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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後藤祐迅 -【月神來我家！．十一】 [打印本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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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geniusalien0    時間: 2014-1-22 11:01 PM     標題: 後藤祐迅 -【月神來我家！．十一】



【封面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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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校園溫馨浪漫喜劇第十一集！！灰暗的笑容、不安的日常……被稱為「神」的少女，她過去的記憶將被揭曉……

「……我想我不會再回到這裡了。」

當瑪琪娜就任學生會長，決定留在人界，而讓我鬆了一口氣的時候，愛妮卻這麼對我說。這次為了讓愛妮成為我們真正的家人，好讓她留在我們家，我們舉辦了大家一起參加的遊戲大會，計畫著聖誕派對，過著和往常一樣愉快的日常生活。可是愛妮的決心很堅定。「我……根本無法成為阿忍的家族成員」的心情至今不曾改變過……。

【原日文書名】: つきツキ！11

【原所屬文庫】: MF文庫J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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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geniusalien0    時間: 2014-1-22 11:06 PM

序章

    「……我想我不會再回到這裡了。」

    愛妮的聲音有如會被風吹散一般細微而脆弱。

    愛妮剛才在校門前等我。我與她並肩而行，跟往常一樣地踏上回家的路途。在途中讓她開口說出這句話的契機，說不定是方才的那一陣風。

    被冬天的寒風一吹，愛妮緩緩地搖動著綁成雙馬尾的銀髮，靜靜地說著……因為她怕冷，所以差不多該去暖和的地方了；反正不安也都消除了，可以安心地出去旅行了……之類的話。

    ……愛妮的不安，是指我和瑪琪娜的事情吧。

    由於瑪琪娜是半人半魔的惡魔，覺得會和母親那時一樣，會因為自己的緣故而失去重要的人，所以產生了想回到魔界的念頭。但是在感受到了身旁守護她的人們的思念後，現在她打算以人類的身分在人界生活下去。

    還有長時間懷抱著自卑感，一直都很懦弱的我，也稍微有點成長了。另外，愛妮雖然沒有說出口，然而她的不安或許和我與瑪琪娜以外的人有關。像是我們家可靠的大姊姊——露娜，以及我重要的友人——五行聖，還有五行家的女僕——小薰。

    每個人都各自懷抱著自己的不安和迷惘，然而每個人也都拼命地向前邁進。如今回想起來，遇到露娜她們之後，在這段跟大家一起度過的日子裡，多少都產生了一些小小的變化。連同我在內，大家都漸漸地朝著好的方向在改變。

    但是，看著逐漸改變的友人們，愛妮心中在想些什麼呢？她覺得就算自己不在我們身邊，我們也能像平常一樣，笑著過自己的生活嗎？

    ……要是你不在了，我們怎麼可能像往常一樣地生活呢，愛妮。

    我不禁咬緊了下唇，停下腳步。愛妮柔和地瞇起了紅色的眼睛，有點寂寞地註視著我……淡淡地笑了。

    「阿忍，不要露出那種表情嘛。你沒有必要難過的。大家也一定會馬上忘記我的。」

    「我們怎麼可能忘得了你呢。」

    自稱是神、有點奇怪的少女，我家的食客之一——總是做出傻事讓大家開懷大笑的愛妮。要是將來再也見不到她的話……一想到這點，我就忍耐不住，硬是擠出了聲音。

    「你覺得跟大家在一起不快樂嗎？為什麼要說出這種話……」

    「我之前也說過吧？」愛妮打斷我的話，勉強地擠出了笑容。

    「我……根本沒辦法成為阿忍的家人。」

    ……跟那個時候一模一樣。之前這條街道刮颱風的時候，因為強風吹走了愛妮住的帳篷，加上我的邀請，她就暫時留在我們家了。但是她過沒多久就想要離開我們，並且說沒辦法成為我們的家人……

    就在此時，我才猛然發現，經過時間的遷移，大家都有所改變的時候，也許唯獨愛妮毫無變化。難道只有我們跟愛妮的距離，從那時起就沒有任何變化嗎？或許是想否定這件事吧——我為了不聽漏她所說出的一字一句，而靜靜地豎起了耳朵傾聽。

    「跟大家在一起的確很快樂，不過還是一個人的生活比較好。我喜歡一個人過活。這點以後也不會改變的。」

    既然這樣，那你的笑容為什麼看起來像是在哭泣？

    「原本我就不會一直停留在同一個地方。我一直在想，總有一天要離開這裡。我跟大家不同，就算像這樣一直在一起，也只會讓離別的時候更難過而已。所以我又要和以前一樣出去旅行了。這樣就好。」

    既然如此，那你的聲音為什麼顫抖不已？為何要說出喜歡一個人過活，然後主動地離開大家呢？

    愛妮的心意不曾改變，可是我無論如何都不想承認這件事，想要從她充滿包裝的言語中找出些許謊言的蛛絲馬跡，然而我卻找不出愛妮的真心話，只能站在原地不停地咬著下唇。就算如此——

    「欸，愛妮，離開我家這件事，能不能晚一點呢？」

    我想找個理由留下愛妮，於是緩緩開口說了。

    「你想想，聖誕節快到了吧？今年大家一起舉辦聖誕派對吧。所以，在那之前……你就先待在我家吧。」

    「……聖誕派對啊。」

    愛妮注意到我的想法了嗎？還是裝作沒發現呢？

    「好像很有意思呢。我知道了，在過完聖誕節之前，就先待在阿忍家裡吧。畢竟得做不少準備嘛。」

    愛妮方才流露出的一絲寂寞，從她的表情上消失了，轉而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愛妮發出了開朗又興奮的聲音，同時握緊了自己小小的拳頭……對我露出了一如往常的微笑。接著她就保持著這副模樣，精神抖擻地開始踏上回家的路。

    ……阿忍家。愛妮剛剛這麼說了。或許她並不把現在要回去的地方，當成自己的家。愛妮帶著笑容，邁步前進。我只要伸出手，應該就能碰觸到她才對……然而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跟她的距離是如此遙遠。愛妮的背影，看起來是那麼地小，好像會就這樣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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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geniusalien0    時間: 2014-1-22 11:07 PM



第一章 孤伶伶的神

    村人們發出了歡喜的叫聲，在周圍人們露出滿滿的笑容時，只有一個人表情扭曲地說著：「為什麼？」並且不停流下眼淚。

    少女接受著大家的祝福，一臉不可思議地註視著那個女人。

    當時少女並不明白女人的淚水所代表的意義。少女希望她也能開心地笑。本來，她是個會露出彷彿向日葵一般開朗笑容的人。少女最喜歡看自己心目中重要的人面露笑容了。

    所以少女想要逗她笑。雖然跟她說話的機會變少了，但是只要跟她見面的時候，少女就會開些笨拙的玩笑、稱讚她穿的服裝；不管少女再怎麼難過，也總是對她展露笑顏，這都只是為了想看到她的笑容。

    或許少女這樣的行為更加深了她的痛苦。她總是勉強裝出笑臉。就算眼眶裡含著淚水，也硬是讓自己露出微笑。

    ……少女過去最喜歡的，那向日葵般的燦爛笑容，在那之後不曾在她的臉上綻放過。

    她總是在少女看不到的時候哭泣，持續地哭著說：「為什麼那孩子得要……」。然而有一天，她溫柔地告訴少女——

    「我啊，一定會長命百歲的。在你的任務結束之前，我會努力活下去的。所以等到你變回普通人、等到大家都願意接受的時候……我們再一起玩吧。」

    總是在哭泣的最重要的人，在隔了數年之後，終於重展笑顏。雖然她的笑容看起來有些虛幻，眼中也殘留著悲傷的神色，但是她終於肯露出令人愛憐的微笑了。

    就算是這麼微小的一件事，對少女來說，卻是一直苦苦等待的期盼。所以少女輕輕地對她伸出了小指——

    「我們約好了哦？一定要再一起玩哦。」

    「嗯，我們約好了……」

    輕聲細語地勾手指。約定沒有實現。少女傻傻地相信著這個約定，渾不知這個約定有一天會變得毫無意義，也不知道這個約定會傷害自己最重要的人。少女一直相信約定終有實現的一天。後來——

    「……對不起……××。」

    這個約定一直讓少女痛苦不堪。

    從夢中醒過來以後，淚珠從少女的大眼中流洩而出。不論時光如何飛逝，直到現在，少女仍然在不讓任何人發現的情況下，孤單地哭泣著……

    ●●●

    她的房間整理得非常整齊。在寧靜的房間裡，充滿了從金發上飄散出的淡淡花香，以及她身上甜美的芬芳香氣。從淡桃色的嘴唇中漏出了一絲令人胸口一緊、急促又熾熱的呼吸。當這令人春心蕩漾的呼吸聲傳進我的耳朵時，她——露娜那清澈的祖母綠眸子顯得明亮濕潤，白皙細嫩的光滑臉頰變得紅通通的。

    我突然將視線下移，她襯衫胸口部分的鈕扣已經解開了，從中可看到微微泛紅並染成桃色的豐滿山谷。

    另外，可能是因為那雙峰的分量實在過於龐大了吧？襯衫胸口部分的鈕扣的確已經解開了，然而被培育得無比豐碩的果實擠在襯衫裡，仍顯得十分窘迫，甚至似乎快要撐破衣服了。我沉默地望著她艷麗的姿態，正要從露娜的身體中，慢慢地抽出那個時——

