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莉討論區

標題: 香彌 -【我在古代有個家PartⅡ之一】王妃不圓房 [打印本頁]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4-11-1 12:04 PM     標題: 香彌 -【我在古代有個家PartⅡ之一】王妃不圓房

本帖最後由 pigbaby0426 於 2014-11-1 02:44 PM 編輯

【小說封面】

[attach]104870474[/attach]

【內容簡介】

他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靜安王,為了拉攏他的勢力,
權臣們和皇子們紛紛把女人送進他府中,試圖吹吹枕邊風,
他之所以來者不拒並非好女色,而是她們能為他所利用,
就連明知他的王妃曾與情郎相約服毒殉情,他也不戳破,
還用上好藥材吊著她的命,只因她也是他手中的一顆棋,
不過他卻越發覺得不太對勁,她似乎不是他記憶中的那個人……
以前的她性子剛烈,如今卻顯得溫和恬淡、與世無爭,
還會親自下廚,甚至做出連府中大廚都沒聽過的美味料理,
尤其她做的甜點,總讓嗜吃甜食的他百吃不膩,
且她的舞姿哀婉纏綿,他更是前所未見,
直到兩人交換祕密,他才得知她的離奇身世,
原本對她的懷疑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再無顧慮的喜愛,
當她遇刺差點命絕,他更深刻體會到他有多害怕失去她,
然而為了護她周全,他卻得極盡所能地冷落她……

【出版日期】2014-03-19
【出版社名稱】新月
【書系及編號】甜檸檬738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3.支持原作者,請購買正版。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4-11-1 02:28 PM

楔子

趙如曦茫然看著週遭陌生的環境,街道兩旁皆是櫛比鱗次、飛簷翹角的古代木構建築,地上不是柏油鋪成,而是一塊塊青石板,街道上的行人,皆穿著古代的服飾,不論男女,都蓄著一頭長髮,頭上束起髮髻。

最奇怪的是四周寂靜無聲,她就彷彿在看默劇一樣,街道上那些行人分明就在走動和交談,可她卻聽不到任何聲響。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這是哪裡?

她腦袋一片空白,完全沒有線索,努力思索半晌後,依稀想起一段記憶,她正開著車準備前往舞團練舞,一輛貨車忽然撞向她……然後……等她恢復意識,她已來到這裡。

就在她迷惑的思索著這離奇的一切是怎麼回事時,有個大嬸朝她走來,她來不及避開,眼見就要撞上,下一秒,那位大嬸竟穿過她的身子走了過去。

她驚呆了,低首望向自己的身子,卻整個人嚇傻了,她的身子居然是透明的!

她這是……死了,變成鬼魂嗎?

震驚之後,她恍恍忽忽的走著,不知走了多久,她才徐徐回過神來,發現自己此時正站在一對年少的男女旁邊。

在他們的身邊還圍了七、八個男子,他們似是在逼迫那對男女,那少女神色憤怒,張嘴朝他們吼了幾句後,便與她身旁的那名男子一起往嘴裡塞進了什麼,那幾人面露驚訝之色想阻止,但已來不及,那對男女吐了血抱在一起倒下。

有人上前想分開他們,大約是兩人抱得太緊,他們竟一時沒能分開。

接著,她驚訝的發現那對男女的魂魄從兩人的身上飄了出來,下一瞬,一道不知由何而來的白光籠罩住兩人,兩人的魂魄霎時跟著白光一道消散無蹤。

她疑惑的走到兩人身前,陡然間,她的身子被一道巨大的力道給吸引住,捲進了那少女的身體裡……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4-11-1 02:29 PM

第一章

大盛王朝元正三十三年十月十八日

今日是靜安王府與樂平侯府聯姻的大喜之日。

靜安王派來迎娶的隊伍多達數百人,龐大的迎親隊伍與夾道圍觀的百姓,將樂平侯府所在的街道擠得水洩不通。

數十匹高大的黑色駿馬排成兩列,每匹馬的轡頭上都繫上了紅色的彩綢,在抵達樂平侯府大門前便停了下來,儀仗隊與樂隊也井然有序的停在後方。

這時侯府門前喜炮乍響,圍觀的百姓們伸長頸子,想看在當朝皇帝之下最有權勢的靜安王,究竟生得什麼模樣。

瞟見樂平侯親自上前迎接一名高大的男子下馬,群眾七嘴八舌的指指點點--

「那人就是靜安王嗎?」

「他模樣生得真俊呢。」

「那臉怎麼白得像擦了粉?」有人批評了句。

忽然間,人群中不知是誰說:「那不是靜安王,他今兒個並未親自前來迎娶,是派人前來代娶。」

「咦,那不是靜安王嗎?」

「靜安王府所在的萊玉城離都城有好幾日路程,靜安王身份如此尊貴,哪能親自前來。」

這時樂平侯已領著一眾迎親隊進了府,但看熱鬧的百姓並未散去,繼續在外頭等著新娘子出來。

約莫過了半個多時辰,才瞅見新娘緩緩步出侯府大門。

新娘穿著一襲大紅喜袍,頭上蓋著喜帕,但奇怪的是,她看起來似是無法行走,而是由兩名婢女小心翼翼的左右攙扶著,伺候她坐上一輛妝點得喜氣洋洋、雕飾華麗的馬車。

由於靜安王府與樂平侯府相距有幾日的路程,因此新娘將乘坐馬車前往靜安王的封地萊玉城。

擠在侯府門前看熱鬧的百姓,從新娘子那渾身虛軟的身子看出了些不尋常,忍不住好奇的交頭接耳--

「新娘子這是怎麼了?看起來似乎沒辦法自個兒走路,全靠那兩個婢女攙著。」

「看來傳言沒錯,據說新娘子在出嫁前便得了重病。」

「好端端的,怎麼會忽然得了重病?」

「哎,這新娘子才不是得什麼重病,我七姑的兒子的大舅子的小姑子的外甥剛好在李紹紳李大夫的醫館做藥童,他說呀,就在三天前,李大夫被請到了侯府替新娘子診治,說這新娘其實是……」一名提著菜籃的大嬸說到這兒,便賣關子的停了下來。

其他人按捺不住,連忙異口同聲追問,「是什麼?」

眼見身邊好幾人都睜大著眼望著自己,大嬸得意地掩著嘴笑了笑,才神秘兮兮地說道:「她是中了毒哪。」

「新娘子怎麼會中毒?」有人訝道。

「莫不是有人不想讓她嫁給靜安王?」

「說不得是她那些姊妹嫉妒她能嫁給靜安王,這才下手想取而代之。」

眾人紛紛猜測起來。

而此刻被議論著的新娘,一進馬車便倒臥在氈毯上,渾身抽搐,不停發出痛苦的呻吟。

「啊,琬琬,快把那藥給小姐吃了。」蓁兒扶著她的身子,催促另一名婢女。

琬琬從懷裡掏出一隻瓷瓶,急急忙忙倒出一顆白色的藥丸,想掰開小姐的嘴,將藥塞進她嘴裡。

但她牙關咬得很緊,琬琬一時掰不開,急得哄道:「小姐,快張開嘴,把這藥吞了,便不會那麼痛了。」

趙如曦此刻只覺得像是有人正拿著刀,一刀一刀割著她的五臟六腑,又像有千萬隻蟲子在啃咬著,痛得她恨不得就此死去。

隱約間,她聽見有人在她耳邊說話,她下意識的配合張開嘴,感覺有人在她嘴裡塞進了什麼,她吞嚥了下去。

可體內還是疼痛不已,她蜷縮的身子無法控制的顫抖著,臉上佈滿了冷汗,身子翻過來再滾過去,只想讓那折磨著她的劇痛快點平息下來。

生怕她撞著了,蓁兒緊抱住她,在她耳邊哄道:「小姐,您再忍忍,待會兒等藥性散發出來後就不疼了。」

這三日來,看著小姐每次發作時都是這般痛苦的模樣,她既心疼卻又幫不了她。

琬琬倒了杯水餵進小姐的嘴裡,但泰半又從嘴角流了出來,只有一小部分能順利餵進去,她拿起手絹替小姐擦去嘴邊和流到下頷的水漬,再將她臉上的冷汗給擦乾淨。

收起手絹,琬琬看著自家小姐緊閉著眼、痛得扭曲憔悴的臉龐,不禁滿臉憂色。「蓁兒,你看小姐她……撐得下去嗎?」

蓁兒沉默了片刻才答道:「小姐一定能撐下去的。」

琬琬低聲說:「事情變成這般,小姐縱使活下去,對她只怕也是一種折磨。」她容貌俏麗,濃眉大眼,性子也大剌剌的,心裡有話一向很難藏住。

蓁兒抱緊不停呻吟顫抖的主子,喝斥,「琬琬,這種話不許再說!」她身量嬌小,面容清秀,蜜色的臉上長了些雀斑,細長的雙眉因擔憂正緊蹙著。

「我有說錯嗎?葉少爺死了,只剩小姐獨活,等小姐清醒過來,得知這件事後,你想她會有多痛苦,還有她這副遭受劇毒侵蝕過的身子,就算能活下去,以後只怕也不好受。連都城裡醫術最精湛的李大夫都說,這次雖是救回了小姐的命,但她的五臟六腑早已被那些劇毒給腐蝕,怕是活不了幾個月,我倒情願小姐那時就同葉少爺一起去了,也省得活著受這些罪。」

琬琬邊說邊啜泣,這些話她憋了好些天,直到現下馬車裡只有她們三人,才忍不住說了出來。

蓁兒聽了也忍不住低泣。「要是侯爺當時肯成全小姐與葉少爺,他們何以會走到這個地步。侯爺有那麼多女兒,三小姐、五小姐和八小姐都想嫁給靜安王,可侯爺偏偏不肯……」

她與琬琬七、八歲時便跟著小姐,三人可以說是一塊長大,小姐性子雖烈,但待她們一向很好,見小姐如今落得這般下場,她心裡很為小姐難過。

「侯爺膝下只有小姐這一個嫡女,其他的女兒都只是庶出,人家靜安王是什麼身份,怎麼可能娶庶女為妻?我只恨自個兒當時竟不知小姐的心思,倘若早知,那天縱使拚了命,我也會阻止小姐出門去見葉少爺。」琬琬抹著淚,懊悔的道。

提起這事,蓁兒不由得一臉怨恨。「小姐當時不告訴我們,也是為了不想拖累我們。這事全怪五小姐,虧小姐先前對五小姐那麼好,她竟背叛小姐跑去向侯爺告狀,才害得小姐和葉少爺行蹤洩露,被抓了回來,最後兩人不想分開,才會一塊服毒殉情。」

對於洩露小姐行蹤的五小姐,琬琬也恨死她了,不過她現下最擔心的是……「蓁兒,萬一小姐醒來問起葉少爺的事,咱們該怎麼回答她才好?若是讓她得知葉少爺已死,只怕……」

蓁兒細細想了想,才說道:「要是小姐真問起這事,咱們就先騙小姐說葉少爺也被救了,沒事。」

她是怕小姐得知葉少爺死了,會傷心的再尋短,只能先暫時穩住她。

藥效開始發作,趙如曦昏昏沉沉的,折磨著她的劇痛隨著她被藥效麻痺的肢體稍稍平息下來,但她知道這只是暫時的壓制,再過不久,她又會再經歷一次那種劇痛的凌遲,因為她已不知經歷了幾次這樣循環不休的煎熬。

她被籠罩在一片闃暗之中,不過卻能聽見身旁的說話聲,但她們話裡的意思,卻讓她聽得迷迷糊糊不太明白。

小姐?這是在說誰?

殉情?為什麼要殉情?

還有,究竟發生什麼事,她的五臟六腑為何會像被刀割、被針刺、被列火灼燒那樣的疼痛?

大盛王朝靜安王府位於都城東南方的萊玉城,自大盛王朝開國以來,便流傳一句話,「靜安滅,大盛亡」,其中的靜安,指的便是靜安王。

第一代靜安王沙靖業與大盛開國皇帝乃是雙胞胎的親手足,身為弟弟的沙靖業為大盛王朝建下的功業遠多於兄長,但沙靖業卻未與兄長爭奪皇位,禮讓兄長為帝。

兄長感念其弟之恩,因此立下血書為誓,允諾只要大盛王朝存在一日,沙靖業與其後代子孫永世為靜安王。

歷經數百年後,這一代的靜安王為沙靖業的二十四代孫沙浪辰。

此時正值早膳時間,靜安王府內某處院子的小廳裡,趙如曦看著擺在桌上的四菜一湯,那些菜餚散發出來的濃濃藥味,令她受不了地蹙起秀眉。

她抬眸睞向一旁的一名侍婢,輕聲慢語的開口,「芙蓉,這些菜怎麼還是一樣的?我不是交代你讓廚房換個菜色嗎?」她自認不是嘴刁的人,但這一個多月下來,每頓飯菜色都一模一樣,她吃到都快要吐了。

「稟王妃,不是奴婢沒去提,而是廚房那兒說王妃身子不好,這幾樣菜裡都加了溫補的藥材,能替王妃補身子。」芙蓉恭敬的答道。

她是負責傳膳伺茶的婢女,因此膳食的事歸她負責,但對這事她也覺得很無奈,不是她沒去提,而是每次去,得到的都是千篇一律的回答。

「這事我說了十次,你次次都是這麼回答我。」趙如曦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視著她,語氣平平淡淡,聽不出喜怒。

她性子懶散,鮮少有什麼事情能激怒她,前世她是個現代舞團的舞者,即使意外穿越時空來到這個奇異的古代世界,頂替了因服毒而死的侯府千金巫月鶯,在飽受了一番劇毒的摧殘而活下來後,她也隨遇而安的接受了如今的身份--靜安王妃。

熬過當初毒發的劇痛,這一個多月以來,許是服下的那些湯藥發揮了作用,折磨了她好久的疼痛減緩許多,身子也恢復了些。

這些日子在她旁敲側擊的打探下,從蓁兒和琬琬那裡約略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這身子的原主人巫月鶯另有所愛,不想嫁給靜安王而與情郎相約私奔,結果失敗被抓,兩人服毒殉情。

那時她剛來到這個世界時,看見的正是兩人服毒的那一幕。

樂平侯大怒,但怕女兒私奔又服毒自盡的事會引來皇上的責罰,急忙私下找來大夫想救回女兒,好讓她能如期出嫁。

真正的巫月鶯早在服下毒藥那時便與她的情郎一塊死了,被救回來的是她這個來自異世的魂魄。

她嫁到靜安王府這一個月來,靜安王從未踏進她房裡一步,因此她還不知這位王爺長得是圓是扁。

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在連吃了一個多月的藥膳和湯藥後,一聞到藥味就想吐,實在受不了了。

在她提了那麼多次更換菜色的要求卻依然如故後,她不得不懷疑,要不是芙蓉陽奉陰違沒去說,就是廚房那裡有人故意想整她。

芙蓉在她的注視下有些害怕,她明明沒透出怒容,但眼神卻冷颼颼的,莫名讓她感到畏懼,不敢再有所怠慢,回答道:「奴婢不敢欺瞞王妃,奴婢確實向廚房提過這事,廚房次次都這麼回答奴婢。」

侍立一旁的琬琬聽了她的話,氣憤難平。「廚房竟不將王妃的交代聽進去,簡直欺人太甚,王妃,奴婢親自上廚房說去。」說著,她氣沖沖地便要前往廚房。

「等等。」趙如曦叫住她。

以為王妃是想阻止她去,琬琬惱得跺腳。「王妃,咱們不能再這麼悶不吭聲了,不管王妃受不受寵,都是靜安王明媒正娶的王妃,廚房那些人怎麼能這麼怠慢您!」

之前她們一直擔憂王妃清醒後會問及葉少爺的事,沒想到她因中毒損及了記憶,以前的事泰半都不記得了,就連性情也變得不太一樣。

以前的主子性子果斷強勢,得理不饒人,現在的主子則變得懶散溫淡。

不過只要王妃能平安活下來,對此她們倒沒太在意。

「琬琬,不得胡說。」蓁兒輕斥她一聲,提醒她別忘了自個兒的身份。

她與琬琬是王妃陪嫁來的貼身婢女,服侍她更衣梳髮漱洗等事,芙蓉是傳膳伺茶的婢女,因此膳食的事皆該由芙蓉負責,她們不好逾越了規矩。

趙如曦明白琬琬是在為她抱不平,她起身,不疾不徐地說道:「這事我來處理,芙蓉,你帶路吧。」

琬琬愣了下。「王妃這是要上哪兒去?」

趙如曦輕吐了兩個字,「廚房。」說完便提步往房外走。

「王妃等等,外頭天冷,先披件斗篷再出去。」蓁兒趕緊取來一件棗紅色的斗篷為她披上。

聽她要親自到廚房,芙蓉嚇到了,一時躊躇著沒動,聽見王妃又催促了聲,這才匆忙跟上去。

前往廚房途中,行經一處廊道,趙如曦突然聽見一道淒厲的求饒聲--

「王爺,妾身是一時失手,看在這些時日的情分上,您饒了妾身吧,妾身不敢了!」

趙如曦抬目循著聲音來源望過去,瞟見不遠處的院子,有名女子跪在地上,兩手緊抱著一名男子的腿哭求道。

男子約莫二十三、四歲,輪廓深邃,五官俊美英挺,身上披著一件黑色大氅,髮束玉冠,腳上穿著一雙墨色、繡著白梅的皮靴。

男子毫不留情的踹開那名女子,嗓音冷峻的道:「拖下去。」

兩名侍衛一左一右強行將女子架走,女子仍撕心裂肺的尖叫呼喚著王爺,悲淒的嗓音迴盪在淒冷的寒風中,更顯心酸。

男子似是留意到站在廊道上的趙如曦,那雙寒潭般的冷冽黑瞳淡淡掃來一眼,便旋身離去。

從那女子的叫喊聲中,趙如曦聽出那男子應該就是靜安王沙浪辰。當初她被迎進靜安王府,因神智昏昏沉沉的,所以是在琬琬和蓁兒攙扶下與他拜堂,後來聽琬琬說起,當夜他並未進喜房,這一個多月來,更是連來看她一眼都沒有。

所以在此之前她未曾見過他,她想他應該也沒有見過她吧,但從他適才淡淡掃來的那記眼神中,她卻感覺得出來他似乎知道她是誰,只是不想理她。

如此被漠視,趙如曦再笨也明白,這位王爺恐怕是很不喜歡她這個王妃。

她有些納悶的想著,既然他不喜歡巫月鶯,當初又何必要娶巫月鶯呢?害得巫月鶯最後被逼得與她的情人雙雙服毒殉情。

據琬琬說,除了她這個王妃,他還納了四、五十名的姬妾。

四、五十個……一個人一天,一個月都輪不完。

蓁兒看見被拖走的女子,有些訝異的低聲道:「那不是前陣子很受寵的采夫人嗎?」

「采夫人仗著王爺的寵愛,昨日害了虹夫人,我看方纔她八成是受了王爺的責罰。」芙蓉說道。她自幼在王府裡長大,不時能從其他姊妹那裡得知一些消息。

「她是怎麼害了虹夫人的?」琬琬好奇的問。來靜安王府已一個多月,她約略聽說靜安王那些姬妾之間爭風吃醋得十分厲害,彼此陷害之事更是層出不窮。

「昨兒個她與虹夫人爭吵,將虹夫人推進了荷花池裡,害虹夫人溺死了。」芙蓉答道。

趙如曦聽見姬妾相爭竟鬧出人命,再想起采夫人被拖走時那淒厲的尖叫,背脊陡然有些發涼。

以前一個朋友說過,身為一個好妻子,要出得了廳堂、進得了廚房,還要鬥得了小三、打得過流氓。

王府裡的小三就有幾十個之多,她自問鬥不了她們,更沒有打流氓的能力,且她與靜安王根本就是陌路人,彼此之間一點感情都沒有,她才懶得管他要納多少妾,他高興納多少都隨他,只要他不怕染了不可告人的病就好,所以她絕不會介入那些姬妾之爭。

而且她有潔癖,完全不想跟那麼多女人共用一個男人,那種感覺就像要與人共用一把牙刷,想到他讓那麼多女人用過,她就覺得噁心又不衛生。

不久,趙如曦來到廚房門口,大廚羅明茂見狀,馬上迎上前來。「小的參見王妃,不知王妃駕臨有何吩咐?」他身量高瘦,約莫四、五十歲,瘦長的臉龐帶著一抹恭謹。

趙如曦直接說明來意,「羅師傅,我來此是有一事想麻煩你,我身子已恢復,希望以後的菜色能稍微改變一下,別再總是四菜一湯的藥膳。」

聞言,他面露難色。「這事小的先前已聽芙蓉提過,可這幾道菜是小的依據三管事的吩咐調配的,裡頭添加了能溫補身子的藥材,有助於調養王妃的身子。」

「我身子已恢復,不用再吃那些藥膳了。」她再次強調。

羅明茂為難的回道:「可沒王爺的命令,小的不敢擅自作主。」

趙如曦聽出他的言下之意,原來一切都是王爺的意思,她不得不懷疑,沙浪辰讓她這一個多月來頓頓都吃相同的菜色,難道是想藉此惡整她?

她沉吟了下,直接走進廚房內,大致看了下食材後,決定自己動手做幾樣菜。

她生平唯二好,一愛舞、二愛吃。忍受了一個多月,她不想再虧待自己的胃。

將需用的幾樣食材取過來,她先將冬粉泡進冷水裡,再把幾朵香菇也泡進水裡軟化,然後拿起菜刀俐落的把薑片與辣椒切成細末。

「王妃,您這是做什麼?」羅明茂訝異的望著她。

「既然你不敢擅改菜色,那我自己動手做,這樣一來,你也不算違背王爺的命令。」

她一邊說,手也沒閒著,拿起已剁好的絞肉放進盤子裡,再把泡軟的香菇撈起來切成細末,與方才切好的薑末和辣椒放在一塊。

再拿來兩塊豆腐,切成塊,放入熱水中浸泡,接著把竹筍切成細段,然後拿起一旁已洗好的蘿蔔乾切得細碎,取來兩顆蛋打勻後,放到一邊備用,最後她拿了把洗好的白菜切成數段,擺到另一個盤子裡。

算算這些已經夠煮四道菜,趙如曦來到一口爐灶前,再叫了個下人過來生火。

下人很熟練的把火升起來,她先將蘿蔔乾下鍋炒,再把打好的蛋汁倒入,煎成菜脯蛋。

第二道是炒白菜,大火快炒幾下盛盤後,第三道菜是將已泡軟的冬粉撈起,將薑末、絞肉末、辣椒末先下鍋爆香,再把冬粉放入一起拌炒,加入調味料後,一道螞蟻上樹便完成。

最後一道菜是麻婆豆腐,她先爆香薑末,再把絞肉和辣椒與花椒粒一起放入拌炒,酌量加入一些調味料,再將剛才泡過熱水的豆腐放入鍋中熬煮入味,起鍋前再倒入調好的地瓜粉勾芡。

蓁兒和琬琬在一旁看著她俐落的做好了四道菜,臉上沒有露出一絲訝異之色。因為先前小姐為了葉少爺,曾特地學了廚藝,唯一有些奇怪的是,小姐今日做的菜,其中有兩道她們並不曾見過。

羅明茂在一旁看得嘖嘖稱奇,忍不住指著其中兩道菜問,「王妃,這兩道菜是什麼?」那飄出來的香味勾動他胃裡的饞蟲,他很想嚐嚐味道如何。

「羅師傅不知道嗎?這是螞蟻上樹,這是麻婆豆腐。」趙如曦有些意外,他不是掌管廚房的大廚嗎,怎麼會連這麼有名的兩道菜都不知道?

「螞蟻上樹、麻婆豆腐?小的從未聽說過。」羅明茂為自己的孤陋寡聞感到慚愧和汗顏。

看他盯著那兩道菜一臉疑惑,趙如曦頓時明白過來,這裡應該是沒有這兩道菜的做法,她取了一些菜分別放進兩個碗裡,遞給他。「這給羅師傅嚐嚐味道。」

「多謝王妃。」他伸手接過,分別嚐了幾口,頓時眼睛發亮的讚道:「好吃。」

她微笑的朝他點點頭後,吩咐琬琬她們端著膳食便離開了。

不久,趙如曦上廚房親自做菜這事,便有人來向沙浪辰稟告。

「王爺,王妃今日前往廚房,向羅師傅要求更換菜色,並親自下廚做了幾道菜。」王府三管事任康恭敬的垂手,站立在他面前稟報。

聞言,沙浪辰略略沉吟了下才啟口問,「她身子如何了?」

當初樂平侯刻意隱瞞巫月鶯與人私奔,最後服毒殉情之事,對外佯稱她是身染風寒,身子不適。

實際上他早已知曉此事,之所以隱而未揭,不過是因為巫月鶯尚有利用價值。

他命人準備那些藥膳讓她食用,也並非是為了要整治她,不過是想吊著她的命,不想她一嫁進靜安王府,便因劇毒纏身而死。

任康恭聲稟告,「調養一個多月,王妃的身子看來似已無礙。」

沙浪辰輕敲著雕花的椅子扶手,淡淡道:「那就讓廚房依她的要求,可以更改菜色了。」

「是。」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4-11-1 02:30 PM

第二章

芙蓉與一名婢女端著晚膳走進來,見到趙如曦立刻喜道:「王妃,今晚的菜色改了,羅師傅特地為王妃烹煮了幾道不同的菜餚。」

不待趙如曦開口,琬琬便先出聲,「真的嗎?我瞅瞅。」

她迫不及待湊過去,打開食籃,見到裡頭擺放的幾道菜,果然不再是先前那些藥膳,回頭笑逐顏開的說道:「王妃,菜色果然換了,王妃親自上廚房一趟果然沒白費力氣。」她一邊說,一邊幫忙把那幾道菜端出來擺上桌。

趙如曦望向桌上的那幾道菜,有紅燒魚、蟹黃粉絲煲、香菇鑲豆腐、青菜燴鮮菇,還有一道竹笙南瓜盅,以及一道她中午才做過的麻婆豆腐。

看見那道麻婆豆腐,趙如曦有些訝異,接著便莞爾一笑,心忖必是羅師傅看見她做這道菜,也忍不住試著做做看,這是刻意送來想讓她嚐嚐味道的。

蓁兒瞟見,不禁困惑地咦了聲,「這道麻婆豆腐早上王妃不是才做過嗎?」

琬琬笑罵,「我看定是那羅師傅早上在旁邊看了王妃的做法後,偷學了起來,這是來向王妃炫耀呢!」

今早王妃親手做的那幾道菜也給她們嚐了,想起那味道,她口裡的津液忍不住氾濫開來。

當時嚐過後,她還好奇的問道:「王妃,這兩道菜您是從哪學來的,以前怎麼沒見您做過?」

不料王妃竟說,「這是我作夢夢見的,便想試著做看看。」

趙如曦先嚐了口麻婆豆腐,頷首道:「羅師傅只看我做過一遍,居然就將做法全都記下來了,味道與我所做相差不遠。」

眼前這些色香味俱全的菜餚令她胃口大開,她興匆匆一道一道品嚐起來,每道菜餚味道都極好,令她忍不住多吃了一碗飯。

再喝了碗竹笙南瓜盅,吃到肚皮有些撐,她才放下筷子,讚道:「羅師傅不愧是王府大廚,廚藝果然不凡。」

聽見她的稱讚,侍立一旁的芙蓉笑道:「羅師傅掌管王府的廚房已有二十幾年,不論是已仙逝的老王爺、老王妃或是王爺,都很喜歡羅師傅所做的菜,也只有王府裡的主子們,才有資格吃到羅師傅親手所做的菜,就連王爺那些姬妾,都沒這個福氣呢。」

王妃是王爺的正妻,算是這王府的主子,因此她的飯菜,自然是由羅師傅親手烹煮。

「那她們的飯食是由誰來做?」琬琬好奇一問。

以前在樂平侯府,主子們每天所吃的飯菜雖是大廚擬好菜色,但也不是每道菜都是由大廚親自做,而是依每人擅長的菜色,由不同的廚子來做。

「她們吃的是由二廚楊師傅、李師傅、伍師傅、張師傅他們四人負責。」至於下人們所吃的飯菜,便是由小廚子來做。

用完膳,趙如曦特意取來張絹紙,寫下幾個字放進食籃裡,讓芙蓉交給端晚膳過來的那名婢女帶回廚房去。

當那名婢女提著食籃回到廚房,把那張絹紙交給羅明茂,他看了之後,瘦長的臉上咧開一抹歡喜的笑。

因為絹紙上頭寫著--色香味俱全。

而送去給沙浪辰的晚膳裡,也有一道麻婆豆腐,其他的幾道菜他都曾嚐過,因此只嚐了幾口,唯獨那道麻婆豆腐他因先前不曾嚐過又很下飯,因此幾乎全吃光。

享用完美食,休息片刻,趙如曦難得精神不錯,她推開窗子,想欣賞外頭的月色。

「王妃,外頭冷,別站在窗邊吹冷風,免得受涼了。」這時已十一月,天氣漸寒,蓁兒走過去想把窗子關上。

「先別關,我想吹吹風。」趙如曦縮著頸子,深吸一口新鮮的空氣,抬眸望見掛在蒼穹上那抹月牙兒,不由得思及出事前,她與舞團排練的那支名叫「飛天」的舞蹈,那時排練了一個多月,正準備要在幾日後登台表演,而今她卻只能缺席,再也無法參與演出了。

那支「飛天」是改編自嫦娥奔月的故事,描述她偷取靈藥之後,獨自一人飛向月宮,孤寂的在那裡度過無數的歲歲年年。

想起那支舞,她全身的細胞也不免蠢蠢欲動起來,此刻雖沒有配樂,但她在心裡哼著節奏,慢慢擺動肢體跳起舞來。

芙蓉她們幾人已見怪不怪,因為這段時間,王妃偶爾興起,也會這般自顧自的隨興起舞。

讓芙蓉與蓁兒納悶的是,以前主子並不擅長跳舞,也不知為何突然便會了。

她們曾問過,而她的回答是--

「前段日子我昏昏沉沉時作了很多夢,這些都是在夢裡學來的。」

主子確實昏睡不少時日,因此雖覺訝異,但兩人也沒多想。

此時的趙如曝身心都沉浸在這支哀婉纏綿的舞蹈裡,把自己當成了嫦娥,從她與丈夫后羿相愛,到後來兩人決裂,再到她盜取靈藥獨自飛往月宮,舞著舞著,她情不自禁的潸然淚下。

這晚,剛用完膳的沙浪辰見今晚月色正好,便在月下散步消食。

走了半晌,正準備返回時,視線不經意瞟見不遠處某個房間的窗子未關,明亮的月華照進屋裡,他隱隱約約瞧見裡頭有人影晃動。

他想看清楚那人在做什麼,來到近前,他才發現這處院子是他的王妃所居住的跨院。

他的目光落在屋裡正跳著舞的女子臉上,她此刻的神情淒艷哀婉,掛在臉上的淚珠在月輝的照映下晶瑩發亮,而她的身姿如飄飄欲飛的仙女般,優美輕盈的舞動旋跳著。

沙浪辰的視線彷彿被定住一般,無法從她身上移開,當她兩腿張開高高躍起,彷彿就要飛向遙遠的天際時,他的心竟莫名的微微一震,然而他很快便克制住這種異樣的心思,繼續注視著她,直到她跳完這支舞。

趙如曦急促喘息著,這是自她穿越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有足夠的體力跳完整支舞蹈,身子雖很累,心裡卻感到異常的滿足。

她唇瓣綻笑,微微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才緩緩睜眼,目光不經意一瞟,竟迎上窗外一雙冷黑的眼眸。

她怔了一瞬,才認出站在窗外覷看著她的人是誰。

「王爺?!」他怎麼會來這兒?

