡,是說黑咖啡比較好,可是我不敢喝黑咖啡。

炸物我就完全不敢碰了,雖然真的好想吃雞排、鹹酥雞和昨啦雞腿堡啊,但只能在腦裡幻想(流口水)。

雖然目前已經減了五、六公斤,可是因為我三月底要去日本自助旅行,怕到時罪妻不下堂『我在古代有個家Partll之』

會肥回來,所以還想再努力減個兩公斤(希望不會遇到瓶頸啊)。

當然,減肥也要搭配運動,不過我是一星期運動三天,一次一小時,說起來也不算多,就是比較忌口,少吃澱粉甜食,多吃青菜這樣。

我真的覺得減肥就跟寫稿一樣要有耐心,就是要這樣下去就對了,希望有心想減肥的朋友都能堅持下去!

對了,我剛剛是不是透露了--我三月底要去日本自助旅行喔……

這次是去東京、台場、新宿跟淺草,也有要去迪士尼,且因為是自助旅行,所以特別期待。

七年前我曾和佟媽一起去京都、大阪跟奈良,因為是跟團去的,一整天都在坐遊覽車,每到一個景點,下車不到一個小時就得集合坐車了,總是來匆匆去匆匆,都在走馬看花,而晚上七點過後,飯店週遭的店家都關了,只能逛便利商店,真的

這次不一樣,是愛自助旅行的表哥今年想去日本玩,我和佟媽才有機會跟,說起來自助旅行可以自己規畫行程,比跟團好多了,我還找好漫畫店了,到時可以逛個過癮(*、v"*)。

PS.漫畫最大宗其實在秋葉原啊,可惜不在行程內。

我也想在飯店裡看日劇啦,上一次去,居然找不到一部日劇看,只有韓劇可以看,希望這次能如願。

還有,當年的錯誤不能再重演了!當時我帶了好多厚重的日文課本去,想說要在日本好好溫書,結果一本都沒翻,所以這回我學乖了,這次只會帶一本旅行用的日交書去,不過有沒有勇氣和日本人對話又是另一回事了,是說我上次去日本最會講的一句話就是「廁所在哪裡」啊。

總之,我很期待這一趟曰本行,到時會吃很多很多好料……聽以,回家後再努力減肥吧(握拳)!

接著我們來聊聊最近我看的韓劇,我知道大家都在追星星,不過我進度很慢,才剛看完「主君的太陽」,因為衛視中文台有在播,所以我拉著佟媽一起入坑了,真的是很好看(拇指)。

「主君的太陽」不愧是洪氏姐妹寫的戲,很搞笑,男女主角的對手戲讓我一邊看一邊笑,笑死我了,而且有鬼登場,我最喜歡看阿飄了,愈驚悚愈好,不過其實每一隻鬼的背後都有一段溫馨故事,有幾篇特別感人,也會讓人灑淚。

此劇最吸引人的該算是男女主角的感情線,有洪氏姐妹最擅長的浪漫深情,讓男女主角在攜手解決任務的過程中慢慢產生感情,愛得很合情合理,又很有層次,不會讓人覺得突兀,情緒的渲染力也很夠,能讓人看得揪心,此外,也能看到女主角一路走來的成長,展現她的自信。

好吧,聊了這麼多,也該回到正題了(毆飛)?

這本稿子也是穿越稿喔,我承認我有一點點惡搞啦,又是貢丸又是紅白歌唱大賽,而且因為我實在太想寫女主角逃亡的畫面,所以讓女主角當了通緝要犯(可憐的女主角),然後我承認我也有一點點變態,沒什麼理由,就是很堅持一定要用鏈子將女主角的腳鑄起來就是了XD,也很莫名其妙的愛寫男主角將女主角抵在門板前或桌子前的橋段,反正男女主角一定要曖昧的貼在一起就對了(誤)。

這是本以感情線為主的故事,著墨在男女主角情感的部分會多一點,希望大家會喜歡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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