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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蘇打 -【我要有錢 黑吃黑篇之四】暗算走私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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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lowlowgo
時間:
2014-3-12 09:24 PM
標題:
蘇打 -【我要有錢 黑吃黑篇之四】暗算走私貨
本帖最後由 lowlowgo 於 2014-3-18 12:14 AM 編輯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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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身為擁有六百年傳承、博弈世家的樓家子孫
她從小除了要學習各式各樣的博弈技巧
更培養出無論被丟到哪裡都能自力更生的能耐
因為她樓家每個人一生都會有一回「特殊機緣」
但……她的「特殊機緣」難度也太高了點
居然讓她穿越到這一望無際的大漠間
還遇上古代版的擄人勒贖,被壞人半埋在黃沙裡!
幸好她靠著自小扎扎實實的「訓練」
還能有命親眼目睹沙漠盜匪是如何的黑吃黑
然後被盜匪頭子帶回去,幫他們管理那些戰利品
根據她的暗中觀察,這些男人雖然搶錢搶糧
其實背後有著更大、更高的目標
而那個盜匪頭子,看似邋遢懶散,其實心思縝密!
她拿出所有本事,努力在這個陌生的時空生存下來
同時試圖尋找能讓她回家的線索
可她沒想到,早在她和盜匪頭子初相見之時
他就想著要如何算計她,讓她落入他的陷阱……
【出版日期】
2014年02月07日
【出版社名稱】
禾馬文化
【書系及編號】
紅櫻桃RC1194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3.支持原作者,請購買正版。
作者:
lowlowgo
時間:
2014-3-12 09:24 PM
本帖最後由 lowlowgo 於 2014-3-12 09:12 PM 編輯
楔子
竹林深處,一間茶舍。
茶舍牆上,掛著幾幅寫意派名家落款古畫,西角檜木茶桌上,擺放著一組精緻紫砂壺茶具,東角小檀木桌上,燃著一個青銅龍龜小香爐,滿屋瀰漫的茶香,與那縷緩緩上升的裊裊輕煙,讓整間茶舍看來那樣靜謐清幽,遺世獨立。
一名髮鬚皆白的老者,在偌大的茶舍中心處徐緩打著太極,一對壯年男女與一名年約二十出頭、身材高身兆、五官清秀的短髮佳人,排排站於老者身後,一邊打著太極,一邊低眉斂目靜靜聆聽。
「世間萬物無生有,有生無,有無相生,無無有有,有有無無。」
唉呀,爺爺總算講到這句啦,看樣子她今天打工應該可以連上兩個班。不過就怕他一時技癢,非拉著大夥兒切磋一下,這樣一來,搞不好她連原本的班都上不了了。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馳騁畋獵,令人心發狂。」
哦,爺爺在倒數第五句時分心忘詞了。根據過去經驗,再結合今日爺爺的語速、拳速及其他種種內外因,可以判斷出他這回分心,百分之五十二.四三七與奶奶有關,百分之四十三.二六四與她有關,剩下百分之四.二九九因不影響大局,可暫時略去不計。
「錢財乃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我樓家子弟務必謹記在心。」
好樣的,到結束語了,看樣子今天趕時間的不只有她。
不過雖然這句話她聽好多回了,但她每回聽,不僅隨著生活經歷會產生出新的感悟,並且也愈發加深了她絕不會因受一點小小挫折便中止努力賺錢的堅強信念──
畢竟生前、死後,有再多的錢也用不了,因此人生在世,不僅要把握每一分、每一秒的時光累積財富,更要盡己所能地善用手邊每一分錢,然後在死前將財富統統散盡!
放心,爺爺,不只她懂,樓家人每個都懂的。
「謝謝爺爺教導。」
當樓爺爺拳法演罷,茶屋裡唯一的年輕女孩──樓孟月,與堂哥堂姊一同對他抱拳致禮,待他走至茶桌前席地而坐後,才陸續坐下,並由樓孟月將茶重新烹泡一次,倒至大家的聞香杯中。
當屋內四人動作一致地將聞香杯裡的茶蓋入小杯中,然後一語不發地閉眼將聞香杯舉至鼻尖,靜靜品嗅杯中散發出的茶香,他們那不食人間煙火般的淡靜神情,與渾身散發出的空靈飄渺,真讓人有種誤入仙鄉之感。
風乍起,拂亂了四人的髮絲,也吹散了擺放在茶桌一角,一迭怎麼看都跟這茶舍不太搭調的撲克牌。撲克牌在茶舍中凌風飄舞,風停後,才一張張跌落地面,四散在地板上。
「坤位牌?」放下聞香杯,樓爺爺輕啜一口茶後淡淡問道。
「紅桃六。」同樣輕啜一口茶,樓堂哥頭也沒抬,淡淡說出掉落在茶舍最南方、那張覆蓋著的牌面花色與數字。
「震位牌?」
「方塊J。」這回,換樓堂姊作答。
「艮位牌?」
「黑桃二。」而後,是樓孟月。
「我身旁那迭牌還剩多少張?」樓爺爺又問。
「扣掉爺爺您剛剛偷藏在袖口的那張梅花三,共剩九張,兩張雙,七張單,依序是黑桃A,梅花二,紅桃J,梅花七,方塊七,梅花J,紅桃九,方塊六,方塊K。」最後,三人異口同聲答道。
「嗯。」放下手中茶杯,將雙手交叉於袖口後,樓爺爺緩緩望向樓孟月,「小月今年二十二了吧。」
「是。」樓孟月靜靜對爺爺點了點頭。
咦,結束了?這次的考核也太簡單了吧?
對身為擁有六百年傳承的賭──哦,不,爺爺說不是賭門,是「博奕」世家,更自出生起就與各式賭具──哦,不,爺爺說不是賭具,是「博奕」器物為伍,且經過嚴格長期專業訓練的樓家子弟們來說,這樣的考核根本跟考他們呼吸沒兩樣嘛。
「不要因為要趕著回去替奶奶做飯,就故意放這種水啦……」
本想繼續聽爺爺接下來要說什麼的樓孟月,在發現另外三個人唇畔都出現一抹淺之又淺、只有樓家人才會擁有且心領神會的若有似無笑意時,意識到自己又不小心將心裡話說出口的她,抱歉地對爺爺笑了笑。「呃,爺爺抱歉。」
「不用抱歉,爺爺奶奶一直都很喜歡妳渾然天成將吐槽說出口的天然呆與少根筋。」
「爺爺,您吐槽的功力明明比我還高……」
「那是當然。」樓爺爺微微一笑後又徐徐說道,「時候約莫快到了。」
「是。」
若是外人聽到樓爺爺這句沒頭沒尾的話,大概會一頭霧水,但身為樓家人的樓孟月,自然明白他所謂的「時候」,指得便是她樓家每個人一生中都得體驗一回的「特殊機緣」。
根據她樓家代代相傳的說法,她的先先先先先祖曾結交一名仙人朋友,兩人不知因何打了一場賭,那場賭,她的先先先先先祖運氣好贏了,所以她先先先先先祖的仙人朋友,便依兩人說好的賭約,一代又一代的給予每個樓家子弟一份「特殊機緣」。
雖然這故事怎麼聽怎麼像騙小孩的,但她樓家人卻從沒當它是個玩笑,畢竟她樓家人還真的在二十多歲時都會各自遇到一次特殊事件,還將經歷秘密編纂成冊。
正由於樓家人一生中皆擁有一次「特殊機緣」,因此家族中每個人自小便培養出無論被丟到哪裡都有辦法自力更生的能耐,以免當「時候」到來時,還沒享受到所謂的特殊,就先嘗到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苦楚。
不過……因為運氣好而贏得賭局?想騙誰啊!
要知道,具有六百年傳承的樓家人出手從不靠運氣,所謂的「贏」,若不是技藝彰顯後的理所當然,便只會是外人無從察覺的機關算盡。
那神仙實在太老實了啊……
「小月,妳是我樓家小輩中最讓爺爺放心,卻也最不放心的一個。因為妳的博奕技巧雖是我樓家小輩中最純熟精湛的,但妳生活上的少根筋,卻也是我樓家小輩之最,更別提妳那慘絕人寰到令人髮指的財運。」說到這裡,樓爺爺難得的歎了一口氣。
爺爺的話及那聲長歎,聽得樓孟月自己都想跟著歎氣了,因為她的財運真的「慘絕人寰到令人髮指」──
自小到大,抽獎從沒中過,錢從沒撿過,與金錢相關的好事一定跳過她。
若只是這樣,那倒罷了。問題是,她打小領了紅包,無論藏得再好,總會無緣無故消失;唸書時獲得了獎學金,或跟家人們玩樂賺了點彩金,也一定會因突生某事而把全部金額貢獻出去。就算好不容易打工賺點小錢,除了維持生活必須,其餘的全不必指望能存下。
套句樓奶奶的話就是──口袋裡破了個永遠補不了的洞。
正因為此,再幾個月就要大學畢業,從來都靠打多份工才能勉強生活的她,萬一在特殊機緣到來時,這爛財運依舊如影隨形跟著她,讓她連使用家傳絕學掙點路費回家都辦不到,那情況確實會讓人想歎氣。
「爺爺,兒孫自有兒孫福,更何況小月傻歸傻,財運更是慘絕人寰到令人髮指,但她貴人運向來不錯,您就別擔心了。」看到爺爺歎氣的模樣,樓家堂姊忍不住開口安慰。
「這話倒是有理。」聽了樓家堂姊的話,樓爺爺總算釋懷了,轉眸望向樓孟月,「對了,小月,下月初三陪爺爺奶奶去趟拉斯韋加斯吧。前些日子不是有個大海嘯嗎?新聞天天報,妳奶奶見了心裡頭實在難受,想看看能不能幫上點小忙。」
「爺爺不說,我也差點忘了。小月,十月留給我。」
「那我就排明年春節吧。」
由於樓家家訓嚴禁將家門絕學用於獲取不義之財以及謀生,因而樓家人都有正當職業,平常也絕不輕易展現自身絕活兒。可樓家家規並沒有禁止大夥兒用此技藝濟世助民,並偶爾小小享受一下生活。
樓孟月儘管財運不好,每回家族一齊去賭場旅遊時,她玩的吃角子老虎機台總是不符合它該有的精算率,但只要她一離開座位,接手的人一丟幣,那機子吐幣就像吐沙似的!
自此,樓孟月的任務便是在某位家族成員想要小小的濟世助民,或者是小小的享受生活時,在他們之前坐上吃角子老虎機,然後一毛不帶也一毛不花的跟著他們到處吃喝玩樂。
其 實樓孟月早明白,樓家人想要贏點彩金,哪還需要她先去熱場?
因此,縱使她這輩子的財運可能都沒有半點起色,但沒問題的,她可是貴人運強大的樓孟月呢!
作者:
lowlowgo
時間:
2014-3-12 09:24 PM
本帖最後由 lowlowgo 於 2014-3-12 09:14 PM 編輯
第一章
騎著那台芳齡十歲的破舊小腳踏車,樓孟月一路從半山腰的租屋處衝向山腳下打工的便利商店。雖然她才剛結束家教課,連澡都沒來得及洗,但得知今晚大夜班同仁有事不克前來的消息後,她一點也不介意明天再洗這個澡。
深夜的便利商店,向來沒有太多客人,總趁著這時候看點閒書的樓孟月在聽到開門的叮噹聲響起時,眼光還沒從書上抬起,下意識先說了句「歡迎光臨」,然後在聽到自己聲音的同時,看到眼前出現了一把亮晃晃的小刀──
「打開收款機。」
樓孟月熟練的打開收款機,熟練的退到一旁,更熟練的在搶匪離開時說上一句「謝謝光臨」並同時按下警鈴,然後在搶匪走後,熟練得不能再熟練的撥了一通電話,「店長,我們又被搶了。」
放下電話後的樓孟月,低下頭繼續看著手上的書,平靜地等待著警車鳴笛聲。
待警方調閱完監視器,並在店長陪同下做完筆錄由警局走出時,樓孟月看了看手上的表:早上七點五十分。
很好,又度過了一個平凡的夜晚。
婉拒了店長的接送提議,她獨自騎上腳踏車,在晨曦的熟悉街道巷弄中行進,像往常一樣,探視完幾名獨居老人,幫他們送完飯,簡單為他們打掃了一下四周環境後,才拖著一身疲憊,賣力騎著車往自己的住處前進,打算一回到她的小狽窩,連澡都不洗就直接躺平。
「別出現,千萬別出現,千萬別──」就在那台破腳踏車「喀奇喀奇」的到達租屋處巷口時,樓孟月雖雙眼直視前方,口中卻不住喃喃。
「樓孟月!」
只可惜事與願違,那個熟悉的嬌俏嗓音還是由她身後不遠處傳來。
「我真的不想說妳,可是妳真的很讓人生氣啊!妳別老麻煩他好不好?他平常工作已經夠辛苦,又早就不算是妳學長了,妳不要每回有一點芝麻綠豆大的事就打電話給他,算我求妳,讓他好好休息行不行?妳要知道,這已經是這個月第三次妳半夜打電話吵他睡覺了,第一回是因為超商被搶,第二回一樣是超商被搶,這回,還是超商被搶!」
「要是妳能說服那些搶超商的換一家搶,我會比較感謝妳。」待這個小她一屆的學妹──花千梅──連珠炮射完後,停下車的樓孟月對她微微點頭示意,雙腳又一次放上踏板。
「喂,妳等等!」花千梅微微一愣,不等樓孟月的車走遠,立刻小跑步追到車前,然後一把握住車龍頭。
「還有事?」樓孟月用右腳撐地,眼皮重得都快撐不開,滿腦子只想回家補眠。
在心底又歎了口氣後,她緩緩抬眼看著這名在眾人口中人緣好、氣質佳、長相美,且大清早出門竟連眼妝、頭髮都弄得完美無缺的公主系女孩。
老實說,她真不明白,這個系花學妹為什麼老要為點雞毛蒜皮的小事來跟她這個馬上就要畢業的系草學姊抱怨。雖然她們認識同一個男人,她也經常打電話給那個男人,但那個男人不僅是她們這兩棟毗鄰且設備老舊公寓的房東,更是任她想上多少班就上多少班的超商店長啊!
這年頭好工作不好找,能任她想上多少班就上多少班的工作更不好找,想靠勞力賺點小錢自給自足,錯了嗎?
「妳……妳看看這個!」聽到樓孟月的話,花千梅不知為何忸怩一會兒,而後突然牙一咬,由口袋中掏出手機,手指迅速滑了幾下,別過微微紅著的臉,將手機高舉到她眼前。
「我已經很久不做打馬賽克的工作了。傷眼。」瞟了一眼花千梅遞上的手機,樓孟月面無表情的跳下車,果斷地牽起腳踏車往前走去。「況且這影片裡的女人,重點部位全被男人的手遮住了,什麼都看不到,不用白花錢打馬賽克。」
搞什麼,是誰把她當過AV影片馬賽克臨時工的經歷洩露出去的?
那工作不僅工時長、時薪低,更耗眼力,要不是當初她缺錢缺太大,這個工作又恰巧可以在上計算機課時順便做,她也不會接下那麼辛苦的工作。更何況現在沒計算機課了,她的爛計算機也跑不動那麼大的檔案。
「這跟馬賽克有什麼關係啊!」聽到樓孟月的話,花千梅整個傻眼。
那影片是她自己與苦苦追了三年的便利商店少東歡愛時偷錄下來的,目的就是為了嚇退樓孟月這個厲害的競爭對手,誰知樓孟月居然到這時還能這樣平靜淡然。
她猶然記得,大一才一入學,繫上的學長姊便告訴他們這群菜鳥新生都市設計學系的頭號八卦人物──「四年不識孟月怪,縱是畢業也惘然。」而經過她三年的觀察,樓孟月不僅真的怪,還怪得深不可測。
樓孟月身高很高,經過她的目測與多次比對,絕對是貨真價實的一七五公分。至於體重三圍,由於樓孟月每回都穿著不知是哪位哥哥不要的寬鬆T恤與牛仔褲,所以真實數據至今依舊成謎。但據她偷看樓孟月換衣服的背影判斷,該有的她不僅都有,還有得讓人很妒嫉。
此外,樓孟月雖然從不打扮,頭髮也像是自己亂剪的,但依她趁樓孟月打工過度、在課堂間閉目養神時的近距離觀察,樓孟月長得超清秀,睫毛很長,鼻子很挺,皮膚很好,走起路來更有股不食人間煙火般的仙風道骨之氣。
按理說,這樣的人在學校裡應很受歡迎,壞就壞在樓孟月個性實在太孤僻、太不合群,每天除了上課就是打工,人家問她問題不是回答得牛頭不對馬嘴,要不就是回個一句就沒下文了,再不就是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語,還在難得參與小組討論與其他成員一起出去吃飯時,無論有沒有人請客,都堅持自己付賬,並且精確到小數點後三位再四捨五入的整數。
每堂課必到,考試從不作弊,不巴結老師,小組報告從不偷懶,聯誼活動從不參加,從不談家裡的事,一塊錢掉地上也要撿起來,手機用最古老的基本款,衣服自己洗,三餐自己做,衛生棉永遠只用同一個牌子,房裡連電視都沒有,只喝白開水不喝咖啡,無論發生什麼、面對誰,永遠是那八風吹不動的一號淡定表情……
這樣的人,實在讓人很看不順眼啊!特別是向來不愛搭理任何人的樓孟月居然跟她看上的便利商店少東聯絡頻繁,還讓他摸她的頭!
加油啊,花千梅!
無論樓孟月怪得如何深不可測,為了徹底擁有她一入學就發現的富二代的全心關注,一畢業就當上現成少奶奶,更完完全全讓他們兩個斷絕聯絡,她一定要畢其功於一役!
心底主意一定,花千梅不屈不撓的又一次追向前,「我是要妳看清楚那面鏡子照出來的畫面啦!」
「鏡子照出的畫面?」見花千梅站在她的破腳踏車前張開雙手,用著絕不輕易善罷甘休的氣勢瞪著她,樓孟月無奈認輸,面無表情但仔細的望向她手機中的鏡面。
不看還好,一看樓孟月的神情更空靈飄渺了,然後在三秒鐘後,迅速牽起腳踏車往自己的租屋處走去。
「怎麼樣?看清楚了吧!我告訴妳,我跟他已經……而且好多次了,所以妳不要再對他抱有任何幻想,沒用的!我絕不會讓妳得逞──欸,妳怎麼走了啊?我話還沒說完耶!妳聽人家說話要聽完啦,聽一半就走人是很沒禮貌的事啊!」花千梅小跑步跟上後,氣喘吁吁的嬌嗔著。
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樓孟月走路的模樣依然那樣仙風道骨,速度卻可以整整快了六倍!
「有時我真會懷疑妳喜歡的人其實是我,要不然怎會風雨無阻、日夜不分的整整跟了我三年。」
「妳說什麼?」聽到樓孟月模糊的低喃,花千梅納悶的望著她。
「沒事。我看清楚了,謝謝。」對花千梅點點頭,樓孟月「砰」一聲關上大門。
她確實看清楚了,看清鏡子裡那對正在歡愛的男女身旁的電視機畫面,跑馬燈正走過大樂透頭獎號碼,而那號碼,與她前幾天所買的一模一樣!
天啊!難道這就是她樓孟月的特殊機緣?
她先先先先先祖的仙人朋友,這回會不會太大手筆了?
但她真真想不到,上輩子不知怎麼得罪財神的她,竟也能有這麼一天,可以破除向來與財神爺犯沖的魔咒,享受到這種不勞而獲的暢快滋味。
這真是太好了!如此一來,她就可以用這筆錢去孝敬孝敬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回饋回饋樓家親朋好友,也可以幫一大群獨居老人修修他們老滴水的舊房子,雇一大堆看護輪流去陪他們聊天、散步,更可以捐錢給好多、好多所孤兒院,多為幾個學童買營養午餐……如果還有剩,或許她還能換部新的腳踏車呢。
不過,這樣好康的特殊機緣實在太夢幻了,夢幻到讓人不敢相信真會發生在她的身上。為了預防萬一,她還是先確保彩券的絕對安全,並且寫完花錢計劃書再睡好了,畢竟所謂的「魔咒」向來不是那麼容易破的……
切記,妳歸家的關鍵,就在崩玉。
腦中縈繞著這句古怪的話語,樓孟月緩緩由沉睡中甦醒,但她雙眼還沒睜開,就感覺到週身傳來一股古怪的炙熱與壓迫,三秒後,她緩緩睜開雙眼,靜靜望著眼前的一切──
一望無際的遼闊沙漠,遠遠、長長且綿延到天邊沙丘處的商旅駝隊,駝隊旁不斷吆喝著的商人,穿著各式古裝的旅人以及外國使者,頭上用頭巾遮臉的僧侶,駝背上馱著的石榴、葡萄、瓷器、琵琶、絲綢與佛像……
小風乍起,捲起一堆沙塵,沙粒扑打在臉上的微痛感那樣真實,但怪的是,風停後,她眼前的駝旅畫面卻緩緩消失了,放眼所及,只剩一片熱氣蒸騰、一直延伸到地平線的黃沙大漠。
這是……海市蜃樓?
今有雉、兔同籠,上有三十五頭,下有九十四足。問:雉、兔各幾何?
答:雉二十三,兔一十二。
術一:上置三十五頭,下置九十四足。半其足,得四十七,以少減多,再命之,上三除下三,上五除下五,下有一除上一,下有二除上二,即得。
術二:上置頭,下置足,半其足,以頭除足,以足除頭,即得……
向來遭遇不尋常之事,便採用默背雞兔同籠心法以鎮定心神的樓孟月,在眼前熱鬧的駝旅景象消失後,神情沒有任何變化地轉眸望向不遠處幾頭正在拉屎的駱駝,半晌,聞著風中那股夾雜著沙塵與腥臭的真實古怪氣味,用牙咬了咬內唇,確認這並不是夢境後,她微微瞇了瞇眼。
噢,很好,她睡前的花錢計劃書並沒有白做,爸媽肯定能按圖索驥,痛痛快快幫她把錢花完,因為她的特殊機緣顯而易見並不是讓她中大樂透後暢快一生,而是老掉牙的「穿越」。
不是她想抱怨,但她先先先先先祖的仙人朋友會不會太偷懶又太敷衍了事?她樓家都多少代了,他弄出的「特殊機緣」除了穿越還是穿越,壓根就是懶得想點什麼新花樣來好好折騰一下他們樓家人。
不過,就算真要穿越,就不能晚個幾天嗎?她那張大樂透彩券都還沒兌獎耶,讓向來與財神爺犯沖的她享受兩天不勞而獲的滋味有那麼難嗎?
唉,好吧,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沒兌換的彩券等於沒中,她還是專注在獨屬於她的生存遊戲上比較實在。
先不管一直在她腦中跑來跑去的「崩玉」二字究竟是指什麼,根據樓家自古流傳、至今還在繼續編修的「樓門穿越求生守則」,當發現自己成為穿越者後,首要之事便是確定自己是身穿還是魂穿。
念頭一定,樓孟月微微低下頭,想看看自己如今的身材與手腳模樣,以便依守則行事,但詭異的是,她竟看不到。
這個「看不到」不是因為她沒有身體,而是因為她的肩頸以下全埋在悶熱的黃沙之中。
哦,看樣子她稍稍錯怪先先先先先祖的仙人朋友了。儘管偷懶,他還是有先偷看過她家的「樓門穿越求生守則」的,並依此將她生存遊戲的第一道關卡難度稍微調高了些。
嗯……若是這樣,她該如何才能知道自己是男人、女人,是老人還是小孩?又怎麼繼續進行她的第二步確認,好設定接下來的行動方針?
「小子,想活命的話就別亂動,那樣或許還能撐到申時呢。」
正當樓孟月直視前方,頂著看似不動聲色,其實腦內小劇場暗潮洶湧的臉龐努力觀察四周時,突然,一個懶洋洋的沙啞嗓音由她身旁傳來。
唷,這嗓音很不錯呢,沙啞、低沉又有磁性,吊兒郎當中還微微帶著點歲月的滄桑,簡直就是金門酒廠的最佳代言人。
不過……小子?
看樣子在旁人眼中看來,她如今的模樣像個年輕男人。
但這是古代,她那一頭短髮是極有可能被誤認的。再加上她的身體現在還埋在土裡,所以她不能光憑這點就判斷自己穿越成了男人。
在腦際的浮想聯翩中,樓孟月定定將頭轉至聲音來源處,望見了一個蓬長亂髮上滿是沙粒,右眼處斜綁著布巾,嘴唇乾枯,下巴全是胡碴,同樣被「種」在沙裡,但神情卻懶散得如同在做沙療的男子。
哦唷,那蒙眼布巾的綁法還真不賴,雖不知他是否也擅長混搭,但由他肩頸以上的造型看來,堪稱古代版獨眼犀利哥呢。
「謝謝。」對這個不知是大叔還是大哥的獨眼漢子點了點頭,樓孟月終於張開同樣沾著黃沙的乾裂嘴唇,徐徐說出自己穿越後的第一句話。「請問能問您一件事嗎?」
「小子你多大年歲?」
聽著這雖微啞但卻清然的嗓音,再望向那張明明一臉黃沙,唇瓣更幾乎乾裂出血,但在發現自己處境後卻依舊淡定、沉靜的臉龐,獨眼漢子挑了挑眉反問道。
「二十二。」樓孟月據實以告,盡避她完全不曉得現在的她究竟還是不是原來的自己。
「我說這麼沉得住氣呢,看著只有十七、八,原來是個長著娃兒臉的大少爺。」
瞟了一眼樓孟月由頭到尾都沒什麼表情變化、但卻氣質獨具的臉龐,獨眼漢子別過臉去豪邁地打了個長長的呵欠。「你想問什麼就問吧,只要別再您啊您的就行了。」
「申時你逃走的時候我絕不會給你惹麻煩,所以能否請你指點我一個有水源的方向?」沉吟一會兒後,樓孟月努力張開那其實早龜裂得一動就發痛的雙唇緩緩問道。
在她悄悄觀察過四周後,發現先前如同她與這位獨眼漢子般被種在沙裡的人應有不少,因為她身處的這片沙丘上,遍佈著一個又一個的大大小小蘿蔔坑,只是有的坑裡沒人了,有的坑裡的人再不動了。
一開始她還不太明白自己為什麼被種在這裡,不過,當看到有人急急領著馱有一大堆名貴物品的駱駝到來後,坐在陰涼處守著他們這些人肉蘿蔔的人便將坑裡的人拔起,讓來人帶走,她便明白了──
這是古代版的擄人勒贖,且因地制宜,壓根不必擔心人質逃跑的完美管理方式。
就那群綁匪已開始準備打包的模樣看來,大概最後時限一到,他們便會立刻直接走人,至於沒人認領的蘿蔔,想當然就是繼續種在沙裡自生自滅。
的確,弄清自己是身穿還是魂穿很重要,但此時此刻的樓孟月更知道,像她這種絕沒有人會來認領的蘿蔔,若不逃絕對是死路一條。可如果逃跑方式錯誤,甚或逃跑後弄不清方向找不著水喝,恐怕她在沒弄清自己是身穿還是魂穿前,便會先枯死在她樓家人獨有的生存遊戲第一道關卡。
「你怎麼知道我能逃,又怎麼肯定我會幫你?」聽到樓孟月的話,獨眼漢子饒有興味地轉頭懶懶望去。
「一來,你似乎對埋在沙裡的事很習以為常,所以應該具備相當豐富的半活埋及逃生成功經驗。二來,你剛才對我說讓我撐到申時,若你不想理會我的死活,完全可以不用搭理我。」樓孟月嗓音雖啞,回答得卻是理所當然。
畢竟身為一名樓家人,無論何時、何地,面對任何狀況都要能立即做出最精準的判斷,這可是他們打小就接受的嚴格訓練,更可說是本能。
正因為此,面對著一名看起來比大漠綁匪更像綁匪,被埋在沙裡還能像是在洗沙浴一樣優閒自在的男人,她有理由相信,他絕對是因某種目的而半自願被埋在這裡的。她唯一不明白的是,那群將他們種在這裡的人為何沒看出來。
「你這小子確實挺機靈的。怎麼稱呼?又打算上哪兒去?」瞟了一眼樓孟月那張明明看著稚嫩,但自睜眼後就幾乎沒半點表情的臉,獨眼漢子挑了挑眉笑了。
「樓孟月。沒打算上哪兒去。」
「令狐蓀。既然你沒打算上哪兒去,那一會兒你就繼續這麼不食人間煙火的見機行事就行。至於方向嘛……」令狐蓀懶洋洋地朝左邊抬了抬下顎,「瞧見那座紅城沒?」
「瞧見了。」朝著令狐蓀示意的方向望去,樓孟月靜靜答道。盡避那座城真的有夠遠,遠得彷彿不小心眨個眼就會不見,但她還是開始在心裡盤算著自己有沒有能耐在沒水的狀況下徒步走到那座城。
「真瞧見了?」
「真瞧見了。」
「既然你真瞧見了,那我還就不能藏私了。那城內西市的鬢花樓裡有個名喚玉柳的姑娘,聽說不僅美如天仙,腰更細得跟柳枝兒一樣,有機會進城,你可千萬別錯過了。」
「謝謝,我有機會一定盡可能去開開眼界。」
雖然這段牛頭不對馬嘴的應答著實有些莫名其妙,但樓孟月還是道了聲謝,因為至少他讓她明白了可以奮鬥的方向。之後,她低眉斂目,開始努力讓體內的氣血循環週身。
儘管不知被埋在沙裡多久了,不過樓孟月深知自己可不能讓唯一的求生機會被這僵直的四肢給毀了。萬一她在第一道關卡就卡關,回去後哪還有臉面對樓家那群輕輕鬆鬆就破關的父老姊妹兄弟們啊……
作者:
lowlowgo
時間:
2014-3-12 09:24 PM
第二章
暗自運氣讓氣在四肢百骸流動,樓孟月直到感覺四肢終於開始開始熱脹,並確認身旁大約自半小時前便斷斷續續傳來的低笑聲,並不是自己走火入魔的幻聽時,才緩緩睜開眼眸,靜靜望向身旁不遠處的令狐蓀。
「我能請問你為什麼笑嗎?」
按她的個性,這樣的話她一般是不會問出口的,畢竟他笑他的,就算是在笑她,也與她無關。
但此一時彼一時,在她四肢已能動作,且也清楚逃生方向後,在申時到來前,她還是有空可以思考一下身穿跟魂穿的問題,畢竟若他笑的原因是她的長相或外在的一些東西,那麼她魂穿的可能性就大了。
「你這人實在太有趣了!我長這麼大,第一回見到有人竟將《孫子算經》裡的雉兔同籠心法當成佛經在默誦!」
聽到樓孟月的話,令狐蓀的左眼眨了眨後,又笑了,並且這一回笑的連肩膀都在抖動。
「老實說,你背得還真夠熟的。」
有趣?有沒有搞錯啊!她這輩子,聽過人們說她不合群,說她冷漠,說她高傲,還真從沒聽人用「有趣」兩個字來形容過她,所以會說出這種話的他,明顯比較有趣吧。
「謝謝你的誇獎。」
不過,知道自己又在不經意間將心裡的話說出口,樓孟月著實有些懊惱。
一來,她還真不知道原來自己有這麼心神不定,二來,這壞習慣若再不改掉,她總有一天要到大霉。
但在她倒大霉前,她覺得自己實在有義務提醒一下這個可能會比她先倒大霉的人,「還有,你的右手露出來了。」
「我說哪裡怪怪的呢,搞半天原來是它跑出來溜躂了。謝了。」將那只不知何時伸出來想偷懶的右手快速收回,令狐蓀更歡快的望著樓孟月,「小子懂算學?」
「略懂。」樓孟月淡淡答道。這個回答絕對是謙虛,畢竟身為博弈世家後人,沒有點數字概念,甚或無法在第一時間便對勝負幾率做出全盤精確評估者,根本就是直接逐出家門的。
她有一搭沒一搭的閉著眼跟令狐蓀閒聊,當夕陽西下,原本讓人發暈的炙熱不再,取而代之是一股寒意緩緩籠罩大地時,她緩緩睜開雙眼,朝右前方望去。
縱使她什麼都沒有望見,但她知道,有人來了。那隆隆的震地聲,她聽到了。
「有你的,小樓,你不只眼力好、懂算學,連耳力也不在話下。」
發現樓孟月睜眼後的反應時,令狐蓀呵呵一笑,然後突然低喝一聲,「閉眼!」
雖不明白自己什麼時候由小子變成了小樓,但樓孟月還是依言閉上了雙眸,然後在感覺到一陣黃沙撲面而來,聽著那昭示令狐蓀已由沙坑中拔身而起的衣衫掠動聲響後,倏地睜開眼。
這還真是......絕絕對對的好萊塢大片氣勢啊。
望著由天邊彎月下狂奔而來的駿馬與駱駝,與它們帶動的沙浪,以及騎在快馬與駱駝上,那一個個迅捷如電、衣袂如風的蒙面矯健身影,在月光下隱隱閃動著銀光的彎刀與長劍,樓孟月真有種比中了大樂透彩還恍若夢中的虛幻。
剛才還在她身旁的令狐蓀,此刻已飛身將一名騎著黑色駿馬、向他狂奔而來的綁匪踹下,然後自己騎在快速奔馳的馬上,左眼燦如明星,嘴角掛著一抹壞笑地嘬嘴輕嘯一聲,示意來人他的正確方位。
真是好功夫!但她沒有時間鼓掌,畢竟她的成敗也在此一舉。
雖然很努力的想演出一場能夠配合這個場景的精彩逃生戲碼,但樓孟月終究只是個學過點氣功跟太極,在這時代幾近手無縛雞之力的體虛現代人,所以,她努力了半天,好不容易由坑裡爬出半個身子,氣喘吁吁中聽到遠處傳來帶著慵懶笑意的呼喝著:「捉緊了啊!小樓」時,她毫不猶豫地伸出雙手,緊緊拉住那向她飛來的皮鞭末梢,感覺身體驀地騰空飛起,最後整個人橫趴在一頭飛奔的駱駝背上。
原來駱駝跑起來的速度這麼驚人,身上的氣味這麼羶啊......