沙浪辰推開門走進屋裡。

看見他,琬琬她們三人急忙躬身行禮,「王爺萬福。」

趙如曦也跟著向他欠身行禮,「王爺。」

「你方才跳的那是什麼舞?」沙浪辰望向她詢問。

他看過不少舞,包括異族的舞蹈,卻沒見過她適才所跳的那種。沒有固定的舞步,她的身子盡情的伸展開來,時而飛躍而起、時而趴伏在地,神情也隨著舞蹈變幻不定,時而纏綿,時而哀戚。

「那是我先前在夢裡所見,今日興起,便依著夢中所見跳了起來。」這話她先前便對琬琬她們說過,這次同樣這麼回答他。

她知道依她的身份,該自稱臣妾或是妾身,但她不喜歡這種自我貶抑的稱呼,明明是正妻,為何要自貶為妾?因此她就如同前世一樣,乾脆以我來自稱。

夢裡所見?沙浪辰冷黑的雙眼上下打量著她,她穿著一襲粉色的束腰棉袍,身量清瘦纖細,因適才跳過舞,額上泌著一層薄薄的細汗,雪白的腮頰染上兩抹嫣紅,讓她清麗的臉龐多了分艷色。

「看來你身子確已恢復不少。」三年前他到都城覲見皇上時,曾見過巫月鶯一面,可不知怎地,他總覺得眼前這個巫月鶯與三年前所見不太一樣,不是說她容貌不同,而是她整個人散發出來的氣質不同。

三年前他見到的那個巫月鶯是個喜怒分明、性烈如火之人,而此時的她卻顯得溫淡如水,是因到鬼門關前走了一遭而致使性情大變嗎?

「多謝王爺關心,靜養一個多月,我身子已差不多康復。」

他淡淡頷首,未再多留,旋身離開。

「恭送王爺。」琬琬幾人急忙屈膝行禮。

待沙浪辰走後,芙蓉驚喜又激動的開口,「王妃,王爺終於來看您了,您可要把握住機會。」

「什麼機會?」趙如曦不明所以。

「自然是接近王爺的機會呀!」主子得寵,她這個伺候的婢女自然也有好處,因此她恨不得替王妃出主意,好拉攏王爺的心。

聞言,趙如曦一臉興致缺缺,她巴不得他最好把她這個王妃給忘了,別再來打擾她,她只想平靜度日,一點也不想跟他那堆姬妾爭搶他的寵愛。

見她意興闌珊,芙蓉很為她著急。「王妃,難道您不想得到王爺的寵愛嗎?

「他有那麼多姬妾,我搶不來,還是算了吧,如今這樣就很好。」平平淡淡的在這裡度日,她不覺得有什麼不好。

她很清楚她這副身子看起來像是恢復了,但體內的器官早已被當初巫月鶯服下的劇毒給侵蝕得千瘡百孔,撐不了多久就會油盡燈枯,她只想靜靜的享受這最後的一段時光,走完這趟異世的人生。

「王妃……」

芙蓉還想再勸,卻被蓁兒阻止。

「芙蓉,別再說了,王妃身子還很虛弱,現下就先這樣吧,有什麼事等王妃身子完全復原再說。」

她看出王妃想安靜度日,不願去與那些姬妾爭寵,同時她也很清楚當初那劇毒嚴重損及了王妃的身子,與其這時花心思去爭寵,倒還不如先讓王妃慢慢調養才是最重要的。

這日午後開始下起雪來,潔白的雪花從蒼茫的天際緩緩飄落,讓站在窗邊賞雪的趙如曦看得興致盎然,直到有婢女送來點心,她才捨得離開窗邊。

除了跳舞,她最愛的就是遍嚐各種美食,大概是因為母親生前酷愛美食,她也遺傳了母親的基因,只要聽說哪裡有好吃的,再遠都會想辦法去嚐嚐。

這幾日下來,她已品嚐了好幾道羅明茂做的菜,對他的廚藝讚不絕口,偶爾有什麼想法或是想吃的,她也會告訴他,他便會依照她所說,把菜給做出來,讓她因此嚐到不少想吃的美食。

嚐了一口這種叫做豆腐羹的點心,趙如曦有些訝異的撥開上頭那些配料,看見底下露出白嫩嫩的豆花,她驚喜的喃喃道:「這不是豆花嗎,只是怎麼做成鹹的?」

她隨即想起以前曾跟舞團到大陸去巡演,曾在某處吃過一碗豆腐腦,那也是豆花做的,但配料是鹹的,豆花在台灣通常都做成甜品,很少做成鹹的,那是她第一次嚐到鹹豆花。

她雀躍地細細品嚐,軟嫩的豆花配上鹹的配料,別有一番風味,只是,她忽然很想吃甜的豆花。

因此她寫了張紙條,讓一名婢女送去給羅明茂。

羅明茂看見紙上所寫的配料,有些訝異,沉思片刻,便動手熬煮綠豆、紅豆、花生等甜湯,再和薑汁一起加入豆腐羹裡,原本鹹的豆腐羹頓時變成甜的。

他嚐了幾口,發覺配上薑汁熬煮的甜湯,風味竟異常的好,因此即刻命人再送了一盅給王妃,接著,他再盛了一盅讓人送給自家王爺品嚐。

趙如曦吃到送來的甜豆花,懷念不已的一口接著一口。

「真好吃。」吃著甜軟的豆花,她滿足的瞇起眼,也許是以前吃慣了甜的,因此覺得甜豆花更對味。

見狀,琬琬好奇的問,「王妃,這甜的豆腐羹真的那麼好吃嗎?」

「真的很好吃,你們也嚐嚐。」她把盅裡還剩下的豆花分給她們三人。

三人各自嚐了幾口,琬琬忍不住眼睛發亮。「想不到豆腐羹做成甜的竟這麼好吃。」

蓁兒讚道:「就是呀,真好吃,而且這裡頭的薑汁讓人整個身子都暖起來了。」

芙蓉不像兩人從小就跟在王妃身邊伺候,相處起來多了幾分下人的拘謹,不敢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可是她那閃亮亮的大眼睛,此刻也是藏不住驚喜。

與此同時,在書齋裡處理公務的沙浪辰也品嚐到了這道甜的豆腐羹,很快便將整盅給吃光。

之後,他從羅明茂那裡得知,甜的豆腐羹是出自巫月鶯的主意,不禁想起那晚她跳的那支舞。

王府裡擅長跳舞的姬妾並不少,卻沒有一個人能跳得如此讓他驚艷。

思及那日的舞,他起身離開書齋,走向她住的院子。

趙如曦見他突然出現,有些驚訝。

沙浪辰不理會她的錯愕,一開口便要求,「本王來看你跳舞。」

「跳舞?」她疑惑的抬了抬眉。

「就跳那日你跳的那支舞。」他語氣裡的命令之意表露無遺。

趙如曦不喜他這種強勢的態度,卻明白最好不要拂逆他,畢竟這是靜安王府,因此認命的跳起那晚跳的「飛天」。

她先做了幾個暖身的動作,待僵硬的肢體柔軟下來,再徐徐舞動起來,柔軟的身軀慢慢隨著她的擺動伸展開來,猶如流水般流暢優美。

或許是因為她跳得不是那麼心甘情願,無法像那晚一樣全心沉浸在淒婉哀艷的故事中,動作雖仍優雅柔美,卻少了那份哀婉纏綿的情緒。

沙浪辰見狀,刀裁般的劍眉皺起,冷冷出聲打斷道:「停。」

趙如曦不明所以的停下來。

「你跳得不如那晚。」他直接了當的批評道,她只有肢體在舞動,不像那晚身心都沉浸在舞蹈中,舞出一種令人炫目的情感來。

沒想到竟被看出來了,她有些心虛的解釋,「這……王爺突然過來,我一時沒有準備。」身為舞者,被如此批評,令她覺得很羞慚。

沙浪辰微一沉吟,便吩咐芙蓉,「你去取一把琴來。」

「是。」芙蓉很快取來一把琴,「王爺,琴拿來了。」

沙浪辰隨意將那把琴擱在腿上,伸手稍微撥弄了下琴弦後,抬眸覷向她,「你重頭跳起。」

說著,他手撫琴弦,低緩的琴音從他修長的指間流瀉而出。

趙如曦訝異的看他一眼,他這是要為她伴奏嗎?

她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的情緒先沉澱下來,再緩緩起舞,身體的節奏和律動很快與琴音相配合,她的情緒也慢慢融進那逐漸淒然婉轉的琴韻中,舞出了「飛天」裡那種哀淒纏綿的意境。

有了琴音伴奏,她越跳越投入,飛躍而起的優美身姿彷彿飄飄欲飛。

沙浪辰的眉頭這時終於舒展開來,滿意的微微牽動嘴角,他雙手嫻熟的撥動琴弦,每個琴音都緊緊扣住她的舞步,目光則眨也不眨的盯著她,不想錯過她的任何一個舞姿和表情。

琬琬等三人不敢出聲,安靜地在一旁看著他們兩人撫琴跳舞,琴音隨著舞步幽轉,舞姿也跟著樂音變換,搭配得天衣無縫。

這份默契讓不知情的人看見,只怕會以為他們已配合了無數次。

待整支舞跳完,趙如曦接過蓁兒遞來的手絹,擦了擦臉上泌出的細汗,待氣息稍稍平復些,她望向沙浪辰,由衷的讚道:「王爺的琴藝真好,第一次彈,竟就能完全配合我的舞步,並緊扣這支舞的意境。」

沙浪辰見她氣息仍有些喘促,粉頰桃腮,雙眸明潤如水,清麗的面容透著一抹明媚的風韻,素來冷峻的臉略略和緩了些,也回讚了她一句,「你跳得也不錯。」

趙如曦淡雅一笑。她對自己的舞姿素來有自信,若是此刻她使用的仍是自己以前那副訓練多年的身體,會跳得更好。

雖然巫月鶯這副身子的柔軟性和韌性也不算差,但畢竟沒有長期訓練過,又曾中過劇毒,以致體虛力衰,因此有些動作無法完美的展現出來。

這時,候在門外的二管事鮑儀成,見到王妃一曲舞畢,才敢進屋來。

「小的見過王爺、王妃。」

「何事?」沙浪辰知他來此定是有事要稟告。

「小的有兩件事要稟報王爺。」

「說。」他簡潔的命令。

「第一件事是夢夫人與眉夫人因細故吵起來,夢夫人氣頭上,拿起花瓶砸向眉夫人,不慎失手打死了她。」

聞言,沙浪辰冷峻的面容不起一絲波瀾,淡淡的下了個指示,「傳我命令,罰夢夫人禁足思過十天。」

聽見他的處分,趙如曦很訝異,夢夫人打死了人,他的處罰居然這麼輕?

「是。第二件事是冰夫人請問王爺,今晚是否要到她那裡用膳?」

沙浪辰頷首道:「嗯,就去她那裡吧。」

「是,小的這就去轉告冰夫人。」二管事躬身退了出去。

沙浪辰也沒再多留,把膝上的琴交給芙蓉後便起身離開。

「恭送王爺。」芙蓉等人恭敬的屈膝,直到他出了大門才敢起身。

待他一走,趙如曦累得一屁股坐了下來,因方才跳了一半被沙浪辰打斷再重跳,因此算是跳了兩次的「飛天」,此刻她體力透支,都快站不穩了。

蓁兒馬上斟了杯茶遞給她。「王妃,喝杯茶,緩緩氣。」

她接過,慢慢啜飲著杯中的熱茶,一邊聽著琬碗向芙蓉問出她方才心中的疑惑。

「夢夫人打死眉夫人,王爺怎麼會只罰她思過十天?那天那個采夫人害虹夫人溺死,卻被打了五十大板逐出王府?」這是她後來聽說的,采夫人據說被打得半死,攆出了王府。

「采夫人哪能同夢夫人相比。」芙蓉不以為然的說道。

蓁兒疑惑的問,「為何不能相比,采夫人先前不是也很受寵嗎?」

芙蓉替她解惑,「這你就不知道了,同樣受寵,可受寵的情形還是何所區別的。就說那個采夫人,王爺只寵了她兩個月,可你知道王爺寵了夢夫人多久嗎?打從她一進王府,王爺就寵她到現在,足足有五個年頭之久,縱使府裡不時有新的姬妾進府,她都未曾失寵過,且這次也不是她頭一次打死人,半年多前她也在氣頭拿髮釵剌死了一名姬妾,王爺也只罰她禁足半個月,可見王爺有多寵愛她。」

聽到這兒,蓁兒面露驚訝。「這麼說她接連殺死了兩個人,王爺卻都一再縱容她?」

「這下你們明白王府真正最得寵的人是誰了吧。不過你們要是見過夢夫人,就會明白王爺為何會那麼寵她,我沒見過生得比她更媚更聽的女子了。對了,那位剛進府不久的冰夫人,美艷也不遜於夢夫人。」

王妃模樣雖也生得清麗標緻,但比起她們兩人來,仍是略遜一籌,不過這話芙蓉只敢在心裡想,可不敢說出來。

琬琬又問,「你說的那位冰夫人,可是方才二管事提到的那位?」

「沒錯,我聽說她進府這半個月,王爺至少去了她那裡有六、七次呢,賞賜給她不少首飾珍寶,對她很是寵愛。」芙蓉小心翼翼的瞅看趙如曦一眼,見她仍是一臉平靜,似乎全然不在意。

趙如曦心裡正思忖著,沙浪辰看起來那樣冷漠的一個人,卻擁有這麼多姬妾,總覺得有些違和,也不知他在寵愛那些姬妾時,冷峻的表情是不是會變得熱情起來,還是仍舊一臉冷冰冰的?

想起方纔他為她彈琴伴奏時展現出來的高超琴藝,她很驚訝,沒想到他才看過一次,就能用古琴演奏出「飛天」的意境,旋律還與她的舞步配合得異常完美,她很難想像這樣的人竟是一個貪好女色之徒,不由覺得很可惜。

用過晚膳,冰夫人嬌艷絕倫的臉龐面帶柔笑,為沙浪辰沏了杯熱茶。「王爺請用茶。」纖細的十指捧著玉杯遞到他面前。

他接過,飲了口茶便擱下。

「時辰不早了,不如妾身服侍王爺沐浴淨身,好早點就寢。」她含羞帶怯的輕聲詢問,那雙美眸流露出一抹殷切的期待。

「晚點吧,本王想看你跳舞。」沙浪辰俊美英挺的面容依舊冷峻,沒有顯露出多餘的情緒。

「是。那妾身先去換舞衣,再來為王爺獻舞。」

冰夫人很快地換了套粉色的薄紗衣裙出來,由於屋內燃著數個炭盆取暖,倒也並不太冷,她披著一條七色綵帶,款款朝沙浪辰走過去,薄紗將她玲瓏有致的體態若隱若現的呈現在他面前,她嬌若無骨的依偎在他身邊,撒嬌道:「聽聞王爺琴藝高超,王爺可願為妾身伴奏?」

沙浪辰沒答應,而是命人喚來王府裡的琴師。

不久,幾名琴師過來,各自抱著琴、箏、琵琶和笛子在屏風後方坐下,問明了她想跳的曲子後,奏起樂音。

冰夫人的嬌軀隨著樂音緩緩扭擺,手中的七色綵帶隨著她曼妙的舞姿而甩動,她明眸善睞、巧笑倩兮,眼波流轉之間,散發出一抹媚態。

沙浪辰只看了幾眼,便對她搔首弄姿的作態感到索然無味,與巫月鶯所跳的舞全然不能相比,但他神態卻絲毫不顯,只不動聲色的將手伸進衣袖中。

在她舞完一曲之後,他親手倒了杯茶,不著痕跡的將藏在指尖裡的粉末彈了些許入杯中,才遞給她。「來,愛姬喝杯茶歇會兒。」

「多謝王爺。」冰夫人笑靨如花的接過茶,飲完後,嬌媚笑問,「王爺,妾身方才跳得如何,可還入得了王爺的眼?」

「尚可。」

知他並不輕易稱讚人,能得到尚可兩個字也不算差了,且她方才確實沒有用心跳,只把心思花在如何引誘他上頭。

他雖來她這兒六、七次,看似頗為寵愛她,但那只是表面罷了,他從未留宿過,換言之,他還未碰過她,她很不甘心,不明白她哪裡做得不好,竟引不起他的慾望。

她偎靠著他,兩手挽著他的健臂,渾圓飽滿的酥胸在他臂上輕蹭著,暗示的意味極濃,她不信他還不動心,怎料這時忽然一陣強烈的睡意襲來,她忍不住掩著嘴打了個呵欠。

見狀,沙浪辰出聲道:「愛姬累了,先去歇著吧。」他扳開她的手,不再多留,站起身便往外走。

來到屋外,他神色冷峻的將指尖殘留的一些粉末彈掉,那並非毒藥,而是能令人嗜睡的藥粉,對付那些糾纏不休的姬妾,他常用這種法子脫身。

九歲那年,因父王遇刺身亡,母妃為了保護他,將他秘密送離靜安王府,拜了一位高人為師,除了武術,他還學得了一手下毒的功夫。

十六歲那年他回到王府,因擅使毒,幾次有人在飯菜裡暗中下毒欲謀害他,皆被他識破,下毒之人自然也被他揪出處死。

巫月鶯先前所服藥膳,是他特地調配,用以克制她體內殘留的毒素,免得她太早死。

這偌大的王府,表面看似風光,實則波譎雲詭、暗藏危機,他這個靜安王並不好當。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4-11-1 02:33 PM

第三章

沙浪辰回到寢房,有兩名年輕男子早已候在屋內。

「屬下參見王爺。」見他進來,兩人齊聲行禮。

「坐吧。」面對心腹手下,沙浪辰冷峻的神情暖了幾分。

「謝王爺。」兩人一起在下首坐下。

「稟王爺,朝中傳來消息,說四皇子日前去狩獵時不慎墜馬,身受重傷,如今昏迷不醒,有性命之危。」坐在左側的沈平三率先開口。他身量魁梧,性情就如他的面容一樣剛毅沉穩。

「我看是有人暗中動了手腳,否則一向騎術極佳的四皇子怎麼可能會墜馬。」坐在右側的邵印行冷哼。他眉目如畫,五官陰柔俊美,白皙的肌膚細緻得不亞於姑娘。

沙浪辰看向沈平三,問道:「這事你怎麼看?」

沈平三與邵印行是與他一起長大的王府家生子,兩人的父執輩皆在王府做事,當年他被送離王府時,兩人也一同隨他離開,並一塊習武,回來後,兩人便成為他的得力臂膀。

平時沈平三負責監視朝中情勢,而邵印行則是王府的侍衛長,負責護衛王府的安全。

「屬下也認為四皇子墜馬之事必另有隱情。」沈平三恭敬的答道。

沉思須臾,沙浪辰再問,「皇上與大皇子那裡可有什麼動靜?」

「皇上嚴懲了那天隨四皇子出獵的幾名隨從。至於大皇子,因東北雪災嚴重,他在四皇子出事前一日便奉皇上之命前往巡察,不在都城。」

邵印行瞇起一雙丹鳳眼。「大皇子與四皇子一向不和,他前腳剛出宮,四皇子便出事,這太可疑了。」

太子在十年前逝世後,皇上並未再立儲,近年來隨著皇上日漸年邁體衰,皇儲之爭越發激烈,眼下最有能力爭奪儲位的幾位皇子,除了此次受傷的四皇子外,還有大皇子、五皇子與七皇子、九皇子。

五皇子與四皇子素來交好,在此情勢尚不明朗的情況下,似沒有理由害他,七皇子如今遠在軍中,也不太可能是他,九皇子與四皇子乃同母所出,感情甚篤,也沒有害他的理由,因此最可疑的便是大皇子。

「此事先靜觀其變,看皇上是否會將宮中珍藏的秘藥取出救治四皇子。」沙浪辰思量後道。

那秘藥是宮中太醫依據當年開國軍師留下的一帖秘方,採集上百種靈草煉製而成,據傳有起死回生之妙效。

但實際上並無如此神效,不過命危之人若是服下,的確能再起生機,挽回一命。

不過此藥煉製極難,傾數十年之力,也僅能得到兩、三顆,極其珍貴。

「據說這秘藥宮中似乎僅剩一顆,皇上捨得拿出來給四皇子服用嗎?」邵印行訝道。

沈平三忖道:「若是皇上肯取出來讓四皇子服用,那就表示四皇子在皇上心中份量極重。」

邵印行立即了悟的接腔,「也就意味皇上有可能屬意他為儲君。」

「若皇上肯給四皇子服用秘藥,屆時我們在朝中的佈局便得有所更改。」沙浪辰很快地將情勢在心中推演一番。

沈平三思忖道:「王爺是指若四皇子得到秘藥,便要捨棄原先的棋子,改為支持四皇子嗎?」

沙浪辰頷首。

說完這事,邵印行想起另一件事,請示道:「王爺,府裡埋伏的釘子我已拔掉了一個,可還要再除掉哪根釘子?」

為了爭奪儲君之位,諸位皇子皆想取得王爺的支持,因此紛紛獻上美人佳麗,以及各種奇珍異寶想拉攏他。

但他們表態示好的同時,又都派了細作混進王府,想打探王爺的動向,欲知王爺究竟支持何人。

依靜安王在大盛王朝中的名望與勢力,若能得到王爺的暗助,爭取皇位可說是穩操勝算。

不過這些皇子中,卻並非每個都想拉攏王爺,其中有一個恨不得置他於死地。

若非王府的守衛森嚴,他手下的那些侍衛都個個訓練有素,只怕王爺早就出事了。

然而明知這屢屢派人來行剌者是何人,但一來沒抓到確切的證據,二來礙於對方的身份,因此暫時動他不得。

沙浪辰略一沉吟,指示道:「這段時日你先設法挑撥那些人,暫時別再親自動手。」

邵印行稍加思索便明白。「王爺的意思是不是要像先前采夫人和虹夫人那樣,讓她們自個兒狗咬狗,鬥得兩敗俱傷?」

沙浪辰頷首。

王府裡之所以有如此多的姬妾,是因為皇上為他賜婚的同時,也賜下六個美人給他為妾。

其後,那些對他有所求的達官貴人也跟著獻上各色美女,剩下的便是那幾位皇子所贈。

橫豎靜安王府夠大,裝得下這些懷著不同目的接近他的姬妾,因此對那些人進獻的美人,他一律來者不拒。

因為在需要的時候,他也會利用她們來傳遞他想散播出去的消息,也刻意放縱她們爭風吃醋、自相殘殺。

當有不需要的棋子時,他便藉由她們的手來除去。

就比如皇上先前所賜的那六名美人,全都死於姬妾的爭鬥中。

邵印行面露興奮之色,一口答應下來,「好,王爺,這事就交給屬下辦,屬下保證這件事必辦得穩穩妥妥。」

見他露出那種嗜血的笑容,沈平三忍不住提醒道:「你可別把事情辦過頭,反倒給王爺添亂。」

邵印行沒好氣的橫他一眼。「這事我自有分寸,我辦事還會出錯嗎?」

沈平三回道:「我瞧你一副想大開殺戒的模樣。」

「嘿嘿,殺人算什麼,借刀殺人才厲害呢。對了,王爺,那位王妃……」他話還未說完,便聽沙浪辰說道:「先別動她,本王懷疑她是假冒的。」

「她是假冒的?樂平侯竟如此大膽,用假的來頂替欺騙王爺,這可是欺君大罪,他不怕被問罪嗎?」邵印行詫道。

「這事本王只是懷疑,尚無證據。平三,我有件事交代你去辦。」

「王爺請吩咐。」

在有心人的推波助瀾和沙浪辰刻意放縱之下,王府裡那些姬妾勾心鬥角之事越來越激烈,才短短幾日,又有幾名姬妾死於非命。

但這些風波卻沒有波及到趙如曦,在外人眼中看來,她只是個病弱又不受寵的王妃罷了,沒人將她放在眼裡,因此她安安靜靜的過著自己的生活,不受外面的紛擾影響。

這日見雪霽天晴,剛用過早膳,聽到芙蓉提起即將過年之事,趙如曦忽然想起,來到這個世界已一個多月,卻整日關在王府裡,不曾出去看看外頭的世界,因此決定出府逛逛。

她在琬琬與蓁兒和芙蓉的陪伴下,乘著轎子來到最繁華的街市。

在來的路上,她已從芙蓉那裡得知,這城裡約莫有上百萬的居民,是東南一帶最大的城池,最熱鬧的街市是位於南離大街和東玄大街交匯處的坊市。

下轎後,她抬眸張望,萊玉城的街道就像一張棋盤,經緯縱橫、井然有序,且年關將屆,採辦年貨的百姓不少,街道兩旁小販的吆喝聲此起彼落,好不熱鬧。

看著熙來攘往的人們,趙如曝唇瓣浮起輕笑,慢慢的閒逛著,時而湊到攤子前看看,時而鑽進沿街兩邊的店舖瞧瞧,對什麼都感到好奇不已。

在一間販賣書籍的書肆買了幾本書,出來後趙如曦忽然聞到一股食物的香味,勾起她肚子裡的饞蟲,她忍不住向芙蓉打聽,「芙蓉,你說這兒哪家餐館的東西好吃?」

「餐館?」芙蓉沒聽過這種說法,但她也夠機靈,馬上推敲道:「王妃是指客棧或是食肆酒樓嗎?」

「沒錯。」趙如曦點頭。

「要說到吃食,萊玉城裡最有名的是丹華酒樓、蓬萊客棧和董記食肆。」

「這些各以什麼吃食聞名?」趙如曦仔細詢問,打算今天先去其中一家嚐嚐。

「丹華酒樓是以魚料理聞名,他們能做出上百種不同的魚料理,而蓬萊客棧則是……」

正當芙蓉在介紹萊玉城裡各個食肆酒樓的美食時,有輛馬車駛來,見雕飾華美的馬車上懸掛著一枚青竹徽飾,街道上的眾人紛紛退避兩側,因為那枚青竹徽飾正是靜安王府的家徽。

此刻沙浪辰正坐在車內,由於今日難得天晴,因此車窗的雕花隔板是打開的,只用竹簾隔離內外,好讓陽光能透進車內。

他的視線穿過簾縫,瞟看著外頭的情景,不經意望見前方街道旁,趙如曦與幾名婢女正在說話,眉目愉悅,似是為什麼事而高興,嘴角噙著柔和的暖笑。

他眼中流露出一抹沉思,他日前讓沈平三差人仔細調查過巫月鶯,得知她並不曾學過舞,但先前兩次她展現出來的舞藝卻如此嫻熟優美,絕不可能如她所說是夢中所見便能舞得出來。

從她先前為了逃婚斷然與葉少飛私奔這事,可看出此女性子極烈,後來因失敗被抓,更是決絕的與情郎雙雙服毒殉情,可見兩人之間情深意切,可葉少飛已死,唯她獨活,按理她該痛不欲生才是,但從她的神情中,他卻窺不出一絲痛楚哀傷之意。

只有在跳舞時,她才會因全心投入舞蹈中而隨著舞姿流露出一抹哀婉的神情,可舞畢後,那抹哀婉便霎時消斂無蹤。

是她已淡忘了對葉少飛的感情,抑或是……這個巫月鶯並非是真正的巫月鶯?