    「啊……唔……」

    婀娜纖長的肢體輕輕地扭動著，她再度躺回床上。

    在露娜把背部靠到床上時，那股震動讓渾圓的乳房彈跳似地激烈搖晃。

    她那一頭絹絲似的金發呈放射狀，披散在雪白的床單上，反射著從窗簾的縫隙間照進來的明亮陽光，產生了閃閃發光的眩目光波。

    這光景令我不禁看得入迷。

    可是我雙眉深鎖，盯著剛剛從她身上抽出的那個東西。就在此時，露娜依舊帶著紊亂的呼吸，用水汪汪的眼睛畏畏縮縮地看向我這邊。

    「嗚唔……忍主人……籲……我的身體……怎麼樣？」

    「……非常地漂亮呢，性感又美好，我今晚已經徹底迷上你了。」

    「那個，忍主人稱讚我讓我很高興，可是現在不是晚上，我也感覺得出來您是在開玩笑。拜託，請您清楚地告訴我吧。」

    「呃，該怎麼說呢，就當做有時候總會碰上這種日子吧。」

    我再次敷衍她，不過卻完全沒有效果，露娜的聲音中滲入了不安的感覺。

    「我的身體果然很糟嗎？」

    「說實話……真是糟透了。」

    我不再試圖蒙混過去，如實告訴她的時候，露娜的眼眶裡含著小小的淚珠。

    「對不起，忍主人，我……」

    「不不不，你的身體的確不算很好，可是沒有必要在意啦。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

    我再度看向方才還在她身體內的那個東西——溫度計，用和緩的語氣說下去。

    「每個人都會感冒的啊！你現在都已經燒到三十八點五度了。在治好感冒之前，可要乖乖地休息哦？」

    「可是，只是做一下午飯的話……」

    「嗯，當然是不行！再說，以你現在的狀態也不能煮飯！在恢復健康以前，盡量不要離開房間。」

    「……真是令人遺憾。」

    我用稍微強硬的語氣警告露娜，她垂下了眉梢，沮喪地低著頭。我當然不想讓露娜露出這種表情，但是不這麼警告她的話，她八成又會跟今天早上一樣硬撐。

    我把手上的溫度計收起來，臉上浮現微微苦笑，回想起今天早上的事。

    在某個週六的早晨。我忍住哈欠，走到餐廳，卻沒有看到露娜。很難得地，餐桌上擺的是老媽做的早餐。

    ……露娜怎麼啦？

    我感到訝異地歪著頭思考時，老媽聳了聳肩，跟我說明事情的經過。

    老媽在廚房看到露娜時，她好像因為發燒而精神恍惚吧。她穿著睡衣——除了襯衫之外一絲不掛，搖搖晃晃地似乎想要煮飯。看到露娜這副模樣，老媽就強硬地把她拖回房間裡。

    我一面吃飯，一面聽老媽說明。之後目送了明明是假日卻要出門工作的老媽後，便到房間里關心露娜的狀況……都已經感冒了，卻還打算做午飯嗎？這傢伙真是的。我依然帶著微微苦笑，幫她把敞開的棉被蓋好。露娜把臉頰靠在枕頭上，發出沮喪的聲音：

    「今天難得放假，卻不能跟忍主人一起玩。」

    「唉，下次再一起玩吧。更重要的是，你有沒有想要的東西啊？你的身體那麼有『韌性』，平常卻很少說些『任性』的要求呢？像這種時候，你盡量跟我撒撒嬌也沒關係喔！」

    「……您肯聽我任性的要求嗎？」

    「當然啦，實現女人一兩個任性的要求，也是男人該做的。有必要的話，我也可以用自傲的男中音來哼首搖籃曲給你聽。不用客氣，有什麼要求儘管說出來。 」

    「那麼……請您親我吧。」

    露娜毫不猶豫地即刻回答，臉上還帶著嬌嗔的笑容，她那祖母綠色的眼睛閃閃發亮，充滿了期待。真是傷腦筋。我的心跳數上升，不小心好像就會被她光潤的櫻唇吸過去，不過我壓抑住內心的激動，很酷地敷衍過去。

    「露娜，不好意思，我不能親你。要是親了你，就失去來探病的意義了。你一定會因為我的一吻，而渾身無力，體溫更加升高。」

    「那就請讓我來親忍主人。」

    ……露娜不但沒有吐槽，反而提出了更高難度的請求。她不管我內心的動搖，抬起自己因感冒而有些無力的上半身，伸出了雙手，打算抱住我。面對她的舉動，我裝出平靜的樣子，輕輕地伸出手製止了她的行動。

    「到此為止，露娜。現在的你太有魅力了。要是被這樣的你親了，就算是我，也會忍不住回親你吧。然而要是演變成那種情況的話，還是會失去來探病的意義。抱歉，你就放棄親吻這件要求吧。」

    「呃，親吻不行的話，那忍主人可以在我睡著之前，陪我一起睡嗎？」

    「唔～……不要。」

    「連顧左右而言它的話語都不說了！？」

    「我已經沒有梗可以用了啊。不好意思，沒辦法回應你的期待。我下次會想一些甜美耳語的，你就先放過我吧。很抱歉，看來今天是沒辦法照你的要求去做了。」

    再怎麼說，得了感冒的露娜可是比平常更加性感啊。

    微微地染上了朱紅色的光滑肌膚，充滿了性感魅力的呼吸聲，散亂不整、讓人心神不寧的衣服。

    要是隨便就聽從她的要求……或許真的就會變成不是探病的某種行為了。我擔心自己的理性能否撐得下去。

    就在我有所顧慮的時候，露娜好像有點遺憾地放棄了，靜靜地再次躺回床上……過了一會兒之後，她睡著了，發出了小小的呼吸聲。

    接下來——我想露娜好像還沒吃早餐，就趁現在來煮個粥吧。在凝視了她可愛的睡臉之後，我輕輕地走出她的房間，雙手抱胸思考。

    嗯，雖然很想快點去煮粥……但悲哀的是，我在料理方面是完全外行。我們家的人除了露娜和老媽以外，水準應該都跟我差不多。總之先在網路上查一下粥的煮法吧。

    就在我邊想著這件事邊走下樓梯的時候，在走廊上撞見了穿著女僕服的少女。

    她是住在我們家，前幾天當選學生會長的紅發女王大人——瑪琪娜•李貝萊•奧蘭杰羅。

    她有著帶點鳳眼的琥珀色眼睛、筆直的優美長發、凹凸有致又格外亮眼的均勻身材。她穿著女僕服的姿態意外地相襯，非常可愛。

    不過，瑪琪娜為什麼會穿著女僕服啊？當我很納悶地歪著頭時，瑪琪娜看向我，有點擔心地問道：

    「忍，姊姊的情形如何？」

    「好像有點性感呢。」

    「咦？姊姊向來都是性感傻……嗯哼，姊姊不是向來都很性感嗎？」

    「……剛才的『性感傻』什麼的，我就當做沒聽到吧。露娜發了高燒，已經燒到了三十八點五度。現在正乖乖地在睡覺呢。」

    我暫且停止說笑，改變了話題，問了我有點在意的問題。

    「對了，你身上那件女僕服是怎麼回事？」

    「這件是那個……愛妮借給我的啦。你想想，姊姊在做家事的時候，常常穿著女僕服吧？」

    「嗯，她的確常打扮成獻身型女僕呢。」

    露娜生日的時候，小薰送她一件女僕服。露娜好像很喜歡那件衣服，經常在做家事的時候穿著它……我邊回想，邊回應著瑪琪娜時，她的雙頰微微一紅，繼續說了下去。

    「今天姊姊感冒了，巴太太也出門了，所以我打算代替她們做家事……因此才像姊姊一樣換上女僕服的。」

    不知為何，瑪琪娜一面說明，一面偷瞄了我好幾次。

    「我、我到現在沒有做過什麼家事，不過老是依賴姊姊也不好吧？我要趁這個機會好好學習，以後就由我和姊姊輪流做家事。到時候，我會再穿上女僕服的，就是這件哦。」

    瑪琪娜的臉變得更紅，並且反復地偷瞄著我，像是在觀察我的反應，還一直強調女僕服這個詞。不管怎麼看，瑪琪娜都像是想要我讚美她的樣子，因此我為了回應她的期待，輕輕地把手放在她的頭上。

    「好孩子、好孩子。瑪琪娜很偉大哦。雖然可能會很辛苦，不過你要好好努力哦。」

    「嗯，我知道。我就從現在開始努力……欸，忍，你要去哪裡啊？」

    我撫摸完瑪琪娜的頭以後，正準備轉身走開——她輕輕地抓住了我的手。大概是因為我把她當成小孩子看待而生氣了吧。可是似乎跟我的預想不同，瑪琪娜依舊紅著臉，惶恐不安地問我：

    「呃，忍，你看到我現在穿的這套衣服，沒有什麼其他想要說的嗎？」

    「其他想要說的？」我再次歪著頭，重新審視瑪琪娜穿著女僕服的模樣。

    雖然瑪琪娜說這件衣服是從愛妮那裡借來的，不過很久以前，她和聖在我們家比賽做料理的時候，也是穿著這件女僕服吧。

    高雅的單件式藏青色洋裝，加上有褶邊的純白連衫圍裙。頭上戴著裝飾用的女僕髮帶。胸前是大膽的低胸設計，快要撐破衣服的雙峰現在也好像要彈出來似的，從短裙下露出的雪白大腿和光滑潤澤的美腿真是眩目。

    說實在的，我深深地被吸引了，所以我不像平常一樣地輕浮，決定老實回應她。

    「我覺得這件衣服很適合你，你穿起來很好看呢，瑪琪娜。要是你穿著這件衣服用敬語說話，說不定看起來會很像真正的女僕呢。」

    「……真的嗎？看起來很像忍最喜歡的獻身型女僕？」

    「我最喜歡獻身型女僕？我不曉得你是從哪裡聽來這種奇怪情報的，不過你看起來很可愛呢。你身材很好，所以基本上穿什麼都很好看啊。」

    總之，我率直地說出了感想。瑪琪娜那琥珀色的眼睛閃閃發亮，說了「忍，謝謝你稱讚我，我好高興哦。」之後，便張開雙手抱住了我，而且還充滿愛憐地親吻我的雙頰，發出了「啾……啾……」的甜美聲音。

    總、總覺得最近連瑪琪娜都開始用這種方式來進行肌膚之親了啊……

    不過我老是覺得——瑪琪娜的親吻好像不只是在打招呼而已，似乎還有更深一層的意思。然而我現在光是要讓自己維持平常心就已經快把持不住了，實在沒有餘裕去考慮其他的事。當我快要陶醉在瑪琪娜那光潤的淡紅色嘴唇柔軟觸感時，她笑著轉過身去。

    「那麼忍，我現在要去做午飯了，敬請期待哦。」

    「哦，我知道了。我會滿心期待的。你順便也準備一下粥……」

    等一下，不對啊，我怎麼可以拜託她煮粥呢。雖然這麼說很沒禮貌，但是瑪琪娜做菜的技術實在是慘不忍睹。這下子不妙了。我突然回過神來，感到自己的臉色有些發白——瑪琪娜很難得地哼著曲子，走進了廚房。

    ……她的背影實在讓人難以叫她停手啊。

    我輕輕地搔著臉頰，移動到廚房的門前。當我偷偷地探頭往裡面窺看時，發現廚房裡不是只有瑪琪娜，還有另一個穿著貓咪圖案圍裙的少女。

    那位少女有著可愛的大眼睛，讓人聯想到小貓般的端正臉龐，以及嬌小苗條的體格。這個給人純真印象的少女，是我的妹妹——國中二年級的南條薺；雖然她外表嬌小可愛，不過她可是空手道社的社長。

    小薺和瑪琪娜好像在一起看著食譜，兩個人都面露愉快的表情，開心地談笑著。小薺一定是比我還要早從瑪琪娜那裡聽到這件事。小薺穿著圍裙，也就表示她打算幫忙瑪琪娜做菜了吧。