雖趴在駱駝背上,更被駱駝味嗆得有些喘不過氣,但樓孟月可沒忘了轉頭看看現場狀況,這才發現令狐蓀跟他的同伴們真是訓練有素,不僅短短時間內就讓那群綁匪全繳了械,更迅速確實地將綁匪們收穫的贖金全轉至自己的馬背及駱駝上。
「定風關的官兵來了,咱們走!」
不愧是真正的大漠盜匪,這麼來去一陣風般的黑吃黑,長見識了......
依然趴在駱駝背上,完全不知道自己要跟著這群人往哪裡去的樓孟月,也懶得花時間想,直接就先伸手摸臉、摸腰、摸屁股,再望望自己身上那套向來充當睡衣穿的寬鬆太極服裝。
嗯,身穿,很好......雖然腰間那塊樓家人自小便戴著、絕不離身的保命金墜,很不意外的憑空消失了。
「老大,這瘦小子是?」望著樓孟月一路趴在駱駝背上,一聲不吭,只顧著摸屁股的怪模樣,一名男子頂風揚聲喊道。
「你們不老說缺個賬房嗎?」騎在前頭的令狐蓀同樣揚聲懶洋洋回喊。賬房?也罷,賬房就賬房吧,至少這保證了她初穿越的頭幾天暫時衣食無虞。
不過這個叫定風關的地方,居然連盜匪都需要會計來管賬,看樣子真的賺很大。若她沒料錯,這應該是絲路的其中一站,但具體位置她就不得而知了。
樓孟月不否認自己的歷史跟地理成績都有點平庸。應該說,樓家人在這些學科上都很平庸。雖然樓家都快成了穿越專業戶,也深知有備無患的道理,但他們既不想改變歷史,也沒興趣成王成後成先知,更覺得掠前人之美以為己用、還將之當成自己發明洋洋得意的穿越者行徑著實令人搖頭,所以,低調的出現,低調的闖關,低調且平平安安的體驗這段特殊機緣,才是她樓家人的風格。
當狂奔的駱駝終於停下時,早被顛得全身無力的樓孟月終於由坐跪著的駱駝身上爬下,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爬向眼前那個小小綠洲的一汪小小清泉。
雖然很想痛快的開懷暢飲,但樓孟月明白此時大口喝水對已有些脫水的她來說絕對是大忌,所以她努力克制住心底渴望,小口小口輕啜著水,在沁涼的泉水由灼熱乾枯的喉嚨滑入腹中時,感受到一種久旱逢甘霖的暢快滋味。
「老大,這回收穫真是不小!」
「小李,我幫你看下右臂的傷。」
「阿一,酒瓶扔給我一下。」
寒風中,感覺自己體內終於充滿水分,不再有乾裂四散成沙的可能性的樓孟月,拎著令狐蓀丟在她身旁的毛毯,緩緩趴至駱駝堆中取暖。
聽著耳畔傳來的各式男性嗓音,望著眼前那一個個穿著都相當有特色的型男,三三兩兩在彎月下的綠洲勾肩搭背、喁喁低語的模樣,疲憊到不行的她,再忍不住緩緩闔上眼,嘴角浮現出一抹就算仔細看也不見的看得出來的淺淺笑意。
星空、彎月、沙漠、綠洲、小清泉、漠匪、彎刀、長鞭、胡楊樹,再配上這麼一群造型狂野的型男,如此上佳的風景、上佳的景致,簡直就是腐女的人間天堂吶,她家那名未能躬逢其盛的資深腐女……樓老媽,知道後肯定要羨慕死她了……
跟著這群以令狐蓀為首的大漠盜匪,樓孟月騎在駱駝上橫跨了近半個大漠,又看著他們路見不平、拔刀黑吃黑三趟後,終於被領回他們的駐地。
沒等屁股坐熱,她又被令狐蓀拎至一間堆滿戰利品,並且戰利品還因人員進進出出不斷增加或短少的小石屋中,開始了自己的賬房生涯。
在令狐蓀及其弟兄很人道的讓她每天可以睡足八小時,樓孟月也借記賬瞭解此地的貨幣政策與物價的七天後,賬簿出爐了。而因記賬有功也領的一份小小花紅的她,腳步終於跨出了小石屋,得以好好觀察一下她暫時的棲身之處。這地方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若讓她自己出去再回來,她大概一輩子也找不到。
這個小小的石村,位於一座沙山的向陰處,出了村,放眼所及除了黃沙還是黃沙,更連半棵樹都沒有,但村裡卻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井水。
這種將位於遠處高山的地下水源借由徒手開挖的深井,以及井與井間挖出地下引流渠道的汲水方式,大概就是俗稱「坎兒井」的人工智慧井渠。能發明這種飲水方式的古人真是不簡單,但能找到這個根據地的人一樣不簡單,畢竟這裡雖荒又涼,可卻有水,因此就算被追,躲個十天半個月也不成問題,只不過決對不是個適合安居的處所就是了。
再轉兩圈,她又發現,這群盜匪大概也沒想到在此安居,因為這村裡除了這群身強力壯的男人,壓根就沒見著任何老弱婦孺。但由他們經常分頭運送屬於自己的那份花紅消失個幾天再回來的情況看來,顯而易見,他們的家人都在適合安居的地方。
原以為這村裡沒有女人的,後來樓孟月發現,除她之外,這村裡還有另一個女孩,並且還是個極其可愛的公主型少女......明明比她大三歲,但看來卻比她小一歲的柳葉。
柳葉的模樣很公主,但個性開朗大方,脾氣更是一點也不公主,不僅村裡大大小小的瑣碎內務都是她在處理,飯也是她做,令狐蓀的衣裳更是她在洗。
葷素玩笑都開得起不說,還無論做什麼都面帶甜美笑容,甚至被令狐蓀摟腰摸屁股時也一樣,堪稱古代版林志玲。
一個如此花樣年華,還長得那樣美麗,個性更是好的不像話的女孩會待在這種鬼地方,除去為了令狐蓀而留,樓孟月實在想不出第二個理由。
說起令狐蓀,連樓孟月都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是個相當耐人尋味的矛盾綜合體。
他平常時非常懶,能躺著絕不坐著,能坐著絕不站著,能閉眼時絕不睜開,就算睜開,也絕不睜最開。但這樣懶的人,一嗅到生意上門的氣息,行動絕對比猛豹還迅捷,還經常一個人縱馬出村,幾日不知所蹤。
他懶洋洋的嗓音,穿著打扮跟臉上的鬍渣都很大叔,年紀卻一點也不大叔,竟僅僅才大她五歲。雖然他一副目不識丁的草莽模樣,但目不識丁的草莽可不會知道什麼是《孫子算經》,也不會暼賬簿一眼,隨口便將每個人的花紅分配得妥妥當當,更不會在偶遇其他大漠搶匪時,頃刻間便擬好完善的黑吃黑戰略佈署。
此外,儘管村裡比他年紀大、比他看著穩重的人很多,但那群弟兄只願喊他老大;他看似不羈,但弟兄們的事他全瞭然於心;他看似熱愛搜刮別人的財富,也愛累積自己的財富,平常時更天天喊窮,但分給弟兄們花紅卻從不短斤缺兩,更比他自己的多上許多;他......
「小樓,蓀老大決定一會兒領大夥一起去逛市集,去嗎?」
這日晌午,穿著一身寬鬆帶兜帽的米色長袍,柳葉一手端著個裝滿剛洗完衣物的木盆子,一邊向由兩人合住的小石屋裡走出來打水洗臉的樓孟月輕笑揮手。
「去。」入境隨俗同樣穿著寬鬆帶兜帽長袍的樓孟月應了一聲,腦中快速閃過自己這幾日替這群盜匪打雜賺來的錢總數目大致有多少。「小柳,不要求速度的劣馬一匹大概多少錢?」
沒錯,在經過那幾個與駱駝共舞、共枕的日夜後,樓孟月下定決心了,她需要一匹馬,相當需要。
雖說她樓家人自小受過各式各樣的騎術訓練,騎駱駝並不是什麼難事,但駱駝那味兒,她真心承受不了啊......
「哦,那就便宜了,幾百金吧。」聽到樓夢雨的話,柳葉想也沒想便笑笑回答。
幾百金?
柳葉的回答讓樓孟月的眉梢輕輕揚了揚。
果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在當地都能供一整家子快活過幾年的數目,由柳葉嘴裡說出,卻像只是路邊買串羊肉串似的。
手邊兩百金都不到的她,看樣子只能在鼻子裡先堵上兩塊布頭湊和湊和了。畢竟在找到能讓她結束這場生存遊戲的關鍵……崩玉之前,她肯定得在這裡待上不短的時間,並且她相信那東西也絕對不會是普通的玩意兒。
因此,在她還沒找著在這地方謀生、籌足旅費、找到崩玉好回家的辦法前,勤儉持家乃是上策。
就在樓孟月真開始打算找兩個布頭時,突然,一個懶洋洋的嗓音傳入她的耳——
「小樓,買什麼馬啊,馬廄裡隨便挑一匹不就得了,還是你都看不上?」
「不了,謝謝。」望著邊打呵欠邊由屋裡走出的令狐蓀,樓孟月顯示斷然拒絕,後又靈光一閃,「不過能不能租我一匹,一個時辰五十玫銅錢?」
樓孟月之所以完全不領情地拒絕令狐蓀的大方提議,並不是她看不上,而是她太清楚那些駿馬可全是弟兄們的生財工具,她不僅買不起,更不忍心看他們無端折損。
畢竟根據她的豐富經驗,她可以不勞而獲的東西,折損一定很快、很大,而她怎麼也不希望一匹好好的馬到了她手上,沒兩天就斷前腿折後腿的。
她雖買不了馬,卻可以用租的,因為用租的就不算不勞而獲--這點她是有經過實證的。
「沒問題,你自己記賬。」
令狐蓀又打了一個呵欠,然後順手摸了一把柳葉的屁股。
「哦,對了,小樓,順便替我通知弟兄們,準備好了就出發,要不去晚了,好東西全給人買完,我們還得去搶,實在忒麻煩。」
「嗯。」口中應了一聲,樓孟月轉身便向人群走去。
她又一回深深體會到獨屬於令狐蓀的古怪矛盾。她完全無法理解,既然是根本沒打算從良的劫匪,腦中為何會有這種等買不到再搶的怪邏輯。
帶著心底的佩服,通知大伙出發的樓孟月,在馬廄調好馬後,便跟著大隊人馬上路,足足走了兩個半小時,才終於抵達一處偏遠綠洲。
雖說偏遠,但這綠洲還是滿是人潮,此起彼落的叫賣聲,各式各樣、七顏六色的布料與販賣物擺放在地上,或掛在支起的竹竿上,一眼望去,跟現代人的跳蚤市場幾乎沒兩樣。
石村的弟兄們一跳下馬,便熟門熟路的四散分開開始逛市集,樓孟月則先是好奇的東走走、西瞧瞧,挑買了一些個人生活用品,以及預防萬一的藥草後,才將腳步緩緩停在一個賣古玉的攤子前。
「崩玉」跟真正的玉究竟有沒有關係呢……
望著攤位上令人眼花繚亂的玉飾品,樓孟月靜靜沉思著。
其實她很明白,若她開口問,或許有人知道崩玉的來由,但一來這是屬於她的遊戲,自己解謎才有樂趣,二來,在完全不知曉崩玉是什麼前,她不能太過張揚,畢竟這東西不可能普通,萬一真與什麼國仇家恨之類的事牽扯上,而她還大咧咧的東問西問,不是等著給自己找麻煩嗎?
拿起攤位上的一本玉書,樓孟月信手翻閱著,突然聽見本就吵雜的人群裡響起了一個熟悉的慵懶嗓音……
「老胡,什麼時候轉賣起織錦啦?」
「唷,這不是蓀老大嗎?真是好久不見了哪!哎,你也知道,瓷器不僅容易被搶,就算回來也碎了一半,不划算,還不如改賣安全點的織錦……噢,對了,上回給你們劫去的那批貨有沒有脫手賣個好價錢啊?」
「托你的福,讓兄弟們大賺了一筆,下回你可以多進些,好托手得很……老胡,你這東西太貴,都熟人了,便宜些!」
「蓀老大看上的東西,你說多少就多少。還有,順道跟你商量件事兒,織錦利潤比不上瓷器,下回你跟兄弟們動手時,能不能六去四歸?」
「六去四歸啊……好吧,雖比七去三歸少掙點,但這年頭大伙都不容易,是吧?」
「那可不。反正終歸都要受搶,給蓀老大你搶總比給別人搶好些,好歹還能留點老本。就是你下回動作能不能再快些?要不然先給別人搶了去,咱倆都心疼啊。」
「是心疼,可弟兄們買賣太多,有時實在脫不了身,所以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要不這麼好了,若先給別人搶了去,我們便再去搶回來,但這一來一往,弟兄們就算不喝水,馬也得吃草的不是?所以這就不能六去四歸了,一樣七去三歸如何?」
「沒問題,七去三歸就七去三歸,就這麼說定了啊……」
聽著身後的對話,樓孟月雖依然靜靜翻著玉書,但還真有些目瞪口呆。
搶匪頭子跟被搶者和樂融融的打著招呼、砍著價,還順便討論下回搶東西時雙方的分成數,這真是……太神奇了啊。
在樓孟月的讚歎中,剛在這廂討價還價完的令狐蓀,又晃至隔壁攤位,同老闆打過招呼後,突然伸出手將正在跟客人談價的老闆娘攔腰一摟。
「胡亂摟什麼摟啊?誰准你摟了!」就見老闆娘回身用力喝斥著,只是臉上神情跟身旁瞧見這一幕的老闆一樣,全是笑。
「太久沒瞧見你了,想念啊。」一把將老闆娘舉至肩上坐著,令狐蓀笑的那樣痞又那樣開懷。
「呸,要想念想念你的月下美人去,想念我做啥?」老闆娘不置可否的嬌哼一聲,還不忘繼續跟客人談價。
「要想念得著,我需要來你這裡找安慰嗎?」故意長歎一口氣,順便拍拍老闆娘的屁股後,令狐蓀才將她放至地面。
「老蓀,還沒找著?」儘管自己的老婆被人又摟又摸,老闆卻不依為忤的笑問。
「要找著,我早金盆洗手啦,還需要這麼勞碌的在大漠裡奔波?」令狐蓀揚了揚眉,依然笑得那樣歡快。
「我就不明白了。老蓀,這定風關有的是丫頭,你喜歡哪個都好,更想摟幾個就摟幾個,幹嘛偏偏看上一個只在十年前的蜃影中見過,根本就不知究竟存不存在的女人,不僅為她散盡千金,還沒事就在大漠裡東跑西奔、南尋北找?」聽到令狐蓀的話,與客人議完價的老闆娘雙手叉著腰,口中雖是斥責的話語,眼底卻有股淡淡的不解與心疼。
「雖我老說大漠的女人沒情趣,可你幹嘛非把沒情趣三個字展現得如此淋漓盡致呢……哎,老李,你這媳婦兒得好好教教,好歹也要讓她明白什麼才是我大漠男兒的癡心與浪漫。」
「癡心浪漫個屁!這滿集市裡被你摟過、摸過的丫頭比天上的星星都多,你這貨要叫癡心與浪漫,我當家的不成癡情種了!」
哦哦……有八卦。
雙眼雖依然盯著手中玉書,樓孟月心底的八卦魂可是旺盛活躍著。
她真想不到這看起來漫不經心,平常比加菲貓還懶的令狐蓀,竟會對一個十年前在海市蜃樓幻影裡見到的女子傾心,並且為她不惜成為土匪頭子,只為有一天能在人海中尋找到她。
看樣子,他平常沒事老一個人獨自出村,大概就是去尋找那位「月下美人」——使對大漠如此熟悉的他,理當跟所有人一樣明瞭,那個蜃影中的女子,也許遠在千里之外,更可能他這輩子怎麼尋,也尋不著。
況且,就算有一天他真的足夠幸運尋著了,人家搞不好早嫁了,或根本不是他想像中的那個人……
十年呢,確實是夠癡心與浪漫的。不過由他摸人屁股跟摟人腰的動作都那樣嫻熟,而被他摸的人全因他這故事而感概忍受的情況看來,他的這份癡心跟浪漫,成色大概只有百分之二十二點八七五。
「小樓看啥看得這麼專心,小錢袋給人摸走了都不知道……哦,你居然對玉有興趣?」
當樓孟月照慣例,表面看似無事、實則腦中小劇場亂跑時,那個熟悉的嗓音突然出現在她身後。「好眼光!這崩玉確實非同凡響。」
」崩玉?「微微一愣,樓孟月緩緩抬起頭望向身後高了自己一個頭的令狐蓀,然後淡定地伸出手接過屬於自己的小錢袋。
「是啊,定風關的鎮關之寶,定風關老大李胖子的命根。」將錢袋交還給樓孟月後,令狐蓀用手指著她手中玉書翻開的右頁。
視線順著令狐蓀的手指向書中望去,樓孟月望見了一滴淚——一顆雖是用畫的,卻畫得栩栩如生,如同水晶般通透、與淚滴無異的淚滴形玉石。
這就是崩玉?
真美,但也真悲傷……
望著那幅畫,不知為何,樓孟月的心竟莫名有些酸酸的,澀澀的,心疼疼的。雖她完全不明白自己為何會有這樣的心情,但她相信,這玉一定有故事,而那故事,一定讓人無比揪心。
不過……先不論那故事究竟是如何揪心,好傢伙,那擁有頂級古板嗓音的神仙,居然要她去把人家的鎮關之寶兼關內老大的命根摸回自己口袋裡?
這破關難度會不會太高了啊!
「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哪。」
就在樓孟月心底開始思考是否自己上輩子得罪了財神爺,也同時得罪了她先先先先祖的神人朋友時,她發現自己的腦門被人拍了拍,而令狐蓀在拍了拍她的後腰,又丟下一句話後,便懶洋洋的揚長而去。「加油吧,小樓。」
聽到令狐蓀留給她的話,樓孟月真的愣了,心情甚至比知曉了什麼是崩玉更加震撼。
他為什麼「又」看出來了?難道這個人有讀心術不成?
沒錯,這已經不是第一回他這樣丟下一句沒頭沒腦、她卻完全可以理解的話語,但她也相信,她跟過往一樣,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說,一個多餘的表情都沒有做。
要知道,她樓家是個擁有六百年歷史的『博弈世家』,一直以來,所有人打小接受的訓練不僅僅在於各項技法,更在於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絕對淡定。
畢竟這世間沒有必勝之局,所謂的『勝』,完全取決於純熟的技法、鎮靜的心神,以及對局勢的判斷三者的完美結合,特別是在兩強相遇的情況下,誰沉得住氣,誰就是贏家。
除此之外,由於祖上曾與仙人結緣,樓家人自然對道家格外偏好,極講究身心清靜與心平氣和。說好聽點,就是無時無刻看來都是一副眼觀鼻、鼻觀心、心觀自然的恬淡自在;說難聽點,就是每個人都是欠揍的面無表情。
她承認自己在博弈技法方面的才能遠遠高過於對人心的判讀,但她相信自己那副欠揍模樣絕對出自樓家真傳,所以她實在不解,令狐蓀為什麼能看得出她心中在想些什麼。
是她的功力退步了?臉部肌肉在穿越時因受到干擾而不受控制了?還是古代真有什麼讀心術之類,可以看透人心的絕世武功?還是……他根本只是隨口胡說兩句罷了?
無論如何,他這人,實在太耐人尋味了……
作者:
lowlowgo
時間:
2014-3-12 09:24 PM
第三章
那日,樓孟月將攤位上的所有玉書全買了回去,仔細地來回翻找了許久後發現,雖然每本書上都有提及崩玉,卻沒有一本寫明崩玉究竟因何而來,以及它為何會成為李胖子的命根。
明白這樣的事急不得,更知曉早習慣家族弟子「出遠門」的家人們不會為自己擔心,樓孟月也就心平氣和地待了下來,體驗著獨屬於自己的這份特殊。
在約略弄清楚自己所處的時代,並習慣了大漠的氣候,大漠的生活,與大漠男人特有的豪爽、直率及不拘小節的同時,她也終於明瞭他們因何會選擇過著這種刀尖上舔血,看似快意,其實無奈的劫匪生涯。
一開始,樓孟月並不清楚石村男人們的來歷,直至一個令狐蓀不在的午後,一名漢子騎在馬上,手裡拿著一封信柬,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般衝至正在散步的她跟前……
「小樓帳房認識字對吧?一定認識字的,對吧?!」
那是封漢子的媳婦兒為他生了一個男娃,母子均安的家書。儘管樓孟月讀完信後,心底因這名顯而易見是樓媽天菜的忠犬攻男子有了後代而替樓媽感到惋惜,但那漢子臉上開懷的笑容,以及豐厚的酬勞,讓她由那日起,除了『小樓帳房』的身份外,又多了一個幫寫及幫讀家書的『小樓先生』。因為這『讀書人』的身份,她贏得他們一致的信任與尊重,甚至連樓家人一向被人詬病的欠揍表情,在他們口中都成了讀書人獨有的氣質。
也由那時起,她才明白,原來石村的男人,甚至沙漠市集的那些商家,本都是住在定風關裡的平凡百姓,但二十多年前李胖子接管了定風關,並將原本定居於關內所有非漢民族,以及不服從他的人統統逼離。無家可歸、又捨不得故鄉的這群人,便開始在沙漠中流浪。
他們不怨天,不尤人,用著一種或許在外人眼中荒謬的方式,繼續陪伴著自己的家鄉,守護著自己的家人。
令樓孟月有些意外,但其實也沒那麼意外的是,這群石村的男人跟她一樣,有許多都是被令狐蓀撿回來的。
沒有人知道他究竟打哪裡來,大夥兒只知道十年前,他突然出現在這片滾滾黃沙上,騎著馬,扛著刀,帶著那抹慵懶的笑,快意縱橫的領著原本只是個體戶的弟兄們,開始幹起黑吃黑的勾當,並且每回打劫屬於李胖子的商隊時,總笑得格外暢快。
「擺明了就是跟李胖子有私人恩怨嘛!」
曾經,樓孟月在記賬時不小心將這話說出口,令狐蓀聽見了卻只是對她眨了眨眼哈哈一笑,便繼續懶躺在陰涼的石屋屋簷下,微笑望著遠方天際。
有時,她夜裡想事情睡不著,會發現這個看似對什麼事都漫不經心,將她帶回來後,對她任何私事都不曾過問,對她任何古怪行徑都不以為奇,對她如何面無表情都不在意,但兩人閒聊說事時卻詭異自在、合拍的男人,獨自一人徹夜不睡地靜靜凝視著月升、月落,然後在發現她的身影時,帶著笑容舉起手對她慵懶輕揮。
他是在思念他的月下美人嗎?
當樓孟月同樣舉頭望月時,那個『月下美人』的故事總會同時浮上心頭,令她不免微微有些好奇,好奇這個或許是真實的故事,究竟發生在哪裡,更好奇究竟什麼樣的女人,竟能讓這看似放浪不羈的男子,在遍尋十年不得後,眼底依然為她綻放出那樣如深海般的溫柔……
日子,就這麼靜靜過了下去。
五個多月後的某個傍晚,不知是否因年關將近,兄弟們打算提早休息,過個好年。
因著那堆太過豐碩的收穫,而不得不鼻子塞著布卷盤點了一天一夜的樓孟月,在拿下布卷,發現自己身上那股駱駝味都快把自己熏暈時,忍痛咬牙買了一堆柴火,燒了一盆熱水,暢快淋漓的在屋裡沐浴。
痛快到一半時,突然,與她同住一個屋簷下,兩人還難得聊得來的柳葉敲了敲她的房門……
「小樓,今晚我得跟著弟兄們出門,先來挑點東西。」
「好。」
雖有些訝異向來只管石村內務的柳葉居然也得跟著『出草』,但反正那群兄弟厲害得很,理當不會讓她陷入危險。再加上同為女人也沒什麼好在意的,屏風後的樓孟月一邊繼續自得其樂的洗刷刷一邊應著。
得到應允後,柳葉一把推開房門進到屋裡,在那堆剛搶回來、還沒來得及記賬分紅的戰利品裡頭東挑挑、西撿撿,最後,皺眉拿起一條白色長紗巾,以及一對磁石鎏金耳墜對樓孟月揮了揮……
「我先把這些拿走咯,記我賬上。」
「沒問題。」
聽到這話,坐在浴盆裡奢侈沐浴的樓孟月微一回頭,對著特地繞到屏風後讓她看清拿了些什麼,難得一身盛裝,卻反倒瞪著手裡的東西眉心輕皺,神情散發出淡淡哀愁的柳葉點點頭。
這姑娘還真是,不打扮時就夠國色天香了,這一打扮起來,簡直就讓人無法直視。
她相信,比起令狐蓀的月下美人,柳葉絕對只會過之而無不及,真不知令狐蓀那傢伙怎麼就不好好……咦,等等,柳葉的胸部怎麼是平的?
「小柳,你是男的?」
當柳葉大大方方脫下披風,將那塊紗巾圍在身上來回比劃時,樓孟月微微一愣,然後在話出口之時,也聽到不經意瞥了她一眼的柳葉發出比她更驚訝的驚認——
「小樓,你是女的——」
「我以為你知道。」用手稍微遮住胸口,樓孟月真的不敢置信,這長得比女人還美的,居然是個男人!