馬車駿離前,沙浪辰按捺下心裡升起的某種異樣情緒,再回頭看她一眼,這才收斂心緒。

此時的趙如曦絲毫不知沙浪辰已對她起疑,在芙蓉的引領下,興匆匆來到董記食肆,品嚐各種有名的蛋料理。

有蒸蛋、煮蛋、烘蛋、炒蛋、煨蛋、烤蛋、鹵蛋、煎蛋等等,趙如曦頭一次吃到這麼多種蛋料理,每一樣都津津有味的嚐了幾口,她胃口大開,吃得眉開眼笑。

填飽肚子返回王府的途中,看見路旁有人在賣麥芽糖,趙如曦便馬上要求停車,自己下車去買。

她幼年時父親因外遇與母親離婚,之後她便與母親相依為命,即使家裡只有她們兩人,但每逢過年時,母親都會親手做牛軋糖給她吃,多餘的再分送給親朋好友。

母親做的牛軋糖是她吃過最好吃的,軟硬適中,總讓她一吃便停不下來,一口接一口拚命往嘴裡塞。

幾年前母親過世後,家裡只剩下她一個人,但每逢過年,她都會依循著母親留下來的這個習慣,自己做牛軋糖來吃。

這是她來到這個世界後的第一個過年,既然這裡有麥芽糖,那就不愁沒有做牛軋糖的原料了。

回到王府,在趙如曦向羅明茂提出想自己動手做一道甜點時,他立刻撥了一口灶給她使用,需用的材料她先前在街市時已買齊,只缺了奶粉,但也無妨,不加奶粉,仍能做出傳統口味的牛軋糖來。

做牛軋糖最困難的在於溫度的控制,若溫度控制不好,做出來不是太硬便是太軟,但這裡沒有溫度計可以測量,一切只能憑感覺。

她將買回來的白麥芽加入適量的水和白糖、鹽一起熬煮,趁著熬煮麥芽時,她倒了些水和蛋白一起打發,由於這裡沒有電動打蛋器可用,憑她的力量很難打起來,幸好在她略略一提後,羅明茂便自動過來幫忙。

因先前她提供了不少菜餚的做法,因此羅明茂對這位王妃極有好感,想知道她這次又想出了什麼新奇的吃食來。

「王妃,這蛋要打到什麼時候?」羅明茂問。即使他力氣不小,但這般一直不停的快速打蛋,手也會酸。

「打到硬性發泡就可以了。」趙如曦一邊顧著在灶上熬煮的麥芽糖,一邊留意蛋白打發的情況。

「什麼叫硬性發泡?」他疑惑的問。

趙如曦想了下,試著用他能理解的話來解釋,「就是將蛋白的泡沫打得更細更硬,當用筷子把它拉起來時,那些泡沬尾端略呈彎曲狀就表示可以了。」

解說完,她瞄見一名小廚子將揉好的麵團送進角落用磚石砌起來的一個封閉式的方形空間裡,她連忙問道:「羅師傅,那是什麼?」

羅明茂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笑道:「那是用來烘烤肉類或是麵團的地方。前日送給王妃吃的那些吉利餅,就是用那個烤出來的。」

吉利餅的外皮吃起來有些像吐司,只不過面皮比較厚,將裡頭挖空包了餡料,味道不錯,趙如曦當時在吃的時候就很好奇,這裡又沒有烤箱,這種面皮是怎麼烤出來的,這時才知原來他們有這樣的烤爐。

趙如曦心念一動,這裡既然有這種烤爐,那麼有些甜品、糕點也許可以試著做做看。

「羅師傅,以後我想用那個烤爐來烤蛋糕,可以嗎?」

「蛋糕?那是什麼?」羅明茂虛心下問。這陣子以來,他已經很習慣王妃常會說出來一些他聞所未聞的料理。

「那是一種用蛋做的糕點,吃起來很軟很綿。」

聽見又是他沒嚐過的食物,他毫不猶豫的點頭。「王妃只要得空,隨時可以過來做。」

在他們說話間,麥芽糖已熬煮得差不多,蛋白也打得夠硬了,她把一滴糖漿滴入冷水中,見已能結成硬塊,表示溫度夠了,便將麥芽糖放到一旁讓它稍稍降溫,再快速倒進已打發的蛋白中攪拌。

要一直攪拌到麥芽糖表面失去光澤為止,然後再加入她之前讓人煸炒過的杏仁粒,再繼續攪拌,直到用手摸麥芽糖乾而不黏手,就可以倒入準備好的方形淺盤中,鋪平整型後,等到冷了,便可以取出來切成適中的大小。

切好後,她拿了兩塊,一塊自己嚐,另一塊遞給羅明茂。

羅明茂嚼完一塊,頻頻頷首。「這滋味不錯,甜而不膩,又能嚐到杏仁的香味,很耐吃。」

趙如曦也覺得這次做得還不錯,她取走一半,另一半留在廚房沒帶走。

羅明茂想了想,將其中一部分命人送去給王爺品嚐。

這晚,沙浪辰入夜後才回王府,進屋後,看見擱在桌上那碟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他拈了一塊來嚐,接著便忍不住一口接著一口,連續吃了數塊後,他吩咐屋裡的一名婢女,「這是什麼糖?明天讓廚房再多做一些,送去給王妃吃。」

即使身為大廚的羅明茂都不曉得他嗜吃甜食,只有幾個心腹才知。

婢女稟道:「是。不過王爺,奴婢聽廚房的人說,這是王妃下午親手所做,叫做牛軋糖,羅師傅覺得滋味不錯,因此特地送來給王爺品嚐,若王爺覺得好吃,過年前便再多做一些。」

「這是王妃做的?」他不免有些意外。

「是。」

他若有所思的拿起一塊牛軋糖,想起先前麻婆豆腐和螞蟻上樹那幾道菜,還有甜的豆腐羹都是出自她的主意,現下她又做出這種他不曾嚐過的甜點,還有她之前所跳的舞,也是他見所未見,這讓他更加懷疑她的身份,她真是巫月鶯嗎?

接下來的三日,每日沙浪辰皆會撥空前來欣賞趙如曦跳舞。

若是換了別的姬妾,只怕會覺受寵若驚,可對她而言只覺得困擾。

雖然他每次過來都會親自為她伴奏,配合他的琴音,能讓她跳得更加投入,可當她察覺到他投向她的眼神帶著某種探究之時,便有些心驚起來。

她能感覺到他似乎在懷疑她什麼,卻不太確定是什麼地方讓他起疑。

一曲舞畢,趙如曦擦去臉上的薄汗,見他似乎還無意要離開,她安靜的在一旁坐下,接過蓁兒遞來的熱茶默默啜飲。

「王妃是從何時開始學舞的?」沙浪辰忽問。

她下意識的要回答是從七歲開始,但開口之際忽然想起,這副身子的前主人巫月鶯不曾學過舞,連忙吞回要說的話,轉而答道:「……以前不曾學過,這些舞都是我在夢裡所見,自己隨意亂跳的。」她繼續用那套說詞來應付他。

沙浪辰冷黑的眸子睇著她,淡淡出聲,「是嗎?你的舞跳得可比那些自幼習舞的舞孃都還好,就連府中最擅舞的冰夫人都及不上你。」

趙如曦心裡一驚,垂下眼回道:「王爺謬讚了,我哪裡比得上冰夫人,這些全是我一時興起隨便跳跳罷了。」

他的眼神仍未從她身上移開,看似漫不經心的再問,「廚房的羅師傅說你常與他討論各種菜餚的做法,你又是如何知曉那麼多新奇的菜色?」

她穩住有些緊張的情緒,鎮定的回道:「那些也都是我夢見的,加上平時喜歡下廚,所以就琢磨出那些做法來。」

沙浪辰霍然起身走到她面前,伸出長指抬起她的下頷。

她嚇了一跳,睜大眼瞪著他。

見她羽睫輕顫,臉上閃現不知所措的表情,他刻意俯下身緩緩再靠向她,觀察她的神情。

趙如曦僵著身子,看他那姿勢,她懷疑他是要吻她,隨著他越靠越近,她的心跳失序的鼓動起來,一時不知該怎麼辦,她下意識的伸出手,摀住了他的嘴。

手心觸碰到他柔軟的唇瓣時,她才察覺到自己做了什麼,小臉倏地漲紅,趕緊縮回手藏在背後,結結巴巴的警告道:「你、你不要再靠過來!」

她這副生澀羞怯的模樣大大取悅了沙浪辰,他伸手將她發上的一枝玉釵重新插好,然後慢條斯理地開口道:「本王只是見王妃髮釵歪了,想為王妃簪好,王妃以為本王想做什麼?」

「我、我……沒、沒什麼。」趙如曦兩手緊握擱在膝上,抬起下頷,有些氣惱的瞪他,他分明是故意做出那種曖昧的舉動引她誤會,可惡!

迎上她透著薄怒的眼神,沙浪辰眼裡閃過一絲笑意,他站直身子,整了整衣袖,接著輕描淡寫的道:「先前因顧慮王妃的身子,故而未與王妃圚房,如今見王妃身子已無恙,本王會找個時間盡快與王妃圓房,以免委屈了王妃。」

聞言,她驚愕的脫口而出,「不用了!」

「不用?莫非王妃對本王有什麼不滿?」他幽深的雙眸緊盯著她。

趙如曦想起自己的身份,支支吾吾的解釋,「不、不是,我是說,若是王爺抽不出時間,不用在意這種事。」拜託,他快忘了這件事吧。

「王妃如此體貼,倒教本王更過意不去,你放心,本王不會讓你等太久。」

她苦惱的張著嘴,不知該如何勸說才能讓他放棄這種可怕的念頭,天哪,他千萬別來碰她,她一點都不想跟他上床。

她推拒的意思太明顯,沙浪辰怎可能看不出,利眸瞬間掠過一抹不悅。「本王這就去挑個黃道吉日。」丟下話後,他便拂袖離去。

芙蓉興高采烈的喜道:「王妃,太好了!」

由於下王爺一直未曾與王妃圓房,以至於那些姬妾都沒將王妃看在眼裡,連她也被府裡其他奴僕輕視,等王妃與王爺圓了房後,看那些人還敢不敢輕視王妃和她!趙如曦垮著肩,覺得一點都不好,根本就是糟透了。

想到要跟一個擁有數十個小妾的男人上床,她心裡就異常排斥,不禁開始設想各種逃避的藉口和理由。

無需等到趙如曦與沙浪辰圓房,在傳出連著數日王爺都上王妃那兒賞舞的消息後,翌日便陸續有數名姬妾來請安。

此刻,正有幾名姬妾相約一塊前來--

「前段時日聽說王妃身子不適,妾身雖有心想來請安,卻又怕驚擾了王妃的靜養,因此才遲遲未來向王妃請安,還望王妃娘娘莫怪才好。」說話的人是進王府已一年多的雪夫人。

她這話也並不全是托詞,當初就是王妃的婢女讓人回絕了她們,說王妃身子不適須靜養,讓她們暫時無需過去請安。

後來雖聽說她身子似是復原了,但她們見王爺一直冷落王妃,連探望都不曾,也就順理成章的繼續不來請安。

靜安王府雖大,可架不住人多口雜,府裡一有什麼風吹草動,很快便會傳得人盡皆知,因此在得知王爺連著幾日都來了王妃這兒,她們嗅到不尋常之處,這才特地前來一探究竟。

這已是今日第四撥來請安的姬妾,趙如曦面露倦色地說道:「不怪你們,我身子確實不好。」

她剛嫁來王府時,碗琬和蓁兒不願讓人見到她病懨懨的模樣,才讓那些姬妾暫時勿來請安,若是可以,她很想叫她們以後也都不用再來,她很不喜歡這種無謂的應酬,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虛偽的客套話,她只覺得很累。

雅夫人面帶笑意開口,「王妃身子應已無恙了吧?聽說王爺這幾日每日都過來看王妃跳舞呢,還對王妃的舞藝讚不絕口。」

「就是呀,聽說王爺還親自為王妃撫琴伴奏,這可是莫大的恩寵,就連咱們府裡舞跳得最好的冰夫人,都沒能讓王爺親自為她伴奏呢,是不是呀,冰夫人?」雪夫人說著,刻意瞟向坐在旁邊的冰夫人。

知對方是故意藉此來諷剌她,冰夫人不疾不徐的輕啟朱唇,「雪姐姐莫要這麼說,妾身身份低微,舞藝更不能與王妃相提並論,只是不知妾身有沒有這個榮幸能一睹王妃娘娘的舞姿,也好教妾身開開眼界。」

其他兩人也一起覷向趙如曦,等著看她怎麼回答。

趙如曦神色溫淡的回了句,「這事以後有機會再說吧。」

說完,她看向蓁兒,想讓她送客,這三人你來我往,話裡都暗藏著機鋒,讓她有些不耐。

蓁兒會意的出聲道:「幾位夫人,王妃娘娘身子才剛恢復不久,還需調養,等王妃身子完全復原,再請幾位夫人過來一敘。」

聞言,三人相覷一眼,知她這是要下逐客令了,三人也不好多留,起身朝趙如曦福了個身告退,「那妾身不打擾王妃休息了。」

趙如曦輕輕的點點頭,今早接見第一撥姬妾時,她還會客氣的起身送客,但蓁兒提醒她,她是王妃,她們只是姬妾,依尊卑之分,她無需親自相送。

因此第二撥姬妾來請安離開時,她便擺出王妃的威儀,矜持的端坐著不動。待雪夫人她們一走,趙如秦便交代蓁兒她們,「要是再有人來請安,就說我身子不適,讓她們回去。」然而她話才剛說完,便又有人上門了。

「心夢請安來遲,還望王妃娘娘恕罪。」

低柔的嗓音優雅得彷彿琴音,讓趙如曦忍不住回頭,想看看說話之人生得什麼模樣,這一見,她只覺眼前一亮,款款走進來的那名女子眉如遠山、眼若秋水、冰肌玉骨、艷媚絕倫,穿著一件淺紫色錦袍,外罩一件白貂斗篷,更顯嬌娜。

她一見趙如曦便粲然一笑,盈盈福身。「心夢見過王妃娘娘。」

「不用多禮。」趙如曦收回眼神,聽見她的自稱,再看她的容貌,已猜到她是何人,「你是夢夫人?」

她曾聽芙蓉說過,這位夢夫人美艷無雙。

雖然先前那位冰夫人也很美,但她的神韻之間卻少了一股渾然天成的嫵媚,不若夢夫人這般光彩奪目,只是夢夫人身量很高,竟比她還高出半個頭,依趙如曦目測,她至少有一百七十五公分。

「不敢,王妃喚妾身賤名就好。」

趙如曦朝她輕點螓首,既然客人上門,她也不好立即攆人,便招呼道:「坐吧。」

夢夫人優雅落坐,芙蓉送上熱茶,她抿了口茶,含笑說道:「原本妾身前幾日便要來拜見王妃娘娘,可不巧妾身犯了些小錯,被王爺罰閉門思過十日,直到今日才能踏出房門,這才遲「這麼多日。」

聽她這麼一提,趙如曦想起她先前曾失手打死了一名姬妾的事,芙蓉說她還不只打死過一人,可還真看不出她生得如此貌美嬌弱,個性卻這般凶殘。

聽到她把打死人的事輕描淡寫說成是小錯,趙如曦決定還是少與她打交道為妙,便委婉的表示,「我性好清靜,加上身子也不太好,以後不用特地來請安了。」

夢夫人突然握住她的手,相當關心地道:「聽說王妃出嫁前就病了,又一路千里迢迢遠嫁到靜安王府,這一番折騰下來,身子怕是難以消受,莫怪一到王府便人病一場。幸好如今見王妃似已恢復不少,妾身這才放心,想來只要好好將養上一段時日,應就能無礙了。」

「嗯。」趙如曦輕蹙起眉想縮回手,但她握得有點緊,她一時間動彈不得。

過了一會兒,夢夫人才放開她的手,朝她欠身請罪,「哎,瞧妾身一時太過關心王妃,竟冒犯了王妃,還請王妃恕罪。」

「無妨。」趙如曝不想招惹這位大美人,只想盡快送走她。

夢夫人笑吟吟道:「妾身就知道王妃是個胸襟寬大的人,王爺能娶得王妃為妻,真是網頁之幸。對了,提到王爺,聽說王妃的舞藝很出色,就連王爺近日也常來看王妃跳舞。」

見她一樣也是為此事而來,趙如曦有些無奈。「我的舞沒跳得那麼好,王爺只是一時興起,來坐坐便走了。」接著她又婉轉的道:「我有些累了,就不多留你了。」

夢夫人識趣的沒再糾纏。「那妾身告退,請王妃好好休息。」

走出大門後,她若有所思的回頭看了一眼。

她方才趁機握住王妃的手,實則是在為她號脈,根據脈象,王妃的身子確實被劇毒侵蝕得很嚴重,怕是撐不了太久……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4-11-1 02:36 PM

第四章

也許是即將過年,沙浪辰有不少事要忙,接下來幾日都未再過來,他的那些姬妾也沒再上門,讓趙如曦過了幾日清靜的日子。

很快來到除夕這日,身為王妃,準備年貨、掃除佈置等雜事都不需要她動手,她很悠哉的往嘴裡塞了塊羅明茂今日命人再送來的牛軋糖,托著腮坐在窗邊,欣賞在漫天風雪中綻放的臘梅。

原本她有意想出去試試讓雪花飄落在身上的感覺如何,但蓁兒和琬琬死命攔著她。

知道她們是擔心她的身子,她最後只好妥協,改為坐在窗邊賞雪。

見勸不走她,怕她受寒,蓁兒拿一件大氅將她從頭到腳包得緊緊的,身邊還放了個暖爐為她取暖。

芙蓉也沏來一杯熱茶讓她暖著手心,吃完一塊牛軋糖後,她慢條斯理的啜了口熱茶,細細品嚐著香茶瀰漫在口中的甘醇滋味。

身為尊貴的靜安王妃,她所喝的茶自然都是最上等的好茶,好喝到入口後,喉中那股回甘還能殘留許久,直沁心脾。

想起今晚就是除夕夜,趙如曦回頭問道:「對了,芙蓉,王府過年可有什麼特別的習俗沒有?」

「特別的習俗倒沒有,只是除夕這晚王府裡所有的姬妾都會聚在一起,與王爺一塊吃團圓飯。」

「全部嗎?」她實在無法想像幾十個姬妾坐在一起吃年夜飯的場景。

「是的。」

「那……我也要嗎?」

「您是王妃,自然是要同王爺一塊兒。」

趙如曦很想用身子不好為由不去,但想到她舞都能跳了,這個理由八成不能用。

「王妃,三管事求見。」琬琬過來通傳。

她點點頭,「讓他進來吧。」

碗琬領著任康過來,他神色恭謹的朝趙如曦行禮,「小的參見王妃娘娘。」

「三管事過來是有什麼事嗎?」趙如曦問。

他躬身稟道:「小的是來傳達王爺的話,王爺說今晚將會留宿在王妃這兒,讓王妃準備準備。」

「你說王爺今晚要在我這裡過夜?!」

聞言,趙如曦吃驚的站起身,臉上流露出來的不是任康本以為的驚喜,而是驚嚇。

「是的。」瞥見她的神情,任康心裡雖暗訝,卻也沒有表露出分毫。

瞟見主子還沒從驚愕中回神,蓁兒機伶的出聲道:「辛苦三管事跑這一趟,奴婢們會好好準備,迎接王爺的駕臨。」

「那小的告退。」任康恭敬的行禮後,退了出去。

趙如曦坐立難安的在屋裡來回踱步,思緒一團混亂。沙浪辰今晚留宿在她這裡,必是要同她圓房,她該怎麼做才能不跟他上床?

見她愁眉苦臉,芙蓉難以理解。「王妃,王爺留宿在這兒是好事,您在愁什麼?」

她早已隱隱感覺得出王妃似是不想與王爺太親近,卻無法明白原因何在。

趙如曦幽幽輕歎一聲,她沒辦法告訴她,要她跟一個只比陌生人熟上那麼一點的男人上床,令她無法接受。

雖然名義上沙浪辰是她丈夫,可她一想到他那幾十個侍妾,她就很難打從心裡將他當成丈夫。

她上次便曾想過,萬一他真的來,就假裝月事來,或是裝身子不適,若是他還有一點人性,應該就不會硬來,何況這王府裡還有他那麼多的小妾,除了她,還有那麼多人可以滿足他。

總之,今晚就見機行事就是。

靜安王這一脈,百年來皆人丁不旺,代代單傳,到這一代,除了沙浪辰,也沒有其他的手足弟兄,不過由於他姬妾眾多,因此晚宴是設在大廳。

前方的位置擺了兩張席位,其餘的席位皆依序設在兩側。

數十名姬妾都精心妝扮,務求展現出自己最美的儀態,好在今晚博取王爺的目光和憐愛,因此此刻大應上可說個個都千嬌百媚、光鮮亮麗。

其中尤以一襲鵝黃色錦衣羅袍的夢夫人與一襲粉色衣裝的冰夫人艷冠群芳。

「唉,腰好酸。」剛入席的夢夫人扶著纖腰,低柔的嗓音嬌嗔了聲。

「你腰扭到啦?」坐在她身旁的雪夫人問了句。

「不是,是王爺昨兒個留宿在我那兒,我這腰才這麼酸。」這話聽起來像是抱怨,但語氣裡流露出來的炫耀之意,沒有人聽不出來。

雪夫人看不慣她那得意的嘴臉,撇唇道:「前晚王爺也上我那兒去了。」

夢夫人意有所指,「怕是王爺在你那兒沒盡興,昨兒個才會把我折騰成那樣。」

「夢姐姐這話什麼意思?」雪夫人不悅的皺起黛眉。

前日王爺上她那兒時,她確實突然腹痛,無法伺候王爺,但被人如此直白的說出來,讓她臉上掛不住。

夢夫人脆笑道:「雪妹妹可別誤會,我的意思是說,王爺憐惜你,捨不得折騰你,所以就來折騰我,聽說王爺也很憐惜冰妹妹,所以至今還未曾在冰妹妹那兒留宿過呢。」她話鋒一轉指向冰夫人。

聽出她是在暗諷自己從進門到現在還未能得到王爺的寵幸,冰夫人眼裡閃過一絲惱怒,臉上卻帶著柔笑,輕聲開口,「妹妹哪能同夢姐姐相比,這府裡頭誰不知王爺最寵夢姐姐了。只是姐姐也別太勞累過度,要是臉上生了駿紋,那可不好。」她這是在暗諷她年紀已大。

夢夫人盈盈笑道:「那可真是多謝冰妹妹的這番心意,我本來聽說妹妹有一種玉膚膏,讓人擦了之後肌膚能更加細緻,原是想厚顏向妹妹討要一些來擦擦,免得這臉皮皺了,教王爺給嫌棄,哪裡知道昨兒個竟聽說霜妹妹從冰妹妹那得了些玉膚膏,回去擦了之後,便昏迷到現下都還未曾轉醒呢。」

其他姬妾聽見她的話,忍不住交頭接耳起來。

冰夫人黛眉微蹙。「夢姐姐可別道聽塗說,霜姐姐昏迷之事與我無關,那玉膚膏是擦在臉上,哪會讓人昏迷。」

夢夫人托著香腮,面帶訝色。「說的也是,啊,莫不是有人想陷害冰妹妹?」她一雙水眸睇向左右的眾人,似是想從中尋找陷害她之人。

這時燕夫人以不大的音量對坐在身側的另一名姬妾說道:「我親眼見到霜妹妹是在擦了玉膚膏之後才昏厥過去,也不知那裡頭是不是摻了什麼藥。」

嗓音雖不大,卻足以使堂上眾人都聽見,於是大家紛紛將懷疑的目光投向冰夫人。

冰夫人緊鎖眉頭,流露出一抹委屈之色。「燕姐姐你不要冤枉人,那玉膚膏我擦了這麼久都沒事,怎麼可能霜姐姐一擦就出事,若不是有人想害她,便是想陷我於不義。」

「冰妹妹,我沒誣賴你,我可以發誓,我真的親眼看見霜妹妹是在擦了玉膚膏之後倒地不醒,這事不只我,我的婢女還有霜妹妹的婢女也都看見了。」

冰夫人臉色微冷的反駁道:「那時既然只有燕姐姐與幾個婢女在場,燕姐姐如何證明不是你所為?只要事後買通了那幾名婢女,便能堵住她們的嘴。」

她這話一出,引起眾多姬妾議論紛紛。

燕夫人登即反唇相譏,「我與霜妹妹一向情同手足,為何要害她?我倒是聽霜妹妹提過冰妹妹幾句不是,誰知不是冰妹妹就此懷恨在心,暗害於她?」

就在兩人針鋒相對時,趙如曦姍姍走進來,見到她,眾姬妾各自住了口,起身相迎。

「妾身恭迎王妃娘娘。」

看著數十人齊聚一堂、一起迎接她的壯觀場面,趙如曦仍不免有些驚嚇到,她深吸一口氣,讓自己鎮定的面帶微笑開口,「大家都坐吧。」

她掃視了一圈,發現這些姬妾們個個爭奇鬥艷,把最美麗昂貴的首飾全都穿戴了出來,看得她差點晃花眼。

比起她們精心的打扮,她今晚穿了件毫不起眼的墨綠色衣裳,發上只簪了一根固定髮髻的玉釵,戴著一對小小的珍珠耳環,除此之外別無其他首飾。

她剛坐下,沙浪辰也走進大廳,他髮束金冠,穿著一襲玄色錦袍,領口和衣袖鑲著金絲,腰間繫著一條墨色鑲著白玉的織帶,舉手投足間流露出一股尊貴的威生成。

趙如曦一直知道他長得很帥,五官深邃英挺,但今晚的他看起來更加英氣迫人,整個人流露出一股王者的貴氣。

見他那雙冷黑的眼眸朝自己投來,她趕緊收攝心神,跟隨眾人一起向他行禮。他走到她旁邊的席位坐下,開口道:「大家都坐吧。」

「謝王爺。」眾人恭謹的坐下,沒有人再敢出聲。

沙浪辰那雙幽黑的眼徐徐掃過底下的眾多姬妾,冷峻的嗓音淡淡開口,「王妃身子柔弱,你們盡量別去驚擾她,有什麼事自個兒商量解決,讓王妃安心在府裡調養身子。」

「是。」眾姬妾齊聲應道。

不少聰明的姬妾都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即有事自個兒拿主意,無需去向王妃請示,她們也不禁心下暗喜,因為這意味著王爺並未太看重王妃。

趙如曝也隱約聽出他的言下之意,有些意外的覷向他,一時弄不懂他這麼說是想要架空她這位王妃的權力,還是得知她性喜清靜,不想應付那些姬妾,為她著想?

瞥見她投來的疑惑眼神,沙浪辰朝她微微挑眉,唇瓣掠過一絲笑意。

瞅見他那一閃而逝的笑,她有些吃驚的同時,心頭彷彿被人拿羽毛輕輕撓了一下,撩起一縷異樣的感覺。

不過她很快收斂思緒,正襟危坐。

沙浪辰再說了幾句話後,數十名婢女井然有序的將酒菜送到每個人的席位上。今晚是團圓飯,菜餚自然十分豐盛,先送一道熱湯暖胃,接著每送上一道葷菜,便會同時送上一道素菜搭配。

上菜後,趙如曦便埋頭品嚐這些菜餚,每一道都十分美味,讓她筷子拿起來就不曾停下來,完全忘了今晚即將發生的「大事」。

坐在她身側的沙浪辰將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樣盡收眼底,表情若有所思,底下的姬妾們個個都很注意自己的儀態,不敢多吃,淺嚐即止,只有她一口接著一口吃得很歡快。

他親自替她斟了杯酒。「愛妃喝點酒,這酒是採用雪龍山上的泉水所釀,極是香醇,愛妃嚐嚐。」

聽到他的話,趙如曦才抬起眼覷向他。

見他端著酒杯遞給她,她微愣,但仍是接過那杯酒,淺酌一口,她不喜飲捫,酒量不太好,因此沒有多喝。

「愛妃覺得這酒如何?」

方纔她只顧著吃,沒仔細聽他怎麼喚她,如今聽見他喊她愛妃,瞬問覺得雞皮疙瘩爬滿手臂,不過她及時忍住了想要搓揉手臂的衝動,有禮地頷首道:「這酒極好,雖有些烈,卻很滑順。」

酒液滑下喉嚨,一股熱氣沿著咽喉順著食道一路暖到腸胃裡。

「那愛妃就多喝些。」沙浪辰也沒遺忘他的那些姬妾們,視線一轉,對著眾人道:「你們也喝些。」

「謝王爺。」姬妾們齊聲道。

趙如曦沒再多飲那酒,繼續埋頭吃著送上來的蟹黃豆腐,熬煮得軟嫩的豆腐送進口中,好吃得讓她眉眼帶笑。

想必王府的廚子在今晚的菜餚上花了不少心思,每一道菜都美味可口,恰到好處,讓她挑不出毛病。

最後送上來的是甜湯和甜品,湯是用新鮮的水果熬煮,再加入銀耳蓮子,味道清甜卻不膩。

甜品是包著芋泥餡料的蛋糕,這是她上回教羅師傅做的,羅師傅把它切成一小塊一小塊,方便進食。

她拈起一塊送入嘴裡,芋泥的香味在嘴裡瀰漫開來,讓她滿足的半睡起眼。

嗜吃甜食的沙浪辰顯然很喜歡這道芋泥蛋糕,將桌上的蛋糕全吃完,底下那些姬妾們也很喜歡這道甜品,吃了大半。

用完膳,沙浪辰開始派發給眾多妻妾們象徵吉祥的利市錢。

依尊卑之分,他先發給趙如曦一隻紅色的錦袋,再發給其他人。

趙如曦好奇的捏了捏手裡的錦袋,暗自猜測裡頭裝的是什麼,從形狀觸感來看,似乎是元寶之類的物品。

發完利市,沙浪辰大手一揮。「都散了吧。」

與眾人一起躬身恭送他離去後,趙如曦才記起他今晚要去她那裡過夜,她原本因享用了一頓美食而舒展的眉心瞬間蹙擰起來,躊躇不安地想著今晚究竟該怎麼應付他。

已走了幾步的沙浪辰,忽停下腳步,回頭問,「愛妃怎麼還不走,莫非還未吃飽?」

她臉色微僵,尷尬的答道:「不是。」

「那愛妃還杵著做什麼?」

聽見他的催促,趙如曦衣袖下的雙手輕輕握拳,硬著頭皮走過去,與他一塊離開。

他們一走,姬妾們頓時七嘴八舌的討論起來--

「王爺今晚該不是要上王妃那兒吧?」有人猜測。

「你沒瞧見方才王爺特地為王妃斟了酒。」

「哼,這有什麼,王爺上我那兒時也曾替我斟過酒。」

「我也喝過王爺替我斟的茶。」另一人也得意的附和。

其他數人也紛紛表示自己也曾有幸飲過王爺親手所斟的酒或是茶。冰夫人冷冷瞟看她們一眼,便逕自離開。

夢夫人纖長的手指摩娑著白皙的下頷,若有所思的也跟著離去。

趁著沙浪辰坐在廳中的桌旁喝茶,坐在他身旁的趙如曦將先前想好的幾種藉口很快地再細想一次,最後決定採用裝病的辦法來推掉今晚的事。

若是突然開口說自己身子不舒服,未免有些突兀,因此她先皺起眉,伸手揉按著左邊的太陽穴,眼神瞟向離她最近的琬琬,準備找她配合演出。

琬琬這時恰好低下頭,偷偷掩著嘴打了個呵欠,沒看見她投來的眼神。

趙如曦只好趕緊再瞥向蓁兒,怎料她剛好轉身走到暖爐前添加炭火,好讓暖爐燒得更旺一些。

趙如曦有些著急的在心裡喊著快看過來呀,她相信以蓁兒的機伶,一定能察覺到她想傳達的意思,蓁兒一直蹲在銅爐前撥弄炭火,遲遲未起身,而琬琬在打完呵欠後,也一淮沒召過來,兩人那裡行不通,趙如曦只好看向芙蓉,只見她直視著前方發愣,也不知在想什麼。

