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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星 - 草根王子妃【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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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iobhant1010
時間:
2014-4-30 11:43 PM
標題:
明星 - 草根王子妃【單】
本帖最後由 蝶柔 於 2014-5-9 03:07 PM 編輯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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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身為一個財色兼具的黃金飯票,閻烈自認該是人見人愛,車見車載,
誰知這個名叫王子妃,卻無敵愛錢的貧窮小女人偏偏不吃他這套,
兩人最初的相遇,他之於她,只是讓她輕鬆賺十萬的財神爺,
第二次重逢她壓根忘了他,還斤斤計較他受她恩惠卻不懂「等價」回報,
第三回再見,她終於認出他是她新任的空降大老闆了,
但他好言好語、客客氣氣對她,她竟閃電辭職來回報……
這算什麼?!他……怒了!
秉持「男人要壞,女人才愛」的無上法則,
他搖搖滿腹黑水,一步步對這勾起他興趣的可恨小女人展開復仇——
設下「哎呀,你撞破我昂貴古董」的圈套,逼她賣身(幫傭)還債,
哈,果然順利將她綁在身邊!從此以債主之名,大行寵愛、佔有之實,
只是當他洋洋得意,以為她軟化態度逐漸迎向自己時,
才發覺她心底藏著兩個大秘密,讓她一心想逃離他身邊……
【出版日期】
2014年3月5日
【出版社名稱】
新月文化
【書系及編號】
掬夢春天R328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3.支持原作者,請購買正版。
作者:
siobhant1010
時間:
2014-4-30 11:44 PM
第一章
坐落在上海浦東一帶的皇朝國際酒店,是一幢五十八層樓的豪華建築物。
酒店總部設在台灣,除此之外,全球各個繁華大都市內,幾乎都能看到皇朝國際酒店的蹤影。
作為酒店連鎖界的龍頭老大,它吸引了鋪天蓋地的求職者蜂擁而至。
王子妃就是其中一個。
王子妃!沒錯,她姓王,名子妃,別問她這名字究竟是怎麼來的,因為對於她來講,那真是一件天大的烏龍事件。
她本名叫黃芷薇,當初登記戶籍的時候,因為老媽豆大的字也不識一個,沒辦法在紙上完整的寫出她的名字,所以直接請辦理證件的戶政人員代為填寫。
結果那個很粗心的戶政人員誤將黃芷薇聽成了王子妃,大筆一揮,她未來的人生就這樣被不負責任的決定下來。
事後,她不只一次要將自己原來的名字改回來,可改名的手續辦起來非常複雜,老媽的身體又剛好在那個時候變得很差,一拖再拖,王子妃這個名字就這麼陪她度過了二十幾年的人生。
托這名字的福,在求學和求職的過程中,她不斷的被奚落、被暗諷、被嘲笑。
是啊,她明明就是一株廉價草根,偏不要臉的佔據著王子妃的頭銜。
事實證明,活了整整二十五年,她身邊不但沒有出現王子的身影,就連王子身邊的侍衛也不曾見到一個。
「王子妃,2046有眼鏡蛇出沒,快去支援。」門外傳來同事小雅尖銳的叫聲。
身為皇朝國際酒店客房部服務生,她們每天都要面對不同類型的客人。
當然,能住得起皇朝國際酒店的客人,皆是非富即貴的豪門貴胄,隨便哪個人動動手指、跺跺腳,都夠她們這些小服務生死一萬回了。
至於小雅口中所說的2046眼鏡蛇,這只是一個暗號。
2046,是皇朝國際酒店二十樓的第四十六號房;而眼鏡蛇,指的是包下這房間的客人佘女士。
佘女士來自香港,是一家上市公司的總裁。
之所以砸下大筆金錢包下這個房間,是因為她是香港巨星梁朝偉的忠實粉絲,自從看過偶像主演的電影「2046」之後,2046便成為她的幸運數字。
但凡她所能出沒的城市,都會在指定的酒店內包下與2046相關的房間。
至於為何會給佘女士起名為眼鏡蛇,主要原因就是,這位女士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只要一出口,絕對能讓人氣得吐血的超級毒舌。
當王子妃風風火火趕到2046門口的時候,就聽到裡面傳來高八度的聲音。
「你們講的這些借口我統統不接受,我只知道,你們沒有在我要求的時間內將我的晚餐送到我的房門口。另外,我明明在電話裡交代,我要的是年的拉菲紅酒,可最後送過來的卻是希拉。你們這些笨蛋都是聾的嗎?拉菲和希拉在字眼上相差這麼多,居然也能聽錯?還有……」
她又指了指房間裡的一隻包,「這裡負責提行李的工作人員究竟是有多粗魯?這可是LV今年的限量版,進酒店之前它明明還好好的,但是被你們的工作人員拖到房間後,箱面上居然多了一道明顯的污痕。」
「佘女士……」
接受訓斥的其中一個服務生試著解釋,可她才剛剛張開嘴,就被佘女士狠狠瞪了一記。
「你到底懂不懂規矩?我話還沒講完,誰准你打斷我的?皇朝國際酒店可是世界上數一數二的大型酒店,培養出來的服務人員卻沒素質到這種程度嗎?」
她那囂張的氣焰、刻薄的指責,將在場受訓的幾個服務生罵得低眉順眼,大氣都不敢喘一聲。但在心裡,她們早將對方的祖宗十八代從頭到尾問候了一遍。
被搬來當救兵的王子妃見現場的氣氛陷入僵局,立刻奉上一張討好的笑臉,做小伏低地道:「佘女士不愧是經常上財經雜誌的知名人士,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給我們這些服務生上一堂教育課,這可是我們求都求不來的福氣。不過……」
話鋒一轉,她又出言道:「真正該對您說句對不起的人應該是我,因為您的餐點本該由我來配送,是我因事請假,臨時拜託同事幫忙,這才在配餐的時候將您本來要的年拉菲誤送了希拉。因為我的因素讓佘女士對皇朝國際酒店的服務產生質疑,我願意肩負全部責任。」
她這番話說得可圈可點,畢恭畢敬,臉上還掛著誠摯的微笑及純真。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雖然佘女士的眉頭還是皺得緊緊的,但怒火較剛才已經消除了一大半。
她揚著下巴,冷哼一聲,「既然你要為我的損失負全責,我倒要看看,你要如何將我這只受了損的包包恢復成原來的樣子。」
王子妃沒敢怠慢,立刻上前去檢查那只據說是LV限量版的粉紅色包包。
仔細一瞧,上面果然有一道不太明顯的痕跡。
這樣的痕跡一般人根本不會注意,但對於包包的擁有者來說,卻是一道礙眼的瑕疵。
她想了一下,起身去浴室裡取了一條備用牙膏,當著佘女士和其他同事的面,將牙膏擠到污痕上,再用一塊乾淨的手帕來回擦拭了幾次。
當少量牙膏在包包上徹底消失時,眾人驚訝的發現,那道並不太明顯的污痕,居然完全清除了。
佘女士露出驚訝的眼神,為了確認污痕是否真正清除,還蹲到包包前試圖在上面尋找作弊後的蛛絲馬跡。
王子妃笑道:「一些生活小常識上有寫過,牙膏雖然是不起眼的東西,卻可以很有效的除掉皮草品上的髒污,有些失去光澤的包包,也能在牙膏的作用下變得煥然一新。」
「沒想到你這小丫頭年紀不大,倒是有幾分本事。」
別看佘女士是出了名的挑剔,還是講道理的。否則,就憑她一個單身女人,也不會有能力帶領數千員工將偌大的集團支撐到今天這個地步。
「你叫什麼名字?」
「我姓王,叫王子妃。」
「噗哧!」
剛剛還冷著臉的佘女士在聽到她自報姓名之後,一個沒忍住竟當眾笑了出來。
「你爸媽的思維還真是另類,居然給你取了這麼一個頗有創意的名字。」
「呃,其實我的名字,只是一個戲劇性的錯誤。」
正說話間,就見佘女士遞了幾張百元大鈔過來。
王子妃一愣,就聽對方笑道:「拿著,這是你的小費。雖然我對你們的服務有些許不滿,不過你這個小丫頭倒是挺合我的眼緣。如果有機會去香港玩,我會讓我的助理給你當嚮導,讓你玩得盡興。」
王子妃笑呵呵地接過小費,連聲道謝。
至於2046房這條人人畏懼的「眼鏡蛇」,也因為有了王子妃的介入而失去了原有的「毒性」。
離開2046房,一個服務生湊近了王子妃,「妃妃,還是你最有辦法,居然能用三兩句話就把那條眼鏡蛇搞定了。如果不是你,我們這些倒楣鬼還指不定被那挑剔的佘女士刁難到什麼地步。你也知道,這件事一旦被捅到經理那邊,負責2046房的幾個當班服務生搞不好就會被革職,所以今天真要謝謝你,多虧你幫忙,我們才免去失業危機。」
開口講話的服務生名叫陶曉潔,是王子妃讀書時的死黨,就連在皇朝國際酒店的這份客房服務生的工作,也是她幫忙引薦的。
王子妃笑嘻嘻地將佘女士給的小費裝進口袋裡,「我又不是白幫忙,你看,我有拿到小費哦,還是整整五百塊。」
「哼!為了區區五百塊,居然降低人格,將自己化身為狗,擺出一副奴才面孔。王子妃,你今天的所作所為還真是刷新了丟人現眼的下限,那五百塊你拿著不感覺到恥辱嗎?」一道酸溜溜的氣憤話語飄來。
陶曉潔頓時瞪圓雙眼,氣呼呼道:「賈曼麗,你講話注意一點,什麼狗、什麼奴才?不要忘了,今天若不是妃妃替我們解圍,那個難伺候的佘女士肯定不會輕易放我們離開的。你不感激就算了,居然還用這麼刻薄的語氣諷刺妃妃丟人現眼沒下限。我倒覺得,真正丟人現眼沒下限的人明明就是你。」
賈曼麗是出了名的嫉妒狂,別人比她年輕她嫉妒,別人比她長得美她嫉妒,別人比她工作能力強她嫉妒,就連別人比她有人緣,也讓她嫉妒。
王子妃人美心善,在皇朝國際酒店工作短短三個月,就贏得大部分同事對她的好感。
正因為如此,賈曼麗才將她視為頭號假想敵,只要找到機會,就狠狠奚落諷刺,簡直不可理喻。
要不是看在賈曼麗是餐飲部主管表侄女的分上,她早掄起巴掌招呼到對方那張不討喜的臉上了。
別看賈曼麗刁蠻跋扈,在陶曉潔面前卻不得不收斂幾分。
因為陶曉潔是公認的潑辣女,一旦她看誰不順眼,可不管對方姓啥名誰、有無後台,一律照罵不誤。
賈曼麗自認是完美淑女,自然不會和她這種潑辣女對抗,否則丟人現眼的就真是她自己了。
色厲內荏地哼了一聲,賈曼麗就有如一隻高傲的孔雀般轉身走了。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陶曉潔氣不打一處來,怒道:「妃妃,下次那女人再給你擺臉色、講難聽的話,不要跟她客氣,直接一巴掌將她拍死就好了。」
王子妃很迷茫地看了義憤填膺的陶曉潔一眼,出口道:「有誰說很難聽的話奚落我了嗎?」
「你……你不會沒聽到賈曼麗剛剛對你說過的那番話吧?」
「賈曼麗,她在哪?」
陶曉潔朝天花板翻了個白眼,「妃妃,你是真傻還是裝傻?」
王子妃一把勾住她的肩膀,笑嘻嘻道:「我當然是真傻啊,可有句話說得好,傻人有傻福嘛。你瞧,我這傻瓜剛剛有得到五百塊的意外小費哦。還有啊,我這傻瓜最大的特點就是會記住對我好的人,忘記對我壞的人,至於賈曼麗是哪位,我都不曉得耶。」
陶曉潔被她那傻里傻氣的樣子瞬間逗笑了。
是啊,和妃妃相識數年,她當然瞭解妃妃的脾氣。
不爭、不搶、不惱、不火,雖然時常表現出一副傻傻笨笨的樣子,可她絕對是扮豬吃老虎的典型代表,經常把那些欺負她、諷刺她,想要給她使絆子,找她不痛快的人氣個半死。
想到這裡,陶曉潔放下心底的糾結。以她對妃妃的瞭解,這丫頭平日裡雖然傻氣了一點,但還不至於被人欺負到頭上來。
「對了,妃妃,告訴你一個驚天動地的大新聞,下個禮拜,那閻太子就要回來了。」
「閻太子?」王子妃對這個名字感到十分陌生。
陶曉潔用「你很白癡」的眼神白了她一記,說道:「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閻太子是誰。」
王子妃無辜地搖搖頭,「是明星嗎?」
「是皇朝國際酒店大老闆的兒子啦。」
「呃!」她一向不注意這種八卦的。
陶曉潔無奈的為她解釋,「他之前一直在台灣總部擔任副總經理,這次咱們這兒外聘的CEO陳啟華到了退休年齡,老闆一直找不到合適的人選,便指派他的長子來上海暫時主持大局。內部消息說,閻太子來上海之後,要在海上用他的私人郵輪舉辦一場別開生面的員工招待會。那天輪休的員工都可以去參加。我仔細算一下,那天我們兩個正好輪休哦。」
「哦?」
「就只是哦?」她冷淡的反應令陶曉潔皺了皺眉頭。
「不然咧?」
「你都不覺得開心嗎?」
王子妃再次露出狐疑的表情,「有什麼事值得我開心?」
「可以見到閻太子啊。」
「我又不認得他。」
這倒不是王子妃故意拿喬,她是皇朝國際酒店的新進員工,到今天為止也只不過在這裡工作了三個月而已。
而且她平時很少和同事八卦老闆的新聞,因此她的老闆究竟是男是女,長得是圓是扁,就更加不在她的關心範疇之內了。
只要有班上,有錢拿,有飯吃,對她來說就已經足夠了。
陶曉潔卻對她的不聞不問十分不滿,她神情激動地抓著王子妃的肩膀,興致勃勃地道:「拜託你別總是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要知道他可是閻太子!」
「曉潔,你口中所說的閻太子,該不會是你的夢中情人吧?」
陶曉潔被她如此直白的語氣問得臉色一紅,嘟嘴道:「怎麼可能?」
「既然不是,你幹麼那麼激動?」
陶曉潔氣不打一處來,「我激動是因為,我終於可以見到傳說中的閻太子了,你都不知道他究竟有多神秘,身為酒店業大亨的第一法定繼承人,居然從來都沒在媒體上曝過光。
「不過關於他在工作上的能力和才華,卻受到業界的認同和肯定。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外界都用閻太子、閻少這樣的稱呼來叫他。咱們酒店裡不少員工都在私下裡猜測,閻太子之所以不在媒體上露面,要嘛是他長得極醜,不敢出門丟人現眼,要嘛長得極俊,害怕引起社會動盪。總之,閻太子的存在就是一則傳奇、一個神話,所以無論如何,我都不可能會放過這個看到他廬山真面目的機會。」
說到激動時,她一把勾住王子妃的手臂,「妃妃,記得那天機靈一點,只要閻太子一出現,一定不要忘了給他拍照。」
「我記得你說過,那天我們倆都輪休……」
「對啊。」
「那我可不可以不去參加這個宴會?」
「為什麼?」陶曉潔尖叫。
「因為我要回家陪我媽吃飯。」
陶曉潔露出了差點崩潰的表情,「陪你媽重要,還是見閻太子重要?」
「當然是陪我媽重要。」
「你……」
「反正酒店那麼多員工,就算我不去也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你真的不去?」
王子妃認認真真地點頭,她真的沒興趣。
「你不是最喜歡佔小便宜,那種場合可是有很多免費的水果和甜點供應哦。」
果不其然,陶曉潔的話確實讓王子妃動了貪小便宜的心思。
免費的水果和甜點……不得不說,這美食的誘惑讓她棄械投降了。
二月的上海,空氣中透著一股沁人心脾的潮濕與陰冷。
可即便是這樣,也沒能消減皇朝國際酒店諸位員工登上阿波羅號郵輪的熱情。
對於那位只聞其名卻未見其人的閻太子,眾人心中充滿了對他的興味與好奇。
其父被喻為酒店連鎖界的皇帝,身為繼承人的他自然被冠上了太子之名。
由於皇朝國際酒店上海分店的原CEO陳啟華在一周前正式宣佈退休,在沒確定正式的負責人之前,閻太子將作為空降部隊,暫時接管酒店的大小事宜。
阿波羅號是閻太子的私人郵輪,也是他父親在他二十歲生日那年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可惜這些年他一直留在台灣,很少來上海,所以這艘郵輪從購置那天起,根本沒有太多機會被它的主人拉出來與眾人見面。
如今閻太子暫時被調來上海,這艘被停置多年的阿波羅號,終於有了派上用場的機會。
雖然二月的上海有些濕冷,卻不影響那些想一睹閻太子尊容的員工們的熱情。
更何況,阿波羅號是一艘可以容納上千人的大型郵輪,燈光、美酒、佳餚、盛宴,讓那些平日裡根本沒有機會參加這種場合的員工們見足了世面。
身為皇朝國際酒店未來的繼承者,閻太子在眾多員工的心目中佔據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男員工們將自己收拾得英俊筆挺,精明幹練,試圖在第一時間奪得未來老闆的賞識。女員工們則將自己打扮得柔媚多姿,滿身亮麗,都在心中暗自期盼如果有機會能夠鯉魚躍龍門,飛上枝頭做鳳凰就更再好不過。
總之,這些踏上阿波羅號的員工們皆抱著同一個心態和目的,那就是極盡所能的在今天這個場合中,奪得新任上司的注意。
只有一個人除外。
「妃妃,拜託你能不能有一點出息,我樓上樓下找了你好半天,你居然給我躲到這裡來偷吃。」
身穿一襲粉色禮服的陶曉潔提著過長的裙擺,氣勢洶洶地走到蹲在角落裡吃甜點的王子妃面前。
只見這吃貨完全沒有身為淑女的自覺,其他部門的女員工都將自己壓箱底的衣裳找出來撐場面。可她卻只穿了一件加厚的白色帽,一條淺色的牛仔褲,再配一雙已經舊到不能再舊的運動鞋—真虧她這身打扮能上得了這艘郵輪!
最讓她氣不過的就是,這妞兒今天之所以答應來參加這場閻太子舉辦的員工招待會,真的只是為了來這裡吃一頓免費大餐。
「曉潔,這蛋糕又綿又軟還不甜不膩,別提有多美味了,你快過來嘗嘗,免得一會兒被其他人吃光了,就品嚐不到了。」
王子妃並沒有注意到好友越來越臭的臉,還獻寶似的抓過一塊蛋糕遞給她。
陶曉潔無力地朝她翻了個大白眼,推開她遞來的蛋糕,扯住她的手臂,「別吃了,和我到外面去。」
「去外面幹麼?」
「當然去迎接閻太子啊。我剛剛聽主管說,閻太子會乘專用直升機過來,好多人都已經在外面等候迎接了。尤其是那個賈曼麗,你都不知道她今天把自己打扮得有多騷包,這麼冷的天,居然還穿吊帶裝。我倒是想看看,她用那身肥肉究竟能不能吸引閻太子對她的側目。」
王子妃拚命搖頭,「我不要出去,外面那麼冷,而且也沒有水果美食,反正我對你口中所說的閻太子又沒什麼興趣,你自己去外面看熱鬧啦,我要留在這裡填肚子。」
陶曉潔被她這沒出息的態度氣得直跺腳,啐念道:「吃吃吃,你還真把自己當成吃貨啦,再這麼沒節制的吃下去,你早晚會變成一隻大肥豬!」
豈知王子妃完全不以為意,還這麼回道:「豬很好啊,不用工作也不用幹活,每天吃飽睡、睡飽吃,這才是我真正嚮往的好生活。」
「可是豬到最後會被送去屠宰場給宰了,如果你不想被我大卸八塊,就別跟我囉哩巴唆。」說著,陶曉潔很是粗暴地將她拉出門外。
臨走前,王子妃還不忘從自助餐桌上抓過兩塊美味糕點,急急地塞進自己的嘴巴裡。
阿波羅號的甲板上已經聚滿了人群,剛剛來到艙外,王子妃和陶曉潔就被冷空氣凍得同時打了一個大大的冷顫。
「外面這麼冷,我們還是進去比較好。」
王子妃從小就怕冷,上海的冬季又是潮濕又是陰冷,就算她身上穿得厚厚的,也被突如其來的冷空氣凍得心臟一緊,渾身上下不舒服。
陶曉潔也沒比她好到哪裡去,今天比起往日,氣溫確實低了好幾度。
真不知道那個神神秘秘的閻太子,為什麼要在這樣的地方舉辦員工招待會。
想歸想,她可是半點沒打算放過王子妃的意思。
見她腳底抹油要開溜,便像拎小雞一樣提著她的衣領,用女王般的口吻命令她道:「別忘了當初你可是對著燈管發誓,要和我同生共死,義結金蘭的。」
「那也要分是在什麼樣的場合吧?」
就在兩人打打鬧鬧間,頭頂傳來轟隆聲,一股巨大的風力將船甲板上的人吹得髮絲飛揚,裙擺飄飄。
抬頭一看,就見一架小型直升機慢慢在甲板的停機坪降落。
人群一下子散開,瞬間將好大一塊空地騰讓出來。
可即便是這樣,直升機螺旋槳所造成的風力,仍舊讓在場的賓客幾乎站不穩身子。
大概十幾分鐘之後,甲板終於恢復了原有的平靜。
遠遠望去,只見直升機上陸續走下來幾個人。
由於王子妃和陶曉潔所站的位置比較靠後,兩人一時之間並沒有看清那些人的長相。
現場的人群十分騷亂,過於激動的員工們爭先恐後地想要目睹未來大老闆的風采。
只見被幾個酒店的高層人士簇擁著的一個年輕男子,他戴著遮擋住大半邊臉的墨鏡,緩步向船艙的方向走來。
負責接待的高層主管們面帶討好上前和他打招呼,那年輕男子只是點點頭,並未多言。
陶曉潔和王子妃的個子都不高,再加上距離過遠,以至於她們什麼都看不到。
陶曉潔不死心地在原地跳了好幾下,結果很不幸地因為鞋跟太高扭到腳。
王子妃見好友痛得齜牙咧嘴,急忙將她扶到一邊。
甲板上的風實在不小,冷風瑟瑟,寒意逼人。
別說是這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就是身強力壯的男人也被這見鬼的低溫凍得渾身直打顫。
就在這時,一塊淡藍色的絲巾猛然在王子妃眼前掠過。
由於風太大,那塊小小絲巾就這麼當著眾人的面,被海風吹到了碧藍的海上。
原本還有些騷動的人群一下子變得異常安靜。
只見被眾人簇擁著的年輕男子姿態倨傲地看向藍色絲巾掉落的方向,即便他此時戴著讓別人看不到表情的厚重墨鏡,也能讓人感受到他此刻的心情已經壞到了極點。
「誰能下海去把那條絲巾撿回來,便可以得到十萬塊的獎勵。」
聲音雖然不大,卻夾雜著上位者的嚴厲和強勢。
在場的工作人員皆被這句話震得不能思考,一條看起來並不太起眼的絲巾,閻太子居然出價十萬塊。
可是,面對眼前這片汪洋大海,就算有人真的為了十萬塊的獎賞動心,也畏懼於此刻天氣的寒冷,以及環境的惡劣。
就在眾人糾結之際,只見一道嬌小的白色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跑到甲板的欄杆處。
雖然欄杆很高,但那抹嬌小身影的動作卻十分矯健,三兩下穿好索要來的救生衣,沒幾下子便爬上欄杆,在眾人的驚呼聲中縱身跳下大海,向絲巾飄落的地方奮力游動。
捂著受傷腳踝的陶曉潔吃驚地叫了一聲,「妃妃……」
縱身落海的王子妃忍著落水的疼痛,腦子裡只想著一件事,只要能拿回那條被吹落海上的絲巾,她就能拿到整整十萬塊的獎賞。
十萬塊,對她這種靠打工來養家的平民老百姓來說,幾乎相當於她一整年的薪水。
老媽的心臟向來不好,每年都要入院接受至少兩次治療,每次面對這種突發性狀況,最讓她抓狂的就是大筆醫藥費。
為了老媽,為了兩個人好不容易經營起來的小小家庭,此時的她已顧不得冰冷海水給她帶來的不適。
就算她渾身上下每一顆細胞都因為寒冷、疼痛而瘋狂的叫囂著,只要一想到那個每天守在家裡等她下班、給她煮晚飯,在她上大夜班,因為不放心她人身安全,而苦苦站在路口等她回家的老媽時,所有的猶豫和阻礙在這一刻都變得不再重要。
不得不說,王子妃這出人意料的舉動,引起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
就連下達命令的年輕男子,也驚訝地摘去臉上的墨鏡,走到甲板邊,蹙著眉頭死死盯著那個因他一句話而跳進海裡的小女人。
只見那道小小的身影彷彿用盡全身的力氣,拚命游向不斷往遠處漂蕩的絲巾。
今日的天氣實在不好,上午還陽光明媚,到了這個時候,整個天空已經被陰霾所取代。
別說海水冰冷,就是甲板上圍觀的人群,也被海面不斷吹來的冷風凍得瑟瑟發抖。
陶曉潔早就忘了去打量讓她一直念念不忘的閻太子究竟長得是圓是扁、是美是醜,她跌跌撞撞地跑到欄杆邊,對著不斷向遠處游去的王子妃高喊,「妃妃,你這個傻瓜,你從小最怕冷,為了十萬塊你是不是連命都不要了?你最好不要給我有什麼三長兩短,否則就算你變成鬼我也不會放過你!」
陶曉潔淚流滿面,她知道好友並非想在這樣的場合中引起轟動,她在意的,只是閻太子口中所說的十萬塊。
十萬塊對普通人來說並不算值得拿命冒險的大錢。可對妃妃來說,卻是可以在關鍵時刻救她老媽性命的最佳武器。
身處於冰冷海水中的王子妃根本聽不到好友的怒斥,她此時只有一個信念,拿到那條絲巾,她就可以得到十萬塊的獎賞。
當她的手終於碰觸到那條軟軟薄薄的絲巾時,她知道自己終於成功了。
另一頭,當王子妃縱身跳下大海的時候,已經有人放出救生艇去接應她了。
好不容易被救回了甲板,還沒等她遞出手中的絲巾,一件厚厚的西裝外套便蒙到了她的臉上。
她看不到眼前的狀況,只聽一個低沉渾厚的男人說道:「沒想到你一個女人為了錢居然連命都可以不顧,我是該讚賞你的勇敢,還是該斥責你貪婪?」
不待她做出任何反應,她手中死死揪著的絲巾便被對方奪了過去。
「阿辰,帶她去洗個熱水澡,再想辦法給她換套乾淨的衣裳。」
當王子妃好不容易將突然蓋在她頭上的西裝外套拿下來時,只看到一抹頎長的背影慢慢在她眼前消失,淹沒在人海中。
作者:
siobhant1010
時間:
2014-4-30 11:45 PM
第二章
「哈啾!」
王子妃坐在盛滿熱水的浴缸裡,不受控制的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她揉了揉泛紅的鼻頭,仔細打量著這間浴室。
這一刻,她不禁在心底感慨,不愧是被曉潔用誇大語氣拚命讚賞的阿波羅號,隨隨便便一間客房的浴室也可以裝潢得這麼華麗又氣派。
浸泡在海水中的冰冷逐漸被祛除,直到刺骨的寒意慢慢消失,她才披著浴巾踏出浴室。
只見房間內的雙人床上擺著幾個包裝精美的紙盒,打開一看,竟是一套很適合她身材的長褲和外套。
「王小姐,請問你洗完澡了嗎?」
外面傳來一陣很輕的敲門聲。
回過神的王子妃急忙對門外道:「請你稍等,馬上就好。」
說話間,她急忙將擺放在床上的那套新衣、新褲套在自己身上,並胡亂整理了一頭還沒有吹乾的長髮,匆匆拉開房門。
只見門外站著一個二十七、八歲的年輕男子,五官生得剛挺俊朗,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精明強悍的氣息。
這個人她認得,剛剛就是他將渾身發抖的她帶到這裡來洗熱水澡的。
他名叫衛辰,是閻太子從台灣帶過來的助理。
衛辰上上下下打量了王子妃一眼,隨後投給她一記得體的笑容,「這套衣服很適合你。」
「呃,衛先生,謝謝你送來的衣服。」
「不必客氣,我只是執行閻少的命令。不管是帶你來這邊泡熱水澡,還是派人給你準備衣服,這都是閻少的意思,所以如果你真的想道謝的話,該感謝的對象是閻少而不是我。」
王子妃沒想到自己一句謝謝竟會換來他這麼多的話,便扯了一個牽強的笑容,「那個,我想問一下,那條絲巾……」
「已經被閻少爺拿走了。」
「哦!」既然東西都已經拿走了,他也該兌現之前的承諾了吧。
十萬塊對她來說可不是小數目,如果不是為了這筆錢,她才不會鋌而走險,在這麼寒冷的天氣裡跳海去撿那小小的絲巾。
衛辰似乎看出她的心思,不慌不忙的掏了一張支票,「這是閻少讓我交給你的,十萬塊,不多不少。」
王子妃雙手接過支票,當著衛辰的面,來來回回數著後面的零,直到親眼確定手中這張的確是十萬塊的支票時,她才露出一抹傻乎乎的笑容,向衛辰道謝。
「對了,衛先生,那件西裝外套我已經幫你掛在衣櫃裡了,我有仔細檢查過,除了內裡有一點點濕之外,其他地方並沒有髒。
「還有我身上穿的這套衣服一共多少錢,稍後我會向部門主管報備,可以從我這個月的薪水裡扣。另外,我可不可以提前離開這裡,因為天色馬上就要黑了,我還要回家陪我媽吃飯。」
衛辰的臉上露出些許怪異的神情,「你不去參加待會的晚宴了嗎?」
「我……我可以不參加嗎?」她小心翼翼的問。
「你不想見閻少一面?」
「那個……他有說要見我嗎?」
「那倒是沒有,不過再過兩個小時,閻少會在宴會上發表一些話。」
「可是,我答應我媽今天晚上會早點回去陪她吃飯的。」
衛辰實在難以相信她的答覆。這個王小姐的言談舉止,真是令他無法理解。陪自己老媽吃飯哪天都可以,但是閻少可不是每天都能隨便見到的。
不過既然她覺得陪老媽比見閻少重要,他當然不會駁回她的請求。
騎著機車匆匆忙忙趕回家的王子妃,半路上遠遠看到一個佝僂的身影,扛著好大一落硬紙盒,正一步步往她家的方向走去。
那身影單薄瘦削,步履蹣跚,每走一步,都像是耗費身體裡最後一絲氣力。見狀,王子妃眼眶一熱,將機車停至一邊,三步並作兩步跑上前,一把將對方身後的紙盒接到自己手中。
對方似乎受到了不小的驚嚇,轉過頭,臉上露出幾分驚喜和不安。
「妃妃,你怎麼回來了?」
王子妃氣不打一處來的跺了跺腳,「媽,我不是告訴過你,別總趁我不在,去垃圾堆檢道些破爛。你的心臟不好,醫生嚴重警告你不能吃苦受累,為什麼每次跟你講你都不聽,你是不是非要把我氣死才甘心?」
這個身材瘦弱,背有些佝僂的中年女子名叫陳三妹,正是王子妃一心一意孝敬的母親。
見女兒嚇嘴生氣,陳三妹立刻露出討好的笑容,安慰道:「妃妃,你不要生氣,我只是一個人閒在家裡太無聊,而且我最近的身體狀況感覺還不錯,你別擔心,我自有分寸……」
「媽,如果你不答應我的要求,從明天開始,我就不去上班,天天在家裡守著你。」
陳三妹見女兒如此倔強,便點頭妥協,「好好好,媽向你保證,明天開始,再也不出來撿破爛了好不好?」
被老媽好一頓哄,王子妃這才露出笑容,牽著機車,陪老媽一步步走回她們溫暖的小窩。
回到家後,為了讓母親開心,她將閻少賞賜的那張十萬塊支票遞給母親過目。
陳三妹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大一筆金額的支票,當場有些傻眼,急忙問寶貝女兒,老闆為什麼要開支票給她。
王子妃急忙解釋,自己在酒店建了功,解決了客人之間的糾紛,老闆見她表現良好,又為酒店挽回了損失,這才開了一張十萬塊的支票給予獎勵。
至於她冒險跳海撿絲巾一事,則是隻字未提。
如果被老媽知道她居然在這麼冷的天氣下縱身跳海,這十萬塊對老媽來說,肯定就如同一塊燙手山芋,碰都不會碰一下。
果然,陳三妹聽了她編造出來的藉口,非常欣慰女兒居然能有這樣的本事。
吃完晚飯,王子妃不厭其煩地叮囑老媽要按時吃藥,還仔細檢查老媽隨身的口袋裡是否還放著救心丹。
陳三妹的心臟在很多年前就變得非常差,當年為了保住性命,醫生建議做冠狀動脈搭橋手術,但龐大的手術費用幾乎讓相依為命的兩母女揭不開鍋。
而且就算做了手術,以陳三妹虛弱的身體狀況,每年至少要入院兩到三次,注射一種擴充血管、營養心肌的點滴才能穩定病情,正因為如此,王子妃對賺錢才有著狂熱。
她永遠都忘不了,年幼時的自己正在學校上課,突然接到醫院打來的電話,通知她馬上去醫院,因為老媽在打工的時候突然昏倒,在送去醫院的途中還差點丟了性命。
當時的她只有十二歲,她一個人坐在手術室外的走廊上等著母親動手術,看著進進出出的醫護人員在她面前走來走去。
直到現在她都無法形容當時的感受,也許手術室大門推開的那一刻,她就會被醫生宣佈,從此以後,這世上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那一刻,她徬徨、無助、茫然、害怕……鋪天蓋地的恐懼幾乎將她淹滅。
她曾暗暗向佛祖發誓,如果上天可以讓老媽順利活下來,她願意減壽、願意付出自己的生命、願意每天吃齋念佛,感謝上蒼對她的垂愛。
也許是她的誠意感動了上天,也許老媽命不該絕,總之在她十二歲那年之後,兩母女便成為彼此的寄托,相互扶持著彼此,一路走到了今天。
「妃妃,這一千塊錢你拿著,過幾天你休息,和曉潔一起去商場給自己添幾套新衣服。媽今天在家裡給你收拾衣櫃的時候發現,你已經好多年都沒給自己買過衣服了。女孩子的青春一共就是那幾年,錯過了這個大好年華,等年紀大了,就算你想打扮自己都沒機會了。」
陳三妹知道女兒在外面拚命賺錢全是為了自己,她不忍心活潑好動的女兒因為自己這副破敗的身子而委屈了自己,如果可以,她萬萬不願意成為女兒生命中最大的負擔。
王子妃沒好氣地將那一千塊錢推了回去,皺著眉頭道:「媽,我哪裡需要買什麼新衣服,我們酒店一年四季發給我們穿的制服我穿都穿不完,比起外面商場賣的那些奇形怪狀的衣服,我倒覺得酒店的制服樣式更好看。」
陳三妹被她這話氣得哭笑不得。她知道女兒這麼說,根本是在安慰自己。
有一個這樣懂事的女兒,讓她十分欣慰,可就是因為女兒太懂事了,才讓她感到揪心和難過。
忍不住摸摸女兒的個頭,燈光下,她看著自己辛苦帶大的女兒。女兒生就了一張嬌美清麗的容顏,這樣一個難得的貼心寶貝,本該被父母呵護在手心中茁壯成長的,可她的寶貝,從小就吃盡苦頭,幹盡粗活,幾乎沒享過一天的福。
「妃妃,你年紀也不小了,如果在外面有遇到合適的男孩子,記得帶回來給媽看。」
王子妃笑道:「這是一個好男人已經絕種的年代,而且把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尋求幸福的女孩,是世間最傻最笨的女孩。」
「可是媽此生最大的心願,就是親眼看著你成家生子……」
「媽,你還年輕,幹麼說這種話啦。我可是發誓要在老媽你的身邊陪你過一輩子呢。」
見老媽還想繼續勸說,她急忙打斷了,隨便轉到了別的話題敷衍了過去。
隔天一早,王子妃起床的時候覺得頭有些暈,身子有些無力,如果她沒猜錯,之所以會這樣,肯定和昨天貿然跳海有關。
估計她是凍著了,最近天氣陰冷,氣溫低,雖然她在海水裡泡的時間並不長,受了低溫,對身體其實沒什麼好處。
為了避免影響工作,她吃了兩片感冒藥便騎著機車急匆匆去酒店上班了。踏進酒店的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出名了。
昨天她在阿波羅號上為了十萬塊的獎賞,奮不顧身跳進冰冷的大海一事,已經成為整個皇朝國際酒店的笑話。
沒錯,就是笑話!
在那些旁觀者的眼中,她的行為只說明了一件事,就是她試圖用這種拙劣的方法來吸引閻太子的注意。
第一個對她發出恥笑的,便是一直都看她不順眼的賈曼麗,見她來上班了,便在更衣室對她冷嘲熱諷,醜話說盡。
大清早陶曉潔就被主管叫走,所以賈曼麗此刻是放開膽子痛斥王子妃昨天的行徑。
什麼不要臉、狐狸精、壞心眼之類的污言穢語她幾乎是張口就來。
慢吞吞換完衣服的王子妃,從頭到尾都沒有反駁她的謾罵。
直到她抬腳向更衣室外走去的時候,才漫不經心地對賈曼麗道:「如果你覺得我昨天的行為是在勾引新來的少東,那麼我倒想問問你,昨天閻少當眾宣佈,誰能將他掉落的絲巾從海上撿回來就能獲得十萬塊獎賞時,你為什麼不跳下去?」
「我……」
「這件事至少說明,我比你有這份勇氣,那些膽小如鼠的人,是沒資格在這裡叫囂的。」
說完,不理會賈曼麗氣得紅了又白,白了又青的面孔,她揚著下巴,自信滿滿地上工去了。
刺耳的煞車聲在市郊的公路上驟然響起。
一輛價值不菲的火紅色藍寶堅尼跑車不知發生了什麼意外事故,以十分狼狽的姿態被迫停靠在路邊。
坐在駕駛座上的閻烈在車內嘗試了一會重新發動,最後很是懊惱的斷定,這輛他花了近三千萬人民幣購買的限量版藍寶堅尼,在他開了不到三個月的情況下,給他鬧罷工了。
他目前身處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郊區,不僅愛車拋錨,就連行動電話也因為電量不足自動關機。
看著漆黑一片的手機螢幕,閻烈第一次意識到,人要是倒起楣來,真是喝口涼水都會噎著。
就在這時,一輛粉紅色的機車從他身邊呼嘯而去。
三十秒過後,那輛粉紅色機車以龜速慢慢騎了回來。
只見戴著一頂粉紅色安全帽的車主,將機車停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後,以單腿支地,帶著幾分好奇道:「先生,你的車子是不是出狀況了,要不要我幫忙看看?」一道清麗的嗓音響起,他懶懶地回頭看了機車車主一眼。
對方是個身高超過一百六十公分的年輕女孩,從外表來看,她的年紀應該在二十歲上下。
膚色白皙,五官精緻,兩頰有一些嬰兒肥,濃眉大眼,挺鼻翹唇,看上去倒是長相很甜美可愛。
仔細一瞧,這個機車妹他似乎見過。
兩天前,在阿波羅號上,他親眼目睹對方為了十萬塊,縱身跳下大海中,在眾目睽睽之下,為他取回了那條不小心被吹落到海上的藍色絲巾。
可是她怎麼會在這裡?