「上蒼,我也以為你知道啊!」聽著自己與樓孟月的對話,迅速別過眼的柳葉忍不住噗哧一笑。
突然,他像想起什麼似的迅速回過眼,仔細打量一遍樓孟月徹底洗淨的小臉,一時間,不僅臉上哀愁盡褪,還幾乎要喜極而泣。
「不過不管如何,這真是太好了啊!我總算找到救星了,苦日子終於可以結束了!小樓,你快快洗好、快快出來啊!快!」
不太明白柳葉怎麼會突然變得那樣激動,但樓孟月還是在他又衝向戰利品之時,依言圍上一塊大柔布,由木盆中起身。
「這是……」望著柳葉像千手觀音似的由那堆物品裡,飛快但仔細地挑選出適合她的衣服,並一件件遞到她手上,樓孟月納悶問道。
「小樓,幫我個忙,這你拿著,別跟我客氣,不夠就說。」在樓孟月手裡塞上幾片金葉子後,柳葉又急急將她推到屏風後,「去、去,趕緊換上了,趕緊!」
被推向屏風後的樓孟月望望手上價格不菲的金葉子,再望望那堆衣物,二話不說開始換裝。
對這套衣服,老實說,樓孟月還真是開了眼界,因為它該遮的雖全遮了,但能露的也毫不客氣的全露了。
上露乳緣,下露小腰的盤金織繡短式上衣,僅用兩條細帶在後頸綁住,是她上半身唯一的布料,下半身呢,就是貼身短褲外面套著一件露腰又露腿的米白色薄紗高開衩長裙。
不過除去這些之外,她身上其他部位倒是包得緊緊,黑皮靴長至膝部,手套長到肘間,而由柳葉手上拿著的米白色面紗看來,她的臉也將歸於遮蓋之列。
果真相當具有西域風情,特別是望見柳葉手裡拿著的那些大圈套小圈,且鑲滿各式寶石的純金項鏈及耳環等飾品後。
由於早習慣為樓媽及其同仁友人,以高鐘點費cosplay各色人物,因此無論怎麼樣的服裝,樓孟月都可以輕鬆駕馭,所以就算被裝扮成這樣,她依然態度自若。
不過呢……這回手筆挺大的哪,看樣子石村弟兄今夜約莫是打算使出美人計,然後痛痛快快的黑吃黑一場。
若真是如此,顯而易見這趟的油水,跟她這美人計主要演員的危險性應該都不低,那麼她今夜的出場鐘點費,應該可以向令狐蓀再稍稍提高一些。
「唉呀,果然真丫頭就是真丫頭,我撐半天撐不起來,你不用撐就全擠滿了。」
當樓孟月換好了那一身由柳葉挑出的衣裳由屏風後走出時,柳葉本就漂亮的眼睛都笑成花了,然後又急急將她推到木椅上坐下,熟練至極地開始幫她梳頭。
「這賊窩賺得其實不少,弟兄們一個個長得也都人模人樣,不至於連半個真女人都找不著吧?」
當柳葉用一頂長假髮遮蓋住她原本的短髮,並將那些叮噹作響的名貴首飾安在她的頭上、眉心、頸間、腰上時,樓孟月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了。
從方才柳葉眉宇間的輕愁看來,他雖長得像女人,卻不愛扮女人,甚至可以說相當抗拒扮女人。只可惜他雖不愛,但為了這賊窩的大眾福祉,為了替弟兄……多賺點,他已不得不多次下海。
「找女人當然不難,只是一來弟兄們沒一個想把自己的媳婦借給老大摸,二來這種事確實不好找外頭來路不明的女人,三來——」
「我也來路不明。」聽到這裡,樓孟月抬眼望了望柳葉。
「唉呀,你就算來路不明也是老大自己帶回來的,出什麼事他自己負責。」
看著樓孟月在自己巧手裝扮下,顯現出的那份驚人絕美與冷艷氣質,柳葉又拿起胭脂花粉往她臉上細細塗去,是愈忙愈起勁,愈忙愈快活。
「三來呢?」任著柳葉在自己臉上塗脂抹粉,樓孟月又問。
「三來,他說像他那樣少見的大漠癡情男,女人們見著他後,要不就賴著不走,要不就為了引起他的注意四處惹麻煩,讓他煩透了,最好索性就不讓女人進咱窩裡了。」
見著他?賴著不走?為了引起他的注意而四處惹麻煩?
「他到底哪來說這話的自信啊……」
「你這丫頭實在是太有趣了!」
聽到樓孟月不小心又脫口而出的喃喃自語,柳葉明明笑得幾乎都喘不過氣來了,可臉上神情依然那樣甜美,甜美得連樓孟月都自忖自己大概下輩子也沒辦法笑得這麼公主。
「弄好了。來,站起來讓我瞧瞧,看看還有什麼地方要修整一下。」
「嗯。」樓孟月依言站起身,就著桌上小油燈的昏黃燈光,望著銅鏡中自己的身影,再次堅信自己這輩子都公主不了的絕對事實。
鏡中的女子,目光冷得沁人,神情傲得駭人,模樣不僅一點都不可愛、不甜美、甚至比一身T恤、牛仔褲的她更不平易近人,也更令人不敢靠近。
「向前走兩步,然後轉頭瞧我一眼。」
但同樣看著鏡子的柳葉可不那麼想,他在樓孟月向前走了兩步,然後側過小臉,冷冷一回眸時,再忍不住地嘖嘖讚歎,「小樓,你老實跟我說,你該不會是某某族流落在外的公主吧?」
無怪柳葉要這麼說了, 因為裝扮過的樓孟月,跟甜美二字確實一點也沾不上邊,但她那冰刻似的絕美五官,玲瓏婀娜的姣好身段,以及渾身散發出的高冷、傲然,讓人不敢輕易靠近,卻又渴望探求的淡淡神秘,絕對讓人驚艷。
「我可是血統純正的庶民。更何況就算被誤認,我應該也不會被誤認是某某族的公主,而是某某族預謀毒害甜美公主的蛇蠍後母……」
當樓孟月喃喃自我解嘲之際,突然,令狐蓀懶洋洋的嗓音由石屋外傳來——
「小柳,準備好了?」
「早準備好了。」
聽到令狐蓀的聲音,柳葉眼眸忽的一閃,二話不說便在樓孟月臉上蒙上面紗,然後將她推至有些昏暗的房門口,唇角有一抹甜甜壞壞的笑。
「那還蘑菇什麼?走了。」
一發現身前出現個人,令狐蓀望也沒望一眼,直接摟住她的腰便向外走去,還邊慵懶說道,「小柳,你什麼時候長高了?還有,腰居然也變細了?」
「我沒長高,腰也還是一樣粗。老大,你現在摸的那個屁股不是我的。」
「這丫頭哪來的?」聽到柳葉明顯帶著笑意的嗓音由後方傳來,令狐蓀愣了愣,第一件事竟是放下手,而後才緩緩停下腳步,皺眉望向柳葉。
「你自己帶回來的呀。」望著令狐蓀有趣的反應,柳葉更是壞心眼地無辜說道。
「我帶回來的?開什麼玩笑,我平生最煩的就是女人,要不然還用得著你來扮……」聽到柳葉的話,令狐蓀的眉心更皺了,但他話還沒說完,突然一愣,指著黑暗中那雙如星辰般神秘,卻又澄淨清亮的雙眸,「等等,你該不會是……小樓?……」
「我是。」樓孟月淡淡答道,然後故意歎了口氣,「好吧,抱歉,沒能對你表達深切愛慕,以至於無法讓你一眼認出我的真實性別,確實是我的錯。」
「你是該抱歉,但請問你『好吧』後頭接著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小樓,能否麻煩你給我好好解釋解釋?」
聽到樓孟月擺明了配合柳葉的那聲歎息,以及後頭那句一聽就是因與柳葉『近墨者黑』才會說出的話語,令狐蓀微微瞇起眼望著她。
「老大,小樓來了都快半年了,我們這裡沒半個人瞧出她是個丫頭,她更沒麻煩大夥一丁半點的,還給咱們算賬算得清清楚楚,你要人家抱什麼歉?」
望著向來淡然冷靜的樓孟月竟配合著他捉弄老大,柳葉更是笑得都快直不起腰了,但還是不忘幫她主持公道,「更何況,你這個任性的臭老大也不想想,今晚有真的可以用,為啥還用我這個假的?萬一給發現了,弟兄們不全玩完了--——」
「這倒是。」聽到柳葉的話,令狐蓀也只能無奈地「嘖」一聲,繼續向門外走去,而手,習慣成自然的摟上樓孟月光裸的纖腰。
「走吧,正事要緊。」
「在出發前,我能問兩個問題嗎?」走出石屋後,望著站在月光下的令狐蓀,這回換樓孟月停住腳步問道。
「可以。」
「你真是令狐蓀?」微仰著頭望著眼前男子,樓孟月難得輕皺起眉,然後聽見一旁的柳葉又一次爆笑出聲。
老實說,雖方纔她是故意配合著柳葉嘲諷令狐蓀,但那樣做是為了讓心情似乎處於低氣壓的柳葉開心些。此刻她所言卻完全與諷刺或挖苦無關。
她確實認不出眼前這人是令狐蓀,因為他不僅臉上標幟性的遮眼布條不見了,胡碴也消失了,那頭向來總胡亂用布條綁住的亂髮,更是像燙過離子燙一樣直,還洗梳得如同洗髮精廣告般的烏黑亮麗,閃閃動人。
而露出完整深邃眼眸與臉龐的他,顯而易見並非全然的漢族血統。儘管他那耳帶金環,頸繫柔帛,大露胸肌的裝扮,與他們平常下手行搶的西域富商幾乎雷同,但他這麼一穿卻一點也不顯庸俗,反倒襯得他的身形更加魁梧、挺拔,五官更立體。
「怎麼,俊得你認不出了?」望著月光下皺眉靜靜凝視著他半晌,眼眸卻眨也沒眨一下的樓孟月,令狐蓀懶懶一笑。
「你平常的偽裝還真是省錢。」舉起右手在令狐蓀右眼前揮了揮,樓孟月望著他根本沒半點問題的靈動晶亮眸子喃喃說道。
超人好歹還得梳個西裝油頭,買個黑眼鏡,他倒好,直接眼上捆個破布,頭髮弄亂,鬍子不刮就行。
「年歲不好啊,自然能省則省。」
在四周石村弟兄誤以為樓孟月是柳葉的捉弄口哨聲中,令狐蓀哈哈一笑。
一把抱起她跳上駿馬,讓她坐在自己身前。
「對了, 丫頭,咱做什麼買賣的你清楚,所以記住了,今兒個我是你當家,這一年多往來這絲路上,專做寶石、玉石買賣的盛氣凌人貴氣商賈。好,第二個問題。」
望著其餘四名石村弟兄雖一身盛裝騎在馬上,但臉上那股愛恨交織的複雜神情,樓孟月沉吟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問道:「我們要進定風關?」
「沒錯。好不容易取得了入關令牌,不上關內最大的天青賭坊去開開眼界順帶大撈一筆,怎稱得上是大漠漢子!」在星空下策馬前行後,令狐蓀迎風笑言。
果然是要進定風關,難怪這群弟兄的神情那樣複雜。
不過,定風關內竟有賭場?那她不去開開眼界真是說不過去了。
「能有機會見著城內西市鬢花樓裡那個名喚玉柳的姑娘嗎?」
「唷,你記得挺清楚的嘛。沒問題,有機會一定帶你去瞧瞧。」
「對了,我今晚的薪水可以用分紅的嗎?」離定風關城門口愈來愈近時,樓孟月突然想起這個重要的事。
畢竟既然柳葉是個男人,那麼她這個因被誤認為男人才能留在石村裡白吃白喝的人,自不可能再繼續留下了。
獨自外出生活,在外的一切開銷必定比在石村大上許多,她若不趁這個機會先掙上一筆,就太傻了些。
「薪水?」雖耳中傳來的字眼那樣陌生,但令狐蓀什麼話也沒多問,只是望著樓孟月認真的眸子,邊笑邊輕拍她光裸的纖細柳腰。
「沒問題。瞧你這麼敬業的份上,事成後一定讓你分大紅。」
「這不科學啊……」
坐在天青賭坊以賭金大小畫分的頂級VIP室裡,當令狐蓀第三十回出手依然只出不進後,樓孟月再忍不住望向身前依然氣定神閒的男子喃喃說道。
按過往樓家人豐富的賭場經驗,有她在這裡當幸運符,他不該輸得這麼慘才對的,到底哪裡出錯了?
瞇著眼仔細盯著令狐蓀,樓孟月看似是望著他,其實是在努力思考。
她不知道,在這賭場裡,除了看似盯著令狐蓀的她,以及慵懶吃著水果的令狐蓀,其餘的人全盯著她,盯著這名臉上雖蒙著面紗,但雙眸那樣美麗神秘,神情那樣淡漠冷傲,跟誰都不說話,見誰都不理,卻親密側坐在令狐蓀大腿上,雪白雙腿優雅交叉但曲線畢露,雙手還緊緊攬著他頸項不放卻全然不自知的艷色女子。
「怎麼了?」順手將一顆剝了皮的葡萄由面紗後塞進樓孟月的小嘴裡,令狐蓀懶洋洋問道。
「不是說來大撈一筆並讓我分大紅?」聽到這句話,在滿室熏香中,樓孟月努力將視線聚焦到令狐蓀臉上——儘管這真的有點困難。
搞什麼,這熏香會不會太香了?
不僅香得她頭昏腦脹、噁心想吐,更香得她根本沒發現自己是坐在令狐蓀的大腿上,整個身子軟軟靠著他不說,一雙柔荑還不斷在他頸間好奇輕撫。
「著什麼急啊,才剛開始呢。」聽著樓孟月嗓音中難得出現的情緒波動,望著她小臉上雖冷卻冷得有『人』氣的不悅神情,令狐蓀表面上依然慵懶輕笑,心底卻隱隱一動。「你可要明白,上賭桌時,得失心太重可是大忌哪——三。」
「我這輩子還真沒見過像你這樣的人……」聽著令狐蓀口中喊著三,見著身旁代表己方的賭場侍者乖乖站到三號數字前方,樓孟月的眼眸愈來愈冷,因為她對他愈來愈不滿意。
這傢伙怎麼回事?平常看著挺聰明的,怎麼一點靈感跟慧根都沒有?
要知道,這種幼稚園級,猜莊家擲出的骰子總和除以三後得出的整數答案下注的賭法,只要有耳朵的人,隨便聽一聽都知道該下注幾啊!
好吧,就算不論技巧,隨便來個普通人胡亂猜,也沒運氣背到連猜三十把,一把都猜不中的境界吧?
「你當天青賭坊是散財童子開的?」用手指拭去樓孟月艷唇旁的葡萄汁,令狐蓀漫不經心地說道。
「天青賭坊或許不是散財童子開的,但我過路財神的名號也絕不是浪得虛名!若連他們耍千這點我都看不出,我就不配姓樓!」一把捉過令狐蓀的手指,樓孟月微瞇著眼,將唇俯至他的耳畔冷冷低語,「我賭上我樓家六百年博弈世家的名譽告訴你——下局開五。」
「五。」
微微笑了笑,令狐蓀一邊將手掌在樓孟月的光裸後腰來回摩挲,一邊在眾賭客又妒又嫉的目光中對身旁侍者淡淡下令,然後在開出的結果確實是五時,同樣將唇俯至她的耳畔,「有你的啊,小樓。」
「別吵我,石村弟兄及他們的家人還等著吃飯呢!」
在外人眼中看來正曖昧不已與令狐蓀耳鬢廝磨的樓孟月,為讓他不要妨礙自己,索性一把捧起他的臉,幾乎唇對唇的對他輕語著,「下局押一」
「沒問題。」見著一對璧人旁若無人的搞曖昧,特別是男的俊、女的美,並且那名冷艷女子明明態度那樣高傲,更對別的男子視而不見,唯獨像貓一樣窩在男子懷中,已足夠讓人心生不悅了,更別提這名俊男子明明都快輸了半座城,居然還面不改色的財力有多讓人妒恨。
但最讓人忍無可忍的,卻是這名高富帥男子竟在大輸多把之後,突然連贏數把,那種好到他一鍋端的好運道,不僅讓其餘早就妒紅了眼的賭客咬牙切齒,更連房內的圍事都開始暗自皺眉。
「我認出來了,他就是那頭大伙恨之入骨的大漠沙狼。兩年前,他就是用同樣的手法,把我位於西沙洲的賭場贏走的!」
果然,半個時辰後,有一個明顯醉酒的賭客突然指著令狐蓀大喊,在眾人狐疑地望向他時,又指向樓孟月,「雖大家都知道大漠沙狼那幫人全是男的,但大伙千萬別被他懷裡那個女人騙了,他根本不是女人,而是個男人,這只是障眼法,他們上回就是這麼幹的!」
聽到醉男的話後,賭場裡的賭客開始議論紛紛上來……
「他就是大漠沙狼?若真是,膽子會不會忒大了點?這定風關裡裡外外,全是懸賞捉拿他的佈告啊!」
我是聽說大漠沙狼幫裡確實沒有女子,也確實有一名長得極似女子的男子,但再像,也不可能像到這種境界吧……」
「不是吧,這位爺我跟他做過生意啊,雖年輕氣盛了點,但談吐什麼的,一點也不像各劫匪啊……」
在眾人七嘴八舌之時,令狐蓀依然餵著樓孟月吃著葡萄,而樓孟月因為沒有賭局可參加了,也就順便吃著葡萄,兩人連看都沒看眾人一眼。
「我說的是真的,大伙別被他們的模樣給騙了!若不相信,我現在就證明給你們看!」
聽到自己的話沒多少人信,新仇舊怨一起湧上心頭的醉男,手突然一揮,一把小刀就那樣凌空飛至樓夢月身後,一把擦過她綁在勁後的繫帶,然後釘在她身旁的檜木椅上!
唯一支撐樓夢月上衣的繫帶被射斷後,原本包裹住她胸前渾圓豐盈椒乳的布料便那樣往下一落,露出了真真正正屬於女人才能擁有的右半邊渾圓,以及一小點如夢似幻,像粉櫻花瓣般的絕美顏色……
作者:
lowlowgo
時間:
2014-3-12 09:24 PM
第四章
正當樓孟月因上衣掉落,微露出半邊乳峰及誘人的粉嫩乳尖邊緣時,驚鴻一瞥的眾人吞了吞口水,各個瞪大了眼準備往下看時,一個大大的手掌與一條堅實的手臂將所有美景全遮了住。
手的主人,自然只會是令狐蓀。
就見他一語不發地用大掌覆住樓孟月挺翹又誘人的右半邊渾圓,又慢條斯理地將她身後的繫帶接上、綁好,然後在在場所有男子的歎息聲中,側身取來一顆葡萄遞至她的紅唇,但這回,樓孟月不吃了。
在眾人的注視下,她緩緩由令狐蓀懷裡站起,優雅、高傲又冰冷的走向方才叫嚷且讓她出醜的醉男身前,低下頭冷冷的望著他,半晌後,她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將醉男踹下椅子,用右腳狠狠踩住他的命根子,並將柳葉綁在她靴筒中用以防身的小刀一把抽出,緊抵在醉男脖子上……
「姑奶奶的胸,是可以讓你白看的?」
說這句話時,樓夢月的神情一如既往沒什麼波動,但她那異常淡靜的口吻,冰霜似的雙眸,以及冷艷逼人的氣勢,完全震懾住在場所有人。
「這……」儘管身子都僵了,脖子更沁出了血滴,但醉男那雙賊眼就是忍不住瞟向樓孟月的乳溝及乳緣,以及那只踏在自己命根子上的雪白勻稱大腿。「嗯?」見醉男不說話,樓孟月的眼微微一瞇,握刀的手又用力一分。
事情發展至此,當一旁的圍事因不知道該如何處理而急急去找主事者時,突然,樓孟月手上的刀離開了醉男頸上,因為令狐蓀手一伸,一把便將她攔腰扛抱在自己肩上,然後在匆匆趕來,自知處理失當而不斷抱歉的主事者示意下,邁開腳步向外走去,邊走還邊拍著樓孟月的翹臀……
「好了,別鬧!這麼美的胸給人看一眼也無妨,更何況就算多看兩眼也不會少掉你一塊肉……嘿,你!給我找間好點、有多點東西可以摔的房,要是我家小姑奶奶的心頭火消不了,到時再胡鬧起來,我可就不管了。」
「是的,抱歉,爺請往這邊走……」
「我不管,使用者付費。」手裡小刀被收走後,坐在令狐蓀右上的樓孟月雙手緊緊摟住他的脖子,冷冷瞪著他。
「摸的人是我,他們付什麼費?」聽到樓孟月的話,令狐蓀笑得幾乎整個肩頭都在顫動。
「看過也算!」冷冷回頭瞟了眼還傻傻坐在地上的醉男,樓孟月又想起什麼似的繼續瞪向令狐蓀,「還有,你得付費。」
「好、好,一會兒給你就是。」
安撫似的拍著樓孟月挺翹渾圓的雪臀,令狐蓀在圍事將他們領至一間離賭場有段距離的私人別苑時,無事般的笑問,「倒是你,明明一直挺拿得住場面的,怎麼半途突然發癲了?」
「那薰香……」雖很努力想思考這個應該很重要的問題,但腦子裡天旋地轉的樓孟月,最後還是有些不支的將頭垂至令狐蓀的頸間。
「薰的我好頭昏……」
「薰香是嗎?」聽到樓孟月的話,令狐蓀一直直視前方的眼眸微微一閃。
「你不是嫌女人麻煩,幹嘛一直摸我?」
就在令狐蓀抱著樓孟月進入別苑,而一名黑衣圍事遠遠迎向前來時,原本昏得不想說話的樓孟月突然又開口了,因為她發現由剛剛到現在,令狐蓀的手一直在她的屁股跟大腿外側來回摩挲。
那種感覺很奇怪,雖一點也不會不舒服,但不知為何,她身上被他大掌撫摸過的部位,就是不知名的熱熱的,觸電觸電的。
「女人確實是麻煩透頂,但覺得女人麻煩不代表我不喜歡女人,更不代表我不喜歡摸好摸的女人,對吧?」 瞟了樓孟月一眼,令狐蓀笑得更開懷了,改為撫摸她光裸的纖腰。
聽起來好像有點道理……
「我明白了,你喜歡好摸、不麻煩更不纏人,招之即來、呼之即去的女人。」思考了一會兒後,樓孟月緩緩抬起頭很嚴肅的說道。
「答對了。」令狐蓀讚揚似的揚了揚眉。
「充氣娃娃絕對可以滿足你的需求。」
「充氣娃娃?」聽到這四個字,令狐蓀愣了愣,然後在樓孟月很認真的對他解釋完什麼是「充氣娃娃」後,笑得寬廣結實的肩又一次抖動。
「別笑,我要吐了。」被令狐蓀這麼一晃,胃本就有些翻騰的樓孟月搗著嘴有些難受的說道。
「別吐我身上啊,丫頭。」快速點了樓孟月腰側幾個穴道後,令狐蓀又用手指輕按著她手腕處的內關穴,「好些了嗎?」
在令狐蓀的穴道按壓下,真的感覺舒服許多的樓孟月正要回答時,突然聽得一個壓抑的低沉嗓音在身前響起……
「小柳呢 ?為什麼在你懷裡的人不是小柳,而是這個女人?!」
「誰是小柳?」瞟了身前那名俊挺但眼眸暗沉的黑衣圍事一眼,令狐蓀故作不明瞭的望望樓孟月。
「我也不知道誰是小柳,但我現在知道……」仔細打量了一下那名黑衣圍事臉上的神情後,樓孟月突然冷冷一笑,「你,一定就是讓我朋友討厭穿女裝的始作俑者!」
「你在胡說什麼?」聽到樓孟月的話後,黑衣圍事臉一沉。
「少跟我裝蒜。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現在那張妒火攻心的妒夫臉有多難看。要知道,像你這樣的臉,我在樓媽的同人志裡看得都不想看了!」伸出手指指著男人的心口,樓孟月邊說邊用力一推,「我告訴你,他是個男的又怎樣?你要是連這點覺悟都沒有,就快點假裝自己是個正常人,早早回家學人家娶老婆生孩子,因為你根本就沒有資格關心他,沒有資格喜歡他,更沒資格被他喜歡!令狐,走!」
樓孟月口中的「走」字才剛落下,令狐蓀就大步繞過黑衣圍事,走進他身後的房裡,然後「砰」地一關。
「小樓,你今天很有氣勢那。」將樓孟月放至床榻上後,令狐蓀懶坐至一旁的座椅上,伸長了腿為自己倒上一杯酒,邊笑望著她。
「反正我本來就不是男生喜歡的公主系,無所謂。」不安分的由床榻上爬起,樓孟月邊說邊從電視劇裡學來的,用口水將窗紙沾濕後,偷偷向外觀察著。
「公主系?」望著樓孟月詭異但可愛至極的動作,令狐蓀眼底的笑意是愈來愈濃了。
「小柳啊。」確定那名黑衣圍事的確還守在屋外遠處,還與身旁兩三個同樣裝束的男人竊竊私語,樓孟月瞇起眼想了想,將桌上油燈調暗後,又坐回了床榻上。「他那模樣確實挺招人喜歡的。」
點了點頭,令狐蓀緩緩將杯中酒傾入口中,但酒才剛入喉,便聽到一陣怪異聲響由床榻上傳來,令他舉杯的手驀地定在空中。
「你這是幹嘛?」
「多明白啊,誘敵、欺敵兼氣敵。」冷瞥令狐蓀一眼,樓孟月不再理會他,繼續開口,「嗯啊……不要……啊呀……亞美蝶、亞美蝶……歐伊系……歐伊系……」
望著樓孟月頂著面無表情的高貴冷艷小臉,找了個舒適的坐姿鬼哭神嚎,令狐蓀雖聳聳肩繼續喝著酒,唇角的弧度卻愈揚愈高。
本想任樓孟月繼續自娛自樂的,但當令狐蓀憋笑憋得氣都快喘不過來時,他終於還是忍不住了,「我說小樓,你該不會還是個處子吧?」
「不像?」聽到令狐蓀的話,樓孟月愣了愣,緩緩轉眸望向他。
「差遠了。」
「不會吧?我看片子裡,那些女優都是這麼喊的……」樓孟月刻意壓低嗓音,話還沒說完,就望見令狐蓀忍住笑對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前去屋內某個角落。
她才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就定位,便聽得窗外傳來的碎碎低語聲……
「你們聽聽,這屋裡傳出的叫喚聲那樣淒厲,怎麼聽也不像是被男人疼愛的女人發出的聲音!搞不好裡頭那傢伙真是個男的呢!我曾聽人說,有種男人,上半身像女人,可下半身卻是個真真正正的男人!」
「若真是這樣,那麼這名西域富商的身份確實可疑,搞不好張爺方纔的話才是真的……」
聽著外頭對自己叫床聲的議論,樓孟月真的傻眼了。
這是怎樣啊?難不成叫床還有古今之分嗎?
她記得打工那會兒,交片子給她的人還說那幾張片子在日本賣得特別好,要她加快速度趕工啊……
臉色不斷變化著,半晌,樓孟月像決定了什麼事似的一咬牙,由左靴掏出一張銀票塞入令狐蓀手中,「拿好。」
「這是?」瞟了一眼那張金額意外驚人的銀票,令狐蓀抬眼望向樓孟月。「讓我發出應該有的聲音的酬勞。」
樓孟月壯士斷腕般的望著令狐蓀。「不收。」
丟下一句話,令狐蓀懶洋洋的將銀票塞回樓孟月手裡。
「你必須收。」又一次將銀票塞至令狐蓀手裡,樓孟月望著他的眼眸,一個字一個字說道,「我承諾,這事絕不會讓任何人知道,特別是你的月下美人。」
「哦?為什麼?」令狐蓀饒有興味的盯著樓孟月的眼眸。
「我承認我確實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也不知道你究竟做過些什麼,但我知道,你想扳倒李胖子,並且已佈局多年,所以你此次入關,是為了完美收官。」
「嗯。還有嗎?」
「小柳等待著這個或許有些後知後覺,看似無情,卻顯而易見一直為了他而待在城裡忍辱負重搜集情報的笨男人,也等的夠久了。」
「一箭三雕,聽起來似乎是個相當划算的買賣。但我有一事不明啊,小樓。」聽完了樓孟月簡潔而切中其要的論述,令狐蓀似笑非笑的望著她,「這麼做的你,又得到了什麼好處呢?」
「我?」微微愣了愣後,樓孟月總算想起自己要什麼了,「我……我要崩玉。」
「沒問題,崩玉歸你。」
將銀票塞回樓孟月的靴中後,令狐蓀將她攔腰一抱,直接抱進自己懷裡,俯下頭便由她雪白的頸項開始親吻起,大掌來回在她的裸腰處摩挲。
「什麼……唔……你……」
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樓孟月,在頸部與腰際同時傳來一陣溫溫麻麻的觸電感時,有些不自在的輕輕嚶嚀一聲。
「腦子放空,心隨意走,要不讓人聽出你還是個小嫩瓜,此刻身為你夫君的我,臉上多無光啊。」聽著樓孟月含著些許不自在的低吟,令狐蓀在低笑聲中,將唇移至她耳後的柔肌處柔柔親吻、舔弄著。
「嗯啊……」
究竟怎麼喚才能不像小嫩瓜,樓孟月不明白。但當令狐蓀的唇一路由她耳後,延至頸項,再至她裸露的肩頭上時,她不由自主的微仰起頭、閉起眼,讓自己專心感覺著,呢喃著。
「很好,有點樣子了。繼續感覺。」望著樓孟月閉上雙眼,完全信任他,任他炙熱又濕潤的唇瓣在她雪頸上來回游移的柔順,聽著她口中發出的如夢如幻的輕吟聲,令狐蓀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了。
「若有不舒服的感覺就讓我知道。」
繼續輕吻著樓孟月曲線優美的雪白頸項,令狐蓀將她的雙手拉起放至他的頸後,然後在耳畔愈發輕急的氣喘中,伸出大掌,由衣外輕覆住她豐盈而挺翹的雙峰。
「唔……」輕摟著令狐蓀的頸項,樓孟月的心跳漸漸加速了。她這輩子從未與人如此親暱過,更無人這樣碰觸過她,但她卻一點也不覺得討厭,只覺得在他的碰觸下,她的體溫不斷升高,而被他吻過的部分,更如同被火燒灼般的炙熱……
「記得我帶你去看過的那顆胡楊樹嗎?」凝望著樓孟月星眸半睜半閉,雙頰嫣紅,臉上冰雪線條慢慢化開後,那張介於冷艷與少女間的絕美容顏,令狐蓀的手開始動作了。他緩緩撥動、搓揉、擠壓著她那對美得足以令天下男子心顫,豐盈得足以令天下男子垂涎的渾圓雙乳,然後低聲問道。
「嗯啊……記得……」當胸前的椒乳被如此碰觸,一股古怪的戰慄感,令樓孟月在聲聲嬌喘中,不由自主地弓起腰,腦中回想著那棵歷經千百年風霜與孤寂,卻依然堅韌、充滿生命力地傲立在一整片黃沙之中的胡楊樹。
「那棵跟你很像,而你也很喜歡胡楊樹……」
「你知道我喜歡?」輕輕撫弄著樓孟月胸前那對誘人的渾圓,令狐蓀在聽到她的低喃後淡淡笑了。
儘管她弄不懂自己什麼時候知道,但她就是知道。
「那你想必也知道我的夢想,便是在那胡楊樹下,將我深愛的女子玩弄得欲仙欲死,玩弄得死去活來。」
「誰知道你這夢……啊呀……」
當令狐蓀在迷人的地笑聲中說出那般邪肆的話語,樓孟月驀地睜開雙眼,頰旁紅成一片地嬌嗔著。但話才說道一半,一聲甜膩得不能再甜膩得嬌啼卻出現在屋內!