    瑪琪娜和小薺的表情充滿了光芒……我已經失去了阻止她們的勇氣。

    就算她們做出了失敗的料理，只要我負起責任，抱著死亡的覺悟把全部的料理吃光就好了。可是只有粥得想辦法煮出來才行。

    我想著這些事，信步走到客廳，突然有眩目的銀髮出現在我的視野邊緣。看來已經有人先到客廳來了。先來的人——愛妮窩在客廳的暖爐桌旁，把柔軟的臉頰貼在桌上，似乎睡得正香。

    長長的睫毛還有充滿稚氣的表情映入眼簾，愛妮安心地露出毫無防備的姿態。這或許可以說是天使的睡臉吧，真是令人忍不住微笑的光景啊。雖然如此，我在凝望著愛妮的睡臉時，想起了那件事，不安之情在我的心中漸漸地擴大。

    「我……根本沒辦法成為阿忍的家人。」——前幾天的那句話就像是假的一樣，愛妮真的和平常沒什麼不同，還是和往常一樣地跟大家在一起，和以前相同地露出了笑容……不讓我感覺到她有半點的寂寞。

    所以我也想要讓自己認為那天的事情全都是一場夢，然而阻止愛妮這件事究竟是對是錯，卻也讓我煩惱不已。不管怎麼樣，當時我懷抱在心中的那份痛楚，在這幾天內不曾消失過。

    不過我隱藏著我的痛楚，開朗地跟睡著的愛妮說話。

    「愛妮，在暖爐桌裡睡覺的話，連你都會感冒的唷！」

    「……笨蛋是不會感冒的……就算感冒了，也不會發現……因為是笨蛋啊……」

    她的反應真是讓人無力。我方才感到的不安在瞬間散去，同時也湧起了想要惡作劇的想法。因為實在抑止不了這種念頭，於是把手伸向放在桌上籃子裡的橘子，取出一個，輕輕地放在愛妮的頭上。

    「……這傢伙絲毫沒有要醒來的跡象呢。」

    愛妮的睡臉依然那麼地純潔，不過在她的頭上卻多了一個橘子，還真有點意思。可是再玩弄她也不太好吧。於是我把放在愛妮頭上的橘子拿在手上，剝了皮，拿了一片靠近她的嘴邊，然後用溫柔的口氣對她說：

    「來吧，這是橘子哦，快起床啊，愛妮。」

    我遵循當初的目的，想要叫愛妮起床。她緩緩地張開櫻桃小嘴後，一口把橘子含進嘴裡，幸福地綻放了笑容。不過她還是一點都沒有要醒過來的樣子。我不禁露出了微笑，餵她吃了好幾次橘子。接著，我用食指輕輕地戳她的臉頰。

    「愛妮，再不起來的話，我就不給你吃橘子囉！」

    「唔——……啊嗯……」

    「餵，我的手指可不是橘子啊。」

    愛妮好像搞錯了，她口裡含著我的指尖，開始輕輕地咬著。

    而且她更張開了櫻桃色的嘴唇，含住了我的食指。光滑的舌頭纏繞著我的手指，溫柔地舔舐著。有時又像是在撒嬌似地，用她形狀姣好的嘴唇「啾啾」地啄著我的指尖。

    我感受著濕潤的舌尖和溫暖的口腔，還有小小的蜜唇。在這些觸感的挑逗之下，我感到自己的臉頰在發熱。這時，隔開客廳和餐廳的拉門被打開了，瑪琪娜走了進來。她看到我們的樣子之後，納悶地歪了歪頭。

    「愛妮在做什麼啊？」

    「……她應該是肚子餓了吧？」

    我微微地苦笑著回答瑪琪娜後，她把視線移到愛妮身上，溫柔地笑了。

    「她真的總是都在睡呢。」

    「沒錯，她從剛才就完全沒有要醒來的樣子呢。現在也含著我的手指睡著了。不過這傢伙明明早上起得很早，卻常常打瞌睡呢。」

    「一定是睡眠品質不好吧。你別看愛妮這個樣子，她其實很不容易睡著哦！」

    或許，這是只有跟愛妮住在同一個房間裡的瑪琪娜才會知道的事情。

    瑪琪娜的表情變得有點陰沉。我對這個事實有些驚訝，並輕輕地把手指從愛妮的嘴唇中抽出來，這個動作似乎吵醒她了。愛妮突然張開眼睛，抬起頭來，睡眼惺忪地看了看我們的臉。

    愛妮的紅色眼睛就有如寶石一般。從她的大眼睛裡，明顯可以看出她還想睡，我半開玩笑地把手放到愛妮的肩膀上。

    「怎麼樣，愛妮，好吃嗎？」

    「嗯，我夢到在吃橘子口味的冰淇淋。」

    愛妮睡眼惺忪地點頭，呆呆地把視線移到瑪琪娜身上。

    「瑪琪娜，我肚子餓了，要不要一起吃點心？」

    「點心要等到三點才可以吃啦，愛妮。我現在要做飯了哦！小薺也在幫我忙，愛妮就滿懷期待地等一下吧。」

    「……神從現在開始到洗澡之前要反復進行午睡和打盹，點心和料理都不想吃了，到晚飯前都不吃東西了。」

    愛妮的瞌睡蟲大概是一口氣消失得不見蹤影了。和小薺不一樣，她很清楚瑪琪娜做菜的技術有多「高明」，所以她雖然再度把臉頰放到靠到桌面上，但是臉色看起來有些蒼白。

    另一方面，瑪琪娜並沒有註意到愛妮的心情，笑著對她說：「午飯做好的時候，我會叫你起床唷。」這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根本是在對愛妮宣告死刑。瑪琪娜接下來笑著看向我。

    「對了，忍，你中午有特別想吃什麼嗎？」

    「我想要吃瑪琪娜。」

    「咦？忍想要吃我？那馬上就……餵！大白天的就在想什麼啊！再、再說我，那個，才不是那麼簡單就可以吃的！」

    「真不巧，我現在正是食慾旺盛的年紀。無論如何，我一定要嚐嚐你的滋味……我是很想這麼說啦。總之只要是可以吃的東西就好了，你不用勉強自己，好好地加油吧。」

    瑪琪娜八成是來問我午餐想吃些什麼吧。不過我沒什麼特別的要求，有點輕浮地回答她之後，瑪琪娜說：「我會跟小薺商量一下……」然後紅著臉走向廚房。愛妮則是目送她離去之後，有些不安地開口說：

    「欸，阿忍，瑪琪娜是認真地打算做菜喔！阿忍也知道瑪琪娜的做菜技術吧？不去阻止她不要緊嗎？」

    「現在我能做的事，就只有相信而已。」

    「相信瑪琪娜能成功地做好料理嗎？」

    「……是相信會有奇蹟出現。」

    「阿忍，光是等待，奇蹟是不會出現的。奇蹟是要人們去引發的。」

    愛妮很稀奇地說出了很酷的話，並且同時向廚房跨出一步。

    「這下子只能由我出馬了。讓我來教教瑪琪娜和小薺喵什麼才是真正的料理。阿忍就邊吃著橘子邊等吧。我會讓你在平凡的廚房中見證奇蹟。」

    「雖然你帥氣到我都要愛上你了……不過你會做菜嗎？」

    「你別看我這個樣子，其實我可是擁有賢妻良母的特質呢。」

    「賢妻良母？什麼東西啊？如果你是想逗我笑的話，這個笑話可是讓人想笑又笑不出來呢！」

    「阿、阿忍，你太沒有禮貌啦！你也只有現在才能說出這種話了！我會用美味的料理讓阿忍大聲地笑出來！到時候要是料理好吃到讓你的腮幫子掉下來，我也不會理你的！」

    ……不要說腮幫子了，光是能保住一條小命，我就很高興了。

    當我在心裡又說了一次失禮的發言時，愛妮充滿幹勁地走向瑪琪娜和小薺所在之處，我立刻聽到從廚房傳來她們講話的聲音。

    我就這樣吃著剛才剝好的橘子來打發時間。不過由於還是無法完全拭去心中的不安，於是我快步向廚房移動，悄悄地窺視大家的樣子。

    我在視線前方看到了穿著粉紅色圍裙的愛妮。令人意外地，她俐落地做著準備工作，笑著教導瑪琪娜和小薺料理的做法。

    「你們兩個聽好囉，用菜刀切東西的時候要用貓手哦。」

    「啊，這個我知道。這樣子對吧？喵喵。」

    「嗯，做得很好哦，小薺喵。就是喵喵，喵喵～♪」

    愛妮和小薺一邊切蔬菜，一邊開始唱著開朗的旋律時，瑪琪娜好像也被她們兩個影響了。

    「喵喵～♪三隻貓咪快樂地做料理……嗯哼，沒事，剛剛那個，你們就當做沒聽到吧……」

    瑪琪娜原本哼著即興創作的歌曲，但是她立刻停下輕柔的聲音，乾咳了一聲後低下頭去，耳朵通紅地低語。聽到她這麼說之後，小薺下了評語：「瑪琪娜姊姊剛剛好像露娜姊姊哦。」接下來又再度唱起快樂又可愛的歌聲。

    愛妮看著瑪琪娜和小薺的樣子，嘴角恬靜地上揚，溫柔地教她們兩個怎麼做菜。她偶爾開開玩笑，有時又和藹地提醒她們，簡直就像是她們兩個的姊姊一樣……

    ……真是令人驚訝啊。過了數十分鐘後，廚房裡散飄著勾起人食慾的香味，愛妮親手烹調的料理、四人份的炒飯、湯及沙拉漂亮地擺放在餐桌上。

    食慾促使我動手把炒飯放進嘴中，炒飯有粒粒分明的口感，雖然調味清淡，但有一股鮮美的芬芳在口中擴散開來。而湯則有著從雞骨熬燉出來的溫潤滋味，沙拉更是色彩鮮豔，非常地光亮新鮮。

    這比我想像中的要來得美味太多了。和愛妮、瑪琪娜還有小薺一起吃著午餐的我在心中驚嘆的同時，隨意地移動視線後，看到廚房的瓦斯爐上放著一隻砂鍋，那好像是愛妮在做料理的空檔為感冒的露娜熬煮的粥。愛妮真的很會做菜。我不再隱藏自己的訝異，輕輕向愛妮致歉。

    「愛妮，剛捉弄你是我不對。你真的很會做菜呢，每一樣料理都十分美味。」

    「呵呵，我就說其實我擁有賢妻良母的特質吧？我可是很會做家事的呢。客廳的窗戶也是我擦的喲！」

    「這我倒是第一次聽說……不過你是在哪裡學會做菜的啊？」

    「從各種地方學來的……」

    愛妮語氣曖昧地帶過。她的臉上掛著和以往相同的微笑，讓我差點沒注意到她微微低沉的聲音。藏在笑容之下的，究竟是怎麼樣的心情？正當我為了找出線索，凝神注視著愛妮時，瑪琪娜輕柔地插嘴說：