閻烈眉頭一皺,帶著幾分審視的目光打量著這個主動和他搭訕的機車妹。
「幫忙看看,你能幫我什麼忙?」
對於這個曾跳進海裡幫他取絲巾的女孩,閻烈沒有好感也沒有厭惡。
她幫他撿絲巾,他付她十萬塊,這是等價交易,誰都沒吃虧,誰都沒佔便宜,只不過……
作為皇朝國際酒店旗下的員工,這個女孩剛好在他車子出問題的時候,出現在他面前,如此「巧合」的行程,不得不讓他懷疑她背後的動機。
不要怪他會在短短時間內將事情想得這麼複雜,畢竟身為名揚天下的皇朝國際酒店的接班人,從小到大,他身邊最不缺的就是有目的、有動機地想要接近他的陌生人。
王子妃聽他有此一問,便老老實實地回答,「我以前在汽車修配廠打工過一段時間,對汽車修理還算是有一定的瞭解,如果你信得過我,我可以幫忙看看你車子的問題是出在哪裡。」
說著,她笑呵呵地跨下機車,走到閻烈那輛外型很拉風的藍寶堅尼前來來回回打量了一陣。
「先生,這車子現在是什麼狀況?」
從頭到尾,王子妃都沒有把目光停留在閻烈的臉上,當然,她不能否認的是,這個身穿灰色西裝的男人容貌長得很養眼。
至於養眼的程度,應該比電視上經常出現的那些偶像男明星還要優秀幾分。
可對她來說,別人長什麼樣,那都是別人的事。就連他們的身份、地位、來歷以及背景,則和她沒有半點關係。
閻烈見眼前這女孩非但沒有像其他女生那樣,對自己露出害羞驚訝的模樣,反而還用如此平靜的口吻向他詢問車子的狀況。
就算她沒被自己的長相驚訝到,至少也該知道他的身份吧?畢竟在阿波羅號郵輪上,他們也算得上是有過一面之緣。心裡雖然這樣想,他嘴上仍是將自己車子的情況源源本本說了出來。
王子妃聽罷,又問他後車箱裡有沒有修車工具。
閻烈見她的戲越演越正經,越演越投入,便笑著將後車箱打開,取出整整一箱子修理工具。
王子妃當下也沒怠慢,脫去頭上的安全帽,從機車上取了雨衣墊在地上,接著就這麼當著閻烈的面鑽到了他的車底,拿著工具認認真真做起了修車工。
閻烈在旁邊看得十分有趣,從小到大,他見過形形色色的女孩,那些被他身份和外表深深吸引的異性,會用不同的方式和手段來吸引他的注意。
但眼前這一位,使出的手段對他來講真是頗為新奇。
第一次,她用跳海的方式引起他的注意。
第二次,她又用給他修車的手段來接近他。
他倒是想看看,待會兒她要如何將這場戲繼續演下去。
閻烈心裡在想什麼,王子妃完全不知道,她只是很用心的在車子底下研究車子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一會兒讓閻烈遞螺絲起子,一會兒又讓他遞鐵鉗子。
閻烈十分配合,她要什麼,他就給什麼,一舉一動間倒是默契十足。
就這麼折騰了大概半個小時,王子妃終於頂著一張被油垢弄花了的小臉蛋,從車底爬了出來。
站起身,她拍拍手,對閻烈道:「先生,你再試試看,現在車子能不能發動起來?」
閻烈本來沒抱什麼希望,可當他坐進駕駛座,試著發動車子的時候,很是意外的發現,車子居然能動了。
王子妃頗有成就感的用手肘撐在副駕駛座的車斗上,頂著一張大花臉嘻嘻一笑地說:「怎麼樣,我也算是有點本事吧?」
閻烈被她那張花貓一樣的臉蛋逗笑了,推開車門剛要下車,就見她向自己伸過來一隻髒兮兮的手。
「你開的這輛藍寶堅尼現在市價大概是三千多萬,如果送到專業修車廠,普通小狀況大概會收你幾千甚至上萬,若是大狀況,十幾萬或是幾十萬都很有可能。另外,你的車子壞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如果叫拖車,大概得花上八百到四千不等,若是距離遠的話,至少也要收上萬塊。如今我在最短的時間內解決掉你的疑難問題,我也不多收,你只要付我五百塊就好了。」
先前閻烈的腦海中想了無數個版本,唯獨沒想到,這個突然跑來接近他的女孩會以向他索要五百塊報酬為目的,這樣的狀況,還真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雖然你的確幫我解決了一件大麻煩,可是……」他將錢夾展現到她面前,「我的錢包裡只有信用卡,沒有現金,別說五百,就是五十,我現在也拿不出來。」
王子妃毫無形象地探著脖子打量了對方的皮夾很久,在確定眼前這只皮夾裡只有信用卡,沒有現金的那一刻,她原本期待的小臉頓時垮了下來。
「你說你長得人模人樣,穿著打扮看著也很有來頭,甚至還開了一輛這麼昂貴的豪華跑車,皮夾裡怎麼可能連一毛錢都沒有?早知如此,我剛剛幹麼要多此一舉的跑來給你當免費修車工。反正你看上去就是一副很有錢的樣子,直接打電話叫拖車隊來幫你解決問題不就好了?」
想來想去,她覺得今天自己虧大了。
本來還想著幫這個一看就是富二代的男人修好車後,可以賺一筆小外快,結果外快沒賺到,還害她白費了這麼久的時間。
她嘟嘟囔囔抱怨的樣子娛樂了閻烈,他從車內取了一支原子筆,笑著道:「沒關係,雖然我現在沒現金付給你,但是我可以給你打借據。」
說著,向她勾勾手指,示意她過來一點。
王子妃不明所以,傻乎乎地向他靠近。沒想到閻烈一把將她抓到自己的面前,用原子筆在她額頭上寫下一串電話號碼。
「這是我的私人電話,明天上午九點,記得打電話給我,我會將欠你的五百塊一分不少的付給你。」
王子妃被他惡劣的行為氣得瞪圓雙眼,她一把揉著額頭,怒道:「我說你這人怎麼可以這樣,我好心好意幫你修車,你沒錢付也就算了,居然還用原子筆在我額頭上亂塗亂畫……」
「小姐,我沒有亂塗亂畫,只是用一種特別的方式在你額頭上留下了我的電話號碼。」
王子妃被他那壞壞的笑容氣得渾身發抖,就在她想要破口大罵之際,包包裡的行動電話適時響了起來。
她惡狠狠瞪了閻烈一眼,取出電話接通。
也不知電話另一端說了什麼,她雙眼頓時亮了起來,「好,在那邊等我,二十分鐘後我立刻到。」
急匆匆掛了電話,她熟練地戴好安全帽,跨上了機車,理也不理閻烈詫異的神情,就這麼當著他的面疾馳而去。
看著她漸漸離去的背影,閻烈忍不住揉了揉下巴。
莫非這女人從頭到尾,根本沒認出他是誰?
金莎私人會館在上海稱得上是上流社會人士群聚的著名場所,這裡採用VIP會員卡制,級別一共分為四種,銀卡、金卡、鑽石卡,還有最高級、也是被視為特殊貴賓的黑卡。
閻烈並不是金莎私人會館的常客,可當他從皮夾抽出鑲著金邊的VIP黑卡時,頓時引起服務生的重視。
要知道,這所豪華的私人會館自開業到現在,總共才放出去二十八張黑卡。
這也就意味著,在這些豪門貴胄之中,閻烈絕對是一個讓人不敢小覷的特殊存在。
上海這座豪華大都市中最不缺的就是有錢人,可有錢人和有錢人之間卻有著極大的等級差別。
有些人是天生的貴族,而有些人則只能被稱之為暴發戶。
金莎私人會館能在上海這所大都市屹立不倒這麼多年,一方面是它的內部設施完善到凡人不敢想像的地步;另一方面,這裡的會員,身份、地位和人品,都要經過嚴格的挑選。
而這裡真正吸引閻烈的是,它的保密措施做得非常到位。
要知道,但凡踏進這裡的會員,身份皆非富即貴。而這些達官貴人身後最不缺的,就是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小報記者。
金莎私人會館的老闆在媒體界具有舉足輕重的影響力,別說小報記者沒機會踏足這裡半步,就算是各大報章雜誌,也休想從這裡挖到半條有價值的新聞。
閻烈對個人隱私非常重視,最討厭自己的一舉一動受到媒體關注,所以,金莎很幸運的成為了他的選擇。
雖然辦卡的時候他還只是一個學生,但閻家的名氣在那裡擺著,就算那時候他還不到入會的法定年齡,但金莎私人會館的老闆為了討好閻家,還是乖乖將最尊貴的黑卡送到了閻府。
剛到上海第三天,就接到老同學韓子浩打來的電話,今天是這位老同學二十八歲的生日,慶生地點就選擇在金莎私人會館的第十八樓。
剛踏進宴會廳,閻烈就看到幾位西裝革履的年輕男子笑容滿面地向他迎過來。
「閻太子,你遲到了整整二十分鐘。」
開口說話的正是今天宴會的主角韓子浩。
韓氏集團在上海有著讓人不敢小覷的商業實力,作為韓氏集團的唯一繼承人,韓子浩可是無數女人趨之若鶩的鑽石級王老五。
兩人相識,還要追溯到十幾年前。
那時的閻烈十五歲,因為家族事業的原因,他被父母帶到上海住了整整五年。
在那五年裡,被送到私立貴族學校就讀的他,認識了同為上流子弟的韓子浩、陸靖凱以及雷一鳴等圈中好友。
閻烈二十歲的時候,因為生了一場大病,被父親送到美國治療,病癒後,才正式留在國外繼續深造。
幾個好友雖然一別八年,彼此的友情卻沒有因為時間的流逝而發生任何變化。
這些年,只要有時間,韓子浩等人就會飛到國外和好友相聚。如今閻烈因工作來到上海,闊別多年的好友們自然要趁這個機會好好相聚一次。
「來的路上車子出了一些小問題,稍微耽誤了一會兒。」
閻烈漫不經心地解釋了一句,目光瞟向韓子浩臂彎中摟著的年輕女子。
女子身材曼妙,姿色艷麗,一看就是遊走於上流社交圈,且擁有絕妙交際手段的社交型人物。
韓子浩趕緊介紹,「這是我女朋友趙欣雅,欣雅,這是我好朋友閻烈。」
趙欣雅莞爾一笑,伸出嬌嫩的手臂,用十分得體的語氣道:「原來是鼎鼎大名的閻太子,真是久仰!之前只聞其名未見其人,如今終於有幸見到閻太子的廬山真面目,我也算三生有幸了。」
不得不承認,皇朝國際酒店的少東家不但身份不凡、背景龐大,就連五官容貌都出眾到讓人無法移開視線的地步。
出沒在金莎私人會館裡的會員,最不缺的就是俊美多金的富二代、權二代們。但相較之下,閻烈的存在就像一顆耀眼的鑽石,即使不動聲色地站在那裡,也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吸引住別人的視線。
對於趙欣雅的恭維,閻烈只是淡淡地回了對方一記淺笑。
他和韓子浩相識十幾年,十分瞭解對方對待女人的態度,平均每個月都會更換一任新的女友,不長情、不專一,典型的流浪在花叢中的浪蕩公子。
就算趙欣雅盡可能地表現得可圈可點,完美不俗,她也沒有能力守得住韓子浩的心。
其他幾個好友身邊也都帶著不同的女伴,或妖媚,或性感,只是完全吸引不了閻烈的視線。
韓子浩見好友反應冷淡,態度疏離,便將幾個女伴打發到一邊,拉著閻烈等人坐到另一邊聊天。
「怎麼樣,這幾年在台灣過得還好嗎?」
閻烈懶懶地坐在柔軟的沙發內,手中端著一杯橙黃色的酒,沉笑道:「你口中好的標準是什麼?」
「男人除了事業和家庭之外,自然就是愛情了,別告訴我們,你到目前為止,還是孤家寡人。」
「愛情就像是一件奢侈品,不是人人都能輕易碰觸的東西。」
陸靖凱笑著打趣,「這句話可不像你閻太子的風格。」
「那麼在你看來,我的風格又是什麼?」
一直沒作聲的雷一鳴目不轉睛地看了他一眼,「莫非你還在想著Angel?」
遞到唇邊的酒杯因為這個問題而停滯了幾秒,隨後,閻烈輕啜酒液,用漫不經心的口吻道:「她只是一件過了時的奢侈品,你如何覺得我會對她念念不忘?」
「你若忘得掉,繫在你腕間的那條藍色絲巾又說明什麼?」
閻烈這才垂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西裝袖下果然露出一截藍色的絲巾。
他淡然一笑,將那抹藍色徹底掩在袖子下,「有些回憶雖然並不美好,卻可以時刻讓我的頭腦保持清醒。至於你們腦海中所猜測的事,我現在可以告訴你們,並不存在。」
幾個人見他並不想多談論這話題,便插科打譚地將話題移向別處。
身為今天宴會的主人,韓子浩不能偷閒太久,沒過一會兒便被其他朋友叫走,去招呼新來的客人。
閻烈趁機去了一趟廁所,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隱約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道讓他感到熟悉的聲音。
「妃妃,你臉上怎麼沾了這麼多油污?哎呀,你額頭上還寫著一串電話號碼,誰那麼有創意啊,居然把電話寫到你臉上……」
講話的女孩名叫周周,是王子妃的小學同學。
「別提了,我今天運氣不好,遇到衰神,還以為能多賺五百塊,結果不只錢沒賺到,還被人給耍了一道。」王子妃心情很差地抱怨著自己路上的遭遇。
值得慶幸的是,五百塊的外快雖然沒賺到,被周周叫來做幾個小時的臨時服務生也不錯。
據說今天是某大財團少東的生辰,由於來此參加宴會的賓客過多,服務生人手不夠用,經理便讓員工介紹親戚朋友過來打雜,薪水就按工作時間來結算。
王子妃以前有過被臨時借調的經驗,再加上她能吃苦耐勞,對工作認真負責,幾次下來,深得經理的歡心,所以今天這場生日宴,她自然成了被借調的工作人員之一。
周周帶著王子妃躲在距離廁所不遠處的樓梯間更換制服。
王子妃一邊穿衣服,一邊用面紙狠狠抹掉臉上的油污,連帶著那串電話號碼也被她抹得一乾二淨。
周周又和她哈啦幾句,交代完她的工作後,就急匆匆跑去自己負責的領域了。
王子妃用最快的速度換好衣服,剛一轉身,就看到洗手間門口站著一個環著手臂的年輕男人。
仔細一瞧,這人她認得,竟是那個欠了她五百塊,並且在她額頭上留下丟人痕跡的傢伙。
「你怎麼在這裡?」
閻烈好笑又好氣地回道:「誰規定我不能在這裡的?倒是我很好奇,你為什麼也會出現在這裡?」
如果他沒記錯,這個小女人應該在皇朝國際酒店上班,既然她是皇朝的員工,怎麼會跑到這個地方來當服務生?
「這還不是都怪你!」王子妃口氣很沖,「我花費了整整半個小時的時間給你修車,不但一毛錢都沒賺到,還害得我損失了一套乾淨的衣服。如果不盡快將這筆損失賺回來,我晚上作夢都會被氣醒。」
說著,瞪了他一眼,又急著要離開。
閻烈一把拉住她,挑高了眉頭,似笑非笑道:「你的意思是說,因為我的原因,所以你要來這裡做臨時工彌補那五百塊的損失?」
「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閻烈被她那理所當然的語氣逗笑了,「你很缺錢?」
「誰嫌錢多?」
「皇朝的薪水滿足不了你對金錢的渴望?」
「你怎麼知道我在皇朝上班?」王子妃很驚訝。
「你之前穿的制服難道不是皇朝的?」看來這女人真是沒認出他。
「就……就算我在皇朝上班,難道我不能給自己發展第二事業?」
王子妃差點忘了,她剛剛來的路上確實穿著皇朝國際酒店的制服。
因為她很少將錢用在購置衣物上,再加上皇朝國際酒店的制服結實耐磨,所以除非休息放假,平時為了減少麻煩,她都是穿著制服往來於家和酒店。
閻烈忍不住揶揄道:「你指的第二事業就是在這裡當個打雜的?」
「不可以嗎?」
「你的臉色不太好,最好去醫院看看。」
閻烈的話題轉得很快,如此近距離的打量她,才發現她的臉色並不好看。他要是沒猜錯,應該和前天跳海那件事有關。
這麼瘦弱不堪的小女人在冰冷的海水裡泡了那麼久,不生病感冒才奇怪。王子妃避開他的打量,嘴硬道:「誰說我的臉色不好,而且去醫院不用錢嗎?喂,我說你這個人很奇怪,我和你又不熟,你幹麼要管那麼多?」
「如果是為了那五百塊,我沒說過不付給你。」
「好啊,那你現在付給我。」
「我現在沒有現金。」
「既然沒錢付,就別打擾我繼續賺外快。」
「你這份外快能賺多少錢?」
「一小時一百塊。」
「要做幾個小時?」
「當然要做到裡面的客人全部走光光。」王子妃不耐煩地回答。
「我按十個小時共一千塊付給你,你回去吧。」
「那怎麼行?我已經答應我朋友會幫她的忙。再說了,宴會結束之後,我還可以將這裡沒吃完的東西打包回家。」
說著,她指著不遠處的海鮮區,「你瞧,那邊放著的可是正宗的陽澄湖大閘蟹,外面要價隨便一隻就可以賣到一百塊。雖然宴會裡來來往往的賓客有不少,可真正來吃東西的人卻不多。反正這所會館的大老闆有錢得很,吃不完的東西絕對不會留到第二天。在這裡工作的員工有權利將剩下的食物拿回家,如果就這麼白白走掉,我就沒辦法吃到陽澄湖大閘蟹了。」
「你就這麼想吃別人吃剩的東西?」閻烈對她這番言論感到十分無語。
「我會撿別人沒吃過的……」
「意義有什麼不同?」
「哎,我說你這人……」王子妃忍不住皺眉,話說到一半,就聽不遠處有人叫她的名字。
「妃妃,過來幫我搬東西。」是周周。
「好,我馬上就來。」
不再理會閻烈的反應,王子妃急忙跑去幫忙。
閻烈眼睜睜看著那個瘦瘦小小的女人,當著他的面扛起滿滿一箱飲料,就這麼頭也不回地向另一邊走去。
如果他沒估算錯,那一箱子飲料至少也有幾十斤吧,這麼瘦小的女人,她居然扛得動那麼重的東西?
閻烈欷吁的同時,還不忘對她的背影喊道:「明天上午九點,我等你電話。」
已經走出一段距離的王子妃胡亂地應了一聲,也不知是聽到還是沒聽到。
看著她越來越遠的身影,閻烈驀地失笑。
他這是怎麼了,竟然對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女人關心到這種程度?
更確切來說,當這個小女人在聽到他懸賞十萬塊的承諾,便毫不猶豫地跳進冰冷的海水中時,他已經開始對她另眼相看了。
作者:
siobhant1010
時間:
2014-4-30 11:46 PM
第三章
正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閻烈以空降部隊的身份來到上海皇朝國際酒店工作的第二天,就大刀闊斧地推行了一連串的改革措施。
那些在酒店工作多年的老員工,起初並沒有把這個被外界傳得神乎其神的閻太子放在眼裡。
畢竟閻烈年紀還輕,就算在國外拿了不少學位,也不過是虛有其表,沒有太多經營酒店的經驗。
可當他接二連三的召開了幾場大型會議後,徹底改變了眾人對他的判斷。閻烈迅速而簡潔地將國內外一些知名酒店的經營方式二列舉出來,明確地指出上海皇朝國際酒店在經營策略上的不足,又揉和了不少西方酒店的經營特色。
幾場會議下來,讓許多元老級的員工們,不得不佩服這位未來接班人獨到的眼光和別出心裁的見解。
閻烈的辦公室在酒店最頂層,結束緊張而冗長的會議,他將頎長的身子埋進軟軟的皮製辦公椅內。
隨他一起踏進辦公室的衛辰,條理分明地向他匯報著接下來幾天的行程。閻烈瞇眼傾聽的同時,目光不經意掃過放在辦公桌上的行動電話。
點開螢幕,一共有三通未接來電,其中兩通是韓子浩的,還有一通是他遠在台灣的父親打來的。
這是他的私人號碼,並未對外公佈,如果他沒記錯,他似乎約了那個貪財的小女人過來取她應得的五百塊錢。
看著手機螢幕上所顯示的時間,已經快到中午了,那個小貪財鬼該不會把他們之間的約定忘了吧?
這個想法讓他產生了一剎那的不悅。
在他二十八年的記憶裡,他還從未被任何人放過鴿子。
「閻少,您在等什麼重要的電話嗎?」
一邊正在進行匯報的衛辰發現自己囉唆了半晌,卻始終沒得到老闆的回應,忍不住開口問出了心底的疑問。
「衛辰,你知不知道前幾天在阿波羅號上跳海的那個員工,她叫什麼名字?」
「閻少問的是王子妃?」
「王子妃?」這個名字險些讓閻烈當場噴笑出來,「你口中所說的王子妃,和我理解的王子妃,是同一個王子妃嗎?」
「呃,的確就是閻少想的那三個字。」
事實上,當衛辰最初得知酒店裡居然有一個員工名叫王子妃的時候,同樣也呆怔了好半晌。
什麼樣的爸媽才能給自己女兒起這麼極品的名字?是童話故事看多了,還是幻想著有朝一日女兒能夠攀上枝頭變鳳凰?
「閻少為何問起她?」
坐在皮椅內的閻烈把玩著掌心中的行動電話,猶豫了半晌,對衛辰道:「馬上去幫我辦一件事。」
「哈啾!」
王子妃確定自己很不幸的感冒了。
上次為了十萬塊的賞金,不顧性命地跳進大海,得到的回報就是她最近幾天身體狀況非常糟糕。
頭暈,手腳發冷,最要命的是渾身上下一點力氣都沒有。
剛剛因為身體太過難受,在休息室打了個盹,一不小心睡過頭,被一向看她不順眼的賈曼麗逮了個正著,揚言要把她偷偷睡覺的事情匯報給經理。
就在她和賈曼麗周旋之際,門口處傳來經理緊張又急切的聲音,「王子妃,出來一下,衛特助找你有事。」
「衛特助?」
不但王子妃愣住了,就連賈曼麗也被衛辰的名號嚇了一跳。
因為閻烈的出名,這位隨閻太子一同來到上海的衛特助,也在短短時間內,被酒店裡的女性職員偷偷評為皇朝鑽石單身漢的前十名。
愣了好半晌,王子妃才反應過來經理口中的衛特助,就是那天在阿波羅號上,親自帶她去客房洗熱水澡的先生。
可是,他找她幹麼?
帶著滿臉的不解,王子妃拖著疲憊的身子隨經理去拜見那位衛特助。
「王小姐,咱們又見面了。」
依舊是親切的語氣、得體的笑容,讓每一個和衛特助接觸的人都能輕易從他身上感受到善意與熱情。
王子妃面帶不解的問道:「衛先生,聽經理說,你找我?」
「不是我找你,是閻少找你。」
「閻少?」
對於這個人,她僅有的記憶就是那天在阿波羅號上,當自己被人從海中救上郵輪時,劈頭蓋臉蒙了一件昂貴西裝到她頭上的人。
但老實說,那人長得是圓是扁、是美是醜,她是一眼都沒看到。
事後,她倒是從曉潔口中得知,傳聞中的閻太子果然是讓全天下女人為之傾倒的絕妙人物,什麼身材正點、容貌俊美、氣質高貴之類的形容詞全都被曉潔毫不吝嗇地套在閻太子的身上。
客房部經理和跟著王子妃屁股後面走出來的賈曼麗,聽衛辰說是閻太子找王子妃,全都肅然一敬,臉上露出凝重的神情。
要知道,皇朝國際酒店旗下擁有數十萬名員工,僅是上海分店就養了上千名職員。
作為酒店少東家,集團未來的掌舵人,除了那些經常在會議室和他開會的高層職員,像她們這種在客房部工作的小員工們,基本上是沒有太多機會被老闆和高層主管召見的。
這一刻,王子妃的心情莫名地緊張起來,腦海中拚命回想著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錯事引來少東家的不滿。
仔細尋思了半晌,她最近犯過最大的一個錯誤,就是剛剛因為身體不太舒服,躲進休息室迷迷糊糊睡了一覺。
可是,作為一家大酒店的負責人,旗下員工若因為貪睡怠慢工作,直接讓部門經理給予相應的懲罰就好,何必親自派人來召喚?
跟在衛辰屁股後面的王子妃越想越不對勁,越想越害怕。
情急之下,她忍不住偷偷向衛辰打聽,「衛特助,你知不知道閻……閻先生叫我去他辦公室,究竟有什麼事?」
衛辰投給她一記如春風和煦的笑容,「閻少只交代我將你帶去他的辦公室,至於所為何事,我也不太清楚。」
聽他這麼一說,王子妃更加不安。
「王小姐,你不必緊張,閻先生並不是一個很難相處的上司,以我個人推斷,他突然找你去他辦公室,很有可能只是談談心而已。」
衛辰的安慰並沒有讓王子妃放鬆心情。
談心?一個高不可攀的大老闆找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職員談心,這也太可笑了吧。
沒錯,她王子妃平日裡確實很喜歡裝傻,但裝傻並不代表真傻。
如果皇朝國際酒店的少東真閒到沒事找她一個小職員談心聊天的話,她想,明天的太陽肯定會從西方出來。
一路憂心忡忡,王子妃隨著衛辰乘坐私人電梯來到了頂層。
這一層的裝潢十分特別,極致奢華這四個字絕對可以囊括這一層的全部特點。
可惜此時的王子妃並沒有太多心思欣賞四周的環境,她的一顆心已經提到了喉嚨口,因為那間傳聞中的總裁辦公室就在距她不遠的地方。
「閻少吩咐,你可以直接進辦公室找他。」
衛辰的聲音突然響起,他很紳士地做了一個請的動作,笑著調侃,「別怕,我可以對天發誓,閻少並不是一個魔鬼,你完全不必擔心他會把你吃掉。」
王子妃可憐兮兮地瞅著他,小聲道:「你……你不能陪我一起進去嗎?」
衛辰被她那可憐的樣子逗笑了,但他搖了搖頭,「閻少並不喜歡手下的員工忤逆他的命令。」
好吧,既然橫豎都是死,她今天就豁出去了。
不能怪王子妃的膽子太小,實在是她太過在乎這份好不容易得來的工作。比起其他酒店,無論是待遇還是福利,都和皇朝沒得比。
如果她真的因為無意中犯下什麼錯誤引來總裁的仇視,一旦失去工作,就等於失去了一份活下去的保障。
帶著戰戰兢兢的心情,王子妃小心翼翼地敲開了總裁辦公室的門。
裡面隱約傳來一個淡淡的回應,她壯著膽子踏進辦公室內,溫暖明亮的光線將整間辦公室昭顯得氣派而華麗。
寬敞的空間裡,最引人注意的就是那一大片落地玻璃窗。
碩大的辦公桌後,是一張背對著她的真皮大椅。
王子妃像小老鼠一樣四處打量了一圈,最後將目光落到那張椅背上,小聲道:「那個……閻先生,聽衛特助說,您找我?」
「嗯。」皮椅後面傳來一個淡淡的回應。
王子妃見對方並沒有要轉過頭來的意思,於是向前走了幾步,試探著道:「請問,您叫我來這裡,是有什麼事情要吩咐嗎?」
椅子後傳來一道帶著幾分諷剌的冷哼,「你沒什麼事要向我檢討嗎?」
由於王子妃距辦公桌的位置離得有些遠,一時之間沒太聽清楚對方的聲音,只隱約聽到「檢討」兩個字。
她心底頓然一跳,急忙回想自己最近到底做了什麼錯事,引來這位大總裁的挑剔和指責。
思來想去,她最值得檢討的,應該就是剛剛在休息室睡了一覺。
想到這裡,她急切地解釋,「報告閻先生,我在酒店工作整整三個月,從正式上班那天開始直到現在,從來都沒有遲到早退、插科打譯,如果閻先生不信,可以去向客房部經理打聽。當然,如果您一定要讓我檢討自己的失誤,很抱歉,我剛剛在休息室很不小心地打了個盹,可是……」
就在她想繼續為自己的行為辯解時,就見那張皮椅緩緩轉了過來。
不得不承認,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擁有一張得天獨厚的俊美面孔,年輕、貴氣,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不俗的魅力。
仔細一瞧,王子妃頓時變了臉色,她驚訝地抬起手指向對方,用不敢置信的語氣道:「怎……怎麼是你?」
閻烈不否認自己心底竟帶著幾分惡作劇的想法。
看到這個之前一直對自己嗆聲的小女人吃癟的模樣,的確讓他感到暢快愉悅。唇邊勾起一抹壞笑,他忍不住惡意調侃,「膽子不小啊,居然敢在上班的時間偷睡懶覺。」
王子妃急忙摀住嘴巴,暗恨自己居然不打自招。可是,剛剛明明是他讓她自我檢討的啊?
「知道我為什麼讓衛辰將你叫過來嗎?」
王子妃茫然地搖頭,整顆腦袋完全處於當機狀態。
閻烈朝她勾勾手指,示意她靠近一點。
她猶豫了好一會兒,才挪著沉重的腳步走到辦公桌前。
走近了才發現,桌子上竟放著幾張百元大鈔。
閻烈輕輕將那幾張鈔票推到她面前,「如果我沒記錯,我昨天似乎吩咐過,讓你今天上午九點打電話給我。」
「電話?」
閻烈雙眼一瞇,冷聲道:「別告訴我,你並沒有記下我寫在你額頭上的那個電話號碼?!」
王子妃傻傻地點頭。她的確沒有記住啊。
那一刻,閻烈的臉色又沉下幾分。
他向她伸出一隻手,冷聲道:「把你的行動電話給我。」
王子妃不明所以,將自己的行動電話遞到他面前,閻烈接了過去,輸入了一串號碼,不多時,桌上的行動電話便響了起來。
得到她的聯繫方式後,他滿意地將行動電話還她,並用非常鄭重的語氣道:「記住我的名字,我姓閻,閻烈。」
正準備接回行動電話的王子妃在聽到他的名字時,手一抖,電話掉到桌子上,發出一道清脆的響聲。
她不敢置信的看著閻烈,有那麼一刻,像是要在這張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上,找到隱藏在她記憶深處的蛛絲馬跡。
閻烈?
這個名字就像魔音一樣,在王子妃的腦海中來回盤旋。
先前她對這位眾人競相稱讚的太子沒特別在意,畢竟公司高層對他們這些小人物來說只是遙不可及的存在,可如今看清閻烈的面貌,她腦海裡對於這個名字的塵封記憶也逐漸甦醒。
怎麼可能會是他?
怎麼可能?
閻烈被她突如其來的驚慌表情搞得有些不知所措,眉頭一皺,幫她撿起掉在桌子上的電話,冷聲道:「我有這麼可怕嗎?」
王子妃這才從震驚中回神,她慌忙地躲開他的視線,小聲道:「對……對不起,我剛剛有些失態。如果沒什麼事,我要回去工作了。」
這裡,她一刻也不想多待。
閻烈點點頭,「我叫你來,無非是想將欠你的錢還給你。」
「我……我不要了!」
「你那麼愛錢,為什麼不要?」
「替總裁修車,那是我的福氣。」她緊緊抓著行動電話,就像遇到鬼一樣,身體不斷地向後退縮。
閻烈眉頭不由得皺得更深。他有這麼可怕嗎?為什麼這個女人在聽到他的名字後竟嚇成了這樣?
他將那幾張鈔票遞到她面前,「我最不喜歡欠人情,這錢你拿去吧。」
王子妃不想和他過多周旋,低著頭接過那幾張鈔票,小聲地說了句謝謝,轉身就想走。
但猛然間,她的頭越來越暈,支撐身體的力量越來越微弱。
她想,如果自己繼績在這個讓她感到窒息的地方待下去,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更可怕的事情。
這時,辦公室的內線電話適時響了起來。
不等閻烈有任何動作,王子妃快速道:「既然閻先生已經把修車錢付給我了,我就不在這裡多做打擾,我還有工作要做就不留在這裡耽誤您寶貴時間了再見!」
她氣都不喘一下地說完這串話,也不管閻烈有沒聽進去,拔腿就向外跑。
閻烈雙眼微微瞇了起來。這女人還真是……
就在他去接內線電話的那一刻,忽然聽到外面傳來一道尖叫聲。
他急忙走出辦公室,就見外面的幾個女員工用驚慌失措的眼神,瞪著一個倒在地上的女人。
仔細一瞧,那個昏過去的倒楣蛋不是別人,正是剛剛從他辦公室中狼狽逃竄的王子妃。
王子妃被一場突如其來的惡夢所驚醒,甚至因此渾身上下出了冷汗。她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眼光迷茫地打量著面前的一切。
這是一間裝潢奢華且講究的臥室,裡面的設施十分完善。
此刻,她正坐在一張大床上,讓她意外的是,她手臂上還插著點滴。
這是哪裡,她怎麼了?
「你醒了?」
突來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沉思,推門而入的,正是之前被她視為惡夢的閻烈。
看到來人,她下意識地向後退了退。
明知道在這個並不算太寬敞的空間,她根本無處可躲。
可面對閻烈,她無法控制地生出了一股本能的畏懼和恐慌。
「你發高燒了,三十九度二,導致你昏倒在我辦公室門外。我的私人醫生告訴我,你之所以會突然昏迷是因為發燒嚴重,外加過度疲憊,如果再這麼持續高燒,你可以直接被送進殯儀館等人前來瞻仰了。」
他的聲音很平緩,聽不出是喜是怒,王子妃忍不住在想,這個人應該沒有認出她吧?