因為他竟在說話之時,一舉推高她胸前的衣裳,讓她那對瞬間失去束縛而輕輕彈跳著的雪白椒乳整個展現在他眼前,蕩出一道羞人又眩目的乳波,而他,就那樣大大方方的將掌心覆在她完全赤裸的雙乳上,放肆的搓揉、推擠、捏弄著。
「你……」當柔嫩雙乳因令狐蓀的逗弄而變得腫脹、酥麻,原本粉櫻花瓣顏色的乳尖緩緩挺立、緊繃成兩顆粉玉之時,樓孟月不經意低下頭望見他的大掌是如何緊緊握住、撥動她的雙乳,手指又是如何玩弄她的乳尖,身下私密之處泌出一股她熟知卻不熟悉的熱流,她連忙別開、不敢望向他的小臉不僅徹底紅了,連肩膀都紅了。
「濕了,嗯?」望著樓孟月忽地並緊雙腿,害羞可愛的反應,令狐蓀笑得更歡暢,語氣也更放肆。
「是你要我腦子放空的,你怎麼可以……啊啊……」樓孟月紅著臉繼續嬌嗔著,但在雙乳乳尖突然被人一捻,並往外一扯時,她整個身子像被電擊似的,整個酥軟了。
「這叫情調,小樓。我們可是老夫老妻了,要像洞房花燭夜般的拘謹,那不是教人看出破綻來了?」
大掌輕輕往下,令狐蓀一把扣住樓孟月纖細的柳腰,將她柔弱無骨的身子往前一拖,頭一俯,口一張,一把便含住她右半邊乳峰的尖端,然後放肆的用舌尖舔弄、用唇瓣吸吮、用牙輕嚙起來!
「啊呀……令狐蓀……」
雖早見識過這樣的畫面,但當自己親身體會之時,樓孟月才明白了這其間的曖昧與羞人,然後在被他吃吮得身子徹底酥麻且劇烈顫抖之際,無助嬌啼出聲。
「喚得真夠甜的,小樓,與方纔的鬼哭神嚎簡直判若兩人呢。」聽著飄散在房內那甜膩又誘人的聲聲嬌吟,令狐蓀絲毫沒有停下動作,還更加放肆的吐哺著她誘人的乳尖,而另一隻手悄悄往他身下移去。
「不許你再胡說……呃啊……」當身子被安撫得愈來愈酥麻、虛軟,當整個人幾乎都要融化在令狐蓀懷中時,樓孟月本就有些輕飄飄的腦子更不管用了,只能任著他玩弄,讓她身下的濕意愈來愈重、愈來愈濃、愈來愈羞人……
「好吧,那我說點正經的。我絕不會弄傷你的處子身,但一會兒若弄疼了你,一定要告訴我。」
望著在薰香的影響及他的撫弄下,星目迷離,朱唇微啟,雙頰艷紅,口中雖不住嬌嗔,卻沒有抗拒他的樓孟月,令狐蓀悄悄退去了她裙下所有衣物,然後將自己的雙腿撐開,順帶帶開了她原本緊合的雙腿,讓她身下盛開的花瓣毫無遮掩、赤裸裸地綻放在空氣中!
「你……」當雙腿間傳來一股微涼,而耳畔傳來一陣磁性低語,樓孟月的雙頰滾燙得不能再滾燙,因為這個姿勢真的好曖昧,而他那恍若宣示將深入她從未有人碰觸過的體內的話語,更是曖昧得不能再曖昧……
輕咬住下唇,樓孟月點了點頭,在徹底的臉紅心跳間,在右乳依然被他緊握搓揉的情況下,望著自己裙擺緩緩被撩至腰際,而後,令狐蓀的大掌穿裙而入,來回輕撫著她的腿際、雪臀,最後用手指輕輕撥開她身下微微顫抖的花瓣,一把攫住其間那顆早已溫潤的敏感花珠!
「啊啊……」那種感覺,樓孟月完全形容不出,她只是覺得當他的手不斷輕輕來回按壓、摩挲那顆敏感的花珠時,她的身體不斷的緊繃又緊繃,戰慄又戰慄,一股驚天的刺激在她的四肢百骸中流竄,讓她除了弓起腰、緊摟住他的頸項無助嬌啼外,根本無法思考。
「想不到那冰山美人叫起春來還挺甜、挺媚的。果真是出得廳堂,上得牙床的上等絕品,先前那陣鬼哭神嚎,肯定是在耍脾氣故意胡亂叫喚的。」
「那位爺也有本事,竟能讓那座冰山徹底融化成一池春水,普通人可還辦不到呢!」
「先別急著聊天,再聽聽也不遲,畢竟這事事關重大。」
耳力本就過人的樓孟月,恍恍惚惚中聽得窗外細語閒言,而當她嬌喘微微的望向令狐蓀時,就見他對她眨了眨眼,在得意的不能再得意的笑意中,邪佞至極地用手指在她顫抖的花瓣上來回輕抹,手指全染上她甜膩的蜜汁後,將手指抹在她微啟的紅唇上,「春水。」
「你……你……討厭!」樓孟月羞得半句話也說不出,只能撇過頭去,再不望她一眼。
「又耍脾氣了?夫人。」任手指在那朵盛開的花瓣中自在梭游,令狐蓀望著不肯望他一眼的樓孟月,暗暗一笑後,毫無預警地將自己的食指滑入她的處子花徑中!
「啊啊……」當處女花徑突然被侵入,一陣輕痛與一股詭異的存在與刺激感,令樓孟月下意識的小臉一抬,身子一緊,吟哦出聲。
「可總算看著我了啊,夫人。」見樓孟月終於抬起小臉望向自己,望著她眼底淡淡的痛意,令狐蓀輕吻了一下她的頰,將手指先定在她緊窄、濕熱的處子花徑中,然後改用大拇指淺淺掃畫、按壓著她身下那顆敏感花珠,唇附至她的耳畔,「相信我,我絕不會傷了你。」
「嗯……」聽著令狐蓀低沉的磁性嗓音,感覺著他那如羽毛般在她身下花珠處拂弄的小心翼翼與輕柔,樓孟月低垂下眼,顫抖著朱唇羞極的輕喃,「我知道……」
她真的知道。雖然他不斷說些讓人害羞的話語,但一方面是他天性如此,另一方面,是想讓彼此放鬆些,畢竟他倆並非情侶,卻要做情侶間的事……在耳環撞擊的叮噹聲,與自己都不曾聽過的陌生嬌啼中,樓孟月在他的嫻熟逗弄下,花徑早不感到疼痛,下腹也緩緩升起一股不斷盤旋、蘊積的不知名壓力,而她身下的濕意更是氾濫成災,不僅濕了她的雪臀,更濕了他的手……
「在你的家鄉,姑娘家都是幾歲成婚?」
望著樓孟月已然情動,就待由他帶她去領略歡愉的天真、嬌美模樣,令狐蓀在微啞的嗓音中,輕輕拖高她的雪臀,大拇指繼續擰弄她身下花珠,食指則開始在她的花徑前端來回輕刺。
「呃啊……二十五、六……」
在令狐蓀手指的雙重逗弄下,眼神逐漸渙散、身子逐漸緊繃的樓孟月,感受到一股夾雜著歡愉與刺激的電流緩緩在她體內蔓延,令她難耐的微弓起腰,嬌喘吁吁地呢喃著。
「那麼,在你的家鄉,姑娘家是用什麼樣的字眼,來形容自己的身子已然徹底得到了歡愉?」
感覺著樓孟月的處子花徑緊縮頻率愈來愈密集,身子也愈來愈緊繃,額前已泌出汗珠,後背衣衫更已濕透的令狐蓀不間斷地用手指輕戳著那道只有他造訪過的柔媚花徑,更技巧的來迴旋轉、按壓,在她的身子驀地一僵,眼眸整個迷離時,將穿刺速度調至最高!
「這……啊啊……高潮……」
當那股只聞其名的瘋狂快感狂潮,真實在自己花徑中爆開,並瘋狂竄向四肢百骸時,樓孟月眼前整個黑了,她只能瘋狂地嚶嚀、嬌啼著,劇烈地顫抖著,在令狐蓀幾乎沒有停歇的手指穿刺下,領略著人生第一回的高潮……
「那你,被我玩弄到高潮了嗎?小樓。」感受著樓孟月小小花徑緊緊夾住自己手指的那股異樣暢快,領略其間的瘋狂痙攣,令狐蓀望著眼前那張高潮後又美、又媚、又醉人的容顏,眼眸徹底深邃了,繼續用自己的手,一回又一回將她送抵歡愛之巔。
「高潮了……被你……真的……」
體內那股一波接著一波,幾乎沒有停歇之時的驚天快感,讓樓孟月的意識徹底迷離,她只能雙手緊緊摟住他的頸項,任顫抖的朱唇胡亂嬌喊,然後,徹夜體會著他無止無境的各式玩弄,不斷高潮著,直至昏厥……
作者:
lowlowgo
時間:
2014-3-12 09:24 PM
第五章
一間如同石村般的小小石屋,只它不在石村,而是坐落在定風關外一個隱秘的西口處,將是樓孟月往後的住處。
在定風關整整待了三天三夜,與令狐蓀聯手賭出豪氣、賭出霸氣,並看盡城內所有亮燈處的金迷紙醉,所有光影無法映照之處的怵目驚心後,樓孟月在出關的隔天,便搬出了她住了半年的石村,因為那本就不是她該待的地方。
離開那日,令狐蓀像往常一樣懶洋洋地躺在石屋屋簷下,在柳葉與其他弟兄幫著把她少得可憐的行李,卻多得驚人的分紅搬上駱駝時,依然打著呵欠,直到她騎著瘦馬走過他眼前,才笑著舉起手,對她漫不經心的揮了揮手……
「該記賬的時間別忘了來啊,小樓。」
輕輕點了點頭,樓孟月靜靜走向眼前那片遼闊卻蕭颯的滾滾黃沙,將他與那個朦朧虛幻的夜,一起遺留在身後。
開始一個人生活的她,並沒有經歷預想中的適應期,因為這個村子裡頭住的街坊鄰居都熟,村裡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如同石村的男人一般本都是定風關內的普通百姓。
過去的定風關,並不像今日這般繁華,卻是個能讓來往商旅與過客安心休息的處所。人們能在這裡遇到自己家鄉的人、讓肚子塞滿家鄉味,也能在城中酒肆裡邊喝杯小酒邊小賭怡情一番,然後在酒足飯飽後,精神奕奕的上路。
但在前任關主意外過世後,接管定風關的李胖子一到達,便將原本住於其的非漢族百姓以及不服從他的人趕了出去,更私設重兵,讓原本單純的定風關成了他個人源源不絕的金庫,更成為一座充滿了刺激與誘惑,暗地吃人不吐渣的血域魔城。
定風關自此聲名大噪,成了沙漠商旅過客的必遊之地,一個月的金錢流動,抵得上朝廷兩年的稅收。但由於那時朝中正陷入政治風暴,根本無法顧及此處,因而擁有強大財力、私人兵力,且天高皇帝遠的定風關,便成了李胖子一人的定風關。
儘管樓孟月沒開口問過,但她有雙眼、有耳朵,所以縱然在關內只待了短短三天,但這三天已足夠讓她明白什麼叫沉淪,什麼叫不可自拔,什麼叫沒有回頭路的萬丈深淵。
偌大的城裡,除了賭場、青樓、酒肆,還是賭場、青樓、酒肆;在其間往來穿梭的各色人等,臉上全赤裸裸的寫著「慾望」二字。他們幾乎放縱般的瘋狂沉迷吃喝嫖賭,完全沒有發現自己已漸漸枯槁的身形及臉龐,甚至完全遺忘了當初出行的目的,更忘了何謂家與家人。他們千金散盡、身無分文,更欠下大筆無力償還、且無人代還的債款後,女子,成為供下一群進城賭客玩弄的娼妓,男子,淪為永世奴僕。
慾望本就是人與生俱來的本能,一時沉淪在所難免,但李胖子提供的,不僅僅是讓人幾乎無法清醒、充滿強烈感官刺激的環境,還有那讓人一步步走向毀滅仍不自知的催化……
那濃得化不開的熏香,那能將人心底最真實的一面呈現出來的詭異熏香。但也正是那雖受熏香影響,卻真實反應出她內心的一夜,讓樓孟月徹底明瞭,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自己,其實是多麼幼稚,而向來冷眼看世間的自己,又是多麼無知。
過往的她,沒有目標,也不曾堅持過什麼,只是渾渾噩噩的過一天算一天,該做什麼就做什麼,能做什麼就做什麼,只要沒有愧對他人、餓死自己就足夠。因為她打小就相當清楚,她雖跟別人有些不一樣,不一樣在不靠自己勞力一分一毫攢來的錢,是會長腳飛掉的,但至少,她還有一群絕不會讓她挨餓受凍的家人。
來到這裡後,她滿腦子只想著要怎麼活下來、怎麼回家去,在努力養活自己之餘,依然渾渾噩噩的過一天算一天,走一步算一步,然後天天口裡賊窩來、賊窩去的算計著這賊窩裡的錢。
但她慢慢發現,這賊窩裡的人很簡單、很淳樸,他們裹著看似歡暢快意,甚至刀尖舔血的生活,不僅僅為自己,更為他人。
他們不打家劫舍,反倒熱愛黑吃黑的劫富濟貧;他們一個個每天好似都在大口喝酒、大碗吃肉,但最好的酒、最好的肉,用於全留給家人。
他們,更與其他大漠劫匪幫眾,甚至那群由京城被派至定風關,卻得看李胖子眼色過活的守城軍士間,有著一份若有似無的默契與友誼。
這樣古怪的賊窩,讓她很是好奇,所以她不動聲色的聽著、看著,日復一日望著他們遙望著定風關時,不同顏色的瞳孔中同樣的眷戀與憤怒,以及那抹共同的堅定不移與信念,那時,她恍恍明白了些什麼,然後在終於進入定風關後,知道了為什麼。
那樣的憤怒,一定很刻骨,那樣的等待,一定很漫長。但他們從沒有放棄過,在關外流浪多年的他們,一直、一直努力著,努力想讓如今已成為李胖子一個人的定風關,重新成為大家的定風關,無論多難、多苦,無論還要等多久。
那一刻,她羨慕了,羨慕著這樣一群為一個目標共同努力多年,從不曾放棄過心中夢想的人們。
所以,從不曾堅持過,從沒有與他人一起努力過,從沒有懷抱任何夢想過,更早由令狐蓀看似飄忽、卻總有脈絡可尋的行蹤裡,懷疑他其實就是群龍之首,進定風關的目的絕不單純的她,不想他輸,她要他贏!
那個夜,她沒有忘,也永遠忘不了,儘管她明白那一夜對令狐蓀而言,除去利益交換再無其他,更縱使她是在他提起後,才想起「崩玉」這兩個字。
不過這樣也好,要不然突然熱血起來的她,自己想想都覺得怪不好意思的,特別是回想起那三天時時刻刻黏在他身上,以及在他懷裡放肆嚶嚀,嬌啼了一夜的自己……
話說回來,那熏香的效果也太驚人了了,驚人得讓她實在有些挫折——
挫折的發現,從小經過嚴格訓練,自以為獨立、不求人的自己,原來在不知不覺中,不僅習慣了他的動手動腳,還學著他動手動腳,潛意識裡還依賴著他,且只依賴著他。
「我這行為跟剛由蛋裡孵出,對著第一眼看到的狗喊媽,還傻跟在它後頭學狗叫的小雞有什麼分別啊……」
發現屋內的光線漸漸昏暗,由桌前站起來點燈的樓孟月胡亂聯想著,將剛才寫到幾乎都忘了時間的雜亂手稿整好迭起,開始生火做飯。
那迭手稿,是一份將定風關打造成為「博弈之城」的未來藍圖。雖全是紙上談兵,更不見得會有實現的一天,但她卻願為它廢寢忘食。
若她的特殊機緣,便是讓她從重新認識自己,瞭解自己的不足,那麼,她就不該辜負這個機會。
現在的她,開始學著如何給自己一個目標,學著暫時先不去考量現實與金錢層面等問題地將學校所學與個人所思兩相結合,然後,在每天清晨第一道曙光照到她枕在桌上沉睡的小臉上時,腰酸背痛卻面帶微笑的醒來。
生活開始變得忙碌,因為柳葉隔三差五的就出現,要不就是拎著她回石村記賬,要不就是幫石村的弟兄帶口信過來請她寫成家書,更三不五時為她介紹可信賴的客戶,讓她可以好好一展長才……伴賭。
沒錯,她雖然自己沒辦法賺大錢,但不代表她不能幫著別人賺點李胖子的錢,更何況分紅的小錢積多了,也是筆相當不錯的收入呢。
正當樓孟月忙了半天,剛將做好的飯菜擺上小桌時,傳來一陣敲門聲及一個熟悉的嗓音……
「小樓,我快餓死了,賞我點飯吃吧。」
聽著那依然慵懶,但慵懶中卻透著一股疲憊與沙啞的嗓音,樓孟月的心不知為何,突然漏跳了一拍。但早習慣他突然出現要飯,她還是靜靜打開門,看著一隻香噴噴的燒雞出現在眼前。
「吶,拿好了,我來回兩百里才搶到的最後一隻香雞坊獨門醬料燒雞,就當抵我今天的飯菜錢。」將燒雞一把塞到樓孟月手裡,令狐蓀脫下披風在門外抖抖,又順手一丟後,便大大方方坐到桌前等開飯。
「真沒看出你還是個美食家。」望著屋角皺成一團的披風,再看看手中的燒雞,關上房門後,樓孟月強迫自己別去想那披風上的刀切痕是怎麼來的,專心切雞。
「我壓根不是,所以你看不出來是對的。」
在燒雞上桌前,令狐蓀懶洋洋的伸長了腿左顧右盼著,在望及那一堆愈堆愈高的凌亂手稿後,眼底掠過了一抹淡淡笑意。
將燒雞切好端上,又添了碗迭得高高的飯放在令狐蓀面前,樓孟月緩緩坐下,慢條斯理的端起飯碗開始吃飯。
「我不吃雞。」
聽到這話,樓孟月原本夾菜的筷子緩緩停在空中,眼眸冷冷飄向令狐蓀。
「不吃雞你跟人搶什麼?」
很好,繼不吃熏鵝、紅燒魚、小肥牛右腿後,他這回連燒雞都不吃了,是有多挑食啊……
「我要的是瓷、是錦緞,誰知去晚了,只剩這燒雞。小樓你也明白,我們幹這行的,最忌空手而回,所以就算不吃,剩只殘腿我都得拿。」
口中說著不吃雞,令狐蓀卻夾起一隻大雞腿,將之放至樓孟月碗中,瞇眼定定望著她,「麻煩你,這回一定要使勁吃,因為顯而易見,上回就是你沒把那條小肥牛腿啃完,才導致石村至今都沒開張。」
「我聽村民們說,我沒吃完小肥牛腿的隔天,你跟石村弟兄們是唱著歌、吹著口哨回石村的。」聽著令狐蓀那擺明了的威脅跟嫁禍,樓孟月也忍不住瞇眼了。
「苦中作樂向來是我們石村漢子的長項。」哈哈一笑,令狐蓀將桌上飯菜一掃而空,滿足至極地側躺至一旁小榻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打了個大大的呵欠。
「那日後,你們歇了快一個月沒找我記賬。」雖努力吃著雞腿,但樓孟月的眼眸還是忍不住瞟向側身背對著她躺在榻上的令狐蓀……的右臂。
因為在與披風刀切痕相符的位置,他手臂衣衫上也同樣有著刀切痕……「當然是因為弟兄們一個個都化悲憤為力量的在閉關,就為了研擬更精良的黑吃黑計劃。」又打了個呵欠,令狐蓀突然轉過身瞪著樓孟月,眼底卻有笑,「吃飯就吃飯,別偷瞧我。」
「沒人偷瞧你,我是瞧我東西收好沒。」望著那雙含笑的眼眸,樓孟月心跳又突然漏了一拍,但她還是淡定的繼續啃著雞腿。
「不是偷瞧我就好,要不我下回不敢來了。」將雙手枕到頭後,令狐蓀悠哉的翹起二郎腿望著天花板笑言,「要知道,難得有你這麼一個雖不拿我當人看,可又隨時能讓我要到飯的地兒,真讓我別來,我還有點捨不得呢。」
「那你還是當我在偷瞧你好了,省得我老得為石村的不開張負責。」
「小樓,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會抬槓了?」轉過頭,令狐蓀瞟了一眼將燒雞腿啃得一乾二淨,開始收拾碗筷的樓孟月。
「我沒在跟你抬槓,我是滿懷悲憤的泣訴我方纔所受到的不公平抹黑。」將小桌收拾好後,樓孟月走到屋內一角,取來一張銀票遞給令狐蓀,「拿去。」
「這是?」令狐蓀抬了抬眉。
「規費。我懂規矩的。」既然她是在石村的幫助下才能做上生意,她自然不能忘了江湖規矩。
「看樣子你最近生意不錯嘛,小樓。」
將銀票揣入懷中後,令狐蓀突然翻身坐起,將外衣脫下塞至樓孟月手中,「好了別看了,給你行了吧!小柳什麼都好,就是女紅差強人意,你至於這麼介意嗎……對了,別告訴他我說過這話,要不下回石村的弟兄們恐怕一個個都得裸著身上工了……又胡想了啊,小樓,口水擦擦。」
「我什麼也沒想。」
望著懶洋洋躺下的令狐蓀右臂並無傷口,樓孟月才起身取來針線,開始為他縫補衣上的刀口,連披風也一併處理。而她口中雖然否認,但其實腦裡的小劇場正精彩。
「你嘴角上揚了。」
「不可能,你看錯了。」
有一搭沒一搭的跟令狐蓀聊著,待樓孟月將衣衫上其他破損之處都縫補好後,才發現不知何時,他竟已沉沉睡去。
最近好像很忙啊,那就好好休息吧……
望著令狐蓀眼下的黑暈半晌,樓孟月取來一件薄被覆在他身上,吹滅了油燈、關上門,爬上那張幾乎等於是她第二睡床的小榻。
反正他這樣隨興的出現、隨興的要飯、隨興的搶她床睡也不是第一次,所以她也習慣了。就像過去總不想讓人吃虧,將細目算得仔仔細細,卻一直沒發現,有時人與人之間並不需要算得那樣清楚,且有些善意永遠無法用數字來估算的她,現在也學著跟街坊們一樣以物易物,甚至適時地接受他人好意。
對許多人來說,這樣的改變或許算不上什麼,但她自己知道,這其間她需要跨越的門檻有多少道。
自懂事開始,她就明白自己並不是很容易與人打成一片,因為她本就不是一個主動、外向且熱情的人,更別提她天生長就一張被稱為「高傲」的臉,以及打小受著樓家祖傳心平氣和和訓練後的面無表情。
慢慢長大後,她才明白,原來不是每個人都跟樓家人一樣看得出她在想些什麼,更不是每個人都能像她樓家人一樣,在牌桌上,看都不用看就知道對方會出什麼牌。
樓孟月承認,博弈時的她,跟所有樓家人同樣敏銳,只可惜博弈之外的她,在處理人與人之間相處分際的拿捏上,簡直跟她那令人髮指的財運同樣慘絕人寰。
過去的她總以為所謂的獨立便是不求人、不負人,就算身在人群中也超脫人群外,可是遇上這一個個比她更獨立,卻依然熱情擁抱他人的頂天立地漢子後,她才終於發覺,她的獨立只是一種自私、冷漠、缺乏同理心的故作姿態。
他們爽朗、豪邁,卻也溫柔、細膩;他們從不介意她是否面無表情,無論她說什麼都能接得下去,更不會因她的故作姿態而冷眼相待;他們努力為自己活,也為他人活;他們有求於人從不吝於開口,但更多的卻是未待別人開口便伸出援手;他們……
所以,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千萬別擔心她的少根筋,她真的努力在改進了。而且,就算她偶爾還是少根筋,但有這群心像大漠一樣寬廣的人相伴,她在這裡的生活其實很自在、很開心呢。
近四個月來,當令狐蓀不在大漠中縱馬狂奔時,便只會在定風關內當他的西域富賈。
一方面自是這個身份便於在關內活動,更讓他可以較容易接觸到與李胖子關係親近之人,得知他的近況;另方面則是受友人所托,至定風關內來尋人。
但他知曉,再過一陣子,這個持續了二十多年的夢魘,終於將告一段落,他與所有人的夢想,只差一步。
這日,如同往常般,令狐蓀坐在西市鬢花樓的包廂中,與身旁幾名貴氣男子一同望著歌妓玉柳翩翩起舞。酒酣耳熱之際,自不免勸酒划拳、談談是非。
一群人說得正起勁時,突然,一杯不知由哪冒出來的酒灑至他的衣襟上。
「請這位爺至內室更衣。」
耳畔響起一個熟悉的男性嗓音,令狐蓀瞟了說話之人一眼,然後繼續閒聊。
「抱歉,請這位爺隨小人至內室更衣。」
聽著那向來沉穩的嗓音明顯出現的少見急迫,令狐蓀總算姍姍起身,然後在那名與他有一面之緣,且曾被樓孟月痛罵一頓的賭場黑衣圍事——雲鴻將他領至一處無人廊道時,聽到他壓低了嗓音這麼說道,「你那個姓樓的丫頭在東廂賭坊著了歹人的道了。」
「哦?那你還不快去救她,她肯定會因為你的英雄救美對你感激不盡的。」令狐蓀腳步沒停地繼續往前走,邊懶洋洋說道。
「現在不是開這種玩笑的時候,令狐將軍。」一把拉住令狐蓀,雲鴻的臉沉了下來。
「那現在該是什麼時候?代你這名李玉將軍的臥底斥候問候小柳副將好的時候?」轉過身,令狐蓀似笑非笑的望著雲鴻,眼底卻有一絲冰冷。
「小柳他……好嗎?」
明白自己在令狐蓀及樓孟月等人的眼中根本不是個東西,所以對於他們的態度,雲鴻一點也不以為忤,反倒覺得感謝,因為至少在他不在時,柳葉身旁還有這麼關心他、愛護他的人。
「你可有開口問他好的覺悟了?」聽到雲鴻再度問及柳葉,令狐蓀冷冷望著這名雖內斂、沉穩,卻因戀上了與自己相同性別的柳葉,因而心底百般掙扎,甚至由柳葉身旁逃開的男人。
對於這個問題,雲鴻沒有回答,只是定定望著令狐蓀的眼眸,許久許久都沒有移開目光。
由雲鴻眼中看到答案的令狐蓀,知曉他已克服心魔,決心重新追回柳葉的堅定後,淡淡一笑,眼中冰霜緩緩化去,轉為一抹疑惑,「你確定在東廂賭坊看到的人是小樓?」
「確定是她。」雲鴻篤定的說道。看到樓孟月出現在東廂賭坊的人,便恰好是以西廂驛站圍事身份送完客人準備回關的他。之所以能認出她來,不僅因為上回他曾看過她,更因過往他悄悄前去探望柳葉時,她經常同柳葉在一起,所以他對她有極深的印象。
聽到雲鴻的話,令狐蓀的眉心微微皺了。
那丫頭怎會跑到關外最龍蛇雜處的東廂賭坊去?
柳葉幫她找到的客戶,全是經過嚴格審查的,而她的性子向來也夠小心,不應該會犯這種錯誤才對。除非……她認識的人遇上了危難,急需用錢,才有這可能。
「幫我找個借口回了樓裡那些人,說我走了。小柳初六時會獨自到亞安鎮辦差,你可以到那兒碰碰運氣……別說是我說的,他耍起脾氣時的拗與冷,你該比我清楚得多。」
說完,令狐蓀一下便不見了蹤影,只留下又驚又喜的雲鴻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背影離去。
作者:
lowlowgo
時間:
2014-3-12 09:24 PM
第六章
坐在滿室異味的破爛賭場中,內穿尋常上衣下裳,外罩兜帽長袍,並將兜帽戴在頭上的樓孟月,努力凝聚心神,示意坐在她身旁的老者該如何下注——
儘管她知道,她真的快撐不下去了。
如同令狐蓀所料,樓孟月之所以到東廂賭坊,是為了同村的這名老者。他的孫女兒被歹人當成了人肉蘿蔔帶走,可石村的弟兄們全出草去了,令狐蓀也不再,全村加上她的家當湊起來也不夠付贖金,她只得陪著這名進不了關內賭場的老者,到這個私設的賭場來掙錢。
或許是樹大招風,儘管換了多家賭場,但一進這間賭場後,她便被外頭幾把亮晃晃的刀困在了賭場裡。進退兩難的她,只好先努力把掙到的錢一點點輸回去,在一群望著身著男裝的她不斷竊笑的登徒子,輪流舉著一炷奇怪的香來來回回在她身旁走來走去的半個時辰裡,腦子整個混沌,身子更整個發熱……
匆匆換裝趕至東廂賭坊的令狐蓀,遠遠望見樓孟月,就知道問題確實大了。不僅因為他派著守護她的人見到他後,瞬間鬆口氣的神情,更因她的臉色不僅詭異,口唇無聲掀動間,背誦的還是「雉兔同籠」。
對守護者使個眼色後,令狐蓀在那群提刀候在門外的人眼前,大大方方走進賭場,一把將樓孟月攔腰抱起,讓她面對著他分腿坐在他的右腿上後,才轉頭對身旁的老頭懶懶說道,「老大爺,你先走吧,兄弟們在外頭等你,剩下的我來吧。」
「蓀老大!」早知情況有點不對勁的老大爺,心裡實在覺得對不住樓孟月,因而一看到令狐蓀來,就像看到救星一樣,老淚縱橫的不住對他哈腰道謝,「謝您了!謝您了……」
一聽到「蓀老大」三個字,賭場內外的人全愣住了,臉上不由自主地出現一抹懼色。
「莊家哪去了?我等著下注呢。」
感覺著樓孟月一被抱進懷裡,便緊摟住他的頸項不放,令狐蓀安撫似的將手伸入她上杉內,摟住她的裸腰不住輕拍,抬起頭冷冷望著眾人。
望著令狐蓀的眼神,所有人心裡都打個顫,而莊家在聽到這話後,只得硬著頭皮、同手同腳地走上前來搖骰。
「三,開。」未待莊家搖完,令狐蓀便隨意喊道。
而不知到底該不該搖三的莊家,只能趕緊望向主事者,然後在主事者的示意下,趕緊搖了個三給令狐蓀。
就這麼喊、搖,喊、搖,不知道喊了幾把後,令狐蓀發現,坐在他腿上的樓孟月不僅雙手緊摟著他不放,還仰起頭用頰輕貼著他的,此外,她的一對渾圓雙乳緊之又緊的貼在他胸前,而被他握住的柳腰更不住輕輕款擺。
「沒事的。」終於明白樓孟月是中了什麼道的令狐蓀在她耳畔低語。
聽著耳旁那磁性又低沉的熟悉嗓音,恍惚中的樓孟月身子驀地一僵,然後終於意識到自己的醜態,嘴角整個顫抖了,「你……能帶我去……吹吹風……泡泡水嗎?」
之所以要求吹風、泡水,是因為她的下身,在他將她攔腰抱起時便微濕了,而那陣濕意更在他摟著她的腰來回輕拍、摩挲,她分開腿坐他腿上,頰對頰、胸對胸的磨蹭他後,整個穿透了她的褻褲,蔓延到他的褲上……
原來那柱香……是媚香!