就在趙如曦緊張、不知所措之時,沙浪辰突地出聲問道:「愛妃怎麼了?」

聞言,她趕緊順著他的話說道:「王爺,我忽然有點頭疼,腹部也隱隱作痛。」

「方纔不是還好端端的嗎?」

「我也不知怎麼回事,就突然覺得不太舒服。」為了更增加說服力,她擰眉蹙額,一手按著太陽穴,一手按著腹部,裝出難過的表情。

沙浪辰冷黑的雙眸深睇她一眼。「許是愛妃方才吃得太撐了,跟本王進房,本王幫你揉揉。」

「揉什麼?」她一愣。

「自然是揉肚子,好助你消食。」

「不、不用了,這種事怎好麻煩王爺。」

「不麻煩,走吧。」說完,他立刻起身走向寢房。

見弄巧成拙,趙如曦暗自懊惱不已。

「愛妃。」

聽見沙浪辰的催促嗓音,她頓時心頭一緊,極不甘願的起身後,才慢吞吞的移動腳步。

沙浪辰見她磨磨蹭蹭的,有些不耐煩,索性回過身,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將她拉進房裡。

猛不防被推躺上床,趙如曦低呼一聲,雙手下意識的護在胸前,一臉警戒的瞪著他。

「你要做什麼」

他坐在床治,饒富興味地挑高一眉,俯下身與她對視。「愛妃以為本王要做什麼?」

說話的同時,他的大掌已然放到她的腹部上,緩緩揉撫。

「……」被他的眼神牢牢鎖定,她的小心肝評評評跳得好快,她緊張的張著嘴,卻想不出該說什麼,只能怔怔的望著他。

在她腹部來回輕揉的那隻大手,讓她的身子僵硬得不敢動一下,彷彿一動就會發生什麼事。

片刻後,被他撫揉的腹部湧起一股暖意,那股暖意讓她的身子有些酥麻起來,察覺自己的身子有些不對勁,趙如曦抿了抿唇,開口道:「王爺,可以了,不要再揉了。」

「愛妃真的好些了?」沙浪辰彷彿有些不相信,並未馬上伸回手。

「真的好些了。」她用力點頭。

「那就好。時候不早了,我們也就寢吧。」他揮落紗帳,準備上榻。

趙如曦神色一驚,整個人瞬間坐起身,縮到角落去。

沙浪辰瞟她一眼,命令道:「還不過來幫本王寬衣。」

她沒過去,手裡緊扯著被褥,支支吾吾的道:「我、那個……」

「怎麼,愛妃又有哪裡不舒服嗎?」他的嗓音透著不耐。

「我、我剛好月事來,不如王爺去找其他的姬妾吧。」她趕緊一口氣把話說出來。

聞言,沙浪辰的神色瞬間冷了下來。「愛妃這是不願與本王圓房?」

趙如曦沉默著沒回答。既然他看出了真正的原因,她也懶得再找其他的藉口來應付他。

見她默認,他冷黑的眼裡蓄起一股風暴。「你這是忘不了葉少飛,想要替他守身嗎?」

聽見一個陌生的姓名,趙如曦愣愣的脫口而出,「葉少飛是誰?」

她一時沒想到此人就是那位與巫月鶯服毒殉情的葉少爺。

瞟見她臉上閃過的那一抹茫然,沙浪辰瞇起利眸。「你不知道他是誰?」

「我……」她剛要開口表明自己確實不知此人,忽地想起葉少飛該不會就是巫月鶯的情人葉少爺,便急忙改口,「王爺怎麼會知道他的事?」

沙浪辰猛然將她整個人拉到身前,用力捏住她的下頷,喝問,「說,你究竟是誰?」

他表情冷鷙的盯著她,讓她覺得自己彷彿被什麼凶獸盯上一樣,背脊立即泛起一股涼意。

「我、我不明白王爺在說什麼……」

「你不是巫月鶯,她為了葉少飛服毒殉情,哪裡會記不得他的姓名?」他絕對沒有錯看方纔她那一閃而逝的疑惑。

見他竟知巫月鶯與葉少爺的事,趙如曦很驚訝,但此刻不是探究的時候,她得先將這件事應付過去,不能讓他對她的身份起疑。

她努力穩住自己的情緒解釋,「我只是一時沒聽清楚王爺適才說的話。」

「巫月鶯未曾習舞,你的舞藝卻無比嫻熟;巫月鶯雖也略懂廚藝,但你會做的菜餚竟連羅師傅都聞所未聞;巫月鶯性烈,而你性子平和。」沙浪辰放開她,一樁樁指出她與巫月鶯截然不同之處,最後再道:「最重要的是,按理葉少飛死了,你若是巫月鶯,應當傷心欲絕才是,我卻未曾在你臉上看出一絲傷心的模樣。」

被他拿葉少飛的事來質疑,趙如曦飛快的尋思該用什麼說詞來解釋才恰當時,突然福至心靈,想到了一個辦法,幽幽啟口,「當初我服毒自盡,雖被救了回來,但身中劇毒,損及了我的記憶,以前很多事我已不太記得。」

說到這裡,她略略一頓,接著語帶哽咽,「但我與葉郎相愛一場,縱使我忘了所有的人,也忘不了他,他的死,讓我心如死灰,性情才會因此大變,至於王爺所提的舞藝和那些菜餚,全是我在昏迷時所夢見,若王爺不信,我也沒辦法。」

最後她徐徐再說,「我只求王爺一件事。」

「何事?」他銳利的眼神審視的盯著她,似是在分辨她話中的真偽。

「葉郎已逝,我只求能為他守身三年,請王爺成全。」

沙浪辰面露錯愕。「你說什麼?!」他不敢相信她竟敢提出如此無禮的要求。

趙如曦垂眸,跪坐在床榻上,嗓音低緩而淒然,「葉郎是為我而死,我不能辜負他,請王爺成全。」他說他看不出她對葉少爺的死有多傷心,如此一來,足夠表達她的傷心之情了吧?

他面泛怒色,喝斥,「別忘了你已嫁給本王,是本王的王妃,你要守身也只能為本王而守!」

她被他那冷怒的眼神看得不禁害怕得身子微微顫抖,但仍繼續硬撐著把癡情戲給演下去。

「王爺有那麼多的姬妾,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可我心裡卻只有一個葉郎,當初若不是為了我,他便不會死,我只想為他盡最後一點心意,求王爺成全。」

聽她當著他的面,毫不掩飾口口聲聲訴說著對別的男子的情意,沙浪辰胸口彷彿有一把火在灼燒著,讓他的理智灰飛煙滅,他俯下臉,粗暴的吻上她的唇,想藉此警告她,他才是她的丈夫,他不允許她心中有任何的男人,她唯一該忠貞的人是他。

趙如曦驚愕地想推開他,然而她的反抗卻屮來他更加慍怒與更粗魯的吮吻。他狂猛的蹂躪她的唇,像颶風般砧沿界她的口腔,強勢的佔領她的唇舌,不容許她有絲毫的逃避違抗。

她驚駭得無法思考,待她反應過來之後,她驚怒的狠狠推開他,朝他的手臂重重咬了一口。

手臂一痛,沙浪辰陡然從失控的憤怒中清醒過來。

嘴裡嚐到一絲腥甜味,讓趙如曦猛然驚覺自己做了什麼,她急忙鬆開嘴,膽顫心驚的看著他,她也沒料想到自己剛才在氣憤之下,竟會那樣咬他。

他臉色鐵青地直瞪著她,她簡直膽大包天,先是無禮的提出要為別的男子守身的要求,接著竟敢咬傷他,她以為他治不了她嗎?

他那像刀鋒一樣凜冽的眼神看得趙如曦頭皮發麻,但她不覺得自己有錯,硬撐著撇清責任,「是、是你先強吻我,我、我才咬你的。」

「你還敢狡辯,你是本王的妻子,本王吻你有何不對?」沙浪辰的嗓音冷得像要刮起風暴似的。

她很想回他妻子也是有人權的,她不願他就不能碰她,但想起這裡是男尊女卑的古代世界,只能把話默默吞回肚裡。

「那……你想怎樣?」

他沒出聲,只用一雙比外頭的寒風還要凍人的眼神盯視著她,她覺得自己彷彿被罩在冰雪中,整個人從頭冷到腳底,原本還能與他對視的眼神,最終不敵敗退,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指。

「哼。」最後,他極度不悅的冷哼一聲,便挾著滿腔怒氣,拂袖而去。

見狀,趙如曦先是怔愣了好一會兒,才徐徐吐出一口氣。

總算躲過了與他圓房的事,按理她該感到高興才是,但思及他方才離去前的怒容,她的心中莫名升起一股複雜和不安的感覺。

若是可以,她並不想惹他生氣,但他剛剛突然吻她,還吻得那麼粗暴,把她嚇到了,她才會失去理智的反咬他一口。

她原以為他有那麼多姬妾,並不缺她一個,且他看起來也沒多看重她這個王妃,若是知道她心裡別有所戀,以他冷傲的性子,應不會再勉強於她,因此才刻意提及想為葉少爺守身之事,可從他適才的反應看來,葉少爺的事似乎讓他很生氣,甚至有些失控。

是她想為葉少爺守身的事觸及了他堂堂王爺的威嚴?抑或只是男人天性裡的那種佔有慾在作祟,不容許自己的女人存有異心?或者他是在……吃醋?

趙如曦旋即用力搖搖頭,覺得最後一個想法是最不可能的,因為她沒看出他對她有什麼感情。

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她覺得他是個很冷酷的人,他擁有那麼多姬妾,卻刻意放縱她們爭風吃醋、彼此陷害,還縱妾行兇,沒把那些姬妾的性命看在眼裡,只怕對他這位尊貴的王爺來說,她們都只是他的玩物罷了,甚至包括她這個王妃在內,也是他的玩物之一。

而身為玩物,就算主人沒將自己放在心裡,也只能一心向著主人,不能心存二心,否則就會受到主人的懲罰。

撫著被吻痛的唇瓣,趙如曦自嘲的猜想著,這大概就是他對她的懲罰吧。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4-11-1 02:37 PM

第五章

大年初二一早,陽光露臉,是個晴朗的好天氣。

三管事任康領著一名婦人過來見趙如曦。「王妃娘娘,有一位您的舊識來探望您。」

「舊識,是誰?」趙如曦不解的問。她在這兒哪有什麼舊識?

「蘇大娘,你進來吧。」任康揚聲召喚候在門外的人。

很快地從門外走進一名約莫三十來歲、模樣秀雅的婦人,琬琬和蓁兒一見到她,頓時面露驚喜。「咦,是蘇嫂。」

「拜見王妃娘娘。」蘇嫂上前躬身行禮。

「她是……」趙如曦看向蓁兒,以眼神詢問她來者是何人。

見她不記得蘇嫂,蓁兒走到她身畔低聲向她說明,「蘇嫂是王妃的乳母,打小照顧王妃娘娘,直到四年前才離開侯府,跟著兒子返回了家鄉。」

趙曦如輕點螓首,帶著親切的微笑看向蘇嫂。「好幾年不見,蘇嫂身子可還好?」

「托王妃娘娘的福,民婦的身子還算硬朗。因民婦的家鄉就在隔壁的風臨鎮,民婦聽聞王妃娘娘嫁到靜安王府,特地前來探望王妃娘娘。」說著,她拿出一個紙包,走上前恭敬的呈給她,「民婦做了以前王妃娘娘愛吃的栗子蒸餅,特地帶來給王妃娘娘嚐嚐。」

「多謝蘇嫂。」趙如曦伸手接過,聞到散發出來的架,欣喜的打開來看,紙包裡是幾枚圓形大餅,跟鬆餅有點像,裡頭摻著磨碎的來看,右起來鬆軟可口,她當下就嚐了一口,米香和栗子香在味蕾上散發開來,她忍不住再多吃了幾口,才抬頭看向蘇嫂,「多謝蘇嫂的栗子蒸餅,很好吃。芙蓉,去拿些牛軋糖和糕點來,給蘇嫂帶回去嚐嚐。」

「是。」芙蓉將廚房送來的牛軋糖和糕點取了一些,包好遞給蘇嫂。

趙如曦想了想,再讓蓁兒包了封利市給蘇嫂,雖然蘇嫂說風臨縣就在萊玉城隔壁,但這一來一返起碼也要大半日,人家辛辛苦苦來送栗子蒸餅給她,她總不好讓她空手而回。

得了賞,蘇嫂欣喜的道謝,「多謝王妃娘娘賞賜。」

「你難得來一趟,吃了飯再走吧。」趙如曦好意地邀請。

「謝謝王妃。」蘇嫂笑意滿臉地應道。

琬琬和蓁兒與蘇嫂相熟,幾人很快便熱絡的寒暄起來。

用完午膳後,蘇嫂並未立即離開王府,而是被任康帶去見沙浪辰。

「稟王爺,蘇大娘來了。」

「拜見王爺。」蘇嫂恭敬的朝他行禮。

「人你去見了,如何?」端坐在書齋紫檀桌案後方的沙浪辰,神色冷峻的望向她。

「稟王爺,依民婦看,王妃娘娘應是月鶯小姐無疑。」

前兩日,王府的人找到她,要她前來指認王妃是否是她照顧著長大的月鶯小姐,她雖訝異,卻也不敢違抗,遂在昨日跟著王府的人前來萊玉城,今天一早過來指認。

「你確定王妃真是巫月鶯?」沙浪辰長指輕扣桌案,要她慎重回答。

「先前民婦藉拿栗子蒸餅給王妃時,趁機看了眼她左手的小指,那上頭有顆痣,還有民婦也瞥見了王妃娘娘的手心,她靠近拇指位置的那條掌紋是斷成兩截的,這也同月鶯小姐一模一樣。民婦還記得小姐幼時侯府中有位先生曾見過小姐的掌紋,說小姐她……」說到這裡,蘇嫂覺得有些不妥,不敢再往下說。

「說她什麼?」沙浪辰詢問。

「說小姐她……活不過十八歲。」

他冷哼,「她今年已十八了。」去年她嫁他時是十七歲,過了年,自然長了一歲。

蘇嫂急忙附和,「民婦也覺得是那先生亂說的。」

「你可知欺騙本王的後果?」沙浪辰冷冷警告道。

那陰冷的眼神朝她掃來,嚇得蘇嫂跪了下來,指天指地的發誓,「民婦絕不敢欺瞞王爺,王妃娘娘小指上的痣和掌紋確實同月鶯小姐一模一樣,只是小姐的性子似是變得不太一樣,方才見到民婦時,也有些不太認得民婦了。」

審視的望她一眼,沙浪辰才揮手道:「你下去領賞吧。」

「多謝王爺。」蘇嫂磕了個頭爬起來,跟著任康離開。

沙浪辰冷黑的眼眸微斂,有些難以釐清此刻的心情,他一直懷疑她不是巫月鶯,但從小照顧她的乳母應不會錯認她手上的印記,除非那是造假的,但她應該不可能預先得知他會找人去指認她。

又或者是蘇嫂撒謊?不過他相信她沒那個膽子欺騙他。

而掌紋和小指上的痣,若非打小就親近之人,也難以注意到這麼微小的地方,這麼看來……莫非她真是巫月鶯?

思及前晚她提及要為葉少飛守身之事,沙浪辰的思緒陡然一沉,臉上閃過一抹慍怒。

以前他絲毫不在意她與葉少飛之事,但現下葉少飛這三個字,令他一聽就惱。對於自個兒這異樣的情緒,沙浪辰不願去深究這是為何,他極力按捺住煩躁的心情,出門去主持萊玉城瀧香寺的春祭大典。

每年大年初二,瀧香寺皆會舉辦春祭祈福大典,這是萊玉城裡很熱鬧的慶典活動,舉辦的時間是未時開始,因此蘇嫂離開後,趙如曦也與幾個侍婢一塊出來看熱鬧。

她主要的目的不是為了去看祈福大典,而是知曉這種節慶活動,小吃攤會特別多,因此一路上她的眼神都放在街道兩旁的小吃攤上。一路走來",她已嚐過了杏仁羹、蜜糖酥,此時手上還拿著桂花卷。

最後跟著人群來到瀧香寺前,看見那裡萬頭攢頭,擠滿了來祈福的人潮。

「王妃,待會寺裡祈福的鐘聲敲過十八響後,王爺就會拋撒福米,誰要是能拿到福米,就表示今年一整年都會很有福氣呢!」芙蓉興高采烈的為她解說。

看得出芙蓉躍躍欲試,趙如曦善體人意的對幾名跟來的侍婢表示,「你們若是有誰想拿,就過去搶吧,我到那裡等你們。」她指著高台側面一處人較少的角落。

聽聞,芙蓉略一遲疑,不敢真的丟下王妃自個兒過去。

趙如曦微笑的鼓勵道:「不要緊,你去吧。」

蓁兒也笑道:「是呀,芙蓉,你和琬琬一塊去吧,我留在這裡陪王妃就好。」

琬琬對搶福米的事沒興趣,搖頭說道:「我也留下來陪王妃,芙蓉你自個兒去吧。」

「那奴婢去嘍!」聽她們都這麼說,芙蓉這才放心擠進人群裡去搶福米。

趙如曦三人朝高台側面走去,發現嘈雜的人潮突然安靜下來,個個伸長頸子看向前方高台,趙如曦也好奇的跟著望過去,就見沙浪辰緩緩登上高台,他身上穿著一襲銀色錦袍,外頭披著一件黑色大氅,頭戴金冠,整個人更顯貴氣,不過距離有點遠,她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就在這時,祈福的鐘聲響起,鐺、鐺、鐺……那悠長清悅的聲音連敲了十八響,悠悠迴盪在眾人耳畔,趙如曦靜靜聆聽著,看見眾人在鐘聲響起之時,紛紛兩手合十,低頭在祈求著什麼,她想了想,也許了個願,希望她能寧靜而平順的度過在這個異世的最後一段生活。

這時,佇立在高台上的沙浪辰目光掃向底下的人群,不經意瞟見站在附近角落的趙如曦,他回頭朝侍立在他身後的一名侍衛低聲交代了幾句,侍衛隨即走下高台。

當十八聲鐘聲響過,沙浪辰開始拋撒裝在紅色錦囊裡的福米,眾人全都伸長了頸子和雙臂,哄搶成一團。

侍衛繞過人群,來到趙如曦身前,躬身行了個禮,「屬下參見王妃。」

「你是……」趙如曦看見他穿著王府侍衛的黑色甲衣,猜想他應是王府裡的侍衛,只是不知來找她何事?

侍衛恭敬的稟道:「屬下是王爺的護衛,奉王爺之命,請王妃前往玉竹樓一敘。」

她有些訝異,抬眸朝正在高台上拋撒福米的沙浪辰瞥去一眼,他剛才看見她了嗎?隨即她收回視線,好奇的問,「玉竹樓是什麼地方?」

「那是一處茶館,就在這附近不遠。」

趙如曦點點頭。「可以等一下再去嗎?我還有個婢女還沒回來。」她心想沙浪辰也還在台上撒福米,不會那麼快過去。

侍衛還未開口,蓁兒便出聲道:「王妃,不如讓琬琬陪您先過去歇會,奴婢留在這兒等芙蓉就好。」

「好吧,這位大哥,麻煩你帶路。」出來這麼久,她確實覺得有些累了,要不是為了等芙蓉,方纔她就想先回去了。

「不敢,請王妃隨屬下來。」侍衛恭敬的在前領路。

玉竹樓就位在瀧香寺後方不遠處,四周栽滿了青竹,十分幽靜,一進門便能聞到茶香。

侍衛上前對掌櫃說了幾句話,掌櫃的立即躬身朝趙如曦行禮,「小人拜見王妃娘娘。」

「不用多禮。」趙如曦微微一笑。

「請王妃娘娘隨小人來。」掌櫃躬身在前引路,掀起一道珠簾,往後方走去,裡面是一處天井,同樣栽種了一片翠綠的幽竹,兩側則是一間間獨立隱密的廂房。

再往裡面走,跨過一道葫蘆形月洞門,又另有一番景致,飛橋流水,青石疊嶂,掌櫃走上一處斜坡,來到青石砌成的假山上,上頭有一間青竹搭建而成的別緻雅築。

掌櫃推開竹門,恭敬的侍立在門旁。「王妃請。」

趙如曦走進去,看見裡面擺放了一張長形竹桌,桌旁放了四張鋪了毛毯的椅榻,她原以為這樣的竹屋擋不住風,應該會很冷才是,沒想到竟然很暖和。

「這裡怎麼會這麼溫暖?」她好奇的問。

「回稟王妃,這屋子下面埋設了煙道,在底下的假山裡燒炭,暖氣便會透過煙道送過來,因此才會這麼溫暖。王妃娘娘請稍坐片刻,小人這就命人去準備茶食送過來。」

「好,謝謝。」

掌櫃有些訝異這位王妃娘娘竟這麼親切客氣。「不敢,這是小人分內之事。」

掌櫃離開後,那名送她們過來的侍衛守在門邊,沒有進屋,竹屋裡只有趙如曦與琬琬。

趙如曦推開竹窗,見外面栽種了幾株李花,此刻枝頭上綴滿白色的花朵,花開如雪,極是漂亮,她欣賞了一會兒,回頭問琬琬,「琬琬,你看王爺特地約我來這裡,到底是有什麼事?」

除夕那晚她把他給氣走,昨天她忐忑不安了一整天,可到臨睡前他都沒再找過她,她還以為應該不會有事了,沒想到他今天會突然約她來這裡,若是有什麼話要說,在王府裡不是也能說嗎,何必到這裡來?

「這……奴婢也猜不出來。」琬琬也一臉茫然。

趙如曦輕吐一口氣。「算了,等他人來就知道了。」

很快便有人將茶和茶點送上來,還有一名穿著淡綠色袍服的清秀姑娘侍立一旁,為她烹茶。

「王妃娘娘,現在烹煮的茶名叫玉樓春,這種茶透著一種花蜜香,茶湯呈淺碧色,入喉後,舌尖上會留有一股花蜜的香味,久久不散,極為甘醇。」

趙如曦點點頭,接過一杯她剛烹煮好的熱茶,先嗅聞味道,再淺嚐一口,茶湯裡果然散發出一種花蜜香,喝下後,嘴裡那種清甜的餘韻久久不散。

「真是好茶。」她讚道。

「王爺也極喜愛這種茶。」侍女輕笑道。

「王爺常來這裡嗎?」聽她提起沙浪辰,趙如曦探問。

「以前王爺常來,但這幾年鮮少來了。」

就在她們說話間,沙浪辰走了進來。

屋裡幾人朝他行禮,待他坐下後,趙如曦才在他左側落坐。

他揮手遣退侍茶的姑娘與琬琬。

待兩人退出去後,趙如曦見沙浪辰自行動手烹茶,卻遲遲沒有開口的意思,彷彿約她來這裡就只是為了喝茶,再等了片刻,她忍不住出聲問,「請問王爺找我來這裡有什麼事?」

他將烹好的茶注入一旁的茶海裡,斟了一杯給她,這才抬眸覷看她,淡淡吐出兩個字,「喝茶。」

她一愣,他的意思是,他專程找她出來喝茶的嗎?

「母妃生前很喜愛這裡,有空便會過來品茶。」他這話像是在對她解釋什麼。

「你母妃過世多久了?」聽他提起母親,趙如曦不禁也想起了已過世的母親,神色不自覺柔和了幾分。

「七年。」沙浪辰飲了杯茶,接著彷彿同她閒話家常一般,主動說起雙親之事,「自父王在我九歲那年過世後,每當她想念父王時,便會來這裡,因為常年他們便是在青竹林裡邂逅,而玉竹樓裡栽滿了青竹,頗似當年他們相遇之處。」

聞言,趙如曦心裡暗訝,他邀她來此,是要和她談心的嗎?

「你跟你母妃的感情一定很好。」她覺得他們兩人的身世有點相似,都是與母親相依為命長大。

他父親在他幼時就過世,而她父親雖然還活著,但在她五歲時就因外遇與母親離婚,此後她沒再見過他,有父親等於沒父親,後來聽說他娶了那個外遇的對象,還生了兩個小孩,也不知道還記不記得有她這個女兒。

「她是我見過最溫柔的女子。」沙浪辰說這話時,眼神瞟向她。

她被他投來的眼神看得莫名其妙,他這是在藉他母親來指責她很不溫柔嗎?

想起除夕夜咬了他一口的事,她不免有些尷尬地摸摸鼻子,她平常也是個很溫和的人,要不是他先強吻她,她哪會咬他!

「你以前的事本王不追究,以後,你要謹守婦道,不可再有逾矩的行為,一心伺候本王。」

見他用那種寬大的表情說出這種霸道的話,趙如曦又氣又覺得好笑,她瞪著他,卻偷偷在心裡腹誹,就是不肯說出他想聽的話。

瞅見她臉上那略帶不滿的表情,沙浪辰挑起眉。「本王原諒你的不敬,你沒什麼話要說嗎?」

她很想說她做不到一心侍奉他,但心知這種話要是說出來,絕對會惹他生氣,既然他主動釋出善意,她似乎也不好再駁了他的面子,於是她想了想,試著委婉的說道:「多謝王爺的寬宏大量,不過我身子不好,怕是服侍不好王爺,好在王爺還有那麼多美姬艷妾,相信她們定會全心伺候王爺。」

他臉上閃過惱怒,他已原諒她,她竟還不知好歹,拿這種話來敷衍他。

見他似要動怒,趙如曦急忙再補充道:「王爺先別生氣,聽我說完,我這麼說不是在找藉口,王爺既知我服過毒,我也不瞞你,我的身子被劇毒侵蝕得很嚴重,是真的有心無力,沒辦法服侍好王爺。」

她神色誠懇地瞅著他,希望能藉這個機會化解這件事。

見他仍沉著一張臉,她想了想,神色認真的再道:「我知道我們的婚事是皇上所賜,王爺娶我也是不得已,說起來我們兩人都是這樁婚姻的受害者。若是可以,我很希望我們能和睦相處,就像家人一樣,能彼此關心、彼此照顧,以後王爺要是想看我跳舞,我很歡迎王爺到我那裡,如果王爺有什麼煩惱,我也很樂意為王爺分憂解勞。」

這些是她的真心話,她是真的很希望能與他像朋友一樣友好相處,前提是他別再說要跟她圓房。

也許是感受到她的誠意,沙浪辰的神色略緩了些,不過語氣仍透著絲冷意,「本王的事還輪不到你來作主。」

趙如曦綻唇輕笑。「我沒有要為王爺作主,我只是說出我心裡真正的想法,希望能取得王爺的諒解。喏,我就以茶代酒,為那天咬王爺的事向王爺賠個不是,請王爺大人大量別放在心裡。」她舉起茶杯,敬向他,然後一口飲盡。

他不滿的冷哼,「本王肚量很小,是個眶皆必報的人。」

他話雖這麼說,她卻看出他臉上的冷意消融了幾分,只是嘴上不承認,她被有些孩子氣的他逗樂了,笑容更加燦爛幾分。

「王爺的琴藝是我聽過最精湛的,能彈出那種優美琴音的人,哪會是個心胸狹隘之人。希望以後我跳舞時,王爺還能為我伴奏,只有王爺的琴音,才能讓我渾然忘情,更加投入在舞蹈的情境中。」

她這番稱讚讓他最後一絲不悅也全消散了,他深睇著她那溫寧的暖笑,心緒逐漸平和下來。

當初迎娶她時,他沒將她當一回事,得知她劇毒纏身,也不曾起過一絲憐惜,命人準備那些藥膳不過是想吊著她的命,不讓她太早死,想讓她在恰當的時機再死,畢竟一個王妃若是死了,可不是那些卑賤的姬妾所能相比,只要運用得當,便能掀起一番波瀾。

但如今,他卻不希望她死去,想讓她再活久一些。

兩人之間就如同瀰漫在竹屋裡的茶香一樣,逐漸融洽起來,品茶之際,偶爾說上幾句話。

趙如曦意外的發現,此時的自己竟漸漸感到自在起來,不再像以往每次見到他時,都覺得有些壓力和拘束。

她想也許是跟他把話說開了,心裡沒有罜礙,不知不覺便把他當成朋友。

此刻坐在竹屋裡的兩人,全都沒有察覺,屋外隱密處有一雙冰冷的視線,透過敞開的窗子,正陰狠的盯視著兩人。

大年初九,屋外大雪紛飛,沈平三走進書齋,朝沙浪辰行完禮後,開口稟道:「王爺,四皇子傷重不治,去了。」

邵印行正在書齋裡與沙浪辰商討事情,聽見沈平三的話,挑眉道:「看來皇上還是捨不得將秘藥給四皇子服用。」

「秘藥的靈草採集和煉製皆不易,如今宮中只剩最後一顆,也怪不得皇上捨不得。」沈平三說道。

「那秘藥雖有奇效,但對天壽將盡之人卻毫無用處,皇上如今年邁體衰,只怕天年將至,縱使服了也沒用,還不如拿出來救治四皇子還有用些。」因著一些緣故,邵印行對這位皇帝沒有絲毫敬意。

沙浪辰啟口道:「他應是想將秘藥留給下一任皇帝。」

「皇上沒拿秘藥出來救治四皇子,可見四皇子並不是他屬意的皇位繼承人。王爺,依您看,皇上心中屬意的儲君人選會是誰?」沈平三好奇一問。

沙浪辰尋思片刻,說道:「依本王看,皇上心中屬意的人應是大皇子。去年東北雪災,他派大皇子去巡察災情,這是為了讓他能得到民心的支持;還有這幾年與東楊國交戰,他屢次派大皇子為特使,親往前線犒賞三軍,也是為了讓他得到軍士們的擁戴。」

「若儲君人選是大皇子,將對我們很不利。」沈平三素來沉穩剛毅的面容此時略顯凝重。

邵印行毫不畏懼的揚眉。「怕什麼,屆時咱們再把他拉下馬就是了,咱們佈署這麼多年,為的不就是這日?只要王爺一聲令下,我就殺他個片甲不留。」

他容貌雖生得陰柔,但擁有一身高強武藝的他,性子卻是極好鬥。

沈平三訓道:「逞兇鬥狠並不能解決所有的問題,要是大皇子這麼好對付,王爺還會等到如今嗎?」

「沈平三,我說一句你就駁一句,你是看……」

邵印行不滿他老愛叨念自己,張口正要駁斥時,正巧二管事鮑儀成求見。

「屬下見過王爺。」

「何事?」沙浪辰問道。

「稟王爺,霜夫人剛嚥下最後一口氣。」

沙浪辰沒追問她的死因,只吩咐了聲,「命人好好安葬了她。」

「是。」鮑儀成領命退下。

「這霜夫人倒是挺能撐的,竟拖了這麼多日才死。」邵印行摩娑著下頷,語氣滿不在乎,似乎死的不是王爺的姬妾,而只是隻雞鴨,想到什麼,他突然興尚采烈的起身,「王爺,我再去撩撥挑唆她們,讓她們繼續狗咬狗。」說完,他匆匆行了個禮,便例著笑走出去。