也對,當年,她姓黃,黃芷薇,和現在這個名字有著天差地別的不同。
整整二十年過去,當年那個被他視為討厭鬼的小拖油瓶,已經在他的記憶裡徹底消失了吧。
「你似乎很怕我?」他突然走到她床邊,居高臨下地鎖住她不斷閃躲的目光,「原因?」
王子妃被他精明的視線盯得無處可逃,手足無措地解釋,「我只是……畏懼你現在的身份。」
「我的身份?」
「對啊,之前在金莎私人會館的時候,我並不知道你的身份,對你說了很多無禮的話,沒想到你竟然是我的上司,這讓我……呃,感到非常不可思議。我怕自己在不知道的情況下得罪你,惹你不開心,你會在怒極之下……」
「將你解雇?」
王子妃點點頭,小聲道:「我很怕失業。」
閻烈哼笑了聲,「你不久前,不是才從我這裡拿走了一張十萬塊的支票?」
「錢總有花完的一天。」
「沒想到你的花銷居然這麼奢侈,雖然十萬並不是大數目,但平時省吃儉用,應該足夠你揮霍一、兩年。」
王子妃傻傻一笑,並沒有因為他的暗諷而做出任何解釋。
閻烈被她笑得心裡不太舒服。這個女人給他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他討厭她追求
金錢時盲目的狂熱,卻也欣賞她個性中純真的執著。
他突然抓起她的手臂,王子妃下意識地向後一躲,不料他卻抓得更緊。
「點滴已經打完了,你還想繼續打空氣?」
說著,閻烈小心翼翼地將她手背上的針取了下來。
王子妃這才發現,她頭頂不遠處掛著的點滴瓶的確已經空了。
「抱歉,我突然生病,給你添了不少麻煩。」
「你是突然生病,還是早就有病,這一點相信你我心中都很清楚。你因自己衝動而愚蠢的行為賺了十萬塊,就捨不得花點醫藥費去醫院解決一下自己的病痛?愛錢不是錯,但你這種愛錢方式,已經到盲目和不可救藥的地步了。」
「每個人都有追求理想的資格,至於上次那起跳海事件,我只能說是等價的交換。你出錢,我出力,所以我不認為我當時的行為是衝動又愚蠢。」
閻烈眉頭一挑,冷笑,「你居然還敢頂嘴?」
王子妃被他笑得渾身發冷,這才意識到自己頂撞的男人,絕對不是她這種小人物能夠得罪得起的。
想到這裡,她急忙低下頭,做認輸狀。在彼此實力相差太過懸殊的情況下,她還是謹小慎微,夾著尾巴做人吧。
閻烈還想繼續教訓她幾句,卻在這時接到衛辰打來的電話,說有急事需要他親自出面處理。
他丟了一盒感冒藥到王子妃面前,冷著臉囑咐她,如果不想把自己活活病死,就乖乖按時吃藥。
「我臨時有個會議要開,你先留在這裡休息,等我回來再收拾你。」說完,他便轉身離去。
他前腳剛走沒多久,王子妃也立刻衝出房門準備逃離。
開玩笑,她會乖乖留在這裡等他回來教訓她才有鬼。
出門的時候才發現,她剛剛待的地方竟然是閻烈辦公室內設的休息室。
坐在外面的秘書見她鬼鬼祟祟的走出來,忍不住問道:「王小姐,你怎麼出來了?閻先生不是讓你留在裡面好好休息?」
「我現在已經沒事了,謝謝你的關心。我還有工作要做,先行一步,麻煩你替我和閻,呃……閻先生說一下,今天真是打擾了。」
不待那秘書答話,王子妃已經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不管皇朝國際酒店的待遇有多好、不管閻烈究竟有沒有認出她,這個地方,她都沒辦法再繼續待下去。
電梯向下滑動的時候,她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二十年前的往事。
即使那時候的她只有五歲,可對於一個只有媽媽、沒有爸爸的孩子來說,早熟和懂事是不可避免的。
記憶裡的媽媽,溫柔、美麗,就像是天上下凡的仙女。
她並不清楚自己的爸爸是誰,在她知道別人家的小朋友們都有爸爸的時候,媽媽卻告訴她,她爸爸在她出生之前就被上帝爺爺給召走了。
和媽媽相依為命整整五年,直到有一天,媽媽突然告訴她,她將有新爸爸了。對於即將擁有的新家人,她心中充滿了期待和喜悅。
沒多久,媽媽就將她帶到一幢比城堡還要豪華的大房子裡。
那裡有花園、有水池、有管家、有傭人,最讓她意外的是,還有一個比她大三歲的小哥哥。
她多了爸爸,多了哥哥,這讓她覺得彷彿置身於美妙的天堂。
當她像一條小哈巴狗一樣整天跟在小哥哥身後試圖討好他的時候,那個長得很漂亮的小哥哥卻用充滿厭惡的語氣對她說,她是個討人厭的小拖油瓶。
如果不是她、不是她媽媽,他的親生母親就不會死。
是她和她媽媽,破壞了他原本的家庭和幸福。因此任她如何獻媚討好,換來的總是他的冷嘲熱諷和惡意捉弄。
直到那一天,他們這所謂的一家四口,登上從台灣飛往上海的飛機來到中國大陸探望老朋友。
媽媽被新爸爸帶出去玩,上海的家裡只剩下她和小哥哥。
「芷薇,哥哥帶你出去玩。」
一向看她不順眼的小哥哥,居然向她露出了天使般的笑臉。
那一刻,小小的她很開心,很雀躍。
小哥哥牽著她的手,帶她去上海最繁華,人口最密集的城隍廟。
她永遠都忘不了,來往的人群就像是決了堤的山洪,每走幾步,她都會被人撞得差點摔倒。
她害怕走丟,便緊緊抓著小哥哥的手一刻也不敢鬆開。
直到小哥哥狠狠甩開她,並用厭惡的語氣對她說,從頭到尾,她在他眼中都是一個討厭鬼時,她才慢慢收回自己抓在他衣擺上的手。
「記住,從今以後,只要有我在的地方,你就要識趣一點給我徹底消失,否則……」那個僅大她三歲的男孩,用陰狠的眼神瞪她,「我會讓我那個廉價的後媽,立刻失去被她新任丈夫疼愛和照顧的資格。黃芷薇,記住我的名字,我叫閻烈,從這一刻起,我的存在,將會成為你生命中永遠的惡夢。」
這番話說完,閻烈坐上計程車走了。
傻傻站在人群中小小的她不敢喊、不敢哭,就那麼眼巴巴的看著那輛計程車,連同那個被她當成哥哥一樣依賴的男孩,在她眼中慢慢消失。
直到夜幕低垂,人群散盡,長長的街頭,只剩下她孤伶伶的小小身影。
她不敢回家,不敢找員警叔叔,因為她腦海中深深烙印著閻烈的警告,如果她不消失,屬於她媽媽的幸福就會被剝奪。
那一刻,她知道,自己成了名副其實的孤兒。
電梯的鐵門應聲打開,回神的王子妃卻已經被淚水模糊了視線。
聽到不遠處傳來腳步聲,她趕緊用衣袖將淚水擦乾,避免別人看到她此刻的狼狽。
猶豫片刻,她敲響了客房部經理辦公室的門,委婉的說自己因為家庭原因,可能要辭掉這份工作。
經理聽了她的請求之後感到十分意外,在這裡上班的很多員工都知道,王子妃不但很愛錢,而且工作也很努力。
她經常跟其他同事講,皇朝國際酒店的這份工作,是到目前為止最讓她滿意的一份工作,若是沒有意外,她根本不會輕易辭掉這裡的差事。
沒想到她被衛特助叫到總裁辦公室走了一趟,回來後居然一反常態地提出了辭。
「妃妃,是不是上面給了你什麼壓力?這份工作你做得明明好好的,怎麼突然之間……」
「經理,你別誤會,真的是我個人原因才要放棄這份工作的,和酒店裡任何一個人都沒有關係。」
王子妃現在的心情非常複雜,一方面捨不得這份已經做了整整三個月的工作,另一方面,又不想繼續和閻烈再有半點接觸的機會。
早知道傳聞中的閻太子就是她曾經的小哥哥閻烈,當初她死都不會在曉潔的介紹下來這裡打工。
都怪她在來皇朝國際酒店面試之前,沒有好好打聽這裡的老闆到底是誰。
當初她隨媽媽嫁進閻家的時候,由於年紀還小,只隱約記得繼父姓閻,家裡的經濟條件非常不錯。
可那時候的自己只不過是一個五歲的小孩子,對於繼父家裡到底經營著什麼樣的產業、擁有什麼樣的社會地位,她瞭解得並不清楚。
和親生母親分別的這二十年裡,她刻意避免去打聽對方的情況,就怕自己的出現會給對方帶來毀滅性的傷害。
至於她為什麼會對閻烈這個名字如此印象深刻,是因為這二十年來,她腦海中總會時不時地浮現出當初被拋棄、被警告的情景。
不管經理相不相信她的解釋,這份工作她是死都不會再做下去了。
儘管臨時請辭不符合規定,但見她的情況似乎很緊急,客房部經理依舊接受了她的請辭,匆匆忙忙辦理完離職手續,王子妃騎著機車一路狂飆回家。
一進家門,王子妃就看到陳三妹正在蔚房為她準備晚餐。
這一刻,她鼻頭泛酸,眼淚控制不住地流了出來,飛也似的奔進廚房,從後面一把將那個忙碌中的身影牢牢抱住。
「媽……」
「媽……」
「媽……」
她一連叫了好幾聲媽,直把陳三妹叫得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妃妃,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哭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
王子妃不理會那迭聲的問題,只是緊緊抱著被自己叫了二十年的母親。
沒錯,陳三妹是她的養母。
當年她在城隍廟被閻烈當垃圾一樣丟掉的時候,途經那裡的陳三妹見她孤苦無依,餓得前胸貼後背,心底生出可憐之意,這才把她帶回家中。
那個時候的陳三妹剛過三十,經歷過一場失敗的婚姻。
因為她患有先天性不孕症,夫家人嫌她生不出孩子,便找盡藉口,將她逐出家門。
陳三妹是個非常要強的女人,不顧娘家反對,非要將無人認領的王子妃帶到身邊親自撫養。
為了給女兒提供優渥的生活,她在城隍廟邊租了個攤子賣小吃。
相依為命的母女兩人本來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沒想到一場大病襲來,徹底拖垮了陳三妹的身體。
心臟病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病症之一,一旦心跳停止,就等於喪失一條鮮活的生命。
陳三妹的心臟從小就不太好,勞累多年,益發嚴重不堪。
當年那次冠狀動脈搭橋手術,幾乎花掉了母女倆辛辛苦苦攢下的所有資產。
那件事發生之後,王子妃才明白,原來金錢的作用,竟是那樣可怕而強大。
若是當年沒有陳三妹施手相幫,王子妃不可能安然無恙的活到二十五歲。
如果有人問她,她生命中最寶貴的財產究竟是什麼?她會毫不猶豫的說,是她的養母,陳三妹。
她緊緊抱著這個身體孱弱的女人,二十年的相處,這份母女情分早就被她深深烙印在心底,任誰也剝奪不走。
「妃妃,告訴媽媽,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陳三妹很少看到女兒哭。
事實上,自從當年她生了那場大病差點撒手人寰之後,女兒便再也沒當著她的面掉過一滴眼淚。
沒想到如今,向來堅強的女兒竟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窩在她懷裡哭得這麼傷心難過。
「媽,我沒事,就是突然覺得自己很幸福。當年如果不是你將被拋棄在路邊的我撿回來,我可能根本就沒有機會活到今天。」
「傻孩子,好端端的,怎麼說這種喪氣話?你長得這麼漂亮可愛,就算當年我沒把你領回家,早晚也會遇到其他好心人,將你帶回去好好撫養。」
王子妃卻不依不撓的抱著她撒嬌哭泣,像要把這些年受的委屈,連本帶利的哭回來。
她並沒告訴陳三妹自己已經辭掉了皇朝國際酒店的工作,也沒把遇到當年遺棄自己的罪魁禍首一事交代出來。
總之,在她抱著陳三妹大哭一通之後,隔天一早,就騎著機車滿大街的開始尋找下一份工作。
期間,她接到陶曉潔打來的數通質問電話,問她在酒店裡明明做得好好的,突然間辭職不做,讓她實在是難以接受。
王子妃並沒有把自己辭職的真正原因講給她聽,只說不想再做一輩子伺候人的服務生,她要學點東西,爭取能找到賺更多錢的工作。
就算陶曉潔不能接受這樣的解釋,但事實已成定局,也就只能接受這個事實。
作者:
siobhant1010
時間:
2014-4-30 11:46 PM
第四章
閻烈是在三天後才得知王子妃提出了辭職的事。
還記得那天他開完會回到休息室時,已經不見她的蹤影。
事後才從秘書口中得知,他前腳剛去開會,那生病中的小女人便匆忙離開了。
起初,他並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反正針也打了,藥也吃了,那個倔強的小女人一時半會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之後的兩天,他一直在辦公室忙碌,倒是把王子妃這號人物暫時給忘了。當他心血來潮,想打電話問問那小女人的病情有沒有好轉時,這才發現,她的行動電話居然停機了。
對此他感到十分不解,便吩咐衛辰去王子妃工作的樓層,把那女人提過來,他要親自詢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結果衛辰回來之後便告訴他,王子妃已經在幾天之前離職了。
離職?
停機?
難道說,這兩件事和他有關?
閻烈對此百思不得其解,他自認自己對那個叫王子妃的女人並無半點惡意,偏偏她卻一聲不吭的離開酒店,一去不復返。
如果她辭職的原因真的和他有關,他倒是很想問問,他究竟是什麼地方得罪了她,為何她對他避之如蛇蠍、畏之如猛獸?他閻烈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可怕了?
總之,王子妃一聲不響突然離職的事,讓他很是鬱悶。
這天中午剛剛和韓子浩等幾個老同學在一家五星級飯店吃過午餐,眾人分道揚鑣沒多久,閻烈便在一家大型電器城門口的花壇處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只見對方坐在花壇邊,手裡捧著便當正在大快朵頤。
不知是不是他的視線太過灼熱,對方無意識地抬頭看了一眼,正好和他打探的目光撞到了一起。
幾乎在下一秒,那人便收回視線,猛垂下頭,裝出一副根本沒看到他的樣子猛吃便當。
閻烈不是傻瓜,他十分確定那個女人剛剛肯定是看到他了。
想到這裡,他信步上前,不客氣地叫了一聲,「王子妃!」
聲音不大也不小,卻足以讓那個偽裝成鴕鳥的小女人聽得一清二楚。
「咳咳!」
大概是塞到嘴裡的飯菜太多,又因為對方在大庭廣眾下叫出她的名字王子妃,害她差點噎死。
她急忙擰開旁邊的礦泉水猛喝了好幾口,這才避免一場可笑的悲劇發生。她捧著便當盒,裝出一副剛剛發現閻烈的樣子,咧嘴扯了個尷尬而又僵硬的笑容,起身很客氣地笑道:「原來是閻先生,真是巧,居然會在這裡看到你,你在這裡約了朋友嗎?我想肯定是這樣的,既然你忙,我就先不打擾嘍,後會有期。」
說完,闔上便當盒,她轉身就想落跑。
她的態度如此明顯,如果閻烈再看不出這小女人一門心思的想躲他,他就真是蠢得無可救藥了。
「站住!」
王子妃被這一聲充滿威嚴的命令語氣嚇得不得不停住腳步,她不太情願地回過頭,陪笑道:「閻先生,有什麼事嗎?」
「聽說你離職了。」
「呃,對!」
「理由?」
「我覺得酒店服務生的工作不太適合我,事實上,我比較想找一些對前途有幫助的工作。」
「找到了嗎?」
「托閻先生的福,找到了。我現在的工作環境好、薪水高、有前途,總之各方面都讓我很滿意。」
閻烈冷笑,「既然你新找的工作那麼好,為什麼還要像個小乞丐坐在這裡吃便當?」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愛好嘛,我剛好很喜歡前面那家的便當,所以趁著午休時間,就來這裡大飽口福。」
「這些應該都不足以構成你電話停機的理由吧?」
王子妃被他咄咄逼人的態度逼得無路可退,只能僵笑著道:「我那支電話剛好壞了,所以沒再用。」
「現在的電話是幾號?」
「還沒辦新的。」說著,她看了看腕間的電子錶,佯裝出驚訝的神情,「不好意思,我上班就要遲到了,閻先生,我要走了,再見。」
在閻烈灼熱而恐怖的目光中,王子妃拔開雙腿,瞬息之間便跑得無影無蹤。
閻烈心底很憋悶,活了將近三十年,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避自己如蛇蠍的女人。他長得醜嗎?
個性壞嗎?
有什麼不良嗜好?
都不是,但為什麼這個王子妃,每次見到他都會露出一副見鬼了的樣子?
整整一下午,皇朝國際酒店頂樓的員工都在低氣壓中度過。
原因,當然是他們的頂頭上司心情不爽造成的。
傍晚,開著車子正準備回家的閻烈,在他目前所居住的公寓前看到一輛電器行的送貨車擋在門口。
車裡的工作人員正在跟公寓的保全交涉。
閻烈現在所住的公寓,在上海算得上是非常有名的富人區。
地段好,內部設施完善,聘請的保全人員更是盡職,不會輕易放任何一個可疑人員隨便踏進這裡半步。
因為電器行的那輛貨車被擋在門口,以至於他的車子一時之間開不進去。
這種不起眼的小事,本來並不會引起閻烈的注意。
可就在這時,他突然聽到一道熟悉的嗓音傳來。
「保全大哥,麻煩你幫我們和這家住戶聯繫一下,我們剛剛有打過電話給訂貨的住戶,可電話根本沒人接通。現在貨物沒人領,所以拜託你幫我們查查這家住戶除了留給我的這支電話之外,還有沒有其他號碼可以聯絡……」
循著這道聲音望過去,閻烈意外的發現,講話的,正是造成他心情抑鬱了整整一個下午的罪魁禍首——王子妃。
那個被她拜託的保全大概覺得眼前這女孩子容貌生得討喜,聲音又很好聽,最重要的是,她的眼神非常認真,態度也十分恭謹,因此很快將住戶的另一支電話號碼查出來。
終於聯絡上顧客後,貨車這才緩緩開了進去。
閻烈趕緊尾隨,他一直坐在車子裡,靜靜觀察著王子妃的一舉一動。
讓他感到震驚的是,這個口口聲聲說自己找了一份好工作的女人,居然像個男人一樣,扛著沉重的家用電器,幫人送貨上門。
這裡是高層住宅區,但就算公寓裡有電梯,她一個瘦弱不堪的弱女子,竟像個男人一樣槓著好幾公斤重的家電送貨,讓他感到非常不可思議。
坐在車子裡的他已經說不出此時的心情到底是酸是苦,是喜是悲。
車窗緊緊關閉著,他可以從裡面看到外面的情形,外面的人卻看不到他。
只見那個十分愛錢的小女人穿著寬大的制服,和那些比她高出好幾顆頭的男人們說說笑笑,一邊卸貨、送貨。
大概是她個子小,卻能扛起那麼重的東西,那些高壯的男人感到驚奇,有人便打趣地給她起個名號叫大力妹。
王子妃面對這個綽號,不反駁,不辯解,只會咧著嘴巴傻乎乎地笑著。
就在這時,一個送貨員臉色很不好地說,這幢公寓的電梯突然出現故障,但客戶的家住在十七樓,意味著如果他們想把貨物送到,必須爬樓梯,把東西送上去。
「十七樓,就這麼抬上去,豈不是要了我們的命?」其中一個年輕男人誇張地大叫。
「客戶說,他可以多付十倍的價錢僱用這個人力。」負責聯繫的送貨員說。聽到這句話,王子妃扳著手指頭算了一下,大聲道:「如果他真願意出十倍價錢,我扛。」
「大力妹,那可是十七樓。別說扛著東西,就是徒步走上去也會把你累掉半條命。」
「只要有錢賺,我無所謂啦,不過只有十七樓而已,現在只剩下一台洗衣機,你們先留在這裡休息,我一個人就可以搞定。」
「那台洗衣機的重量恐怕比你還要沉。」
王子妃傻笑,「既然你們給我起了一個大力妹的綽號,如果連一台洗衣機都扛不動,豈不是對不起這個綽號。放心,以前我家裡的冰箱壞掉,為了節省開支,都是我一個人扛到店裡,又一個人扛回去,我家可是住在十二樓哦。」
說著,招呼兩人幫她將那台洗衣機放到她的肩膀上。
眾人起初有些為難,可如果不把這最後一件家電送上去,他們今天的工作就完成不了。
別看他們是大男人,剛剛已經送了幾趟貨,現在真要扛著這麼重的玩意爬上十七樓,真會要了他們的命,就算有十倍的工錢可拿,也沒有人想挑戰這項工程。
最後,他們拗不過王子妃的固執,七手八腳地幫她將那台看上去很重的洗衣機放到了她的背上。
別看王子妃個子小,身材瘦,想當初為了給陳三妹湊醫藥費,她可是在建築工地工作過的。
看著那抹瘦弱的身影蹣跚著踏進樓梯間,閻烈關好車門,悄無聲息地尾隨她的腳步跟了過去。
十七樓,聽起來並不是太高的數字,可爬起來卻讓人倍感艱難。
閻烈很想將這個一步一喘的小女人揪過來大聲問她,為了錢,她是不是真的可以放棄自己的命?
可他發現自己並沒有這個資格。
不管是當初為了那十萬塊跳海,還是幫他修車索要五百塊,抑或是為了區區十倍的價錢,扛著好幾公斤重的洗衣機送貨,她都沒有錯。
她只是在用自己的汗水,換取她應有的回報。
她是愛錢,可她愛得合理合法,讓人根本挑不出半點錯處。
她的腰彎了,腿抖了,汗水一滴滴落在每一階樓梯。
此刻的閻烈說不出自己是為她心疼還是為她難過。
他並不是她的什麼人,嚴格算來,她只是他公司旗下的前任員工而已。
再說,她曾經為了他一個命令,在大寒天裡跳進冰冷的大海,只為拿回那條對他來講,曾給他帶來刻骨傷害的絲巾。
幾面之緣,卻讓這個小女人在他心底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象。
他不知該說她的手段高超,還是該說,是因為他過去二十八年的生命裡,從來沒見過這樣類型的女人。
王子妃花了整整半個小時的時間,才終於爬到了十七樓。
她喘著粗氣,步履不穩的敲開客戶家的門,掛著堅強的笑容將貨物送進去。當她捏著幾張微薄鈔票從客戶家出來時,就看到閻烈像一尊門神一樣,直挺挺地站在她的面前。
他沉著俊臉,瞇著雙眼,用低沉的聲音冷諷,「這就是你說的薪水高、環境好、有前途的新工作?」
王子妃的臉上頓時露出幾分難堪。
她極不自在地用手背擦了擦額上的薄汗,半晌後,才尷尬地笑道:「其實我覺得,這份工作確實挺不錯的。」
雖然很累,可賺得不少。
哪怕付出再多辛苦,只要有錢拿,其他都無所謂。
她的回答,換來閻烈一記無情的冷笑。
「我倒是要看看,你這份所謂有前途的工作,究竟能給你換來多大的利益。」他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
也許是氣她撒謊,也許是氣她逃避,更多的,是氣自己對現在的狀況根本無能為力。
她既不是他的什麼人,他自然沒資格也沒立場去干涉她的人生。
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像一個事不關己的旁觀者,觀望著她的執著,感歎著她的選擇。
閻家在上海有好幾處房產,閻烈現在所住的房子,就是其中之一。
這是一幢樓中樓式的豪華公寓,位於繁華的市區。
雖說他已經很多年沒回上海,但公寓的管理員會定期派人來打掃室內衛生。
除此之外,這幢房子的內部設施應有盡有,大到家電傢俱,小到裝飾用品,用的都是國際知名的大品牌商品。
就在兩天前,閻烈突然對擺在客廳裡那套價值幾十萬的音響十分看不順眼,當即吩咐助理衛辰,去某個知名家電商場,幫他重新購置一套組合音響,並專門指定了送貨人員送貨。
此時此刻,身穿家居休閒裝的閻烈正蹺著二郎腿,閒適地坐在沙發中品嚐著紅酒。
他面前有一道忙碌的身影,在他的命令下,將剛剛購置的組合音響依次擺放到他指定的位置上。
大概二十分鐘後,「送貨工人」拍了拍髒兮兮的手,回頭道:「閻先生,東西已經擺好了……」
閻烈懶洋洋地對那個「工人」瞥去一眼,沉吟片刻,眉頭一皺,「你覺不覺得音響放在那個位置,很影響這間客廳的美觀?」
被閻大少爺指定過來送貨的不是別人,正是王子妃。
為了避免和閻烈再次產生交集,她辭掉皇朝國際飯店的工作、換掉電話,恨不能花高價請外星人來地球給閻烈洗腦,讓他忘了曾有一個叫王子妃的女人在他的生命中出現過。
她自認為已經將和他保持距離的態度表現得非常明顯了,他不但假裝沒看到,反而還指名道姓,命令她一個人過來給他配送音響。
早知店裡那套價值連城的音響是被他買下的,她寧願放棄這份工作,也絕對不會敲開他家的大門。
可惜現在想後悔已經晚了。
面對閻烈毫無理由的差遣,搬東西搬得滿頭大汗的王子妃沒好氣地朝天花板翻了個白眼,耐著性子陪笑道:「閻先生家的客廳又寬敞又明亮,放一套這樣有品味的音響在這裡,我個人覺得很不錯……」
閻烈無辜地指了指房間裡的另一套音響,「新來的這套放這裡,我原來的這套怎麼辦?」
「原來那套不是壞掉了嗎?」
「誰說壞掉了?」
王子妃在心底大聲質問:沒壞掉你幹麼還要買新的?
「我剛剛想了一下,新買的這套還是擺進我的臥室好了。」
說著,他朝她做了個手勢,示意她將東西搬到指定的房間裡。
王子妃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挽起袖子,像只勤勞的小蜜蜂一樣又開始忙碌起來。
當她好不容易把一整套組合音響全部搬進他的臥室時,就聽閻烈用很為難的語氣道:「我突然覺得,這套音響還是搬到樓上比較好,樓上的空間大,很適合欣賞音樂……」
就算王子妃的脾氣再好,此時也被他氣得渾身發抖。
「閻先生,你是不是故意想要折騰我?」
閻烈直言不諱,「是啊!」
王子妃被他的坦白嚇了一跳。這人……他還真承認了。
「我的確是故意折騰你,你不也是在故意躲我?」
「我沒有!」
閻烈嗤笑了一聲,「我都大大方方承認我在折騰你了,你怎麼那麼不坦白,不肯承認你是在躲我?」
「我幹麼要躲你?」她突然有一種被人看穿的心虛和不安。
「你幹麼躲我,只有你知道。其實我也很好奇,我究竟是長得可怕,性格可怕還是做了什麼可怕的事,否則,你幹麼每次都像躲瘟疫一樣躲著我?」
「你多心了,根本就沒有這樣的事。」
王子妃不想再和他爭執下去,只要看到他的面孔,就會讓她想起二十年前,被他狠心丟在人群中的那一幕。
雖然事情已經過去那麼久,但當初她是發自內心想要將閻烈當成哥哥敬愛的。
結果他嫌她礙眼,容不下她的存在,將弱小無辜的她帶到陌生地方惡意拋棄。
就算她不會因此對他恨之入骨,也不可能用平常心面對他。
「閻先生,如果你一時之間想不清楚這套音響究竟放在那裡才能滿意,可以坐下來慢慢想。等你想清楚了,只要一通電話,我們店裡其他的工作人員一樣會將你這位顧客視為上帝,過來幫你搬運安裝的。我還有其他工作要做,就不在這裡打擾你品嚐紅酒了。」
見她抬腿要走,閻烈冷哼一聲道:「瞧,我話都還沒說完,你就這麼急著想要跑,還說沒躲我,誰信?」
王子妃被他調侃的態度氣得直跳腳,「你都已經承認是在折騰我了,繼續留下來也只是被你欺負而已,我又不是傻瓜,幹麼要被你整?」
閻烈好氣又好笑,「誰說我在整你?」
「你沒整我,為什麼讓我把東西搬來搬去?」
「你不是想賺錢嗎?」
閻烈從桌上拿過皮夾,在裡面抽出厚厚一疊的百元鈔票。
「反正對你來說,只要有錢賺就好了,何必在意別人怎麼折騰你?」
他指了指自己面前的鈔票,「從現在開始,你只要乖乖聽我的命令,搬一樣東西,我就付你一百塊。」
王子妃被他那囂張的態度氣得渾身直發抖。她的確是很愛錢,可如果得這般拋棄自尊才能賺,她才不希罕。
「抱歉,我是成年人,不喜歡陪幼稚園小朋友玩這種無聊至極的整人遊戲。」被說成是幼稚園小朋友的閻烈也不生氣,「好吧,如果你確定自己不想賺這筆錢,我也不好阻止你。門在那邊,你現在可以離開了。」
王子妃幾乎是頭也不回地掉頭就走。
嘻嘻!
就在她轉身的那一刻,手臂不知碰到了什麼東西,只聽一聲脆響,接下來,整個房間徹底恢復了原有的平靜。
仔細一看,被她不小心碰落的,竟然是一隻青色的瓷杯。
她看一眼地上的碎片,又看一眼端坐在不遠處的閻烈,再看一眼碎片,又看一眼閻烈……
她吶吶地開口,「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這……這杯子多少錢,我可以賠給你。」
閻烈笑容可掏地道:「你確定,你賠得起這只茶杯?」
王子妃在心底低喃,不過就是一隻茶杯,價錢再昂貴,也只不過是幾十塊幾百塊人民幣,今天算她倒楣,被人折騰得死去活來,還要搭上一天的工錢。
「西晉時代的青瓷,擁有一千七百多年的歷史,這一組杯子共有四隻,是我當初在拍賣會上以一百六十萬的高價標到的。雖說你只打破了一隻,但這組價值一百多萬的杯子是缺一不可。王小姐,假如你是古董收藏家,會花大價錢購買一套殘缺不全的東西回家嗎?」
當閻烈說那組杯子居然價值一百六十萬的時候,王子妃的臉色已經蒼白得如同白紙。
全套一百六十萬,等於每隻四十萬?
她剛剛在很無意的情況下,居然摔壞了價值四十萬的古董?
而且從閻烈的話中不難聽出,就算每隻杯子的平均價值是四十萬,如今壞了一隻,等於那一整套都失去了收藏價值,這意味著,如果她要負責的話,將要背負一百六十萬的賠償金。
那一刻,王子妃整個人都傻了。
一百六十萬,就算把她在銀行中的全部存款拿出來,也賠不起十分之一。
閻烈起身,走到杯子殘骸前十分惋惜地歎了口氣。
「可惜了我這套最心愛的收藏,擁有一千七百多年的長遠歷史,如今被你這麼一撞'一摔,竟變成了連一毛錢都不值的垃圾。」
說著,他抬起頭,用幸災樂禍的語氣道:「很不幸,你惹大禍了!」
王子妃絕望地搖著頭,「不……我不是故意的。」
「所以你想告訴我,你要逃避責任?」
「我沒有這個意思。」
「很好,我就欣賞你這敢作敢當的態度。」閻烈起身,恢復一臉公式化表情,「明天上午十點之前,希望你能將屬於我的損失,一分不差地償還給我。」
「可是……我沒有一百六十萬。」
「沒關係,你只要賠償我四十萬就好。」
「四十萬我也沒有。」
閻烈的臉色一冷,「所以你是想說,咱們要在法庭上見了?」
王子妃被他的威脅嚇得直搖頭,「別……別把我交給員警!」
她還有老媽要照顧,如果真為了一隻杯子就吃上官司,老媽肯定會為她傷心難過的。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倒是給我出個主意,這件事該怎麼處理?」
「我……我可不可以分期付款?」
閻烈饒有興味的挑高眉頭,「分幾期?」
「呃……」
王子妃趕緊扳著手指頭開始算,她現在每個月的收入,扣掉給老媽的生活費以及平日的開銷,應該還能剩下一千幾百塊……
如果一個月還一千,一年就是一萬二,四十萬再算上利息的話……
王子妃驚恐的得出一個可怕的數字——四十年!
閻烈壞笑地看著她一個人在那裡咕咕噥噥,見她算到最後臉色蒼白,身子搖搖欲墜,這才開口道:「不管你分幾期,我只給你一年的時間,如果一年之內你還不清欠我的四十萬……」
「我沒有辦法一下子還出這麼一大筆錢。」
「別告訴我,你準備用四十年的時間把這筆債還清?」
王子妃很想點頭,可她知道,一旦點頭了,對方指不定會說出更難聽的話。見她已經被逼到絕路,閻烈終於轉了話鋒,露出一臉狐狸般的壞笑。
「其實這件事也並非你想像中的那麼不好解決,我倒是有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王子妃猛地抬起,滿臉期冀地道:「什麼辦法?」
「我們可以做一筆交易,未來的一年裡,我會任命你為我的私人助理,你的職責是供我任意差遣,並且一定要隨叫隨到,至於工作內容就是……」
他指了指自己的房間,「我需要一個打掃這裡的傭人,債務會從你的薪水中扣除,假如你表現得令我滿意,當天的薪水我會給你加倍;若表現得令我不滿意,那天的勞動就等於白費,前提是……」
他話鋒一轉,「你必須辭掉你現在的這份搬運工作。」
「可是……如果未來一年裡,我所有的時間都用來為你服務,那我自己豈不是一點收入都沒有?」
「你還敢和我談條件?」
「我……我也要穿衣吃飯生活啊。」
閻烈哼了一聲,「其餘的時間,你可以去皇朝任職臨時工。」
皇朝國際酒店的員工有兩種,一種是正式員工,一種是計時人員。
正式員工,必須遵守酒店的規定,每天按時上下班,遲到早退都會受到懲處。而計時人員,就是所謂的兼職,時段可以自行安排,但薪水較低,而且不能享受酒店提供的任何福利。
王子妃心中雖然有一千、一萬個不情願,可面對自己無意中闖下的彌天大禍,最後只能乖乖妥協,在閻烈那堪比狐狸的奸詐笑容中,被迫簽下了這份不平等的工作合約。
簽下名字的那一刻,她突然有一種奇怪的預感,她總覺得,自己今天所遭遇的一切,就像是一場被人事先策畫好的陷阱,而她,就是那個不幸掉進陷阱中的傻肥羊。
可是,閻烈有必要為了整她,花費這麼大的心思嗎?
「把你的電話號碼給我!」
呆怔之間,閻烈的聲音打破了她的思緒。
王子妃用充滿警覺的目光看著他。
他瞇起雙眼,「難道你忘了咱們的合約中,還有一條規定就是隨傳隨到?」
王子妃無可奈何地將自己的電話號碼報給他,閻烈記下來之後,故意冷著臉威脅,「我這個人的脾氣不是太好,從現在開始,直到合約期滿之前,如果你的電話出現關機、停機等突發狀況,我不敢保證在怒極之時,會不會做出讓大家都不開心的事情出來。」
王子妃急忙搖頭,「放心,我的電話號碼絕對不會再換了。」
閻烈終於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那麼……咱們就期待在未來的日子裡,大家能夠合作愉快!」
隔天一早,天才濛濛亮,睡夢中的王子妃便接到閻烈打來的電話。
他在電話裡非常不客氣地命令,她必須在半個小時內趕到他家為他做早餐。
雖然王子妃在心裡將閻烈這個債主罵了個狗血淋頭,可掛斷電話之後,她還是以最快的速度下床穿衣,洗臉出門。
值得慶幸的是,她家距閻烈所住的高級住宅區並不太遠,騎機車只要二十分鐘就可以到達。
兩人在簽下合約的當天,閻烈便把他家裡的備分鑰匙給了她。
當王子妃風塵僕僕趕到閻家的時候,時鐘剛好指向凌晨六點五十分。
閻烈在門口留了一張便利貼,他下樓晨跑去了,廚房有米、有面,冰箱裡還存放著各種食材,順便,他將自己喜歡和討厭的口味註明得清清楚楚,最後更鄭重寫道,假如她做出來的早餐不符合他的口味,就等於她今天的債務無法還清。
動手做早餐的時候,王子妃順便問候了一下閻烈的祖宗十八代。
雖然她很想在那混蛋的早餐裡加點特殊材料,但想到得罪他不會有好下場,只好很沒志氣地放棄了這個幼稚的復仇計畫。
當運動結束的閻烈推開家門的時候,頓時被一股香噴噴的的味道勾引得口水氾濫。
只見餐桌上擺著簡簡單單幾道可口飯菜,有粥有菜,菜色健康美味。
他拿起筷子嚐了幾口,很是意外地發現,居然非常符合他的口味。
這時,他聽到洗手間內傳來鏗鏗鏘鏘的聲音。
閻烈滿臉不解,順著聲音追去,就見王子妃左手拿著螺絲起子,右手舉著小鎯頭,一副要對馬桶圖謀不軌的架式。
他用力咳了一聲,調侃道:「王子妃,如果你用拆掉我家馬桶這招來報復你的債主我的話,我可以告訴你,這對你來說實在不夠明智。」
正蹲在馬桶前奮力工作的王子妃回頭瞪了他一眼,「你這句話從心理學的角度來分析,就是典型的被害妄想症。」
「被害妄想症?」
「可不是,我明明在幫你修馬桶,卻被你誤認為是拆馬桶。我倒是很想知道,拆了你家的馬桶,對我有什麼好處?」
「我家的馬桶有問題?」
「問題可大了,我剛剛上廁所的時候,發現這馬桶沖水很慢,好像有東西堵在裡面。」說著,她拎了一隻已經看不出顏色的襪子給他看。
「瞧,這就是造成馬桶沖水不順暢的罪魁禍首。」
閻烈滿臉嫌惡地向後退了幾步。這幢房子他住進來的時間並不長,雖然平時有人會定期來打掃,但因為房齡有些年頭,下水道會發生堵塞也是在所難免,因此他一直沒太在意。
他忍不住讚道:「王子妃,沒想到你還滿厲害的,會做飯、會修車,如今連馬桶都會修。」
王子妃一邊蹲在地上修理馬桶,一邊得意道:「別說修理馬桶,想當年我可是跟著建築工人做過各種工程。在那裡幹活的師傅人都不錯,教我灌水泥、封板模、刷油漆,接線路……除此之外,我還會貼壁紙、修理桌椅,更換燈泡,總之日常生活中常有的小麻煩,對我來說全都不在話下。」
她驕傲地細數著自己的豐功偉業,卻沒發現閻烈的臉色漸漸從一開始的玩味,到後來卻變得越來越凝重。
他說不清自己對眼前這個小女人究竟抱有什麼想法,也許從她為了那十萬塊的賞金,奮不顧身跳進茫茫大海的那一刻,她的身影,已經被他深深地烙在心底,無法磨滅。
不可否認,她此刻之所以會出現在他家裡,完全是他親手設下的圈套。
至於那套所謂西晉時期的青瓷杯,只不過是他故意勾引她上當的誘餌。
他的真正目的,是不想再看到弱不禁風的她,繼續做那些粗重的工作。
活了整整二十八年,閻烈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是一個好人。
在商場上,他是個狠戾又無情的決策者。
在家庭裡,他是個曾讓父母操心難過的不孝子。
在那些愛慕著他的女人面前,他是個薄情寡義的劊子手。
唯獨這個叫王子妃的女人,竟在無形之中激起他一點點的人性。
他甚至只因為不忍心看她那被貨物壓彎的腰肢和勞累過後那雙顫抖的雙腿,不惜設下這個局,逼著她走進他親手為她安排的人生。
也許當初做出這個決定只是一時興起,可如今親耳聽她講出她的那些經歷時,更讓他心頭生出一股心疼。
這感覺很奇妙,奇妙到一時半會兒他完全不知該如何回應。
就在他呆怔之時,王子妃已經提著工具,準備起身走人了。
「相信短時間內,你家的馬桶不會再有大問題,你回來之前,我已經將房間打掃完了,做好的飯菜也放到餐桌上了,趁現在還熱著你快去吃。」
說話間,她看了看腕表,隨意整理了一下凌亂的衣衫,「如果你沒有其他吩咐的話,我就先走了。」
閻烈下意識地一把揪住她的手腕,王子妃被他揪得莫名其妙。
「閻先生,還有其他事情要我去做嗎?」
閻烈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拉住她,但心底有個聲音告訴他,他不希望她就這麼離開。
「你有沒有吃早飯?」
「我這就回家去吃。」
「你做了那麼多飯菜,我一個人根本吃不完,不如一起吃吧。」
「那怎麼好意思?」
再說,她一點也不想和這個男人一起吃早餐。
只要看到他,就會讓她不由自主地想起當年傷心的回憶。
就算閻烈已經把當年那個小拖油瓶忘得一乾二淨了,在她心底,他的存在,依舊和惡魔沒有任何區別。
如果不是欠了他一筆鉅款,這輩子,她根本沒想過再和這個人產生任何交集。可惜她心裡的想法閻烈根本不知道。
他向來唯我獨尊,最討厭別人忤逆他。
「如果我說,讓你留在這裡是命令呢?」
「閻先生,有沒有人說過你是一個很難伺候的老闆?」
「以前沒有,不過現在有了。」
見她嘟著嘴被迫妥協,閻烈心情莫名地好了起來。
事實證明,和王子妃一起吃飯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別看這小女人只有二十五歲,人生閱歷倒出乎他想像之外的豐富。
他聊股票,她就可以和他講期貨。
他聊天文,她就可以和他講地理。
他聊時尚,她就可以和他講品牌。
他聊政治,她就可以和他講時事。
無論他將話題轉向何處,她總能從容應對,絲毫沒有社會底層人士那種無知淺見。
最讓閻烈欣賞她的,就是不管她說到哪個話題,總能表現得落落大方,毫不刻意虛偽,讓人從心底對她生出一股莫名的親切和好感。
這頓早餐,閻烈吃得很愉快。
早餐過後,王子妃一邊洗碗,一邊漫不經心的問閻烈,「聽說酒店的總部設在台灣,那麼閻先生的家人現在也都在那邊吧?」
當她試探著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一顆心頓時提到了喉嚨眼。
雖然過去了整整二十年,可她忘不了曾生養過她整整五年的親生母親,也就是閻烈的繼母。
當年陳三妹將無家可歸的她帶回家,曾不只一次問她,她究竟還有沒有親人?
她的回答只有一個,沒有!
她永遠都記得當年閻烈對她的警告,如果她敢再出現在他面前,他會親手毀了她母親好不容易得來的幸福。
就算那個時候的她只有五歲,零碎的童年記憶裡,依然隱約記得,母親在嫁給閻烈的父親之前,幾乎每天都以淚洗面,過得好不辛苦。
正因為如此,在閻烈說出對她的要求後,她才斷了回去的念頭。
如果她的離開,可以讓成天以淚洗面的母親過上幸福安穩的生活,她不介意用自己的人生,去換取母親的快樂。
也許是心扉關閉了太久,所以當閻烈重新出現在她生命中時,她一方面害怕被對方發現自己就是當年那個小拖油瓶,一邊又強烈渴望知道親生母親的現狀。
「是啊,我爸媽比較喜歡那邊的生活步調。另外,我媽因為體質原因對各種交通工具都非常反感,坐飛機暈機,坐汽車暈車,我爸怕她路上吃苦受罪,所以除非
有必要,否則很少會出遠門。」
王子妃聽他提到「我媽」兩個字,耳朵頓時豎得老高。
「不知道閻先生的母親,是個什麼樣的人?」
閻烈笑了一聲,「一個很溫柔很賢慧的女人。」
王子妃呆呆地回想著五歲以前的事情,在她那僅剩的記憶裡,依稀記得,那個很愛哭的媽媽的確溫柔賢慧,美麗多姿。
「她的身體,現在還好嗎?」
閻烈察覺到幾分不對勁,不由得挑高眉頭,「你怎麼這樣關心我媽?」
啦!