    「欸，愛妮，如果方便的話，你可以再教我做菜嗎？」

    「唔？找我好嗎？與其找我，不如找露娜……」

    「我就是要找愛妮教嘛。」瑪琪娜毫無迷惘地這麼回答時，愛妮微微地睜大了眼睛，臉上染上了櫻花色，似乎很高興的樣子。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就沒辦法啦。好，我知道了，我就把我的獨門技巧教給瑪琪娜吧。不過，話說回來，瑪琪娜到底有多喜歡我啊？」

    「就像喜歡姊姊一樣地喜歡……才不是呢！我、我只有普通喜歡你而已。更重要的是，我們約好囉！在我可以做出像樣的料理前，你要好好地教我哦，一定要哦，愛妮。」

    瑪琪娜很慎重地強調了一次，又像是在撒嬌似地，抓住了愛妮的衣袖。小薺則是無視她們兩人的對話，從剛才就一直說著：「好好吃哦。」並專心享用著料理。愛妮在分別看了看她們兩個和我之後——

    「……我好像知道露娜每天做菜時都那麼快樂的原因了。」

    愛妮的臉上露出了跟平常不同的笑容，那是有些成熟的沉靜微笑。在開朗的用餐時間結束之前，愛妮一直維持著那副表情……

    吃完午教後，我把整理的工作交給瑪琪娜和小薺，和愛妮一起前往露娜的房間。我雙手拿著的托盤上放著盛粥的砂鍋、飯碗、湯匙、感冒藥以及裝有礦泉水的杯子。

    ……露娜的身體怎麼樣了？希望她的情況有好一點。敲過門後，我看了一下房間裡的情況，可能是因為燒得更厲害的緣故，從露娜艷麗的嘴唇中發出了「啊……籲、籲……」的紊亂呼吸聲，似乎很難受的樣子。

    看到露娜這副模樣，愛妮擔心地垂下了眉梢，急急忙忙地湊近露娜，接著不知為何鑽進了被窩。

    「……欸，你這是在做什麼啊？」

    「如你所見，我在陪她睡覺啊！我要把我的活力分給露娜！」

    不知道愛妮是認真的，還是在開玩笑。她用力地抱緊露娜後，露娜的表情平靜許多，還露出了笑容……接著她突然張開了眼睛，似乎是醒過來了。

    「咦？哎呀？愛妮？」

    露娜有點驚訝地張大了雙眼，愛妮微微笑著回答她：

    「露娜，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我試著煮了粥……你有辦法吃嗎？」

    「啊，好，我想要吃。是愛妮煮的吧？」

    「嗯！我懷著對露娜的心意努力煮出來的哦！這世上沒有比愛更棒的調味料了！」

    愛妮開了個玩笑，從我手上接過托盤，拿起湯匙把粥盛到碗裡，拼命「呼——呼——」地把粥吹涼。接下來她笑著說：「啊～」，並把粥送到露娜的嘴邊。

    露娜好像知道愛妮做菜的水準，她張開了形狀優美的嘴唇，毫不猶豫地將粥含在嘴裡，笑著說：「真是好吃。」另一方面，我在交互看著他們兩人的笑臉後，不經意得說出浮現在腦海中的想法。

    「你們兩人的感情好像很好呢。」

    「呵呵，你不禁嫉妒起來了吧，阿忍。我和露娜可是經常一起睡午覺的好朋友哦。露娜的胸部枕頭可是很舒服的哦，這世上沒有比露娜的胸部更棒的枕頭了。」

    「……她的大腿枕應該也很不錯吧？」

    我輕浮地回應愛妮時，露娜很得意地挺起了豐滿的胸部。

    「忍主人，愛妮很厲害哦。她會在我疲累或是忙碌的時候默默地幫我做家事呢。而且她還會傾聽我的煩惱，當我的遊戲練習對象，還教我怎麼用手機呢。」

    露娜的臉上浮現了微笑，並這麼述說著。不過她的表情突然化為微微的苦笑。

    「不過，我今天已經不要緊了，可以一個人吃粥的。雖然現在才說有些遲了，但是忍主人和愛妮或許會被我傳染感冒呢。所以愛妮……」

    「露娜，不可以老是這麼客氣啦！」

    愛妮溫柔地打斷露娜的話，輕輕地把手伸向露娜的頭部。

    「你不用在意什麼會把感冒傳染給我們的事啦。就算會被感染，我們也不在乎，因為我和阿忍就是這麼喜歡露娜啊。當然瑪琪娜、小薺喵、巴太太也是這麼想的，所以你不用這麼客氣沒關係啦。」

    「……好的。真的很謝謝你，愛妮。」

    看到愛妮溫暖的笑容後，露娜的眼睛變得有點濕潤，並點了點頭。她在愛妮的催促之下吃完粥以後，心情愉快地用擁抱做為對愛妮的謝禮。愛妮也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接受了露娜的擁抱；但是過了一會兒之後，愛妮好像想到了什麼，拍了一下手，留下「露娜，你等一下哦。」這句話之後，就離開了房間。

    露娜在有些寂寞地目送愛妮離去後，用熱情的眼神一直盯著我看，還說著：「忍主人、忍主人。」並撒嬌似地張開了雙手。

    露娜八成是想要我抱緊她吧。可能的話，我也想要回應她的期待。然而我因為難為情，因此只有撫摸她的頭，不過……

    「唔……這很舒服呢，請您再多摸一點吧。」

    要是抱緊她，恐怕情況會很不妙啊……

    患了感冒的露娜果然非常地性感。我只是很普通地摸摸她的頭而已，她卻莫名其妙地發出了誘人的喘息聲，讓我異常地緊張起來。

    但我繼續輕柔地撫摸著露娜的頭，不讓她看出我很緊張。這時響起了小小的敲門聲，愛妮回到房間裡來了。可是不知為何，她的手上卻是拿著白色毛巾。接著她把毛巾遞給我，並帶著笑容提出了一個不得了的建議。

    「阿忍，露娜因為發燒，流了一些汗，你就用毛巾幫她擦擦身體吧。」

    「……不不不，你在說什麼啊？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啊。為什麼是我？還有，為何露娜也露出一副願意接受的表情？」

    「因為我很樂意接受啊！」

    我慌張地吐槽愛妮，然而糟糕的是，露娜是認真的。她那因發燒而紅潤的臉龐變得更加緋紅，露娜一邊發出誘人的紊亂呼吸聲，一邊緩緩地解開襯衫的鈕扣。我還來不及阻止，她就在我的眼前脫下了上衣。

    於是豐滿的果實擺脫了狹窄的束縛，天真活潑地搖動跳躍著，看起來像是又變大了一號。我可以看到沉重的乳房頂端，有著淺桃色的花蕾。

    看、看來露娜沒有穿胸罩呢。乳房的前端部分——粉紅色的突起像樹木的新芽似地膨脹著，我不自覺地看向那裡時，露娜搖晃著美乳，輕輕地把身體向我這裡靠近，還帶著紅通通的臉頰，用甜美的聲音對我說：

    「……請您要溫柔一點哦，忍主人……」

    你、你究竟對忍主人有什麼要求啊？大概是由於發高燒的緣故，露娜的思考能力八成下降了不少。可是她連自己沒有穿胸罩這件事也忘了嗎？真希望她不要用這副模樣說出會讓我誤會的話。

    我的腦中雖然這麼想，不過今天都還沒有好好地聽從過露娜的願望，至少也該滿足她的一個請求吧。

    好，我在心中下了決心，將視線移到愛妮身上——只見到不曉得我苦惱的她臉上露出異常燦爛的笑容。我則是默默地從她手上接下毛巾，迅速走到露娜身後。

    就在這時，應該是為了讓我方便擦拭她的身體吧，露娜抬起雙手，開始把金發盤了起來，結果晶瑩剔透的雪白背部映入我的雙眼，光滑細緻的肌肌膚讓我心神不寧。我把視線移開，卻看到了房間裡的立鏡。

    鏡子裡清楚地映照出露娜坐在床上，毫無防備地露出黑色內褲，舉起纖細雙手的誘人姿勢。

    ……說老實話，我現在滿腦子都是露娜。當擦拭著她的背部時，視線都被鏡子吸引過去了，這下子不止腦子，連眼睛都成了露娜的俘虜。

    「啊……籲……唔……」

    露娜每次移動身體，發出誘人的喘息聲時，極具分量的乳房便呈現出各種不同的姿態。剛開始看起來好像很害羞地在顫動著，接著又像是在炫耀自己的彈力似地彈來晃去，然後又彷佛在誘惑人似地左右搖晃。

    一定都是因為這樣，所以在擦露娜的背部時，我覺得自己比想像中還要來的緊張，當我在心中奮力地深呼吸時，一直在旁邊靜觀其變的愛妮不知道在想什麼，一邊微笑一邊再次發表了驚人的言論。

    「欸，阿忍，娜的胸部中間也流了一點汗耶！你要不要也幫她擦一下啊？」

    「……你再說這些開過頭的玩笑，我等一下會搓你的臉頰哦！」

    「你、你就忍耐一點，用露娜的胸部來代替我的臉頰吧。要是苗頭不對，我會阻止你的，不用操心啦。而且露娜也想讓阿忍幫你擦身體吧？」

    「啊，嗯，是的。這樣有點冷，可以請您早點擦完嗎？」

    露娜一定是因為發燒而處於意識朦朧的狀態，她用著細微無力的聲音點頭回應，撒嬌似地叫著「忍主人」催促著我。

    ……嗯，既然露娜會冷，那就沒辦法啦！不可以讓病人勉強自己啊。我懷抱著已經垮了一半的理性，試著集中精神，不讓自我失去控制。我緩慢地把手從露娜的背後伸到前面去，戰戰兢兢地碰觸著柔軟的南半球。

    雖然隔了一層毛巾，指間仍感覺得到濕潤的酥胸觸感，而且露娜還嬌喘地發出「……啊」的聲音，並抖動著身體，使我的心跳數急速飆升。不過我還是想辦法保持冷靜，輕輕地像是在撫摸般持續動著指尖。

    「呀……這好像……嗚……好舒服哦……」

    但是露娜出乎我意料地發出了嬌喘聲，不斷地扭著身體，所以我的手掌偶爾會跟她的乳房摩擦，就像是用臉頰在相互磨蹭一樣。在摩擦了數次之後，我的指尖竟然不小心柔和地戳到了露娜胸部的前端部分——櫻色的花蕾。