「王爺,印行那性子唯恐天下不亂,由得他這麼挑弄,會不會添亂?」沈平三有些顧慮。他擔心這位一起長大的好友沒拿捏好分寸,把王爺交代的事情給辦砸了。

「你放心,印行性子雖好鬥,但在重要的事情上,他從沒出過差錯。」沙浪辰倒不擔心,他敢把事情交給邵印行,便是相信他的能力。

再談了朝中的局勢片刻,沈平三也退了下去。

沙浪辰瞟了眼擺在桌案上一隻計時的沙漏,此刻約莫申時末、酉時初。

「有些晚了。」他低喃一聲,略一猶豫,仍起身離開書齋。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4-11-1 02:38 PM

第六章

「王妃,今兒個雪下這麼大又已這麼晚,王爺怕是不會過來了。」蓁兒瞅見趙如曦站在窗前似是在等人,便走上前道。

她不知初二那天王妃與王爺究竟在玉竹樓裡說了什麼,不過自那日回來後,王爺與王妃之間的相處情形融洽了許多,且這幾日王爺都會在申時過來看王妃跳舞。

這幾天王妃跳的舞皆不同,她還會同王爺解說每一支舞所代表的含意。

譬如說有支叫「白蛇」的舞,說的是一條白蛇愛上一個書生的故事,還有支舞叫「昭君出塞」,說的是古時一個妃子因不得皇帝的寵愛而被迫出嫁和番。

琬琬後來對王妃說,「王妃,您跳的舞怎麼都這麼悲傷?」

隔天王妃便跳了一支很歡樂的舞,她說那支舞叫「鏡花水月」,說的是一個人原本很窮困,後來意外得到了一個聚寶盆,成了富翁,他娶了很多美人為妻,每天尋歡作樂,過著快樂的生活,就在他的第十六個小妾為他生下第二十五個兒子時,他突然跌了一跤,結果就痛醒,醒來後,發現他只是作了個夢,他突然間大徹大悟,不再留戀紅塵俗世,出家當和尚去了。

王爺看完這舞,評論道:「這舞乍看很喜樂,但實際上卻透著一股歷盡世情的滄桑炎涼。」

王妃當時笑道:「王爺真乃我的知音也,總是能看出我要表達的意境。」

蓁兒能感覺得出,王妃在面對王爺時,已不像原先那樣排斥。

「我沒在等他,我只是在賞雪。」趙如曦不願承認。

習慣這種事很神奇,如果連著幾天都在同一時間做同樣的事,接下來一到那個時間,就會不由自主的想去做那件事,如果沒做,就會覺得渾身不對勁,這就是心理學所說的制約。

她好像被沙浪辰給制約了。

他這幾天每天都固定在申時過來看她跳舞,今天突然沒來,讓在昨晚已事先想好今天要跳什麼舞給他看的趙如曦有點小小的失落。

道就好像跟朋友約好要出去玩,你已經做好準備,結果對方卻突然說不去了,會感到失望一樣。

「既然王妃沒在等王爺,這會兒風雪越來越大,王妃還是別待在窗子邊,免得著涼。」蓁兒勸道。她很擔心王妃原本就不好的身子,一旦受涼,會更加嚴重。

「嗯。」趙如曦正要轉身離開窗邊,忽然膘見沙浪辰的身影出現在視線裡,她旋即喜道:「他來了。」

她沒發覺自己在覷見他的那一瞬間,心情一下子從只有五燭光的亮度,嗖的竄到一百燭光那麼亮,也不自覺的錠放愉快的笑意。

蓁兒望過去,看見真的是王爺,急忙回頭朝琬琬和芙蓉吩咐,「王爺來了,快準備準備。」該沏茶的沏茶、該拿琴的拿琴。

但下一瞬,沙浪辰忽然停下腳步,因為冰夫人和燕夫人突然過來,一左一右的侍立在他身邊,纏著他似是在說什麼。

距離太遠,趙如曦聽不清楚,只見不久之後,沙浪辰便與她們一塊轉身離去,而他甚至連回頭看她一眼都沒有。

她的心情猛然間從一百燭光的亮度,掉到只剩下一燭光。

「你們不用準備了,王爺不會來了。」她回頭道,語氣裡的低落之情,就連一向粗枝大葉的琬琬都能聽得出來。

「王爺不來了?」蓁兒訝異的朝窗外望去,恰好看見幾人離去的背影。

琬琬和芙蓉也跟過來瞧,琬琬疑惑的問,「王爺身邊那兩人是誰?」

「看她們身影,好似是燕夫人和冰夫人。」芙蓉說。

「哼,那兩個狐媚子。」琬琬沒好氣的啐了聲。

「琬琬,不得胡說。」蓁兒輕斥。

「我有說錯嗎?她們不過只是侍妾,也敢到王妃這兒搶人,不是狐媚子是什麼?!」

知琬琬是替她不平,趙如曦牽起一抹淡笑安撫道:「琬琬,我沒要與她們搶王爺,王爺愛上哪就上哪,與我無關。」

大約是這幾天與他相處還算融洽,讓她一時忘了他還有數十個姬要的事實。

思及方才瞟見他在冰夫人和燕夫人出現後便轉身離去的情景,她的心情就好像被誰偷偷倒了一滴醋,泛起一股酸味來。

她不承認自己是在吃醋,她只是覺得……對他很失望,沒錯,就是失望,這就好像是原本你發現有塊糕點看起來很好吃,結果一吃之後,發現味道並沒有原先所想那麼好,還有點發餿。

趙如曦越是想說服自己,心情就越紊亂。

最後她拿了塊核桃糕塞進嘴裡,想藉著甜食來撫平這股異樣的情緒。

沙浪辰雖然與冰夫人、燕夫人一塊離去,然而一路上他都保持沉默,只聽兩人不停地在他耳邊爭吵。

「王爺,您要為霜妹妹作主啊,她真的是擦了冰妹妹所送的玉膚膏才昏厥而死。」

「王爺,您別聽燕姐姐血口噴人,霜姐姐絕不是擦了冰兒送的玉膚膏而死,別說冰兒沒有害人之意,縱使有,冰兒豈會那麼傻,明目張膽的送她玉膚膏害死她,霜姐姐昏厥那時,只有燕姐姐在場,她才是最有嫌疑之人。」

「王爺,害了霜妹妹的兇手是她。」

「王爺,害死霜姐姐的真兇是燕姐姐。」

兩女爭吵不休,互相指責。

來到廳堂,沙浪辰坐下後,冷酷的眼神在兩人臉上來回掃視,兩人登時嚇得噤聲。

大總管嚴泰很快趕了過來。「屬下參見王爺。」

「嚴總管,霜夫人的死因為何?」他神色冷峻的問。

先前二管事來稟告他此事時,他沒多加詢問,是因為霜夫人之死是他早已預見,並不意外,也已盤算好要如何處置。

「回稟王爺,就仵作所查,霜夫人乃中毒身故。」

「可從冰夫人所送的玉膚膏裡驗出毒藥?」

「玉膚膏裡未曾驗出毒藥。」嚴泰答道。

「可審問過那些侍婢的口供?」沙浪辰再問。

「已審問過,她們皆說霜夫人昏厥當時,只有燕夫人在場,但燕夫人並未有可疑之舉,一見霜夫人昏厥,便急忙差人去請大夫。」

沙浪辰眸光睞向兩名姬妾。「既然暫時查不出兇手,本王罰你們在房裡各自思過十天。」這兩人還有用處,因此他並未嚴懲。

「王爺……」冰夫人有些不服的想開口,但瞅見他看來的那道冷冽目光,頓時住了口。

沙浪辰神色峻漠的揮手道:「下去吧。」

「是,妾身告退。」兩人福了個身,出去前彼此怒瞋一眼,這才各自離去。

年初十這日,屋外大雪紛飛,星月無光。

已是深夜時分,原該是就寢時刻,但趙如曦卻焦急的在屋裡踱來踱去,不時看向關著的門扉,期望下一刻那扇門外,就會出現她想見到的人。

琬琬也一臉著急的埋怨道:「蓁兒到底是跑到哪裡去了,幾個時辰都不回來,等她回來,王妃您一定要好好罵罵她。」雖是抱怨,但她話裡更多的卻是掩不住的擔憂。

先前都城那位李大夫開給王妃的藥已快服完,蓁兒巳時拿著藥方出去抓藥,不想她這一去,這會兒都快亥時了還不見人影。

琬琬很清楚蓁兒絕不是貪玩的人,抓完藥後,她一定會馬上回來,不可能在外頭逗留,她很怕蓁兒是出了意外。

趙如曦很想說幾句話來安慰琬琬,但她同樣很擔心蓁兒,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忽然間,有人推開大門進來,琬琬一見看芙蓉,便急迫的上前問道…「怎麼樣,有蓁兒的消息了嗎?」

芙蓉身上披著的駝色斗篷覆滿了雪花,她回頭關上門,掀下兜帽,臉色凝屯的搖頭。

「沒有,三管事說天色已晚,這會城裡也已宵禁,明兒個再派人去找。」

「她究竟上哪兒去了,怎麼也不說一聲!」碗琬急得跺腳。

芙蓉勸慰道:「也許她遇到了熟人,聊得興起,一時忘了時問,苫到忉起來時,見天色已晚,就宿在外頭沒回來了。」

「蓁兒才不是這樣的人,況且這萊玉城裡,哪裡會有她認識的人。」

「我想她可能是被什麼事絆住了,一時趕不回來,琬琬,你也別太擔心,先去休息吧。」趙如曦不願往不好的方面去想,只能這麼安慰她也安慰自己。

「王妃,蓁兒不會有事吧?」琬琬滿臉憂容地望著她,想求得一個保證。

她跟蓁兒從小就一塊服侍王妃,兩人的感情比親姐妹還親,打從她一直遲遲未歸,她就莫名有些不安,總覺得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

「她……」趙如嗛正要開口,門口忽地傳來一聲異響,像是有什麼重物撞擊到門上。

琬琬沒有多想,欣喜的跳起來。「該不會是蓁兒回來了吧?」

說完便朝大門奔去,門板一拉開,呼嘯的寒風登時撲了進來,下一瞬,在看見倒臥在門前的人時,她驚呼一聲,「蓁兒,你怎麼了?」

懸掛在門前的燈籠似是被風吹滅了,她一時看不清她的面容,只能隱約從她的身形認出是蓁兒。琬琬蹲下身想扶起她,她的身上卻沉得讓她一時扶不起來。

見狀,趙如曦也快步過來幫忙,與琬琬一人一邊扶起她的身子時,趙如曦覺得手上有些濕黏,且鼻端隱隱嗅到一股甜腥味。

她有些心驚,與琬琬一塊將她扶進屋裡,坐到桌前,來到燭光下,看清蓁兒的情況,她瞳孔放大,驚駭得臉色慘白,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此刻也瞧清蓁兒身上血淋淋一片的琬琬,駭然的尖叫出聲,「啊--蓁兒,你怎麼會弄成這樣?是誰傷了你?!」

芙蓉見狀也滿臉驚恐。「怎麼會這樣?我、我去找管事叫大夫來。」她慌張的跑了出去。

琬琬看著蓁兒染滿血跡的身子,擔心緊張不已,眼眶都泛紅了。「蓁兒、蓁兒,你醒醒,是誰把你傷成這樣的?!」

趙如曦嚇壞了,蓁兒身上流出來的血,將她所穿的衣裳染得通紅,那飄散出來的血腥味讓她幾欲作嘔。

須臾,她顫抖著伸出手,探向她的鼻端,發現她已沒了氣息,她不死心的再按向她的頸動脈,也感受不到任何搏動。

「琬琬,蓁兒她、她……」趙如曦顫著唇,那個死字梗在咽喉,遲遲說不出口。

琬琬蓄積已久的淚不受控制地落了下來,她緊緊抱住蓁兒的臉,在她耳邊哭喊著,「蓁兒,你快醒醒,別嚇我,你快醒醒,別這樣嚇我跟王妃……王妃,蓁兒一向最聽您的話了,您快叫醒她,讓她別再睡了……」

「琬碗……蓁兒她、她死、死了!」趙如曦艱難的吐出這句話。

琬琬不願意接受這樣的事實,悲嚎的哭吼著,「不,蓁兒沒有死,芙蓉去找大夫了,大夫一定會救活她,她不會死的!」

彷彿她這麼說,蓁兒就真的不會死。趙如曦覺得喉嚨宛如被什麼堵住,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全身也不自覺地微微顫抖著。

當初她莫名來到這異世,不是不害怕,但多虧有蓁兒和琬琬一直陪伴照顧著她,尤其是蓁兒,她為人細心又體貼,很多事情在她開口前,蓁兒便能先一步替她設想到,雖然只與蓁兒相處了兩個多月的時間,但她一直很倚賴她。

如今看她就這樣死了,她彷彿失去了一個親人,心裡的悲痛也不比琬琬少。

「蓁兒,你告訴我是誰害了你?!你告訴我,我替你報仇!蓁兒、蓁兒……」琬琬悲憤的搖著蓁兒,但她再也無法出聲,更無法訴說殺害自己的仇人是誰。

不久,芙蓉帶著三管事過來。

任康一進到屋裡,琬琬急問,「三管事,大夫呢?大夫怎麼還沒來?」

任康先向趙如曦行禮,之後才道:「已命人去請大夫,我先瞧瞧蓁兒的情況。」

他走到蓁兒身邊察看,發現她身上被人砍了好幾刀,刀刀致命,已沒了氣息,他皺起眉,看向琬琬,遺憾的表示,「她已去了。」

「不、不,她沒死、她沒死!」琬琬崩潰的大聲哭喊,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趙如曦上前抱住琬琬,她哽咽得說不出安慰的話來,因為此時她心裡也同樣感到悲傷。

任康叫來幾名下人,想把蓁兒的屍首抬走,琬琬卻抵死不肯,她掙脫王妃的手,驚惶地喊道:「你們要把蓁兒帶去哪裡?」

見她如此傷心,任康溫言解釋,「蓁兒已死,我讓人先把她的屍首抬下去,免得驚擾到王妃,明天再命人將她的屍首送去安葬。」

猛然想起什麼,琬琬抓住他的手臂,急道:「蓁兒是方才被人抬到門外的,那個兇手一定沒走遠,三管事,你們快去追,一定能抓到的。」

「這事我自會稟明王爺,等候王爺的裁示。」

「再等就來不及了,你再不去抓兇手,兇手就要逃了!」琬琬激動的又推又扯,想催他出去抓殺害蓁兒的兇手,替她報仇。

琬琬的話提醒了趙如曦,她也上前道:「蓁兒好端端的出去,回來卻變成了一具屍首被放在這院子的門前,擺明了兇手一定跟王府裡的人有關,若是現在即刻徹查王府,也許能抓到行兇之人。」

就算抓不到兇手,至少也能循線查到什麼線索,再拖上一晚,只怕兇手已湮滅了證據。

「王妃,這事小的須先請示王爺,再行處置。」任康恭聲道。徹查整個王府,茲事體大,他作不了主。

「要等他下令才能讓人調查,是不是?好,我這就去找他。」趙如曦不滿的說完,也不等任康開口便舉步往外走去,才出了門口,她就看見正朝這裡走來的沙浪辰,她立刻快步迎上前去,「王爺來得正好,就在不久前有人殺死了蓁兒,還將她的屍體放在這扇門前,行兇之人一定就在王府裡,請王爺即刻派人徹查整個王府,找出殺害蓁兒的兇手。」

沙浪辰見大雪天裡,她身上沒披斗篷,只穿了件水藍色的衣裙,眉頭微皺。「這事本王會命人處理,你先進去歇著。」

覺得他根本是在敷衍她,一股悲憤的情緒在趙如曦胸口炸開,她怒氣騰騰地質問道:「是不是因為蓁兒只是個婢女,所以你根本不在乎她的生死,也懶得去查出殺害她的兇手是誰?」

「本王沒說不查。」這事他自有分寸。

「那你立即下令讓人調查。」

「現在夜已深。」

「夜深又如何?現在不抓兇手,等到明天,等兇手將線索和證據全都湮滅,就難查了。」

沙浪辰見她情緒有些失控,看向跟著出來的芙蓉吩咐道:「扶王妃回房休息。」

芙蓉唯唯諾諾地點點頭,趕緊上前扶她。

趙如曦用力揮開芙蓉的手,憤怒的死瞪著沙浪辰。「我真傻,就連你的姬妾被人害死,你都無動於衷,只罰殺人的兇手思過十天,哪裡會在意一個婢女的死。」

從方才看見蓁兒的屍首後,一直壓抑在她心裡的驚駭、恐懼、憤怒和悲傷,這時再也壓抑不住,全在這一刻朝他發洩了出來,「對你來說,一個微不足道的婢女死了就像死掉一隻螞蟻一樣吧,但對我來說,她就像我的家人,那個兇手如此大膽妄為在我的門前行兇,下一個是不是就輪到我了?!」

她原以為只要她低調的度日,王府裡的紛爭就不會牽扯到她身上,沒想到對方連一個無辜的婢女都不放過。

芙蓉聽見王妃這般指責王爺,嚇得臉色都發白了,驚懼的視線不斷在兩人臉上來回。

沙浪辰的表情閃過一抹惱怒。「你冷靜一點。」

趙如曦的個性一向平和,但此刻再也控制不住漲滿胸口那股激烈的情緒,朝他

咆哮道:「蓁兒就慘死在我眼前,你要我怎麼冷靜?她是為了幫我出去抓藥才被人給殺害,你這王府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不跟人爭也不跟人搶,為什麼連我的婢女都不放過,讓她死得這麼慘……」

說到這裡,她嘴裡猛然嘔出一口血來,下一瞬,她兩眼一黑,整個人厥了過去。

沙浪辰急忙接住她倒下的身子,看著她蒼白清瘦的臉龐緊閉著眼,嘴邊染著鮮紅血漬,虛弱得彷彿隨時都會離開這人世,他心臟緊窒得宛如被什麼人用力掐住,傳來一股鈍痛,一向冷峻的神色在這一刻出現了一絲急切。

「快叫大夫--」

見大夫診完脈,沙浪辰立即出聲詢問,「陸大夫,她怎麼樣了?」

「敢問王爺,王妃的身子是否曾遭毒藥侵蝕過?」

「沒錯。」

「王妃體內虧損得極為嚴重,氣虛血弱,才會因一時情緒失控而吐血昏厥,以後最好能靜心調養,避免再讓王妃過於激動。」

「大夫只管用最好的藥來為王妃調養。」

「是。」陸大夫遲疑了瞬,才又續道:「王爺,請恕老夫直言,縱使用最上好的藥來為王妃調養,只怕……也撐不了太久。」

聞言,沙浪辰神色一沉。「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大夫搖頭歎息,「毒藥將王妃的臟腑毀損得太過厲害,已經沒有藥能修補。」

沉默須臾,沙浪辰揮手道:「請陸大夫下去開藥吧。」

二管事鮑儀成領著大夫退了出去。

大夫離開後,床榻上的趙如曦徐徐睜開眼,適才在大夫為她診脈時,她已清醒過來,她將蒼白的臉龐轉過來,面向沙浪辰。

「王爺聽見了,我活不了多久,所以求你幫我查出是誰殺害了蓁兒,嚴懲兇手,不要讓她無辜枉死,好嗎?」

「本王答應你,絕對會查出殺害她的兇手並加以嚴懲。」沙浪辰冷黑的眼神流露出一抹複雜的思緒注視著她,頷首應允。

「謝謝。」道完謝,她疲憊的輕闔上眼。從身子深處傳來一股冰冷的寒意,令她整個人蜷縮起來。

沙浪辰見她似是很冷,將她身上的被褥仔細掖緊,回頭吩咐芙蓉去取來一個暖爐放到床邊,再深看她幾眼才從床榻邊站起身,離開前,他不忘吩咐芙蓉,「照顧好王妃。」

「是。」芙蓉屈膝答道。

芙蓉看向為蓁兒的死哭腫了眼的琬琬,輕歎一聲,「琬琬,今晚我守在這兒照顧王妃,你去休息吧。」

「不,蓁兒走了,我只剩下王妃,我要留在這裡守著王妃。」琬琬死命搖頭,不願離開寢房。

芙蓉勸慰道:「你留在這兒,一想到蓁兒又會忍不住啼哭,會讓王妃無法安穩歇息,還是先回房去吧,也好趁這時為蓁兒收拾幾件衣物,屆時一起讓她帶走。」

在王府這麼多年,這種事她沒少看,心裡雖也為蓁兒的死難過不捨,但也只能無奈的接受。

聽她這麼一提,碗琬的眼淚又流了出來,她咬著唇憋著,不敢哭出聲,點了點頒,默默走了出去。

沙浪辰一聲令下,整個靜安王府動了起來,半夜時分燈火通明,侍衛們進進出出、來來去去的搜尋線索,尋找殺害蓁兒的兇手。

所有下人和各房的姬妾均被叫醒,每間房都被仔細的搜索,每個人也被詳細的詢問。

約莫過了兩個時辰,身為王府侍衛長的邵印行走進沙浪辰寢房,向他稟告調查到的結果。

「稟王爺,有名婢女說戍時交亥時時分,她準備去茅房時,瞟見了個黑影跑向紫蘿院那裡。屬下前去察看,發現紫蘿院門前有數滴可疑的血跡。」

「紫蘿院是燕夫人所住的跨院,對這件事她怎麼說?」沙浪辰緊蹙著眉詢問。

「她和婢女都說並未看見有人闖進來,且因昨日被王爺罰閉門思過十天,因此她一整天都不曾踏出房門一步,但屬下進一步搜索,卻發現了這件帶血的衣裳。」邵印行拿出一件沾了血的斗篷。

沙浪辰神色冷峻的看了眼。「這是誰的斗篷?」

「是燕夫人一個婢女的,但她喊冤說她沒有殺人,她說那件斗篷今日一早就不見蹤影,她四處都找不到,也不知為何又會突然出現在櫃子裡,還沾了血跡。」邵印行將那婢女所言如實稟告。

沙浪辰尋思片刻,問道:「依你看,此事是否是她所為?」

邵印行推測道:「蓁兒是今日外出失蹤,她很可能是在那時便被人抓了,接著有人將她悄悄帶回王府藏起來,再伺機殺害她,然後將她的屍首丟到王妃院門前。屬下認為,燕夫人與王妃之間並沒有嫌隙,她似乎沒有殺害蓁兒的理由,屬下懷疑覽手這麼做,另有目的。」

聞言,沙浪辰也有相同的想法,但仍是問道:「你懷疑兇手有什麼目的?」

「依屬下看,也許是為了嫁禍。」邵印行臆測道。

「你的意思是,有人想藉著殺害蓁兒來嫁禍給燕夫人?」

「沒錯。」

沙浪辰提出一串疑問,「若單純只為嫁禍,兇手為何會挑上王妃身邊的侍婢,而不挑其他人?區區一個侍婢縱使被殺,哪會引起什麼波瀾,兇手若真要陷害燕夫人,何不在王府裡挑個更適合的人選,為何要冒著被人發現的危險,大費周章將蓁兒從外頭悄悄帶回來,再伺機殺害她,丟到王妃的門前?」

從蓁兒身上還未凝固的血跡可以看出,蓁兒遇害的時間應是在戍時左右,由此可見,她應是早就被帶回王府,一直到夜晚才遭殺害。

兇手殺她的目的,絕不只是為了嫁禍給燕夫人這麼簡單。

「這……」邵印行被他給問倒了,來回走了兩步,思忖道:「莫非那兇手是衝著王妃而來?」

沙浪辰暫時也無法確定兇手真正的目的何在,為防有失,他吩咐道:「你加派侍衛在王妃寢院附近暗中保護她。還有,限你五天內查出真兇。」

王府裡竟發生不在他控制之內的事情,這意味著王府的守衛出現了漏洞,他這個侍衛長難逃責任。

「是。」

邵印行不敢有二話,一口應承下來。先前那些姬妾之間的明爭暗鬥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然而這樁兇案卻完全脫出了他的掌控,至今還查不到那隱於暗處的兇手是何人,這是他的疏失,他責無旁貸。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4-11-1 02:39 PM

第七章

「媽媽……媽媽……我想回去、你帶我回家……媽媽……我好痛……我不要留在這裡,你帶我走……」昏睡中的趙如曦喃喃囈語著。

自那日昏厥後,第二日她便發起燒來,如今已是第三天了。

沙浪辰坐在床榻邊,聽見她含糊不清的囈語,緊皺的眉頭露出一絲困惑和不悅。

他不知她嘴裡一直在叫著的媽媽是何人,聽起來不像是葉少飛,他曾詢問過琬琬,她也不知,但從她不停反覆說著想回去、帶她回家這兩句話,這個人聽起來像是她的親人。

聽她不停的說著類似的囈語,沙浪辰冷峻的臉龐越來越陰沉,突然間瞅見她說著說著,緊閉的眼角竟流出淚來,他再也忍不住怒詰,「你就這麼不想留在這裡,那麼想離開嗎?」竟連在昏睡中想到都哭了!

不知是不是他的斥責驚醒了昏睡中的趙如曦,須臾後,她徐徐睜開眼。

「你醒了?」見狀,他臉上的恚怒稍稍斂去,面露一絲喜色。

緊閉了幾天的雙眼一開始有些模糊,好一會兒後,視線才清晰起來,她先是怔忡了會兒,似乎有些迷茫,不知身在何處,瞟見床榻旁的沙浪辰,她才回過神來。

「王爺,你怎麼在這裡?」

「你病了。」他簡潔的答道。

「所以你來看我嗎?」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有點開心。

「你知不知道你已昏睡三天了?」見她雙手撐著床板,似是想坐起身,沙浪辰連忙扶著她坐起,並讓她枕著他的肩頭。

聽到自己昏睡了這麼久,趙如曦難掩吃驚,接著才發現與他似乎太親密了,想稍稍挪開一點,但他雙手攬著她的肩不讓她退開,並警告道:「別動。」

她沒再動,事實上是因為她發現她全身沒一點力氣,想動也動不了,被他的氣息環抱著,她的心跳得有些快,耳朵也有些熱燙起來,為了轉移這份尷尬害羞,她哀叫了聲,「我好餓。」

「芙蓉,將粥拿過來。」沙浪辰立刻吩咐道。

大夫說她若醒來,最好先餵她喝點粥,暖暖腸胃再吃藥,由於怕她隨時會醒來,因此他命人煮好熱粥隨時備著。

「是。」

芙蓉將熱粥端過來,正想餵她喝時,他主動接過碗說道:「把粥給本王。」芙蓉不敢違抗,將碗呈給他。

沙浪辰一手端著碗,一手舀粥餵進她嘴裡。

趙如曦真的太餓了,沒有力氣再去反對什麼,張嘴一口一口慢慢吃著,同時心裡感到很訝異,沒想到他竟也有如此體貼照顧人的時候。

見他一直注視著她,她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剛醒來,頭髮一定很亂,也不知道眼角有沒有掛著眼屎,這麼胡思亂想時,瞟見琬琬神色憔悴而安靜的端著湯藥站在一旁候著,她猛然想起蓁兒慘死,胸口頓時揪疼起來。

「抓到殺害蓁兒的兇手了嗎?」她啞著嗓,低聲問。

「你先把粥喝完,本王再告訴你。」他向來冷冽的嗓音此刻難得的透著抹柔和。

為了想盡快知道兇手是何人,趙如曦沒再說話,靜靜地吃著他喂來的粥,等喝完一碗粥,她抬眸覷向他。

沙浪辰從琬琬手上接過湯藥,再哄道:「先吃了藥再說。」

趙如曦接過湯藥,不顧藥汁的苦味,一口氣喝完。「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

沙浪辰屏退琬琬和芙蓉。「你們先退下。」

「是。」琬琬雖然很想留下來聽王爺說殺害蓁兒的兇手是誰,但不敢違抗命令,只能與芙蓉一同退下。

待她們離開後,沙浪辰才徐徐啟口,「本王已查到殺害蓁兒的兇手是何人,但暫時無法嚴懲她。」

聞言,趙如曦頓時激動起來。「你那日明明答應過我會嚴懲兇手!」

「你先聽我說。」他按住她的肩膀,語氣和緩地解釋,「這只是暫時的,日後本王一定會處死她,償還蓁兒一命。」

「兇手是誰?為何你現在不能懲罰兇手?」她不滿的質問。

「本王留著她,還有其他的用途。至於兇手是何人,本王暫時不能告訴你。」趙如曦不發一語,冷冷看著他。

他什麼都不肯說,就連兇手是誰都不告訴她,這是在耍她嗎?