猛然失手,王子妃將正在洗的碗打翻落地。
清脆的聲音頓時喚回她的心神,她急忙彎下身子去撿破碗的碎片,一邊還拚命解釋道:「我……我就是隨便問問,沒有別的意思。」
由於情緒過於激動,碎片狠狠割破了她的手指。
鮮血瞬間染紅了地面,而她卻完全沒有意識到指尖傳來的疼痛。
閻烈一把將她拉到自己面前,迅速地抓起她受傷的手指查看,斥責道:「怎麼這樣不小心,洗個碗也能弄傷自己,給我看看傷口深不深?」
王子妃傻傻地由著他檢查傷口,淚花在眼中閃爍,她卻死忍著不讓那股濕潤輕易拽出。
閻烈見她神情悲慟,還以為是傷口過深痛得受不了,便輕聲哄慰,「不過是流了一點血,你哭什麼?」
王子妃這才意識到他注意到了,急忙用手背抹去淚痕,小聲道:「我……我有些怕血,所以才……害怕得想哭。」
她撒了個謊,不願讓他知道自己悲傷難過的真正原因。
閻烈將她受傷的手指放進嘴裡輕輕吸吮。
王子妃被他這個動作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就想抽回手指,卻被他固執地抓在手中,不准她逃避。
「別動,這是最有效的止血方法,我媽教我的。」
那一刻,王子妃又想哭了。
因為這個止血方法,她媽媽也曾教過她。
作者:
siobhant1010
時間:
2014-4-30 11:49 PM
第五章
為了償還欠給閻烈的鉅額債務,王子妃最近的生活過得可謂忙碌又精彩。
每天除了要去閻烈家給閻大少爺當傭人兼保母,為了不讓自己在未來的日子裡喝西北風,她還在閻烈的提議下去皇朝國際酒店兼職。
雖然她不只一次在心裡告訴自己,閻烈絕對是個不能輕易接近的危險分子。
可相處之後才漸漸發現,比起小時候的陰險和惡劣,現在的閻烈並不是一個很難相處的男人。
另外,王子妃之所以會心甘情願受他差遣,還包藏了幾分難以言喻的私心。閻烈的繼母,就是她的親媽,從與他的言談之間,她總是期待能從他口中得知一些關於親生母親的現狀。
她現在幸福嗎、身體還好嗎、日子過得順心嗎?過去的二十年間,她有沒有因為自己這個女兒的意外失蹤而傷心哭泣,四處尋找?
她曾問過自己,到底恨不恨閻烈,但連她自己都不清楚答案。
隱約記得,她親生母親講過,閻烈的母親是個千金小姐,因為家族利益,閻烈的父親閻子清在長輩的安排下被迫娶了這個並不愛的女人為妻。
據說,她母親賀文慧是閻子清的初戀情人,婚後的閻子清並沒有感受到太多的家庭責任,他對新婚妻子十分冷漠,並且仍舊和賀文慧頻繁相處。
大概在閻烈七歲那年,他的母親因受不了丈夫的冷落和婚姻生活中給她帶來的種種不公平待遇,終於病倒了,最後在加護病房中悲傷離世。
閻母去世的第二年,閻子清就大張旗鼓地向家族宣戰,表明要迎娶賀文慧為第二任妻子。
他的決定不可避免地在家族中掀起了一場巨大的風波,這件事當時還在台灣鬧得風風雨雨,不管是親友議論還是社會輿論,都讓當事人承受了不小的壓力。
可即便是這樣,賀文慧最後還是成為了閻太太,帶著拖油瓶女兒,嫁入閻家,成為閻烈的繼母。
現在想來,八歲的閻烈會將她們母女視為殺母仇人,倒也不是無理。
如果不是她們母女倆的介入,閻家也不會經歷那場巨大的風浪。
可惜那時只有五歲的她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只是天真的以為,一旦母親嫁了人,她不但會多一個疼她的爸爸,也會多一個疼她的哥哥。
啪嗒……
失神之際,幾枚硬幣從王子妃的手中滑落,這些零錢是同事拜託她去自動販賣機買咖啡用的。
幸好酒店大廳這個時候人不太多,她急忙將掉在地上的幾枚硬幣撿了起來。當她彎著腰,追著最後一枚硬幣的時候,一隻被擦得黑亮的皮鞋,好巧不巧正踩在那一塊錢上。
那人坐在大廳裡的沙發上,蹺著二郎腿,一副大爺樣。
「先生,麻煩你讓一讓,我的錢被你踩到腳底下了。」
她的聲音雖然不大,但這個時候大廳內並沒有太多人,所以她的話被剛巧經過的幾個客人聽見了。
那幾個客人皆用異樣的眼光去打量踩著她硬幣的男子,這只是一件極小的事,在王子妃眼中,甚至不算什麼。但有些人天生很愛面子,比如踩著她錢幣的這一位,就覺得她剛剛那句控訴,讓他在人前出了大醜。
他沒有挪開腳步,而是居高臨下看著蹲在自己面前的王子妃,語氣很壞的道:
「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我腳底下踩著你的錢?」
王子妃這才仰起頭,打量著男子。
只見對方年約二十歲,長得倒是人模人樣,穿著打扮也貴氣逼人,只是語氣囂張,態度狂妄,一看就是那種被家人慣壞了的富家大少爺。
她對這種人沒什麼好感,但既然人家來到酒店,就證明他是皇朝的客人。況且她一心想要將他腳底下的硬幣拿回來,便耐著性子,好言好語道:「我雖然沒辦法證明這錢是我的,可事實上,被你踩在腳底下的那一塊錢,的的確確就是我掉的。」
「可是我現在一點也不想動。」
言下之意,她想拿回那一塊錢,可沒那麼容易。
王子妃笑著指了指他的腳邊,「你不想動,我自然不會勉強你,不過,我剛剛有看到一條紅色的小蟲子爬到你的褲管裡……」
話音未落,就見對方急忙站起身去尋找蟲子的蹤跡。
王子妃趁機將那枚硬幣拾回手中,在對方極度不可思議的眼神中,笑咪咪地轉身離開。
她重回酒店上班,感到最高興的,莫過於好友陶曉潔。
別看陶曉潔平時大,一副神經很粗的樣子,對於王子妃突然離職又復職,她直覺認為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
在她不厭其煩的轟炸之下,王子妃只得選擇性的將自己和閻烈之間簽署的那份協議透露給她知道。
至於她親生母親就是閻烈繼母這件事,則一個字也沒有說。
「難怪早上我來酒店上班的時候,看到你竟然從閻太子的車上走下來,我還以為自己看花了眼,沒想到你居然趁我不注意,和閻太子走得這麼近……」
王子妃一把摀住她喋喋不休的嘴,壓低聲音道:「你別胡說八道,誰想和他走得近?要不是我歹命,不小心撞壞他那套價值百萬的青瓷杯,你以為我願意像哈巴狗一樣,被他呼來喝去地當使喚丫頭?」
陶曉潔扯了一個壞笑,「欠了債的丫頭和少爺之間也是有很多愛情故事可以發生的嘛。而且他外號叫閻太子,你名字叫王子妃,一個王子,一個王子妃,簡直就是官方絕配……」
「絕配你妹!」
王子妃受不了地翻了一個大白眼,換好制服,出了更衣室,也藉此逃避陶曉潔那番話給她帶來的尷尬。
陶曉潔笑嘻嘻地跟在她屁股後,腦海中還不斷妄想著王子和灰姑娘相處時的各種美麗橋段。
一個上午很快就在忙碌中度過,午飯時間剛過,王子妃突然被經理叫到2015號房,說有急事要找她。
匆匆忙忙趕到2015號房門口,她就見經理黑著一張臉,顯然是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妃妃,今天上午十點左右,你是不是來這個房間打掃過?」
王子妃茫然地點了點頭,「對啊,當時2015的客人播內線電話,說廁所裡有難聞的味道,讓我們趕快過來打掃,今天負責2001到2019客房的,是我和賈曼麗。我們倆大概是十點十分過來的,客人當時已經離開了。我和賈曼麗在浴室裡收拾了大概十五分鐘,十點半左右,我鎖門離開。」
她條理分明地將當時的情況逐一匯報給經理聽,又問經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經理黑著一張臉,語氣沉重地道:「客人說,他有一支價值二十七萬的鑽石表不見了。」
這時,站在經理身後一直沒吭聲的賈曼麗大聲道:「我的確和王子妃一起來整理的,但是我途中接了通電話所以提前離開,最後離開2015的那個人是王子妃。」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王子妃皺眉道。
「意思就是,客人丟掉的那支價值二十七萬的鑽石名表,百分之九十九就是你偷的。」
「賈曼麗,你不要含血噴人,你有什麼證據說是我偷了客人的物品?」
「因為你貪財!」
突來的聲音,回應了她的質問。
只見一個容貌俊美的年輕男子從房間裡走出來,他直直的看著王子妃,面露嘲諷,語帶譏誚。
仔細一瞧,王子妃心頭一顫。
眼前這個年輕俊美的男子,正是早上曾因為一枚硬幣刁難過她的客人。
「吳經理,我可以作證,你們酒店僱用的這個員工,在道德上確實很有問題。她既然能為了區區一塊錢戲弄酒店的客人,面對數十萬元的誘惑,自然也會做出手腳不乾淨的蠢事。」
「這位先生,在你沒弄清楚事情全部的經過之前,我不希望你隨便將偷竊者的帽子扣在我頭上。沒錯,我早上的確因為區區一塊錢戲弄過你,但前提是,被你踩在腳底下的那一塊錢,本來就是我的。至於你口中所說的那支價值二十萬的名表,抱歉,我根本不知道它長成什麼樣子,更沒有趁人不備,將它據為己有……」
「你有聽說哪個小偷主動在失主面前承認,她確實拿了不該拿的東西嗎?」王子妃認為這個人簡直不可理喻,怒聲問:「你的意思是把我當成小偷了?」
「否則我放在床頭櫃上的那支手錶為何會不翼而飛?」
「你不能因為你的表不見,就胡亂將罪名扣到我的頭上。」
對方雙手環胸冷笑,「我之所以會將罪名扣在你頭上,原因有三。第一,你為了錢,不惜得罪客人;第二,有至少兩名以上的證人可以證明,你曾在我房間沒有人的時候待在這裡;至於第三,你是最後一個離開這裡的人。以上三點,難道不能證明你有作案嫌疑?」
「你也說了,我只是有作案嫌疑,並沒有作案事實。」
「所以接下來,我會讓員警來處理這件事情。」
王子妃覺得自己最近肯定走了衰運,先是莫名其妙打碎閻烈的古董,被迫簽下一份不平等條約。如今又惹上這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闊少爺,無理地要將她當成小偷扭送到警察局。
一旁看熱鬧的賈曼麗幸災樂禍道:「窮人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手腳不乾淨的窮人,王子妃,你走了又回來,所抱的目的,該不會是尋一個合適的機會,為自己大賺一筆吧?」
王子妃沒有理會她的冷嘲熱諷,只是用倔強的眼神看著那個口口聲聲指責她是小偷的男人。
「如果你覺得員警可以解決這件事,那麼我會奉陪到底。」
活了整整二十五年的王子妃,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被冠上小偷的罪名,被關進警察局接受員警的審問。
他們不厭其煩地向她詢問各種問題,就連她的出生地、家庭成員以及求學經歷都問得仔仔細細。
整整一個下午的時間,她被員警反反覆覆的盤問摧殘得幾近崩潰。
晚上天色剛剛擦黑,盤問她的員警終於將她帶進了拘留室暫時關了起來。
員警給她的解釋是,在失主撤銷告訴之前,他們有權力將她拘留二十四小時以便釐清案情。
王子妃氣急敗壞的說道:「我根本就沒有偷東西!還有,我能不能給我媽打個電話?」
對方回應給她的,是一記無情的關門聲。
任憑她如何敲門叫喊,始終沒有人理會她的哭泣和無助。
算算時間,外面的天色大概已經徹底黑了。
這麼晚還不回去,不知道老媽會不會擔心得一夜不成眠?
醫生說,老媽的心臟脆弱得不堪一擊,稍有風吹草動,就會引來喪命的危險。
她們母女倆相依為命整整二十年,在老媽面前,她一直是個乖巧懂事而且體貼的女兒。
就算因故不能回家,至少也會打電話通知一聲,可是現在……
被關在拘留室裡,王子妃想到家中焦急等待她回家的陳三妹,也許會因為擔心而犯病,就急得坐立不安,眼淚直流。
她不知道那個丟了幾十萬名表的男人,為什麼硬要說她是小偷,難道就因為她很在乎錢,就活該承受被人冤枉的下場?
她是愛錢,卻沒無恥到去偷去搶。
為什麼窮人活在社會上就要受到這樣的歧視?
她只不過是想透過自己的雙手努力去創造屬於她的財富,從懂事那天開始,她就行得直、坐得正,從來都沒有用過任何卑鄙手段去為自己牟取半分利益。
別說那只是一支值幾十萬的名表礦,當初剛進酒店上班的時候,有一個客人不小心將一套價值上百萬的鑽石首飾遺落在客房,她不是一樣大公無私的還了回去?越想越難過的王子妃靜靜地坐在角落裡,雙臂環著膝蓋,默默忍受著黑暗和寒冷給她帶來的不安和恐懼。
時間在這一刻彷彿靜止了一樣,她唯一能聽到的,只有自己的心跳聲和淺淺的呼吸聲。
就這麼孤伶伶地坐在黑暗中很久很久,久到她以為自己的後半輩子恐怕都要在這個鬼地方度過時,突然響起了開門聲。
「王子妃,有人保釋你出去,你可以走了。」
她的意識變得模糊,有那麼一刻,她根本不知道對方口中那句「你可以走了」究竟意味著什麼。
直到外面寒冷的空氣將她凍得瑟瑟發抖,她才發現自己已被人帶出警察局外。
「王小姐,你還好吧?」
王子妃這才看清,將自己保釋出來的竟然是有過幾面之緣的衛辰。
「閻少在聽說你出事後,就立刻派我來警察局替你保釋,他昨天去了蘇州和客戶談生意,如果沒有意外,這個時候已經回到上海了……」
「衛先生,可不可以借我一下電話,我手機沒電了,想要打給我媽……」
「可是現在已經十一點了,你確定要在這時候打電話回去?」
「這個時間我還沒回家,我媽肯定會急死的。」她憂心忡忡的說。
「放心,在來警察局之前,我已經讓人打過電話,說酒店今晚舉辦活動,你可能要加班一整夜,所以你母親那邊,完全不必擔心。」
王子妃這才鬆了一口氣,就在這時,警察局前停下來一輛黑色的轎車。
只見閻烈一臉風塵僕僕的從車子上下來,當他看到王子妃穿著單薄的衣衫站在寒冷的街頭時,心頭驀地一緊。
在他眼中,這個站在寒風中的小女人,在看到自己的身影出現的那一刻,不知為什麼,竟變得十分脆弱。
她就像一個找不到家的孩子,充滿迷茫、驚恐、怯懦、無助。
像是看到給她帶來安全感的家人和守護者,王子妃情緒一時激動,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珍珠一般撲簌簌落了下來。
閻烈眼神一滯,幾乎是想都沒想,立刻脫掉西裝外套蓋在她肩上,將她整個人都罩在殘留著他體溫的外套裡。
下一瞬,他猛地狠狠將她攬進自己的懷中。
突如其來的溫暖,將瑟瑟發抖的王子妃從寒風中解救出來。
有那麼一刻,她覺得自己就像是一隻折了翅膀的小鳥,而閻烈就是將她從困境中解救出來的救世主。
脆弱無助的她,把閻烈當成支撐她活下去的唯一依靠。
她貪婪地汲取他衣服上留下來的溫暖,以及他有力的臂彎給她帶來的安全感。在警察局接受審問時給她帶來的不安和恐懼,也因為有了閻烈的存在,漸漸被她淡忘,不再那麼可怕。
「抱歉,我來晚了。」閻烈渾厚的聲線,夾雜著幾分心疼和懊惱。
「我沒有偷東西。」
「我知道。」
「他們還會不會再次把我抓走?」
「不會!」
「你保證?」她的聲音有些哽咽。
閻烈像哄孩子似的拍著她的後背,發誓道:「我保證。」
王子妃緊緊依偎在他的懷裡,雙臂死死抱著他的腰,生怕一鬆手,又得回到那個黑暗陰冷的地方受苦。
閻烈知道懷裡的小女人肯定是被嚇壞了,雙臂微一用力,將她打橫抱起。
他轉身對衛辰吩咐了幾句,抱著飽受驚嚇的王子妃,上了車子。
凌晨十二點,閻烈將王子妃帶回自己的公寓。
回來的路上,他並沒有說太多話,只告訴她,她今天所受的委屈,他會給她一個合理的交代。
王子妃不明白他口中所說的交代,究竟是什麼。
進門之後,閻烈讓她在客廳裡稍坐片刻,不多時,就聽一道不耐煩的聲音在耳中響起——
「這麼晚了,你把我從床上挖下來,到底想幹麼?」
順著聲音回頭一看,王子妃和那個剛好向她望過來的男人幾乎同時叫了出來。
「你怎麼會在這裡?」
「你又怎麼會在這裡?」
一天之內和這個惡劣的傢伙連遇三次,王子妃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命太好,還是命太差。
眼前這個出現在閻烈家裡的男人,正是之前誣陷她是小偷,還害得她被關進警察局的罪魁禍首。
「哥,這底是怎麼回事?」
閻烈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冷聲道:「衛辰告訴我,你的表最後在2015房的床尾地氆縫隙裡找到了。」
「那又怎樣?」
閻烈臉色一沉,嚴厲道:「你無緣無故指責她偷了你的東西,還害得她被關在警察局裡大半宿。既然現在沒有任何損失,難道不想為自己所犯下的錯誤向這位小姐說句對不起?」
被閻烈狠狠訓斥的男人不服氣地道:「區區一塊錢都不肯放過的人,我實在沒辦法在丟了東西之後,不懷疑到她的身上。再說……」
他滿眼鄙夷地上下打量著王子妃,「她只不過就是酒店裡的一個服務生,讓我堂堂閻二少爺,向一個不起眼的小服務生說對不起,我倒是想問問看,她究竟受不受得起我這句道歉?」
「閻傑,你在外面就是用這種態度來對人的?」
「我不覺得自己這種態度有什麼不對,我丟了價值將近三十萬的東西,她剛好就在案發現場,而且她還那麼貪財,在這種情況下,我報警將她抓去審問,只是走了正常的司法程序而已。就算那支表最後找到了,我當時也只是合理的懷疑,根本
就沒有必要向任何人說對不起。當然……」閻傑看了王子妃一眼,冷笑道:「作為無辜者,她因為我的原因被關在警察局大半宿,的確是受了不小的委屈。」
說著,他拿出皮夾,從裡面點出十張百元大鈔,啪的一聲扔到王子妃的面前。
「我倒是覺得,金錢補償比那句對不起,對她來講,會更加實惠一些。」
沒等閻烈出言斥責,一直沒講話的王子妃突然起身,迅速地接過閻傑遞來的那一千塊錢。
在閻傑那充滿鄙夷的笑容中,王子妃突然抬手,毫不留情的摑了閻傑一記重重的耳光。
「喂你……你這女人,居然敢打我?」
王子妃皮笑肉不笑道:「既然閻二少爺想和我講法律,咱們就來談談中國的法律,根據人體輕傷監定標準,第十五條規定,面部損傷後留有明顯瘢傷,單條長三厘米或者累計長度達四厘米,單塊面積二平方厘米或者累積面積達三平方厘米,影響面容的色素改變六平方厘米。因此,我剛剛抽你一耳光,並不構成傷害罪,如果一定要追究責任……」
她將剛剛接過去的那十紙鈔丟回對方的臉上,「一千塊錢,足夠治療閻二少爺你的精神損失了。」
「你這死女人,簡直不可理喻!」閻傑怒吼。
「就算我再不可理喻,又怎麼及得上你閻二少爺的萬分之一?」
「你……」被打了一耳光,又被丟了一臉鈔票的閻傑,被王子妃那囂張的態度氣得渾身發抖。
他剛要上前將自己丟掉的裡子面子統統討回來,不料閻烈卻在這時擋在兩人中間。
「閻傑,鬧夠了的話,就滾回你的房間睡覺去。」
「哥,你就眼睜睜看著這該死的女人打你的親生弟弟而坐視不管?」
「如果她是我妹妹,有人敢像你這樣傷害她,一個耳光,絕對不是我能夠容忍的底限。」
這是閻烈的真心話。
對王子妃,他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在意和疼惜。
也許因為得知這個年紀不大的小女人在成長的過程中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讓他忍不住開始惦念,當年那個被他狠心丟在城隍廟的小拖油瓶,在家人看不到的地方,是否也經歷了這麼多的磨難和苦楚。
王子妃被關進警察局的時候,他剛好不在上海。
得知這個消息的第一時間,他馬上打電話讓衛辰去瞭解事情的來龍去脈,而他自己也立刻放下手邊的工作,一路開車從蘇州趕回上海。
回來的路上,他心裡真有說不出來的擔憂和焦急,偏偏這種情況,在他至今二十八年的人生裡從未有過。
如果說王子妃和其他女人有什麼不同,他唯一能解釋的就是,這個女人,在他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剛好闖進了他心裡最重要的那個位置上。
被狠狠教訓一頓的閻傑,見自己的哥哥對外人比對自己這個弟弟還好,氣得咒罵一聲,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原本嘈雜的客廳在他離開之後,頓時安靜了下來。
王子妃面帶歉意的道:「雖然我知道打人不對,但我剛剛確實沒控制好自己的情緒,抽了你弟弟一巴掌……」
「消氣了嗎?」
閻烈並沒有責怪她的意思,眼眸間彷彿還帶著幾分寵溺的笑意。
王子妃心頭一亂,紅著臉道:「沒想到抽人耳光的感覺還滿爽的,就是扔一千塊摑一巴掌,對我來說真是有些太昂貴了。」
閻烈被她的話逗得大笑,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肩膀,「折騰了一整天,怕是早就累壞了,你先去洗個熱水澡,我去煮點面給你吃。」
「你還會煮麵?」
「有人規定我不可以會煮麵?」
王子妃心頭一暖,雖然二十年前,閻烈並沒有給她留下任何好感,但兩人重逢之後,他是真的幫她解決了不少問題。
事實證明,閻烈不但是個厲害的老闆,還是一個煮麵高手。
此時,王子妃捧著閭大少爺親手給她煮的面吃得不亦樂乎。
一邊吃,她還不忘向閻烈打聽閻傑的來歷。
起初,她以為閻傑只是閻烈的堂弟或表弟,沒想到看起來年紀並不大的閻傑,居然會是閻烈的親弟弟。
而且閻傑今年只有十九歲,這是否意味著,閻傑和她,其實是同母異父的親生姐弟?
事實證明,有些人天生注定要變成冤家。
隔天一早,王子妃頂著一頭亂髮準備去廁所,結果推開廁所房門的那一刻,她聽到一個尖叫聲在耳邊響起。
「喂,你這色女,居然敢偷看我洗澡!」
猶在睡夢中的王子妃被那一聲吼叫嚇得恢復了意識。
只見寬敞的浴室裡,那個浴缸中,赤身裸體泡在裡面的,正是昨天被她抽了一巴掌的閻二少,閻傑。
王子妃被他那剌耳的叫聲嚇了一跳,當場氣急敗壞的道:「既然你在裡面光著屁股洗澡,怎麼連門都不鎖?」
「本少爺洗澡從來沒有鎖門的習慣,還有,你怎麼會在我家裡?」見她沒有半點出去的意思,閻傑氣得大吼,「蠹女人你還看,馬上給我滾出去!」
王子妃覺得自己最近真是倒楣透了,接二連三的發生各種狀況,真可謂是流年不利。
倒不是說閻家只有這一個廁所,只是她在這裡幫閻烈收拾屋子的好長一段時間,每次內急,都習慣來這裡。
她一時忘了閻傑昨天晚上住進來,也沒想偏偏閻傑沒有鎖門。
早上發生的這個突發性事情,很快就傳到閻烈的耳朵裡。
在他得知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所做出的裁判是每人各打五十大板。
王子妃昨晚所住的客房內本來就有浴室,她一時忘記不要緊,但既然閻傑在浴室裡洗澡,她在外面應該可以聽到從裡面傳出來的水聲。
「我反對!」王子妃舉手抗議,「我當時的意識很模糊,根本沒聽到浴室裡有放水聲!」
閻烈瞪她一眼,「反對無效,這次的事只是一個教訓,記得下次機靈點,不管浴室有沒有人,進門之前都要記得敲門。」
他現在口氣很差,心情不好,主要原因當然是他弟弟的裸體被王子妃看光光。不,更確切來說,是王子妃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竟看到了別的男人的身體。只要一想到那個情景,他心裡就非常不舒服。
閻傑見自己討厭的女人被訓,則表現出一臉的幸災樂禍。
閻烈冷著臉對他道:「從今天開始,無論你在哪裡洗澡都要記得將門鎖好。」
「你明知道我從小到大洗澡都是不鎖門的。」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總之,再讓我知道你洗澡不鎖門,下場你就自己看著辦。」
「哥,這女人到底給你灌了多少迷湯?如果我沒記錯,她只不過就是咱們家酒店的一個小服務生吧?可你看看你自己,為了一個外人,居然這樣對待親弟弟,如
果不是我太瞭解你根本不喜歡這一型的,否則都要懷疑,她是不是你養在上海的情婦了。」
說著,他用鄙夷的眼神掃了王子妃一眼,「不過話又說回來,長成這樣的情婦還真是少見啊。」
話音剛落,他就遭到王子妃一記抱枕的攻擊。
「閻傑,你這個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的混蛋,不瞭解情況就不要胡說八道,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哪一點長得像情婦?還有,我之所以會在這裡,是因為我之前打破了你哥價值四十萬的青瓷杯,所以在未來一年裡,我要留在這裡給他當女傭還債。」
她故意吼得很大聲,就是想用這種方法來提醒自己,她和閻烈之間,僅僅是僱主和傭人的關係。
一旦越過這層關係,她不敢保證自己究竟承不承擔得起那樣的後果。
閻傑接過她砸來的抱枕,冷笑道:「你就是用這種野蠻的方式來伺候你僱主的弟弟嗎?」
「第一,你的樣子長得很討厭;第二,你的壞脾氣讓我無法忍受;第三,我的債主並不是你。綜合以上三點,我實在找不到半點對你曲意諂媚的理由。」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這個囂張又臭屁的小子,搞不好真的是她同母異父的弟弟,讓她這個做姐姐的對弟弟卑躬屈膝,做小伏低,抱歉,她做不到。
眼看著兩人越吵越烈的架式,閻烈終於插口道:「如果你們不想被逐出家門和扣薪水的話,可以繼續大聲吵。」
逐出家門指的自然是閻傑,扣薪水自然是王子妃。
他的威脅果然在最短的時間內奏了效,兩人同時閉緊嘴巴,只是互看對方都不頃垠。
早餐是王子妃做的,閻傑雖然看不上家裡突然多出來的這個蠢女人,卻對她的一手好廚藝嘖嘖稱奇。
用過早飯之後,閻烈接到衛辰打來的電話。
昨天他為了王子妃的事情火速從蘇州趕回上海,那邊的客戶擔心彼此正在談的合約會出現問題,所以今天一大早便匆忙趕來上海,準備和閻烈繼續談昨天沒完成的話題。
「哥,我第一次來上海,對這邊的環境不是太熟,反正這幾天我的事情不多,不如你將家裡的女傭借給我,由她做嚮導,帶著我四處逛一逛。」
王子妃急忙反對,「我白天還要去酒店上班,哪有那美國時間陪你四處逛?」雖然這個臭小子很有可能是她弟弟,但她此刻一點也不想和這個弟弟同處一個空間。
閻烈本來也不太贊成讓閻傑和王子妃多接觸,但衛辰是他的私人助理,酒店裡其他員工也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一時之間,唯一能被稱得上是閒人的,也只有王子妃了。
再說,閻傑比王子妃小了將近六歲,就算他再擔心,以兩人這麼懸殊的年齡差距來算,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閻烈此時並沒意識到自己對王子妃多了一層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在意和擔憂,只是從皮夾裡掏了張信用卡遞到王子妃手裡,「閻傑剛到上海,對這裡確實不熟。反正你在酒店的工作是兼差,就算今天不去也不會有太大影響。這是我的信用卡,你帶閻傑四處走走,遇到喜歡的東西可以買下來,就當是你今天給我弟弟當嚮導的酬勞。」
見王子妃還想拒絕,他壓低聲音在她耳邊道:「女孩子就該有女孩子的樣子,整天忙工作,連一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眼下有這麼好的機會可以花公款吃喝玩,如果是我的話,就絕對不會放過這個大好機會。」
和王子妃相處過後,閻烈深深意識到一點,這個小女人雖然很愛錢,卻愛得很之前他曾故意給她很多買菜錢任她揮霍,可她每次去菜市場買菜回來,都會認認真真將當天的帳目記下來,一分錢都不會多佔他的。
當初之所以會設下陷阱,讓她當自己的女傭,並不是真的想使喚她。
也許是她那次跳海給他帶來的震撼太大,也許是對當年那個小妹妹所犯下的錯誤有所愧疚,讓他急於想要尋找一個補償和發洩的對象。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王子妃的出現在無形之中碰觸了他心底最柔軟、最封閉,也是最不敢輕易觸及的角落。
他不知道這種感覺是不是喜歡,總之,只要她開心快樂,他的心情也會莫名跟著好起來。
閻烈的誘惑果然讓王子妃上鉤,倒不是她貪圖可以花公款,而是想趁這個機會旁敲側擊,從閻傑的口中打聽一些關於她親生母親的事。
既然閻傑可能是她同母異父的弟弟,她自然在無形中對他放下了所有的防備。如果這天早上,閻烈不是急著出門,或許就不會忽略閻傑臉上所流露出來的那一抹邪惡的微笑。
沒錯,對閻傑來說,王子妃是一個非常礙眼的存在。
為了一塊錢將他戲弄得面子全無,還害他被哥哥教訓,偷看他洗澡也就算了,居然還敢以下犯上摑他耳光。
活了十九歲,就連爸媽兄長都沒揍過他,這女人竟敢犯了他的忌。
所以他在心裡發誓,敢讓他不痛快的人,這輩子就別想再痛快了。
王子妃作夢也沒想到,她居然被一個比自己小了整整六歲的男孩算計了。
起初,閻傑還像模像樣的在她的指引下,去上海幾個比較有名的地方到處轉。
可是後來,閻傑說那些有名的景點人滿為患,讓他絲毫感覺不到半點出門遊玩的樂趣。
他比較喜歡人煙稀少又安靜的地方,所以他親自駕車,帶著王子妃左拐右拐,來到了一片沒被開發的無人景區。
這裡雖然不是山區,但兩旁儘是一片高高的樹叢,路邊雜草叢生。
此時已近黃昏,夕陽的餘暉透過高高的樹林,只有點點餘光照耀下來。
「閻傑,我對這邊不太熟,而且馬上就要天黑了,不如咱們早點回去吧。」
「你怕什麼?這輛車有衛星導航系統,就算我把車子開到美國去,也絕對不會迷路。」
「可是天就快黑了,再說我肚子好餓。」
就在她說話間,閻傑忽然緊急煞車,把車子停到了路邊。
他的臉色不太好,試著發動了幾下車子,可車子卻始終沒有任何反應。
王子妃驚了一下,急忙道:「發生什麼事了?」
「你是白癡啊,沒看到車子壞了嗎?」
「可是剛剛不是還好好的?」
「油表上明明顯示油箱裡還有很多油啊……」閻傑自言自語,「喂,你下去幫我看看,是不是油箱出什麼問題了?」
王子妃不明所以,急忙下車想要檢查油箱。
不料還沒等她將車門關好,就聽砰的一聲,駕駛座上的閻傑用力將車門關上,還投給她一記很壞的笑容,說:「蠢女人,長夜漫漫,你就一個人從這裡慢慢走回去吧。拜拜!」
王子妃,看本少爺這次整死你!
說完,他發動車子,疾馳而去。
王子妃這才意識到自己被閻傑耍了,最要命的是,她的包包和電話還在車上。
想到這裡,她迅速追向前面的車子,急得大喊,「閻傑,就算你想玩我,至少把我的錢包和電話還給我,從這裡走回市區,就算走整整一個晚上,我也走不回去……」
由於她跑得太急,沒注意到路上有障礙,疾速奔跑中被重重絆倒,使得她整個身子飛了出去。
坐在車裡的閻傑從後照鏡中看到追著大喊的笨女人,以狼狽的姿態摔倒,眉頭微微皺了一下,胸口莫名也跟著緊了幾分。
他雖然討厭王子妃,卻沒想過將人給活活害死。
這裡離市區至少有幾十公里,正常人還可以一步步地走回去,可如果那個笨女人真把自己摔出好歹,她今天晚上就別想回家了。
想到這裡,他心中生出幾分惻隱之情,車子也在他的控制下速度變慢了下來。
通過後照鏡,他看到王子妃試著從地上爬起來,但不知她是不是摔傷了腿,才剛剛站起沒多久,整個人又以十分可笑的姿態摔倒在地。
他沒好氣地低咒一聲,猶豫半晌,不情願地將已經駛出好一段距離的車子又開了回去。
推開車門,他冷著臉走到王子妃面前,用腳踢了踢她的腿,「喂,你這笨女人死了沒有?」
王子妃只覺得兩個膝蓋痛得厲害,被閻傑輕踢了兩下,回過神,剛要破口大罵,雙眼頓時瞪得溜圓。
閻傑不明所以,沒好氣道:「你見鬼啦?」
王子妃的聲音發顫,小聲說:「閻傑,你、你怕不怕蜘蛛?」
「蜘蛛有什麼好怕的……」
話沒說完,他猛地住了口,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著王子妃,因為這一刻,他覺得自己的後頸處癢癢的,好像有東西在他的肌膚上爬動。
蜘蛛,他的身上怎麼會有蜘蛛?
不,重點是,蜘蛛是什麼時候爬到他身上來的?
因為現在天色還沒有完全變黑,閻傑很清楚的看到,一隻比他大拇指還要大上許多的花蜘蛛,順著他的領口正一點一點向他的臉爬上來。
就算他不知道這蜘蛛是什麼品種,可常識告訴他,花色越是鮮艷的蜘蛛,毒性越強。
不會吧,難道他十九歲的生命,今天就要葬送在這個地方?
就在他愣神時,王子妃用盡全力站起身,大聲說:「閻傑,如果我死了,記得幫我照顧陳三妹!」
說話間,不給閻傑喘息的機會,她一把朝那只碩大的蜘蛛一抓,順勢又狠狠推了閻傑一把。
閻傑向後踉蹌了一下,回過神時,就見王子妃抓著那只花花綠綠的蜘蛛向地上用力一摔,又狠狠一腳踩在上面。
瞬間,蜘蛛的汁液被踩得到處都是。
他這才回過神,一把抓住王子妃的手,「喂,你沒事吧?」
她的目光有些渙散地看了他一眼,張開嘴巴想要說話,可嘴巴卻在這個時候變得不聽使喚。
閻傑看出她的不對勁,仔細一看,她的右手食指竟然黑了一大截。
她該不會是被蜘蛛給咬了吧?
當這個想法在他腦海中形成的時候,只聽砰的一聲,王子妃不支倒地,徹底陷入昏迷之中。
作者:
siobhant1010
時間:
2014-4-30 11:50 PM
第六章
「醫生,她現在的情況怎麼樣?」
王子妃突然昏倒,可真是把從小嬌生慣養的閻二少爺嚇了個措手不及。
當下想也不想便開快車將她送到醫院,結果醫生看到王子妃的情況後,冷著臉拋給他一句話,「中毒很深,恐怕送來得有些太晚。」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閻傑被醫生給出的答案嚇到腿軟。
中毒很深,送來太晚?
那是不是意味著,王子妃已經沒救了?
被他抓住詢問的醫生搖頭道:「目前的情況還不明朗,我們剛剛為她打了一支解毒的血清,具體情況還要看她能不能度過危險期……」
當閻烈急急趕到醫院的時候,就看到長長的走廊裡,一向意氣風發的閻傑,神情頹然地靠在急診室門前的牆壁上。
他的心陡然一沉,快步上前,一把抓住閻傑的衣領,「到底怎麼回事?早上出門的時候還是好好的,怎麼才一天的功夫,你就把人給我折騰進醫院了?」
閻傑不敢隱瞞,老老實實將他故意捉弄王子妃的始末坦白交代了出來。
「哥,我真的只是想和她開個玩笑而已,沒想到途中卻冒出一隻有毒的蜘蛛,如果我早知道……」
啪!閻烈抬手,狠狠打了他一記耳光。「惡作劇也該有個限度,閻傑,你這次玩過頭了!」
閻烈並不是一個暴躁的男人,可他這次是真的很生氣。
接到電話的時候,他還以為閻傑在同他開玩笑,結果當他試著聯絡王子妃,發現她的電話從頭到尾都沒人接聽,他才意識到真的出事了。
他飛車趕往醫院的途中,一顆心始終懸在半空中無法落下。
閻傑在電話裡說王子妃生死未卜的那一刻,他無法釐清自己心裡究竟是什麼滋味。
是擔憂、是害怕、是緊張,還是絕望?
什麼時候開始,王子妃在他心裡已經重要到這種地步了?
閻傑被狠打了一巴掌,卻一聲也不敢哼。
他知道自己這次錯得確實很離譜,一門心思想要戲弄和刁難的女人,到頭來卻用性命來救他於危險之中。
如果當時不是王子妃出手相救,此時躺在急診室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他自己了。等待最是煎熬。
只見急診室的醫生進進出出,就這麼折騰了整整一個晚上,快到凌晨的時候,仍舊昏迷的王子妃終於被推進了加護病房。
閻烈和閻傑被醫生叫到診療室,對方告訴他們,患者的情況並不太好,那只咬傷她的蜘蛛毒性很強,在她被送到醫院的途中,毒性幾乎擴散到心臟的位置。
閻傑最先沉不住氣,急切道:「也就是說,她現在還沒有脫離生命危險?」
「的確是還沒有脫離生命危險,蜘蛛毒液在短時間內蔓延她的全身,造成肢體麻痺,如果昏迷二十四小時之後,患者仍舊沒有清醒的跡象,就算她暫時沒有生命危險,恐怕也會變成植物人。」
這個答案不但讓閻傑崩潰,更讓閻烈陷入一種說不出來的痛苦之中。
「哥,現在怎麼辦?」
閻傑真的慌了神,如果他早知道一個玩笑竟會導致這樣的結果,當初死都不會整王子妃。
閻烈自始至終都冷著臉,面對閻傑的無助,只說了一句話,「如果她真的變成植物人,我會負責養她一輩子。」
這一刻,他的神情竟是無比嚴肅和堅定。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選擇,總之,面對王子妃很有可能會變成植物人的局面,他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假如她真的有個三長兩短,他一定會竭盡所能的為她整個人生負責。
所幸,兩天之後,王子妃在眾醫生和閻家兩兄弟的殷切期盼下,終於清醒了過來。
她不但醒了,就連殘留在身體裡的毒素,也在藥物的控制下消失得乾乾淨淨。
「媽,你放心啦,我在這邊真的很好,之前兩天一直沒給你打電話報平安,是因為公司對我們採用密閉式培訓,不允許員工開手機。我不是拜託我同事提前打電話告訴你,短時間內我可能不會回去了嗎?