    一種甜蜜的觸感從指尖擴散開來。我一時起了壞念頭，試著用指尖輕轉那粉紅的頂端。

    「呀啊……呼……啊……」

    露娜的上半身用力地向後仰，並大聲地發出了嬌喘似的高音，我則是回過神來，全身直冒冷汗，同時吞下了口水。

    ……我還是做錯事了。或許是過於動搖，毛巾從我的指尖滑落。我慌慌張張地趕快把手朝著自己的胸前收回。

    可是露娜的身體就夾在我的手和胸前之間，我的整個手掌感覺到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柔軟和彈性。當我覺得奇怪而藉由房間內的立鏡來確認時，發現自己的手現在……竟然放在露娜的雙峰之間。

    這下子我可嚇傻了。我只是想把手收回來，卻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故。罪惡感和焦慮在腦海中混成一團，我頓時愣在當場。這時，在一旁觀看的愛妮把手放在下巴上，說出了第三次無理的要求。

    「阿忍，這樣剛好，你就保持這個姿勢，直接用手掌把露娜胸前的汗擦掉吧！那樣比毛巾來得舒服多了吧？露娜也配合一下阿忍吧。」

    「呃……這樣嗎？」

    我明明做了天大的錯事，露娜卻完全沒有生氣的樣子。不僅如此，她還聽從愛妮的指示，把自己的雙峰從左右往上托，還發出妖豔的嬌喘聲，溫柔地用暖和的乳房包住我的手。

    碩大的雪白乳房——每當露娜輕輕地晃動它，甜美的柔軟觸感和驚人的彈性就直接傳到我的手上。再加上胸部間濕淋淋的汗水似乎成了現成的潤滑油，白色美乳蹭得十分順暢，而且非常地性感。

    露娜的雙峰交互地反彈著，輕柔地摩擦著我的手，並從左右緊緊地夾住。這時露娜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以陶醉的表情伸出了粉紅色的舌尖，然後在乳房包住我的手的姿勢下，用濕潤的舌頭舔著我的指尖。

    「啾……唔……啾，啾……」

    她那形狀姣好的嘴唇壓到我的手指上，露出疼惜的表情把它含進嘴裡，然後用溫暖的舌頭纏著它，再度蹭起胸部。露娜的小口放開我的指尖後，向我拜託道：

    「呼，呼……請忍主人……唔……也要動一下啊……」

    「哦、哦，那我就不客氣了……才不是咧！不要連你都提出這種不可能的要求啦！胸部都擦好了吧？不好意思，就到這邊結束吧。」

    我用因緊張而略為變尖的聲音回答露娜，並想要馬上把手從露娜的胸部抽回來。

    「啊……忍主人……呀……在胸部裡面亂動……」

    露娜發出了異常嬌媚的聲音，開始扭動著纖腰，我忽地將視線往下移，看見那兩顆沉重的乳房頂端，淺桃色的花蕾漸漸變得堅硬，簡直就像是在等人去啄它一樣。

    ……在各種意義上，我都再也撐不住了。當我的理性發出刺耳的毀壞聲時，愛妮似乎是看出情況不對，往前踏出了一步。這時房間裡突然響起了開朗的旋律。放在房間桌子上的露娜手機正發出聲音，通知我們有人打電話來。

    愛妮拿起了那支手機，很快地遞給露娜。我這才好不容易從甜蜜的酥胸中逃了出來。露娜有些遺憾地放開我，從愛妮手上收下手機，接了電話。

    「……餵，是我，店長，怎麼了嗎？」

    店長？難不成是打工的地方打來的？露娜為了學習社會經驗和存錢上大學，從不久之前開始在附近的家庭餐廳打工。

    「咦？這樣子啊？其實我也感冒了……」

    說不定是出了什麼事——愛妮靜靜地把襯衫披在露娜的肩上，露娜在講電話的時候，表情愈來愈凝重。講了一陣子後，露娜說：「我稍微確認一下。」接著把手機拿離耳邊，將目光移我身上。

    「忍主人，我剛才聽打工地方的店長說，從中午開始，該來上班的人都因為感冒而倒下了，今天人手不夠，她正在傷腦筋呢。」

    「那可真是店內的危機啊。」

    「是的，所以店長說：『露娜生病的話，那就用少年的身體來代替吧。讓他來洗碗、搬東西或是當我晚上的對手都可以。方便的話，讓他來店裡幫忙吧。』……」

    「那可真是本人的危機啊。」

    露娜說的店長，我也算見是過。她固然有著讓人著迷的冷酷容貌，然而在露娜打工的地方，卻似乎是被人稱為『變態店長』的遺憾系美女。

    方才露娜模仿店長的樣子，讓我有點怦然心動。不過她說了『用少年的身體來代替』、『晚上的對手』啊……這些話語裡摻雜著危險的字眼。說實話我還滿不安的。

    然而露娜平常總是受到店長關照。若是店長有困難的話，我也應該幫忙才對。我猶豫了一下，然後跟露娜說明我會去幫忙以後，她笑著對我說：「非常謝謝您。」並且看向愛妮。

    「愛妮，其實除了忍主人之外，店長還希望再有一個幫手……」

    「那就輪到我出馬了吧！我很會接待客人的！讓你們見識一下我十分的可愛實力吧！」

    「……不要讓別人看出你的智能只有3分就好囉。」

    我半開玩笑地插嘴，不過愛妮不在意地用V字手勢回應我。

    「我可以用最擅長的朝氣、RAP以及可愛來彌補愚笨這一點，所以不要緊！我們還是快走吧，阿忍！兩個人一起拯救那家店的危機！在四十秒內……」

    「是不可能準備好的哦！」

    我用吐槽蓋過她要說的話，慢慢地站了起來。

    我只有在園遊會的咖啡廳接待過客人，不過洗碗、搬東西的話，還是幫得上忙吧。我把照顧露娜的工作交給瑪琪娜和小薺，和愛妮火速地前往露娜打工的地方……

    ……餵，事情怎麼跟當初說好的不一樣。

    家庭餐廳裡充滿著帶著家人的客人和情侶檔的歡笑聲。店內到處充滿了開朗的氣氛，我看到客人們吃東西和談笑風生的樣子，也見到了忙碌卻仍然親切待人的女服務生們的笑容。

    順便說一下，在女服務生當中，也有穿著店裡制服的愛妮。

    那是十分乾淨的純白女性上衣，胸前別著寫有『愛妮』的名牌。再加上附有粉紅色背帶的緊身裙，襯托出愛妮可愛的魅力，從短裙下露出的柔嫩又雪白的大腿也不禁讓人多看一眼。

    跟這家主打美女牌的女服務生們比起來，愛妮毫不遜色。況且愛妮還完全發揮了可愛100分的實力去接待客人。雖然這可能是我對自己人偏心，不過我覺得愛妮比店裡的任何人都還要耀眼。

    然而跟她比起來，我呢？也許是因為緊張，從剛才開始就只能做出僵硬的笑臉。我看向設置在大廳裡的鏡子，在心裡小小地嘆了口氣。

    出了家門以後，為了回應店長的要求，我和愛妮一起到了露娜打工的地方，但是……我再重複一次，事情跟當初說好的不一樣。

    店長帶著性感的微笑出來迎接我們，並在辦公室跟我們說明工作的概要。在穿上她拿給我們的製服之後，愛妮為了接待客人，先行朝著大廳走去；而我則是在廚房裡努力地洗碗，到這裡都還沒有問題。

    問題出在後面。看來人手是真的不夠，所以店長特地來拜託我去大廳幫忙。我說我的臉太嚇人了，無法接待客人而拒絕了她，但是——

    『少年，你可以的。因為跟之前見面時比起來，你給人的感覺有點不同了呢。現在你可愛到能勾起我的慾望了呢。還有，如果你不去大廳幫忙的話，接下來就要跟我孤男寡女地整理倉庫囉。順道一提，我根本沒有壓抑自己的打算。我會順著打從心底湧現的熱情，將少年你給……』

    『在兩秒之內給我消失吧，變態……餵，等一下，你為什麼把手伸到我的衣服上？ 』

    『都是少年你不好，怎麼可以用冷淡的話語斥責我呢？這下子害我真的忍不住了。要負起責任喲，因為你有這種義務。 』

    『很遺憾，我正處在想要主張自我權利，但是放棄自我義務的年紀。再見了，變態店長。我要去大廳工作了。 』

    店長用舌頭妖艷地舔著上唇，並逼近我。我感到危機，為了逃離她身邊，而朝著大廳移動。然而悲哀的是，我連讓客人點菜的方式都不懂，只能帶著僵硬的笑容，做一些簡單的工作。

    不過這時我要向愛妮看齊，盡力去做現在做得到的事。我做了一個大大的深呼吸，並改變心情，將注意力集中在雜務上後，店裡的女服務生們似乎不怕我這張恐怖的臉，陸續地指派工作給我。

    「南條，麻煩給二號桌冰開水。」「露娜自傲的又酷又帥的忍主人，五號桌就交給你整理囉。」「南條，姊姊我累了，給我一個溫柔的擁抱，來治愈姊姊我吧。」「給這邊的姊姊來個熱情的親吻吧。」

    「……我的身體只有一個啦。我會照順序來的，你們等一下吧。還有那邊的兩位大姊，不要隨便逗弄年輕人哦！」

    我停頓了一下後又補上了一句「會讓我當真的哦！」。看來我有餘裕可以說笑了。不過大姊們莫名其妙地發出了性感的尖叫聲，我選擇無視她們，為了不輸給愛妮，我也要努力地工作。這時，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我身邊的店長，正妖艷地摩擦著我的身體，還不知為何喘著氣撫摸我的臉頰。

    「少年，謝謝你到大廳幫忙。接下來我也會到大廳來，有什麼問題統統交給我吧。總之你現在不可以靠近三號桌哦！」

    「……沒有必要的話，你也不要靠近我啦！」

    我忘了用敬語，開玩笑地回答店長，並看向她提到的三號桌。那裡坐著幾個看起來就不是好東西的男人。他們大聲地笑著，吵得要命，周圍的客人聽到他們的笑聲，也眉頭一皺，露出了困擾的表情。

    ……這就是所謂的「麻煩的客人」吧。只見店長自信地邁出步伐，準備走向三號桌，可能是要提醒他們吧——然而愛妮的動作比店長早了一步。

    或許是因為愛妮就在三號桌的附近吧？店長還來不及出聲制止愛妮，而她好像也不在意那些男人給人的可怕印象，開始用開朗的笑容接待他們。

    「你好！你決定好要點什麼了嗎？還沒決定的話，我推薦漢堡排套餐哦！剛才我偷吃了一口，真的很好吃！」

    「咦？偷吃？你滿會說笑的嘛。你很可愛呢，來這裡坐，不如就和我們聊聊吧？」

    「呵呵，如此膚淺的搭訕，可是打不動我的哦！你的技術還不行呢。得再磨練一下男子氣概，才能追到我這種成熟的女性唷！」

    你在說什麼啊，誰是成熟的女性啊？而且敬語到哪裡去了啊，愛妮。還有你是什麼時候偷吃餐點的啊？

    當我臉上浮現苦笑的時候，愛妮依舊保持著笑臉，繼續接待客人。

    就算那些男的態度再差，即使他們煩人地一直搭訕，愛妮也不曾露出一絲不悅的表情。她甚至又開了玩笑，讓現場的氣氛緩和不少……男人們的表情漸漸不再兇惡，也不再開玩笑了。他們開始以開心又帶點紅潤的笑容，注視著愛妮。