「本王沒騙你,之所以不告訴你,也是為了你好。」除了母妃外,這是沙浪辰第一次對一個女子如此溫聲哄道。

「我不需要你為我好,我只想知道殺害蓁兒的兇手是誰?還有兇手為何要殺死她?」她無法接受他這樣的理由,堅持要得到答案。

沙浪辰依舊不鬆口。「這件事很複雜,知道太多對你不利,我只能答應你,等完事後,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趙如曦氣惱極了,卻又無法強逼他,她垂下眼,須臾後,下了個決定,再抬起眼,異常執著地望著他。

「我用一個秘密跟你交換。」她無法再等,她現在就想知道殘忍殺害蓁兒的兇手究竟是誰。

「什麼秘密?」

「是關於我身世的秘密。」她略略透露一點。

「你的身世?」沙浪辰狐疑的看著她。

「你先說交不交換。」她定定注視著他,要他做決定。

「好,你說。」稍加思索,沙浪辰便答應下來,他倒要聽聽她到底能說出什麼驚人的秘密來。

「你先前的懷疑沒有錯,我確實不是巫月鶯。正確的說,是這身子裡的魂魄不是巫月鶯,而這副身子仍是巫月鶯的。」趙如曦徐徐說出自己身上最大的秘密。

聞言,沙浪辰素來冷峻的臉龐露出一抹驚愕,不敢置信的仔細端詳著她,那眼神鋒銳得宛如像要穿透她的肌膚,直抵她的魂魄。

「那麼你是誰?又怎麼會附在巫月鶯身上?」他質疑。

「說來也許你不會相信,這件事要不是發生在我身上,我也很難相信。」她苦笑道,「我的魂魄是從另一個時空、另一個世界而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來,又是為何而來,只記得那時我的車子被撞後,等我再恢復意識,已來到這個世界……」

她神情認真的瞅著他,娓娓道來連她自己到現在都還是覺得很不可思議的經歷。

「……所以你就這樣取代了原本的巫月鶯,嫁給了我?!」聽畢,沙浪辰雖感到不可思議,但他直覺的相信了她的說法。

「嗯。」發現他的眼神和表情似乎沒有太多懷疑,趙如曦有些意外,「你相信我所說的話?」

「如此一來,你為何會做連羅師傅都沒聽過的菜餚,還有為何會跳那種我未曾見過舞,另外,你的性情也與真正的巫月鶯大為不同,這些便都說得通了。」這是他相信她的原因。

「沒錯,那些菜餚和舞蹈都是我在另一個世界學到的。」她頷首,接著要求道:「現在該你說兇手是誰了。」

「我若告訴你,你要答應我不能輕舉妄動。」沙浪辰必須先得到她的保證,他可無法忍受她受到一丁點傷害,「你放心,我既允諾過你會嚴懲兇手,就絕不會饒過她。」

明白這已是他最大的讓步,趙如曦深吸一口氣,點頭道:「好,我答應你。」就算會晚一點,但只要蓁兒的仇能夠得報就好。

沙浪辰輕吐出一個名字,「兇手是孟冰。」

「孟冰是誰?」她面露疑惑。

「就是冰夫人。」

「是她?!蓁兒與她無冤無仇,她為何要殺害蓁兒?」

「蓁兒其實足九皇子派來的細作。」由於她不是真正的巫月鶯,沙浪辰認為將這件事情的內幕告知她也無妨。

趙如曦一臉錯愕。「這怎麼可能,她與碗琬和巫月鶯是打小一塊在樂平侯府長大的,怎麼可能會是什麼九皇子的細作?」

沙浪辰罕見的耐著性子向她解釋,「樂平侯是九皇子母妃的表舅,算是九皇子一派的人,因此在女兒出嫁時,樂平侯便交代女兒的隨嫁侍婢一旦到了王府後,要隨時將王府內的情形傳回都城。」

也許當初樂平侯原本是想將這件事交代給女兒,但女兒為了逃婚竟與情郎一起服下劇毒,哪裡還肯聽他擺佈,所以他便把這件事交代給了蓁兒。

她吃驚的睜大眼,蓁兒竟從來都沒有向她提起這件事。

沙浪辰接著續道:「那日她藉著外出替你抓藥時,順便傳消息回都城,結果這事被孟冰身邊的婢女發現,她伺機將蓁兒擒住,並悄悄帶回了王府,交由孟冰拷問,拷問完,孟冰便將她滅了口,並命人將她的屍首抬到你門前,想藉此嫁禍給燕夫人。」

邵印行花了三天的時間追查出這件事,孟冰以為自己的所作所為神不知鬼不覺,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邵印行率人沿著當日蓁兒外出抓藥的路線,一路仔細搜索,查問了上百人和數十家鋪子,總算查到有人瞧見蓁兒被擒的情景。

他找來畫師,依那人所描述,繪下當時抓了蓁兒那人的形貌,核對後進而發現,該女竟是孟冰身旁一個名叫桃花的婢女。

回到王府,邵印行沒驚動孟冰,悄悄將桃花給抓來嚴加審問,最後她供認了所有罪行。

邵印行審問完,並沒有殺她,而是在威迫利誘下收買了她,再將她放回孟冰身邊作為內應。

聽畢,趙如曦驚愕得久久回不了神,她沒有想到王府內姬妾之間的爭鬥,竟牽扯到了皇子。

「那孟冰該不會也是什麼細作吧?」

「她是大皇子的人。」

這些年來,大皇子利用不少人,假藉不同的名義獻上各色美人給他,孟冰便是其中之一,先前死去的霜夫人也是大皇子派來之人,邵印行暗中設計挑唆,讓燕夫人鴆殺了她。

「為什麼這些皇子要派人潛伏在王府?」趙如曦滿腹疑惑。他不是只是個王爺嗎,那些皇子派人來他王府裡做什麼?就算他們想爭奪皇位,不是應該在皇宮裡相爭才對嗎?

「除了大皇子和五皇子、七皇子、九皇子等人,還有另外才過世不久的四皇子,甚至連皇上都派了人混進王府裡,監視著本王的一舉一動。」

思及一個可能,她驚訝的脫口而出,「莫非你想要篡位謀反?」

她這想法實在天真得可以,讓他忍不住好笑地低斥,「你想到哪去了,本王怎會謀反。」

「那他們為何都派人來監視你?。」

「皇上年邁體衰,又尚未立儲,因此幾位皇子私下明爭暗鬥,紛紛想拉攏本王作為臂助,助其奪得皇位,因此才會藉著進獻各種美人,想向本王示好,以取得本王的支持。」

靜安王之尊貴,僅次於皇帝,且歷任靜安王皆頗為賢能,治下二十五座池城富庶繁榮,人民皆能安居樂業、豐衣足食,令外地百姓欣羨不已。

這些年來皇帝好大喜功,造成國庫空虛,不得不屢屢下令苛徵重稅,令大盛王朝的百姓苦不堪言,因而有不少百姓攜老扶幼投奔而來,但皇帝唯恐百姓全奔赴他的封地,下令嚴禁。

但也因此令他在大盛王朝威望更甚,若能得到他的支持,對奪取皇位無疑是如虎添翼。

趙如曦想不到遠離都城的王府內,竟也脫離不了奪嫡之爭。她突然明白過來,這怕也是他刻意縱容那些姬妾自相殘殺的原因,而蓁兒就是爭鬥下的犧牲者。

她一直以為只要自己低調度日,就不會招惹事情,沒想到她早就處在風暴裡,只是一直不自知。

向她解說完事情的經過,沙浪辰接著要求道:「向本王說說你原本生長的那個地方,還有你真正的名字。」

趙如曦還未從他告知的震撼真相中回神,愣愣的望著他一會兒,才緩緩道:「我真正的名字叫趙如曦,我原本生活的那個世界與這裡很不一樣……」提起家鄉,她的語氣和神情多了一抹懷念。

包括那裡有這裡沒有的電力,還有各種先進的電子設備和交通工具……她想到什麼說什麼。

沙浪辰靜靜的傾聽,冷峻的臉龐隨釋她所說,時而面露思索,時而劍眉微挑。

最後她道:「我的國家已沒有貴族,是法治的社會,一切依法而治,不像這裡,是人治的社會,百姓的生死,全憑上位者的一句話。」雖然法律也常有不公之處,但與這裡相比仍是好太多了。

沙浪辰一雙黑眸睇著她。「你似乎很不滿?」

趙如曦搖搖頭。「這裡有這裡的制度章法,我無意改變什麼,也沒有能力改變。」

一個社會要產生巨大的變革,首先人民要能自覺,爭取自己的權利,接著還需要再經過很長的一段陣痛期和紊亂期,新的秩序才會慢慢形成,而這裡顯然還不到產生變革的時候。

這裡就像以前中國古代宋、明時期的社會,民風保守而封閉,重視皇權而輕忽民權。

沙浪辰忽問,「媽媽是什麼?」她先前夢囈時一直喊著這兩個字。

「是指母親的意思,你是從哪聽來的?」她訝問。

也許是她最大的秘密已讓他知曉,且他沒有任何刁難的相信了她,讓她的心情也放鬆下來,能和他自若地談話。

他的眼神流露出一抹憐惜。「你昏睡時一直喊著媽媽。」

「我母親已過世了,先前我在睡夢中夢見她,她一直在趕我回去……」說到這裡,她嗓音有些哽咽。

夢境已很模糊,她只記得看見母親,很高興的跑上前去想擁抱她,但她卻退得遠遠的不肯讓她抱,還頻頻揮著手驅趕她,「孩子,回去,快回去。」

她太想母親了,因此哭求著她,「媽媽,帶我走,我想回家……帶我回去……」

「你既已回不去,就安心留下來吧。」沙浪辰坐在床榻,兩手親暱的圈抱著她。

得知她不是真正的巫月鶯,他對她的懷疑已全然消散,就彷彿打開了橫互在兩人之間的一扇門,能再無顧忌的坦然對待她,他的心門也隨著那扇門一塊向她敞開來,不再有所顧慮,將對她的喜愛釋放出來。

趙如曦驚訝的抬首望向他,迎上他灼熱的眼神,她的心輕顫了下,有些羞怯和不知所措,她垂下首想迴避他那燙人的視線,他卻不肯讓她避開,抬起她的下頷,語氣很輕,卻隱含著不容拒絕的命令,「你已與本王拜堂成親,就安心留下來當本王的王妃吧。」

她微微一怔,聽出他話裡的含意,他想要她當他真正的妻子,心跳因為他的話而略快的鼓動著,她承認她心動了,如果她能自私一點,她會順著自己的心意回應他,但她不想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慾而這麼做。

他的人生還很漫長,而她這一世的路卻快走到盡頭了,還是不要與他有太多的糾葛牽扯,免得日後徒惹悲傷。

因此她刻意提醒道:「王爺還有數十名姬妾。」

「你無需將她們放在眼裡,再過不了多久,本王便會將她們全趕出去。」他藉由這話告訴她,以後王府裡只會有她這麼一位王妃,再不會有其他姬妾。

沒料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趙如曦很吃驚。「全部?」

「全部。」沙浪辰答得毫不猶豫。

「包括夢夫人?」

見她特意提及夢夫人,沙浪辰冷黑的眼裡閃過一絲笑意,頷首道:「沒錯。」

「為什麼?」趙如曦狐疑的盯著他,她不認為自己有這種魅力,能讓他為她捨去所有的姬妾。

「本王雖收下她們,卻從未將她們當成妾室,也從未碰過她們。」因為她們沒有資格為他誕下孩子,他的孩子只能由他屬意的女子為他所生。

因此每次上那些姬妾那裡,他身上總備有各種毒粉,那些毒粉不會致命,頂多令人或是腹痛、或是全身發癢起疹、或是作嘔想吐、或是讓人昏昏欲睡,他趁機下在酒裡或茶中讓她們飲下,然後再藉機離開。

而這些姬妾為了面子,哪裡肯對別人透露他不曾碰過她們的事,反倒還加油添醋的炫耀他對她們的寵愛,加上另外有人在暗中推波助瀾,假的也說得像是真的了。

「這怎麼可能?那夢夫人呢?」趙如曦仍有所質疑。其他人她不清楚,但據說他一個月裡總會在夢夫人那裡留宿幾夜。

他斬釘截鐵的答道:「本王沒碰過夢夫人,這事以後你便會知曉。」

她相信以他的個性是不屑撒這種謊的,也沒必要,對於曾經錯怪了他,她偷偷在心中跟他說了聲抱歉,如今幸福就擺在眼前,她卻沒有能力可以收下它,她的心頭忍不住湧起濃濃的酸澀。

「王爺應該知道我的身子不太好,我恐怕……沒那個福氣服侍王爺。」她委婉的再次提醒道,希望他別再把心思花在她身上。

「你別擔心,本王會想辦法治好你的身子。」既然他已認定了她,便不會讓她這麼輕易死去。

「你也聽到了,大夫先前說我……」

他打斷她的話,「不,這世界上還有一種藥,能使斷絕生機的人獲得重生,本王會想辦法得到那藥。」

「真有這種藥?」她懷疑。

「確實有此藥。」沙浪辰無比的肯定。

「這麼珍貴的藥,只怕不容易得到吧。」趙如曦能想像得到,若真有這麼神奇的救命藥,一定也很稀少,否則那些大夫不可能不提。

「眼下你只要好好靜養,其他的無需多慮,這藥,本王會想辦法為你收來。」

她有些被他說服了,動容的看著他,眼裡散發出一抹求生的渴望,若是她真的還有救,也許她和他可以有未來……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4-11-1 02:40 PM

第八章

開春後,連續幾日都是晴朗的好天氣,春鳥啼鳴,楊柳吐綠,一片春意融融的景象。

一早,邵印行正在書齋向沙浪辰稟告事情。

「王爺,昨晚侍衛又擒獲幾名刺客,他們失手後,一如之前全都在頃刻間便自盡身亡。」

「這是這個月來第幾次了?」沙浪辰臉色微沉。

「第五次了。」邵印行雖很自豪的侍衛能一個不漏的抓住那些剌客,但卻也從中察覺不對勁,「王爺,短短一倘便奮五批剌客潛進王府行剌,這很不尋常。」

以前雖也有剌客來行剌,但只是偶一為之,如此頻繁倒是不曾有過。

「桃花那裡可查問過?」

「已問過,但她僅是個婢女,孟冰很多事並不會告訴她。」邵印行接著揣測,「莫非是宮中有什麼變故?」

「宮中那裡並未有什麼異樣。」沙浪辰思量片刻指示,「你加派人手加強王府的守衛,這事我會讓平三去查。還有,可以開始動手把王府裡那些不必要的棋子都清掉,只留下幾個還有利用價值的。」王府烏煙瘴氣這麼久,是時候整頓一下了。

聞言,邵印行一愣。「那先前的計劃……」

「取消。」

邵印行皺起眉。「可如此一來,便沒有正當的理由來對付大皇子。」

最初王爺之所以命人用藥膳吊著王妃的命,是想安排她在適當的時機死去,然後將王妃之死推至孟冰身上,再由她那裡把火引向大皇子,藉此來逼迫皇上處置大皇子,當然這只是開端,接下來還有一連串的事等著大皇子,可若這計劃取消,要引發事端便要另想他法了。

「這事我另有安排。」

「是。」邵印行本想再說什麼,但見主子心意已決,只好應了聲。

看來王爺似乎是對王妃動了情,才會改變計劃不想犧牲她,他並不是討厭王妃,他擔憂的是依王妃的身子,恐怕撐不了多久,但這點王爺不可能不知道,為何還是如此決定?

沙浪辰屏退邵印行後便埋首處理公務,待忙完已快中午,他便起身走向趙如曦所住的院落。

這一個月來,他每天都會抽空去陪她。

自那日把事情說開之後,兩人之間不再有隔閡,也許因為她的魂魄來自異世,對她無需再時時提防,與她相處起來更加舒心自在。

且她前陣子能起身後,這幾日天天都親自下廚,做的都是她那個世界的吃食,像是昨天她做了芋頭酥餅,前天熬煮了珍珠奶茶,她說那加在茶裡的褐色珍珠是用樹薯粉所做,配著奶茶喝,滋味很不錯,大前天,她烤了桂圓蛋糕,再大前天……

一路上想到她做的那些美食,嗜吃甜食的沙浪辰想著不知她今天會做什麼,忍不住加快了腳步。

然而當他滿心歡喜地來到她的院子,卻撲了個空。

芙蓉見到他,馬上稟道:「王爺,王妃去弔祭蓁兒了。」

「本王不是交代她近日不准出門嗎?」沙浪辰不悅地沉下臉。近日常有剌客出現,他擔心她的安危,才會禁止她出門。

見他動怒,芙蓉嚇得跪下來。「王爺息怒,因今兒個是蓁兒的生辰,所以王妃才想去弔祭蓁兒。」

沙浪辰神色冷峻的吩附身後的侍從,「備馬。」

他不放心她,準備親自去接回她。

趙如曦將親手做的糕點擺在蓁兒墳前。

雖然事情已過去一個多月,但琬琬只要一想到蓁兒慘死,還是忍不住想哭,冰妃雖說,王爺親口答應她,一定會嚴懲兇手,但一想到殺害蓁兒的兇手還逍遙法外,遲遲沒有得到應有的報應,她就覺得很不甘心。

琬琬眼眶含淚地點香,點燃後,她遞了三支給王妃。

趙如曦接過香,站在墓碑前,輕啟唇瓣幽幽說道:「蓁兒,今天是你十九歲的生辰,我做了些你愛吃的糕點,希望你在另一個世界裡一切安好,如果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可以入我的夢來告訴我,我會替你辦好。」

一旁的琬琬則說道:「蓁兒,我知道你一直很擔心王妃的身子,我會照顧好王妃,你放心,還有,你若是在天有靈,就讓那個殘忍殺害你的惡人早日得到報應,不得好死。」

兩人說完剛插上香,週遭的樹林間忽然竄出幾名黑衣人,不由分說舉刀便朝她們殺來。

見狀,保護她們前來的侍衛紛紛上前阻擋。

這幾名侍衛都是前些日子在沙浪辰要求下,被邵印行派去保護她的,今日她出府,幾人也隨行同來。

其中一名侍衛退到趙如曝身旁說道:「王妃,有剌客,請快上馬車,屬下保護您回府。」

「王妃,咱們快上馬車!」見到竟有人來行剌,琬琬嚇得趕緊扶著她想走向停在附近的馬車。

但又有幾名黑衣人跳出來攔住她們,那名侍衛舉劍護在她們身前。眼見剌客眾多,情況危急,他只能匆匆回頭說了句,「王妃快走!」便上前迎敵。

趙如曝瞥見已有剌客被殺,但同時也有侍衛倒下,她被眼前的殺戮景象驚得臉色發白。

這些人到底是誰?為何要來行刺她?

琬琬焦急地拉著她繞往一旁,附近都是樹林,小道崎嶇難行,但見後方已有兩名刺客追來,兩人不敢停下來,用盡力氣往前奔逃。

趙如曦這副身子早被劇毒侵蝕,體虛力弱,不堪這麼一路奔跑,氣喘吁吁,幾乎快跟不上琬琬的腳步,但又怕一旦停下來,會連累琬琬跟著遇害,她只能一直用意志力苦撐著。

最後兩人來到河邊,趙如曦力氣用罄,再也抬不起腳,喘得幾乎無法呼吸,她緊張地看向後方,眼見剌客再不久就會追上來,她連忙用力甩開琬琬握著她的手,喘促的道:「你……快逃,別管我了……」

「奴婢怎麼能丟下王妃自己逃走,王妃這是要陷奴婢於不義嗎?」琬琬著急的再握住她的手腕,要帶她一起逃。

「我真的走不動了。」趙如曦無奈地道。

「奴婢背您。」琬琬說著便蹲下身子,等了一會兒見她不肯上來,琬琬急得快

哭了,「快呀,王妃,您若不走,奴婢也絕不會獨自逃走。」

聞言,趙如曦只好趴到她背上讓她背著。

琬琬一把背起她,前面有一條河攔著,她只能涉水而過,此刻初春雪融,河水端急,但她顧不得這麼多了。

見她在河中走得艱難,趙如曦慚愧的抿緊唇瓣,她很想跳下來,不想成為她的負累,卻又明白她絕不會丟下她不管。

這時,剌客已追上來,森寒的刀芒瞄準她,朝她舉刀刺去。

眼見逃不掉,趙如曦緊閉上眼,用身子緊緊護著琬琬,只希望自己若被殺,碗琬能倖免於難,逃過一劫。

電光石火間,一把利劍破空疾射而來,打掉了剌向她的那把刀。

聽到身後傳來的異響,琬琬回頭,腳下一個踉蹌,整個人摔進河裡,連帶的趙如曦也跌進河中,湍急的河水很快就將兩人給衝散。

「王妃--」琬碗驚叫出聲,伸手想抓住她,但她自身難保,也被河水給捲走。

趕來的沙浪辰與隨行的侍衛收拾了剌客,一見趙如曦落水,沙浪辰便毫不猶豫的跳進河裡。

主子都下水了,那些侍衛也急忙跟著下水,其中一人撈起了被河水沖到一塊大石前的琬琬。

沙浪辰在冰冷的河水裡奮力往前游去,追逐著被水流沖遠的趙如曦。

這一刻他有種感覺,若是此時他沒有追上她,就會永遠失去她。

他不想失去她,因此使出所有力氣揮動著四肢,奮力朝著在洶湧河水裡載浮載沉的她游去,目光始終緊盯著她。

再靠近一點、再近一點,每當就要碰到她時,她便又會被河水給沖走。

一路不知游了多久、追了多久,沙浪辰體力也快消耗殆盡,但他不肯放棄,終於,他拚命游到了她身側,長臂一伸,抓住了她。

他像護住什麼珍寶一樣,緊緊的擁著她,帶著她橫渡湍急的河水,爬上岸後,他一開口便霸道的喊道:「趙如曦,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你哪裡也不能去!」

這次的意外把他嚇壞了,他覺得心跳都快因此而停止。

喊完了之後,他才發現她雙眼緊閉,濕漉漉的臉上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一動叫,胸口起伏「他恐驚的拍打她的面頰,想喚醒她,「趙如曦、趙如曦……如曦,你醒醒,快醒醒!」

見她仍是沒醒來,沙浪辰神色駭然。

「不,沒有本王的允許,你不能死!」想到什麼,他急忙按壓她的腹部,想將她腹中的河水給逼出來,一邊焦慮的呼喚著她,「如曦,快醒醒……」

陷在黑暗裡的趙如曦隱隱聽見似是有人在叫她,試著想張開眼,可眼皮彷彿千斤般沉重,怎麼也掀不開。

「如曦,趙如曦,快點醒來,本王命令你立即醒過來……」

耳畔傳來的呼喚一聲比一聲急切,她再努力的試了試,最後終於吃力的抬起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視線逐漸映出一張熟悉的臉龐,她記得他的表情一向都是冷峻又淡漠的,她從沒看過他這麼憂急的模樣,他這是怎麼了?

她輕輕的喚了聲,「王爺……」

他俯下臉,吻上她蒼白的唇瓣,用著沉啞的嗓音心痛道:「別離開我!」

那一瞬間,看見他那雙幽黑的眼眸流露出來的感情,她的心深深震動了。

「哎,王爺為何突然召見咱們?」

「說不得是跟昨兒個王妃遇剌有關。」有人說道。

「王妃遇剌?這是怎麼回事?」有人訝問。

「我也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只聽說昨兒個王妃外出,回來時受傷抒厥不醒,據說呀,萊玉城中所有的大夫都被找來了呢。」

「那王妃現下如何了?」有人好奇的問。

「聽說人到現在都還沒醒來。」涼涼的語氣透著抹幸災樂禍。

「聽說王爺這陣子時常上王妃那兒,對她極是寵愛,怪不得找來了全城的大夫。」話裡飄出了一股濃濃的酸味。

「可王妃受傷召咱們來做什麼呢?咱們又不是大夫。」

眾姬妾正七嘴八舌的談論此事,忽瞟見一名英挺俊美的男子走進廳堂,她們立刻全都噤聲。

「王爺萬福。」姬妾們一起行禮。

沙浪辰擁著夢夫人坐到主位,抬手道:「你們也坐吧。」

「謝王爺。」

坐下後,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投向此刻柔若無骨偎靠在沙浪辰懷裡的那位桃衫美人身上。

夢夫人艷媚無雙的臉龐笑如春花,下頷微抬,表情驕傲又得意,睨視著坐在底下的她們。

「本王今日召集諸位愛姬前來,是有一件喜事要宣佈。」沙浪辰冷峻的眼神緩緩掃過下方的眾姬妾。

「不知王爺說的喜事是什麼?」有名姬妾開口問。

「夢夫人已有三個月的身孕。」他宣佈這件喜訊。

「恭喜王爺,恭喜夢姐姐。」眾人驚訝之後,掩去心中各自的思緒,齊聲恭賀。由於夢夫人留在王爺身邊最久,因此眾姬妾全都以姐姐相稱。

「這是本王的第一個孩子,本王很期待這個孩子的出世,爾後你們要多照顧體諒夢夫人一些,讓她平安產下孩子,知道嗎?」沙浪辰神色雖冷峻如昔,但話裡明顯流露出對夢夫人的疼寵呵護。

「是。」眾人齊聲應道。

交代完事情,沙浪辰便親暱的擁著夢夫人起身離開。

「恭送王爺。」眾人福身行禮。

待他離去後,每人的臉上都流露出不同的心思,有人羨慕、有人嫉妒、有人漫不在乎、有人面無表情。

不久,夢夫人有喜之事便傳遍整個王府。

只有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趙如曦仍不知此事。

此刻她正承受著痛苦煎熬,時而全身熱燙,猶如被火燒火燎,時而如置身寒天雪地,凍得徹骨冰寒,五臟六腑也宛如被輾壓一般,那種疼痛,彷彿是痛到骨頭縫裡去的,無論怎麼樣都無法減緩。

難以壓抑的細碎呻吟不停的從她口中逸出,聽得守在床榻旁的琬琬都哭紅了眼。

接下來幾日,趙如曦猶未轉醒,但王府裡卻因夢夫人有喜之事鬧得雞飛狗跳、不得安寧,每日皆有人因故被逐出王府。

半個月後

趙如嘰坐在窗邊,望著外頭晴朗的春光,忍不住想著,老天爺大手一揮,將她拎來這個大盛王朝,八成是想折磨她的。

她前輩子一定曾無禮的咒罵過老天爺,所以這一世她才會這麼玩她,先是讓她附身到一個服下劇毒的待嫁姑娘身上,讓她飽受毒發之苦,然後又讓她吐血昏迷,再讓她被刺客追殺、落水,連番折騰下來,令她原本就已很是虛弱的身子更是雪上加霜。

她現在體力差到可以說是走一步喘一步,動輒便發燒,一整天裡有大半天的時間都在昏睡中度過。

先前早就心裡有數,以她這副身子的情況活不了太久,她還安慰自己,臨死前還能來一趟異世游,也算不錯了,畢竟沒幾個人能有她這樣的經驗。

可沙浪辰告訴她,這世上還有一種藥能救她,她平靜的心湖因此被他攪起了波瀾,燃起了一抹求生的渴望,企盼著想再活得更久一點,好陪著他……

可如今那個擾亂她心湖的罪魁禍首卻撒手不管了,任由她自生自滅。

是她太笨太容易相信人,輕易就交付了真心,結果卻換來絕情。

思及那日被沙浪辰從河裡救起時,他對她說的那句「別離開我」,便覺得諷剌。

他要她不要離開他,但他卻離開了她。

從那天回來後,他就沒再踏進她屋裡一步,更沒來看過她。

一切只因夢夫人懷了三個月的身孕,他的孩子就在她肚子裡孕育著。

更可笑的是,他之前才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證,他從未碰過府裡任何一名姬妾。

呵,她真傻啊,居然會相信這麼蠢的謊言,若依他所說,他應該是用精神力讓夢夫人懷孕的吧……她忍不住悲涼的想著。

「王妃,喝藥了。」琬琬端著湯藥走過來。

「我不想喝。」聞到藥味,她還未喝,嘴裡已滿是苦味。

「吃了這藥,您的身子才能快點好起來,您若是怕苦,廚房那兒送來了些梅餅,等您吃完藥,配上一塊嘴裡就不苦了。」琬碗好聲好氣的哄著。最近王妃很排斥喝藥,每次一看見藥汁,臉色便垮下來。

「我喝再多的藥怕也沒什麼用吧。」趙如曦輕歎一聲,不想讓琬琬為難,還是接過了藥汁一口喝下,喝完抑下反胃的噁心感,急忙取來一塊酸甜的梅餅塞進嘴裡。

見主子這般自暴自棄,琬琬急忙道:「怎麼會呢,這藥是用最上等的藥材所熬,對王妃身子極好,您瞧喝了這麼多日,您今兒個不是已能下床了嗎?」

王妃已躺了十幾天,今日精神略好,這才總算能起身走走。

怕琬琬擔心,趙如曦沒再說喪氣話,對她笑了笑。

這次落水大病一場,就像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現在的她猶如風中殘燭,即將油盡燈枯,再撐也撐不了多久。

「呼,嚇死我了。」芙蓉走進屋裡,拍拍胸脯,一副餘悸猶存的模樣。

「芙蓉,你這是怎麼了?」琬琬見她髮釵都亂了,訝異的問。

「今兒個有幾個姬妾不知怎麼衝撞了夢夫人,讓夢夫人受了驚嚇,王爺生氣,責罰她們二十大板,然後攆出王府,她們哭喊著冤枉,我上織坊那兒替王妃拿春衫回來時不巧遇上了,便多瞧了一眼,結果其中一位夫人突然就朝我衝過來,對我又打又罵,說我是在看她笑話。」

「王爺還真是寵夢夫人,寵到都沒天了,不過就是有了身孕,有什麼了不得的!」琬琬有些不滿的叨念。

先前王爺常上王妃這兒,可自打那次去韋祭藥兒回來後,得知夢夫人有了身孕,便不曾再來過,現下他眼裡就只有夢夫人,連有人說夢夫人一句不是都要受罰。

趙如曦靜靜聽著沒有出聲。

芙蓉瞧見她沉靜的臉色,朝琬碗使了個眼神,示意她別再說了。

琬琬連忙閉上嘴沒再多言,但心裡很為王妃感到不平,她看得出王妃嘴上沒說,但心下只怕很不好受,不由更加惱恨王爺,明知王妃身子不好,除了送王妃回來那天,之後竟再也沒來看過她,只顧著那個夢夫人。

「喲,這不是冰妹妹嗎?」抄手遊廊上,夢夫人穿著一襲嫩黃色的春衫,那張艷媚絕倫的嬌顏笑吟吟的,款步迎向冰夫人。

「見過夢姐姐。」冰夫人兩手擺在身側,微微福了個身,暗暗退後了一步,拉開與她的距離,以防不慎碰到了她,驚動胎氣,會像先前那些姬妾一樣被攆出王府。

夢夫人彷彿沒瞧見她的舉動,熱絡的朝她走了兩步。「冰妹妹這是要上哪去?」

「我見今兒天氣不錯,想到花園去賞花。」冰夫人再不著痕跡的移開腳步。

「我眼下也無事,不如就同冰妹妹一塊去吧。」

「這……」冰夫人不禁面露難色。

「怎麼,冰妹妹不願意?」夢夫人那張嬌媚無雙的臉龐面露不豫之色。

「不是,只是顧慮到夢姐姐如今有孕在身,應在屋裡好好休息安胎才是,王爺對夢姐姐腹中的孩子可是期待得很,夢姐姐還是多加小心,以免累著了身子。」冰夫人客氣而委婉的表示。