「沒有啦,我怎麼可能會有事情瞞著你,這不是剛培訓完就馬上打電話給你,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再過一周左右就能結束培訓課程,到時候我就馬上回家。還有啊,我不在家裡的這些日子,你要記得按時吃藥、按時睡覺,每天睡前要把救心丹放到枕邊,心臟難受就馬上含兩粒。如果發現身體不舒服,就打電話給陶曉潔,讓她盡快安排你住院……」
這天一早,閻烈剛剛走到王子妃的病房門口,就見她拿著電話,像個小老太婆一樣,對著電話另一端的人囉囉唆唆地吩咐著。
說到最後,王子妃的眼角溢出了一股濕潤。
她吸了吸鼻子,「好了啦媽,主管在叫我了,我不能和你多講了,等過幾天培訓結束,我會立刻回家陪你。」
說完,她匆忙掛斷電話,這才發現閻烈提著一袋早餐,在病房門口似乎站了好一會兒。
她用手背抹了把眼角,強顏歡笑道:「我媽最讓人不放心了,只要沒有人盯著她,她就偷偷不吃藥,再不然就是私自將醫生吩咐她吃的藥減量。我已經說了她好多次,可她偏偏不聽,還說什麼是藥三分毒,吃多了對身體很不好。可是醫生說,她有心臟病,如果不堅持每天用藥,就有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說到這裡,她的眼淚忍不住又流了下來。
「我媽的病對我來說,就像是一枚可怕的定時炸彈,說不定哪天砰的一聲,就什麼都沒有了。」
閻烈見她像個孩子似的哭得那麼傷心,忍不住將她攬進懷裡,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安慰著她。
此時的王子妃彷彿找到了可以依賴的避風港,像個無助的孩子,將小臉埋在他的胸口,嚶嚶地哭泣。
直到外面傳來一陣咳嗽聲,她才猛然發現,自己竟一時失態。
她急忙抽回身子,用力抹了把臉上未乾的淚水,紅著臉道:「抱歉,我剛剛一時激動,不管不顧地哭得淅瀝嘩啦,弄髒你的襯衫,真是對不起……」
懷中的溫度驟然消失,這讓閻烈覺得心裡空蕩蕩的。
看她眼睛紅腫,一臉脆弱的模樣,他竟對她生出一股說不出來的心疼和憐惜。
門口故意製造出噪音的不是別人,正是害得王子妃差點去見閻王的閻傑。
「我是不是出現得不是時候?」
王子妃急忙解釋,「你……你別誤會,我只是太想我媽了,所以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哭得那麼難看……」
閻烈沉著臉看向弟弟,「你還真是有出息,剛到上海,就給我接二連三犯下那麼多錯事。愣在門口做什麼,還不進門道歉!」
閻傑表情進尬地咳了兩聲,邁開兩條長腿來到王子妃面前,低眉順眼道:「首先,我要為我之前的任性向你說句對不起;其次,我要為你不顧性命挺身救我,向你說句謝謝。總之你記住,我欠你一條命,從現在開始,只要你開口,就算做牛做馬,我閻傑任你差遣。」
他這番話說得真情實意,沒有半分虛假,就連閻烈也因為他這認真的口吻而感到訝異。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有那麼一瞬,他似乎從閻傑那毫不遮掩的眼神中,看到了一股誓在必得的執念。
誓在必得……對王子妃?
當這個想法在閻烈腦海中形成的時候,他突然覺得事情不太妙。
更確切一點來說,是讓他心頭生出了嫉妒和排斥。
王子妃倒是沒想太多,在她心裡,早就把閻傑當成是自己的親生弟弟,不管兩人之間曾發生過怎樣的恩怨,都改變不了他們是同母異父親姐弟的事實,她當初之所以會捨命救下被毒蜘蛛威脅的閻傑,也是出於親情上的本能。
更何況,如果閻傑真是一個壞得很徹底的小孩,在看到她受傷摔倒的時候,也就不會把車子重新開回來了。
面對閻傑一臉期盼和緊張的神情,王子妃投給他一記釋懷的笑容,「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嘛。再說,你雖然壞了一點,倒也沒壞到無可救藥的地步。總之這次這件事就算了,我不會再和你計較。但是……」
她話鋒一轉,以一副老大姐的口吻道:「你年紀也不小了,以後做事要記得三思而後行。就算不為你自己考慮,也該為你爸媽考慮,如果你真在外面惹下了什麼亂子,傷心難過的,還不是你的家人……」
越往下聽,閻傑的臉色不禁變得難看。
敢情這囉哩巴唆的女人把自己當長輩,把他當晚輩一樣來訓了?
拜託,就算她比自己略長幾歲,在他眼中,他們是同齡人,她幹麼要用一副她是他大姐的口吻來教訓他啊?
王子妃被蜘蛛咬得差點喪命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陶曉潔的耳朵裡。
在王子妃從昏迷中清醒過來的第二天,她便風風火火地趕來醫院探望。
「沒想到閻太子他弟居然這麼惡劣,不但害你被關進警察局,還故意把你引去荒郊野嶺喂蜘蛛,如果這件事被伯母知道……」
正在啃蘋果的王子妃一把抓住陶曉潔的手臂,神色慌張的道:「你不要告訴我媽!」
陶曉潔翻了一記白眼,「你以為我傻啊,這種攸關性命的事情,我怎麼可能會告訴你媽?不過,閻太子他弟壞得這麼離譜,閻太子就由著他在外面胡作非為?」
「也……也沒你說得那麼嚴重啦,閻傑只是一時貪玩,事情發生之後,他有向我說對不起……」
「對不起有屁用?」
「不然咧?」
王子妃用力咬了口蘋果,哀怨道:「我總不能把他大卸八塊,吞吃入腹吧?」
「至少要打他兩巴掌,讓他知道你王子妃絕對不是好惹的。」
「怨怨相報何時了……」
「你這個笨蛋!」陶曉潔恨鐵不成鋼的罵道。
王子妃邊啃蘋果邊挨罵,心底則偷偷暗忖,不管怎麼說,閻傑也算得上是她弟弟,親姐弟哪有隔夜仇?
更何況事情發生之後,閻傑的認錯態度挺誠懇的,本著得饒人處且饒人的想法,她當然不會追究閻傑的責任。
「對了妃妃,你知道嗎?賈曼麗被革職了。」
「革職,為什麼?」
「具體情況我也不太清楚,不過經理私底下曾向我透露過,下命令解雇賈曼麗的,正是閻太子本人。」
「閻烈?」
陶曉潔送給她一記曖昧的眼神,「你和閻太子之間的關係,已經親密到可以彼此直呼對方姓名的地步了?」
王子妃臉色一紅,嘴硬的解釋,「他名字本來就叫閻烈嘛,還有,你別轉移話題,閻烈幹麼要解雇賈曼麗?就算他是咱們這兒的總裁,可賈曼麗只不過是個客房服務生,應該沒有太多機會得罪他吧?」
「說起這個,就要問你嘍。」陶曉潔向她眨眨眼,暗示道。
「問我什麼?」王子妃完全是一頭霧水。
「就是你被閻太子他弟謹陷是小偷的那天,賈曼麗故意從中作梗,講了你不少壞話。不知這件事怎麼就傳到閻太子的耳裡,第二天,他便打電話通知人事部,給賈曼麗結算薪水,讓她馬上走人,好像還說,皇朝不留亂嚼舌根、亂道他人是非的員工。
「妃妃,你和閻太子之間,不會真有什麼吧?否則,一向高高在上的閻太子,怎麼可能會為了你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員工做到這種地步?我聽說,當日你被關進警察局之後,正在蘇州和客戶談生意的他,立刻放下手邊的工作飛車趕回上海,就是為了要把你從警察局中解救出來……」
聽到這裡,王子妃的心情突然變得沉甸甸的。
對於閻烈,她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情在心底作祟。
既想從他身邊逃得遠遠的,又不受控制的想要去依賴他、信任他、接近他。
最近接二連三發生了很多事,如果不是閻烈,她不知道自己將會面對怎樣的困境。
被他關心、被他照顧、被他擁抱、被他呵護,無形之中,她已經將他視為避風港,只要想到這世上還有個叫閻烈的男人給她當靠山,就會莫名感到安心和滿足。
如果這樣的感覺就是喜歡和愛,她想,自己在毫無防備的時候,閻烈已經闖進她心底最深處的位置,趕都趕不走了。
「妃妃,你是不是喜歡上閻太子了?」
陶曉潔不是傻瓜,一下子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只是沒等王子妃給出答案,她便一本正經道:「不管你是不是喜歡上閻太子,我都要提醒你,那樣的男人不是隨便任何女人都能碰得起的。雖然你是個好女孩,可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懂得珍惜你的好。假如他對你只是玩玩而已,到頭來傷心難過的還是你自己。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我聽說,閻太子以前有過一個交往了好多年的女朋友。
「你還記不記得上次在阿波羅號上,他賞出十萬塊讓人跳海去撿的那條絲巾?據說那條絲巾,就是他前女友留給他的紀念。別看那只是一條不起眼的絲巾,這些年來,閻太子始終將它帶在身邊,由此可見,他對那個前女友,直到現在仍然無法忘懷。」
直到陶曉潔離開很久,她的那些話,依舊讓王子妃心頭煩亂,坐立難安。
她現在的心情很矛盾,一邊告訴自己,閻烈確實不是自己能碰得起的男人,繼續喜歡他,只會給自己帶來無盡的苦惱和麻煩。
可另一方面,她又難以抑制地貪戀著他給予她的溫柔和體貼,只要一想到他,整顆心就會被填充得滿滿的,夾雜著淡淡的幸福與酸澀,美好而又無奈。
這樣的心情一直持續到傍晚。
雖然她身體裡的毒已經解了,可蜘蛛毒液給她帶來的傷害仍舊在無形之中影響了她的健康。
醫生建議她留院觀察至少一星期,一星期後,如果她身體各項機能都完全沒問題了,才可以出院。
被迫留在醫院裡接受治療的日子讓她十分無奈,可閻烈卻非常嚴厲地警告她,在她恢復健康之前,若想偷偷走出醫院大門,他會讓她付出慘痛的代價。
幸好住院的這段日子裡,閻傑沒事就會來醫院探望她。
這天下午,閻傑像往常一樣,提著一籃新鮮的水果出現在她的病房。
被他一起帶來的,還有一幅絹絲畫軸。
後來王子妃才知道,他之所以會趁暑假期間來上海,探望他哥只在其次,真正的目的是想來這邊參觀畫展。
別看閻傑的年紀不大,在台灣也算得上是小有名氣的畫家。
美國一個非常有名的油畫大師羅伯特,在兩年前將他收為自己的關門弟子。除了油畫之外,他平日裡最喜歡搜集有特色的畫作。
兩天前,他在一個畫展上看到一幅用絹絲繡出來的山水墨畫,當時非常喜歡,並花了一筆不小的價錢買了下來。
結果那幅畫被他買下還不到一天,就被他很不小心地弄出了瑕舭。
他對此非常懊惱,拿著那幅絹絲畫軸四處尋找能人異士,看看能不能將畫修補回原來的樣子。
沒想到他跑了很多地方都一無所獲,結果卻是王子妃說或許有辦法。
「你確定你能修補得了?」
王子妃接過那卷畫軸仔細研究了一下,最後遞給他一張紙,紙上寫著修補工具的名稱,「還好壞掉的地方並不太嚴重,應該還有得救,你馬上去把這些工具買來給我,我試試看能不能修補回原來的樣子。」
閻傑不太放心,「你到底行不行啊,這幅畫雖然沒有多貴,但如果壞得太離譜還滿可惜的。」
王子妃見他不信自己,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將手中的畫軸丟回給他。
「你要不相信我就算了,真是吃力不討好,你找別人去修……」
「別別別,你稍微等我一下,我這就去把你要的工具買回來。」
這陣子,他一直在王子妃面前賣乖討好,他說不清到底是為自己當初的行為贖罪,還是單純的喜歡和這個毫不做作的女人在一起。
沒過多久,閻傑便把工具買了回來。
王子妃很專業地將絹絲破損的地方用繃圈牢牢夾住,接著又用細針和絲線對著破損的地方進行細緻的修補。
起初,閻傑並不抱太大的希望,因為他根本不相信王子妃可以將畫修好。
可是觀察了一會後,不由得感到驚奇。
王子妃的針線手藝十分傑出,那些被她修補的地方,確實已經看不出原來的破損痕跡了。
「王子妃,你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原本我還以為你是在說大話,沒想到你真的會織補?」
王子妃得意的回應道:「那當然,不瞞你說,這個縫紉的手藝,我還是和我媽學的。」
「你媽……陳三妹?」
「你怎麼知道我媽叫陳三妹?」
「當然是你告訴我的啊,你忘了嗎?你被蜘蛛咬傷的時候對我說,如果你有個三長兩短,就拜託我替你照顧陳三妹。後來我四處打聽,才知道你口中所說的陳三妹,就是你老媽。不過話又說回來,你媽還真有趣,居然將你的名字取為王子妃,她生你的時候很愛看童話故事嗎?」
「呃……」王子妃乾笑兩聲,「是啊,我媽的確是有點那個……咳!不過,我覺得王子妃也不錯啊,好聽又好記。」
「那你有沒有找到適合你的王子?」
王子妃瞪他一眼,「你才幾歲,就開始想著談戀愛這種事。」
「我已經十九了。」
「分明還是一個小屁孩。」
「別總把我當成小孩子,我這把年紀若是放在古代,說不定已經是好幾個小屁孩的爹了。」
「是啊,不但是好幾個小屁孩的爹,還是好多姑娘爭先恐後爭搶的夫君,唉!後宅不寧啊!」
閻傑不滿地叫道:「我在你心裡就是這個評價?」
王子妃壞壞地挑眉,「桃花眼、芙蓉面,一看就是禍水級別的浪蕩公子。」
「我禍害你了沒?」
「我謝謝你沒來禍害到我,不然我該哭死了。」
「喂,我有那麼差勁嗎?別忘了,我們閻家的基因可是非常優秀的,我爸是優質帥哥,我媽是絕世美女……」
「啊!」
王子妃的手被針狠狠紮了一下。
閻傑急忙問道:「你沒事吧?」
王子妃臉色不太好地搖搖頭,「沒事。」
她將被針扎傷的手指移到唇邊,輕輕吸了吸,自言自語道:「你媽媽確實是個美女。」
雖然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但在她的記憶裡,親生母親的確是世間不可多得的大美人。
「嗯,你見過我媽?」
「呃,當然沒有見過,我只是……隨便猜的。」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當王子妃將修補好的絹絲畫遞到閻傑手裡時,他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的傑作。
被她修補好的畫,絲毫看不出半點瑕疵和修補痕跡,彷彿之前的破損只是完全不存在的幻覺。
他來來回回欣賞了好一陣子,再抬起頭的時候,意外地發現,王子妃不知何時已經靠躺在床上閉著眼睛睡著了。
他不敢作聲,小心翼翼地將被子蓋到她身上。
眼前的她睡得深沉,呼吸很淺,兩腮微紅,桃腮櫻唇,長長的睫毛捲曲,非常可愛誘人。
那一刻,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中了邪,竟緩緩俯下身,對著那張微微嘟起的粉色櫻唇慢慢靠近,想要一親芳澤。
一股突如其來的力道忽然將閻傑拉了起來,沒等他搞清楚是怎麼回事,整個人已經被帶出了病房。
閻傑震驚的看著把自己狠揪出來的男人。
「哥,你怎麼在這裡?」
閻烈微瞇著雙眼,冷聲道:「你剛剛想要做什麼?」
他輕輕整理了下被揪亂的衣領,「你是聰明人,難道看不出我的想法?」
「你喜歡王子妃?」
「我不可以喜歡她?」
「不可以!」非常乾脆俐落的回答。
「理由?」
閻烈冷笑,「我做決定,需要給你理由嗎?」
閻傑輕笑了一聲,「哥,你該不會是想要告訴我,你也喜歡她吧?」
閻烈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不動聲色道:「你的學校馬上就要開學了,如果沒有其他事,就立刻回台灣。」
「你是不是覺得我的存在很礙你的眼,所以巴不得我馬上滾蛋?」
「閻傑,別挑戰我對你容忍的底限。」
他滿不在乎地笑了一聲,「你確定你放得下Angel?如果真的放得下,那條讓你撕心裂肺的絲巾,就不會被你留到今天了。」
閻烈不回應他,只是沉著臉道:「你現在有兩個選擇,一,被我切斷經濟來源;二,在我眼前徹底消失。」
「我可以兩個都不選嗎?」
「稍後我會讓衛辰給你訂回台的機票,現在,回去收拾你的行李吧。」
「哥,雖然我不知道你對王子妃究竟有幾分真情,但如果你心裡永遠藏著另一個女人,不管你有沒有愛上王子妃,對她來講,都將會是一個莫大的傷害……」
「說完了嗎?說完的話,你可以走了。」
閻傑氣哼哼地走了。
閻烈深深吸了一口氣,重新踏進病房。
柔軟的枕頭上,埋著一張嬌嫩白皙的面孔。
恬靜,無辜,可愛又單純,就像是一個不問世俗的天使,只稍看上一眼,就能融化旁人的心。
他悄無聲息地坐到床邊,手指隔空描繪著她的輪廓。
王子妃,這個小女人,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闖進他心裡來的?
是她躲在病房裡,哭著給她媽媽打電話那一刻?
還是她在警察局受了委屈,撲到他懷裡的那一刻?
抑或是更早?
可是,究竟有多早呢?
完全抓不到頭緒的閻烈,按捺不住心底的渴望,低垂下頭,細細吻著王子妃粉嫩的臉頰、挺翹的鼻尖、卷長的羽睫、彎彎的柳眉。
最後,他的吻落到她的唇瓣上,輕輕磨蹭著,舔舐著,吸吮著……
在醫院被關了整整一個星期的王子妃,終於在醫生的同意之下出院。
「我早就說過我的身體很健康,根本不用在醫院住這麼久,浪費錢不說,每天還要被關在這裡吃素淡到不行的醫院餐,真是沒病不知道,有病嚇一跳,這醫院裡的飯菜真是超難吃的。」王子妃手腳俐落地收拾著出院的行李,想到什麼似的,她突然回頭對前來接她出院的閻烈道:「這幾天怎麼都沒看到閻傑?」
「你找他有事?」他臉色一沉,語氣中夾雜箸幾分不悅。
「呃,我只是覺得很奇怪,他之前明明每天都會抽時間過來這裡陪我的,怎麼突然之間消失不見了,打電話給他還關機……」
「所以你是想說,你更希望閻傑來這裡陪你,而不是我?」見他眼神一冷,她忙道:「我……我當然沒有這個意思。」
「你喜歡閻傑嗎?」
王子妃被他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得一愣。
喜歡閻傑?
「我怎麼可能會喜歡上自己的弟弟?」
「弟弟?」
閻烈微一挑眉,眼光中帶著幾分探究。
王子妃這才意識到自己不小心說漏嘴,急忙解釋,「我是說,閻傑在我心裡,就像我弟弟一樣,雖然初識的時候發生了不少矛盾,不過相處久了,就發現他這個人其實還不錯……」
「他已經回台灣了。」閻烈透露道。
「回去了,可是……他走之前怎麼沒通知我一聲?」
「他走之前有沒有通知你,對你來說就這麼重要?」
「這不是重不重要的問題。」
「那是什麼?」
閻烈一連串陰陽怪氣的問題,終於把王子妃問糊塗了。
是她的錯覺嗎?最近幾天的閻烈變得好奇怪,不但每天都會來醫院陪她,就連看她的眼神和以往都有很大的不同。
她拚命在心裡告訴自己,閻烈之所以會這麼認真的來醫院照顧她,是因為害她住院的是他弟弟。
為了彌補弟弟所犯下的過錯,他這個做哥哥的,自然要對她這個受害者負責到底。
可越是相處,她就越覺得事情不對勁。
如果閻烈真的只是為閻傑所犯下的錯誤買單,只要給她一筆豐厚的補償就OK了呀,何必放著成堆的工作不管,每天按時跑到醫院來陪她解悶?
「閻烈……」
想了半晌,她終於鼓足勇氣想要問清楚,他之所以會對她這麼好,到底是為了什麼?
可是話剛出口,間烈的電話正好響起。
他投給她一個「稍後再說」的眼神,接起電話低聲應付了幾句。
被晾在一邊的王子妃用手拍拍自己的頭,暗自懊惱,她到底在幹麼?
閻烈對她有想法也就算了,假如他對她沒想法,一旦她挑起這個話題,兩人往後相處一定會非常尷尬。
幾分鐘後,講完電話的閻烈回頭問她,「你剛剛要對我說什麼?」
「啊,呃……哦,我是想說,我已經在醫院住了整整一個星期,既然醫生今天放我離開了,我要回家去看我媽,至於我原來的工作,明天開始,我可以馬上上任……」
「你想對我說的,就是這個?」閻烈挑眉,帶著幾分不信和玩味。
這一刻,王子妃有種被人看穿的無奈和尷尬。
但為了避免以後大家相處起來更彆扭,她決定暫時還是不要捅破這件事才好。
「其實我還想說,我肚子有些餓……」
話剛說到一半,就見閻烈已經提著她剛剛收拾出來的簡單行李,走出病房了。
王子妃急忙跟在他的後面追問:「你要去哪裡?」
「不是說肚子餓了嗎?剛好現在是午餐時間,你想吃什麼?」王子妃見他要請自己吃飯,頓時來了精神。
不能怪她嘴太饞,而是住院的這些日子裡,她每天都被逼著吃清淡食物,吃得久了,對美味可口的大魚大肉難免懷念。
「是不是我想吃什麼,你都可以請我?」
閻烈被她眼中閃爍的激動逗笑了,忍不住伸手在她臉上捏了一把,笑著道:「你若想吃龍肉,我恐怕弄不到。」
「龍肉有什麼好吃的,其實我很想去吃這附近很有名的金多麗啦。你有聽說過吧,超有名的一家自助餐,每人最低消費要八百八十八塊,海鮮水果蔬菜全部都是進口的,我想去那裡很久了,可是價錢太貴我都捨不得去吃。」
「好啊,正好我來上海的時間不長,對這邊的瞭解十分有限,如果你口中所說的這家金……金什麼來著?」
「金多麗。」
「如果金多麗的自助餐真的有你說得那麼好,以後有機會可以在那裡宴請公司的客戶。」
王子妃開心道:「既然這樣,那還等什麼,走啦。」
閻烈見她心情大好,自己的心情也跟著漸漸明朗。
大概四十分鐘後,他們這才抵達金多麗。
從外部裝潢來看,這家餐廳的確很高檔。
這家餐廳一共分為五樓,有西式,有中式,有燒烤,有火鍋,還有一層專門為自助餐區,價錢從八百八十八到兩千八百八十八元不等。
閻烈幾乎想都沒想,直接讓服務生刷兩張兩千八百八十八的餐券。
王子妃見狀,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低聲道:「吃一頓飯將近六千塊會不會太奢侈了,我覺得只要吃八百八十八的就可以……」
但閻大少爺闊氣的道:「要吃就吃最好的。」
「可被我們吃掉的是六千塊……」
「如果六千塊能吃得到一頓美味佳餚,對我來說不算奢侈。」
「可……」王子妃光想就淌血。這可是筆大數目啊。
「不是你提議來這裡吃飯的嗎?」
「但我沒想過要吃那麼貴的啊。」
「又不用你付帳……」
「我寧願你把六千塊折成現金送給我。」
閻烈伸出食指在她額頭上用力一點,「你這個小財迷能更有出息一點嗎?」王子妃嘟著嘴,心疼地看著他刷了信用卡,換了兩張昂貴的餐券。
服務台的小姐忍不住笑道:「先生,你女朋友真是好可愛。」
閻烈但笑不語。
王子妃則因為女服務生的一句話,鬧了個大紅臉。
原來兩千八百八十八元,和八百八十八元之間的區別就是,高等消費,酒水免費。當然,金多麗提供的酒水皆是世界級名品。
即便是這樣,王子妃還是覺得這頓飯吃得虧大了。
為了彌補那將近六千塊的損失,一踏進餐廳,她就敞開肚皮狼吞虎嚥,就算吃不回六千塊,也一定要將損失減到最低!
閻烈被她那不要命的吃法嚇了一跳,一把抓住她的手,阻止她繼續向大閘蟹進攻。
「王子妃,你是準備把自己活活撐死嗎?」
王子妃躲開他的大手,抓過一隻大蟹,狠狠地掰斷一條蟹腿,一本正經的道:「我曾經在超市的海鮮區看過這種蟹子,一隻就要賣到一百五十元,如果可以一口氣吃掉二十隻的話,今天這頓飯就算賺到了。經過我剛剛的不懈努力,已經消滅掉了整整八隻……」
閻烈好笑又好氣的道:「等你吃完二十隻,你就該被送到醫院掛急診了。來,把手裡的螃蟹給我,別再吃了。」
「可我還沒有吃飽。」她不滿足的噘嘴。
「沒吃飽就去選些別的吃,不准再吃螃蟹了,這東西是寒性食品,吃多了對身體沒有任何好處,尤其是女孩子。」
「沒關係,我的身體向來很強壯。」
「王子妃,這是命令。」
被凶了一記的王子妃委屈地撇撇嘴,小聲咕噥,「和你吃飯真是太考驗我心臟的承受能力了,早知這樣,我寧願回家和我媽下麵條。整整六千塊啊,幾個小時之後,就要通過食道、大腸、小腸,最後再由肛門排泄進馬桶……這次真是虧大了。」閻烈被她的思維邏輯氣得哭笑不得。
就在這時,王子妃突然一臉痛苦地捂著肚子,漂亮的小臉擠到一起。
作者:
siobhant1010
時間:
2014-4-30 11:51 PM
第七章
閻烈心頭一驚,忙道:「哪裡不舒服?」
「肚子好痛!你……你在這裡稍等我一下,我要去廁所。」
說完,不給閻烈詢問的機會,王子妃捂著肚子,以極其狼狽的姿態跑向餐廳的洗手間。
當王子妃垂頭喪氣地從洗手間裡出來時,不小心和一個滿身香氣的女人撞了個正著。
「喂,你沒長眼睛啊?」
「對不起……」
王子妃急忙開口道歉,剛剛的確是她不小心撞了人。
「王子妃?」
被對方一口叫出名字的王子妃不由得抬起頭,仔細一瞧。眼前這女人她認識,是她讀高中時認識的同學,名字叫什麼來著?噢對了,蘇雪柔。
如果她沒記錯,蘇雪柔是典型的富家女,她爸媽是生意場上的嬌客,家境非常殷實。
蘇雪柔身材高姚,五官端正,打扮時尚,再加上優渥的家庭背景和圓滑的社交手段,以至於她在求學階段,就是校園裡不可多得的風雲人物。
「你怎麼會在這裡?」
蘇雪柔用一種「女王打量女傭」的眼神,看著矮自己半個頭的王子妃,語氣中夾著幾分傲慢和不屑。
「噢,我差點忘了,你和那個叫周周的,讀書時就喜歡四處打工,畢業之後還身兼數職,王子妃,不要告訴我,你之所以會出現在金多麗,又是來這裡當臨時服務生的。」
王子妃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是啊,我和周周在讀書時的確很愛四處打工,也經常去一些高級場所做臨時服務生,不過,我今天會出現在金多麗,還真是過來吃飯的。」
「在金多麗吃飯,你開玩笑吧?」蘇雪柔哼笑兩聲,「誰不知道你王子妃雖然被爸媽取了個自以為高貴的名字,其實是個典型的窮酸鬼。我還記得當年學校校外旅行,規定每個人繳五十塊的伙食費,結果你居然當著全班同學的面說,如果一定要繳錢,你就放棄那次旅行……一個連區區五十塊都捨不得的窮酸鬼,也敢來金多麗這種地方消費?」
被狠狠諷刺的王子妃不怒反笑,「對啊,我就是連區區五十塊都捨不得花的窮酸鬼,不過這礙著你什麼事了?我王子妃從上學第一天起直到畢業,從來都沒否認過我是個窮人,因為我沒有你的命那麼好,投胎到大富之家,可以盡情揮霍父母的金錢。我也很想去享受,可我沒有那個本錢,我媽生病住院,大筆醫藥費壓得我們母女倆幾乎喘不過氣,在那種環境下,別說五十塊,就是五塊錢也被我們分成幾份花。
「你以旁觀者的立場來嘲笑我的窮酸,我倒是想問問你,假如立場對調,你要怎樣選擇你的生活?至少,我現在花的每一毛錢都是我辛辛苦苦賺來的,你不如問問你自己,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哪一樣是你親手賺的?如果不是你那有錢的爸媽,你能過得上嬌貴大小姐的富貴生活?」
一迭聲的斥責和教訓,將蘇雪柔給罵得臉色晦黯,渾身發抖。
旁邊有幾個準備上廁所的客人聽了王子妃這番話,無不對蘇雪柔指指點點,小聲議論著。
這真是讓蘇雪柔丟盡了臉面,她從前對王子妃就沒有好印象,沒想到畢業之後這麼久,這個叫王子妃的女人依舊讓她喜歡不起來。
眼看王子妃轉身要走,蘇雪柔一把揪住她的手腕,厲聲道:「你給我站住!」
「你要幹麼?」
「馬上向我道歉!」
王子妃覺得十分好笑,「各位旁觀的美女們,你們倒是給我評評理,我不過說了幾句實話,這位得理不饒人的蘇小姐就要我向她道歉,請問,哪條法律有規定,說實話也犯法?『」
「你……」
蘇雪柔忍無可忍,她這輩子還沒受過這麼大的窩囊氣,她一時按捺不住大小姐的壞脾氣,揚起手臂,就要甩出一巴掌。
「啊,好痛!」
就在她的手即將落到王子妃臉上的那一刻,竟被人一把抓住了。
「你……你是誰?」
狠狠揪住蘇雪柔手臂的不是別人,正是擔心王子妃有什麼狀況,而前來探視的閻烈。
他等了好久也不見她回來,還以為她身體非常不適,結果來到洗手間前,就被他捕捉到這麼混亂的一幕。
「這位小姐,法律沒規定說實話不犯法,但是抬手亂打人,就一定會犯法。」蘇雪柔被閻烈的語氣嚇得不輕,眼前這男人擁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俊美幹練,僅是一眼,便讓人過目不忘。
只是,這個男人為什麼要幫著王子妃說話?
如果她沒猜錯,以王子妃的身份,能接觸到這種優秀男人的機會,幾乎為零。
「雪柔,發生了什麼事?」
蘇雪柔的男伴見她久久未歸,也是急不可耐的前來尋人。
一見有了依靠,她立刻哭喪著臉道:「家明,我遇到了大麻煩……」
被叫做家明的男子立刻露出一臉心疼和擔憂,上前環住她的肩膀,柔聲問道:「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還不就是他……」她的手不客氣地指向閻烈,大有告狀的意思。
對方抬起頭,和閻烈對視一眼,僅是那一眼,就立刻讓他肅然起敬,躬身道:「閻……閻少,您怎麼也在這裡?」
閻烈冷冷看了對方一眼,「你是汪家明吧?」
「呃,承蒙閻少還記得我。」
閻烈輕哼一聲,「本以為你只是做生意的眼光不太好,沒想到連選擇女朋友的眼光也同樣不太好。」
說著,一把將呆怔中的王子妃勾到自己懷裡,對汪家明道:「我本不是一個喜歡記仇的人,但這次受了委屈的是我的女朋友,既然你的女人讓我的女人不痛快,那麼我只能讓大家一起都不痛快了。之前正在談的那個Case,就這麼算了吧。」
「女朋友……你是說王子妃是你女朋友?」
第一個尖叫出來的正是蘇雪柔,她自然聽過閻烈的大名,因此死都不相信,一臉窮酸相的王子妃,居然能釣到這麼優質的男人。
閻烈並沒有理會她的疑問,只是當著眾人的面,摟著王子妃離開此地。
「閻烈……」
「噓!」
正準備開口說話的王子妃遭到閻烈一記制止的眼神。
他將她整個人摟在懷裡,低聲在她耳邊說:「你那個同學還在後頭盯著你,如果你不想被她看出破綻,就學乖一點,不要亂動。」
王子妃傻傻地被閻烈帶出餐廳,直到坐進了他的車子,才忍不住開口問:「你為什麼要對蘇雪柔說我是你女朋友?」
「你不想做我的女朋友嗎?」
閻烈這句半真半假的問題,將王子妃問得一怔。
這一刻,她根本分不清他這句話到底是認真的,還是在開玩笑。
「王子妃,你喜歡我嗎?!」
「喜歡。」她幾乎想都不想就直接說出口,隨後才意識到這個答案不太妥當,急忙又開口解釋,「我是說,像你這樣英俊多金又溫柔體貼的好男人,有足夠的本錢讓天底下所有的女人都喜歡你……」
「你覺得這就是我要的答案?」
他霸道地揪住她的下巴,強迫她的目光和自己相對。
「你是第一個將溫柔體貼這四個字用在我身上的女人,知道這是為什麼嗎?」被迫看著他凌厲目光的王子妃傻傻地搖了搖頭。
閻烈的唇邊扯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傾身向前,將自己的俊臉貼向她,輕聲在她耳邊道:「那是因為,對別的女人,我從來都沒有溫柔體貼的耐性。你記住,這世界上,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對你好,一旦有人對你好,定是有什麼目的。」
王子妃被他突然湊近的面孔嚇得心臟狂跳,吶吶道:「那……你對我好,又有什麼目的?」
「你猜呢?」
「我……我猜不出來。」
「沒關係,你猜不出來,我可以幫你猜。」說著,他猛地傾下頭輕輕吻上她的唇瓣。
王子妃本能地掙扎了一下,卻被他束住雙臂,整個人都被攬進他的懷中,他扣住她的後腦,將淺嚐的吻狠狠加深。
直到王子妃被他霸道的一記深吻親得癱軟在他懷裡,閻烈才慢慢抽離唇瓣,勾著笑容對她道:「現在,有沒有猜出來我對你好的目的?」
「我……我人傻又很笨……」
閻烈的表情頓時變得邪惡無比,「所以你是想說,我應該用更直接一點的方式來向你解釋,我究竟為什麼對你這樣好?」
王子妃在他懷裡顫抖著道:「閻烈,你有沒有覺得我們現在所身處的地方並不適合談這個問題?」
「OK,既然你覺得這裡不適合,咱們就換個地方再談好了。」
直到現在,王子妃也不敢相信,她和閻烈居然……
整件事情還要從昨天下午說起,踏出金多麗的大門,她就被閻烈揪上他的車子直抵他的豪華公寓裡。
一進門,她就像是一個好奇寶寶,不斷地追問閻烈為什麼吻她、對她好?
當閻烈回答,他之所以會吻她、對她好,是因為他喜歡她時,她又問,既然他喜歡她,為什麼不按正常邏輯來追她,比如送花,請吃飯,看電影,送小禮物?
老實說,就他先前的表現,她實在難以判定他對自己竟抱持這樣的情感。
忍無可忍的閻烈終於在她問出第一百零一個疑問時,將她這個喋喋不休的小女人撲倒,直接用實際行動向她證明了自己的心意。
結果就是,她被閻烈大惡魔拆吃入腹,修理得連哭嚎都發不出半點聲音。
此刻,王子妃站在寬敞豪華的大浴室裡,透過落地鏡子,清楚地看到自己赤裸的胸脯和頸項之間殘留著非常明顯的吻痕。
這是閻惡魔強行留在她身上的痕跡,他是這樣說的——
「只有在你身上打上屬於我的標記,才能證明你王子妃是我閻烈的女人。」
啦塔!
浴室的房門突然被人拉開。
赤身裸體的王子妃一把揪過浴袍,匆匆忙忙地遮在自己的胸前。
身穿一襲黑色晨褸的閻烈被她那受驚兔子一樣的表情逗得直樂,一把將拚命向後躲的小女人揪進自己懷裡,壞壞地調侃道:「醒來之後就發現枕邊空空的,還以為你逃掉了,原來是躲到浴室裡偷偷欣賞我留在你身上的傑作。」
王子妃被他自大的語氣氣得不輕,給了他一記肘擊,指著自己脖子上那幾處非常明顯的吻痕,哀怨道:「把我弄成這個樣子,你讓我怎麼出門去上班?」
「我閻烈的女人,不需要出門去上班。」
說著,他微垂下頭,在那處已經淡去不少的痕跡上,又狠狠一吻。
「閻烈,唔……」
閻烈一把搶走她死死抓在胸前的浴袍,丟到地上,並且將她打橫抱起,放進盛滿溫水的浴缸裡。
溫熱的水溫令王子妃的身體說不出來的舒適。
只是下一刻,她看見閻烈優雅地褪去身上的晨褸,赤裸裸地踏進浴缸,順勢將水裡的她拎了起來,直接按在他的懷裡。
對王子妃來說,這真是一個悲摧又無奈的早晨。
不但沒能向閻烈討回昨晚被欺負的公道,反而還被他按在溫暖的浴缸裡又狠狠纏綿了一回。
早上八點二十分,閻烈準備出門上班。
王子妃為了向他表達自己的不滿,堅持酒店的工作她絕對不會放棄。
閻烈把她的固執和任性視為小女人在撒嬌,所以當他出門的時候,順便將她拎上跑車,將她一併帶去了酒店。
「閻烈!」
糾結了整整一路的王子妃,在他的車子即將抵達酒店門口的時候,突然很想問他關於他前女友的事。
陶曉潔說,那條藍色絲巾的主人曾經和閻烈有過一場刻骨銘心的愛情。
就算兩人後來因為某些原因分開了,可在閻烈心裡,他前女友仍佔有一席重要之地。
否則,兩人分開這麼久,閻烈不可能還留著那條絲巾,甚至還在那條絲巾落海後,懸賞十萬塊去叫人打撈。
如果她沒理解錯,閻烈想撈上來的,只怕不僅僅是一條絲巾,而是他和前女友之間那段遺失掉的愛情。
她真的很想問,他對她這樣呵護關心,到底是因為愛情,還是單純想給自己無聊的人生找個伴?
如果是後者,她會覺得自己的立場太過悲哀。
可如果是前者,她又會覺得兩人之間的感情進展得十分微妙。
閻烈真的愛她嗎?或者說,她究竟有什麼地方值得他愛呢?