「沒問題。」
望著緊緊捉住他前襟,低著頭又羞又窘、泫然欲泣的樓孟月,令狐蓀低語一聲,直接拉過身後披風將她包在自己身前,逕自走出賭場,跳上馬揚長而去。
風,是勁風,但吹不散樓孟月身上的熱度。水,是沁涼之水,但同樣冷不退她心底的焦躁之熱。
當她凍得連牙齒都打顫,臉卻愈發嫣紅時,令狐蓀手一伸,將她由水中撈起,策馬帶她至附近一處乾淨的無人小屋,將她放至地板上,生了火,然後脫下自己的上杉為她將頭髮拭乾。
「這東西……有解藥嗎?」
當為她擦拭濕發的令狐蓀的手,不經意碰觸到自己熱燙的小臉時,樓孟月緊緊捉住自己的衣襟,才能克制住心底那股想去拉住他的手,將他的手貼向自己臉頰的強烈想望。
「應該有,但得花時間四處尋尋,否則萬一弄錯了,恐怕只會造成你更大的不適與傷害。」
需要多久的時間,又是多大的不適與傷害?
她,等的了嗎?又承受得了在等待之時的痛苦折磨嗎?
「抱歉……」低垂著頭望著低落在地板上的水滴,在血管中的血液沸騰,四肢百骸更痛得讓人想尖叫時,樓孟月終於模糊著淚眼,顫抖著指節都泛白了的小手,向靴中掏出一張紙,緩緩舉向令狐蓀,「請你……幫幫我……抱我……我……好痛、好痛……」
那是張銀票,她所有的家當,而她,將它給他,作為她請求他立即為她解除媚藥之苦的報償。
儘管明知這樣的作法太過分,但她真的撐不下去了……
空氣恍若霎時凝結,半晌,她才聽到令狐蓀低沉的嗓音,「你可知道你所謂的抱你,之後將發生的一切過程?」
「知道……」樓孟月低垂著小臉,聲如蚊吶。
「你可知道你所謂的幫忙,必須有多深入才幫得了忙?」
「知道……所以你能不能……就當去逛了一回……一回……」
樓孟月根本沒有辦法將話說完。對於一個心有所鍾的男人,要他擁抱一個無感的女人,本就是強人所難,更何況不會說話的她,用的還是這樣羞辱人的方式……
她當然知道,一旦他答應後,接下來會發生的所有事。但因為是他,曾經觸碰過她、她卻一點也不感覺厭惡的他,所以……她不想再承受多餘的痛苦了。
是,她是懦弱了、自私了,但他可知,當看到他出現,她感動得幾乎要落淚,而當他抱起她、安撫她時,她有多安心……
「不能。」
半晌,樓孟月終於聽到了令狐蓀果斷的回答,在身子驀地一僵之時,發現他取走了她手上的銀票。「因為我今天既是收錢的,自不能將你與花娘等同看待。」
在還沒弄懂令狐蓀話中之意時,樓孟月身上的濕衣衫便全被褪下,只剩下他的披風裹身。
他……真的願意?
輕輕捉著披風前襟,遮住自己全然赤裸的身軀,樓孟月在擂鼓般的心跳聲中,低著頭緊咬著下唇,完全的不知所措。
望著渾身顫抖如風中之燭的樓孟月,令狐蓀靜默了一會兒後,才伸出手將她抱至自己懷中坐下,然後將大掌伸入披風中,在她柔美如絲般滑嫩的裸背上來回輕撫。
「唔……我……需要做些什麼嗎?」當那雙大掌撫上自己光滑的後背,樓孟月只覺得背部肌膚幾乎要被他的手心燙傷了,而體內那般再壓抑不住的燥熱更令她難耐至極輕啟紅唇不斷低吟。
「一般來說是不必的。」感受著掌心間的熱燙與滑膩,令狐蓀邊說邊將手掌緩緩移向她的胸前,「但你若真有什麼特別要求,我自會照做。」
「我的意思是……呃啊……」
怎麼也沒想到古代媚藥的效果竟如此強烈,只被令狐蓀稍稍一碰便渾身虛軟,身下更是濕成一片的樓孟月,無助的將頭靠在他精壯且肌理分明的胸前,然後在渾圓的雙乳突然被緊握住,粉色乳尖被拈著、來回擰轉的巨大刺激中,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放聲嬌啼。
「你的意思是什麼呢?小樓,我在聽呢。」
望著樓孟月緊蹙的眉心,以及臉上、頸上、乳上浮現出的片片紅雲,再瞥了一眼她身下豐沛的動情蜜液,令狐蓀雖依然來回輕擰著她已然緊繃、挺立的雙邊紅櫻桃,眼中卻是若有所思。
「你對我並無感覺……若你要……你得……你得……」
在令狐蓀靈活雙手的拈弄下,樓孟月的身子幾乎化成了一灘水,也似化成了一團火。她的雙乳酥麻的不能再酥麻,不僅全身一點力氣也沒有,腦子更是完全混沌。但儘管如此,她還是努力表達著自己的意思,縱使那話真的很不容易說出口。
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做,才能讓一個視她為友又對她無感的男人,為她動情……
「得在足夠堅硬的情況下硬生生穿透你?」聽著樓孟月期期艾艾的低語令狐蓀一邊吻著她的紅頰,一邊揉弄她的雙邊渾圓。
「這確實是個難題。」
聽到令狐蓀實話實說,樓孟月的心莫名一痛,儘管她完全不明白在家為何而通,但那股痛卻讓她只能別過小臉,緊咬住下唇,才能忍住眼眶中的淚滴。
「但若你願稍稍配合一下,我想它一會兒後就不會是問題了。」將樓孟月的小臉抬起,令狐蓀難得嚴肅地說到。
雖然分不清令狐蓀是在作弄她,還是很嚴肅的在尋求解決之道,樓孟月還是點了點頭。
「拉開披風,岔開雙腿,讓我瞧瞧,看能不能有點感覺。」放開在樓孟月身上的手,令狐蓀往後坐了一步,雙手抱胸說著。
這……
光是想像,樓孟月就對這畫面感到極度羞愧,更不懂那樣的姿勢會有啥好看,但男人本就是視覺的動物,否則AV片也不會賣得那樣好……想及此,她也只能低垂下嫣紅的小臉,顫抖著手將披風拉開,露出自己赤裸的渾圓雙乳,雙腿緩之又緩的曲起,再慢慢分開……
因為是望向屋內一角,根本不敢直視令狐蓀,所以樓孟月不會知道,坐在她身前的他,看到的是如何有人的美景。
她本就豐盈的挺翹雙乳,因她身子的顫抖,動人的上下起伏,上頭那兩顆粉玉,更是怯憐憐的不住輕顫;她本就纖細的柳腰,在他寬大的披風襯托下更形嬌弱,惹人憐愛;她身下那朵盛開的粉色花瓣,此刻上頭綴滿了晶瑩的蜜珠,恍若等著他採摘;而那從未有人造訪過的花道口,在徐緩開闔之際,更緩緩汩出誘人的蜜汁……
「先紓解你的痛苦比較重要。」
望著樓孟月動人的羞澀神情,誘人的身姿,以及那依然緊蹙的眉心,令狐蓀沉吟了半晌後,突然丟下這麼一句話,用雙手撐住她的雙腿,將頭埋了進去!
「啊啊……你……」原不知令狐蓀意欲何為的樓孟月,驚覺一個溫熱、濕潤又靈動的柔軟舌頭突然掃過自己身下花瓣,口唇還不斷吸吮、吐哺著她身下敏感得不能再敏感的花珠,她的身子驀地一酥、一麻、一軟,再也忍不住地仰頭嬌啼出聲。
他怎麼會這麼做?帶給她的感覺又為何會這樣驚人?
此刻,她的身子幾乎不像自己的了,腦子一片空白,全身像觸電似的劇烈戰慄被她不停吸吮著的花徑端口,不住泌出那羞人至極的濕熱黏膩,花徑深處更音某種渴望而斷斷續續的疼痛著……
「令狐……不要……」在令狐蓀將她身下的蜜汁全部吮進口中,更將舌尖不斷來回刺入她因渴望而細碎疼痛著的花徑端口時,樓孟月只能緊緊捉住披風一角,無助的嬌喘、嚶嚀著。
但無論她怎麼喚,他根本不理會她,放肆至極的任舌尖在她的處女花徑中不斷輕戳、旋轉,一邊吸吮著她身下花珠及那瘋狂汩出的蜜河!
「我……我……啊啊……」
被令狐蓀這樣邪肆玩弄著的樓孟月,羞歸羞,卻感覺到在他的舌尖逗弄下,她的花徑緩緩生出一股異樣的刺激與快感,然後在最高點時瞬間爆發!
居然就……高潮了!
在眼前一片黑暗,花徑卻瘋狂痙攣的快感中,樓孟月完全不敢置信地尖叫著、吟哦著,然後在這波意外到來的高潮緩緩平復,原先媚藥的折磨也減輕許多後,發現自己被抱至令狐蓀身前,而她仍不斷輕縮的花口,被一個熱燙且碩大的堅挺輕抵著。
「你……」
那是令狐蓀,他……動情了?
那個丟死人的姿勢,對男人真的那麼有效?
「還疼嗎?」輕輕將樓孟月已長及肩膀的黑髮撩至耳後,令狐蓀望著身前眉心已不再那樣緊蹙,渾身佈滿香汗的嬌柔女子啞聲問道。
「沒那麼疼了……」
望著令狐蓀下意識用舌尖輕輕舔去她遺留在她唇上的羞人證據,樓孟月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驚覺身前的男子原來長得如此俊邪,眼眸更是那樣魔性,教她幾乎移不開眼……
「知道我接下來要做什麼了?」望著癡傻凝望著他而完全不自知的樓孟月,令狐蓀用大掌揉弄著她柔媚的雙峰,啞聲問道。
「嗯啊……知道……」
當身子又一回因他的撫弄而發熱,樓孟月的呼吸又一次急速了,心跳更幾乎要衝出口,因為一會兒後,他就將深探到連自己都不曾到過的地方,而她,就要因他而變成一個真正的女人……
「不後悔?」
「不後悔……」
聽到樓孟月雖有些啞,卻沒有遲疑的回答,令狐蓀低下頭吻住了樓孟月的唇,在激吻間,用極溫柔又極冶浪的方式,愛撫著她身上所有的敏感點。
當朱唇被他攫住,當口唇間全是自己的羞人味道,當舌尖被他襲纏,當一道道銀汁在彼此口中交扯、牽纏,樓孟月在徹底迷離的意識中發現她的雪臀被人一抬,而後,一個碩大的火熱堅挺輕輕地、緩緩地、一寸又一寸地刺進了她的處子花徑!
「令狐……」
當窄小緊窒的花徑被令狐蓀的巨大一寸又一寸地撐開,當柔嫩的花徑內壁被他的火熱一寸又一寸的熨燙,當花徑中的空間被他的剛硬一寸一寸填滿,初破身的痛感,與那股被溫柔對待的感動雜糅在一起後,樓孟月的眼角溢出了一滴淚。
她,成為了女人,他的女人……
「不是不後悔,怎麼哭了?」當自己的火熱巨大整個穿透樓夢月濕透、溫熱、緊小的絲絨花徑,並終於抵達最深處時,令狐蓀輕輕吻去她眼角那滴淚。「還是弄痛你了?」
樓孟月想回答他都不是,但被他那份帶著隱藏的自責,與如海般溫柔佔有著、擁抱著,她不知為何,完全說不出話來,只能不斷搖頭,搖的淚水都滴落在他肩上。
令狐蓀沒有再說話,只是埋在她的花徑中動也不動,然後輕歎口氣將她整個抱在懷中,溫柔的愛撫著她的背部柔肌。
他這樣的反應,反倒令樓孟月自責。明明是她要求他幫幫她的,可她,卻讓他歎氣了。
雖然在她體內的他依然堅硬火熱,但她究竟要怎麼做,才能讓他至少不要歎息?
在短暫的思索後,樓孟月輕輕掙脫他的擁抱,在他驀地一愣時,飛速的在他唇角吻了一下,然後在他抬起頭望著她時,顫抖著雙手伸向前胸,在他的凝視下,捧起自己豐盈的雙乳,像他對待她那般的來回擠壓、搓揉。
這樣的他,他會不會多看一眼?會不會呢?
小臉,是完全熱燙的。動作,是徹底生澀的。但樓孟月還是望著他的眼眸繼續玩弄自己,感覺著在自己花徑中的他,比先前更加壯碩、堅硬、火熱。
他,好像喜歡這樣的她呢……
「令狐……」樓孟月迷濛著動情的雙眸不住喚著,在他的手終於又一回粘住她的乳尖向外扯去時,輕輕款擺著柳腰,讓他的火熱碩大與他的緊窄柔嫩更徹底密合,也將她的每一聲嚶嚀與嬌啼,都讓他聽聞。
「傻丫頭,真傻……」
望著樓孟月生澀卻撩人的模樣,令狐蓀也再克制不住地一把扣住她的腰,將她往上一提又往下一壓之時,狠狠一挺腰,「真——」
「啊啊……」
當緊致的花徑忽地一空,而後又被徹底貫穿、並直達最深處,一股由花徑深處生起的猛烈戰慄直衝樓孟月的髮梢,而她無助有愉悅的媚啼,與一股男女交歡時的異香,就在令狐蓀來回重複著同樣的舉動時,那樣曖昧地充斥在整間房內……
雙乳又漲又痛,花徑被一回又一回的撐擠、貫穿、摩擦、熨燙,當下腹那股熟悉的壓力再度盤旋蘊積,樓孟月發現令狐蓀不知為何,突然站起身來,撤出自己,然後將她抱起抵至牆邊,將她的右腿舉至他的腰際處,卻不再進入她,只是不住在她的花口處來回輕刺、旋轉。
「令狐……」那樣的折磨,是難耐的,身心早對他充滿渴望的樓孟月,摟住他的頸項不斷嚶嚀這,早濕成一片的雪臀更不由自主的想向他靠近。
「我要……你不要……」
「要什麼?又不要什麼?」聽著媚眼之際全是春色,眼瞳中只映著他一人的樓孟月,那柔合著妖嬈與青澀的撒嬌嚶嚀,令狐蓀依然不深入的淺刺問道
「我要你……把我弄壞!讓我不要……啊啊……令狐……」
意識已然迷離的樓孟月,望著令狐蓀滿是熱汗的俊顏癡傻的說著,只是她的話還沒說完,花徑便倏地被他的碩大火熱穿透,小小的花徑中全是他,不斷在其間來回穿刺的他!
樓孟月不知道自己這句話究竟有多大的殺傷力,但在令狐蓀愈來愈快、愈來愈深入,且幾乎沒有間斷的高速穿刺、撞擊下,他的身子不斷地前後晃動著。敏感的乳尖來回摩擦著他的胸膛,摩擦得幾乎都疼痛了。
那樣曖昧、親暱又深入的瘋狂撞擊,讓她的眼神幾乎都失去了焦距,只能緊緊摟著他的頸項,然後在花徑某個點被摩擦、撞擊到極致時,身子一緊,瘋狂尖叫!
這股巨大、劇烈又極致的快感,幾乎嚇壞了樓孟月,她沒想過她與他真正結合後得到的高潮竟是如此猛烈、如此驚人、又如此歡愉,讓她承受不住的幾乎昏厥……
「怎麼叫的那樣歡?小樓,你剛剛是怎麼說來著,要我不你弄壞不是?」
望著樓孟月徹底歡愉的眼睛中的不敢置信,令狐蓀在她花徑痙攣未止時便猛地撤出自己,將她轉成背對他、手抵牆壁的姿勢後,緊握住她的雙乳、抬高她的雪臀後繼續瘋狂挺腰。
「令狐……啊啊……」
這樣羞人的姿勢,這樣放肆、激狂又深入的佔有,樓孟月根本抵禦不住,只能在一回又一回的高潮中含淚吟哦、嬌啼,知道嗓子都啞了,直到身子都虛軟了,直到負荷不住那一陣高過一陣的快感狂潮,在不知第幾回的高潮中,整個人昏厥在令狐蓀的懷抱中……
作者:
lowlow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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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3-12 09:24 PM
第七章
「小樓,在做啥呢?」
因忙於定風關之事,令狐蓀來的此說明顯少了,但每當她的小小石屋外傳來那個熟悉嗓音時,樓孟月總是這麼回答……
「你怎麼又來了?」
站在門外的令狐蓀總是挑挑眉笑而不語,進屋後逕自東晃晃、西躺躺,帶她忙完便一把拉過她,吻住她的唇,然後,在她手心塞一個東西。
根本不用猜,樓孟月便知曉接下來會發生什麼,而自己手心裡的又是什麼。
到底怎麼會變成這種情況的,連樓孟月自己也弄不明白。
她猶然記得令狐蓀為她解媚藥之苦的半個月後,柳葉氣急敗壞的到來,問她要不要賺個外快,她才剛點頭,他便一邊拉著她去市集抓藥,一邊告訴她,令狐蓀那個笨蛋居然笨到把自己的腿給跌斷了!
究竟是不是跌斷,樓孟月不清楚,她只知道當她進到他的石屋,望見坐在榻上的他及那只傷腿,心,微微痛了。
她像個老媽子般的給他送飯,給他擦澡,伺候他午睡,結果睡醒的他卻打了個呵欠,對她說,「這樣的日子實在太乏味了,你想法子給我找點樂子吧,小樓。」
找樂子?
那時的她沒弄明白令狐蓀口中的『樂子』是什麼,所以很努力的跳著以往為跳給老人看、專門學的那首舞蹈,但他卻邊看邊笑,最後還幾乎嗆著了。
「小樓啊,不是你跳得不好,是我實在無法理解這舞與你表情間的關聯與潛藏精髓啊……」那時他邊咳邊這麼說。「我悟性太低,所以你還是隨便給我搖個骰玩玩就行。」
對樓孟月而言,表演搖骰自然比跳舞容易,而每當她以他的要求搖出點數時,他總會雙眸發亮,亮得她的嘴角也微微上揚。而在她不知不覺靠近他的身旁為他講解技巧時,他的唇,不知為何突然貼上了她的唇,她的手心,被他塞進了那張銀票。
雖不明白為何他看了性感舞蹈一點反應都沒有,看她搖骰反倒動了情慾,但畢竟她也曾請他幫忙,受傷期間、無聊難耐的他要這麼『禮尚往來』,她也實在沒道理拒絕……
為了還那張屬於他的銀票,幾日後在他依然無法走動、但卻眼眸發亮時,她主動吻上了他的唇,把銀票塞入他掌心中。
有那日起,在銀票的交交還還中,他們便成了現在這模樣。
「根本就是床伴嘛……」每當想起此事,樓孟月總會忍不住懊惱喃喃。
今日她照舊懊惱喃喃時,身旁卻出現了一個男子的關心嗓音——
「小樓?」
「抱歉,沒事」正襟危坐的做好,樓孟月趕緊收拾起心情,因為她現在可是在工作,該有的職業道德還是要有的。
「沒事就好,要不然小柳非殺了我不可。」
眉開眼笑的收拾好屬於自己的籌碼,樓孟月今日的僱主心情大好的向她提議,「小柳說你一直想到鬢花樓去開開眼界,可總沒去成。人說擇日不如撞日,要不咱們現在就去瞧瞧?」
「好」聽柳葉的好友提起鬢花樓,進關多次至今沒去開過眼界的樓孟月自然二話不說就答應了。反正酒費不是她出。
跟尋常客人一般,拿了號碼等了半天,總算進了鬢花樓的樓孟月,望著在眾人簇擁下出現的玉柳後,瞬間在心底為那貴上天的酒費默哀。
難怪人們老要說見面不如聞名,這在人們口中美若天仙的紅牌,在她看來,根本連小柳美貌的一半都不到嘛。
雖對玉柳沒興趣,但樓孟月不想白白浪費掉酒錢,所以百無聊賴的她也沒有離去,將注意力轉移到其餘尋芳客身上,然後在仔細觀察眾『狼』百態之時,意外發現令狐蓀居然也來了!
與一般人不同的是,盛裝的令狐蓀是由僕役客客氣氣的領入二樓的高級包廂坐下。望著他身旁的人,樓孟月不禁微微挑了挑眉。
好傢伙,那不是李胖子的貼身侍衛長嗎?看樣子令狐蓀以富可敵國、豪邁輸錢的西域富賈身份入關後,短短幾個月,已策反到了李胖子心腹中的最上游,李胖子的敗勢已幾近底定了。
手腳真夠利索的!
不過令狐蓀有這本事一點也不足為奇,此刻的她反而比較想知道他看著玉柳時的反應。
悄悄且仔細的由人群中觀察著令狐蓀,樓孟月沒一會就發現,果然看慣柳葉的人,對玉柳都不會有太大的驚艷感,因為令狐蓀雖然也如其他人般望著玉柳又歌又舞,但他的眼眸裡,卻沒有出現他仰頭望月時,那抹動人的淺淺溫柔。
正當樓孟月想移開視線,省得被他發現她又偷偷瞧他時,突然,令狐蓀出現了一抹少有的、她幾乎未曾見過的明顯情緒變化!
他先是驀地一愣,而後,是整個不敢置信,再而後,是一抹幾乎抑制不住的狂喜,最後,他向來慵懶的眼眸,竟還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霧光。
是誰?他在看誰?
儘管只有一瞬,樓孟月還是看到了他眼神的所有變化。忍不住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她看見了一個在柱後被青樓圍事厲聲斥責、並拳打腳踢的端茶丫頭,而那丫頭,有著一張令她倍感熟悉的臉龐。
花千梅?!
不,不是她的學妹花千梅,而是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個性卻顯而易見柔弱許多的清雅女子。
當樓孟月的目光再次回到二樓包廂時,令狐蓀已不在座位上。
想都不用想,她便知道他會出現在哪裡……
因為由他的眼神,她便知曉,他,終於找到了令他魂索夢牽的月下美人了……
樓孟月手中的那張銀票,由那日後,再不曾離開過她懷裡的小錢袋,因為令狐蓀雖還是會來到她的小石屋,卻再不久坐,而她完全明白為什麼。
畢竟他的月下美人已真真正正出現在他眼前,有佳人相伴的他,自然再不需要任何供他打發時間的『同伴』。
她真的很為他開心,畢竟他十多年的執著等待終於走到了盡頭,至於自己,也應該再過不久就可以回家了,因為只要有張眼睛的人都看得出,定風關的回歸,就在這幾日。
因關內情勢暫時不適合她的工作,所有她每日就穿著男裝坐在屋裡靜靜發呆,一次一次的告訴自己真的好開心。
但這樣開心的她,卻一日比一日消瘦,連她也不知為何。
她一點也不想去思考為什麼,就像她不想去思考為何每當腦中浮現『回家』兩字是,出現她心底的第一感覺並不是雀躍,反倒是那不明來由的五味雜陳。
這日,當樓孟月傻傻坐在沒有點燈的屋內發呆時,她的房門響了,而屋外,傳來了那個好熟悉又好陌生的聲音……
「小樓,在嗎?」
「在。」起身將門打開,樓孟月微仰起頭望著眼前那個一身大漠沙狼打扮,但卻再不遮眼,再不留須的令狐蓀,眼眸不知為何,有些酸酸澀澀的。
「怎麼沒點燈?」望著瘦了一圈的樓孟月,沒有半點進門之意的令狐蓀右手搭著門柱問道。
「沒工作了,省點錢。」樓孟月胡亂回答。
「馬上就會有了。」安撫似的拍了拍樓孟月的腰,但令狐蓀望向定風關的眼睛裡卻有股淡淡的凝重。
「你……可以帶我一起去嗎?」望著這樣的令狐蓀。樓孟月忍住眼底那份酸澀,靜默了一會突然問道。
如果她沒猜錯,就是今夜了。今夜,他就要去找李胖子攤牌,所以他眼底下才會帶著那前所未見的沉重。
儘管明知不合適,她還是開口了,只因能站在他身旁的日子真的所剩無幾……
「可以。」
聽到樓孟月的話,令狐蓀沒有任何遲疑便點頭,然後一把將她攔腰抱起跳上馬,「走吧。」
有些詫異令狐蓀竟真的願意帶她同去,但樓孟月略略思索了一會便明白,他必是早做好了萬全準備,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而向來守諾的他,在她開口後,自然以為她的目的是為了崩玉,才會決定在第一時間便將崩玉交給她。
原來,在他心中,她真是個死咬著崩玉不放的人呢。搞不好他早嫌她礙眼又礙事,巴不得一拿到崩玉就趕緊送她走……
在心底那股陡生的沉沉苦澀,與彼此的沉默中,樓孟月身下的馬,幾乎沒有任何阻攔的直衝定風關,一進城便往其間最高、最金碧輝煌的屋子走去。
下了馬,令狐蓀隨意向守在附近的軍士點了點頭,便逕自領著樓孟月進屋,在連闖三道巨門後,最後停在一道同樣巨大的檜木門前。
有些不明白向來明快、果斷的令狐蓀為何遲疑,但在他突然腳一提,踢開門後,樓孟月也來不及多想,便隨他進了門,然後再他突然又停下腳步擋在她身前,遮住所有的視線之時,趕緊也停下腳步。
有些不解地望著那個散發著肅殺之氣的背影,樓孟月沉吟了半響,還是忍不住悄悄由他的身側他出頭,但只看了一眼,便立即乖乖將頭縮回。
因為此刻那大的驚人,也奢華的驚人的內室中,有一張面向門口的大檀木椅,檀木椅上坐著一個異常肥胖的男子,他的雙手平伸在身後的椅背上,雙腿大開,而雙腿間,蹲著有三名正在替他下半身『服務』的艷色女子……
怪的是,他雖正做著如此荒淫之事,也約略知曉自己大勢已去,但他的神情卻極木然,他的眼眸從頭到尾更沒有注視任何人,只一瞬也不瞬地直視著他在正前方的一個透明物體。
這就是李胖子?他究竟在看什麼?
忍不住心中好奇,樓孟月又探出頭,跳過李胖子直接望向那個透明物體,發現那是一個雕工相當精緻的水晶匣,而匣裡裝著的,便是那顆淚滴形的『崩玉』!
令狐蓀就那樣靜靜站著,動也沒動,等著李胖子回過神來。
「你是怎麼辦到的?」許久之後,李胖子總算斥走了三名女子,但卻依然望也沒望令狐蓀一眼,眼中只有那顆崩玉。
「很簡單,把親近你的人馬全砍翻,把痛恨你的人馬全聚集,順便等你老,等你病,等你死。」
令狐蓀說得是雲淡風輕,樓孟月卻知道,為了這個『怎麼辦到』,他整整花了十多年時間,受了無數的傷,揮灑了無數的血和漢,甚至淚……
「為什麼?」又沉默了好半響後,李胖子才有開口。
其實這個問題,樓孟月也曾想過,只是她從來沒忍心開口問,因為她知道那其中必定有個傷口,很痛、很大的傷口……
「你若抬頭看我一眼,也許就明白為什麼了。」
聽到令狐蓀的話,李胖子還是無動於衷的坐望著崩玉,又過了許久許久,才終於微微抬眼看了下令狐蓀,但只一眼,他肥胖的腮幫子便劇烈抖動了起來,「你是——」
「是的,我是。」
令狐蓀雖淡淡答道,嗓音卻有些緊繃,眼底更有股掩不住的深沉悲痛,「在二十三年前,應與令狐宣城與車舒爾穆罕一同因你所施毒計而魂斷落風坡,卻陰差陽錯存活下來的,他們唯一的兒子。」
是的,眾人多以為造成前定風關關主令狐宣城一家命喪落風坡的那場意外,其實並不是意外,而是李胖子暗中埋下的殺機,只因他認定,他最好的朋友,竟在為他守護定風關而在黃沙之中來回奔殺之時,與他最摯愛的女子成了親。
雖表面上依然與令狐宣城以好友相稱,可李胖子就此鮮少再回定風關,儘管在令狐蓀出生時,他依然千里趕回送上了份大禮,但李胖子心底的恨意與殺意卻也在令狐蓀六歲那年再隱藏不住,所以他想了一個計,欲徹底剷除令狐宣城父子,然而在車舒爾穆罕傷痛欲絕之時趁虛而入,一舉奪回她。
李胖子千算萬算,卻沒有料到,那日那輛馬車上載著的,並不是他以為的令狐宣城父子,而是令狐宣城、他的妻,以及與令狐一家最為親近的奉師爺兒女共四人。
而那輛馬車,出行的目的也並非李胖子認定的出遊,而是由於奉師爺的小女兒染了重病,可奉師爺恰巧出行,奉夫人又臥病在床,令狐宣城夫妻才會抱著那兩個月大的小女嬰,牽著與令狐蓀同樣同歲數、怎麼也不肯離開妹妹的奉師爺之子,同去隔壁風波鎮找大夫。
以為令狐一家三口外帶師爺的女兒一同魂斷落風坡的李胖子,為自己心愛的女子逝去痛哭,卻也為令狐蓀父子的死去狂笑,然後在狂哭與狂笑間,將那唯一的倖存者,兩個月大、一息尚存的女嬰,狠狠扔入遠處狼群中。
失去了一對兒女的奉師母,與聞訊趕回來的奉師爺,隱隱明白那場災禍並不是意外,所以他們強忍悲痛,將令狐蓀當成自己的兒子騙過李胖子,在李胖子假惺惺的弔祭並接手管理定風關後,以探親之由離開了定風關,從此撫養令狐蓀長大,然後在他十五歲那年,將一切告知與他。
「你是舒兒的……兒子,舒兒的……兒子……」望著那張與烙刻在心底深處的容顏那樣相似的面容,李胖子踉蹌的跌回座椅,猙獰又肥胖的臉上淚水四處奔流。
李胖子此刻的神情是極為駭人的,令狐蓀很慶幸站在他身後的樓孟月看不見。
過往,他曾不懂,為何與自己雙親青梅竹馬的李胖子會下那樣重的毒手,但望著他將那崩玉當命根,過著荒唐無度、卻又如同活死人的生活,再聽著他口中喃喃自語,他,恍恍明白……
李胖子,一直一直戀著他的娘親,就算他的娘親以離世多年。
「為什麼?」這回,換令狐蓀問李胖子了。若他真那樣愛戀著他的娘親,為何要將他娘親最愛的定風關弄成如今天這幅摸樣?