    「好，那我去幫你們點餐。你們等一下。還有，不可以在店裡面大聲吵鬧哦！會給其他的客人帶來困擾唷！聽好了，要吵的話……就只能在成年禮和畢業典禮的時候！」

    不，用成年禮當作例子，未免也太不慎重了；而且開學典禮就算了，畢業典禮時吵得太誇張好像也不太對吧？難道要在畢業典禮即將結束的致辭時，大喊『安可！ 』嗎？那麼原本因離別而流下的悲傷淚水也要縮回去囉。

    那些男人都沒有吐槽愛妮，全部紅著臉，呆呆地看著愛妮離去的背影，一副很幸福的模樣。

    愛妮真的跟任何人都能立刻打好關係呢。我再次體認到這個事實，瞇起了眼睛。然而另一方面，完全失去了登場機會的店長則是……

    「……這是什麼，跟放置PLAY的感覺好像呢，這樣也不錯。」

    店長看起來一副滿高興的樣子，我為了讓她更加地開心，刻意不多加理會。我將冰開水放在銀色的托盤上，走向一號桌時，在那裡偶遇了我認識的兩位女性。

    一位是有著端正又令人眩目的容貌，腰背挺直，身上圍繞著凜然又高雅氣息的帥氣美女。這位在學校也深受歡迎的女性——五行聖，是我重要的朋友。

    另外一位有著讓人眼睛為之一亮美貌的女性是小薰，也就是五行薰。她是聖的姊姊，也是個變態女僕，卻意外地是個容易害羞的女性。小薰很難得地穿著便服，勻稱的身材散發著高雅的魅力。

    不過我真沒想到竟然會在這種地方碰見她們……

    我感到有點意外地走向她們時，她們好像也注意到我了。聖的眼睛瞪大了些，隨後臉頰染上了一抹櫻花色。

    「是忍同學……」

    「……跟他意外地相遇，讓我無法壓抑胸口這股激烈的跳動。我最喜歡的忍同學穿著服務生的製服，給人一種成熟的韻味。我忍不住盯著他帥氣的動作。可是他對我露出的笑容，卻又有如少年般可愛。他的表情……讓我的胸口如此地熾熱。」

    「……那個，阿薰？你在說什麼東西啊？太難為情了，別說了。」

    「啊，可以的話，我真想馬上抱住忍同學，親他一下。好想帶回家，盡情撫摸他的頭。要是我用大腿當忍同學的枕頭，他會高興嗎？」

    「阿、阿薰！真的別說了！拜託，不要再說我的心裡話了！」

    聖的臉漸漸地變得通紅，小薰則是淺淺地笑著。我看著感情很好的這兩人對話，用輕浮的語氣問了個問題：

    「欸，你們該不會常常到這家店裡來光顧吧？」

    「呃，我只是偶爾來一下。露娜小姐在這裡打工吧？所以為了見露娜小姐，阿薰似乎經常來這裡消費呢。今天也是阿薰找我一起來的。」

    「小、小聖，你這麼一講，聽起來好像我是露娜的崇拜者一樣。請你不要用這種會讓人誤會的方式說明。再說，我也沒有那麼頻繁地到這裡來呢！大概一周只來四次左右而已。」

    「你根本是老顧客了嘛。」

    我笑著指正小薰時，這次換成她滿面飛紅。小薰為了蒙混過去，便「對、對了，」迅速地轉換話題。

    「忍先生在這裡做什麼呢？您在COSPLAY嗎？如果屬實的話，可是會給店家帶來困擾的哦！小忍，『不可以搗蛋！』」

    「……是怎樣？我這時應該要說：『對不起，薰姊姊。』嗎？再說，你為什麼不會想到我是來打工的啊。」

    我稍微糗了她一下，聳聳肩跟她說明。

    露娜從早上就因為感冒而病倒了。我和愛妮代替她一起來店裡幫忙。一開始是在洗碗，結果在半推半就下來到大廳幫忙——我把這些事情大致上說明後，聖和小薰都垂下了眉梢，好像也在擔心露娜。為了改變現場的氣氛，我微微做了一個苦笑。

    「不過那個店長，竟敢叫我來大廳幫忙。我可是笑一下就會讓人嚇得尖叫耶！我果然不適合接待客人吧？」

    「不，沒這回事。忍先生不管對方是誰，都能不帶偏見地對待，是個溫柔的人。您可是個服務精神旺盛，又能照顧到其他人的好紳士。忍先生一定能順利地做好接待客人的工作。」

    「小、小薰？咦？您是薰小姐沒錯吧？你是怎麼啦？突然這樣大力地稱讚我，令人有點害怕耶。你就跟往常一樣率直地說出意見吧。」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由忍先生來接待客人真是滑稽極了。忍先生的話，很有可能會說：『這是本大爺請客，快高聲歡呼吧！』接著用嘴含住冰開水，用力地朝著客人吐出去。這下子客人和店員都臉色蒼白了。」

    「……你再亂說這種失禮的話，我可要敲你的頭囉！」

    「您、您這是什麼反應啊！說好聽話不行！稍微失禮一點也不行！那您叫我該怎麼做才好呢！」

    「給我折衷一點啦，笨蛋。」

    我半開玩笑地用力來回撫摸著小薰的頭。聖旁觀我們兩人嬉鬧的樣子後，和藹地插話：

    「先不管阿薰的玩笑話了，我覺得現在的忍同學應該沒問題。總覺得忍同學最近有點不一樣，大概是給人的感覺變得比較溫和了吧？」

    「Wild（狂野）的我變得Mild（溫和）了嗎？」

    說實在的，我自己也不太清楚。真的沒有什麼真實感，我在心中絞盡腦汁思考時，意外地，小薰也贊同聖的意見，微微地點頭，開口說：

    「我也覺得忍先生有些不太一樣。您變得比以前還要棒了，充滿了魅力呢。另外，機會難得，請讓我拍下您穿著服務生製服的模樣吧。」

    小薰邊說邊突然從懷裡取出數位相機，拍下了我的樣子。

    我就隨著當場的氣氛，擺出了帥氣的JOJO站姿時，突然看到愛妮的身影出現在視野邊緣。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看著我們的啊？

    愛妮的臉上浮現了惡作劇的微笑，躡手躡腳地逼近小薰的背後，不知道是要做些什麼。小薰雖然對別人的氣息很敏感，卻沒有註意到愛妮正在接近，她正看著手上的數位相機，一副很滿足的樣子。

    「呵呵，忍先生打扮成服務生的模樣。這下子可以跟大家炫耀了。這些照片想必能賣個好價錢……啊，喵啊——！」

    小薰說到一半，便發出了可愛的慘叫聲。八成是因為愛妮從她身後親了她耳朵一下的緣故吧。小薰很難得地慌慌張張轉過身去，愛妮柔和地提醒她：

    「小薰，店內是禁止拍照的，你會被店裡的人罵哦！」

    「這、這該怎麼說才好呢，真是非常對不起。但是請你用正常的方式跟我說明吧。你害我嚇了一大跳呢？為什麼要親我的耳朵呢？」

    「這是我的愛情表現啊。還有拍照的事我不會告訴店長的……不過小薰總是隨身帶著相機呢，你喜歡拍照嗎？」

    「嗯，這算是我的興趣吧。回憶這種東西，有一天一定會褪色的吧？不過只要像這樣用照片的形式記錄下來，永遠都可以喚醒褪色的回憶。」

    小薰充滿愛憐地撫摸著數位相機後，不知道為什麼奸笑了一下。

    「……以上全都是騙人的，其實我只是想用拍到的照片賺一筆而已。」

    「是嗎……小薰真的很喜歡大家呢。因為很重視跟大家在一起的回憶，為了不忘掉這些片段，所以才這樣拍下來啊。」

    「愛、愛妮？你有在聽我說話嗎？我說的全都是騙人的呢！我的確是拍了很多照片，不過那是因為各位都很可愛，我想如果是各位的照片，一定可以高價賣出……」

    「抱歉，小薰。」

    愛妮接下去要講的話，是『讓你感到害臊了』嗎？她雖然溫柔地撫摸著小薰的頭，不過卻露出有點寂寞的神情。然而那樣的神情只出現了一瞬間，愛妮又像平常一樣，笑著對我說：

    「阿忍，我現在要去休息了。你可不要只顧著跟聖她們聊天哦！」

    「嗯，抱歉，我會馬上回去工作的。」

    我藏起心中那小小的困惑，對愛妮點點頭。愛妮則是向聖和小薰推薦說：「漢堡排套餐很好吃哦！」然後轉身，「……照片……回憶……」小聲地喃喃自語，接著離去。另一方面，聖跟我目送著愛妮離開後，各自看向滿臉通紅的小薰。

    「呵呵，阿薰掩飾害羞的招式好像對愛妮無效呢。」

    「而且你沒注意到愛妮靠近你，還因此叫出『喵啊』的聲音吧？」

    「小、小聖和忍先生都好囉嗦哦。對手是愛妮，我有什麼辦法！該怎麼說才好呢，愛妮身上總是沒有一絲絲的歹意或惡意。」

    小薰把視線從我身上移開，紅著臉說明。

    「像愛妮那樣天真無邪又可愛的人物，要察覺到她的氣息是很困難的。而且愛妮她……呃，為什麼小聖和忍先生都在摸我的頭啊！臉上還帶著邪惡的笑容！請您們不要再理我了！」

    小薰連耳朵都變得紅通通了，真是可愛。雖然很想繼續撫摸她的頭，不過我也該回去工作了。我一面感到可惜，一面向聖和小薰道別，再度開始接待客人……

    聖和小薰用完了餐點，我目送著她們出了店門口之後，持續地努力工作。愛妮也結束休息，回到了工作崗位。在應付完那些不太正經的男人之後，她這次好像和一對親子檔中的小孩成了好朋友，小小年紀的女孩子笑著叫她『愛妮姊姊』。