「怎麼了?」
閻烈側頭一看,就見王子妃滿臉糾結,似乎被什麼事情困擾住了。
他忍不住騰出一隻手,在她頭上揉了一把,「我早就說過,我閻烈的女人不需要出門工作,如果你真的想賺錢,方式有很多,沒必要非得來酒店繼續做個伺候人的服務生。還是說……」
他扯了一個壞壞的笑容,「你之所以執意來酒店上班,是想無時無刻和我共處在同一個空間,捨不得離開我?」
「開車的時候不要開玩笑。」王子妃被他調侃得臉色不禁通紅,「其實我是想問……」
她好不容易鼓足勇氣開口,閻烈的行動電話突然響了。
閻烈接起電話應了一聲,不知電話彼端的人說了些什麼,只見他眉頭一皺,低聲問:「什麼時候來的,來之前怎麼沒打電話通知我一聲?是啊,來上海之後,我一直住在錦繡莊園,沒有回別墅。你是說,你們現在已經到了酒店大廳?好,我馬上就到。」
掛斷電話之後,他轉頭對王子妃道:「我爸媽從台灣過來了。」
「你爸媽?」
王子妃被這個消息驚得臉色一白。
這麼說,她的親媽……賀文慧也來上海了?
「你怎麼了?我爸媽來上海,應該不至於把你嚇到這種地步吧?」
王子妃徹底陷入紊亂之中,她緩緩地搖搖頭,喃喃道:「沒、沒什麼,只是突然覺得胸口有些難受……」
「要不要去看醫生?」
「不用!」
「那陪我一起去見我爸媽……」
「不要!」
閻烈被她一連串反常的態度搞得十分不解。
王子妃急忙道:「我突然想起我已經好幾天都沒回家看我媽了,而且我身體不太舒服,所以我想先回家休息一下,等你方便的時候我們再聯絡。」
「真的不用去看醫生?」
「真的不用。」
「好吧,那你坐計程車回去,稍晚一些我會打電話給你。」
王子妃胡亂地點了點頭,下車後,假意離開,實則躲在了一旁。
直到閻烈停好車,踏進酒店大門,她才尾隨在後,小心翼翼地跟了過去。
只見裝潢精美的皇朝國際酒店大廳裡,閻烈筆直地向貴賓休息室的方向走去,不遠處,一對中年夫婦在看到他之後,臉上頓時露出笑容。
王子妃的目光死死盯著那個穿著華麗的中年婦人,她渾身上下散發著雍容華貴的氣息。
那張記憶裡的美麗容顏,並沒有因為時間的流逝有太大的改變,只是留下了輕微的歲月痕跡。
對方似乎和閻烈相處得非常融洽,在看到閻烈走近後,她起身,展開雙臂,親暱地用力摟了他一下。
閻烈也非常熱情的在她臉上親了一下,母子之間的感情真是讓人羨慕。
那一刻,王子妃只覺得自己的心一揪一揪的難受。
那個美麗雍容的女人,是她的親生母親賀文慧。
整整二十年了,沒想到有生之年,她還能看到世上這唯一有血緣關係的親人。
她好想撲過去,狠狠抱住對方,哭著叫一聲媽。
可是她不敢。
她不知道自己的突然出現,會不會讓那原本和睦溫馨的家庭變得支離破碎。
如果閻烈知道她就是當年被他丟棄的小妹妹,他……還會不會像現在這樣疼她寵她,用一個男人喜歡女人的心情去愛著她?
永遠都忘不了,當年閻烈遺棄前,曾狠狠地對她說,如果她敢出現在他的世界裡,他會不計一切代價,毀掉她母親的幸福。
所以這一刻,王子妃畏懼了。
她就像是一隻灰老鼠,尷尬地躲在沒人的角落裡,看著那一家三口有說有笑地離去。
而她的雙腳就像生了根,發了芽,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動都動不了。
「妃妃,你怎麼在這裡?」
肩膀被人從身後拍了一下,王子妃猛一回神,這才發現,和自己講話的是陶曉潔。
「曉潔,你怎麼沒走員工通道?」
「因為今天我休息啊,來這裡是因為我有一個外地朋友來上海,就住在我們酒店,她約我……咦,妃妃,你怎麼哭了?」
王子妃一把抹去眼角的淚水,強顏歡笑道:「我沒有在哭啦,剛剛是因為眼睛裡進了沙子,我揉啊揉卻一直都揉不出來,所以眼睛紅紅的,其實我沒有哭……」
陶曉潔露出一臉懷疑的表情,「你專程跑到酒店正門這邊來揉眼睛?」
「當然不是,我……哎呀,你剛剛不是說有朋友來嗎?既然這樣,我就不打擾你了,我家裡還有事要先回去了,曉潔,等有時間我們再聊。」
說完,不給陶曉潔繼續詢問的機會,她逃難一般離開了此地。
「我和你爸爸這次來上海,主要是想探望幾個多年不見的老朋友,之前沒有通知你,也是想給你一個意外的驚喜。」
閻子清和賀文慧被閻烈接到辦公室中。
一進門,賀文慧便展開滿臉笑容,拉著長子的手解釋,又仔細關心了一下他的身體情況,例如來這邊有沒有水土不服、吃得好不好、住得好不好,工作上有沒有遇到不順心的事情。
負責送咖啡的秘書親眼看到這一幕,忍不住在心底驚歎,鼎鼎大名的閻太子,不但有一個漂亮的母親,而且還溫柔親切,和兒子之間的關係非常融洽。
倒是父親閻子清,從進門之後始終冷著臉,一副誰欠他錢不肯還的樣子。
「爸,你心情是不是不太好?」
閻烈不是傻瓜,很快就看出父親的不對勁。
閻子清冷冷看了兒子一眼,哼了一聲。
「你還好意思問?你趙伯伯的女兒趙美如到底哪點不合你心意?家世好,容貌優,又是美國哈佛大學畢業的高材生,各方面條件都很不錯,我還答應你趙伯伯,只要如美回到台灣,就安排你們倆見上一面。結果你呢?突然說要來上海這邊主持大局,沒買到機票,就動用私人直升機連夜逃來上海,美其名是說為酒店著想,實際上是不想和美如見面吧?」
閻烈滿不在乎地笑了一聲,「爸,我不喜歡相親。」
「可是美如是你從小就見過的。」
「我也不喜歡她。」
「她有哪點不好?」
「她很好,但並不適合我。」
閻子清的臉色又沉了幾分,「你心裡是不是還惦記著那個Angel?」
閻烈不動聲色地冷下面容,沉聲道:「和Angel沒關係。」
「閻烈,雖然我不想干涉你的婚事,但那個Angel我是真的不喜歡她。當年你生病住院,性命垂危,在這種關鍵時刻,那個被你說成天上有地下無的好女人,居然棄你而去。就算她有她離開的理由,我也絕對不能接受這樣的女人做我們閻家的兒媳婦。」
「子清,你冷靜一點。」賀文慧上前拍了拍自己丈夫的肩膀,柔聲道:「閻烈不是小孩子了,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他心裡自有分寸。」
「他要是有分寸,當年就不會將小薇給弄丟了。」
這個話題,頓時給整間辦公室帶來更大的火藥味。
小薇,黃芷薇,賀文慧嫁給閻子清時,帶進閻家的那個小拖油瓶。
比閻烈小了三歲,像天使一樣的存在,即使不是親生女兒,在她隨母親進門之後,依舊被閻子清視為掌上明珠,疼愛得不行。
沒想到兒子居然會對那個小天使生出嫉妒之心,趁他不備,將只有五歲的黃芷薇扔到城隍廟任其自生自滅。
這件事給閻家帶來不小的打擊,好長一段時間裡,賀文慧都是以淚洗面,差一點就活不下去。
雖說時間是一味療傷的神藥,可黃芷薇這個名字就像是閻家人的一個禁忌,一旦被提起,勢必要造成一場家庭混亂。
果然,閻子清此時的話,不但讓賀文慧的心再度揪了起來,就連閻烈的臉色也在那一刻變得難看無比。
二十年前犯下的錯事,給閻烈的人生帶來了不小的影響。
當初黃芷薇第一次被閻子清牽著踏進家門時,臉上所流露出來的是掩飾不住的膽怯和內向。
但閻烈很不喜歡她,原因很簡單,在他幼小的心靈裡,將黃芷薇和她母親視為奪走他幸福和快樂的劊子手。
每次看到她傻傻地對他笑,並用嬌柔的語氣喚他一聲小哥哥時,他心底就會生出一股想要撕碎她笑容的殘忍衝動。
直到那天,他將這份衝動付諸於實際行動,把她誘拐到人多的城隍廟,最後狠心地將她拋棄。
回家後,父母發現黃芷薇失蹤,他們臉上所表現出來的擔憂,讓閻烈生出一股報復後的快感。
直到傍晚時分,他無意中在電視上看到拐賣兒童的新聞,那些被人販子用非法手段拐走的小孩子,遭受毒打和虐待,甚至被逼著去偷東西,或打斷手腳去街頭乞討,有些人最後慘死。
他突然感到擔憂。
假如被他拋棄的黃芷薇落到人販子手裡,那麼她的下場,會不會像那些可憐無辜的小孩子一樣慘死,悲慘地結束她的人生?
那一刻,他的心中終於生出悔意,當他吩咐司機趕去城隍廟時,那抹眼巴巴看著他離開的無助小身影,已經連一絲蹤跡都沒有了。
不可避免的,他為自己犯下的這個錯誤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這個代價不僅僅是父親當年施加在他身上的毒打,還有來自他心裡永遠都無法磨滅的愧疚和懊悔。
整整二十年的時間過去,他依然難忘,希望有一天能尋獲黃芷薇,親自向她道歉,並補償她,只是茫茫人海,他至今不知道她身在何處,是否還活著。
閻子清夫婦這次來上海,除了要探望幾個多年不見的老朋友,一方面也想繼續尋找已經失蹤了二十年的黃芷薇的下落。
這些年兩夫婦從沒有放棄尋找她的下落,只是找了將近二十年,始終無所獲。臨走前,閻子清鄭重其事地對閻烈說,再過兩年,他就滿三十歲了,一個三十歲的男人,不僅僅要擁有事業,還應該擁有一個家庭和婚姻。
如果他的感情生活再這麼繼續空白下去,他不介意以閻家家長的身份,強塞給他一個妻子。
為此,閻烈不可避免的和他發生了爭執,若不是賀文慧從中阻止,父子之間的關係恐怕會繼續惡化下去。
閻子清夫婦離開之後,閻烈的情緒陷入史無前例的低谷之中。
人在絕望和煩躁的時候,總想找一個發洩的出口來傾訴自己的不快。
閻烈的電話中存了很多朋友的聯繫方式,可唯一能給他帶來精神寄托的,只有一個人。
他一次又一次撥打了王子妃的電話,可彼端卻傳來冷漠的系統音。
她的電話關機了。
無論他打多少次,始終沒人接聽。
直到天色徹底黑了下來,王子妃的電話依舊沒有開機。
閻烈最終忍不住發了脾氣,他將行動電話狠狠砸向地面,發出巨響的同時,那支可憐的行動電話也被摔得四分五裂。
之後整整兩天,他沒再聯絡王子妃。
王子妃並沒有多想,只單純的以為閻烈的父母來了上海,他肯定要盡心竭力招待一番。
更何況,她也沒做好與賀文慧見面的心理準備,這麼多年過去了,也不知道對方還記不記得她這個丟失了整整二十年的女兒。
眼下最讓她放心不下的,還是陳三妹。
那天她回家之後,才發現自己住院的這些日子裡,老媽的心臟接二連三又出了狀況。
陳三妹怕她擔心,也怕造成她工作上的不便,又不想麻煩鄰居,所以犯病的時候並未就醫,幸好接連吃了幾十粒救心丹,才勉強撿回一命。
王子妃被這件事嚇出了一身冷汗,想也不想就要帶她去醫院,順便再做個全身檢查。
沒想到陳三妹死活不肯去,堅持要在家裡休養。
王子妃拗不過她的固執,只得才步不離的陪在她身邊好好伺候暮,這也是她的行動電話為什麼會一直關機的原因。
陳三妹的病情稍微穩定之後,她才又回到酒店繼續工作。
也許是閻烈之前暗中知會過經理,又或者她目前並非是酒店的正式員工,總之對於她一連幾天沒來上班,也沒有任何人當著她的面多說一個字。
這天傍晚王子妃下了班,終於想到她已經有兩天沒見到閻烈了。
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先是他爸媽突然來上海,接著又是她老媽身體不舒服,接二連三的事件差點讓她忘了自己和閻烈之間的關係已經從僱主和員工,變成了男女朋友。
男朋友?
這個稱呼讓王子妃覺得既陌生又期待,隱隱之間,還有一些害怕和擔憂。
假如閻烈知道她就是當年被他趕走的黃芷薇,不知他還會不會接受她的存在,一如既往地對她好?
這樣一想,她的心頭便五味雜陳,既有甜蜜,又有苦澀。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她立刻撥電話給閻烈,沒想到沒能打通。
她並沒多想,只單純的以為他的行動電話沒電自動關機。
離開酒店的時候,她連制服都沒換,直接去超市採購了一些生活用品,上次離開閻烈公寓的時候,她記得他家裡好多東西都需要採買了。
傍晚六點半,當她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打開閻烈的家門。
一進門,就見原本整潔漂亮的客廳,不知何時竟變成了垃圾場,不由得一愣。
作者:
siobhant1010
時間:
2014-4-30 11:51 PM
第八章
沙發上的抱枕幾乎散落在地上,書本、雜誌還有一些生活用品也被扔得到處都是。
至於閻烈,他穿著一套家居服,正翻箱倒櫃好像在極力尋找著什麼。
「閻烈,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把屋裡弄得這麼亂?」
「你之前在打掃房間的時候,有沒有看到我臥室的床頭櫃上,放著一個粉色的小盒子?」
「粉色的小盒子,裡面裝的是什麼?」
閻烈回過頭,正要回答,視線竟被她緊在頸間的那條藍色絲巾所吸引。
他臉色一沉,眼神突然變得很凌厲,緩緩起身,用一種連他自己都覺得很可怕的語氣低聲道:「你就這麼愛佔別人的小便宜?」
王子妃不明所以,還以為他指的小便宜是她手上提著的商品,便笑著道:「對啊,今天是超市開幕兩週年的日子,好多東西都在打折,我看價錢很便宜,所以一口氣買了很多回來。」
閻烈的臉色並沒有因為她的解釋而好轉,反而陰鬱得更加可怕了。
一直被他放在床邊的那條絲巾不翼而飛,可笑的是,他找了整整兩天的東西,此刻居然被王子妃繫在頸間。
這一刻,他說不出心裡究竟是什麼滋味。
既覺得她可笑,又覺得她可憐。
「閻烈,你怎麼了?看起來心情不太好的樣子……」
「王子妃,你有沒有覺得,你此刻的樣子和一個小丑沒有任何區別?」
她聽了有些傻掉,不明白之前一直對她很溫柔、很關心的閻烈,怎麼會說出這樣一番話。
「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
閻烈繼續沉著俊臉,唇邊勾起一抹冷笑,「你沒做錯,錯的那個人是我,有眼無珠,居然會喜歡上一個小偷。」
她失聯多天,巳讓他心中不滿,再加上他此時的情緒很差,因此不耐煩地朝她揮了揮手。
「你走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閻烈……」
「你是不是聽不懂我講話,滾!」
被這麼一吼,王子妃住了嘴,不知自己該做出什麼樣的反應。
滾……他居然對她說滾?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兩人之前明明很好的,可眨眼之間,他就像變了一個人。就算她戀愛經驗幾乎為零,但吵架總要有一個說得出口的原因。
還是說,在閻烈心裡,他其實壓根沒把她當成戀人來看,才對她如此不客氣。可如果不是戀人,他又把她當成什麼呢?
不知所措的王子妃不知該如何應付眼前的情況,她看得出來閻烈現在的心情很差,從他眼中,她也看得出來他對她的厭惡和排斥。
心裡酸澀難忍,淚水在眼眶打轉著。
她想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也想問他,自己在他心裡究竟佔據著什麼位置。可她知道,一旦她問了,她勢必會成為他眼中完全沒有自尊、任人奚落和怒罵的小丑。
也許,兩人之間曾有過的那些短暫的甜蜜和美好,只是她不小心編織出來的一場夢。
夢醒了,一切都恢復到起點。
她和閻烈,又變成了兩個世界裡的人。
兩串淚水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王子妃狠狠嚥下心底的酸痛,輕聲說了一句,「你要是心情不好,我就不打擾你了。」
說完,轉身就要離開。
「站住!」閻烈突然喝住她,走到她面前,一把扯掉她頸間的絲巾,冷著臉對她道:「這條絲巾並不適合你。」
脖子上空蕩蕩的感覺讓王子妃更有一種無地自容的尷尬。
她不想在閻烈面前喪失更多的尊嚴,最後只能像個棄婦一樣,灰溜溜地奪門而出。
她轉身離開的那一刻,閻烈心裡其實是說不出來的酸澀和難過。
他知道她哭了。
有那麼一刻,他甚至有一種想將她抓回來,抱進懷裡的衝動。
後,他什麼也沒做,只是怔怔地站住原地一動不動。他知道自己的語氣
有多刻薄,也知道自己的態度有多傷人。
可他就是控制不住。
這兩天,他的心情低劣得連他自己都無法形容。
一方面是怨怪她毫無預警的「搞失蹤」,一方面是父親的逼婚,一方面是為了那個直到現在還沒有半分音訊的黃芷薇。
當年的那場錯誤,讓他背負了整整二十年的愧疚,他心裡總想著,如果能找到被他拋棄的黃芷薇,不管付出任何代價,他都願意去補償她曾經遭受過的傷害。
最讓他心裡窩火的就是,當年Angel留下的那條絲巾竟然不翼而飛,偏偏偷走那條絲巾的,竟然是在這陣子悄悄走入他心裡的王子妃。
王子妃,你到底是怎樣一個女人?
看著單純無害、毫無心機,卻偏要做出令人恥笑的醜事。
書房裡的電腦傳來有新郵件發過來的聲音。
閻烈回過神,拖著沉重的腳步進了書房,才發現電腦螢幕上所顯示的那封新郵件,是衛辰發來的。
他原本並沒有打開郵件的心思,可辦公桌上的電話卻在這時響了起來。
他按下免持鍵,彼端傳來衛辰的聲音,「閻少,郵件你看過了嗎?是酒店新一季的制服樣本,十五到二十樓的服務員已經開始穿新裝體驗了。」
閻烈不明所以地點開郵件,裡面是幾張照片,美女模特兒身上穿著酒店的新制服。
讓他意外的是,那些制服居然和王子妃剛剛穿的一模一樣。
更讓他震驚的是,照片裡模特兒的脖子上,竟繫著一條藍色絲巾。
他心頭一驚,將剛剛從王子妃脖子上扯下來的絲巾和照片中的絲巾做了一下比對,確實兩條絲巾無論是顏色還是款式,都非常相像。
「衛辰,這一季的制服怎麼會有絲巾?」
「閻少你忘了,給服務生配絲巾的主意還是你出的,你說之前的制服沒新意,所以想仿傚航空公司的空姐制服,讓新款制服也能配上一條絲巾。因為酒店的制服是深藍色,所以絲巾就選了同色系……」
接下來的話,閻烈已經完全聽不進去了。
怎麼會這樣,難道說,他誤會了王子妃,Angel留下來的那條絲巾,根本就不是她拿的?
想到這裡,他的心突然被鋪天蓋地的痛意所收代。
他讓她滾,他指責她是小偷,他罵她是個小丑……
該死!他到底在失去理智之時,做了多少混帳事?
「媽,我回來了,今天晚飯你自己吃吧,我先回房休息一下。」
一進家門,王子妃便像逃難一般衝進自己的臥室,不想讓正在廚房忙碌的母親看到自己狼狽又無助的一面。
自從懂事之後,不管她在外面遇到怎樣的挫折和委屈,都會不在病弱的母親面前流露出半點脆弱。
可是今天,她心裡難過得快要控制不住。
被閻烈無情趕出門的那一刻,她彷彿面臨了世界末日。
鋪天蓋地的痛苦幾乎將她的靈魂淹沒,她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勇氣活下去,因為有那麼一瞬間,她已經找不到繼續活下去的理由。
雖然理智戰勝了情感,讓她意識到家裡還有一個體弱多病的老媽需要她照顧,可靈魂已經被徹底掏空的她,寧願自己從來沒有來到這個世界上。
那樣,她就不會成為被親生母親帶進閻家的小拖油瓶,也不會讓她的養母為了照顧年幼無知的她,累到滿身是病,更不會成為閻烈眼中的小丑,被他恥笑嘲弄。
「妃妃,晚飯已經做好了,快出來吃飯。」門外傳來陳三妹的輕喚。
把自己反鎖在臥室裡的王子妃用力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對門外喊道:「我肚子不餓,不吃了。」
「不吃飯身體會受不了的,妃妃快出來,媽媽今天做了你最愛吃的紅燒肉,還有糖醋魚,哦對了,你之前不是一直嚷著,徐記的醃菜很好吃嗎?我特意去市場給你買了好多……」
一個人窩在角落裡舔舐傷口的王子妃,並不想頂著一雙紅腫的眼睛去面對陳三妹,她吸了吸鼻子,強迫自己用正常的聲音喊道:「媽,我回來之前吃過了,今天在酒店忙碌了一天,實在好累,我想躺著休息一會兒,你不要管我,晚飯你自己吃就好。」
「如果酒店的工作太累的話,不如換一份工作來做……」
門外的陳三妹繼續喋喋不休。
這讓心情實在很差的王子妃,突然感到煩躁。
她沒好氣地對門外大喊,「工作哪是說找就能找得到?現在競爭這麼激烈,那份工作如果我不做,有一群人爭著搶著去做。再說我學歷又不高,想找賺得多又輕鬆的工作簡直是癡人說夢。你整天閒在家裡,既然不瞭解當今社會的情況,就不要在那指手劃腳說一些讓人不開心的話,如果我真丟了現在的工作,我們母女倆就只能到外面去喝西北風了。」
她竹筒倒豆子般將心裡的不快一古惱地吼出來,即使明知道用這種不敬的態度和老媽講話是不對的,可她心裡憋屈又難過,完全找不到任何發洩的途徑。
她想大哭,想罵人,想問問老天爺,為什麼讓她來到世間,卻要她遭受一個個撕心裂肺的磨難?
從她懂事之後,就以一顆良善之心去面對每一個人。
即使被欺負了、被嘲笑了、被侮辱了,她依然會笑著告訴自己,吃虧就是佔便宜,不要把別人對她的傷害視為罪惡,也不要把她享受到的幸福視為理所應當。
可即便是這樣,她的人生依舊是一場糊塗。
陳三妹喋喋不休的聲音終於因為她的嘶吼變得安靜下來,她聽到腳步離去的聲音,緊接著,她的世界徹底恢復了寧靜。
可是,這樣的寧靜卻讓她的心情變得更加混亂。
她懊惱地咒罵自己,為什麼要對養了她整整二十年的母親說出那麼惡劣的話。
難道僅僅因為她和閻烈之間的感情出了問題,就遷怒到無辜者的頭上嗎?
有那麼一刻,她想拉開房門,向受了委屈的老媽說一聲對不起,可看著梳妝鏡前自己紅腫的雙眼、僬悴的面容,她知道這樣出去,必會給老媽帶來更大的恐慌。
這一夜,王子妃睡得很不安穩。
她不停地作夢,夢境混亂,她一會兒回到二十年前,被閻烈丟到城隍廟的那時候,一會兒又跳到自己被閻烈無情的吼著讓她滾的那一幕。
當她從混亂中掙扎著清醒過來時,外面的天色已經大亮了。
陳三妹並不在家,每天清晨,她都會和鄰居去附近的小公園散步聊天。
見餐桌上擺著老媽精心為她準備的早餐,王子妃的胃裡很空,但她並沒有吃東西的慾望,隨便吃了幾口填肚子,便取了車鑰匙離開家。
前往酒店的路上,她反覆回想著和閻烈在一起時的點點滴滴。
最後總結出一點,她在閻烈的心裡,不過就是一個沒有任何價值的慰藉品。之所以會得出這個結論並非平白無故的。
她想了整整一個晚上,終於明白閻烈為什麼會和她發那麼大的脾氣。
那條繫在她頸間的藍色絲巾,肯定被他以為是她從他家裡偷來的。
她十分肯定,之所以會將房間翻得滿室狼藉,是因為那條被他珍視的絲巾不見了。
剛巧她脖子上系的那條絲巾與他遺失的那條太過相似,他才會將她當成小偷,甚至不惜用那麼刻薄和惡毒的言語來侮辱她。
明白了這一點她更是挫折,原來她在他心裡,竟廉價到了這種程度。
王子妃一邊為自己在他心裡的形象感到好笑,一邊又為自己竟被閻烈的幾句花言巧語哄騙而感到可悲。
也許,她是太害怕寂寞了,才在他對她表現出些許關心和溫柔的情況下,傻傻的將自己的一顆真心徹底賠了進去。
抵達酒店的時候,是上午八點五十分。
來的路上,她做了一個決定,離開皇朝國際酒店、離開閻烈,她對天發誓,她和他的世界,從今以後將不會再有任何接軌的機會。
只是車子還沒停穩,包包裡的電話就狂響了起來。
她沒有立刻去接,她此時心亂如麻,不知待會兒要如何向經理交代。
她已經提過一次離職,重回酒店的時候,經理雖然什麼話也沒說,她卻不好意思一而再,再而三的因為自己個人的心情,把這份工作當成兒戲來看待。
電話依舊響個不停,她的情緒也因為那不斷作響的鈴聲變得狂躁不已。
她沒好氣地掏出電話,接通之後剛想破口大罵,就聽彼端傳來一道高喊,「妃妃,快到醫院來,你媽出事了。」
這一刻,她彷彿聽到有一個破裂的聲音從心底傳出,腦袋嗡的一聲巨響,殘留在她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老媽出事了……老媽出事了……
這五個字,就像是一個夢魘,不斷反覆的折磨著她的心志。
她聲音顫抖地應了一句,掛斷電話的時候,腦袋突然陷入一片空白。
她神情麻木地騎上機車,以快到連她自己都不敢想像的速度飛也似地向醫院的方向趕去。
一輛黑色轎車在路上和她擦身而過。
車主不是別人,正是準備今天來找她把事情說清楚的閻烈。
他知道自己昨天的行為非常惡劣,直到得知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他才真正意識到自己錯得有多麼離譜。
只是,那時的他並沒有勇氣立刻向她解釋。
想著也許冷靜一晚,對兩人都有好處。
結果剛到酒店門口,就見王子妃騎著機車,火速從他車邊經過。
閻烈表情微怔,隱約意識到了不對勁,當下想也沒想,調轉車頭,尾隨著她離去的方向快速追了過去。
只見她駕駿著那輛機車以不要命的速度瘋狂向前駛去,他一邊擔心她的生命安全,一邊又在心裡揣測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她如此驚慌。
眼看著她玩命一般連闖了三個紅燈,他的心也跟著提到了嗓子眼。
從皇朝國際酒店到仁愛醫院,原本需要半個小時的車程,硬是被王子妃縮到了十五分鐘。
到達醫院門口,她連車子都沒停,直接扔掉機車,以百米衝剌的速度奔向醫院大門。
兩腿不受控制地顫抖著,心臟評評狂跳,她一次又一次地向上天祈禱,只要老媽安然無恙,她寧願折壽三十年。
醫院混亂的大廳讓王子妃茫然無措。
「妃妃……」這時,有人大叫她的名字。
仔細一看,是她家附近的鄰居趙阿姨。
對方臉上全是驚慌之意,尖著嗓子大喊,「妃妃,快來看你媽最後一面。」
那一刻,王子妃只覺得身體裡的血液瞬間逆流了起來。
「不……不會的。」
她在心中拚命告訴自己,老媽不會有事,一定會不有事。
雙腿就像灌了鉛般突然無法移動,她哆哆嗦嗦,猛地雙膝一軟,摔倒在地。
尾隨而來的閻烈急忙上前,將混亂中的她從地上扶了起來,擔憂道:「你冷靜一點。」
王子妃藉著他的力道站穩了身體,她彷彿沒看到他一般,踉踉蹌蹌向急診室的方向跑去。
她無法形容這一路自己究竟花費了多大的力氣。
當急診室的醫生搖著頭,陸續走出那道房門的時候,她看到病床被推了出來,床上躺著一個熟悉的人影。
陳三妹閉著雙眼,兩鬢淡淡華發有些凌亂,面容安詳,彷彿睡著了一樣。主治醫生對她說道:「陳女士於九點三分,因急性心肌梗塞死亡,請節哀順變。」
王子妃什麼話都聽不進去,她不敢相信地走到陳三妹的床邊,緊緊握著她微涼的右手。
「媽,你聽得到我的聲音嗎?我是妃妃,你最愛的妃妃啊,你快睜開眼睛看看我,快醒來,求你睜開眼睛看看我……」
床上的陳三妹無動於衷地任由她搖晃拉扯,始終閉著雙眼,不肯回應她的半句呼喊。
打電話通知她的趙阿姨哭著上前道:「你媽前幾天就說心臟不舒服,我當時勸她來醫院做檢查,可她卻說,醫院裡費用太高,你賺錢又辛苦,她不忍心看你每天吃苦受累,堅決要把你賺來的錢存在銀行,說有朝一日你嫁人的時候給你當嫁妝,沒想到……」
趙阿姨紅著眼圈,說得數度哽咽,「才一眨眼的功夫,這人就沒了,你都不知道我當時有多著急,她突然說胸口難受,額頭上全是冷汗,我叫了救護車把她送進醫院,沒想到還是沒能救得了她……」
王子妃神情木然地盯著床上緊閉著眼睛的母親,自始至終,她的眼睛都沒有移開。
趙阿姨每說一句,她的心便跟著疼上一分。
站在她身後的閻烈想要上前安慰,可他所有的話語全都堵在喉嚨口,一點聲音也發不出。
雖然早就知道王子妃拚命攢錢,是因為她有一個體弱多病的母親,可他不知情況竟是這麼艱難。
王子妃安靜地跪在地上,緊緊握著陳三妹的手,貪婪地看著這張緊閉著雙眼的憔悴容顏。
「媽,對不起,我昨天不該因為心情不好對你發脾氣,我知道人是有靈魂的,就算你的靈魂和身體已經分開了,可我相信,你一定聽得到我說的話。
「媽,從我五歲那年被你撿回家撫養的那一天,我就對自己說,等我長大以後一定會拚命賺錢,讓你過上幸福無憂的生活。可是我失信了,媽,你走得這麼快,讓我連報答你的機會都沒有。當年,你為了撫養我這個和你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小孩,不惜和你娘家決裂,甚至為了供我讀書、供我吃飯,到處擺地攤,忍受著風吹雨淋,還累出一身病,常年忍受病痛折磨。
「我多想向世界上所有的人宣佈,我有一個心地善良的養母,她的名字叫做陳三妹。二十年前,她在上海城隍廟門口,撿回了一個被人遺棄,和她毫無血緣關係的小女孩。她不求回報、不計代價,把滿腔的母愛全都給了這個不爭氣的壞女孩,這個壞女孩昨天還因為心情不順,對她發了好大一頓脾氣……」
她按捺住心底的悲傷,哽咽著道:「媽,你不知道我有多後悔,昨天沒有打開房門,吃你親手為我做的那頓晚餐。我每天都向佛祖祈禱,如果可以折壽換回你健康的身體,我願意用自己三十年、四十年,甚至是五十年的壽命交換。可是媽……為什麼你突然一聲不吭的就這麼離開我,你知不知道你離開之後,這個世界上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你不是說過,在我結婚、生小孩之前不會離開我的嗎?你為什麼說話不算話,你真的忍心看我一個人孤伶伶的活在世上,從此對我不聞不問、不管不顧了嗎?」
這一刻,王子妃終於控制不住的放聲大哭,泣不成聲。
當閻烈從她口中聽到二十年前她被人遺棄在城隍廟,被陳三妹撿走的那段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變得非常震驚。
二十年前……城隍廟……五歲的小女孩?