「因為舒兒明明打小就對我的好賭習性頗有微詞,可當令狐奸賊提起他想將定風關打造成一個具有制度、更具規畫的賭城之時,舒兒卻欣然同意了……由此可見,在舒兒心中,對賭並不是真的那麼排斥,定是令狐奸賊趁我不在時,屢次在舒兒面前腹誹我!既是他無情無義在先,我自不可輕易繞過他,所以就算他死,我也要在地獄看著他一生最愛的關城,是如何變成一座鬼城,讓他徹徹底底的死不瞑目!」
「我隨時可讓它消失於無形。」
李胖子的一句話,卻讓令狐蓀不得不停下腳步。
崩玉之於他,是爹娘留給他的唯一遺物;之於樓孟月,則是她能否歸家的唯一關鍵。
原來他就是打算待李胖子被逮之後,再回來拿取崩玉的,但擔心詭計多端、個性扭曲的李胖子會做什麼手腳,讓崩玉毀壞,他才會特地前來。如今證明,他的猜測果然沒錯。
「你想怎麼玩?」眼中神色來回換了半響後,令狐蓀淡淡問道。
「賭。」
聽到李胖子的話,一直站在令狐蓀身後靜靜聆聽,並那樣心痛、心疼著他的樓孟月。懸著的心一下子定了。
雖然令狐蓀隊賭完全沒有慧根,但有她在,她有自信這場較量他們絕對不會處於下風!
早知樓孟月能耐的令狐蓀,點頭同意了李胖子的提議,望著他由椅背後取來一副骰子及骰筒,由他搖骰,他們聽骰。
毫無懸念的,在樓孟月專心聽骰並將答案寫在令狐蓀掌心後,十戰皆勝。「想不到令狐奸賊的兒子居然跟他老子不同,很有點賊性。」
有些不敢置信的望著令狐蓀,李胖子的眼底那樣若有所思。
「接下來,你倆對骰,你搖骰,她聽骰,誰勝就由誰前去取得崩玉。」
聽到李胖子的第二道考題,樓孟月的心更定了。因為無論令狐蓀怎麼搖她只要往錯的數字上猜,那麼前去拿取崩玉的人就會是他。
雖心底難免擔心,但她知道,前去取崩玉的人選,他決計比她合適。不僅因為他的身手比她好上太多,遇到突發狀況是反應也比她快,更因為崩玉不僅是他娘親送給他爹的定情信物,也是他爹娘留給他的唯一遺物,他理當擁有它。
最後結果依然如同樓孟月所想,在她愈來愈急速的心跳中,令狐蓀緩緩向那個水晶匣走去,輕輕打開匣門。
「等等!」就在令狐蓀剛打開匣門時,李胖子卻又發話了,「你們為何那樣心急呢?為何不瞧瞧彼此的印堂呢?」
聽到李胖子的話,樓孟月一下子愣了,立即轉眸望向令狐蓀的印堂,發現他的印堂緩緩浮現出一道暗紅色血痕。
雖望不見自己,但令狐蓀望得見樓孟月那雙依然淡漠、卻隱隱驚惶失措的眼眸,以及她眉心間的那道暗紅色血痕,但他還是對她笑了笑,才緩緩望向李胖子,以及那副骰具。
「想要解藥?我有。」
望著令狐蓀目光所及之處,及他眼底的暗幽,李胖子再忍不住得意的大笑,將解藥丟至令狐蓀身旁的水晶匣上。「但只有一顆。所以我搖骰,你們各站一邊聽骰,答案寫在手中,誰勝誰拿。可若兩人答案相同,無論是對是錯,這顆解藥都歸我。」
這樣的賭法,對令狐蓀及樓孟月來說自是極不公平的,所以樓孟月的口唇又不自覺的無聲掀動了。
「小樓,今有雉、兔同籠,上有三十五頭,下有九十四足。問:雉、兔各幾何?」
「雉二十三,兔一十二。」雖不明白令狐蓀為何會在這個時候問這個問題,但樓孟月還是回答。
「小樓,今有香,不知其數。三三數之,剩二;五五數之,剩三;七七數之,剩二。問:香幾何?」令狐蓀又問。
「二十三。」樓孟月又答。
「錯,二十五。」但這回,令狐蓀卻這麼說。
聽到令狐蓀的話,樓孟月臉上神色依舊沒變,但心底立即清明了——他是在暗示她不必理會他!
原來《孫子算經》中,第二題的題目並沒有「香」字,他故意說了這個字之後,又說她的答案是錯的,應該就是暗示她,他與她不同,因為當初他倆偽裝入城之時,他完全沒受熏香影響而惑亂心智,而之所以不受影響,自是因為他百毒不侵!
對啊!她怎麼那麼傻,他可是古代的武俠高手,武俠高手百毒不侵,是多麼理所當然的事啊。
有了令狐蓀的暗示,樓孟月自然順利獲得了解藥,然後在他反覆檢驗後,吞下了那顆解藥。
「真是讓人又妒又恨的一對愛侶啊……」
雖不明白為何中毒且未服下解藥的令狐蓀完全沒事,但自己三次毒計都輕易被化解的恨,令李胖子眼中滿是怨毒。用那怨毒的目光掃過令狐蓀再掃過樓孟月後,他的手突然往旁一扯!
他一扯後,那顆被綁了條堅韌透明絲線的崩玉,由已開啟的水晶匣內,一下子被拉飛到他的身旁。但儘管崩玉來到了自己身旁,李胖子卻愣住了,半響後,有些不敢相信的緩緩望向屋頂……
「你很訝異房頂為何沒塌吧?」望著李胖子的動作,令狐蓀淡淡一笑,「要不要再試一次?搞不好再一次就塌了呢。」
「你?!」
聽了令狐蓀的話,李胖子面如死灰。既然他說出了這樣的話,就表示他早知曉自己在崩玉上做的手腳,而那手腳,本是為了想將盜取崩玉之人活活壓死在這座樓裡的機關,可這機關,卻輕易被他識破……
雖懶都懶得看李胖子一眼,但令狐蓀還是不得不走至他身旁以拿取崩玉,但他才剛以跨步,耳畔卻傳來「砰」一聲巨響……
根本沒空思考為什麼機關早被破壞的房頂還會崩塌,令狐蓀直接轉身竄至被巨石砸中右臂的樓孟月身旁,在石塊不斷快速向下崩落之時,朝屋外大喊一聲,將她整個拋出,「柳葉,接好!」
「是!」
還沒意識到發生什麼,樓孟月就被柳葉穩穩接住,然後在滿耳崩塌聲中與李胖子「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啊!」的狂笑聲中,望見了不知為何蹲跪在地的令狐蓀,以及他嘴角緩緩沁出的血絲!
他中毒了?
他……竟騙了她!他根本就沒有百毒不侵!
「你這騙子!你這騙子!」
不敢置信的望著在碎石雨中依然向崩玉踉蹌走過去的令狐蓀,樓孟月不斷掙扎著、哭叫著,在最後聽到他又一聲:「柳葉,帶她走!」
以及隨之而來的震天巨響後,再看不到、聽不到任何動靜……
作者:
lowlowgo
時間:
2014-3-12 09:24 PM
第八章
矗立在漫漫黃沙中,千百年來默默承載著數不盡貪嗔愛怨的定風關,在被李胖子獨佔二十三年後,再度易主,重新成為所有人的定風關。
消息傳出後,關內的牛鬼蛇神跑的跑、逃的逃,未及帶走的物品散落一地,而在關外流浪了二十多個春秋的百姓們,遠眺著重新被拭亮的「定風關」三字石匾,淚眼婆娑。
「娘,住隔壁的李家一家五口……哦不,現在是八口,也回來了呢。原來還在穿開襠褲的小毛子,現在連娃子都有了!」
「爺,您胡說什麼呀,阿泰爾老太爺活得好著呢,只是人家現在全家換東街口住去了,您上對門找去,當然找不著啊!」
各式各樣的歡聲笑語,充斥在關內大街小巷中,唯獨一間坐落在中心北口處的四合院,在熱鬧、吵雜的人聲中顯得格外靜謐,並且在這靜謐之中,還透出點淡淡的愁。
「小樓,這『崩玉』本該由他親手交給你,但我偶爾也想過過當老大的癮,所以……」
坐在樓孟月休養的床榻旁,柳葉輕輕拉起她的手,將那顆晶瑩剔透的崩玉,小心翼翼放至她沒有受傷的左手掌心中。
「它是你的了。」
「謝謝你,小柳,但我不能拿。」凝望著手中那顆美得恍若不似人間物的淚滴形美玉,半響後,樓孟月笑了笑,然後將那滴「淚」又放回他手中,「因為這不該屬於我。」
確實不該屬於她,因為她真正見到崩玉那一刻才知曉,它不僅是令狐娘送給令狐爹的定情物,更是他爹娘唯一留給她的遺物。
這樣重要又具有絕對紀念意義的物品,就算是她歸家的關鍵,但她,怎拿得下手?
更何況,這世上,若有一人可以接受令狐蓀贈予的「崩玉」,那人,也不該是她,應該是他的月下美人……
「小樓,你要知道,他到昏迷前最後一刻,手裡依然緊緊握著它,口中喃喃的是『拿給小樓』。既然他這話是對我說的,我又答應了,我就得說話算話。」
將崩玉塞回至樓孟月手中後,柳葉索性一個飛身,站得遠遠,以防她又一次的拒絕。「你若真不想拿,以後有機會自己還給他。」
「我的頭現在已經完全不暈了,要不如我現在……」感覺著由手掌心傳來的那股柔和和光滑、如同輕撫人體的溫潤感,樓孟月抬眼望向柳葉,掀開被就想爬起身。
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由事發當日到現在,已有十天了,她完全沒有見過令狐蓀,所有關於他的消息,她全是由柳葉口中得知。
先前,由於大家都忙,令狐蓀也需要休息,她不好意思開口。如今既然柳葉說他最近精神不錯,那麼也該好好去跟人道聲歉、道聲謝,並將崩玉親手還給他。
「現在頭不暈,不代表你一會兒不會暈!」
看到樓孟月似要下榻的舉動,柳葉很快將她按回榻上,將她身上被子覆好,但不知為何,他在動作之時,眼底卻又微微的不自在與懊惱,但他很快的又恢復原來表情瞪向樓孟月,「你還是好好休息,等把手傷徹底養好才准去,否則兄弟們肯定全饒不了我,說我沒好好照顧你!」
「是呢……我的頭……好像又開始暈了。」
望著柳葉眼中一閃即逝,但真實存在的異樣,樓孟月愣了愣,暮地明瞭了,而後不好意思地對他笑了笑,心,微微抽痛著。
啊,她怎麼會那樣傻,還一傻傻了這麼多天,傻到竟忘了傷後的令狐蓀,是由木玉璞夜以繼日的照料著,更傻到忘了這世間根本沒有密不透風的牆!
看樣子,她與令狐蓀之間不該存在的「特殊」關係還是有人知道的,之時過往,他們總睜隻眼閉只眼的當沒瞧見,但在令狐蓀的真命天女已然出現後,她與他之間曾經的那層關係,看在眾人眼中自然變得尷尬至極。
「看,還是會暈嘛,對不對?那你趕緊睡下,我不吵你了。」望著樓孟月憔悴小臉上那個笑了比不笑還讓人心疼的笑容,柳葉的心情簡直糟透了。
真他姥姥的,他何嘗願意說這樣的話啊!但……唉……
「柳副將。」
正當柳葉溫柔地將被子又一次覆在樓孟月身上,欲和聲與她道再會時,突然,一個低沉的嗓音又屋外傳來。
「喊那麼大聲做啥?不知道小樓要休息了嗎?非扯著喉嚨喊得整個定風關的人都聽到你才滿意是不是!」聽到這個聲音,心情本就夠悶的柳葉,火氣幾乎爆棚,也不管人家喚他做啥,回身就開罵。
「小柳,不要對雲大哥那麼凶。」
望著屋外那名被柳葉一罵立即噤聲的挺拔男子,那名曾經被心魔所嬈,救過她,更一直暗中守護著定風關與柳葉的寡言男子……雲鴻,挨柳葉罵後的懊惱自責神情,樓孟月笑著附耳對柳葉說道,「你脖子上的吻痕都還沒消,就翻臉不認人啦?」
「臭丫頭,說什麼呢!」聽到樓孟月這話,柳葉瞪了她一眼,美麗的臉龐卻整個紅了。
「乖乖睡,我晚點再來看你。」
「謝謝你,小柳……」
望著紅著臉離去的柳葉,以及一路癡望著柳葉的雲鴻,樓孟月笑得眼眸都模糊了。
可總算在一起了啊。雖然在人前,他們一個是副將,一個是小兵,但瞧現在他們那幸福的模樣,連她都感染到那份苦盡甘來的甜蜜了呢。
副將,柳葉,鎮遠侯——
令狐蓀手下第一侍衛,一路由京師跟隨著他來,到定風關只為將已淪為血域魔城的家鄉取回手中。
這群人,真是一個比一個能裝,一個比一個能忍,更一個比一個能幹。樓孟月早知道,十多年來在大漠中狂奔,無怨無悔只為定風關的令狐蓀絕不會是普通人,但她怎麼也想不到,他不僅是定風關前任關主的親生兒子,更是受封「鎮遠將軍」、當朝最年輕的文武雙科狀元。
就他那副邋遢懶樣,居然還是將軍、狀元呢,想見在他變成如今這副邋遢懶樣前,大概也曾正經八百的髮懸樑、錐刺股過……
在腦中想像著令狐蓀正經八百的模樣,樓孟月直覺的想笑,但卻發現,她臉上出現的不是笑,而是淚。
他,到底怎麼樣了?為什麼他們都告訴她他醒了,卻沒有人告訴她他醒來後究竟如何了?
她也不是真那樣不懂事,畢竟自木玉璞出現後,她便一直以男裝出現,更處處避嫌,可為什麼連一向跟她交好,凡事幫著她的柳葉,這回也力阻她前去?
是不是他其實根本沒醒,又或是傷勢已嚴重到……
當心底浮現出的種種不安念頭,恍若無形的鐵爪緊緊揪住她的心,揪得她氣都喘不過來時,樓孟月再忍不住起身了——
她要去看看他,也必須去看看他只一眼、一眼就好。
待確認他真的安然無恙後,她一定離他遠遠的,再不給他帶來任何麻煩!
悄悄下床打開房門,樓孟月本想看看外頭的情況,決定往哪走好,房門才剛剛露出一條細縫,她便聽得門外傳來雲鴻低沉的嗓音……
「樓姑娘,有事喚我一聲便行,下床危險,快回去躺著吧。」
「雲大哥,他……令狐……是不是……」
「別胡思亂想,他好得很,什麼事也沒有!」
真是個不適合說謊的男人啊……
聽著雲鴻那怎麼聽怎麼有問題的聲音,明瞭柳葉這回是吃了秤砣鐵了心的樓孟月,只能靜靜關上房門,任心底那陣恐慌將自己徹底包圍。
柳葉的心地是如何的柔軟,沒有人比她更知曉,而向來心地柔軟的他這回會如此強硬,以這種幾近軟禁的方式將她困在這小房間裡,結論其實不言而喻——
令狐蓀的傷,一定比她想像的更嚴重,重得柳葉都不忍心讓她前去探望他了……
她,究竟怎麼做才好?
是順應他們的好意,繼續在這裡假裝什麼都不知道的坐困愁城,還是完全拂逆他們的善意,想辦法自己去尋求答案,就算那個答案絕對會令她心碎?
正當樓孟月來回考量時,突然聽得耳畔傳來一陣小小的、奇怪的「吱吱」聲。
一開始她並沒有特別在意,但當一隻身上花紋奇特的小錢鼠不住用爪子扒著她的鞋,並在她終於望向它時直身站起,還詭異地向屋內一角邊手舞足蹈的走去邊回頭看她時,她微微瞇起了眼。
這小錢鼠……好怪。那動作竟像是要她跟著它走似的!
可能嗎?
雖覺得這個念頭可笑萬分,但樓孟月的腳步還是不自覺地朝著小錢鼠走了去。
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地跟著小錢鼠爬到屋內東角的桌下,她發現小錢鼠用力用爪子耙著的那道牆後,有道暗門!
樓孟月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但此刻她也無暇多想,就是緊跟在那隻小錢鼠身後,聽著它的吱吱聲,忍住臂痛在暗無天日的地道中摸索爬行,在不知究竟爬了多久後,終於抵達了另一道暗門。
悄悄推開那道暗門往外看去,樓孟月發現自己的所在之處,是一處花園的石桌下。
這裡是……
不太清楚現在的自己究竟身在何方,但當她舉目四顧時,她看見了木玉璞。
他看著木玉璞手裡端著一個碗,由花園斜角處的一間屋裡走出,對站在屋外幾名面色凝重的男子輕輕搖著頭,眼中帶淚。
簡短說了幾句話後,她又指了指手中的空碗,似示意眾人她要去換碗湯藥,便在一名男子的護送下匆匆離去。
在她離去後,那幾名男子互望了一眼,緩緩走至樓孟月所在的花園,歎氣的歎氣,慨歎的慨歎。
「看樣子真是沒法子了。蓀老大都醒來三天了,可不僅連木小姐是誰都不認得,更連咱一幫兄弟也一副沒瞧過的模樣!」
「這樣也就罷了,現在的蓀老大,對待我們的那副客氣勁兒,還有說話是溫文爾雅的模樣,簡直像變了個人似的,哪還有半點過去大漠沙狼的影子啊!」
「大夥兒先別著急,他現在連自己是誰都搞不清楚,哪還有空跟咱們擺什麼沙狼的派頭啊!」
「雖說這事急不得,可木姑娘已有孕在身,婚事也拖不得啊……唉,誰能告訴我,蓀老大原定一個月後要辦的婚典,究竟還能不能如期舉行?」
「一個月後的事誰知道啊!不過就目前情況看來,只要蓀老大身子恢復了,約莫還是會如期舉行的……」
記不得?身孕?婚典?
聽著花圜中眾人的對話,終於明白一切的樓孟月,悄悄關上暗門,然後動也不動地坐在完全看不清前方的漆黑地道中。
原來,令狐蓀失憶了,原來,木玉璞有孕了。原來,他們一個月後就要成婚了。
這柳葉啊,就是改不了他那愛操心又護短的媽媽個性,這麼重要的事,怎麼能不讓她知道呢?
當然啦,知道這事的她肯定會百般自責,心底決計不好受,但事情本就因她而起,令狐蓀的傷也是她一手造成,柳葉好歹也得讓她承認一下自己的錯誤,並讓她親口跟木姑娘誠心的道聲歉,向他倆說聲恭喜吧。
她相信,像令狐蓀那樣執著、深情的人,就算腦子裡一時記不住,但他的心,一定不會忘了深藏在其間十多年的那個容顏,再加上木姑娘本就絕美、可人,跟討人喜歡,所以這樁婚事一定能如期舉行且維繫的長長久久,到時、到時——
不,不該是這樣的!
像他那樣的人,就該見著每個人都懶洋洋的笑,就該巴著一張椅子就死活不起身,就給用那雙含笑眼眸傲視定風關所付出的青春、汗血與淚水,甚至,忘了他心底那份長達十多年,那樣純淨且純粹的動人愛戀!
像他那樣的人,辛勤耕耘了那樣久,好不容易終於得償夙願,最想做的,一定是在某個清清的夜,拎上一壺好酒,去到那棵胡楊樹下,在過往所有開心的、痛苦的、驚喜的、憤怒的記憶陪伴下,痛痛快快的哭,痛痛快快的笑,痛痛快快的喝酒,痛痛快快的醉,然後帶著那些回憶快意一生,而不是只能聽著他人恍若講述另一個認的故事似的,瞭解自己的一生!
究竟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是不是不屬於這個時代的她,不按常理的出現,才會改變了他原有的人生進程?
是不是太過依賴的她,自私地將自己歸家該肩負的所有責任全丟至他身上,才會讓他失去了人生最寶貴、也最美好的記憶?
真的很想告訴自己,這樣的結果絕非她所願,如果可以有選擇,她絕不會讓自己來到這裡,絕不會在那個滿是風沙與艷陽的午後與他交談,絕不會住進石村,更絕不會……絕不會……讓自己發現,原來她……早已戀上他。
但,一切都晚了,因為此刻她臉上奔流的淚,與雖緊緊摀住嘴卻依然摀不住的泣聲與心痛,都只昭示著一件事……
她傻傻、不知不覺掛在令狐蓀身上的那顆愛戀之心,在她自己都還沒發現前,柳葉便早已察覺了。
將一切全看在眼底的他,不忍她傷心,不忍她難過,不忍她自責,不忍她心碎,才會想瞞著她,直到在瞞不下去為止。
他是對的,因為知道真相後的她真的好痛、好痛,痛得四肢百骸都在哀鳴,痛得連回房的路要怎麼走都弄不清了……
她其實明白,像自己這樣難相處的人,想找個心靈相通的伴侶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縱使偶爾也會嚮往,偶爾也會懷想,但她從不曾奢望過現實中真能有這樣一個人,可以讓她哭、讓她笑,讓她安然自在的相信著他、欣賞著他,更讓她可以為了他飛蛾撲火、奮不顧身。
然而,這個人竟真的存在,雖生在百年之前,身在異地他鄉,但家族的宿命卻讓她突破了時空的藩籬,遇上了他。
他恰到好處地與她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讓總不知該如何拿捏人與人相處分際,更不擅主動與人熟絡的她,自自在在、自自然然地接受了他的善意與存在;他恰如其分地扮演著一個群眾領袖的角色,讓初到這漠野之地,舉目無親,一時間無所適從而內心忐忑倉皇的她,與其他人一樣,順理成章依附在他的羽翼下。
他明知她個性古怪,且從不在意她的古怪,更放任她繼續古怪;他明知她身後隱藏有許多事,卻從不打探她的隱私,但由他那雙看似漫不經心,但其實觀察入微的眼眸中,她知道,對他而言,有些事就算不說,他也明瞭。
他懶惰成性,邋遢無雙,卻更爽朗磊落、豪邁大器;他不拘小節、隨心所欲,卻更堅毅執著、鐵膽溫柔;他從不掉書袋,但其實滿腹經綸。他會不小心由馬上掉落跌斷腿,可真正縱馬奔騰時,那股大將之風又讓人咋舌……
他大概不會知曉,有多少個夜,當她由夢中驚醒,茫茫四顧,不知自己身於何方時,是他躺在石屋上望月的身影,安撫了她那顆倉皇的心;他大概不會發現,在她偶爾面無表情地凝望著那片黃沙動也不動時,是他輕拍她腰際大掌上傳來的溫度,融掉了她心底那片冰冷孤寂。
就是這樣的他,以及那一個恍如童話般的「月下美人」故事,讓她對他感到了好奇,進而在悄悄觀察他,並發現他的眾多面向後,無察無覺的佩服著他、相信著他、依賴著他,甚至,傾慕著他,然後在定風關內那個看似是利益交換的夜晚過後,無察無覺的為他沉淪,直至木玉璞的出現……
而今,她總算明瞭,望著他對木玉璞露出暢快笑顏時,自己眼中的那份朦朧,是羨,是祝福;而望著木玉璞露出甜美笑顏回應他時,她眼底的那份朦朧,是妒,是酸楚。
但無論是羨、是妒,是祝福、是酸楚,本就不是她的。她明白,真的明白,所以就算從今爾後,這世上只有她會記得他與她之間共同擁有過的一切,但她無怨無悔,真的無怨無悔,她唯一只求上天,將他曾經的美好全還給他,就算其中沒有她!
在心底無聲的吶喊中,樓孟月哭得是肝腸寸斷。
就在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時,突然,她耳畔傳來一個不知是真抑是幻的小小童聲——
都是你喊,都是你這個不屬於這個時代的黑戶口的干擾,事情才會變成這樣的唷!所以快走吧,只要你走,一切就都會重新走向正軌的唷!
是嗎?是這樣嗎?
因為她的存在,干擾了原本的一切,所以只要她走,一切就能回到原來的樣子,就這麼簡單,是嗎?
「我明白了……」
儘管完全不知道這個聲音從何而來,更不知曉這個作法是否真正可行,但此時此刻,只要能讓令狐蓀的人生不再繼續因她而走樣,無論什麼樣的方式,她都願意去嘗試!
抱持著這樣的想法,淚眼模糊中,樓孟月緊緊握住手中崩玉,在身旁小錢鼠的引路吱吱聲再度響起時,跟著它重回自己原本養傷的屋內。
由暗門中爬出的樓孟月,緩緩張開手,凝視著掌中的崩玉許久許久後,才顫抖著手,將「崩玉」放置在自己床上,然後取來一張紙,留下六個大…………
謝謝,我回家了。
這話,絕對是善意的謊言,因為沒有了崩玉的她,根本不知家在何方。但她依然必須留下這樣的話,讓一直關心她的柳葉與其他弟兄們不要擔心,不要難受。
她相信,在她走後,柳葉一定會將崩玉送還給令狐蓀的,而那時的令狐蓀,也一定不會再要他將它交給小樓,因為他的記憶中,永遠沒有「小樓」這個人了……
「小錢鼠,麻煩你了,謝謝你……」
當小錢鼠又一次扒著樓孟月的鞋,論異地手舞足蹈往暗門走去時,樓孟月也再度俯下身,因為她相信這只近於通靈的小錢鼠,一定知道如何讓她避開雲鴻的關心衛護而離開。
在小錢鼠的帶領下,樓孟月真的走出了那個有多人看守的四合院,來到了一個人聲鼎沸的商驛結合站。
稍事觀察後,知曉不能用本來面目離開的她,用著身上僅有的金錢,買了一套胡僕裝,並混入了一隊胡商之中,然後在商隊起程之時,最後一眼望向那遼闊的蒼茫大漠。
抱歉了,關心她的人們,在最終的最終,她還是自私了,但請相信她,她永遠會記著他們,並在心中祝福他們一世安平……
待樓孟月離去後,一直站在地道口遙望著她的那隻小錢鼠,週身突然出現一陣輕煙,輕煙之中,小錢鼠緩緩幻化成一名腦袋上戴了頂兩端綴著小金元寶的紫色小財神帽,身上穿了件以銅錢花紋為底,配上金黃寬腰帶的寬鬆長袍,胸前還掛了個大大「財」字金牌,年約六、七歲的童子。他望著她落寞的身影嘻嘻笑著,童稚的小臉上滿是惡作劇得逞後的洋洋得意……
「上輩子敢得罪我小財神,這輩子就休怪我給你來個加倍奉還!」
作者:
lowlowgo
時間:
2014-3-12 09:24 PM
第九章
八個月後——
半年多了,現在應早已與夢想佳人成親且有了孩兒的他,開心嗎?快樂嗎?幸福嗎?……
傻傻望著天上如別刀般的清月,樓孟月的眼眸有些朦朧,柔和月色映照下,消瘦了一圈的小臉更顯冷艷空靈。
沒有了崩玉的她,至今依然還停留在有令狐蓀的時代中,也許會就這麼停留一生一世。
但她很平靜、很安然,因為經過八個月的徹底沉澱,她終於明瞭,當初她之所以毅然決然地放棄崩玉,不僅因為那本就不屬於她,更因她捨不下這個與她原生之地有巨大差異,卻有著一個脫去偽裝的真實自己,有著一群可愛的人們,更有著他的年代。
她當然知曉自己這樣的作法很傻、很任性,但傻就傻吧,任性就任性吧,反正這麼傻、這麼任性的樓家人肯定不只她一個。要知道,她樓家族譜裡,名字下頭標著「樂不思蜀」的多著呢,更別提那些夾在她「樓門穿越求生守則」裡,一封封穿越時空跟家人們問安的家書。
所以,縱使明知他的記憶中不再有她,而她也或許這一生一世都無緣、更不適合與他相見,並且這一世,她也只能一個人孤零零活在這個根本不屬於她的時代中,但沒問題的,畢竟她可是無論被丟到哪,都能自力更生且活得有滋有味的樓家人呢!