    另外，就像聖和小薰說的，我自己或許也有了一點變化。

    雖然還是一點自覺也沒有，然而工作時都沒有人對我感到害怕。我專心地接待客人，並稍微休息了一下。不知不覺間，夕陽的光輝已經照入店內了。

    ……已經到了這個時間了啊。

    夕陽的到來，通知我打工的時間已經結束。 「辛苦你了。」這句話聽起來真是溫暖。當我結束工作，在更衣室換好衣服後，心中還是殘留著一些興奮的感覺，接待客人或許也不錯呢。

    我因此而忍不住要笑出來。我壓抑著笑意，走向辦公室。從辦公室微微敞開的門縫中，好像聽到有人在說話的聲音，一定是店長和愛妮吧。

    「欸，愛妮，我已經說了好幾次了，我對你很有興趣呢。真的好想要跟你一起工作啊，你要不要在我們這裡打工？」

    「……在下不想工作。」

    愛妮說了個沒用的人才會說的笑話。店長則是不肯放棄，聲音也變得激動起來。

    「不管怎樣都不行嗎？一個小時一千日元如何？不然再附上餐點、午睡還有我的擁抱和親吻，或者乾脆來當我們的正式員工好了。」

    「可以偷吃嗎？」

    「隨你高興！」

    「哇——！好棒哦！那我馬上就從明天開始來……不對。」

    愛妮「嗯哼」地干咳了一下，改用認真的語氣說：

    「很高興您邀請我來這里工作。我也在想差不多該賺些錢了，可是我不能做長期的打工。」

    「呃，也就是說，短期打工就OK嗎？那我介紹一個工作給你吧！」

    「……可以嗎？」

    「嗯，你不能來我們這裡打工，老實說我真的覺得很可惜；不過多虧今天少年和愛妮來幫忙，這就算是我的回報吧。」

    店長很乾脆地放棄了愛妮來工作的事，和藹地說下去。

    「其實我有認識的人在托兒所工作，裡面有個老師去休產假了。加上現在托兒所裡好像有不少老師感冒了，所以正需要人手幫忙呢。」

    「原來如此，在托兒所打工啊。」

    「雖然照顧小孩是很辛苦的工作，怎麼樣，愛妮？你想試試嗎？」

    「當然囉！因為我喜歡小孩啊！我想跟他們一起玩！」

    愛妮精神十足地這麼回答時，店長突然調皮地開口說：

    「不過，愛妮啊，你在這個時期想要賺錢……難不成是打算送聖誕禮物給誰嗎？」

    「嗯，這也是理由之一，不過主要是因為我怕冷。再過一陣子，我會出去旅行，朝著溫暖的地方前進，所以要打工存旅行的資金。」

    愛妮開朗的聲音裡頭，摻雜著一絲絲寂寥的感覺。

    ……我好像從夢中醒來一樣，方才心中那些興奮的感覺在瞬間便失去了色彩。再次清楚地認知到，聖誕節結束的時候……愛妮一定會離我們而去。她不會成為我們的家人，只會孤伶伶地離開這條街吧。

    現在的我，找不出可以阻止她離去的話語……

    我用雙手接下薪水袋，裡頭裝的是店長給的打工費。我和愛妮一起把自己的薪水袋放進口袋，並離開了家庭餐廳後，走在一片橘紅的夕陽天空下，緩緩地朝著商店街走去……

    我們接下來要去買晚餐的食材。因為露娜感冒了，晚餐好像也是由愛妮代做。當我們兩個踏進商店街時，有一位妙齡女性在咖啡廳前面跟我們搭話，大概是店裡的人吧？

    「哎呀，這不是愛妮嗎。怎麼樣？要不要跟你旁邊的男生一起在我們這兒喝個茶啊？有好吃的蛋糕哦！不過要先付款，我才能讓你用餐喔。」

    「我、我才不會吃霸王餐呢！你太沒禮貌了！」

    愛妮微微地鼓起了雙頰，但她仍嬉鬧似地抱住了那位女性。女性微笑了一下，臉頰微微一紅，改變了話題。

    「對了，愛妮。之前你有和一個外國男人來我們店裡吧？就是那位紅發的帥哥啊。那個人……呃，有沒有女友啊？」

    「唔？難道你是在說布拉姆嗎？布拉姆應該沒有女友啦，不過他只愛他太太呢。你要跟他交往，恐怕有點困難哦！」

    「……我對人生絕望了。拿酒來！我不喝酒就活不下去啦！」

    那位女性忽然鬧起牌氣來，也許是因為失戀了吧。

    我們就先別管那位女性了。愛妮說的『布拉姆』是露娜和瑪琪娜父親的名字。他為了看看瑪琪娜的情形，不久之前才來過人界；但是那時他曾和愛妮一起到咖啡廳去嗎？還是他又到人界來了？

    這有點引起了我的興趣，想要問一下愛妮這件事，然而……

    「唷，愛妮。今天進了一批很新鮮的肉魚哦，算你便宜一點，要不要買一些啊？」「啊，愛妮，今天也要去吃章魚燒嗎？」「嗚哇！愛妮跟男人在一起！那個男人難不成是愛妮的男朋友？」

    就像這樣，攬客的店員和擦身而過的人們紛紛對我們露出微笑；而愛妮也以笑容回應他們，快樂地跟他們交談。我雖然就在旁邊，卻一點都插不上嘴。

    ……愛妮跟任何人都能成為好朋友，跟任何人都能相處在一起。想必任何人都會喜歡上愛妮吧——就算我們不在她身旁，愛妮的周遭也總是有這麼多開心的笑容。

    也許不管在哪裡，愛妮都能開心地笑著吧。就算她離開這條街，說不定也能馬上跟新的朋友們一起歡笑。即使，我們都不在她身邊……

    我在買東西的時候想著這件事，便不由自主地變得很難過，停在回家的路途上。愛妮走在前面，沒有註意到我將腳步停了下來。

    愛妮的背影慢慢地離我愈來愈遠。不知道為什麼，我不曉得是否該叫住她。愛妮突然環顧左右，回過頭來……她紅色的眼中帶著不安，明明沒有離多遠，卻慌張地跑到我面前。

    「抱歉，阿忍。我在想晚飯的事，所以沒注意到。你怎麼了？該不會是身體不舒服吧？」

    「……不是因為那個原因。」

    愛妮露出了擔心的表情。我在小小地猶豫了一下後，握緊了拳頭，開口對她說：

    「剛才，我聽到你和店長的談話內容了。很抱歉，我偷聽了你們講話。不過你果然還是打算離開這條街？」

    對於我的質問，愛妮只是靜靜地點頭。

    「為什麼啊？你一直待在我家就好啦。雖然你說喜歡一個人過活，但那都是騙人的吧？」

    「……我啊，喜歡看大家的笑容。」

    愛妮抬頭看著火紅卻又不刺眼的太陽，靜靜地說出她的想法。

    「我一個人的時候，常常會想起某件事。就是至今我所遇過的那些人，我能記住他們多久呢？偶爾會變得不安，在腦海中浮現大家的事情……我不想要只能回想起大家哭泣的臉龐。」

    這一定是……

    「如果是對離別不捨而流下的眼淚那倒還好。但是如果最後記住的表情……是哭泣的臉龐，那不是太可悲了嗎？我喜歡笑容，絕對不想看見哭泣的臉龐。所以我要離開這條街——我無法成為阿忍的家人。」

    ……這一定是我第一次聽到她的真心話吧。然而我不懂她的意思，非常地困惑。愛妮卻靜靜露出了笑容。

    「就算我不在了，忍和大家也都不要緊的。我明明是神，卻只會笑而已。你們馬上就能找到我的替代品，到時大可忘了我哦！」

    「……你果然是個笨蛋啊。」

    不，笨的是我吧。

    「世上怎麼可能有你的替代品。更何況我也不想要。沒有任何東西是能替代家人的。」

    跟平常不同，愛妮的笑容雖然看起來如此燦爛，卻又像是馬上就會變成哭泣的臉龐。每當我顫抖著說出每一句話，心中的想法便逐漸變得堅定。

    「其實我啊，一直都很迷惘呢。以前你想要離開家裡的時候……還有這次，我都很迷惘。你有自己的生活，阻止你離開，也許只不過是我任性的行為而已……我之前都這麼想，真是笨到家了。」

    我從正面筆直地註視著愛妮。我整理好沙啞的聲音，說出：「可是——」

    「我果然無法放棄你。的確，我想你到哪裡都能順利地生活下去，因為你跟誰都可以成為朋友。不過呢，我可不一樣，我無法想像沒有你的生活。」

    我不再迷惘，溫和地伸出手。

    「一直待在我家吧，愛妮。」

    我確實傳達自己的心意，溫柔地握住愛妮的手。她很困惑地垂下了眉梢。

    「……對不起，阿忍。」

    愛妮為了隱藏自己的表情，把目光從我身上移開，垂下了頭。

    「我大概是想在最後跟阿忍撒一下嬌吧。但這也是我的任性。要是沒有告訴你……我要出去旅行的事就好了……」

    愛妮微微地發出帶有悔意的聲音。然而她回握了我的手。我覺得她的想法從溫暖的手掌中傳了過來，所以，我想跟手中這份小小的溫暖永遠連繫在一起。

    我和愛妮的手掌緊緊交握。愛妮的心也一定還在這裡吧，因為到我們兩個回到家為止，愛妮都不曾放開過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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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geniusalien0    時間: 2014-1-22 11:08 PM



第二章 在雨中綻放的花朵

    ……這場雨啊，快停吧。

    少女在缺少溫暖的寬敞房間裡，抬頭從窗子看著下雨的天空，小聲地喃喃自語。

    少女接受了來自村人們的祝福。她不能像以前一樣跟朋友們一起玩了。村人們祭拜著少女，讓她穿上漂亮的衣服，住在光鮮亮麗的居處裡。

    但是很少人會接近這個住處，那是個半封閉的孤獨世界。那是少女所能待的……唯一的場所。少女雖然不能回到自己真正的家，但是她不落淚，並不斷地實現著村人們的願望。

    當她因孤獨一人而覺得寂寞的時候，會看著窗外的孩子們。可以天真活潑地遊玩的小孩子們，是自己的朋友。就算不能踏進他們的圈子，少女還是很喜歡看著大家的笑容。

    所以少女討厭雨天，因為大家都不能出門。少女一直都很討厭雨天。在不知不覺中，時光飛逝，就算逃出了那個封閉的世界，每當雨天，少女最後都是孤伶伶一個人……現在少女也在不停地哭泣著……

    ●●●

    愛妮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考慮要離開我們家的呢？

    「我根本無法成為阿忍的家人。」、「不過像我這種人，是當不了瑪琪娜的姊姊的。」、「只要在人生中離開一次，那個地方就不會再有自己的位子了！」我的腦海中，回想起愛妮之前說過的話。