聞言,夢夫人滿臉甜笑的抬手撫摸著腹部。「沒事,這孩子今日乖巧得很,走走不要緊的,咱們走吧。」說完,她熱絡的拉住冰夫人的手。

冰夫人不敢遽然甩開她,只能暗自尋思著要怎麼擺脫。

瞅見她小心翼翼、一臉謹慎的扶著自己,夢夫人嘴角掛著得意的笑容,朱唇輕啟,炫耀的說道:「王爺說待我腹中的孩子出生,若是兒子,便要奏請皇上賜封他為小世子。」

冰夫人微訝,除非王妃一直無所出,否則一般是不會封庶出之子為世子。

「你這是什麼表情,莫非你認為我的孩子沒資格當世子嗎?」夢夫人不悅的沉下臉,當即狠狠甩了冰夫人一個巴掌。

冷不防捱了記耳光,冰夫人捂著臉頰,惱怒的瞪她。「夢姐姐何故出手打人?」

「你敢對我腹中孩子不敬,我打不得你嗎?怎麼,看你那表情,你是不是想打回來?你打呀,你打啊!」

夢夫人一邊挑釁,冷不防還扯住冰夫人的手,往自己臉上拍了下,下一瞬,夢夫人便臉孔扭曲的彎腰,摀住腹部大聲呼痛,「哎喲,我的肚子好痛!」

「夢夫人,您怎麼了?」侍婢倩倩急忙攙扶住她。

冰夫人怔愣了一瞬,接著在聽見燕夫人的聲音傳來時臉色愀變。

「冰妹妹,你怎麼能對夢姐姐動手呢?她這會兒有孕在身,這一打還得了。」

說著,燕夫人快步朝夢夫人走來,面露關切的問,「夢姐姐,你沒事吧?」

「我的肚子快痛死了!倩倩,快,扶我回去,叫大夫來……」彷彿痛得承受不了,回房的一路上,她不停地哀號,「哎喲,痛死我了、痛死我了……」

冰夫人哪裡會不明白自個兒是被夢夫人給陷害了,臉色陰沉得嚇人。

接著不久便傳來夢夫人因小產失血過多,連同腹中的孩子一起香消玉須的消息,冰夫人大吃一驚。

在她正尋思著這是怎麼回事時,邵印行帶著侍衛上門押走她,她被五花大綁的給關進了牢裡,連辯白申冤的機會都沒有。

「王爺,這是宮中送來的那份秘藥配方的復抄本。」沈平三走進書齋,將一帖藥方呈上前去。為了得到這份復抄本,他們花費了不少功夫。

那帖藥方厚達三頁,沙浪辰低頭細看,第一張記載著上百種的藥草名,第二與第三張則是詳盡的提煉方法。

看完後,沙浪辰眉頭緊鎖,原本他打算若有可能,或可依這藥方來煉製秘藥,宮中那顆秘藥是在皇上手裡,要取得怕是沒那麼容易,但看過這藥方後,光是蒐集這些藥材便已不易,其中尤以一味肉靈芝最為難得,這種靈草可遇而不可求,往往數十年都無法見到,且即使藥材蒐集齊全,光是煉製還要再花上幾年的功夫,如今唯有直接從宮裡取得那顆秘藥才來得及。

想起趙如曦,他拿著藥方的手緊了緊,抬頭問,「宮中那裡可有什麼動靜?」

「五皇子與大皇子日前在朝堂之上,為了要不要將七皇子調回都城的事爭執不下,結果皇上竟將七皇子調去守先皇陵寢。」

「看來皇上真是打算立大皇子為儲君,這是在為大皇子掃除障礙。」垂眸尋思片刻,沙浪辰下了個指示,「明日本王將親自前往都城,你先命人飛鴿傳書聯絡五皇子,讓他可以著手進行那件事了。」

「是。」沈平三一聽,神色不禁一喜,因為這表示王爺要動手對付大皇子了,隱忍了這麼多年,這口怨氣終於要發洩出來,連他都忍不住開始期待。

這時,邵印行前來求見。「王爺,屬下已將孟冰給關押起來。」為了對付孟冰,這幾日他可花了不少心思。

「很好,派人盯住她,別讓她尋短,明日本王要帶她一塊前往都城。」沙浪辰的眼神冷如寒冰。

「屬下已命人將她的嘴堵住,手腳也全都綑綁起來,讓她無法尋短。」

沙浪辰滿意的頷首,又交代道:「你趁這個機會,將王府徹底清掃一遍,把那些蟲?全都揪出來。」

邵印行面露喜色,朗聲應道:「是。」

「還有……」沙浪辰鄭重的再托付他一事,「本王不在的這段時日,王妃的安全就交給你了。」

見王爺如此慎重,邵印行也不敢輕忽,肅然承諾,「請王爺放心,屬下縱使捨了這條性命,也會護得王妃周全。」

若說先前還不確定王爺有多看重王妃,那麼經過王妃遇刺,在王妃寢院裡昆到王爺震怒又憂急的神情,他已明白,王妃在王爺心中有著怎樣的份量。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4-11-1 02:41 PM

第九章

午後,靜安王府裡傳來一波又一波的啼哭聲。

「我不走、我不走,夢夫人和她腹中的孩子又不是我害死的,為什麼要趕我走?」

「這是王爺的命令,限各位夫人在一刻鐘內收拾好離開王府。」

此時每名姬妾的屋裡都有兩名侍衛前來攆人。

不久,姬妾們齊聚在大廳裡哭成一團。

「我們已是王爺的人,這會兒趕我們出去,教我們怎麼見人?」

「就是啊,這不是存心讓我們活不下去嗎?」

「夢夫人和她的孩子是冰夫人害死的,王爺怎麼能因這件事遷怒我們呢?」

「讓我們見王爺,我們要見王爺!」

眾姬妾頓時吵嚷起來。

這時大總管嚴泰走進來,揚聲喝止,「各位夫人請靜一靜。」

一見到他,有幾名姬妾上前詢問,「大總管,王爺為什麼要逐我們出府?夢夫人的事與我們無關啊,求您替我們向王爺求情,別趕我們出府。」

「這事我也幫不了各位夫人,王爺因夢夫人和她腹中孩兒之死十分震怒,此刻任誰去說情都沒有用。」

嚴泰板起臉孔道,接著,他話鋒一轉,「不過王爺仁慈,也替各位夫人想到了往後的生計,因此準備了一筆銀子,請各夫人依序前來領取後便離開王府吧。」

說完,他示意跟在身後捧著托盤的數名婢女,將那些銀子一一分發給眾人。

眼見事情已無轉圜的餘地,一干姬妾只好上前拿取了自己的銀子,黯然離去。這事不久也傳到了趙如曦耳中,她著實難掩驚訝。

「王爺真命人將那些姬妾全部逐出王府了?」

「沒錯,奴婢親眼看見了,那些夫人個個都哭著說不想走呢。」芙蓉一邊將剛採來的櫻花插進花瓶裡,一邊說道。

琬琬感歎,「想不到王爺這麼寵愛夢夫人,她一死,竟為她怒逐府中所有姬妾。」

趙如曦忍不住思及沙浪辰曾親口對她說過,會將府中所有姬妾趕出王府,沒想到他竟真的做到了,但……卻不是為了她。

「咳咳咳咳……」思潮起伏中,她猛然劇烈的咳了起來。

「王妃!」琬琬急忙上前輕撫著她的胸口,想幫她順順氣。

片刻後,咳嗽稍止,趙如曦拿開捂著嘴的手絹,虛弱的表示,「我沒事了。」

琬琬在看見她手絹上的血漬後,瞬間變了臉色,慌道:「奴婢這就去請大夫過來。」

趙如曝搖頭阻止,「琬琬,不用去了。」

「可、可是您……」琬琬顫抖的眼神停留在她手中捏著的那條染血手絹上。

趙如曦輕描淡寫的笑了笑。「只足吐點血而已,沒事,我休息一會就好了。」

明白王妃時日無多,琬琬緊抿舞鈐,不敢讓自己哭出來。「那奴婢去端杯熱茶來給王妃。」

說完,她趕緊轉身,偷偷拭去已忍不住滑落的淚水。

芙蓉眼眶也紅了,她雖服侍王妃不過幾月,但王妃待她很好,如今見她命不久矣,心下也不禁惻然。

趙如曦輕輕搖了搖手。「我不想喝茶,我想睡會兒,你們先出去吧,別吵我。」

琬琬不敢拂逆她,服侍她躺下後,吸了吸鼻子說道:「那奴婢去門外守著,王妃有事就叫奴婢。」

「嗯。」輕應了聲,趙如曦疲憊的闔上眼,暗暗在心裡想著,這樣也好,反正她的日子也快到盡頭,他既已無心於她,那她走的時候也能少些牽掛,不必擔憂在她走後,他會為她的死而悲傷。

雖這麼想著,她卻又情不自禁的回想起那日她落水被他救上來時,他用那樣深情又低啞的嗓音對她說別離開他。

是她一廂情願錯認了他的感情嗎?

她好想親口問問他,他對她究竟有沒有一些情意,還是從頭到尾都是她誤會了?

真有點不甘心呢……

趙如曦這一睡,一直到深夜都未曾醒來,昏暗的寢房裡沒有點燈,守在門口的琬琬舉著燈燭進來看了看,見主子還在睡,又默默地走了出去,就在這時,突然一股異香朝她拂來,她登時兩眼一閉,昏睡在門邊,一條人影悄然進了趙如曦寢房。

人影走向床榻,低首望了她須臾,聽見她突然喘咳起來,那人抬手輕撫著她的胸口。

睡夢中的趙如曦咳得驚醒過來,陡然見到床榻旁的人影,一時沒防備的驚了一跳,脫口質問,「你是誰」

「別怕,是我。」低沉的嗓音透著安撫。

「王爺?」聽出他的聲音,她訝異的坐起身,「王爺怎麼會來我房裡?」

「本王來看你。」

沙浪辰在床榻旁坐下,憐惜的抬手想要撫摸她消瘦的面頰,她卻往後一縮,避開他的觸碰。

看出她有意迴避他,他歎息道:「你是不是在怨本王這陣子都沒來看你?」

「我知道你忙著夢夫人的事。」她淡淡開口,語氣平靜得聽不出情緒。

他將她擁進懷裡,她抗拒的掙扎著,他在她耳邊輕哄道:「別動。」

不過就這麼簡單的兩個字,卻流露出一抹難以言說的情意,趙如曦不知是不是又是自己的錯覺,卻也不再掙扎,柔順的任由他摟抱著她,反正她都快死了,就讓他抱一下也無所謂。

「知道本王為何一直沒來看你嗎?」沙浪辰溫熱的氣息拂在她耳旁。

不是因為夢夫人嗎?她心裡想著,卻靜默著沒出聲。

靜夜裡,他的嗓音更顯魅惑,「不是因為夢夫人,本王沒有騙你,我不曾碰過她,所以她也並沒有懷孕。」

聞言,她驚愕的抬眸覷向他。

「這件事從頭到尾只是一個計謀。」他捧著她消瘦的臉龐,心疼的用指腹輕輕摩娑著,「這是為了對付大皇子而設下的圈套。」

「你為什麼要設下這樣的圈套對付大皇子?」趙如曦覺得她腦袋有點不夠用,一時間無法明瞭這兩件事有何關聯。

「因為那日剌殺你的那些剌客,便是受大皇子指使而來。」

先前他不太明白大皇子這一陣子為何會突然派出如此多的剌客,意圖闖進王府行剌,直到她遇刺,他才恍然大悟,那些剌客是為了殺她。

他是後來才想明白,先前孟冰之所以殺死裝兒,還有另一個個目的,是想藉此試探他對趙如曦的態度。

他在趙如曝的請求下,命人連夜調查蓁兒之死,更讓孟冰確定了他對趙如曦的重視,因此便將此事稟明了大皇子。

既然一時殺不了他,大皇子便將目標轉向她,想藉由殺死她來打擊他。

「我與大皇子無冤無仇,他為何要派人來殺我?」她詫問。

「這事要從我父王與母妃說起。」聽見她輕咳了幾聲,他拉起被褥,將她身子裹緊後抱在懷裡。

急於想知道後續,趙如曦追問,「然後呢?」

「在我母妃嫁給我父王前,大皇子也傾心於我母妃,派人想向她提親,卻不想這時,我母妃結識了我父王,兩人情投意合,因此拒絕了大皇子的親事,下嫁給我父王。」他今晚過來,便是想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告訴她。

聽到這裡,她插口道:「所以大皇子就對你父王和母妃心懷怨恨?」

沙浪辰輕輕頷首,沉緩地述說著往事,「自父王與母妃成親後,便屢次有剌客行刺刺父王,那些刺客一旦失手便皆自盡而死。後來父王查知,大皇子暗中收養一批孤兒,將他們訓練為死士,利用他們行剌與他為敵之人。」

「發生這種事,你們沒有稟告皇上嗎?」偎靠在他懷裡,她一直暖不起來的身子終於逐漸溫暖起來。

「皇上早有意想拔除我靜安王一脈,大皇子如此行事,正合他心意,因此在父王奏稟此事時,皇上便以各種理由和藉口袒護大皇子。」

「皇上為何要這麼對付你們?不是說開國皇帝曾立下血誓,包括他在內的每一任帝王,皆不准傷害靜安王一脈嗎?」趙如曦不解的提問。

「太祖帝當年感念先祖讓出皇位,因而賜封萊玉城附近二十五座城池給先祖為其封地,並且免去這些城池的徭役與賦稅。這幾百年來,在我歷代祖先的經營之下,這二十五座城池越來越繁榮昌盛。但是相對的,在皇上治理的這些年來,朝中卻因各種緣由,導致國庫虛空,皇上便打起這二十五座城池的主意,想將這富庶的二十五座城池收回去。」

想收回去卻又礙於太祖帝立下的血誓,難以為之,只有讓靜安王一脈徹底消失,皇上才能有理由收回這二十五座城池,可皇上又不能不顧太祖皇帝的誓言,明目張膽除掉靜安王,大皇子揣摩得知皇上心意,便大膽的派人前來行剌。

大皇子所為,皇上皆心知肚明,卻刻意一再放縱並包庇。

父王遇害後,大皇子連年僅九歲的他都不放過,仍屢屢派人前來剌殺他,想除掉靜安王一脈的最後一人。母妃為了他的安全,不得不暗中將他送走,直到他十六歲那年才返回靜安王府。

然而甫接掌王府不久,母妃便因憂思過度、積勞成疾而病歿。

他說得簡單,趙如曦卻聽得心驚膽顫,可以想見在皇上和大皇子都想要置他於死地的情況下,他還能平安的活到現在有多麼不容易。

她忍不住心疼的抱住他。「難為你了……」

感受到她的疼惜之情,他輕吻了她的額心。「你放心,本王沒那麼容易死。明日本王要離開王府前往都城,此間若有什麼事,你便找邵印行,他是王府的侍衛長,對了……」

他接著再告訴她一個罕為人知的秘密,「他同時也是夢夫人。」

「什麼,他是夢夫人?!」趙如曦吃驚的瞪大眼。

見她如此驚訝,沙浪辰低低一笑。「所以這下你該相信夢夫人絕不可能懷有身孕了吧。」

趙如曦作夢都想不到,那個艷媚絕倫的夢夫人竟是由一個男子所假扮。「可夢夫人的嗓音為何聽起來也是女子的聲音?」容貌可以利用化妝來掩飾,但男嗓很難變成女音吧。」

「他以前曾習得一種能改變嗓音的功夫。」他輕笑為她釋疑。

驚訝之後,趙如曦問出心中的疑惑,「那你為何這陣子都不來看我,直到今日才來?」

「那日你外出弔祭蓁兒,定是有人洩露了你的行蹤,那些刺客才會跟蹤而至,本王尚未查出這名細作的身份,為了不讓你再遭遇危險,因此才刻意冷落你,同時設計夢夫人懷孕之事,讓外人以為你已失寵,好轉移大皇子的目標,同時也正好可以藉由此事,將府裡那些姬妾一併趕出去。」

果然,夢夫人有孕的消息傳出不久,便有剌客意欲行剌她,但邵印行身為王府的侍衛長,身手自然了得,輕易便解決了那些刺客。

得知他冷落自己全是為了她的安危著想,趙如曦蒼白的手指下意識地揪緊了他的衣襟,咽喉彷彿被一股熱氣給梗住,嗓音又虛又啞地喚道:「王爺……」

為什麼這時候要讓她知曉真相,這不是存心要讓她到時候無法走得安心嗎?看見了她眼角閃動著的淚光,沙浪辰握住她的手。

「天一亮,我便要啟程替你取回秘藥,你等著我回來。」若不是她身子已經受不起顛簸之苦,他很想將她帶在身邊自行照顧。

「會有危險嗎?」趙如曦憂心的問,她明白那麼珍貴的藥,定然不易得到。

「不會,一拿到藥我會即刻趕回來,你等我。」他俯下臉,在她唇瓣珍而重之的印下一吻。

「嗯,我等你。」她錠笑,輕應一聲,拚命忍住胸口湧起的咳意,不想讓他擔憂。

「府裡的細作尚未完全抓獲,別告訴那些婢女我今晚來過的事,免得她們不經意洩露了出去。」他又不放心地叮囑道。

她輕點螓首,不敢出聲,因為怕一張口她便會抑制不住的狂咳。

「那……我走了。」沙浪辰不捨的將她抱緊,再小心地扶她躺回床榻。

「再……見。」趙如曦費盡力氣吐出這兩個字。

再深看她一眼,他這才離開。

待他一離開,她立刻拉起被褥,將臉整個埋進被裡,猛烈的咳了起來,咳得撕心裂肺,她吐出的血染紅了一大片被褥。

沙浪辰站在門口尚未離去,雖隔著房門,但自幼習武的他耳力敏銳,還是聽見了她透過被褥傳來的劇烈咳聲。

他知她不想讓自己聽見,因此只能忍著心疼,站在門外默默陪著她。

「呃,王妃為何一直盯著屬下看?」邵印行雖覺得自個兒生得英明神武,是個絕世好男兒,但王妃可是王爺的妻子,這般看著他,似乎不太妥當。

「抱歉。」趙如曦有些尷尬的收回視線。

她方才是在將他和先前見過的夢夫人做比對,仔細端詳後,她發現他五官很精緻,只要借肋化妝之術,就能讓他變身為艷麗無雙的大美人。

他果真是夢夫人!

「無妨。」他不在意的擺擺手,接著關心的問道:「王妃今日身子可有好些?」

他委實很擔心她的身子,怕她不能撐到王爺回來。

「我覺得今天精神還不錯。」她微笑答道,不知為何,她今天咳嗽少了,精神也好了些,因此才能坐在小廳裡召見他。

邵印行聞言先是點頭,下一瞬像是想起什麼,細看她的面容,見她蒼白的面頰上浮起兩抹嫣紅,愣了下後,暗自一驚,這該不會是…一回光返照吧?

他略通岐黃,先前曾藉著夢夫人的身份為王妃號過一次脈,那時她中毒已深,體內臟腑被損壞得七七八八,而後她又大病一場,不需診脈也能從她的氣色看出,她的身子已是油盡燈枯。

她今日精神卻突然好轉,這絕非好事。

但此刻他已恢復男兒身,也不好再僭越為她號脈,略一沉吟,俊臉硬擠出一笑,請示道:「難得王妃精神好,不如屬下請大夫前來請脈,看看是否需要換個藥方可好?」

「……好。」趙如曦怔了下才答道。雖然他那張陰柔俊美的臉龐帶著笑,似她卻從他那勉強的笑意中約略看出一絲凝重-她心頭一跳,張口想問,最終仍按掠來。

不久,陸大夫來切了脈後,眉頭緊皺,對她的病情沒有多說什麼,只表示,「老夫去開個藥方,為王妃換藥。」

趙如曦沒多問,心裡已明白過來,她今天精神之所以這麼好,就是傳說中的迴光返照吧。她抬眸看向窗外晴朗的藍天,暗自祈求著,至少讓她能撐到他回來吧,以為她已答應過他,一定會等他回來,她不想食言。

「我送大夫。」邵印行與大夫一塊離開,一到房外,他便迫不及待地追問,「陸大夫,如何?」

「怕就在這三、五天了。」

「只剩三、五天,王爺無論如何也趕不回來,您老不能設法再拖上一拖嗎?至少要熬到王爺回來。」邵印行急道。

他承諾過王爺要護王妃周全,若是等不到王爺回來,王妃就去了,他要怎麼對王爺交代?

「老夫會盡力,但,唉……現下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陸大夫沉沉歎了口氣。

翌日,趙如曦便咯血不止。

琬琬和芙蓉驚慌失措的請來大夫,大夫為她紮了幾針,再服下一帖藥後,她昏睡了一陣子,醒過來後見已是日落時分,她怔怔的望著窗外的滿天落霞看了須臾,便吩咐琬碗替她準備紙筆。

琬琬很快取來筆墨紙硯擺在桌上。「王妃,紙筆準備好了。」

趙如曦下床,想走到桌前,一站起身,身子便因暈眩而搖晃了下,琬琬與芙蓉急忙扶住她。

「王妃,您想寫什麼吩咐奴婢就是了,您才剛醒來,還是先躺在床上休息會吧。」琬琬勸道。

她與蓁兒自幼服侍她,因此也跟著學了認字、寫字,只要不是太深奧的,她自認還行。

趙如曦搖搖頭,在兩人攙扶下,一步一步慢慢走到桌前。

「你們先下去吧。」她嗓音沙啞微弱,就像即將熄滅的燈燭,有氣無力說。

「可是……」琬碗很擔心她的身子,不想離開。

先前王妃吐了那麼多血,把她嚇壞了,她心裡清楚,王妃怕是撐不了幾日,她不敢在她面前流露出悲傷的情緒,只能背著她偷偷一人啜泣。

「我沒事,你們先出去一下,我想一個人靜一靜。」趙如曦微微牽起一抹笑,安撫道。

「是。」不敢再拂逆她,琬琬與芙蓉一塊退了出去。

寢房裡只剩下趙如曦,她看著桌上的絹紙,提起筆,心裡明明有千言萬語想對沙浪辰說,但要落筆的那一刻,卻又不知該從何寫起。

從萊玉城到都城,這一來一返也要好幾日,她明白以自己目前的身體狀況是等不到他回來了,這才想把一些心裡話寫下來。

她細細回想與他相遇以來這段時日的種種,唇邊柔柔的綻開一抹微笑,再想起他離去時留下的那一吻,以及他要她等他回來的話語,她眼裡滿溢出來的淚水一顆顆的滑落腮頰,滴在絹紙上,暈染開來。

與他相遇相愛,是她這短暫的一生裡最珍貴的回憶。她不想死,不想帶著遺憾離去,她想活下去,陪著他度過以後的朝朝暮暮。

但老天爺給她的時間真的太短了,短到她再也無法平靜的接受這樣的命運。她怨,老天既然要這麼快收走她的性命,又為何要讓她遇到沙浪辰?為何要讓他們相愛?

她不要死,她要等他回來,她答應過他的,她不能讓他回來後,獨自面對她冰冷的屍體。

「老天爺,求求你,我不想死,求你讓我等到他回來……」她捂著唇,淚流滿面,手指上染滿了又再嘔出的鮮血,和她不甘、不捨的淚。

最終,她什麼都沒寫,她想,若是她注定無法再陪著他,那就……別再給他留下什麼念想了,免得日後睹物傷情。

都城--

客棧裡,一桌桌的客人都刻意壓低嗓音竊竊私語,若仔細傾聽,會發現眾人在談論的幾乎都是同一件事--

「噯,你們聽說那件事了嗎?」

「當然聽說了。」

「那事兒會是真的嗎?」

「我瞧假不了,無風不起浪。」

「不,依我看八成是有人存心造謠誣蔑。」

「就是呀,這種事總是要有個憑證吧。」

「要是沒有能傳成這樣?我瞧九成九是有憑據的,要不這種事誰敢造謠亂傳,這可是要殺頭的。」

「喲,那你說憑據在哪?」

「這……我要曉得我都能考上狀元了我。」

「不過話說回來,消息都傳成這樣了,宮中應該聽說了吧?」

「可不是,就不知道皇上會怎麼處置……」

沙浪辰進到都城,沿途聽見不少人交頭接耳的悄聲在議論著某件事,他幽黑的眼眸中閃過一抹冷酷。

隱忍這麼多年,他會讓那對父子血債血償。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4-11-1 02:41 PM

第十章

宣和殿上,皇帝與群臣正在議事。

「末將啟稟皇上,張將軍派人來催,說糧草遲遲未運到,南寨大營裡的將士已快無糧可食,不出半月,大營即將糧盡,將士一旦斷糧,將危及我邊防,還請皇上聖裁。」一名武將出列啟奏。

「李尚書,為何糧草遲遲未運抵南寨大營?」聞言,年邁臃腫的皇上看向朝臣中的一名官員,怒責。

「皇上息怒,此事臣日前已啟奏皇上,因戶部遲遲未撥款,使得臣無法購足糧草,送抵南寨大營。」李尚書趕緊出列稟道。

被點名的戶部尚書也急忙出列。「啟稟皇上,此事臣已奏明皇上,上季賦稅尚

未入庫,庫房空虛,無款可撥。」他這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這些年來,為了修築皇上那座比太祖皇帝還壯觀浩大的陵寢,已耗費數百萬兩銀子,前些年,皇上為了將皇宮重新擴建修整,又花費了上百萬庫銀,還有數年前,皇上為了一名外國使節在語言上輕薄了一位妃嬪,一怒之下不惜發兵攻打該國,這場戰爭一打數年,至今尚未結束,所費軍需與軍餉數額極為龐大。

國庫早已難支撐這麼多的開銷,宮裡卻猶不知節制,夜夜笙歌,鋪張浪費,造成國庫沉重的負擔,若上季稅賦下個月再不入庫,恐怕連眾多官員的薪俸都要發不出來了。

皇上緩緩想起了此事,怒拍龍椅扶手。「朕不是已吩咐過加徵賦稅,充?國庫嗎?」

「啟稟皇上,東北去年雪災嚴重,稅賦徵收困難,而西北和西南一帶的稅銀則尚未運抵。」連年苛徵重稅,百姓早就苦不堪言,已有很多百姓繳不出稅賦,因而賣妻鬻子,還有一些則是想盡辦法移居到東南一帶靜安王的封地。

在歷代靜安王的治理下,東南一帶,以萊玉城為主的附近二十五座城池皆富裕繁盛,又因欠祖皇帝免去靜安王封地的一切稅賦,兼之歷代靜安王都頗為賢能,因此其封地的稅賦徭役極輕,眼下幾乎已成為百姓們最嚮往之地。

但朝廷為了遏止大量百姓移入靜安王封地,已嚴令禁止百姓遷入,在各個關溢皆派了官兵嚴查。

皇上對這些臣子的無能很是震怒,正想開口斥責時,侍立在皇上身後的內侍總管太監,在聽了一名太監的稟報後,躬身上前向皇上低聲稟告,「啟稟皇上,靜安王此刻正在殿外等候,皇上可要宣召他覲見?」

「靜安王?他怎麼會前來都城?!」皇上花白的眉毛皺起,訝異過後,指示道:「宣他進殿。」

皇上混濁的雙眼閃過一抹算計,這沙浪辰來得正好,國庫空虛,正好可以從他身上剝下一層皮來填補國庫,要是他聰明,最好別拒絕,否則,明著雖動不了他,但他既已踏進都城,他有得是方法令他神不知鬼不覺的消失於人世。

除掉他後,靜安王一脈就後繼無人,他正好可以趁此機會將包括萊玉城在內的那二十五座富庶的城池收歸己有。

他這麼做可全是為了大盛王朝著想,想來就算太祖皇帝若在天有靈,也不會責怪於他。

總管太監得了令,高聲唱喏,「皇上有旨,宣,靜安王覲見。」

沙浪辰穿著一襲紫色的親王癖袍,腰繫玉帶、頭戴金冠,英挺俊美的臉龐冷峻從容,踏著沉穩的步伐走到殿前,躬身一揖,「臣沙浪辰參見皇上。」靜安王見駕無須跪拜,這是當初太祖皇帝親口所允。

「靜安王免禮。靜安王是何時抵達都城,為何沒有事先上奏稟明此事?」皇上的語氣透著抹質問。

「請皇上恕臣不告之罪,因事情急迫,臣一心前來都城求見皇上,故而有所疏漏,還請皇上見諒。」他不卑不亢的答道。

「發生了何事?」皇上好奇的問。

「臣的一名愛姬懷了三個月的身孕,日前卻遭人謀害而死,臣悲痛難忍,因此特來懇請皇上為臣作主討個公道。」沙浪辰的語氣流露出一抹沉痛。

「是誰如此大膽,膽敢謀害了靜安王之子?」皇上嘴上雖這麼問,心裡卻暗讚一聲死得好。

一旁站在朝臣之中的大皇子沙文晟聞言,微露訝容,這事他怎麼尚未收到消先前他得知沙浪辰的一位愛妾懷了身孕,是曾派剌客前去剌殺,但根據傳回來的消息,此事並未成功,此刻聽沙浪辰所言,他雖不知是何人所為,心裡卻不禁暗自慶幸。

但下一瞬,他便聽見沙浪辰當眾指證他--

「此事乃大皇子指使人所為。」

「靜安王,你所言可有證據?」皇上面露不悅之色。

「自是有,否則臣也不會親自前來都城。還請皇上傳令,讓在殿外候著的兇手與證人上殿作證。」

皇上略一遲疑,覷了眼大皇子。

大皇子暗暗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情。

「請皇上宣召兇手與證人上殿。」沙浪辰將兩人的視線交流看在眼裡,不動聲色的催促道。

當著群臣的面,皇上不得不下令,「宣。」

侍衛很快帶著兩名女子上殿。

兩人跪在殿前,其中冰夫人的嘴仍被堵著,雙手反剪在身後,她唔唔唔的叫著似是想說什麼,另一名女子則跪在她身旁,雙肩顫抖,低垂著頭。

皇上見狀,質疑道:「為何此女的嘴被堵住?」

「稟皇上,臣堵住她的嘴並綑綁其雙手,是怕她畏罪自盡。」

「來人,取下她嘴裡的布。」皇上命令道。

侍衛一上前取下冰夫人嘴裡的布,她當即喊冤,「求皇上明察,臣妾絕沒有謀害夢夫人,這一切全是夢夫設計陷害臣妾,臣妾是冤枉的!」

聽聞她所言,沙浪辰冷黑的寒眸看向另一名女子。

「告訴皇上你是何人。」

「稟皇上,奴、奴婢名叫桃花,是、是冰夫人的侍婢,奉大皇子之命,與冰夫人一塊混入靜安王府中。」在皇帝和眾臣面前,桃花跪在地上的兩條腿緊張得顫抖個不停。

聞言,冰夫人驚愕的厲斥,「桃花,你胡說什麼?!」

「孟冰,皇上面前不得放肆。」沙浪辰斥責了聲,吩咐桃花,「把你所知的一切,如實稟明皇上,不得有一句謊言。」

「奴婢不、不敢撒謊,冰夫人確實是大皇子藉由一名商賈之手,送進靜安王府裡的,為的是監視靜安王,並將王府一切動靜傳回給大皇子。」桃花抖著嗓續道:

「日前得知夢夫人懷有身孕,冰夫人奉了大皇子之命,伺機想除掉她,好讓靜安王絕後,因此那日一見夢夫人,冰夫人便刻意激怒夢夫人,並暗中對她下手,迫使夢夫人流產而死。」

她性子本就機伶,否則也不會被派去服侍冰夫人,那日被邵印行抓住,審完後,他給了她一個活命的機會,條件是要讓她日後站出來指控冰夫人的所作所為,事成,靜安王便會保住她的性命,並給她一萬兩銀子。

她不像那些死士,足被從小訓練做為殺人武器,她不想死,她還想再活下去,因此答應了下來。

至於這番話,也是王爺教她背誦的,練習了幾日,越講越順溜,聽起來倒十分假話。

見桃花竟反過來指控自己,大皇子連忙出列喊冤,「父皇明監,這分明是有人想陷害誣蔑兒臣,兒臣在此之前絕沒有見過此女,更沒有指使她謀害靜安王的愛妾。」

皇上也配合的道:「靜安王,大皇子所言甚是,單憑這婢女所言不足為證,也許是有人指使她誣陷大皇子,此事還得詳查才是。」

「皇上難道是想袒護這假冒頂替的大皇子嗎?」沙浪辰毫無畏懼,冷冷直視皇上的龍顏。桃花和孟冰只不過是引子,好戲這才要上場。

皇上聞言,吃驚得忘了斥責他的不敬。「靜安王,你這話是何意?大皇子怎會是假冒頂替的?」

「臣一踏進都城,便聽見滿城都在議論大皇子的身世,說大皇子是當年蓮妃為了得到皇上的寵愛,私下將所誕下的女嬰調換成男嬰來欺瞞皇上,難道皇上還不知道嗎?」

他這話一出,眾臣紛紛低聲議論起來,這消息不知由何而來,在都城裡已傳了兩天,他們也都聽說了,但因為顧慮到皇上很寵信大皇子,似有立他為儲的打算,且這消息來得突然,眾臣也不確知是真是假,因此尚無人敢將此事稟告皇上。

而皇上寵信的太監也都被大皇子收買,因此無人將此事上稟。

乍聞此事,皇上滿臉驚怒。「豈有此理,是誰散播這種謠言中傷大皇子?來人,去將那些造謠生事者全都給朕抓起來!」

「皇上且慢,此事已傳得滿城百姓皆知,難道皇上要下令將全城百姓都抓起來治罪嗎?事出必有因,當務之急,皇上是否該先查明此事的真偽?」沙浪辰出聲質問。

「大皇子自然是朕的親生之子,這還需要查嗎?」皇上怒喝。

沙浪辰義正詞嚴地道:「倘若大皇子真是皇上親生之子,又何懼查驗,且查清此事,謠言也可不攻自破。但倘若查出大皇子非皇上親子,也絕不容有人蒙蔽皇上,混淆皇室血統,禍亂朝綱。」

大皇子臉色鐵青,這傳言他昨日也聽說了,正在想辦法要如何遏止,不想這時卻被沙浪辰直接當著父皇的面說了出來。

他急切的自清,「皇上,這定是有人惡意誣陷兒臣,皇上絕不能讓那些惡人的奸計得逞。母妃當年歷經千辛萬苦才誕下兒臣,後因產後體虛,不到幾年便撒手歸天,兒臣絕不可能不是皇上親生之子。」

「大皇子無需多言,是不是一驗便知。」沙浪辰冷冷開口。

「依你之意,要如何查驗?」皇上臉色陰沉的問。

「臣有一個辦法可以查清此事。」沙浪辰取出一隻黑色瓷瓶,命人取來一盆水,將瓷瓶中的粉末倒入水中,用手指攪動,待粉末融於水中後,他看向朝中一對武將父子說道:「可否請兩位王將軍,各將一滴血滴入這盆水裡?」

「好。」兩名將領也很想知道大皇子究竟是不是皇上的親生之子,因此毫不猶豫的答應配合。

兩人接過侍衛遞來的一把刀,當眾剌了手指一刀,擠出血滴於盆中。

沙浪辰命內侍太監將那盆水端至皇上面前。「皇上,臣方才加入水中的粉末乃是驗血藥,若是親生父子,兩人之血便會相融,反之,若不是父子,滴入之血便不會相融。」

「你怎麼會有驗血藥?」大皇子滿臉怒氣的質疑。

沙浪辰拿起手上的黑色瓷瓶,不疾不徐的表示,「驗血藥是本王在來到都城,聞知那則傳言後,進宮時特地到太醫館尋來的,皇上若不信,可傳值班許太醫前來查問。」

他沒說的是這藥確實是太醫所給,但瓶子內卻另有乾坤,可將驗血藥偷偷調換。

這種驗血之法皇上早聽聞過,只是從未曾動用,此刻見沙浪辰一副自信的模樣,心裡忍不住有了動搖,莫非大皇兒真不是他親生之子?

這時支持大皇子的一位臣子出列道:「皇上龍體何等尊貴,焉能傷害龍體取血!」

另外幾位大皇子一派的人也紛紛附和。

沙浪辰冷凜的視線掃過那些人。「皇上龍體確實貴重,但為了大盛王朝的江山,以及釐清是否有人大膽冒充皇室血脈,這一滴血,想來皇上必不會吝惜。」

說完,他向看皇上,躬身一揖,「臣斗膽,懇求皇上以大盛王朝社稷江山為重。」

此時也有數名老臣出列,一起稟道:「皇室血脈不得混淆,請皇上查明此事真偽,以昭天下。」

接著陸陸續續又有數位臣子出列請求。

其他的數位皇子則站在一旁,眼裡閃動著不同的思緒,靜觀其變。

見狀,大皇子臉色越來越陰鷙。由於母妃已逝,他無法向她求證此事的真假,因此當初得知謠言後,就連他也不確定自己究竟是不是皇上親生之子。

最後皇上在眾多臣子的請求下,不得不妥協道:「來人,取血。」

內侍重新換上一盆水,沙浪辰不動聲色的將手中動了手腳的黑色瓷瓶交給太監,讓他將裡面的藥粉倒入一些融入水中。

內侍太監先將水端至神色陰怒的大皇子面前,讓另一名太監拿起利刃在他指頭刺了下,將一滴血滴入盆中。

再端至皇帝面前,皇帝伸出手,在太監也取了他一滴血後,他眼睛一眨不眨的仔細觀看盆中的情景,但等了片刻,兩滴血猶未相融。

他不死心的再等須臾,仍不見兩滴血相融在一起,臉色頓時驚疑變幻不定,他抬首斥問,「這是怎麼回事?」

沙浪辰上前一看,毫不意外的看見兩滴血各據一方,但仍故作冷峻的開口,「皇上方才見過兩位將軍的血,一滴入其中,便很快相融,這表示他們是親父子無疑。而眼前皇上與大皇子的血遲遲不相融,即意味著大皇子確不是皇上所出,請皇上聖裁,拔除大皇子的身份,將其從玉牒上除名,另大皇子意圖謀害臣愛妾母子的性命,也請皇上一併嚴懲治罪。」

大皇子不敢置信,搶上前一看,臉色大變。「皇上,這其中定然有詐,您別相信靜王安的話,兒臣不可能不是皇上的孩兒……」

此時,五皇子上前稟道:「皇上,有一件事兒臣不知該不該說。」

「你說。」皇上臉色陰沉如墨。

「兒臣先前曾聽聞宮中有人傳言,當年大皇兄的母妃蓮妃誕下大皇兄後,不知因何故,身邊的宮婢紛紛因故撤換或是離奇亡故,直到此刻兒臣才明白他們所言是何意。」

五皇子並沒有把話說得很明確,卻能讓皇上一聽便明白其意。

大皇子神色驚惶的跪在殿前。「皇上,兒臣……」

「住口!」皇上怒喝,接著下令,「將他拉下去!」

如此寵信器重的兒子竟不是他親生之子,他此刻的臉色極為難看。

大皇子被兩名侍衛拖下去時,仍一路喊冤,「皇上,兒臣是被陷害的,皇上……」

朝堂上的紛亂終於暫時平息下來,皇上面帶怒容的抬手對眾臣道:「都散了吧。」

群臣躬身行禮,恭送皇帝退朝。

沙浪辰悄然與五皇子交換了個眼神,不久,兩人來到宮外某處隱蔽之所,密商須臾,各自離去。

沒多久,沙浪辰再次進宮求見。

「讓他滾!」

已回到寢宮的皇上不想見他,想到就是此人當著群臣之面,迫他不得不與大皇兒滴血驗親,令他的顏面都丟光了,他原本已無比猙獰的臉色,此刻更是透著一抹恨意。

太監退下,但不久又再進來稟告,「啟稟皇上,靜安王說他有要事求見,是有關國庫之事。」

「國庫?」皇上心思一動,莫非他知道朝廷缺錢,想主動獻上錢財?他稍斂怒容,改口道:「讓他進來。」

「遵旨。宣,靜安王覲見。」太監宣召。

沙浪辰走進寢宮。「臣參見皇上。」

「不必多禮,靜安王急著求見朕有何事?」皇上直接了當的問。

「臣聞知國庫空虛,因此想獻上五百萬兩給朝廷,以解燃眉之急。」

聞言,皇帝面露讚許。「靜安王能有此心意,甚好。」

然而沙浪辰卻接著說道:「但臣有一個條件。」

皇上旋即不悅的皺起眉。「你有何條件?」

「臣想以這五百萬兩換取宮中所藏秘藥。」沙浪辰徐徐啟口。

「靜安王,你好大的膽子,竟膽敢覬覦宮中秘藥,你不知那是宮裡為皇族所準備的續命之物嗎?」皇上勃然大怒。

「皇上莫不是忘了,臣亦是沙氏皇族的一員。」沙浪辰冷冷地提醒道。

「你……」

皇上才剛起了個頭,沙浪辰便打斷道:「國庫空虛,若是沒有及時挹注,軍中將士的糧草若無以為繼,屆時只怕軍心動盪,會引發亂事,皇上不怕朝綱大亂,危及社稷安危嗎?」

「放肆!你這是在威脅朕?」皇上怒拍桌几。

「臣不敢,臣只是為皇上剖析其中利弊,以區區一顆秘藥能換取五百萬兩,對皇上來說甚為划算,畢竟那秘藥於皇上已無用,何不贈予臣?」沙浪辰注視這皇上,眸光深如寒潭。

「朕瞧你好端端的無傷無病,要那秘藥又有何用?」皇上質疑道。

「臣自有用處。」

皇上面沉如水,心緒轉了幾番。事實上,原本宮裡尚有三顆秘藥,被他先後服下了兩顆,其中一顆是他早年因生了場病而服下,另一顆是兩年前服食,他原想藉此來改善逐漸衰弱的身軀,但果如太醫所言,那秘藥對大限將至之人並無用處,他仍日漸老邁體衰。

最後剩下的這一顆他打算留給下一任皇帝,作為緊急時續命之用。即使他頗為寵愛的四皇子傷重之時,他都沒拿出來,此刻又豈捨得就這樣交給沙浪辰。

突然想到什麼,皇上的眼底閃過一抹陰厲,他開出條件,「你若將二十五座城池獻給朝廷,朕就將秘藥給你。」

「那二十五座城池是太祖皇帝封賜給臣的先祖,並立下血誓,自太祖皇帝以下歷代帝王永世不得剝奪靜安王之爵位及其所賜封地,皇上莫非想違背太祖帝留下的血誓嗎?」

沙浪辰神色沉凜的接著道:「臣不敢如此不孝,違背太祖與先祖所立下血誓,若皇上堅持不將秘藥贈予臣也無妨,請皇上忘了臣方纔所言,臣告退。」他以退為進,起身準備離開。

「慢著。」皇上情急之下喊住轉身欲走的沙浪辰,提出另一個要求,「一千萬兩。」

這可是大盛王朝一年稅賦所得。

沙浪辰毫不猶豫的頷首同意,「臣答應,請皇上即刻將秘藥交給臣。」

老皇帝冷哼,「急什麼,待你將一千萬兩兌現後,朕自會把秘藥交給你。」

沙浪辰旋即朝外頭揚聲吩咐,「平三,將銀票送進來。」

沈平三隨即在內侍太監的引領下,手捧兩隻錦盒走進來,他恭敬的將錦盒擺一張桌案上,並掀開錦盒盒蓋。

沙浪辰說道:「啟稟皇上,這兩隻錦盒裡共裝了一百張十萬兩面額的銀票,全是出自國內五大錢莊,見票即兌現,請皇上點收。」

他治下二十五座城池,商貿繁榮、百姓富庶,因稅賦無需上繳朝廷,全歸靜安王府所有,在歷任靜安王的經營下,王府府庫內存有數千萬兩的錢財,可謂富可敵國,早在他來都城前,便已吩咐總管備妥兩千萬兩,以作為此次與皇帝談判之川,因此皇上要求的一千萬兩,他當即便能奉上。

見他竟早已有所準備,皇上面露驚疑之色,立刻命令太監總管清點。

半晌後,太監總管稟道:「啟稟皇上,兩隻錦盒共計有一千萬兩銀票無誤。」

「皇上,秘藥可交給臣了吧?」沙浪辰冷黑的眼眸看向他。

在這一瞬間,皇上動了殺念,此刻他人就在自己的寢宮中,命人殺他就如反亨折枝,屆時他再隨便安個意圖弒君的罪名給他……但在覷見沙浪辰朝自己投來的那深黑幽冷的目光時,皇上竟莫名打了個寒顫,旋即打消這樣的念頭,並命太監總管取來藥交給他。

沙浪辰離去之前,不著痕跡的輕揚了下手。

一得到秘藥,沙浪辰即刻離宮,準備返回萊玉城。

然而就在這時,沈平三收到邵印行的飛鴿傳書,急忙來稟,「王爺,印行飛書來報,說王妃病重命危,拖不過三日了。」

聞訊,沙浪辰滿臉驚怒。「本王臨走前將王妃交給他保護,為何會如此?」

「王爺息怒,王妃的病就連陸大夫也無能為力。」沈平三替邵印行解釋。

「即使此刻不眠不休星夜趕路,至少也要五日以上方可回城,如何來得及將秘藥送抵王府。」

他用盡心機才得到的秘藥,竟無法及時拿回去救趙如曦的命,沙浪辰再也無法維持冷靜,臉上全是惱恨憂急之色。

「王爺,屬下願即刻快馬加鞭,將秘藥送回王府。」沈平三自動請命。

「你能趕在三日內回到萊玉城嗎?」沙浪辰厲聲質問。

他千辛萬苦的謀算一切才得到秘藥,若是來不及……這一切還有何意義?

「屬下……」沈平三無法回答,因為這根本是辦不到的事,縱使能日行千里,也無法三日內趕回靜安王府,最後他只能回道:「只能求王妃能再多等兩日。」

沙浪辰急得五內如焚。「萬一她沒辦法再等呢?該死!立即備馬。」

即使明知無法在三日內趕回,但此刻也無其他辦法,只能全力趕回去。

「是。」沈平三很快準備好馬匹,一行人快馬加鞭。

快點,再快點啊!沙浪辰拚命揮動馬鞭,驅策馬兒再跑快一點,這一刻,他恨不得能背插雙翼飛回去……

琬琬和芙蓉跪在床榻前,低聲啜泣。

三、四日前,王妃突然吐出好多血,接著便昏厥過去,就連大夫為她施針救治,服了數帖藥,都沒能轉醒,氣息也越來越弱,彷彿只剩下最後一口氣。

「陸大夫,您快想辦法呀,王爺還沒有回來,不能讓王妃……」邵印行在一旁急得跳腳。

陸大夫沉重的搖頭歎氣,「邵大人,老夫已盡力了。」

「這可怎麼辦才好?」王妃一昏厥過去,他便飛鴿傳書給王爺,算算時間,這飛鴿從萊玉城飛抵都城,約莫需要兩日,此時王爺應已收到他送去的急信在趕回來

的路上了,可即便是快馬加鞭的趕回來,最快最快也要花上五日,但王妃恐怕熬不過今晚了,要是王爺來不及趕回來……他打了個寒慄,不敢想像後果。

就在這時,在床榻上昏迷數日的趙如曦緩緩睜開了眼。「王妃醒了、王妃醒了!」

首先發現的琬琬驚喜道,「陸大夫,王妃醒了,您快瞧瞧!」

邵印行聞聲,趕緊拖著陸大夫走到床榻旁。「快,陸大夫。」

陸大夫上前為趙如曦號脈,須臾,他神色凝重的收回手,情況並未改善,王妃撐不過今晚。

趙如曦已知生命即將走到盡頭,她微微牽起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你們不用再費心了。琬琬,扶我起來,我有些話想交代。」她的嗓音虛弱得幾乎要聽不清楚,更沒有多餘的力氣可以坐起身。

琬琬強忍著悲傷,小心的扶她坐起來,拿了軟枕塞在她腰後,讓她靠著。

「邵大人,我恐怕等不到王爺回來了,請你告訴他一聲,我很抱歉,也請他勿以我為念,我本不屬於這裡,也許離開以後,我便能回到原來的世界。」這趟異世之旅即將結束,她並不在意死後會去到何方,唯一割捨不下的便是他了。

邵印行努力記下她所言,但卻越聽越迷惑。「屬下不明白王妃最後所說是何意。」

趙如曦沒有多做解釋,只道:「你這麼轉告王爺,他一聽便能知曉。」

接著她看向琬琬,「琬琬,我最擔心的就是你了,我和蓁兒相繼離世,你一定很傷心,似天下無不散的筵席,我們已走完我們的路,你卻還有自己的路要走,就當是為了我們,你也要努力保重自己,好嗎?」

琬琬哭著趴在床榻旁。「王妃,求您別留下奴婢一人,奴婢不想離開您。」

趙如曦吃力的抬起手,輕撫著她的頭髮。「對不起,琬琬……」

她抬眸再瞅向邵印行,「我走後,麻煩邵大人替我多多關照琬琬,還有芙蓉,她們跟著我這個病弱的主子,實在沒能討到什麼好處,我留下的那些首飾,就請邵大人作主,全分給她們吧。」她越說嗓音越輕,眼皮也沉重得快撐不住。

「王妃……」聽到王妃也把自己放在心上,芙蓉忍不住淚流滿面。

邵印行神色沉重的允諾,「請王妃放心,屬下會照顧她們的。」

得到保證後,趙如曦放心地將眼皮緩緩闔上。

這時,大總管嚴泰神色匆忙的快步走進來。「邵大人,王爺的飛鴿傳書到了。」

星夜急馳、不眠不休的趕了幾日,沙浪辰帶著滿身風霜回到靜安王府。

他神色急切的走進趙如曦所住的跨院,剛踏進門檻,便聽見裡頭傳來啼哭聲,他震驚的停住了腳步,身子宛若被定住了似的,僵硬得無法動彈,胸口被一股巨大的悲慟填滿,眼前變得一片模糊,連續幾日幾夜沒睡的他,至此再也撐不住,砰的一聲昏厥倒地。

隨後跟進來的沈平三急忙上前扶起他,「王爺、王爺……」

寢房裡的人聽見外頭傳來的聲音,有人出來察看。

「王爺回來了。」芙蓉欣喜的叫道。

邵印行也跟著出來,見狀訝問,「王爺這是怎麼了?」

「王爺昏過去了,快叫大夫過來。」沈平三神色急切的吩咐。

「快把王爺抬進房裡,陸大夫就在裡頭。」不知是誰喊了句。

炮竹響後,沙浪辰幽幽轉醒,他隱約聽見耳旁傳來陸大夫的聲音--

「王爺這是勞累過度才會一時昏厥過去,讓他好好睡上一覺便無礙了,王妃無需擔心。」

「多謝陸大夫。」

聽到這道清澈中略帶絲沙啞的嗓音,沙浪辰霍地睜大眼,看清眼前的人後,他猛不防伸手將人給緊緊抓住,一開口便無比霸道的命令,「趙如曦,本王不准你死!」

屋裡的人,除了趙如曦之外,全都微微一怔,心想王爺口中所說的趙如曦是誰啊?

趙如曦綻唇輕笑。「王爺有令,我豈敢死。」她眉目含笑,握住他的手放到自己的面頰上。

「你……」沙浪辰愣了愣,終於明白過來,「你沒死!」

她注視著他的眼神滿溢著柔情。「是,我沒死,全賴王爺用飛鴿傳書及時送回來的藥,救了我一命。」

那藥果然很神奇,當時服下後,她的身子彷彿浸泡在溫泉中,讓已逐漸冰冷的身軀漸漸溫暖起來,被毒藥侵蝕得千瘡百孔的體內,也一點一點地被修補,回復生機。

如此經過三日後,她彷彿脫胎換骨,重獲了新生,雖尚未完全復原,但性命已無虞。

「還好總算趕上了。」沙浪辰驚喜又激動的將她擁入懷中。「方纔回來,聽見你屋裡傳來哭聲,我還以為你……」

他之前也是福至心靈,突然想到,他人雖趕不回來,但若是用信鴿來運送秘藥,就能在三日內趕到了。

因此便將秘藥和信件小心塞進木管裡,繫於信鴿的腳上,讓牠將藥送回王府。

幸好秘藥並不重,不會造成信鴿的負擔,讓牠能順利的飛回來。

琬琬笑著解釋,「先前奴婢們之所以哭,是因為見王妃總算清醒,一時高興,忍不住喜極而泣。」

「原來如此。」當時一聞哭聲,他誤以為她已死,簡直是肝膽俱裂。

心知王爺、王妃必有很多話想說,邵印行識趣的朝眾人使了個眼神,寢房裡的人全都退了出去,只留下他們兩人。

「辛苦你了。」趙如曦偎在他懷裡輕聲道,眼裡和嘴角漾著甜笑。「只要你能活下來,再辛苦也值得。」

將她圈抱在懷裡,沙浪辰素來冷峻的俊顏,此刻流露出一抹滿足的笑意。

「謝謝你。」她的胸口被感動填滿,有很多話想對他說,一時卻不知該由何說起,只能誠心的先向他道謝。

她的命是他所救,她會用她接下來的人生來陪伴著他。

「你是我的妻子,何需對我言謝,救治妻子本是丈夫所該為。」他無比認真的望著她,接著說道:「以後為我生個孩子吧。」

「好。」趙如曦面帶羞怯答應。

「那現下先陪我睡一覺……」沙浪辰幾日沒闔眼,欣喜之下心情一鬆,濃濃困意便席捲而來,可他仍捨不得放開她。

「嗯,我陪著你,你放心睡吧。」她摟著他,兩人親密的相偎而眠。

就在沙浪辰離開都城的當夜,大皇子在天牢中自縊而亡,有人說他是畏罪自盡,也有傳言指他是遭人謀害,至於真相究竟如何,已無人再去查究。

因為翌日早朝時,皇上猝然倒下,駕崩賓天。

朝堂頓時亂成一團,因皇上未及立儲,原本最受皇上寵信的大皇子又被查出非皇室血脈且已身亡,因此幾位皇子和其擁護者為爭奪皇位僵持不下。

直到半個多月後,靜安王派來使者,表明支持五皇子登基為帝,並願獻上五百萬兩銀子給予朝廷,有了靜安王當後盾的五皇子,最終奪得皇位。

紛擾了半個多月的朝堂,這才結束了混亂,開啟了新的局面。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4-11-1 02:43 PM

尾聲

一雙小手趁著坐在桌前的男子不注意,飛快拿走一碗奶酪,一個轉身,正想捧著奶酪溜走時,聽見身後傳來的冷哼聲,小身子微微一僵。

「你手裡拿了什麼?」對於膽敢在他虎口下奪食的小人,男子的嗓音透著一抹冷厲。

「沒有呀。」小人兒將好不容易搶來的奶酪藏在背後,慢慢轉過身,可愛的小臉蛋上露出無辜的表情。

「當著我的面還敢撒謊!」男子橫眉冷斥。

剛滿四歲的小人兒被斥責,委屈的噘起小嘴,控訴自家親爹,「娘說我可以吃兩碗奶酪,我只是來拿回自個兒的分。」

他覺得自己真是可憐的小孩,父王老愛跟他搶甜食吃,只要是娘做的甜食,父王便要獨佔一大份,他能吃到的只有少少的一些。

像今天,娘才剛做好奶酪,父王竟小氣的只分給他一碗,其餘的就一個人霸佔了,真是太太太可惡了,他實在氣不過,才會想要搶回來。

「你只顧著吃甜食,飯菜都不吃了,父王不讓你多吃,也是為了你好。」沙浪辰義正詞嚴的駁斥,起身走過去要拿回那碗奶酪。

妻子今日做的奶酪很合他的胃口,但她只做了三碗,身為父親,他自然應當分得兩碗,能賞給兒子一碗已算不錯了。

小人兒就像護食的幼獸,緊護著那碗奶酪,瞪大眼與父親對峙著。

趙如曦進來看見這一幕,哭笑不得的走過去。「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娘,父王想搶我的奶酪。」小人兒一見到娘親,便可憐兮兮的向她控訴父親的惡行。

看見妻子投來的質問眼神,沙浪辰理直氣壯的表示,「麒兒甜食吃太多,正餐會吃不下,你瞧他都四歲了還不長個子。」

小人兒不服氣的辯道「娘說這奶酪裡有鈣質,我可以多吃些,可以幫助我長高,所以允我可以吃兩碗。」

見到丈夫瞇起眼看向她,表情似在指責她偏心兒子,趙如曦想了想,輕聲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

沙浪辰臉上登時露出驚喜,馬上被轉移了注意力。「你又有身孕了?」

她微笑頷首,一邊悄悄揮手,示意兒子快走。

小人兒機伶的捧著奶酪趕緊溜出去。

沙浪辰此刻心情大好,沒空再去理會奶酪的事,大手愛憐的輕撫上妻子的腹部,期待的道:「這胎定是女兒。」他一直很想要一個與妻子一樣的女兒。

趙如曦眼含柔笑,偎靠在他懷裡。「你怎麼知道這胎會是女兒?」

「我有預感。」

她忍著笑沒掃他的興,當初她生麒兒時,他也預感說會生女兒,結果她卻生了個兒子。

她雖沒說出心裡所想,但兩人成親數年,感情極好,早已心意相通,一看她的眼神,沙浪辰便知她心裡在想什麼,略微不滿地挑眉道:「這次我真有預感這胎會是女兒。」

「好,是女兒。」她沒反駁他,臉上溢滿燦爛的甜笑。

他與她十指交扣,素來冷峻的臉龐也盪開一抹柔和的笑意。「是男是女都好,我只要你能一直陪在我身邊。」

她是上蒼給他最大的恩賜,將她從異世帶到他的身邊,他只求能與她相偕白首,其餘的他不再多求。

趙如曦輕輕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她現在每一天醒來都無比感激上蒼,將她帶來了這裡,她會一直守護著所愛,直到生命的盡頭。

--End--

欲知還有哪些穿越古代、歡樂成家的精彩故事,請看--

*佟芯新月甜檸檬系列739我在古代有個家PartII之《罪妻不下堂》

*風光新月甜檸檬系列740我在古代有個家PartII之《寵奴不嫁狼》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4-11-1 02:44 PM

穿越時空百百種香彌

之前在《惡女嫁皇商》的後記裡提到,穿越的形式分為魂穿與體穿,這次則來聊聊穿越的時空可以簡單區分為穿越到古代、未來,以及其他三種,而這個其他稍後再來做介紹。

先說穿越到古代,其中又可以分為有真實歷史背景的古代,譬如阿彌的《嫁個古董夫》是唐代,《情纏桃花妃》是清代,以及虛擬架空的古代如《珍寶太子》、《涼涼當王妃》、《惡女嫁皇商》還有這本《王妃不圓房》都屬於架空的古代。

至於穿越到未來也可以分為兩種,其中由古代穿越到現代是一種,因為對古代人而言,現代算是未來,如阿彌的《家有大唐妻》、《我的嬌妻我來疼》都屬於這類。

另外一種便是由現代穿越到未來時空,不過這類的故事羅曼史小說裡比較少。

第三種的其他類不屬於今穿古,也不是古穿今,這類型的範圍很廣,譬如穿越到平行時空的,這是時空背景與所處時代相似,但相關發展和設定卻有所不同。

還有穿越到獸人世界、修真世界、機甲世界或是其他星球等等,甚至還有穿越到電影、電視以及小說故事裡的例子,其中穿越到小說裡,又可以再細分為主角穿越到自己所寫的小說,或是穿越到別人所寫的小說。

這麼多不同的時空背景,都是依據阿彌曾經看過的小說歸類出來的,其中有不少非常精彩的故事。

有一本很有趣,內容是描述一位古代的小王爺,因意外魂魄穿越到現代來,附身在一位正在精神療養院接受精神病治療的男子身上,他住在療養。

院裡,又開口閉口自稱是本王,結果自然更被人當成是精神病患者了,內容非常爆笑,書名是《療養院直播間》,若不排斥BL者,可以找來看看。

最後來分享一篇朋友傳給阿彌的笑話--

某日,甲男向乙女告白,乙女卻拒絕了他。

乙女:我喜歡一個人。

甲男追問:他是誰?

乙女有些不耐煩的回答:我喜歡一個人。

甲男想知道這情敵究竟是何人:那是誰?

乙女瞪他一眼:我說我喜歡一個人。

甲男堅持要問出答案:那到底是誰?

乙女火大了:你聽不懂中文嗎?我說我喜歡單身,單身就是一個人,你聽懂了沒有?




歡迎光臨 伊莉討論區 (http://a401.file-static.com/) Powered by Discu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