更何況,她也並不是真的孤零零,因為如今收留她的這個「家」的主人,一位總愛穿著灰衣,在外人眼中像她哥哥,但實際上卻是真正生活在這時代、她不知該喚幾個祖才對的男子——樓蘭若,也是樓家人。
際遇這東西,當真是奇妙、詭異得讓人想哭又想笑。
那夜,裝扮成胡僕,跟著一隊胡商走出定風關,可又中途脫隊的她,帶著心底那股深深的孤寂,與對令狐蓀永世無法忘卻的愛戀,輾轉來到了一個不知名的邊地小鎮。
飢腸轆轆的她,正打算到市場去打些雜工,好賺取餐費及下一輪的車費時,卻遇上了樓蘭若。
那時的他,一身灰衣、灰襖,一個人靜靜盤坐在人潮擁擠的市場中,雙手插在袖子裡,身前擺了幾本手寫的自製書。
那身氣質……好熟悉啊。
剎那間忘了自己的初衷,她靜靜望著那名沒什麼人理會,也沒理會任何人的他,在靜坐了半晌後,突然由袖口裡取出一堆上面繪有各式花樣,且各張簽上各有不同數字的古代賭具……枚簽放在身旁,然後緩緩閉上眼,任風將枚簽吹得四散,口唇無聲的輕輕掀動。
這……
看著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自我訓練方式,再望向他闔上眼後,眉眼之間的特殊線條,儘管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眼中所見,但樓孟月還是靜靜走上前去,停在他身前,顫抖著嘴角輕輕說道……
「坤位,龍紋七。你……也是樓家人嗎?」
聽到她的聲音,他睜開眼望了她三秒,然後緩緩站起身,將外襖批至她肩上,淡靜地轉過身去將散落的枚簽收好,再將書一本本撿起放至一旁的書箱中背上。「走吧,丫頭,回家吃飯了。對了,記住,這上下四方、古往今來,只要有樓家人的地方,就有家人給你撐腰。」
樓孟月不知道自己的模樣看起來是不是真的很糟,但這位祖宗真不愧是有六百年傳承的「博弈世家」兼「穿越專業戶」的樓家子弟呢,表情那個欠揍,自我訓練那個嚴格,眼睛那個利,理解那個透徹,心頭那個護短的……
「小月,別發呆,跟我來。」
正當樓孟月回想著與樓蘭若相遇的經過時,原本剛出門訪友的他,不知為何突然歸家,對她丟下這句話後,轉身又走。
「嗯?」心裡有些不解,但樓孟月還是依言站起身,跟隨在看似面無表情,眼底卻有些凝重的樓蘭若身後,一同來至一間破廟旁。
望著過往暗黑、只有遊民會在此棲身,此刻卻微微亮著燈火,且其中不僅傳來一陣濃重的酒氣味,壁上更顯著幾個拿著刀劍晃晃身影的破廟,雖依然不明白樓蘭若為何領她至此,但知曉其間必有古怪的樓孟月不自覺地豎起耳朵,專心聆聽。
「鎮個屁遠將軍,你們說說,什麼時候開個賭坊、酒肆、青樓還需要許可證、繳市稅了?定風關本來就是一個吃人不吐渣的大魔窟,他居然還給這個魔窟訂了那麼多規矩,連禁酒令都出來了,擺明就是,既要當婊子,又要立牌坊!」
聽到廟裡人口中提及的名號,樓孟月的心跳驀地停了一拍。
鎮遠將軍?他們說的……是令狐蓀嗎?他……真的在定風關實行了許可證、市稅、禁酒令這類制度?
那很好啊,這樣一來,定風關在他的管理之下,一定可以洗刷血域魔城的惡名,成為一個適合闔家大小光臨的觀光重鎮呢。
「依我看哪,他根本是看咱們不順眼,故意擋咱們財路!想當初李老大在時,咱愛怎麼賺就怎麼賺,愛怎麼唬弄人就怎麼唬弄人,哪時候得受這種鳥氣?人們之所以會去定風關,不就是為了賭個痛快嘛,他倒好,弄了一堆風花雪月的琴坊、繡坊、畫坊、詩坊、戲坊在那兒,是要給鬼看嗎?」
好樣的,還連文化產業都有了呢。
這樣做就對了,只要照這樣一步步走下去,定風關飆升的日子指日可待。
等等,文化產業?他……該不會是偷看了她寫的企畫書吧,她記得她藏得還挺好的,他怎麼發現的?
再等等!看到這份企畫書的他,是因為記憶真的恢復了,才去到她的小石屋裡,還是其實他依然沒有恢復記憶,而是柳葉將那東西轉交給他的?
再等等等!不許胡想,這一切搞不好是他的原創呢,畢竟他本來就聰明,而令狐爹也早有類似想法……
「不行,這口氣我嚥不下,不給他點顏色瞧瞧,他真當我們全是泥巴捏的!」
「豈只你嚥不下,當初在李胖子手底下的大伙全嚥不下,要不怎麼會讓哥幾個特地過來通知你們呢?」
原本腦中思緒紛飛的樓孟月聽到這話後,心又一凜。
通知?通知什麼?
「沒問題!就衝著這幾個月來,咱少賺的那幾萬兩金子,下月初三我一定到!」
「那就這麼說定了。下月初三,咱們就按計劃進行,到時定要他五馬分屍,曝屍荒野!」
什麼?這群人今日在這裡聚會的目的,竟是要傷害令狐蓀?
下月初三,不就是十天後嗎?
他現此刻人在定風關嗎?知道這個消息了嗎?身旁的侍衛足夠嗎?值得信賴嗎?
還有還有,他的傷全養好了嗎?毒全解了嗎?行動還跟以前一樣迅捷嗎?那匹跑得飛快的汗血寶馬還留在身旁嗎……
「走吧,回去了。」正當樓孟月小臉微微轉白,腦中亂成一團時,她身旁的樓蘭若低語一聲後,緩緩轉過身去。
「好……」
顫抖著唇角應了一聲,徹底心亂如麻的樓孟月跟在樓蘭若身後,如遊魂般的走著,以至於根本沒有發現,她身後那間破廟,在他們轉身離去沒多久後,突然被一陣輕霧籠罩住!
當那陣煙霧緩緩消散之時,原本在其間談話的幾名醉客不僅全憑空消失,破廟上空的雲朵間更站有一名白髮仙人,居高臨下地瞇著眼,若有所思地靜靜凝望著樓孟月削瘦的背影。
白髮仙人之所以特意施術,將這個其實發生在兩個月前的場景移至破廟中,還誘使出門訪友的樓蘭若路經此地,讓他意外聆聽到這個早在兩個月前便已發生過的事,不假思索的回去轉達給樓孟月,目的只為確認她最終的決定。
而不知自己究竟走了多久、多遠的樓孟月,恍恍惚惚中,聽到身前傳來樓蘭若的清淡嗓音……
「去嗎?」
「嗯。」
抬眼望著那個依舊徐步緩行的灰色身影,樓孟月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她知道,他是在詢問她是否要去定風關,去告訴令狐蓀這個消息。
這個消息的可信度其實還有待驗證,但她沒有時間、也沒有管道印證,而她更明白,就算她去了,也真的見到他了,他也不見得會認得她,更不見得會相信她。
但縱使如此,她還是要去,無論他知不知情,無論他需不需要。
因為,就算他的記憶中不曾有過她的存在,可她還記得他,而永遠會記得他的她,絕不容許任何人再一次傷害他。
「我陪你去,明日一早出發。」恍若早知道自己會得到什麼樣的答案,樓蘭若停下腳步,回身望向樓孟月。
「謝謝……」望著樓蘭若眼底的澄淨,樓孟月的眼眸又一次溫熱了。
「不必客氣。」樓蘭若微微點了點頭,再度轉過身,逕自向屋內走去。
「別擔心,你一點也不傻,更不人性,既然你說那本『樓門穿越求生守則』到你那代都還保存完好,那麼你爺爺奶奶跟爹娘定會知曉關於你的所有事,而我相信,只要是樓家人,都會尊重並祝福你做的每一個選擇。」
「嗯……」望著樓蘭若的背影,樓孟月淡淡的笑了,笑得眼眸模糊得都快看不清他的灰衣。
她最近的淚腺也太發達了點,該不會是得了什麼淚腺炎吧,在這時代,淚腺炎得用什麼醫呢?
「樓孟月。」
正當樓孟月邊胡思亂想邊準備歸家整理行李時,突然一個古板得不能再古板、好遠又好近的嗓音在她身旁響起。
「嗯?」這聲音……怎麼有點耳熟啊?
聽到這個嗓音,樓孟月下意識的定住腳步,但她還未及回身,便發現自己的腦際瞬間飄忽,眼前一片天旋地轉,而身子,徹底輕飄飄……
一陣悠揚的笛聲,將樓孟月由沉睡中喚醒。
醒來後的她,緩緩坐起身睜開雙眸,在望清眼前如夢似幻的景物時,一時間竟有些恍惚,因為她覺得自己似乎進到了一幅畫中。
這幅畫裡,有山、有水,有飛花、有飄雪。
遠山蒼翠,卻又彷彿近得聽得到鳥鳴。細細的雪花無聲由天空飄落,與由樹上飄落下的花瓣,一瓣瓣飄至碧藍如黛的水池中,也飄落到幾隻傲然挺立於池間的丹頂鶴身上……
「你醒了。」
「你是?」
當耳畔有一迴響起那似曾相識的古板、嚴肅,卻又低沉磁性的嗓音,樓孟月才驀地由恍惚中驚醒,緩緩轉頭望向聲音的來源處,然後再望見眼前人時,徹底明瞭「仙風道骨」四字的真諦。
那是一名年約三十的男人,身材頎長挺拔,手持竹笛,一身雪白,衣袂飄飄,長長白髮也飄飄,全身更籠在一圈若有似無的煙霞雲霧中。
「你不必知道我是誰,只要回我一句話即可。」
當男子又一次開口時,樓孟月霎時明瞭了他的身份。
老天,這位明明長得不賴,卻有頭到腳都透出一股古板氣息的人,就是她先先先先先祖的那位仙人朋友——
她看見神仙了?難不成她也要成仙了?
不行啊!眼下她還有重要的事要忙,若她真有仙緣,而他是想渡化她成仙,能不能晚點再渡啊?
咦,等等,他身後還有人!
當樓孟月在胡思亂想間,目光瞥及古板仙人身後那名靜靜坐在大石旁,氣質獨特,容顏絕美,且五官與氣質都讓她備感熟悉的女人,她更傻眼了。
天啊,這位該不會就是她的先先先先先祖吧?她也成仙了?
這到底時什麼跟什麼啊?這年頭成仙的門檻會不會太低了啊?
不過這機會實在難得,她是不是該先跟她打聲招呼?再怎麼說她也是晚輩呢……
「回答我,樓孟月。」
真當樓孟月面無表情的人腦中小劇場瘋狂跑動時,古板仙人點名她的古板嗓音又一次將她敲醒。
「請問您想要我回答您什麼呢?」
「雖崩玉如今並不在你手中,但確實已取得崩玉的你,究竟打算什麼時候回到自己的時代去?」
聽到古板仙人的話,樓孟月徹底愣了。
回到自己的時代去?確實已取得崩玉?
「你不必現在就回答我,你有六個時辰可以考慮這個問題。」望著樓孟月微怔的神情,古板仙人淡淡說完這句話後,邊準備轉身離去。
但樓孟月卻喚住了他——
「不必六個時辰,我現在就可以回答您。」
雖不明白為何這個古板仙人說她確實取得了崩玉,又為何要給她選擇的機會,但樓孟月知道,她根本不需要六個時辰,因為早在令狐蓀用那樣的方式騙她吃了解藥之時,她就做了選擇,並且至今都不曾後悔,更不曾改變。
「我不回去,我要留下,留在這個沒有網絡、沒有便利商店,到處都有讓我難以忍受的駱駝臭味,卻有著滿頭星星,有著堅韌胡楊樹,更有他的時代。」
「別跟我開玩笑。」聽到這話,古板仙人緩緩瞇起眼凝望著樓孟月雖有些朦朧,卻異常澄淨的眼眸。
「與我多代樓家人都有過接觸的您,應該很清楚我說的不是玩笑話。」古板仙人的神情很是嚴肅,但早下定決心的樓孟月卻絲毫沒有畏懼。
「就算他早已忘了你,就算他已與其他女子成婚?」
古板仙人一個字一個字的問道,但說這話時,目光卻悄悄瞟向一旁,瞪著那只當初故意弄塌屋頂,讓令狐蓀失憶,騙樓孟月出走,如今東窗事發,被以金線綁住尾巴倒吊,口中銜著崩玉,不斷拚命掙扎卻依然變不回小財神真身的小錢鼠。
「是的。就算他早已忘了我,就算他早與其他女子成婚,我還是要留下。」
儘管聽到這樣的話,樓孟月的心還是會痛,而且很痛、很痛,但再痛,她卻還是想留下,留在這個可以與令狐蓀呼吸著同一種空氣,仰望同一片星空的地方。
在未來的某一天,當她想起他,心不會再痛時,她或許可以去看看,看看有著他與她,還有許多人共同努力後的定風關變成了什麼模樣,痛快賭一場……
「你輸了。」沉吟了許久許久後,古板仙人突然說道。
這話雖然古怪,樓孟月卻一聽便知曉,這話並不是對她說的。
「我輸了。」果然,古板仙人身後的女子在他開完口,便淡淡回答,恬靜而絕美的小臉不因自己的挫敗而有任何波動。
「所以你必須繼續以魂魄之姿留在這裡獨自忍受孤寂,直到七百五十年後才能如願投胎。」
「我明白。」
聽著這一段話,一旁的樓孟月又楞了。
由他們的對話聽來,他們似乎拿每一名樓家子弟的去留打賭,並且她的先先先先先祖並非是以神仙之姿留在這裡,而是以無法投胎的魂魄被古板仙人禁錮於此!
他們難道……並不是朋友?
若六百多年前,他們並不是朋友,那麼究竟是什麼樣的糾葛,竟不僅延續了這麼長的時間,還波及幾代樓家人,至今還讓之一仙一鬼繼續糾纏……
在樓孟月腦子轉得都快打結之時,古板仙人緩緩闔上了雙眸,將手中笛子別在腰間後,飄然轉身離去。
等等……他——
望著那位古板仙人闔上雙眸後,由輕皺的川字形眉心延伸到閉闔雙眼眼角所形成的三角線,那睜眼時看不出來、獨屬於樓家人的明顯特徵,樓孟月徹底傻了,倏地轉頭看著同樣閉著雙眸,眉眼間雖不具備樓家人這個基本特徵,但五官與樓家人相似度高到絕不會讓人錯認的女子,剎那間恍然大悟。
老天,這個古板仙人根本就不是她樓家一生未嫁,卻生下一個父不詳的男娃,得以讓當時差點斷了香火的樓家繼續傳承下去的先先先先先祖的朋友,而是樓家的祖祖祖祖祖爺爺,也就是那個父不詳的「父」!
只是,這位古板仙人似乎沒有發現樓家子孫就是他的子孫,也沒有發現他們的眉眼特徵根本就是遺傳自他,更沒發現她的先先先先先祖為了能夠待在他身旁,要如何竭盡全力才能「輸」給他。
雖她現在還弄不清當初那個令她樓家每個人都擁有「特殊機緣」的打賭故事究竟是真是假,實情又是如何,但她卻知道,要她樓家人輸,還一輸輸幾百年,簡直比登天還難啊!
噓。
就在樓孟月不自覺出聲之際,那名低著頭跟在古板仙人身後的女子突然回頭望了望她,眼眸中閃過一抹旁人看不出,只有樓家人才懂得樓氏耍千成功笑意。
「原來笨蛋當了神仙也還是笨蛋呢……」
望著那抹笑,樓孟月也笑了,笑得眼眸都模糊了。
看樣子,她的先先先先先祖很幸福呢。縱使或許曾流過淚,縱使是以這樣的方式待在一個笨蛋神仙身旁,但她,真的很幸福呢!
只不過,就她祖祖祖祖祖爺爺的笨蛋指數看來,要他發現他跟她先先先先先祖其實早就兩情相悅,並且還是他們這群跟他一點也不像的子孫的老祖宗前,她樓家人還有得折騰……
秋風瑟瑟,大漠風沙揚;一匹駿馬,一棵胡楊。
胡楊樹孤挺在一片黃沙之中,堅韌如故;駿馬為伴、背倚胡楊的男子,眼底蕭瑟也如故。
回去半年多了,她開心嗎?快樂嗎?幸福嗎?他十幾歲時於蜃影中驚鴻一瞥,令他一時間那樣心動,最終卻選擇淡笑遺忘的……他的月下美人。
那個蜃影,如夢似幻,蜃影中除去那令他連眼都忘了眨的倩影外,還有著許多他從不曾見過的事物,讓他至今都依然懷疑,或許,那只是個夢。
生於大漠,雖曾離開,但骨子裡只有黃沙魂的令狐蓀從不曾想過,那被他玩笑似的當談資取樂,最主要目的是讓他在大漠中四處偵查不令人生疑的「月下美人」,有一天竟會活生生來到他的面前。
第一眼,他就認出了她。
完全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當時血液幾乎沸騰的自己,但他還是按捺住了那股衝動,告訴自己「又如何」?
畢竟二十七歲的他,早過了情竇初開、血氣方剛的年紀,更深切明白,外在的皮相或許能讓人一時心動,但這樣的心動絕無法持續一生,況且,他佈局多年,讓定風關屬於所以深受定風關之人的願望,只差最後幾小步就能實現了。
但既然相遇了,就看看是個怎樣的人吧,畢竟他也確實好奇,為何他一生中見過多回的蜃影,唯獨有她存在的蜃影是那樣奇特,並且,茫茫人海中,他竟真遇見了她。
其實在未醒之前,他便悄悄由黃沙下以氣助她,然後在她一張眼,一回眸,做出面對困境時的第一個反應,說出第一句話語時,心裡笑開了花。
相當有意思的丫頭,跟他過往所見的女子都不同,不僅反應快、懂算學、眼力好、耳力佳,雖明顯心裡頭有些慌,可她慌得特別、慌得獨立、慌得一點都不手忙腳亂,那自以為沒人看得出,其實小腦袋瓜裡一直天馬行空胡思亂想的放空,看似沉靜、冷淡、不食人間煙火,卻會因不小心讓心中所思口中流出,後知後覺發現時的可愛懊惱神態,更是妙趣橫生。
知曉她沒有去處,更為了想瞧瞧她能多有意思,他直接將她摶回了石村,將她丟在一群男人裡,給了她一個絕對安全的室友,等著看她會有什麼樣有趣的反應,又能撐多久。
完全如同他意料中,她將柳葉當成了一名女子,那張因警戒而緊繃的淡漠小臉終於微微鬆了開,多夜不敢成眠而滿是黑暈的雙眸之下,疲憊也總算化了開。
而後,他看著她開始想方設法,勤奮又精打細算的,由那群早看慣柳葉美貌,因而也將與柳葉同樣裝扮的她視為少年的男人堆中一分一分的掙錢,再看著她頂著那張看似冷漠的小臉,在為弟兄們讀寫家書時,澄淨眼眸中緩緩漾出的暖意與笑意。
他看著她好不容易在努力掙錢外偷得一點閒空,便若無其事的盯著石村弟兄們,尤其是交情特別好或者勾肩搭背的幾個,面無表情的浮想聯翩,最後,嘴角露出一抹自以為沒人發現的可疑竊笑。
他看著她努力掙錢,也努力花錢,特別是不動聲色的花在有需要的弟兄及市集商販身上;他也看著她如何在這個她全然陌生這處游刃有餘、傻里傻氣、自娛自樂的自力更生;更看著她常望著太陽升起的地方,眼裡流露出的一抹淡淡依戀,以及偶爾夜半驚醒,坐起後環顧四方,那在黑暗中無聲流動的無助倉惶。
他不太特別關心她……表面上。因為他知曉她與人交往屬於慢熱型,在不熟前,她完全不習慣他人的無端熱絡,更因某種他至今不明瞭的原因,完全不接受無酬勞報償的幫助。
所以他懶洋洋的遠遠看著她,放任她做任何她想做的事,但一看出她有任何需要,他便不著痕跡的讓東西出現在她四周,然後靜靜等她自己開口;當她眼底偶爾出現忐忑時,他便不著痕跡的出現在她附近閒晃,就如同他不著痕跡的讓她睡房的窗對著他住的石屋,然後不著痕跡的在她夜半驚醒時,躺至石屋房頂上,讓她望見。
她從不談自己的事,他也從沒問過,但由她偶爾脫口而出的古怪隻字片語,以及她沒意識到時,面對某些本該屬於他這代人理解範疇之外的事物的坦然與理所當然,再聽著那些連他這當朝文武狀元都不知曉的知識,及回想著那個蜃影中的奇特事物,他便隱隱意識到,她,或許來自於一個他無法想像的國度,而意外來到這個生活習慣,甚至文化、信仰都與她家鄉有巨大差異之處的她,其實想回家,所以她一直悄悄留意著崩玉,極有可能便是她歸家的關鍵。
他心疼她,心疼這樣一個看起來獨立,也確實擁有一身生存本能,卻總認為自己冷漠、不體貼,並且一個人孤零零的二十二歲丫頭。
所以他盡可能不動聲色的陪伴著她、保護著她、逗著她玩,然後在她開始會主動靠近他,與他談話神情愈來愈自然,甚至出現淺淺的喜怒哀樂時,偶爾會想:這樣的丫頭任性、撒起嬌來,不知會是什麼模樣?
後來,他真的知道了,在領著她進定風關那夜,而在同時,他也明白自己徹底陷入了泥沼。
那一夜,其實是他故意算計好了,讓她頂替柳葉伴著他進定風關,因為他一直知曉她心裡頭始終惦記著崩玉,只是苦無機會入關查探消息。
她的美本就無庸置疑,裝扮過後以超凡脫俗形象出現在眾人眼前的她,他一點也不感到詫異,讓他詫異的是,因受薰香影響而表現出真實自我的她,竟是那樣的讓人心動。
她就像只神秘的波斯貓,高傲又冷漠地走過所有覬覦、垂涎她的男人眼前,卻坐在他腿上、膩在他懷裡,頂著那張完美絕艷的小臉生他的氣,只因他完全不具慧根的一路輸到底,然後在終於忍無可忍之際,展現出他從不知曉的她又一項絕技……高明的賭技。
之後,她開始任性了。敢害她在眾人面前幾乎衣不蔽體,她就艷狠狠的加倍奉還;敢讓她最好的朋友小柳難受,她便冷冰冰的痛哭那個被心魔糾纏已久的男人;最後更任性的在他什麼都不曾說,她卻什麼都明白的情況下,讓他用手徹底釋放出她所有的柔媚與青澀,在他懷中任性嬌啼……
從那日後,這個外冷內熱的丫頭整個佔滿他的心,但他卻任由她搬離石村,在派人暗中緊緊保護她時,依然維持著與她不遠也不近的距離,因為他非常清楚,雖她待他已與對待他人有明顯不同,但若想讓這樣的丫頭向他撒嬌,他還有得等。
果真,一切都如同他所計畫,她雖不像過去在石村經常可以望見他,但當他出現在她跟前時,她的眼眸開始會微微發光,在他逗著她玩、與她聊著開時,她的嘴角會開始緩緩上揚,偶爾,她會說說自己的事,甚至在他靠著她假寐之時,她也沒有慌張離開,而是靠著他,兩人一同在午後溫暖陽光中沉沉睡去。
曾經,他問過自己,這樣做對她好嗎?
或許在他的國度,他的大漠,他的定風關,他算得上是號人物,但他真的知曉,她的心底一直都不曾忘過「崩玉」,且她過去生活的環境與文化,與這個滿是風沙的單調大漠截然不同,過去認識的人,更全是同她一般特殊且見識廣博之流,自私又平凡的他,可以就這樣無顧她的過去與未來,將她留在他身旁,讓她陪著他在大漠中飲風餐露,讓她永世見不著親人嗎?
就算心底萬般矛盾,他卻早克制不住自己的心,因為在連他都沒有發現之時,他已開始暗中算計她。
他算計著該如何讓她習慣他,如何讓她依賴他;他算計著該如何讓她戀上他,如何讓她永遠留在他身旁;甚至,明知她身受媚藥之苦,他依然算計著如何讓她先開口,在她將最寶貴的處子身給了他後,還依然不肯告訴她她便是他的月下美人的繼續算計著,讓她在忐忑不安中傻傻地任他瘋狂擁抱,瘋狂愛戀。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就像手中沙一樣,留不住的,還是留不住。
望著不知何時不經意拾起,如今緩緩由指縫處漏下,掌心中愈來愈少的沙粒,令狐蓀微一閉眼,笑了笑,只是笑容卻那樣苦澀。
在他以為大局已定,懂得了戀之蜜甜與妒之澀苦,更該明白他心意的她會永遠留在他身旁時,她卻走了,連句話都沒有留給當時不知因何緣由徹底遺忘掉自己、也遺忘掉她,但在她走後卻又記起所有的他。
機關算盡太聰明;反算碎一世美夢。
他知曉,終於取得崩玉的她,最終還是選擇了回家,回到那個沒有他也無所謂的、熟悉的、溫暖的家。畢竟事實證明,他在她心底就算有些份量,但那份量再重,也重不過她對家鄉的依戀。
真的如同蜃影一般,如夢如幻,轉瞬成空……
望著遠處揚起的黃沙,令狐蓀站起身躍上馬背,朝那如同嘯壁般的沙浪狂奔而去,任那狂捲的沙礫猛烈擊打著他的臉、他的人,他那顆永遠無法癒合的膽小的、怯懦的、夢碎的心。
如今他才恍然明白,由年少時看到的蜃影的那刻起,他便沒有忘卻過她,他的心便一直一直停留於年少時的癡傻,否則這十多年來,他怎會對身旁女子完全無動於衷,而眼眸只隨月移……
痛,真的好痛。
但夠了,能夠真真切切靠近她、擁有她近兩年的時間,怎麼平凡的他,也該知足了。真該知足了……
「蓀老大!小樓、小樓出現在定風關了!」
當帶著一身風沙與滄桑,自樓孟月離去後再不曾踏入定風關一步的令狐蓀返回關外駐地,遠遠望見他身影、本就騎在馬上的柳葉連忙奔向他,在風中呼喊著。
「看錯人了。」與柳葉擦身而過,令狐蓀頭也沒回的淡淡答道,由肩上開始將身上的重甲卸下,順手扔落一旁。
「就算那名當初擔任你們下注侍者的人看錯,我也絕不會看錯。」策馬緊緊追在令狐蓀身後,向來沉穩、嚴肅的雲鴻眼底也有一抹焦急。
「好吧,她進關後做了些什麼?」令狐蓀示意身旁士兵將自己的馬牽走後,繼續卸著身上重甲。
「直接便進了天青賭坊,半天時間不到,已幾乎將定風關半年的稅收全贏走了。」
「她一個人來?」令狐蓀又問。
「不,她身旁跟有一個男人。」
「是嗎?那大概是來玩的,就讓他們開心玩去,別打擾他們了。」隨意揮了揮手,令狐蓀邊說邊直接進了帳。
「蓀將軍!」怎麼也沒想到令狐蓀的反應這樣淡漠,雲鴻鍥而不捨的緊追入帳。
「怎麼?」摸了兩下衣箱後,令狐蓀又走出了賬。
「她雖然與你初次領她進關時類似的裝扮,但可沒坐那男人的大腿,更沒摟那人的頸項,而且她由頭到尾都心不在焉,更一臉憂心忡忡。」
「是嗎?我知道了。」令狐蓀的回答依舊漫不經心且徹底敷衍。
望著這樣的令狐蓀,雲鴻真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
他真的不明白,自樓孟月走後,雖什麼話都沒多說,卻明顯因情傷而憔悴,並在將定風關規劃好後便幾乎不再入關,只在邊關晃蕩的令狐蓀,為何會對這個消息如此淡漠?
只要有長眼睛之人都看得出,令狐蓀心中的月下美人,就是讓他雲鴻走出心魔的樓孟月。正因為此,所有擔心令狐蓀的石村弟兄,才會在明瞭他的痛徹心扉後,陪著他一起在邊關晃蕩,盡可能四處打探樓孟月的消息,只為他那份深深真真的執著。
如今,好不容易真的有樓孟月的消息了,他為何反倒不在乎了?
「說那麼多廢話幹嘛?純粹浪費時間!」就在雲鴻完全不明就裡的仰天長歎之時,柳葉涼涼的嗓音由他身後傳來。
「怎麼了?」微微側過頭,雲鴻皺眉望著方才明明跟他一樣興奮、開心、急切,此刻卻如此慢條斯理的柳葉。
「你都沒瞧見我才剛開口說了一個「小樓」,他就開始卸甲了嗎?」瞥了雲鴻一眼,柳葉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模樣搖著頭。
「卸甲?」望著令狐蓀扔了一路的重甲,雲鴻還是不太明白。
「你這個笨蛋,穿著那身重鎧甲,馬能跑得快嗎?」
用手將雲鴻的頭轉向定風關的方向,柳葉語氣中有些不耐煩,眼中卻全是笑跟淚,「要是不穿衣服可以再快些,我看他連那身輕裝都可以不要!」
夕陽下,一匹渾身散出血色的汗血飛馬,如烈火般,捲向定風關。
作者:
lowlowgo
時間:
2014-3-12 09:24 PM
第十章
好吧,如果認為他們耍了千,那麼,就當他們耍千吧。儘管她的不知幾代祖先心裡肯定有深深的受辱感,但若這樣才有可能見到令狐蓀,他們只能暫時咬牙忍受這種完全不實的指揮與高度的人格污蔑。
雙手被捆綁並高縛於頭頂之上,雙眼被布蒙住的樓孟月不斷自我安慰著,也遙慰著如今大概跟她受到同樣待遇的樓蘭若。
才短短八個多月,定風關真的變好多呢,變得她都快認不出來了。只是,為什麼當她為了不引起歹人警覺,悄悄暗中打探令狐蓀的消息時,全部的人都不知道他在哪裡?
又為什麼,這回入關後,她一個石村弟兄也沒看到?
是他出了什麼事?還是在定風關已煥然一新後,他陞官了,與他的妻兒同回京師?
他的妻兒……
當這四個字在腦中浮現,樓孟月的心好似千針齊刺般的疼痛著,讓她只能不斷深呼吸,以平靜自己依然滿是愛戀的心。
也許現在還不行,但總有一天她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膽子不小啊,居然敢在我定風關裡耍千?」
就在樓孟月輕咬著下唇不斷為自己打氣時,突然,一直靜悄悄的屋外長廊傳來一陣腳步聲,而當推門聲響起,她耳中也傳來了一個懶洋洋的低沉嗓音,「哦,是個丫頭。」
這嗓音……是他!真是他!
但他稱她「丫頭」?是因沒認出她,還是他的記憶依舊沒有恢復?