沒等閻烈從震驚中回神,只聽砰的一聲,傷心至極的王子妃突然身子一歪,昏了過去。
陳三妹的葬禮是閻烈幫著王子妃操辦的。
陳三妹的親友非常少,所以葬禮也舉辦得十分簡單。
舉辦喪禮的那幾天,王子妃一直表現得十分冷靜,不哭不鬧,安靜地忙著喪禮事宜,大多時候便靜靜陪著她突然離世的母親。
當陳三妹的屍骨正式下葬後,連續熬了好多天都沒怎麼好好休息過的王子妃,終於累得再度昏了過去。
閻烈想也沒想地將她抱回自己的公寓,並暗中讓人去調查她的身世。
雖然那天她在急診室說的那番話很模糊,卻在他心底敲了一記警鐘。
幾天之後,私家偵探將調查結果呈送到他的辦公桌上。
閻烈將那份報告從頭到尾看過之後,不由得吃了一驚。
他怎麼也沒想到,王子妃居然就是二十年前,被他扔在城隍廟的黃芷薇。
這份調查結果裡列出來的內容非常詳細,包括她當年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被陳三妹帶走,她的名字又為什麼會從黃芷薇變成王子妃,還有就是她這些年來的成長經歷,和生活中所發生過的各種坎坷和種種不幸。
自從陳三妹的心臟出現了問題之後,年紀小小的王子妃就把自己當成家裡的頂樑柱。她經常利用課餘時間打工,好幾次因為省錢沒吃東西,結果鬧得胃痛被送進醫院,還差點造成胃出血。
知道得越多,閻烈的心便越難受。
可以這麼說,王子妃所遭遇到的每一個痛苦,皆是他親手所致。
如果他沒猜錯,當初他將她叫到辦公室,想要給她那五百塊的修車費時,王子妃已經認出他的身份。
所以,她才會招呼都不打一聲就提出辭職。
所以,她在路邊吃便當時,才會假裝沒看到他。
所以,她寧願去送家電做苦力,也不願留在皇朝國際酒店,再和他繼續相處。而造成這一切後果的原因只有一個,就是二十年前,他把她丟在城隍廟時,對她撂下那句不成熟的威脅。
閻烈下定了決心,不管她究竟是王子妃還是黃芷薇,他將會用自己的餘生,去補償曾經對她犯下的所有過錯。
作者:
siobhant1010
時間:
2014-4-30 11:52 PM
第九章
這一覺,王子妃睡了很久。
醒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躺在溫暖的床鋪上,外面的陽光透過窗簾照進房間,讓室內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金黃色。
仔細一看,她現在所身處的地方,正是閻烈那幢豪華公寓的主臥室。
之前發生的一連串變故在她腦海中徘徊不去,老媽突然離世的打擊,讓一向樂觀堅強的她差點失去活下去的信念。
雖然她知道悲傷難過並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可一想到和自己相依為命了整整二十年的母親,從今以後將和她陰陽兩隔時,排山倒海的痛楚將心神脆弱不堪的她,壓得喘不過氣。
臥室的房門在這時被人從外面打開,閻烈看到她已經醒了,便快走幾步上前,將大手溫柔的在她額上探了一把。
「昨天晚上你有些發燒,現在感覺好些了嗎?」
王子妃下意識地向後躲了一下,低聲道:「頭已經沒有那麼暈了。」
閻烈的手停留在半空,臉上也閃過片刻的尷尬。
她母親過世的這幾天,她雖然沒有排斥他對她的關心和照顧,可她的態度和語氣,卻透著拒他於千里之外的疏離。
雖然陳三妹並不是她的親生母親,可兩人相依為命二十年,陳三妹說走就走,這對王子妃的打擊一定不小。
因此,就算他想為兩人之前發生的那場不愉快做出解釋,也找不到合適的機會向她開口。
「多謝你幫我操持我媽的葬禮,這段日子真是麻煩你了。稍後請你把葬禮所花費的金額還有宴請賓客的帳單給我,我會把欠你的錢匯進你的銀行帳戶……」
閻烈臉色一沉,「你和我之間,有必要算得這麼清楚嗎?」
王子妃笑了一聲,「這不是算得清楚不清楚的問題,那個人是我媽,身為她的女兒,我有責任和義務給她養老送終。雖然我知道你的經濟條件不錯,但我母親的葬禮,暫時還輪不到別人來買單。」
她的語氣讓他的心猛地一揪,「王子妃,我覺得我們之間應該好好談一談。」
「如果是談葬禮費用的問題,我很歡迎。」
「你明知道我要談的不是這個。」
「那就抱歉了,最近我家裡發生太多事,我實在沒有心情談別的。」
說完,她起身下床,穿上外套,拿過包包就想走。
閻烈將她攔了下來,「你要去哪?」
王子妃投給他一個無奈的笑容,「當然是回家。」
「你現在的身體情況很不好……」
「謝謝你的關心,不過我真的必須走了,家裡還有很多事需要我去處理,我媽一個人孤伶伶上路,她留下來的那些衣服,我要燒給她穿。她平時那麼節儉,我猜就算到了那個世界,她肯定也會省吃儉用過日子。她活著的時候我沒能力讓她過上富貴的生活,如今她死了,我總不能讓她在另一個世界裡也過得苦哈哈的。」
這番話她雖然是笑著說的,可眼裡卻含著濕潤。
「閻烈,我和沒你嘔氣,也不是故意對你發脾氣。我知道你想解釋,關於那條絲巾其實是個誤會,如果你是想為了這件事和我說對不起的話,我接受你的道歉。我媽出事的這幾天,你為了我做了很多,幫我舉辦葬禮、替我招待賓客,就連每日三餐都是你親自送到我面前哄著我吃……」
說到這裡,她吸了吸鼻子,「我知道你並不是一個無情的男人,不管你當初對我……總之,現在所有的事情都過去了。在你這裡叨擾了這麼久,我也該回去整理我媽的遺物……」
閻烈被她的理智和冷靜驚得無話可說。
他的確想向她道歉,也的確要和她解釋那條絲巾的事情。
事實上,他誤以為不見的那條絲巾,在王子妃離開之後,就在角落裡找到了。
那一刻,他覺得自己既可笑又可悲。
明明是個理智的男人,卻為了一條絲巾,用殘忍的話語,傷害了一個無辜的女人。
偏偏這個被他深深傷害的女人,接著又還遭遇了親人離世的打擊。
有生以來,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和一個劊子手沒有任何區別。
他拉住王子妃的手臂,語氣認真道:「我陪你回去,幫你整理遺物。」
「不用了,你工作那麼忙……」
「工作再忙,我也抽得出時間陪你。」
「閻烈,你這樣,會讓我覺得為難。」
閻烈一怔。他沒想到,王子妃現在對他已經抗拒到了這種地步。
明白強硬逼迫,只會換來她更激烈的反抗,最後他只能妥協地點了點頭,「既然這樣,等你那邊的事情忙完了,打電話給我,我去接你。」
王子妃胡亂地應了一聲,在他複雜的目光中,離開了。
一周之後,王子妃提著簡單的行李來到火車站。
剛下計程車,手中的行李就被人一把奪了過去。
她嚇了一跳,剛想喊人抓搶匪,卻發現那個奪了她行李的男人,居然是閻烈。
「你要去哪裡?」閻烈的語氣很壞,臉色很差。
王子妃試著搶回他手中的行李,沒好氣道:「我要去哪裡,和你有關係嗎?!」
閻烈哪會如她所願,厲聲道:「是不是我今天沒有來阻止你,你準備這輩子都不想再見我?」
「閻烈,我不想和你吵架,把東西給我,我還要趕火車。」
「趕什麼火車,你哪裡都不准去!」
整整一個星期,她居然連一通電話都不曾打給他。
要不是他有先見之明,派人暗中盯著她的一舉一動,搞不好這女人真的會從此消失,和他老死不相往來了。
這一刻,閻烈簡直被她的行為氣到爆血管。
他一直以為,兩人之間只是鬧了一些小彆扭,可王子妃明顯不是這麼想,她這是要和他一刀兩斷。
兩人的爭執,引來不少路人好奇的目光。
不能怪那些路人太過八卦,實在是閻烈本身就引人注目,身材好、容貌俊,一下子就能吸引住旁人的視線。
王子妃不喜歡被人盯著看,便低聲道:「我不想成為被關注的焦點,你能不能先把手放開……」
「好,既然你不想被人關注,咱們就換個地方談話。」
閻烈一把揪住她的手腕,霸道地將她拉上身後的黑色轎車裡。
王子妃氣急敗壞的道:「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說的,你放開我,我已經買好了離開上海的火車票,再過半個小時火車就要開走了……」
「你哪裡都不准去。」他的語氣非常霸道。
「你憑什麼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就憑我是你的男人。」
王子妃冷笑一聲:「我的男人,閻烈,你在開玩笑吧?當你侮辱我人格低劣,是個手腳不乾淨的小偷時,有沒有把我當作你的女人?當你為了一條絲巾叫我滾的時候,你有沒有把我當作你的女人?」
不理會他越來越陰沉的臉色,委屈多時的王子妃就像找到了一個可以發洩內心苦悶的途徑,大聲對他道:「如果你心裡真的在乎我的話,就不會為了一條絲巾,把我當成狗一樣呼之則來,揮之則去……你知道我這輩子做的最後悔的一件事是什麼嗎?就是認識你、喜歡你,還愛上你。沒想到我對你的這份愛,卻給我上了人生最殘酷的一堂課。你用實際行動讓我知道,在你眼裡,我究竟是一個多麼可悲的人物,可悲到連一條絲巾都不如……」
「妃妃……」閻烈見她痛苦的表情,心疼不已,卻不知道如何回應她的話,因為就連他也認為自己很可惡。
「我早就該知道,我們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我參與不進去你的世界,所以我很有自知之明的選擇退出。如果你覺得我先說再見,會傷了你強大的自尊,沒關係,你可以大聲對所有人喊,是你閻烈甩了我,反正我早就做慣了小丑,被人侮辱責罵對我來說,簡直就是家常便飯……」
「夠了!」再也聽不下去的閻烈,狠狠將她扯進懷裡用力抱住,「別再說了,對不起,是我錯了!」
「閻烈……」
懷裡傳來她悶悶的聲音,帶著難過,帶著哭意。
「你的世界,我真的融入不進去,求求你,放了我!」
這一刻,閻烈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人用力撕成兩半,傷口疼痛,血淋淋的,慘不忍睹。
他慢慢拉開彼此的距離,低聲道:「對你來說,我過去的所作所為是不是真的讓你覺得不可原諒?」
王子妃避開他的視線,「只要一看到你,我就會想到我媽去世的前一天晚上,我因為傷心難過對她發了好大一通脾氣。她養了我整整二十年,結果她臨死之前,我卻用那種大逆不道的態度對她……」
閻烈突然抬起手,遮住她的唇。
「你恨我,那是我應得的,不過在你離開之前,可不可以和我去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
「去了你就知道!」
王子妃沒想到,閻烈居然把她帶到一幢美輪美奐的別墅門前。
「這裡是?」
「如果你真的想走,在你離開之前,我希望你可以見一個人。」
不給她過多詢問的機會,閻烈霸道地牽著她的手,帶她直接進入別墅大門。王子妃心中有一種奇怪的預感,閻烈讓她見的那個人會不會是……
「大少爺,你怎麼突然回來了?」
庭院裡,一個中年男子看到閻烈之後,頓時露出驚喜的表情。
閻烈道:「陳叔,我爸媽都在家嗎?」
「在,老爺和夫人這幾天四處拜訪老友,難得今天有空,到現在都沒出門。」他說完,又打量了一下王子妃,「大少爺,這位小姐是?」
閻烈笑了笑,「你很快就會知道她是誰了。」說罷,拉著王子妃就要進家門。
王子妃終於意識到閻烈帶她來這裡的目的,頓時嚇得臉色慘白。
她拚命掙開他的手,轉身就想跑,不料被他一把拉了回來。
「你為什麼要逃?」
王子妃焦急道,「我突然想起還有很重要的事沒辦……」
「什麼事?我可以找人幫你辦。」
「閻烈,你放開我。」
「你到底在怕什麼?」
王子妃急得快哭出來了,用力掙扎,「總之你先放開我……」
「阿烈,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可以對女孩子那麼粗暴?」
聽到外面的動靜而開門出來的閻子清夫婦,被眼前的這一幕嚇了一跳。
抬頭之際,王子妃和急匆匆趕出來的閻夫人,也就是賀文慧打了一個照面。
這一刻,她只覺得自己的心臟都快要跳出來。
二十年了,被她牽掛了那麼久的親人,竟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
兩人近在咫尺,彷彿一伸手就可以碰到對方。
可對王子妃來說,彼此之間的距離似乎又很遙遠。
「阿烈,這位小姐是……」
賀文慧目不轉睛地盯著被閻烈緊緊揪住的年輕女子,面色十分凝重,讓旁人不由得生出一股錯覺,她是否從王子妃的臉上看出了什麼端倪。
沒等閻烈答話,王子妃突然扭過頭,淚水決堤,心裡難受得難以自持。
閻烈輕輕轉過她的臉,柔聲在她耳邊道:「你不想和我媽說些什麼嗎?」
「閻烈,你不該帶我來這裡。」
「為什麼,是因為你真正的名字,叫做黃芷薇嗎?」
這下,不但王子妃驚呆了,就連賀文慧和閻子清也被他的話嚇了一跳。
「芷薇?阿烈,你說這位小姐,她是……她是……」
「媽,她就是二十年前,在我任性之下,被我遺棄的黃芷薇。」
閻烈的話給在場所有的人都帶來了意想不到的震撼。
賀文慧第一個把持不住,上前抓住王子妃的肩膀,仔仔細細打量著她。
「我剛剛就想說這張面孔為什麼看起來那麼眼熟,二十年了,我幾乎都不敢相信,有朝一日我還能再看到你,芷薇……」
說著,她一把將王子妃用力摟進懷裡,哭著道:「芷薇,我的孩子,我終於找到你了。」
王子妃此時的心情同樣非常激動,只是長達二十年的分離,她不知道現在自己究竟該用什麼樣的態度去面對賀文慧。
閻子清滿眼關切地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安慰道:「文慧,你冷靜一點,別把孩子嚇到了,有什麼話,咱們先進門再說。」
賀文慧這才吸了吸鼻子,抹去眼角的淚痕,慢慢止住哭聲,點頭道:「沒錯,快進來,走,我們進屋去說。」
她緊緊拉著王子妃的手,生怕一鬆開,對方就會像空氣一樣消失在眼前。
兩母女多年未見,自然有一肚子的話想要說。
自始至終,賀文慧一直拉著王子妃的手,不厭其煩地對她訴說,當年得知閻烈狠心把只有五歲的她丟在城隍廟時,自己和丈夫有多痛心。
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她都以淚洗面,不肯面對寶貝女兒失蹤的現實,閻家也派出了大量人力去尋找她的下落,卻始終毫無所獲。
當王子妃從賀文慧口中得知,把她丟在城隍廟不理的閻烈,當天晚上就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時,她感到十分震驚。
閻烈曾經後悔過?那是不是意味著,如果那時候的她沒有被陳三妹領走,她其實……是可以繼續留在閻家,和親生母親一塊過日子的?
提起閻烈,賀文慧的語氣中有了些抱怨,她怎麼也不敢相信,當年只有八歲的閻烈,竟然會狠心到不把人命當回事。
「早知道他是這樣一個讓人頭痛的壞孩子,當年我說什麼也不會把這個小魔頭給生下來……」
「事情已經過了那麼多年,很多事情我都已經不記得了,再說……」正準備出言勸慰賀文慧的王子妃,猛然意識到幾分不對勁。
她瞪圓雙眼,對賀文慧道:「媽,你剛剛說什麼?你是說……閻烈……是你生的?」
老天……這怎麼可能?
難道說,她和閻烈,是同母異父的親兄妹?
賀文慧吸了吸鼻子,哽咽著點了點頭,「其實有件事,我一直都不知道該如何向你開口,本想著等你長大些再和你說,沒想到後來卻發生了那樣的變故。芷薇,你雖然從小被我撫養,可是……」她的臉色突然變得十分凝重,「可是,我並不是你的親生母親。」
「啊!」這一刻,王子妃覺得有人拿鎯頭對著她的腦袋狠狠捶了一記。
賀文慧不是她的親生母親?
那……她到底是誰家的孩子?
難不成,她的真身其實是孫悟空,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
賀文慧見她一臉惶然無措,立刻向她解釋道:「你的親生母親姓柳,她叫柳若眉,是和我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至於你的親生父親,他叫黃志浩,職業是一名員警……」
在王子妃極度不可思議的目光中,賀文慧徐徐道出當年的往事。
柳若眉,黃志浩還有賀文慧三個人,是從小玩到大的好朋友。
長大成人之後,年輕貌美的賀文慧與當年學校裡的風雲人物閻子清一見鍾情。
可惜兩人之間的戀情並沒有得到閻家的同意,剛好那個時候閻家在生意上遇到了困難。
為了渡過難關,身為繼承人的閻子清,不得不聽從父母之命,將一個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娶進家門,那位小姐,就是她原以為的閻烈的親生母親。
而事情的真正情況則是,賀文慧早在閻子清同那位千金小姐結婚之前,就已經懷了閻家的血脈,她肚子裡的孩子,正是閻烈。
當時閻家的長輩非常自私,一方面想借助那千金小姐娘家的資金幫閻家渡過難關,一方面又不想讓閻家的血脈流落在外。
最後,閻家長輩使出卑鄙手段,在賀文慧生下閻烈之後,將孩子搶回閻家。
恰逢那時醫生診出閻子清的新婚妻子患有不孕症,閻烈的到來,正好化解了閻家可能會絕後的危機。
心愛的男人另結新歡,親生骨肉又被人狠心奪走,傷心絕望的賀文慧差點選擇用結束生命的方式來尋求解脫。
就在這時,柳若眉與黃志浩,給予陷入絕望的她無限安慰和關懷,讓她得以重新站起來。
本以為所有的一切都會好起來,不料婚後的閻子清與妻子的感情並不和睦。
他心心唸唸想的都是初戀女友,寶貝兒子的親媽,所以只要有機會,就在私下裡與賀文慧偷偷來往見面。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很快的,閻子清的行為觸怒了他的妻子。
對方得知賀文慧在一家貿易公司上班,便使盡惡劣手段將她逼上絕路。
閻子清自然不會容忍心愛的女人被妻子傷害,所以暗中費了不少心力,來保護賀文慧的安全。
偏偏他的行為,讓盛怒中的妻子完全失去理智,最後花高價僱用黑道殺手,欲對賀文慧趕盡殺絕。
無路可逃的賀文慧尋求好友黃志浩的保護,結果那殺手誤把柳若眉當成賀文慧,將她一槍擊斃。
身為員警的黃志浩眼看著妻子慘死在殺手的槍口下,怒極之時與那殺手絕一死戰,最後落得兩敗俱傷的下場,黃志浩也當場喪命。
那時,黃志浩與柳若眉的女兒剛出生還不到一個月。
賀文慧沒想到她惹來的麻煩,竟給兩位好友帶來這麼大的傷害。
要不是擔心小小的黃芷薇沒人照顧,傷心欲絕的她定不會苟且偷生。
因為一連出了兩條命案,閻子清妻子的娘家惹上了官司,整個家族也在競爭對手的趁機打壓下慢慢失去人脈,直到最後走向了敗落。
而閻子清那喪心病狂的妻子,之後患上了癌症,最後在醫院裡病故。
那時的賀文慧對閻子清的心思已經徹底淡了,她獨自一人撫養好友的孩子,並對天發誓,一定會將小小的黃芷薇養大成人,直到嫁人生子。
但最後,在閻子清的不懈追求和努力下,她這才答應了嫁進閻家,不料這一舉動卻引來親生兒子閻烈的不滿,所以才發生之後的悲劇。
聽到這裡,王子妃整個人傻了。
這麼多年來,她一直以為賀文慧就是自己的親生母親,萬萬沒想到,這其中還隱藏著這麼一段不為人知的往事。
「芷薇,我真沒想到,我那不爭氣的兒子竟給你帶來這麼大的傷害,早知道這樣,我當年說什麼也不會嫁進閻家,我寧願一個人撫養你,也絕對不會讓任何人有機會傷害你……」
「媽……」
這聲媽剛喚出口,王子妃突然意識到,眼前這個雍容華貴的女人,已經不是她媽媽了。
她的心裡真有說不出來的酸澀與難過。
對於她的親生父母,她完全沒有任何印象。
倒是賀文慧,在她成長的歲月裡,給了她無限的寵愛和關心,她曾經以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因為她有一個既美麗又溫柔的母親,就算沒有爸爸,她也不覺得遺憾。
沒想到,這個被她叫了整整五年的媽媽,其實根本不是她的親生母親,而她的親生父母,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經離開人世了。
賀文慧見她那句媽叫得艱難,心底頓時被滿滿的酸楚和愧疚所佔滿。
她將王子妃抱在懷裡,哭著道:「我的小芷薇,就算你我之間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在我心裡,你永遠都是我的寶貝女兒,任何人都無權改變。我非常後悔,當年嫁進閻家的時候,沒有在第一時間把這件事告訴閻烈,因為他只是一個小孩子,我和他爸爸擔心一下子告訴他真相,他會接受不了。
「所以私下打算,等我們一家人的關係稍微穩定一些,再把我就是他親生母親的真相說給他聽,沒想到他居然這麼不滿,不但恨我恨得要死,連帶著你,也遭了無妄之災。至於後來把你領走的那位養母……」
說到這裡,賀文慧的神色之中充滿了敬重,「我非常遺憾,沒能當面向她說句謝謝,可惜好人不長命,她才只有五十幾歲,就離開了人世。要不是閻烈把你帶回來,你是不是打算一輩子都不再見我這個媽媽了?」
「現在大家的生活都很穩定,我不想因為我一個人的原因害大家都不快樂。」這也是王子妃為什麼要提著行李遠走他鄉的緣故。
一方面想離開這塊傷心地,另一方面,她也想藉這個機會冷靜一下,畢竟留在這裡,就會和閻烈牽扯不清。
愛上一個這樣的男人,注定如同飛蛾撲火,只會給她的人生帶來更大的悲傷。可如果逼著自己對他視而不見,她又做不到。
想來想去,她只能離開這裡,來個眼不見為淨。
賀文慧當即拍板決定,「我不管你之前怎麼想的,總之,如今我找回了你,這輩子,你都休想離開媽媽身邊了。」
王子妃覺得,閻烈之所以會那麼霸道,有一半原因是遺傳了他母親的性格。在賀文慧的鐵血手腕之下,她迫不得已,被強行留在閻家,哪都別想去。而賀文慧的鐵血手腕自然是扣押了她所有的證件,如今這個年代,沒了證件就等於是折了翼的小鳥,想飛都飛不起來。
閻家父子倒是對賀文慧這鐵血手腕非常支持。
早在很多年前,閻子清就把黃芷薇當成女兒。
一方面是因為他真的很希望自己能有一個可愛漂亮的女兒陪伴在身邊,另一方面,黃芷薇的父母,是他心愛老婆的救命恩人。
至於閻烈,他對此更是樂見其成。
他正愁找不到合適的藉口將一心想要遠離他的王子妃留下來,如果有母親大人親自坐鎮,恐怕那丫頭想跑都跑不掉了。
得知消息的閻傑也在王子妃被逼著住進閻家在上海的別墅之後,打電話來慰問家裡突然多出來的這位新成員。
曾經,王子妃一直以為閻傑是她同母異父的弟弟,所以對閻傑的種種惡劣行為非常縱容。
如今得知閻傑和她根本毫無血緣關係,她自然是有怨報怨,有仇報仇,當著閻家父母的面,把這位閻二少爺的種種惡行全部供了出來。
慘遭告狀的閻傑自然被他父母狠狠收拾了一頓,閻傑最怕什麼?當然是被沒收零用錢,直接停了他的經濟來源。
為此,閻傑電話裡對王子妃這個告密者說了不少好話,直到把這位被父母當成心肝寶貝來疼的大小姐哄開心了,他苦難的日子才徹底宣告結束。
為了彌補這二十年來欠給王子妃的母愛,賀文慧是卯足了勁兒將滿腔親情全部奉獻給這好不容易找回的寶貝女兒。
不但每天換著花樣給她做各種美味佳餚,隔三差五,就會拉著她去商場給她購置價格不菲的名牌衣服、首飾、化妝品……
做慣了窮人的王子妃,被賀文慧那種花錢如流水的方式嚇得肝膽俱顫。
她對物質生活的追求並不熱衷,在她看來,衣服只要能穿,飯菜只要夠吃,家人身體健康,就是幸福的人生了。
可賀文慧卻不這麼認為。
這個本該在幸福家庭中長大的孩子,因為她兒子的緣故多吃了二十年的苦,在拚命補償她母愛的同時,也想給她最好、最優的東西。
王子妃知道賀文慧對她心存愧疚,所以抗拒了幾次之後,最終選擇了接受她的好意。
至於她的名字,因為被叫了這麼多年的王子妃,突然改回黃芷薇會讓她覺得很奇怪,所以最後閻家所有人拍板決定,名字不改了,就叫王子妃。
閻家夫婦還開玩笑說,早晚有一天,會給寶貝女兒找一個疼她、愛她的王子,讓她變成真正的王子妃。
「這條裙子是香奈兒這一季的主打,全球只有三套,雖然價格昂貴了一些,但穿出門後,不會和人撞衫。王小姐的個子不太高,但好在身材比例非常完美,這條裙子穿在她身上,簡直就像量身訂做一樣……」
門市小姐不愧是受過專門培訓的,舌粲蓮花,各種恭維之詞張嘴就來。
王子妃偷偷打量了一眼衣服上的標籤,當她發現裙子的價格居然高達六位數字時,立刻想要衝進更衣間,把這身數十萬的衣服脫下來。
就在這時,門市外走進來一個身材高大的俊美男子。
他的出現,頓時讓門市裡所有的店員,包括顧客全都眼前一亮。
這個造成店內轟動的罪魁禍首不是別人,正是皇朝集團的太子爺,閻烈。
「阿烈,你來啦?」賀文慧滿面笑容地拉過他,「我正在幫妃妃挑衣服,你坐在那邊稍等一會兒,買完衣服咱們就去吃飯。」
閻烈的目光在王子妃的身上掃視一圈。
有句話說得好,人靠衣裳馬靠鞍。
王子妃自身條件非常不錯,可惜她平時很少會把金錢浪費在衣服上,一年四季都以穿酒店制服為樂。
還經常說,免費的衣服穿著就是爽,所以和她在一起的那段日子裡,他幾乎很少看到她穿自己的衣服。
如今被老媽強行拉到百貨公司逼著穿上美麗時尚的衣服,閻烈不得不承認,眼前的王子妃已經脫胎換骨到令他幾乎不敢相認了。
那邊被門市小姐當成公主一樣擺弄的王子妃,還在算計著如何把這條數十萬的裙子扒下來,就見閻烈緩步向她走來,用十分深邃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著她。
「喂,你看夠了沒有?」
雖然被賀文慧逼著住進閻家,可潛意識裡,王子妃對閻烈還是懷有幾分敵意。
當然,她所認為的這份敵意,在閻烈眼裡根本就不夠看。
因為無論她在他面前表現得多麼疏離和抗拒,他都會假裝看不到,然後繼續對她好。
對於王子妃而言,最要命的就是,一向很討厭和家人住一起的閻烈,居然破天荒的搬進別墅,住在了她對面的房間。
兩人每天抬頭不見低頭見,害她想躲開他都很難。
閻烈微垂下頭,在她耳邊道:「王子妃越來越可愛,這讓王子很滿意。」
王子妃沒好氣地捶了他一記,嗔怒道:「王子在哪裡,我怎麼沒看到?」閻烈笑著指了指自己,「不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嗎?」
「呸!我才不承認你是王子。」
「沒關係,只要我承認你是我的王子妃就行了。」
「你……」
兩人在這邊低聲打情罵俏,另一邊的賀文慧則是樂見其成。
如果兒子真能把王子妃娶進家門,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這時,閻子清打來電話,他突然接到老友的邀約,希望妻子能夠陪同。
賀文慧當然不會拒絕老公的提議,留給閻烈一句叮囑讓他好好照顧王子妃,便捉著包包轉身走人了。
王子妃見她終於走了,急忙要將身上的衣服脫下來,結果閻烈霸道地阻止了,還拿出金卡,在一眾專櫃小姐羨慕加嫉妒的目光中給王子妃付了款,然後拉著這個還在和他鬧彆扭的小女人離開了店裡。
「你要帶我去哪裡?」
王子妃很不幸地被閻烈拎上他的車。
閻烈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對她說,等她到了就會知道。
二十分鐘後,閻烈將車子停在一幢高級社區的停車場,一頭霧水的王子妃被他單著手,上了電梯,直抵頂層。
當閻烈拿出鑰匙打開房門的那一刻,她整個人頓時驚呆了。
眼前這個房間被裝修得非常溫馨可愛,就像是一間新婚房,放眼望去,儘是一片喜氣洋洋。
華麗富貴之餘,平添了家庭的溫馨氣氛。
在王子妃呆怔之間,閻烈帶她欣賞了典雅的臥室,時尚的衛浴間,開放式的蔚房,充滿情調的餐廳,還有一間非常可愛的嬰兒房。
「妃妃,你喜歡這裡嗎?」
閻烈的聲音非常輕柔,溫柔的語氣讓她的整顆心都沉醉在其中。
「這個房子雖然沒有多大,可所有的房間全是我一手設計的。知道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嗎?因為當初我請私家偵探調查你是不是就是黃芷薇時,曾在一份資料裡看到,你從小到大的夢想,就是擁有一個不需要多大,但一定要很溫馨的家。雖然我曾經對你做了很多錯事,可是現在,我是真的很想和你在一起,與你共度接下來的人生……」
說話間,他從口袋裡拿出一隻紅色的首飾盒,當著王子妃的面打開,只見裡面躺著一枚耀眼的白金鑽戒。
「王子妃,你願意嫁給我嗎?」
被突然求婚的王子妃怔了一下,她傻傻地看著閻烈,一時之間,竟不知自己該做如何反應。
她不否認對閻烈,她有著深深的喜愛和依賴。
可是,這個男人心裡終究還住著另外一個女人。
上次和閻傑在電話裡聊天時,她知道那個女人叫Angel,閻傑曾開玩笑說,那個女人,就是閻烈心中的天使。
她嘴上說不在乎,其實心頭早就插上了一根剌。
如果她真的答應閻烈的求婚,就算兩人在一起過日子,未來的人生之中,難免不會因為芒品的存在生出芥蒂,讓兩人好不容易維持起來的感情走向滅亡。
她不敢去賭,她怕一旦賭了,最後的結局會讓她輸得一榻糊塗。
閻烈見她沒有立刻接過戒指,也沒繼續逼迫她,只是柔聲道:「如果你一時之間沒法決定,我不會逼你,不過……」
他低下頭,在她額前印下一吻,「我希望這個答案,你不要讓我等太久。」
作者:
siobhant1010
時間:
2014-4-30 11:52 PM
第十章
「所以你這個貧窮的王子妃,其實是一個落難的王子妃嘍?」
王子妃最好的朋友陶曉潔,對於她接二連三遭遇的變故感到非常吃驚。
她怎麼也沒想到,王子妃與閻家之間,居然有這樣一段不為人知的淵源。
這天,被賀文慧放過一馬的王子妃,終於得了空閒,約好友出來吃飯。
得知事情來龍去脈的陶曉潔,對王子妃的遭遇既感到同情,又心生羨慕。要知道,被女性視為偶像情人的閻太子,可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可就是這個人,目前居然和王子妃同處一個屋簷下,這對她來說,實在是太過不可思議了。
更讓她難以置信的還有另外一件事,「你真的沒有答應閻太子的求婚?」
王子妃立刻夾起一隻雞腿,塞到陶曉潔的嘴巴裡,嗔怒地瞪她一眼,低聲道:
「你可不可以不要講那麼大聲,你是不是想讓全天下的人都聽到你對我的質問?」
陶曉潔將嘴裡的雞腿丟到一邊,吃驚道:「可是被你拒絕的那個人他可是閻太子……」
「這根本就不是問題的重點好不好?」
「那問題的重點是什麼?」
王子妃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你之前不是說,全天下人都知道閻烈以前有過一個交往甚篤的女朋友嗎?」
「可是他已經跟那個女的分開了啊。」
「分開不代表不愛……」
「就因為這個,你便拒絕了他的求婚?」陶曉潔給了她一記「你很白癡」的眼神,恨鐵不成鋼道:「你這個大傻瓜,讓我說你什麼才好?先不說閻太子心裡是不是還有別的女人,咱們就說閻先生和閻夫人,他們把你當親生女兒來疼,自然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兒子傷害你。至於閻太子心裡究竟還有沒有那個女人的存在,我覺得你根本不必在意……
「因為只要你嫁進了閻家,就是閻家名正言順的兒媳婦,再加上公婆對你的疼愛,小叔對你的關照,依我個人猜測,你這閻家大少奶奶的地位,絕對不會受到半點威脅。」
她喝了一口飲料,接著又道:「當然,就算有一天那個叫Angel的女人真的又出現在閻烈的世界裡,以閻家在商場上的地位和名聲,閻太子最多讓她做小……」話剛說到這裡,她便得到了好友的一記白眼。
王子妃含怒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想告訴我,為了閻家大少奶奶的地位,有朝一日,我必須有容人之量,眼睜睜看著他和小三雙宿雙飛,情投意合?」
「呃……」陶曉潔輕咳一聲。
「陶曉潔,你做人的底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低了?」王子妃覺得自己真是交了一個超級損友。
「喂,我這也是為你好嘛。要知道那可是跺跺腳,商場就震三震的閻家呀,閻家大少奶奶的位子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坐得上去的。再說了,這個時代的男人,有幾人能對婚姻從一而終?趁自己還年輕,找一個穩定的靠山,等你將來生了閻家的繼承人,有了名分地位,愛情神馬的,那都是浮雲……」
「可是曉潔……」王子妃的語氣變得十分認真,「如果我的婚姻中真的出現第三者,我寧願捨棄,也不會繼續維持。」
陶曉潔十分瞭解好友的脾氣,知道她說一不二,而且在感情上很有潔癖。
雖然閻烈並不像負心漢,可關於他當年的戀情,卻被很多人津津樂道。
假如有朝一日,閻烈的初戀真的回來了,她不敢保證,鍾情於那段感情的閻太子,會不會繼續把王子妃放在第一位。
「啊,這位小姐,真是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餐廳裡突然傳來服務生的道歉,兩人循聲一看,就見不遠處的一桌,一個女客人被服務生碰倒的湯汁弄髒了潔白的衣服。
雖不知道那女客人的年紀,但她的外表很年輕,應該不會超過三十歲。
她擁有一張讓人看上一眼便不會忘掉的容貌,倒不是說長得有多漂亮,而是從她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質,恬靜,溫柔,成熟而又理智。
她穿的那件衣服價格不菲,一看就是名牌貨。
帶顏色的湯汁弄髒她衣服的同時,服務生嚇得臉都白了。
可那個被弄髒衣服的女人只是用餐巾紙輕輕拭去衣服上的湯汁,笑著對那服務生道:「沒關係,你不用害怕,這裡沒你的事了,去忙吧。」
她的聲音甜美可人,就像唱歌一樣動聽。
女服務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連忙點頭道歉又道謝,這才膽顫心驚的離去。
陶曉潔欷吁,「還以為那氣質高貴的女人會鬧上一小場,沒想到她居然這麼大度,這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啊。不但長得漂亮,身材正點,就連性格都這麼溫柔,哪個男人有幸能把她娶進家門,那可真是修了八輩子的福……」
餐廳裡的這段小插曲很快就被王子妃忘到了腦後。
回到家的時候,王子妃才得知,再過三天,是閻子清五十八歲的生曰,閻家夫婦的根雖然在台灣,但上海同樣有很多知交好友和旁支親戚。
找到王子妃之後,閻家夫婦本來想帶著她回台灣生活,但閻烈目前放不開手邊的工作,再加上王子妃在上海生活了二十年,突然讓她離開,她一時之間有些接受不了。
所以最後由賀文慧拍板決定,反正台灣那邊也沒有要緊事處理,他們夫婦兩人暫時就在這邊住上一陣子好了。
既然決定留下來,那麼閻子清的生日自然要在這邊過。
早在幾天之前,賀文慧就命人去準備生日宴,她這次宴請了很多賓客,一方面是想擴大交際圈,另一方面,也想趁這個機會把王子妃介紹給眾人。
她要向所有的人宣佈,從今以後,上流社會的圈子裡將會多一位千金大小姐,她的名字,就叫做王子妃。
對於這樣的安排,王子妃感到十分無語。
她只想過平淡簡單的生活,對做一個千金大小姐完全沒有任何興趣。
可每當她試著同賀文慧講道理的時候,對方就會用可憐兮兮的眼神看著她,彷彿在說,如果她不同意她的安排,她死了之後無法向她的親生父母交代。
迫於無奈,王子妃只能妥協,誰讓她把賀文慧當親媽一樣來孝敬呢。
閻子清生日宴這天,王子妃被打扮成了一個漂亮可人的公主。
她本身長得十分嬌小,又是天生的娃娃臉,穿上晚禮服之後,倒真和童話故事裡的公主一模一樣。
賀文慧非常滿意她今天的打扮,親暱地挽著她的手,逐一向在場的賓客介紹。
王子妃只能硬著頭皮和那些貴婦名媛們打招呼,遇到對她品頭論足的,她還要假裝看不到,由著對方把她當成外星人一樣來研究。
就這麼一路被從頭介紹到尾,賀文慧終於放了人。
一得空,王子妃就躲進休息室,將那兩隻高跟鞋丟到一邊,可憐兮兮地揉著自己飽受摧殘的腳。
她一直不能理解,女人為什麼一定要穿高跟鞋,這玩意兒分明是刑具,除了外表看上去還算美麗之外,再也找不到優點。
她在揉腳的時候,看到不遠處的飲水機旁,有個年輕男人一臉糾結,似乎對那台飲水機充滿了困擾。
只見他拿著紙杯連按了好幾次,可飲水機都不出水,王子妃頓時明白糾結他的原因了。
「先生,你等一下。」
見對方沮喪的搖頭要走,王子妃光著兩隻腳丫子跑到飲水機旁邊,在那男人詫異的目光中,彎下腰對著飲水機一通擺弄。
不多時,就見那台飲水機居然可以按出水來了。
那位男人頓時露出一臉吃驚的表情,不可思議道:「小姐,你還真是厲害,連飲水機都會修?」
穿著一身晚禮服的王子妃很男孩子氣的拍了拍沾滿灰塵的手,笑著道:「小意思啦。」
對方被她的豪邁逗笑了,拿著紙杯接了白開水,優雅地喝了一口。
王子妃忍不住好奇道:「那邊的宴會廳裡有很多飲料和酒,你怎麼還喝白開水啊?」
「因為我的胃腸不太好,醫生不建議我喝剌激性的飲品,所以沒辦法,只能以水代酒,人生中倒是少了很多趣味。」
說著,他饒有興味地上下打量了王子妃一眼,見她雖然穿著華麗的衣裙,卻沒有半點大家閨秀的做作之態,尤其是光著的那兩隻小腳丫,白皙粉嫩,非常可愛。
「不知這位小姐怎麼稱呼?」
「我姓王,我叫……」
沒等她報完名字,手臂就被人從後面拉了一下。
「妃妃,你怎麼一聲不響的跑到這邊來了?」正是閻烈。
「我被老媽抓著一路認了不少客人,腳好痛,所以來這邊休息一下。」
「如果累的話,我可以帶你先回家。」
「可以嗎?」
閻烈滿眼寵溺的道:「有什麼不可以?今天宴會的主角又不是你,你若實在不想留下來,我們現在就走。」
「好啊,我正好最近在追一部韓劇,現在趕回家去還來得及看大結局。」
閻烈笑著捏了捏她的俏鼻,嗔罵一句,「這麼大的人了,居然還這麼孩子氣。」
「阿烈,不為我介紹一下這位小姐嗎?」
講話的男人,正是與閻烈交情很好的朋友之一,陸靖凱。
閻烈一把將王子妃摟在身側,笑著道:「我未婚妻,王子妃。」
被他摟在懷裡的王子妃很想出言辯解,她和他根本就不是未婚夫妻,可惜她剛要開口,就接收到閻烈一記制止的眼神。
「你訂婚了?」
陸靖凱對此感到十分吃驚。
閻烈道:「目前還沒正式公開,不過,不久的將來,我會邀請你來參加我的訂婚宴。」
「當然。」
這時,陸靖凱突然電話響了,因而先行離開。
王子妃想從閻烈懷中掙扎出來,就被他一把按在休息室的牆邊。
「從今以後,不准再對別的男人拋媚眼。」
「我……我幾時對著別的男人拋媚眼了?」王子妃覺得自己非常無辜。
「還敢說沒有?」閻烈的口氣很差,指著她的腳丫子,「不但拋媚眼,還被人看光光。」
憑男人的直覺,如果他剛剛不適時出現在這裡,以陸靖凱那花名在外的性格,王子妃肯定會被他列入獵艷的目標名單中。
雖然陸靖凱的風流名聲並不如韓子浩,但在禍害女人這方面,這兩人可以被稱之為是一丘之貉。
王子妃卻不滿道:「你能不能講講道理,我都沒說你亂對別人解釋我們之間的關係了,你倒是反咬一口,指責我的不是……」
「我們之間難道不是未婚夫妻?」
「我有答應嗎?」
閻烈壞壞一笑,「你很快就會答應的。」
「我才……唔!」
正想開口辯駁,她就被他扳住下巴,一口吻住。
休息室外來往的賓客絡繹不絕,被閻烈深深親吻的王子妃又羞又惱,拚了命地在他懷中掙扎。
閻烈輕輕拍了她的屁股一記,警告道:「不要亂動……」
「萬一被人發現……」
「好,既然你不想讓人發現,就乖乖答應我,以後不准再對任何男人拋媚眼,不准四處留情,不准拈花惹草!」
「我哪有……」
正說話間,又被他吻住。
「快點,否則我會親到你答應為止。」
「你這個……唔……」
「答不答應?」
被親得無處可逃的王子妃終於舉手投降,「好啦好啦我答應……」
這一刻,閻烈的臉上露出幾分失望的神色,捏著她的下巴,用手指玩弄著她柔軟的唇瓣,歎息道:「你真是太沒堅持了,如果倔強一點,我就可以把你按在這裡親個夠了。」
王子妃被他氣得直跳腳,用力踹了他的小腿一記,罵道:「你這個混蛋。」
她嬌嫩的小腳丫踹在閻烈腿上,一點都不痛,倒是酥酥癢癢的,非常舒服。他笑著將她打橫抱起,調侃道:「還沒結婚就開始虐待親夫,這種大逆不道的行為,實在是該罰。」
王子妃被迫躺在他的懷裡,紅著臉道:「誰要和你結婚啊?還有,你快點把我放下來。」
「你想光著腳丫走出去嗎?」
「難道我要被你用這種方式抱出去?」
「王子抱著他的王子妃,這不是天經地義嗎?」
「你真是厚顏無恥。」
就在兩人打情罵俏之時,轉身出了休息室的閻烈,差點和人撞個滿懷。
對方似乎也被嚇了一跳,急忙退後幾步,嘴裡說了一句對不起。
抱著王子妃的閻烈和這個差點被他撞到的女人四目相對,氣氛有一剎那的僵凝。王子妃定睛一看,這個女人居然是幾天前,她和陶曉潔吃飯時,看見的那個溫柔女郎。
只見對方今天穿了一襲淺粉色的晚禮服,墨發高綰,一派雍容華貴,氣度非凡的模樣。她先是微微怔了一下,隨後笑著對閻烈打招呼,「原來是,真是好久不見。」
被叫做King的閻烈也同樣笑著打了個招呼,「好久不見!」
那一刻,夾在兩人中間的王子妃,隱約嗅到了幾分不對勁。
只是還沒等她搞清楚情況,就聽閻烈道:「我未婚妻身體有些不舒服,不打擾了,再見!」
對方優雅頷首,直至目送閻烈抱著王子妃離開,溫柔的目光之中,才錠放出一抹懾人的凌厲。
皇朝集團目前和法國環球集團在洽談一個合作案,被派來上海負責這個案子的負責人,是他們的CEO莊若琳。
只有三十歲的莊若琳,她的成功是商場上的一個神話。
想當年,她只不過是環球集團裡一個不起眼的打工小妹,憑著多年的努力和與生俱來的聰明才智,慢慢爬到CEO的位置,其中付出了多少辛苦和淚水,只有親身經歷過的人才能體會。
兩家公司在合作專案上洽談得非常順利,當閻烈在合約上洋洋灑灑地簽下自己名字之後,坐在他對面的莊若琳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主動伸出右手,「祝我們兩家公司,今後能夠合作愉快。」
閻烈很有紳士風度地和她交握,用得體卻有些疏離的語氣道:「合作愉快!」
說著,他將目光轉向旁邊的衛辰,對他吩咐,「你馬上去安排一下,讓工作人員帶著環球集團這幾位負責人去三十九樓的旋轉餐廳吃晚餐。明天再安排兩個導遊,帶莊小姐一行人去上海有特色的幾個地方轉一轉,千萬不可怠慢了客戶。」
「閻少放心,這些事我會盡心安排妥當。」
閻烈又道:「莊小姐如果還有其他要求,可以直接對我的助理講,只要我們公司能辦到的,一定會盡心竭力讓你滿意。」
說著,優雅地朝對方點了點頭,起身就想離去。
莊若琳當著會議室不少人的面,突然起身攔住閻烈,「公事談完了,我可不可以和閻先生談一談私事?」
閻烈目光一深,瞳孔內迸出兩道精光。
「我們之間有什麼私事可談?」
莊若琳笑道:「不管怎麼說,我們還稱得上是老同學。」
說著,她將目光轉向會議室裡的其他人,用得體又充滿威脅的語氣道
「各位,你們不介意在談完公事之後,給我和我這位老同學一點私人時間敘敘舊吧?」
這些在商場上混跡多年的老狐狸,都是人精中的人精,自然明白眼前這強勢的女人在下逐客令。
反正公事也談完了,至於老闆的私事,他們可沒興趣參與。
眼看著眾人陸續離開會議室,最後一個離開的衛辰道:「柳秘書說,兩個小時前,王小姐奉董事長夫人之命,來公司找過閻少。只是當時閻少正在主持會議,所以我猜,王小姐應該一直等在外面,還沒離去。」說完,恭敬地頷首,姿態優雅地
離開了會議室。
莊若琳臉色一沉,質問道:「衛特助口中所說的王小姐,是上次在宴會上,被你抱在懷裡的那個女孩嗎?」
「就是她!」
「她真的是你的未婚妻?」
「你有疑問?」
莊若琳聳了聳肩,「我只是覺得,那個女孩並不像是你喜歡的類型。」
閻烈笑了一聲,「你知道我喜歡什麼類型的女孩?」
見他態度十分疏離,莊若琳道:「King,多年不見,你不想和我這個老朋友敘敘舊嗎?」
「莊小姐似乎不太瞭解我的為人,我並不是那種見了老朋友就喜歡隨便敘舊的男人,更何況,我也不覺得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好說的。公事已經談完了,皇朝並沒有在條約上刁難環球,這就是我對你這個老朋友最好的報答。」
莊若琳臉色微變,「King,你以前一直都喜歡叫我Angel!」
閻烈輕笑了一聲,「已經很多年都沒有人叫過我了,你可以叫我閻烈,閻先生、閻少、閻太子,總之,King這個名字,我已經不用很久了。」
「你是不是還在恨我?」她直搗黃龍地問。
閻烈並沒有因為她的質問而動容,只是漫不經心地回了一句,「沒有愛,又何來的恨呢,如果莊小姐沒有其他事情的話,我們之間的談話就先到這裡吧。稍後我會吩咐助理去安排你們接下來的行程。」
說完,越過莊若琳身邊,直接離開。
會議室外是一個客戶招待區,出了門的閻烈,遠遠就看到招待區的長形沙發內,倚著一個嬌小的身影。
她似乎睡得正香,整張小臉靠進柔軟的沙發扶手上,擠壓得幾乎快要變形,看上去卻是異常的嬌美可愛。
這一刻,閻烈只覺得心頭一暖,莊若琳出現時給他帶來的種種不快和厭煩,也在瞬息之間消失殆盡。
他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小心翼翼地蹲在沙發前靜靜打量著眼前這張恬靜的容顏,一縷髮絲垂在她的眼前,讓閻烈忍不住伸出手指,輕輕將髮絲撥走。
大概他身上的氣息太過強烈,也或者是沙發上的小女人睡得並不安穩,稍有動靜,她便緩緩睜開雙眼,帶著幾分迷茫之色瞅著他。
「口水都流出來了,你是睡得有多香?」閻烈心情很好地調侃。
王子妃急忙伸出手,在嘴邊抹了一把,發現並沒有口水,不由得沒好氣地瞪他一眼,小聲咕噥,「我已經很多年都睡覺不流口水了。」
閻烈被她這股小女兒家的嬌態逗笑了,捏了捏她的臉頰,笑問:「聽衛辰說,你是奉我媽之命來這裡找我的?」
「唔……」
王子妃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急忙將桌子上的一隻保溫罐提了起來,遞到他面前,「這是媽親自熬給你的人蔘雞湯,她說你最近工作太忙,經常熬夜,怕你身體受不住,讓你多喝雞湯補補身子。」
說完,沒好氣地撇撇嘴,小聲抱怨,「你瞧,媽對你多好,專門熬給你喝,我都沒得喝。」
閻烈接過保溫罐,好笑又好氣地在她額頭上戳了兩下,「這麼大一桶,你當我是豬啊,媽當然是熬給我們兩個人喝的。」
當然,閻烈也不傻,知道老媽專程讓妃妃來公司給他送雞湯,自有為兩人牽線搭橋之意。
老媽、老爸可是舉雙腳贊成他快點把妃妃娶進家門,給他們老倆口當兒媳婦。偏偏眼前這個小女人有夠笨,居然都看不懂老媽的一番用心良苦。
「下次如果再來公司找我,直接讓衛辰通知我,一個人在外面等這麼久,睡覺的時候都不知道蓋件衣服,如果著涼感冒的話,老媽肯定不會饒了我,當然,也不會饒了你。」
「柳秘書說你們在會議室開一場很重要的會議,反正我也沒事做啊,結果等著等著就不小心睡著了……」
說話間,王子妃的目光不小心瞥見隨後從會議室走出來的莊若琳,還和她對了個正著。
這個女人……最近在她面前的曝光率還真不是普通的高。
先是在餐廳偶遇,接著又在宴會上相見,沒想到在皇朝的辦公大樓也能看到她的身影。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她總覺得,這女人看她的眼神並沒有太多的善意。順著她的目光,閻烈看到莊若琳緩步向這邊走來。
他臉色一沉,眼底盛著的溫柔笑意,因為莊若琳的接近而慢慢變得陰冷無比。莊若琳卻彷彿看不到一樣,面帶笑容地走到兩人面前,客氣道:「上次在宴會上便和這位小姐見過一面,沒想到大家這麼有緣分,才隔了幾天,又見面了。」
說著,她優雅地伸出手,遞到王子妃面前,「你好,我姓莊,莊若琳,英文名Angel!」
王子妃因為聽到Angel這個名字而微微一怔。
她就是Angel,閻烈的前女友?