但無論如何,他還在定風關,並且真的來了,來到她面前了……
「我不必耍千,令狐將軍。」
縱使心底百轉千回,縱使在聽到這恍若隔世的嗓音之時,眼眸已有些模糊,但她還是徐徐答道,然後在說話之時,感覺著全身驀地輕熱、輕顫著。
之所以為有這樣的反應,是由於她儘管看不見,卻感覺得到,似乎有一股古怪的炙熱視線,不斷在自己週身徘徊。
是她多心,還是他真的在看著她?
他又為什麼要用這種灼熱,又似乎帶著點壓抑怒意的目光看著她?
「你當我傻了?不耍千能不到半天時間,幾乎將我定風關半年稅收全納入口袋中?」
在那股不由自主、更無法控制的熱燙與輕顫中,樓孟月聽著令狐蓀的聲音離自己愈來愈近,最後,竟近到了耳畔。
「雖我不明瞭你究竟是用了何種方式,但你可知,在我定風關耍千,男者罰服永生勞役,女者罰送青樓?」
「令狐將軍,你聽我……唔……」
聞著那股獨屬於令狐蓀的熟悉男子氣息,感覺著在自己頰邊盤旋的溫熱,樓孟月一時竟有些恍惚了,但她還是努力凝聚心神,想將自己聽得的消息告訴他,可她,卻什麼話也說不出。
因為他竟猛地吻住她的唇,吻得那樣深、那樣重,吻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更吻得她腦際一片空白。
「是個絕品貨色呢,小嘴,甜得跟蜜似的;皮膚,滑得跟絲似的;這小蠻腰,細得如同扶柳。更別提這裡……」
當樓孟月終於可以呼吸時,她的耳畔再度響起那令人心悸的慵懶迷人嗓音,而他在說話之時,更出人意表的用粗糙手指來回撫弄著她被吻腫的紅唇,大掌在她光裸的腰際來回摩挲,而後更一把盈握住她只覆著一件交叉繫帶小可愛的渾圓椒乳。
「豐滿、挺翹得令人垂涎呢。」
為什麼會這樣……
他不僅沒有認出她,甚至根本就不記得她,可他竟這樣放肆地對待一個對他來說完全陌生的女人,為什麼?
「你聽我……」儘管完全不明白令狐蓀為何如此古怪,身體更因他雖唐突、雖有一絲冷酷,她卻那樣熟悉的撫弄而戰慄、滾燙,樓孟月是又一次啟開紅唇,急急想將事情告訴他。
只她這句話,依舊沒機會說完。
因為在她開口之時,她的唇又被堵上了,而他這回的吻不僅比上一回更加激狂、放肆,更霸道得讓她幾乎暈眩。
他來回輕咬著她的唇瓣,更將舌尖整個伸入她口中,靈動且狂霸地挑弄她口中的每一個細胞,捲起她的舌尖與他瘋狂交纏,用力吸吮著她口中所有的芳香蜜汁,吻得她整個人嬌喘吁吁、天旋地轉,真到她又一回透不過氣時,才放開她。
「你該不會是想告訴我,有人預謀將我五馬分屍,然後曝屍於黃沙這上這件事吧?」繼續用手指撫弄著樓孟月被自己吻腫的紅唇,令狐蓀口中淡淡說道,心卻在狂跳。
「你……知道了?」驀地一愣,樓孟月緩緩抬起被蒙住雙眼的小臉,輕啞著嗓音問道。
「我說,你們就不能換個花樣嗎?到我定風關耍千被捉獲的,十個有八個都用這類藉口,好似要見上我一面有多難似的,讓你們一個個都不得不出此下策,然後等著被逮獲後來跟我通風報信。」
得到樓孟月肯定的回答後,令狐蓀簡直欣喜若狂,眼底原有的一絲絲怒意,瞬間全化為愛憐。
雖說他完全不明白這丫頭為何沒回家,卻又假裝自己回家,且八個多月來對他完全不聞不問,更與那名灰衣男子那樣熟稔,但她這回,是為他來的呢。
雖然她似乎並不知道他已恢復了記憶,還稱呼他那令人怎麼聽怎麼不悅耳的「令狐將軍」,但她真是擔心他的安危才回來的呢……
令狐蓀因樓孟月的話欣喜若狂,樓孟月卻因他的話目瞪口呆。
每個到定風關耍千被捉的都這樣說?
但她說的是真的啊!
她是親耳聽到、見到,那幫人手中亮晃晃的刀劍更不是假,他絕不能掉以輕心!
「你要相信我,我……」
這回,令狐蓀依然沒讓她將話說完,便又將唇覆上了她的,更在專橫的激吻她、而她不斷掙扎之時,將大掌覆上她胸前的豐盈渾圓又乳來回搓揉、擠壓,更挑斷她胸前的繫繩,讓她的挺翹雪白椒乳若隱若現的出現在他眼前。
他為什麼要這樣?又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子的人?
就算他認定她跟那些在城裡耍千的人一樣無賴,但過往見著女子雖愛摟人家的腰、拍人家的屁股,卻又僅止於此,並且與他夢寐以求的女子成了親的他,今日為何一反常態的這般玩弄著她,玩弄著對他對說根本就如同陌生女子的她?
不斷掙扎、但完全逃離不開令狐蓀公式的樓孟月,被她唯一熟悉的愛撫撫弄得渾身熱燙、心跳加速,小臉上的神情愈來愈淒楚,卻也愈來愈嬌艷。
「倒是你,若讓跟你一起耍千的傢伙知道你被他之外的男人這麼欺負著,又欺負得這樣糟糕,他還會要你來耍千嗎?」
仔細凝視著樓孟月削瘦小臉上所有的變化,令狐蓀滿意並沉醉於她嫣紅雙頰因他而染上的嬌艷,又妒通著她因那名灰衣男子而生的淒楚。若不是她心有顧忌,向來在他懷中柔順又撩人的她,小臉上絕不會出現如此明顯的掙扎痕跡。
而一想及那名挺拔、淡漠但卻爾雅,且他方才去探視他是,只扔了一句「去問小月」後,便露出莫測高深欠揍模樣的灰衣男子,極有可能便是伴了她八個多月的伴侶,他說出口的話忍不住就帶刺了。
「呃啊……什麼?"
當上身忽的一涼,自己的渾圓雙乳徹底裸露在令狐蓀眼中,而他溫熱的手指還不住在自己乳溝除來回游移時,那股夾紮著酥麻與無助之感令樓孟月幾乎要崩潰了,但她還是極力克制住心底痛意,別過臉去顫抖著唇角說道,「令狐將軍,請你別這樣……將軍夫人……會難過的……」
「哪位將軍夫人?」望著樓孟月說出「夫人」二字時,那顫抖得不能再顫抖得唇角,令狐蓀邊愛憐地親吻著她芳香的頸項邊皺眉問道,因為他一點也不知道自己何時竟娶了妻。
「你的……夫人……木小姐。」不明白令狐蓀為何要她回答這樣顯而易見的問題,但為了讓他不要在胡鬧下去,樓孟月還是咬牙回答,然後在自己顫抖得回答聲中,聽到了心碎的聲音。
「她確實是將軍夫人,只是是李玉將軍的夫人。」聽到樓孟月的回答後,令狐蓀心底最後一絲絲妒意,全化成了濃濃的心疼。
原來這丫頭之所以假意離開,並不再出現在定風關方圓百里內,警示誤會他講迎娶木玉璞,為了不造成大家困擾,才會默默選擇離開。
但她可知,木玉璞便是當初與他爹娘同在那輛馬車上,被李胖子順手丟棄卻幸運遭人撿拾的小女嬰,也就是撫養他長大成人的奉師娘之女,他的妹妹!
那是,他受同窗好友李玉將軍所托,入關尋找因兄長欠下大筆賭債而被賣入青樓的木玉璞,他之所以會在看到木玉璞時那樣驚詫、喜悅,是因為她的長相極似奉師娘,身上特徵也與師娘自小與他說的一模一樣,而他,為了這個奇跡,感動也感激上蒼。
「什麼……」聽著令狐蓀雖澄清,但只澄清了一半的話語,樓孟月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半響後,心整個酸了、疼了,連掙扎都不想再掙扎了。
他……是因為心愛的女子嫁與他人,才變成這樣的嗎?
她不知道,真不知道!
若她知道,她一定不會離去,一定會靜靜伴在他身邊,陪他苦、陪他痛,陪他度過輾轉難眠的每一個日日夜夜……
望著樓孟月完全放棄掙扎的小臉再掩飾不住的心疼,以及那道緩緩滑落的淚河,令狐蓀笑了,然後在滿足得不能再滿足得笑容中俯下頭,輕輕柔柔吻住她的唇。
極少掉淚的她,竟心疼他到哭了,若他還不懂這如同淚玉般、埋藏了八個月的淚滴正代表這她對他的心意,更表示他相思了兩百多個日子總算走到盡頭,他活該到老都娶不著老婆!
「你那個灰衣情郎挺愛惜你的啊。」
儘管明知樓孟月想擰了,令狐蓀卻壞心眼的不揭穿,只是緩緩由她的唇,溫柔的吻至她的頸,再吻及她的肩。
他還想再多看一些她從不輕易表達,更不懂如何說出口的愛與戀,然後在最恰當的時機,給予她那份只屬於她的永世幸福。
「他不是我的情郎……」放任令狐蓀啄吻著自己柔嫩的頸項,捧握著因他而微微脹痛的雙乳,樓孟月聽著他揶揄似得話語,心中滿是淒楚。
「你的意思是他沒碰過你?」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後,令狐蓀慢條斯理的坐至她身後的桌上,輕輕由身後摟住她,並將她拉至自己腿上,不斷用大掌摩挲著她誘人的腰線與胸線,在她的身子因此而一陣輕顫後,柔柔吻住她的後肩。
「沒有……」
當腰、乳與後肩都因令狐蓀的撫弄與親吻而愈發熱燙,樓孟月淚眼愁眉地不住呵著氣,不自覺地輕輕倚著他,像過往被他擁抱時倚著他。
「他也沒有這麼碰過你?」
望著樓孟月將自己全然交給他的柔順模樣,令狐蓀緩緩將唇移至她的頸,在她如同過往微仰起頭,任他吻遍她的雪頸時,將手覆住她赤裸且傲人的雪白豐乳來回搓揉。
「呃啊……沒有……」
當令狐蓀的大掌放肆在柔嫩的雙峰上推揉、擠壓,一股又酥又麻的戰慄與刺激感開始在樓孟月週身流竄,從來就抵禦不住他溫柔愛撫的她只能輕啟紅唇無助嚶嚀,感覺著身下最私密處緩緩汨出熟悉的羞人濕意。
「更沒這麼碰過你?」
望著那張愈來愈嫣紅、嬌媚的小臉,聽著耳畔那惹人愛憐的嬌啼,令狐蓀一手繼續在她已然挺立的乳尖處畫圓,一手則移至她的片裙中,勾斷她身下短褲的繫帶,將之褪至她腳踝處後,柔之又柔、緩之又緩地輕撫著她的大腿及雪臀,在撫及她身下那股因他而起的微濕時,眼中深邃如潭。
「嗯啊——沒有……」
樓孟月全身毛孔都因令狐蓀曖昧且大膽的逗弄而張開,敏感的乳尖緊繃著,身下許久未曾與他歡愛過的花徑開始生疼。她明瞭,那疼痛全因對他的渴望、對他的依戀而生。
她竟戀他如此之深,不僅心底忘不了他,連身體也只不過被他隨意挑弄一下,便憶起了他曾經帶給她的歡愉與甜蜜。
這樣的她究竟要怎麼做,才能讓自暴自棄的他多望她一眼,使他願意讓她伴在他身旁,解他的憂,解他的愁?
「若他不是你的情郎,那你真正的情郎挺愛惜你的嘛。」
凝視著被自己用滿滿的愛「欺負」著的樓孟月,不自覺並起雙腿卻依然遮掩不住的動情蜜液,以及她小臉上那份情動後又嬌又可人的媚態,令狐蓀的下腹瞬間緊繃了,但他還是不住把玩著她身上所有的敏感之處,玩弄得她為他連連嬌喘、聲聲輕啼,玩弄得她柔媚的身上徹底為他綻放。
「我沒有……情郎……沒有……」
儘管全身都像被烈火烘烤似得灼熱,身下花口處更是徹底氾濫成災,甚至都沾濕了令狐蓀的褲子,聽著他那殘忍又刺痛人心的話語,樓孟月眼眶中的淚又再度滿盈。
「沒有?那你這明顯早嘗過男人滋味的小身子是被哪個男人寵成這樣嬌美的?」輕輕吻住樓孟月頰上的淚,令狐蓀舉起手,釋放原本捆綁住她雙手的束縛。
見她的雙手自由後便下意識的反握住他玩弄她樕乳的手臂,還微微仰起頭、弓起腰,任他可以更深刻的盈握住她,他笑的更歡暢了。
「你要明白,女子可不像男子,男子慾望一來,隨時可以無師自通的提槍上陣,但天下大部分的女子,若不是被心戀的男子碰觸,絕不可能輕易動情。」
「什麼……」樓孟月完全不明白令狐蓀說此話的用意,但當蒙在她眼上的布也被輕輕揭下時,她發現身前有一面映著她與他身影的銅鏡。
她並沒有望見自己,她眼中所見只有他。瘦了、憔悴了他……
「就算被心戀的男子碰觸,若非那男子極其細心且寵愛呵護,並回回都讓她領略到男女歡愛的幸福與甜蜜,那名女子絕不可能出現如你現在一般的絕美媚態,更不會在被男子疼愛時完全信賴著他,全心全意的將自己交給他。」
望著樓孟月只顧凝望著鏡中的他那雙癡傻、心疼眼眸,令狐蓀啞著嗓音緩緩說道,雙手一起捻住她雙邊的艷色乳尖,用力往前一扯。
「真的好美、好媚、好誘人……」
「啊呀……」
當雙乳乳尖都被人向外輕扯並扭轉,那股突生的強烈刺激樓孟月渾身酥軟地攤在令狐蓀胸膛上,然後在克制不住的嬌啼中,終於望見了鏡中的自己。
她星目迷離,雙頰嫣紅地緊倚著他的胸,小臉上全是被心愛男子疼愛著的女子才會出現的嬌媚;她脹痛的高聳雪白椒乳完全在他掌握 中,而隨著他的揉弄與推擠,她微啟的晶艷紅唇不住輕呵著氣,兩耳的鎏金耳環更隨著她胸部的起伏來回輕蕩,讓她整個人散發出一股等待著被他愛憐地曖昧淫艷。
此外,她微微弓起的纖腰,在他精壯的手臂襯托下,更是細若扶柳,微卷且四散的片裙,讓她並著並曲起側跨在他右腿上的雙腿更顯修長白皙,而她片裙下若隱若現的花叢間, 更閃動著那羞煞人的動情晶瑩;她雪白的半裸身軀,此刻如同被玫瑰染色般的粉嫩,身上那層薄汗更襯得她全身恍若被籠在粉色光圈中一般柔滑無瑕……
樓孟月幾乎不敢相信鏡中的女子是自己,因為那名女子真的如同他所說,好美,好嬌,好淫媚。
而她知道,自己之所以這樣美,只因她身在她索愛的男人懷中,只因她知道, 這世間,只有他能讓她如此動情也忘情。
她雖因他而動情、忘情、嬌美至此,可他卻早已忘了,忘了那個將她寵得如此柔媚的男子就是他!
他是她的唯一,但對他而言,如今任何一個女人在他懷中,他都會用那雙眼眸那樣深情的望著她。
她只是「任何一個女人」……
一想及此,樓孟月的淚就像斷了線的珍珠般灑落而下,一直不曾抗拒他的她,心痛欲裂的想由令狐蓀身前掙扎著逃開,他的大掌又一次一次的將她摟回.
「哭什麼?又逃什麼?」緊緊將第一回在自己懷中不顧一切、哭鬧掙扎的樓孟月摟在身前,令狐蓀笑了,笑得俊目都朦朧了。
「不要!不要了!我再也不要了……」情緒徹底崩潰,可怎麼都逃離不開那個溫暖懷抱的樓孟月痛哭失聲的叫喊著。
「這種小事哭什麼呢?不就是少個情郎嗎?我當你的情郎不就得了。」親吻了一下樓孟月的頰,知道時候已到,更捨不得她在流淚的令狐蓀悄悄釋放出自己緊繃已久,疼痛得不能再疼痛得火熱堅挺,徐徐站起身。
「什麼……」聽到令狐蓀的話,樓孟月含淚回頭望著他。
他在說什麼?他要當她的情郎?
「反正我們男未娶女未嫁,不僅早已兩情相悅,你更是由初夜那日起便被我寵得如此嬌美,所以你我這般纏綿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你說是吧,我的月下美人,我的小樓。」
一手摟住樓孟月的腰,令狐蓀將唇附至她的耳畔喁喁低語著,然後在她專注聽著他說話時,輕輕撩起她的片裙,用力一挺腰!
「啊啊……」怎麼也沒有想到令狐蓀竟會趁她因聽到那席話而發愣時,一舉將他火熱的鋼鐵碩大徹徹底底地刺入她濕熱、窄小的濕潤花徑中,還直達最深處,樓孟月的身子整個都酥了。
「你怎麼……怎麼……」他那幾乎穿透靈魂,充滿佔有慾的霸道與熾熱,令許久不曾歡愛的她小小花徑微微疼痛著。但疼痛之中,那股被他徹徹底底擁有的充實與曖昧感,讓她幾乎說不出半句話,只能乖乖任他將她報著,側坐在他身上。
在樓孟月重新適應自己之後,令狐蓀輕輕擁抱著她,恍若對待至寶般,一回又一回吻著她的眼、她的眉、她的唇,而被他徹底且深深佔有、愛戀著的樓孟月,整個人陷入一陣既甜蜜幸福,卻又半懵半懂的恍惚中。
他剛剛喚她「小樓」?
這是不是表示他記得她,完完全全記得她,所以方纔他並不是將她當成「任何一個女人」的胡亂調戲,而是打由一進門就故意玩弄著她、擁抱著她?至於兩情相悅、月下美人……
「是……我?」許久後,一直靠在令狐蓀懷中不發一語的樓孟月才抬起小臉,小心翼翼地問道。
「是你。」望著樓孟月的眼眸,令狐蓀笑著一回又一回輕啄著她的紅唇。
「那木姑娘……」樓孟月期期艾艾又問。
「我師娘離散二十多年的女兒,我的妹妹。」
「你一開始……就知道?」
「我一開始就知道。」
「你從那時開始……算計著我這傻丫頭?救我時是,帶我回石村也是?讓我跟小柳同住,讓我睡房的窗對著你的屋,讓我頂替他陪你入關,讓我自己開口要你抱我,讓我吃木姑娘的醋,都是?」
面對著樓孟月一連串的領悟,令狐蓀沒有說話,只是含笑緊緊擁抱住她,擁抱住他一生一世的美夢。
「你這大騙子!大騙子……」
從沒想過在最初的最初,令狐蓀便用他最腹黑的心,以及如海的溫柔,將她這個突破時空來到此地的黑戶口緊緊保護住。感受著由他懷裡傳過來的那份濃情摯意,樓孟月一時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感覺到他聽見她罵他騙子時,那微微僵硬的手臂,她故意別過臉去不看他,輕輕低喃著:「你可知,我再也回不去了……」
發現令狐蓀在聽到她這句話後,僵硬還微微發著抖,卻依然緊扣在自己纖細裸腰上的手臂,感覺著他那份因憐她而疚,卻絕不放手的決心,樓孟月含淚笑了。
這個傻瓜,比她還傻的大傻瓜,竟真以為她在怪他呢!
想必在她什麼都還搞不清楚的時候,他不知都內疚掙扎過多少回了,可儘管如此,他還是不肯放棄的繼續算計她……
「但我曾經兩次擁有選擇的權利,而這兩次,我都做了相同的決定。」
在那顫抖又堅決的手臂擁抱下,樓孟月抬起小臉吻住他的頰,雙手緊摟住他的頸項,淚著也笑著,「所以我永遠、永遠都會待在有你的地方,永遠、永遠的煩著你。」
這傻漢子,他還不知道嗎?正因他一直、一直這樣溫柔、執著,放任她做她想做的事、想走的路,站在她的身後,帶著那抹慵懶迷人的笑望著她,放任著她,守護著她,才會讓她在不知不覺中相信著他、依賴著他,為他傾心、為他著迷,甚至願為了他放棄所有。
「你若不想被我煩可得早點說,否則……啊呀!」
望著令狐蓀聽到她的話,驀地一愣後狂喜的眼眸,樓孟月繼續吻著他的頰羞澀說道,然後身子被突然拔高又往下按壓,花徑又一回在沒有心理準備下被強力貫穿的巨大刺激與戰慄中,尖叫出聲。
「否則怎麼樣?」將火熱的碩大由樓孟月柔嫩的窄小花徑中退出,令狐蓀將渾身虛軟得她推至桌案上,右手大掌由身後緊握住她的豐盈雙乳用力搓揉,用腿撐開她的雙腿,左手抬高她的雪臀,將自己碩大得不能再碩大的火熱剛鐵分身抵向她徹底為他盛開的花口處。
「你……」望著鏡中令狐蓀眼中那恍若要將她生吞活剝的赤裸慾望,以及他故意要讓她看清他們結合所有過程的舉動,樓孟月羞的再說不出話來,微啟的紅唇抖得那樣可人,神情那樣嬌媚。
「我如何了?」
明知道樓孟月此刻的身與心早已全然接受且期待他的擁抱,令狐蓀依然緩慢又刻意地只將自己的分身在她花口處來回輕抹、輕刺,在她的嚶嚀聲愈發甜膩,身上的女人香愈發濃郁,纖腰不自覺的難耐款擺時,騰出右手,一把捻住她身下花瓣中敏感腫大的花珠,然後用力一挺腰,一刺又一退!
「啊啊……令狐……」
樓孟月不是不曾與令狐蓀做過愛,但許久不曾領略過他這般邪肆對待,花徑被情緒激動後更顯壯碩與火熱的他這麼猛力一貫穿,幾乎要燃燒起來,四肢百骸整個酥麻了,身子更是徹底虛軟。但久別重逢再加上兩情相悅的喜悅,讓她的身子完全接受他,還因他的短暫離去而那樣深切地渴望著,渴望得到她都能看到由自己花口處泌出的晶瑩蜜液由她的腿際開始漫開,甚至緩緩流至她的小腿處……
「你別這麼……欺負人……」
聽著樓孟月那聲又甜又媚的嬌啼,摟著她柔若無骨的玲瓏嬌軀,望著她不斷款擺的撩人身姿,絕美小臉上撒嬌的媚態,與不斷由花口處汩汩泌出的動情晶瑩蜜液,令狐蓀不再克制自己了。
「就欺負你,只欺負你一個。」
他緊摟住她的柳腰,將自己這兩百多個日子的相思,一回又一回送入她緊致又誘人的小小花徑中,望著她的眼眸愈來愈迷離,神情越來愈動人,柳腰款擺更是妖嬈……
當身子愈來愈緊繃,花徑中的緊縮頻率愈來愈密集,耳畔男女交歡的聲響愈顯曖昧,令狐蓀卻不自覺的緩緩放慢速度時,樓孟月知道,他又心疼她了。
過往他總是這樣,深怕用這個姿勢與她做愛時,會因穿透她太深入而傷了她,讓她不舒服,或讓她不自在,所以由身後佔有她有一會兒後,便會悄悄轉換姿勢來憐愛她。
但由他在她花徑中的剛硬與碩大度,她便明白,由身後抱住她的他,有著另一番的愉悅。
他總先為她想,從不為自己想,所以被他如此寵愛著的她、往後要與他共度一生卻有些青澀的她,當然也必須想點法子寵愛他才行。
「不……令狐……不要再……否則……萬一被你玩弄到高潮,我……啊呀……我往後……」
樓孟月輕輕掙扎著、擺動著,在恍若求饒的嬌語聲中,怯憐憐望著鏡中的令狐蓀,感覺在自己體內的他像燃燒的火柱般,愈發剛硬與火熱。
「往後如何?」聽著樓孟月口中難得的曖昧話語,望著她愈來愈迷離的眼眸與徹底令人銷魂的羞態,令狐蓀一時間忘了所有,在沙輕的喃喃聲中瘋狂挺腰,只為看到她最美的瞬間。
「呃啊……如果……往後……你站在我身後時……我一定會想起……被你由身後擁抱的感……啊啊……」
當令狐蓀為了聽她說的話而徹底忘了退開,並忘乎所以的瘋狂愛戀著她時,樓孟月的身子也在他忘情的猛烈穿刺下驀地一緊,眼一黑,世界彷彿瞬間爆裂開來!
那股較諸過往更猛烈、更深刻且更巨大的快感,來勢洶洶地襲向她的四肢百骸,讓她除了無助的高聲嬌啼外,根本沒有其他的釋放方式!
最讓她不敢相信的是,在她已然高潮之際,望著她淫媚絕美容顏的他,也釋放了。在那股強之又強的熱流急射下,她又一回領略到一股驚天的愉悅在花徑最深處迸發,令她整個人、整個身子處在一種歡愉到不可思議的半恍惚中……
或許是她的神情著實太靡麗,或許是她的反應著實太妖嬈,這個夜,樓孟月被令狐蓀咱屋裡的各個角落不斷的寵愛著、啼呼著、高潮著,直到他由她身後又一回的釋放,造成了她的短暫昏厥,他才意識到自己今夜的忘情與孟浪。
「你這傻丫頭,弄疼你了吧?」望著被自己愛憐得幾乎連摟他頸項都沒有力氣的樓孟月,令狐蓀自責又心疼地將她抱往榻上,抱躺在自己懷中。
「你才是傻漢子……」將頭埋在令狐蓀堅實的懷抱中,經歷了無限歡愉的樓孟月疲憊至極地喃喃低語著,「我是疼還是……你會分辨不出來嗎?」
「那自是分辨得出來。」望著被自己灌溉得艷美如花的那張小臉,令狐蓀笑得那樣暢快。
滅去房內燈火,在兩人身上覆上暖被後,他摟著樓孟月的腰,緩緩闔上眼眸。
令狐蓀的眼才剛合上,又聽到身前傳來一個睡意濃重的喃喃……
「真搞不懂他蜃影中看到的究竟是怎樣的我,居然能讓他傻了十多年。真沒看錯人嗎……」
聽著半夢半醒的樓孟月又不自覺的自語喃喃,令狐蓀望著屋頂笑而不語。
他相信,總有一天她會知道的,知道在他的蜃影中,當她望見那把向她亮出的小刀時,她看似淡然其實萬般無奈的神態有多可愛;也會知道,當她被那把小刀抵住後腰而無一人援助時,她口唇翻動暗自背誦「雞兔同籠」心法以穩定心神,並從容行事的模樣有多惹人愛憐;更會知道,儘管才剛受那樣的劫難,但當她走出一間古怪的屋子,牽著一輛古怪的車,駐足仰頭望月時,她恬靜的側顏及迷離的眼眸又有多麼美……
「明明把房頂也弄塌了,賤招也使了,她居然還能嫁到這個能讓她一輩子衣食無憂的金龜婿?不公……太不公平了!哪有得罪了我小財神還能賺那麼大的,這樣我小財神的臉要往哪裡擺……不行,我非得好好想個法子,讓她知道我的厲害!嗯,要怎麼樣才能讓她窮到鬼哭神嚎、欲哭無淚呢……啊,對了,投胎!投胎成她的孩子,這樣一來不僅能吃死她、喝死她、花死她,讓她一輩子再也翻不了身,更能給那個老愛壞我好事的護短笨蛋笛仙點顏色瞧瞧……哇哈哈,我真是太聰明了啦!」
一座周邊鑲滿金色「財」字的大圓銅鏡前,腦袋上戴著那頂兩端綴著小金元寶財神帽的小財神,望著鏡中幸福甜睡著的樓孟月,得意地上蹦下跳,完全沒有發現,他口中那個老愛壞他好事的護短笨蛋笛仙,正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用一種看「已夠傻的孩子究竟還能傻到什麼地步」的目光望著他。
這小傻財神真是死活都不會明白,不管他如何讓樓孟月存不了錢,她這一世還是會因貴人相助,一輩子衣食無缺……
全書完
作者:
lowlowgo
時間:
2014-3-12 09:24 PM
後記
愛你一世 蘇打
二零一四,新朋友老朋友們,新春快樂。
來,新朋友喊個「右」,老朋友喊個「在」!
老實說,蘇宅姨真不知道喊「右」的還有沒有,而喊「在」的,又剩幾個。畢竟這書市一年不比一年,儘管作者們依舊埋頭努力,但終究情勢比人強,我常去的租書店倒的倒、關的關,勉強支撐著的,門內也只剩跟我差不多年紀的大齡讀者,而我相當希望,這幾間老店能夠再多撐幾年,至少,不要讓我自小許下的「就算視茫茫、發蒼蒼時,依然要拿著放大鏡繼續看漫畫」的願望落空。
人老了,就喜歡懷舊,這是非常自然的事,更何況蘇宅姨第一本出版的《魔王口中的嗆櫻桃》實在二零零四年,也就是說,蘇宅姨及「紅櫻桃系列」在二零一四年嗖將將好是十週年,所以這個時候來懷個舊,絕對是理所當然且非常道德的事。
十年是個什麼概念?
出生的嬰兒變成了小學五年級,小學五年級的變成了大學三年級,又或者是,每年存十萬現金會有一百萬,家裡的老大同電鍋邁入了第四個十年,又或者是,紅櫻桃系列由一號變一千多號。
當然,我絕對不允許有人提醒我我的年齡也加了十歲,所以那些自己在加年紀的朋友,們快收回你們的錯誤聯想,因為蘇宅姨由很多很多年前開始,就跟著譚校長一樣是永遠的二十五歲。
十年,不容易啊,有很多事物看似沒啥變化,很多事物的變化卻超乎想像。但無論四那種變化都不容易,更何況「變」本就是世間常態,能睜大著眼在世間流動中體會、感受一切的變,其實也是一種幸福。
但我想,無論如何變,我對拿著放大鏡繼續看漫畫的執著,以及繼續寫作的執著都不改變,因為有些人、有些事,就是值得我們一生執著。
所以二零一四年,大家就應應景的一起來對喜愛的人、喜愛的事,大聲說句「愛你一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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