果然風姿綽約,貌美如花,和她這種小丫頭相比,完全是兩個世界的品種。
閻烈並不給兩人有太多的接觸,他將王子妃攔腰抱在懷裡,起身對莊若琳道:「我未婚妻姓王,叫王子妃。不好意思,我們約好了一起吃晚飯,先走一步了。」
王子妃這才反應過來,她又被閻烈當著別人的面抱住了。
當下有些臉紅,在他懷裡小聲道:「我自己可以走啦……」
「你剛剛睡得迷迷糊糊,我怕你還沒清醒走不穩,萬一摔倒了,我媽可是會降罪於我的。」
「我哪有那麼脆弱?」
「不要亂動,再動就把你丟下去,摔痛屁股可別怪我。」
王子妃急忙抱緊他的脖子,彷彿真怕他把自己摔下去。
閻烈立刻露出得逞的笑容,抱著她揚長而去。
被甩在原地的莊若琳緊緊捏著泛出冷汗的雙手,沉寂多年的心竟掀起一道巨大的漣漪,久久不能平復……
想當年,那個有幸被閻烈抱在懷中的女人,明明是她。
那個小了她整整兩歲的俊俏少年,曾不只一次抱著她的腰,溫柔地在她耳邊低語:「Angel,我們要永遠在一起……」
物是人非,事隔多年,當年的俊俏少年已經變成成熟的男人。
他對她冷漠而又疏離,當著她的面,對另一個女人傾注所有的溫柔,無視她一顆破碎嫉妒的心,就這麼揚長而去……
出了辦公大樓的閻烈並沒有向王子妃解釋莊若琳和他的關係。
他沒提起這個話題,王子妃自然也沒有不識好歹的問出口。
事實上,她最近很享受閻烈對她的關心和寵愛,就算她嘴上沒答應他的求婚,可她對他的依賴和在意,逃不過身邊人的雙眼。
在閻家夫婦的心裡,她既是他們的女兒,也是他們未來的兒媳婦。
如果沒有那個……一……的出現……
「妃妃,你這顆小腦袋瓜子裡又在想什麼?媽媽和你說了好多話,你是不是一句都沒有聽進去?」
和閻烈在外面吃過晚飯之後,王子妃就和他雙雙回到家裡。
每天這個時候,賀文慧都會抓著她坐在客廳裡,看無聊又沒營養的偶像劇。
電視裡男女主角尖銳的爭吵聲並沒有引起她的注意,因為她的全部心思都放在Angel的事情上。
陶曉潔說,閻烈心裡住著的那個女人,給他的人生帶來了不小的影響,如果有朝一日那女人回到他身邊,沒人敢保證,他不會再將對方重新納入他的懷抱。
想到那幕情景,王子妃的心裡便有說不出來的酸澀和難受。
她知道自己在嫉妒,可是,她覺得自己沒有本錢和立場嫉妒。
賀文慧看出她走神走得厲害,她才急忙回神,傻笑道:「媽,我剛剛看電視看得太專注,都沒聽清楚你在說什麼,不好意思哦。」
賀文慧眼帶憐惜地摸摸她的頭,「傻丫頭,我是說,過一陣子我們就要回台灣了,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回去那邊看一看,順便去你給你親生父母上一炷香,磕幾個頭。當年我本來想等你長大一點再把真相告訴你,結果發生了那麼多意外,以至於你連親生爸媽是誰都沒搞清楚。再過兩個月,就是你爸媽的忌日,身為他們的親生女兒,你總不好一面都不露。」
王子妃急忙點頭,「這個當然沒問題,雖然他們沒養過我,可對我到底有生育之恩。他們的忌日,我自然是要親自露面上香,而且,我也確實好多年都沒回去過了。」
賀文慧歎息,「時間過得真快,如今你都已經是小姐了,你爸媽地下有靈,看到你長得這麼漂亮可愛,肯定會很開心的。」
「媽,你能不能多給我講一些關於我爸媽的事情啊……」
「當然……」
王子妃依偎在賀文慧身邊,靜靜聽著她講當年的一些陳年舊事。
樓梯上,閻烈垂頭看著這幅溫馨畫面,良久之後,才對身邊的父親說道:「總之,我未來的妻子除了她之外,不會再有別人。至於Angel,你完全不必擔心她能給我帶來任何影響,我和她之間已經結束了。」
閻子清道:「希望你能說話算話。你媽對妃妃疼入骨髓,如果你敢讓她再傷心的話,不但你媽不會放過你,就連我也不會再放過你。」
被威脅的閻烈非常認真地看了父親一眼,鄭重地道:「爸,你放心,我是真的愛上妃妃了。」
第十一章
閻烈來到上海之後,和老同學在一起相聚的時間並不多。
一方面是他不喜歡在公眾場合曝光,另一方面,他想盡快將接手的業務導入正軌,順便再找一個合適的負責人來接管上海的酒店業務。
在他拒絕了老同學不下二十次的邀約之後,韓子浩等人終於怒了,在電話裡警告他如果再不給面子出席聚會,哥兒們情誼就此結束。
閻烈對此非常無奈,所以這天在接到韓子浩的電話之後,開車來到金莎私人會館準備接受老同學們的輪番轟炸。
「阿烈,你遲到了整整半個小時,快來這邊罰酒三杯。」
這些同學裡,就數韓子浩的性格最是活潑,身為一家大型公司的繼承人,他可謂是廣交天下,八面玲瓏。
身邊的女伴一個接著一個換,要不是家裡管得嚴,恐怕他的私生子女都能組成一支籃球隊了。
「我只說我會來,沒說會幾點來,最近工作太忙,根本抽不出太多時間來玩。還有,你們知道我爸媽來上海了,如果我繼續在外面花天酒地,我老媽第一個不會放過我。」
「偶爾出來玩一下沒什麼啦,另外……」韓子浩朝他曖昧地擠了擠眼,「今天有一位非常特別的朋友也來賞光,我猜你見了她,肯定會非常意外。」說著,將閻烈拉進包廂。
只見包廂裡聚集了不少老同學,在這些人中,有一張熟悉卻又讓他感到陌生的面孔也在其中。
莊若琳,他過去交往了整整五年的前女友。
兩人四目相對的那一刻,閻烈實在想轉身就走。
韓子浩笑著調侃,「阿烈,多年不見,你該不會把Angel給忘了吧?」
想當年,身為學生會會長的閻烈,是學校裡響噹噹的風雲人物。
喜歡他的女生從街頭排到街尾,沒想到閻大會長卻偏偏愛上了比他高一年級的學姐莊若琳。
事實上,莊若琳也確實有讓男人為之瘋狂的本錢。
雖然她來自一個平凡普通的家庭,父母都是本本分分的上班族。可她聰慧有才華,被長輩們喻為天才,不但長得貌美如花,更是知書達禮,給父母爭了不少光。
在校園裡,她是不亞於閻烈的風雲人物,即使沒有雄厚的家庭背景來襯托她的優秀,依然吸引無數追求者對她趨之若鶩。
可惜的是,兩人的戀情並無結果,因為對莊若琳來說,愛情或許很重要,卻沒重要到讓她捨棄一切的地步。
面對眼前這個曾讓自己愛得死去活來的女人,此時的閻烈表現得異常鎮定。
他對韓子浩說:「我和莊小姐在幾天前就已經見過了,你忘了嗎?皇朝和法國環球集團有一個重要的開發案要合作,而莊小姐剛好就是環球的負責人。」
他一口一個莊小姐,語氣生疏又冷漠,擺明了自己的態度,看在莊若琳眼裡,真是無情得非常徹底。
韓子浩的臉色有些尷尬,朋友圈中很多人都知道,閻烈喜歡莊若琳,幾乎到了發瘋發狂的地步。
當年年紀輕輕的莊若琳突然獲得一個到法國的機會,而閻烈的身體剛好在這個時候出現狀況。
他需要到美國接受治療,希望莊若琳可以與他一同前往。
可莊若琳最終為了事業,選擇放棄了他們之間的愛情,這對閻烈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閻烈都無法從失戀的痛苦中走出來,韓子浩等人幾乎以為他這輩子除了莊若琳之外,不會再和其他女人有任何牽扯了。
事隔多年,莊若琳風采依舊,只是當她頂著成功的皇冠回到眾人面前時,閻烈卻已經封住了當年對她的愛戀。
一直沒吭聲的陸靖凱突然調侃道:「阿烈,你覺不覺得自己對的態度過於冷漠?」
閻烈冷冷的看著陸靖凱,眸底閃爍著令人恐懼的冰冷。
莊若琳見現場的氣氛變得僵凝,從中調解道:「各位,大概對於我的突然出現有些意外,如果你們不介意的話,我想和他單獨聊一下。」
韓子浩立刻會意,指著另一個包廂,「那是休息室,兩位可以進去溝通,溝通好了,就快點出來一起喝酒,大家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沒聚在一起了。」
閻烈並沒有進去的意思。
莊若琳上前拉住他的手臂,嬌聲道:「King,就當給我個面子,別讓我在這麼多人面前丟臉好嗎?」
他冷冷看了她一眼,沒有拒絕,順著她拉扯的力道,進了休息室。
一進門,莊若琳立刻撲到他的懷裡,用力抱著他,用令人聽了就會心軟的語氣道:「這些年來,我無時無刻都在想你。」
閻烈慢慢將緊緊抱著自己的女人,推了開來。
「莊小姐,你失態了。」他語氣霜冷。
「King……」
「我說過,巴品這個名字,我已經很久都不用了。」
「是從我們分開之後嗎?」
「答案很重要?」
「我很後悔,當年在你最需要我的時候狠心離開你,但是……」莊若琳急忙又改口,「我當年也是迫不得已,你知道,我爸媽花錢供我讀書,盡心竭力培養我那麼多年,就是希望有朝一日我能親手打造出一片屬於我的天空。剛好在我畢業之後獲得去法國發展的機會,我不想放棄,所以才在你最需要我的時候,選擇從你身邊離開。我沒有分手的意思,只想給彼此一段時間,如果你真的愛我,我相信你一定會等我回來——」
「莊若琳!」閻烈打斷她的哭訴,冷聲道:「你不要忘了,當年你離開我的時候,我究竟是什麼狀況。我腦袋里長了一顆不知是良性還是惡性的腫瘤,一旦手術失敗,就意味著從那一刻起,你再也看不到我。我從來都沒阻止過你去追求自己的人生和理想,我只是單純的,希望你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能夠在我身邊陪著我。我說過,手術成功,無論你有什麼心願,都可以去完成,可是你呢?」他冷笑一聲,
「你還記不記得,你臨走前對我說過的那句話?」
莊若琳神情一怔,就聽他道:「你說,如果我活下來,我們今生還有見面的機會,可如果我死了,就算你陪在我身邊,依舊改變不了我的命運。與其這樣,還不如放你離開,讓你去追求你心中一直渴望的夢想……」
「閻烈,對不起,我那句話並不是有心的。我只是……只是不想輕易放棄那份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所以才在失去理智之下對你說出那樣的話。這些年我一直在問自己,如果時光重來,當年的我,會不會做出同樣的選擇,答案是否定。只是當年的傷害已經造成,我沒臉立刻回頭來找你。
「再說,你是皇朝集團的少東,而我……只不過是一個平凡的女人。我想和你擁有相同的地位,想讓你所有的朋友都知道,即使你愛上的女人並非是富家千金,可她依然可以受到別人的尊重和禮遇。所以這些年來,我不斷地為自己的事業打拚,
只要想到地球另一端的你還在等我,再多苦多累我都可以堅強地挺下去。,我知道你還愛著我,否則,你不會留著那條你第一次送我的絲巾,直到現在都不肯丟棄。」
那條藍絲巾是閻烈送給她的第一份生日禮物。
當年閻烈突然被檢查出腦袋里長了一顆瘤的時候,為了事業,她毅然決然的選擇放棄這段愛情,同時,也將他送給她的第一份禮物還到他的手中。
她說,她把最初還給他,同時也希望他能放她自由,給她一片晴朗的天空。她知道自己這樣做,對閻烈造成很大的傷害。
可是當年為了夢想不顧一切的她,對愛情的憧憬並沒有現在來得那麼強烈。
她有自己的夢想、追求和願望。
如今,她終於追求到了她想要的東西時才發現,金錢、地位、名利就像是天邊的浮雲,只能給她帶來虛榮的滿足感,卻不能填補她心底最深處的空虛。
三十歲的女強人,事業得意,愛情不順。
離開閻烈之後,她遇到過形形色色的男人,卻沒有一個可以和他相媲美。閻烈的優秀並不在於他俊美的外表和傲人的家世,而是那份對感情的專一,執著到讓人心疼。
所以她後悔了,後悔當年做出那樣的選擇,更後悔沒有在做錯選擇的第一時間及時回頭。
這麼多年過去了,閻烈依然是閻烈,只是他的眼睛裡,再也看不到對她的依戀和狂熱。
面對莊若琳的無助和懊悔,閻烈只是不動聲色的從口袋裡抽出那條藍色絲巾。
「Angel,你還記不記得,當年我送你這條絲巾的時候曾說過,它就是月老手中的紅線,一端連著你,一端連著我,只要有它在,我們便生生世世,永不分離。你說,你會像珍視自己生命一樣珍視這條月老的紅線,不管發生任何事,都不會丟棄它,也不會放棄我。結果呢?」
他將絲巾拎到她面前,「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卻將它視為礙眼的存在,親手把它還給我。你知道這些年來,我為什麼會一直將它帶在身邊,始終沒有丟棄嗎?」
他從休息室的桌子上,拿過放在上面的一隻打火機,當著莊若琳的面燃起了火苗,將那條絲巾點燃。
「不!」
莊若琳想要上前搶救,卻被閻烈伸手擋了開。
地上不斷燃燒的火苗彷彿將兩人隔成兩個世界。
閻烈冷笑道:「它的存在,可以時刻提醒我,你當年對我的背叛,對我究竟造成了多大的傷害。我曾經愛上了一個不值得我愛的女人,自以為是的把這一條可笑的東西視為月老的紅線。現在,我要讓你親眼看到,這條紅線已經化為灰燼,這意味著,我閻烈和你莊若琳之間的情分,在這一刻起,徹底結束了。」
話音落定時,那條藍色絲巾隨著火苗的跳動,慢慢萎縮變形,直到化為烏有。
莊若琳歇斯底里道:「閻烈,不要對我這麼殘忍,你明知道我還愛著你。」
「那真是抱歉,因為,我已經不愛你了。」
「不愛我,那你愛誰,那個和你完全不相配的王子妃嗎?就算她的名字叫做王子妃,她也完全沒有做王子妃的資格,她只是一隻小麻雀而已……」
閻烈冷笑一聲,「別忘了,當年的你,曾經也是一隻小麻雀。」
「我和她不一樣,現在我已經躍上枝頭,變成了真正的鳳凰。」
「那真是遺憾了,因為,我從來都沒有愛過鳳凰。」
「你……」
「除了公事以外,希望從今以後,你我之間不會再有任何交集。」說罷,閻烈打開房門,逕自離開。
其他同學們看到閻烈出來,立刻噤聲,等待著他們談話的結果。
閻烈面無表情地走向陸靖凱,冷聲道:「我記得我爸上次辦生日宴,你曾經和我未婚妻打過照面,她的名字叫做王子妃,不久的將來,會成為我閻烈的太太。不用懷疑你聽到和看到的,因為我說的都是事實。如果你還把我當朋友,就代我向各位傳達一下我的私人狀況,不要再擅作主張,自以為是的幫我和不相干的人牽線搭橋。」
「咳!」陸靖凱咳了一聲,聳肩道:「抱歉,我沒想到你會與那位……呃,很有趣的小姐,是來真的。」
雖然那位小姐很可愛,但和莊若琳比,他還是覺得後者的機會更大一些。
所以當韓子浩興致勃勃的想要為閻烈和莊若琳牽線時,他才保持沉默,沒有當眾道出這世上還有王子妃這麼一號人物與閻烈牽扯不清。
聞言,閻烈笑道:「沒關係,現在知道,還算來得及。」
說完,他優雅而得體地對呆怔的一群同學道:「我還有事要先走一步,各位請繼續!」
王子妃怎麼也沒想到,有朝一日,她居然會遭遇這有如偶像劇裡的感情談判、被人示威的場面。
此時此刻,她和傳聞中閻烈的前女友,坐在咖啡廳的一角,正上演一出二女爭一男的老套戲碼。
其實她並不想參與進這個遊戲,可她身不由己。
一個小時前,準備去超市買東西的她,意外和莊若琳偶遇,對方擺出強勢的姿態,希望她能抽出時間,和她坐下來談一談。
王子妃很想說,她和她之間並沒有什麼好談的,自己只是一個女配角而已。
可莊若琳是個狠角色,一下子就揣摩出王子妃的心理,先用激將法,再退而求其次,使盡手段逼迫王子妃同意。
和她根本不在一個段數上的王子妃,最終選擇舉雙手投降,被邪惡女主角帶到咖啡廳,開始了一段令她不堪的較量。
從頭到尾,她所扮演的都是一個傾聽者。
莊若琳不厭其煩地講述她和閻烈當年如何相識、如何相愛,兩人在一起交往的時候,發生了多少甜蜜和苦澀。
年少的閻烈,就像童話世界裡走出來的王子,被無數女生喜歡著、覬覦著,可他偏偏只鍾情莊若琳一個。
莊若琳生病的時候,閻烈徹夜不眠地在她床邊守候。
莊若琳想吃劉記的餃子,閻烈排兩個小時的隊為她去買。
莊若琳受傷了,閻烈像呵護自己的眼珠子一樣,細心地幫她處理傷口。
「雖然事情已經過去了那麼多年,可我們給彼此帶來的影響,是旁人根本沒辦法比擬的。」
莊若琳像是一個熱戀中的少女,甜蜜又幸福地講述她和閻烈當年的點點滴滴。
王子妃捧著咖啡杯,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
她無法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硬要說的話,就像眼前這杯咖啡,澀澀的,苦苦的,總之和甜蜜沒有半點關係。
「王小姐,我從別人口中,或多或少聽說了一些關於你和閻烈的事情。在你五歲那年,閻烈曾不小心把你弄丟了,這些年來,你在外面肯定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如今好不容易被閻家找到,他們一定把你視若珍寶來呵護吧。」
王子妃笑了一聲,淡淡地答道:「還好。」
「那麼你和閻烈……有朝一日真的會結婚嗎?」不等她回答,莊若琳又道:「假如你們真的結婚了,你有沒有想過,閻烈究竟抱著什麼樣的心態,將你娶進家門呢?是真的愛你,還是因為他曾有愧於你,想要補償你?」
說到這裡,莊若琳笑了一聲。
「別怪我沒提醒你,沒有愛情基礎的婚姻,是不會天長地久的。閻烈愛我,就算是我們分開了好多年,他心裡依然有我。否則,他怎麼會留著我們之間的定情信物那麼多年?聽說——」
莊若琳笑道:「他初來上海時,那條絲巾不小心掉進海裡,令他很心急,便懸賞十萬塊,讓人跳海去尋。這足以說明,那條絲巾在他眼中的價值已經超越了一切……
「我今天來找王小姐,並沒有其他意思,只是想告訴你,我和閻烈之間,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就算他現在對我還心存幾分埋怨,那也是人之常情,畢竟我當年確實做了一些對不起他的事情,如果他不怨我,那才真是奇怪。當然,如果你不介意自己將來會擁有一段沒有愛情的婚姻,大可以夾在我和閻烈之間,讓他帶著補償你的心思,和你繼續在一起。」
「莊小姐,你要講的話,都講完了嗎?」莊若琳眉頭一皺,冷笑道:「該講的,都講得差不多了。」
「好,既然你講完,那麼現在應該輪到我講了。」王子妃慢慢放下杯子,笑著對莊若琳道:「首先我要說的是,和你相比,我的確不夠優秀,但是,閻烈能為你做的,他同樣也能為我做。當然,我覺得在你面前說這些,根本不具任何意義。我要強調的是,假如我們之間立場對調,閻烈當年不顧一切愛上的是我的話,我絕對不會在他性命垂危之際,為了自己所謂的夢想,將心愛之人拋到一邊獨自離開……」
這句話像給了莊若琳當頭一棒,砸得她頭暈目眩。
在她看來,王子妃是個傻乎乎的小女人,她之前派人查過她的事,認為她只是一個完全沒有威脅性的小麻雀。可就是這隻小麻雀,居然敢在她這隻鳳凰面前疾言厲色地指責她的不是,讓她感到非常不滿。
她剛想開口回擊,就見王子妃突然起身,居高臨下對她道:「雖然我不知道你今天把我叫到這裡,說了那麼一堆沒用的廢話,究竟想要表達是什麼?但我這個人脾氣非常好,你既然說了,我就會認真聽。另外,我大概從你剛剛那番話中總結出一個答案,就是你想告訴我,閻烈愛的是你而不是我,就算有朝一日他娶我為妻,也是因為他出於對我的愧疚,抱著補償的心理來照顧我。」
「難道不是嗎?」
「不管是與不是,你最終的目的是想從我手中奪回閻烈,這我總沒猜錯吧?莊小姐,你要知道,閻烈並不是一件商品。就算我今天當著你的面說不要他,他也未必會跟你在一起。當然,他如果真的喜歡你,不必你來找我,他一樣可以甩開我,和你共續前緣,共享愛情的甜美。
「我聽人說,你是法國環球集團的CEO,這不難推斷,你的智商應該不低。既然你有智商,就該知道,想奪回閻烈,對我威脅是沒有用的,沒有我的存在,閻烈身邊也可能出現別的女人。可你不問青紅皂白,強行把我帶到這裡,說了一堆你自以為會給我帶來巨大傷害的話,就沒想過,你的這些所作所為,在我眼中,其實和小丑沒有任何區別嗎?」
「你……」一向口齒伶俐的莊若琳,發現自己面對王子妃的質問,完全沒有辦法回話。
因為對方都可以輕而易舉堵得她啞口無言。
「莊小姐,我剛剛很有禮貌的聽你把話講完,本著互相尊重的原則,你是不是也稍安勿躁,聽我把話講完?」
莊若琳第一次有種啞巴吃黃連的無助。
「既然你表現得焦躁不安,那我就發發善心,長話短說好了。」王子妃露出一臉得體的笑容,「如果你真心喜歡一個人,就努力去爭取他,爭取不到,只能說你魅力不夠,找上你的情敵示威絕對不是最佳良策。有句話說得好,女人何苦為難女人,你說對嗎,莊小姐?」
「我……」
「好了,我要講的話都講完了,謝謝你請的咖啡,再見!」
莊若琳被王子妃的態度氣得渾身發抖,剛要追過去,包包裡的電話便響起來。
接聽之後,彼端傳來閻烈的聲音。
「聽了妃妃的那番話後,如果你還不死心,就不要怪我今後對你不客氣。」
莊若琳滿臉驚訝,「你知道我今天找上她?」
「為了以防萬一,我在你不注意的情況下,安裝了竊聽器。」
「所以剛剛我和王子妃之間的對話,你都聽到了?」
彼端傳來閻烈的笑聲,「她的回答讓我十分滿意。」
「閻烈,如果沒有王子妃,你會繼續愛我嗎?」
「不會!」
毫無猶豫的回答,瞬間讓莊若琳的心跌至谷底,她淚流滿面道:「閻烈,我是真的後悔當初離開你……」
「世間最難求的就是後悔藥。」
「如果時光重來的話……」
「假設性問題,我拒絕回答。」
「閻烈,你變狠了……」莊若琳哽咽地道。
「拜你所賜。」
這一刻,莊若琳控制不住地掛斷電話,她知道她和閻烈不可能再回到從前了,雖然她渴望婚姻,可自己當年的選擇,已經讓她錯過了最好的男人。
她沒資格責怪閻烈,因為,造成這種局面的罪魁禍首,從頭到尾只有她自己。
王子妃有一句話說對了,她在閻烈最需要的時候拋棄了他,從那刻起,她已經失去愛閻烈的資格了。
剛踏出咖啡廳大門的王子妃,看到對街停著一輛眼熟的車子,仔細一看,車主正是閻烈。
對方朝她按了兩下喇叭,王子妃微微瞇眼,一路小跑過去,打開車門,一屁股坐到副駕駛座上。
「你怎麼來了?」
「我來接你,讓你很意外?」
王子妃聳聳肩,「你是無所不能的閻烈,做什麼都不覺得奇怪。」
閻烈被她的話逗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寵溺道:「你就沒有其他問題要問我?」
「有!」
「問!」
「嗯……關於那條絲巾……」
「絲巾我已經燒掉了。」
「那個莊若琳……」
「我和她早在八年前就沒有任何關係了。」
「她說你想娶我,是抱著補償和愧疚的心理……」
「你信她的話嗎?!」
王子妃擰著眉頭陷入沉思,「其實仔細想來,莊若琳說的也未必沒有可能,當年你把我丟在城隍廟,害我流離在外二十年,有良心的人都會為自己犯下的錯誤做出相應的補償。」
閻烈眼一瞇,厲聲道:「所以你覺得,我想娶你,並不是因為我愛你,而是想要補償你?」
王子妃被他那陰沉的語氣嚇了一跳,急忙閉嘴,不敢再開口亂講話。
「婚禮的日期我已經定好了,就在下個月十五號。」
「可是,我好像還沒答應要嫁給你……」
「不嫁我,難道你還有別人可嫁?」
「閻烈,為什麼你這句話的意思,在我聽來好像充滿了嘲弄和諷剌?」
閻烈一把將她攬進懷裡,霸道地宣佈,「不管你怎麼想,這輩子都別想再從我身邊逃開。」
「停車!」
「你要幹麼?」
王子妃捂著肚子為難的道:「我突然想拉臭臭。」
閻烈被她殺風景的話氣得臉都黑了,懊惱道:「我正在和你談結婚的事,你居然說你……」
「可是我真的很想拉臭臭啊!」
「你……」
閻烈被她氣得沒轍,只好在一家麥當勞前停下車子。
王子妃拉開車門跑出去,臨走前隔著車門對他道:「閻烈,其實我一直都很想說,我從來都沒後悔遇到你。」
說完,也不管對方聽沒聽懂,就轉身跑進了麥當勞。
坐在駕駛座上的閻烈被她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搞得一頭霧水。
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便發現王子妃已經離開將近二十分鐘卻還沒出來。
他隱約意識到不對勁,急忙下車,直奔麥當勞的女廁,請其他顧客幫他進去找人,結果對方告訴他,廁所裡根本沒有人。
這時,他才明白王子妃居然給落跑了。
該死的小混蛋!
他氣得在心裡直罵娘,雖然通過竊聽器得知,王子妃在莊若琳面前並沒有露出半點要放棄他的意思,可莊若琳那句他會娶她,是因為想要彌補當年犯下的錯誤,還是多少影響了她對兩人感情的信任。
而事實證明,王子妃果然失蹤了。
她忽然從他的世界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閻家夫婦得知被他們當成寶貝來疼的女兒消失不見了,立刻將矛頭對準閻烈,像審犯人一樣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閻烈覺得非常無辜,他這次真的沒有故意弄丟那個小混蛋。
得知王子妃之所以會失蹤和莊若琳有關,閻子清將兒子痛罵一頓。
要不是他處理不當,王子妃怎麼會受到牽連?
總之,他要兒子為這件事負全責。
王子妃失蹤的期間,閻烈被自家爸媽當成仇人一樣念了整整三天。
閻家調動人手,四處尋找王子妃的下落。
閻烈急得不行,一邊擔心她在外面遭遇意外;一邊又在心裡發誓,抓到王子妃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她吊起來狠揍一頓,以洩私憤。
三天之後,踏出公司大門的閻烈,猛然看到不遠處的花壇邊有個身材嬌小的女人正抱著一袋零食,晃蕩著兩條小細腿,吃得正香。
仔細一瞧,那女人正是害閻家陷入兵荒馬亂中的罪魁禍首,王子妃。
他心頭一顫,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仔仔細細確認了好幾次,終於確定那個小女人的的確確是他找了整整四天的王子妃。
悲喜交織的閻烈大步走到她面前。
正吃零食的王子妃看到他,並沒有逃,而是站起身子,拍了拍屁股。
不待閻烈說話,她逕自對他道:「我玩夠了,咱們倆結婚吧。」
那一刻,閻烈只覺得氣血上湧,邪火橫生。
他像個傻瓜一樣擔心了她這麼久,她卻像個沒事人一樣,輕飄飄說一句玩夠了就想了事。
閻烈豈是這麼好打發的,他幾乎是想都不想,一把將那個欠揍的小女人扯到懷裡,氣不打一處來道:「想結婚可以,不過在結婚之前,你要先受一頓家法。真是把你慣得無法無天了,你知不知道你離家出走的這段日子裡,家人有多著急?你一句玩夠了就想將此事平息,我告訴你,沒那麼容易……」
說著,揚起大手,對著她的小屁股就要揍下去。
被束縛在他懷裡的王子妃大喊道:「閻烈,你最好有心理準備,揍痛了我不要緊,如果揍疼我肚子裡的孩子,你就完蛋了。」
「孩子?」閻烈的手揚至半空,因這句話硬生生停住。
王子妃可憐兮兮地點頭,「是啊,我肚子裡懷了你的孩子了。」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兩個小時前!」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不是因為你肚子裡懷了我的孩子,你準備給我繼續搞失蹤?」
「呃……」
有那麼一刻,閻烈真的很想一把捏死她。
他怎麼就糊里糊塗地愛上了這一個小磨人精?
不過,當她親口說她肚子裡懷了他孩子時,他心頭確實泛起一股說不出來的美妙和甜蜜。
打橫將王子妃抱在懷裡,順手在她屁股上用力捏了一記,他佯裝兇惡道:「關於你離家出走這筆帳咱們先記著,等你生完孩子後,看我怎麼教訓你。」
王子妃雙手抱緊他的脖子,嘟著嘴道:「那你還要不要娶我?」
「當然娶,不娶怎麼有權利對你施行閻家家法?」
她甜甜一笑,「閻烈,你娶我,不會是因為我肚子裡懷了你的孩子吧?」
他皺眉怒道:「王子妃,你是不是一點都不怕把事情搞大,剛剛那句話你敢不敢再說一次?」
縮在他懷裡的王子妃嘻嘻一笑,「不要那麼生氣嘛,離家出走的這三天,我想了很多。想我們小時候、想我們重逢、想莊若琳、想那條絲巾,我不停的問自己,你想要和我結婚,究竟是因為愛我多一些,還是因為想要補償我多一些?可能是我太笨了,這些問題我想了好久,就是想不出一個正確的結果。最後,我總結出一個答案……
「不管你是因為什麼想要娶我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娶我,就證明你要負責我未來的整個人生。我不像莊若琳那麼有理想、有抱負,我只想有個家,家裡有老公,有長輩,有小孩,將來再養幾隻可愛的寵物。人生短短幾十年,與其把煩惱浪費在愛與不愛上,不如把時間用在如何營造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
說到這裡,王子妃主動湊上自己的紅唇,在閻烈的嘴上用力親了一記。
「我有信心,不久的將來,憑我的努力,你一定會死心塌地愛上我的。」她語氣肯定的道。
閻烈被她這自信滿滿的樣子逗笑了。
他很想對她說,他其實在很早以前就已經愛上她,之所以會娶她為妻,和補償愧疚之類的想法根本沒有半點關係。
不過,看她對兩人的將來充滿嚮往,他突然很期待,懷裡這個小女人將來要用什麼方法讓他死心塌地的愛上她?
此時,心情陰霾多時的閻烈,情緒變得異常明朗。
因為他相信,王子和王子妃結婚之後,一定會過上豐富多彩的婚姻生活。
作者:
siobhant1010
時間:
2014-4-30 11:53 PM
學會珍惜 明星
眨眼之間送走了二一三,迎來了二一四,不得不說,時間過得真是太快了。我已經記不得這是第幾次寫序或後記了,年年復年年,本本復本本,一路從二六寫到了二一四。
回頭算算,自己在新月一共出了六十多本書,寫到今天,真的是名正言順的老作者了。
說到這裡,突然想到佛經中的一句話,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五蘊熾盛、求不得。
這人生八苦我經常能在各種書籍中看到有作者提出,可當時看的時候卻並沒有領會過其中的真正含意,直到自己也親身經歷才明白,人活一世,確實要經歷各種苦難。
寫《草根王子妃》這本稿子的時候,明小星一直在哭,這裡有一個劇情,女主養母因為心臟病發作猝死,以至於母女二人陰陽兩相隔。女主發瘋一般跑到醫院看到養母冰冷的屍體躺在床上痛哭失聲……
那樣的悲切和絕望,在明小星寫這本稿子之前,曾親身感受過、經歷過,甚至到今日都無法忘記當時的那種滅頂般的痛。
雖說現實和劇情不盡相同,但明小星最敬愛的父親,在二一三年八月永遠的離開了人世。
我們家族好像有遺傳性心臟病,不管是我父親,還是我的幾個姑姑,現在全都患有很嚴重的心臟病,也許某一天,明小星也會被這個病奪走生命。
我不怕死,真正讓我感到難過和害怕的是,和親人永別,此生再也無望相見。
韓紅有一首歌叫做「天亮了」,這首歌中有一句歌詞是這樣寫的:我看到爸爸媽媽就這麼走遠,留下我在這陌生的人世間……
每當聽到這句歌詞,眼眶都會忍不住濕潤。
不知道這個後記有多少人會看到,只希望看到的讀者,能夠學會珍惜,珍惜身邊的親情,珍惜自己的父母,珍惜現在所擁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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