    想必這和小薰、聖還有瑪琪娜那時的狀況不太一樣吧。

    小薰想要離開聖的時候、聖跟我保持距離的時候、瑪琪娜想要回到魔界去的時候，她們都帶有迷惘和猶豫。而我也能察覺到她們的煎熬。但是我卻不太能從愛妮身上感受到這些情感的波動。

    說不定愛妮從一開始，就決定離開我們家了。

    現在是假日的平凡午後。我因為想看看愛妮的狀況，於是走到了瑪琪娜和愛妮住的房間。瑪琪娜似乎心情很好地跟我一起坐在房裡的床上，手拿著時裝雜誌跟我說話。另一方面，愛妮還是維持著往常的表情，在房裡的桌子上做模型，然後得意地把完成的模型傘給瑪琪娜看。

    「瑪琪娜，怎麼樣？我把它做得很帥氣吧！機會難得，我就把它送給瑪琪娜了！」

    「咦？我沒有特別想要啊！比起那個，愛妮也跟忍說說話。」

    瑪琪娜輕描淡寫地推辭了模型，愛妮嘟起了嘴，不滿地回答她：

    「什麼嘛，只顧著阿忍。這模型這麼帥氣耶！你真的不要嗎？」

    「因為愛妮已經塞給我……嗯哼，都送給我好幾個模型了，我快沒有地方可以放了。如果想跟大家炫耀的話，你要不要把它擺在玄關當裝飾啊？」

    「……就算你之後說想要這個模型，我也不會給你囉！」

    愛妮是想要把它送瑪琪娜吧？她有點鬧彆扭，也有些遺憾地小聲說：「我去拜託巴太太，讓我把它放在玄關。」

    我重新環顧一下周遭後，發現這裡雖然是女孩子的房間，卻放了許多模型呢。這些擺出各種姿勢的模型都是愛妮做的嗎？

    當我隨意移動視線想著這些事時，愛妮急急忙忙取出攜帶性遊樂器的主機。瑪琪娜看到主機後，微微地噘起嘴。

    「愛妮，遊戲任何時候都可以玩吧？難得忍來找我們玩呢！愛妮不跟忍說話也不要緊嗎？」

    「只要阿忍在房間裡，我就很高興了，所以這樣就好。而且現在我心中游戲的鬥志正燃燒著呢！我要成為狩獵魔物的高手！然後跟小孩子們炫耀！」

    「狩獵魔物的高手？跟小孩子們炫耀？那是什麼意思啊？」

    瑪琪娜訝異地歪著頭，愛妮暫時把攜帶型主機放下，在胸前盤起雙手，開始說明。

    「我之前應該跟瑪琪娜說過，最近我在托兒所打工喔。」

    「這麼一說，你之前是說過什麼『我從自家警衛畢業了！』之類的，記得是姊姊打工處的店長介紹給你的……」

    「嗯，沒錯。不過，除了我之外，托兒所裡還有一個打工的女孩。那個女孩姓南，好像是阿忍和瑪琪娜的同班同學呢。」

    「……南在托兒所打工嗎？」

    南櫻花，傳說中擁有F罩杯巨乳和可愛的臉蛋，是個有點色色的女孩。她是我的青梅竹馬，但是我不曉得她在托兒所打工。我有點驚訝而插了嘴，愛妮不知為何帶著苦澀的表情點點頭。

    「小孩子們都叫她『南老師』，仰慕著她。相較之下，小孩子們對我都不加敬稱，直接叫我『愛妮』。還有男生很過分地說：『餵，愛妮，在四十秒內買炒麵麵包回來！』呢！」

    「你該不會被小孩子們瞧不起吧？」

    「應該說我被當成笨蛋了吧。昨天我的裙子被掀起來的時候，其他的男生竟然對掀我裙子的男生說：『餵！你在幹什麼啊！怎麼可以做這種事呢！要掀裙子的話，要掀南老師的才對啊！』……」

    「……太令人悲傷了。讓我無言以對啊。」

    「我也很悲傷。因為果然我還是想要像南一樣，除了女生們以外，跟男生們也能好好相處。所以我有必要成為狩獵魔物的高手。」

    「唔？為什麼會在這裡提到遊戲啊？」

    我感到疑惑而再度插嘴，愛妮輕輕地把攜帶型主機拿向我，這麼回答：

    「其實在男生之間，現在好像正流行狩獵魔物的遊戲。我也曾經跟他們一起玩過一次，可是經常欺負我的男生對我說：『你技術太爛了！我以後再也不跟愛妮玩了！我要跟愛妮分手！』然後生氣了。」

    愛妮再次變得有些悲傷，卻仍單手拿著攜帶型主機，用開朗的聲音說：「但是——」

    「我玩遊戲的技術如果變好的話，一定能讓小孩子們開心，說不定可以跟他們變得更加親近。我雖然很會玩RPG，但是不擅長動作遊戲，所以現在要開始特訓啊。阿忍就在那邊看著我成長的樣子吧。」

    「要不要我來幫忙啊？」

    當我邊說邊探出身子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瑪琪娜拉住了我的衣袖。

    「呃，怎麼啦，瑪琪娜。難道你也想要玩遊戲嗎？」

    「不、不是啦。什麼嘛，你都只顧著愛妮。你剛才不是一直跟我在看時裝雜誌嗎？忍果然對這種東西沒有興趣吧？」

    「說實在的，我不太了解女生的服裝……不過我覺得這件衣服很適合你哦！」

    「真的？其實我也想要這件衣服呢，你竟然看得出來。」

    我指著雜誌上折了一個角的那一頁，瑪琪娜的心情似乎立刻就變好了。她高興地問我：「這件衣服怎麼樣？忍喜歡這種衣服嗎？」

    然而我聽著她說話，卻忍不住地偷偷看向愛妮。

    認真地玩著遊戲的愛妮。毫無改變的愛妮。我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她留下呢……我想著這些事，在不知不覺中只是反復地隨口回答瑪琪娜。因為這樣，瑪琪娜有些擔心地看著我的臉。

    「忍，怎麼了？從剛剛開始，你就一直心不在焉呢。而且你還愁眉苦臉的？」

    「這、這樣的表情會讓女人愛上我的。」

    「……你剛才說話時有點遲疑吧？為什麼要顧左右而言他呢？難不成你有煩惱？不介意的話，可以找我商量哦！」

    看來是瞞不過瑪琪娜了。我的確為了愛妮的事在煩惱。不過我可以把這件事告訴瑪琪娜，甚至告訴大家嗎？

    ……如果最後記住的表情……是哭泣的臉龐，那不是太可悲了嗎？

    愛妮的話語突然在我腦中掠奪。我悄悄地看向愛妮，她停下打電動的手，露出一臉寂寞的微笑，雙眼盯著我瞧。

    若是我當場把全部的事情說出來……結果會變成什麼樣子呢？為了不見到大家悲哀的表情，愛妮或許會不等到聖誕節就離開了。

    這樣的不安莫名其妙地充滿心中，讓我啞口無言。瑪琪娜交互地看著我和愛妮的臉之後，不曉得為何微微地鼓起了臉頰。

    「為什麼忍老是看著愛妮啊，你們兩個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嗎？」

    「不，我哪有事情瞞著你啊……」我迅速地撒了個謊，可是瑪琪娜不相信，將身子更往前挪，把臉靠向我這邊。

    於是她長長的睫毛和光潤的嘴唇向我逼近，身上甜美的香氣刺激著我的鼻腔，讓我的心臟擅自稍微加快了跳動的速度。

    就在此時，電鈴聲輕輕地從玄關的對講機傳來。

    「瑪、瑪琪娜，好像有人來了耶？」

    「是啊，不過姊姊應該會去應門的。更重要的是，忍，你為什麼從剛剛開始，一直移開目光？要是沒做什麼虧心事，就好好地看著我的眼睛說話。」

    「哦、哦，只要看著你的眼睛就行了吧？」我照著瑪琪娜的話，注視著她琥珀色的瞳孔時，在一旁靜觀其變的愛妮，臉頰微微一紅地下了評語。

    「這個氣氛給人的感覺，好像你們兩個要親嘴了呢。」

    「等、等等，愛妮！我不是為了親嘴才靠近忍的！你不要隨便誤會！我只是在擔心忍……」

    在瑪琪娜揮舞著雙手強烈否定時，房裡響起了小小的敲門聲，接著露娜走進了房間。在過了數天之後，她的感冒如今似乎完全治好了——露娜笑著開口說：

    「呃，聖小姐和薰小姐來家裡玩了……忍主人、瑪琪娜還有愛妮為什麼都臉紅紅的？」

    露娜話說到一半，開始歪著頭思考。瑪琪娜紅著臉用手指著我，回答露娜：

    「姊姊聽我說，忍好像有事瞞著我們，可是他完全不肯告訴我呢！愛妮也開著奇怪的玩笑來包庇忍，說不定他們兩個在計劃著什麼呢？」

    「是這樣嗎，忍主人？」

    「呃，這個嘛，該怎麼說呢……」

    我又啞口無言了。這時露娜不知道為什麼，也跟瑪琪娜一樣，微笑著接近我。在無意之中，又增添了一道好聞的香氣。而且露娜和瑪琪娜不同，似乎只是想要嬉鬧一下，她盯著我看了一會兒之後，親了我的耳朵一下。

    「……餵，等等，你為什麼在這種狀況下……欸，怎麼連瑪琪娜都親了我啊！瑪琪娜，既然你的你的臉會紅成這樣的話，就別親我啊！話說回來，你們該不會只是想跟我做個親密接觸而已吧？」

    「對不起，的確如此。」

    「我、我跟姊姊可不一樣哦！我是認為要讓忍說真話，這是最有效的方法了。要是你不說實話，那個……我會再親你哦！」

    我總覺得瑪琪娜好像有點忘記了最初的目的。我忍不住轉身想要逃離她們兩個的糾纏，伯是由於內心的動搖而失去了平衡，就這樣仰天倒在床上。露娜和瑪琪娜則像是要覆蓋在我的身上似地凝望著我。

    快要貼到我身上的，是澄澈的祖母綠眼睛和深琥珀色的瞳孔、淡桃色的小嘴和淺紅色的唇瓣、近在咫尺的兩對豐滿酥胸，以及會讓人理性崩潰的甘甜芳香。

    我剎那間便陷入了絕境。我焦躁不安，同時雙頰滾燙。這時突然響起了快門聲。我瞄了一下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到愛妮正拿著數位相機拍照。

    「……你在做什麼？」

    「唔？我在學小薰啊！我覺得這會成為不錯的紀念照。」

    被兩個美少女推倒的紀念，還真有點微妙啊。

    愛妮毫不在意地回答我的問題，再度按下快門後，露娜和瑪琪娜都臉紅不已，我趁這個機會毫不遲疑地抽身離開。在我跳下床，衝出房間跑下樓梯時，從我背後傳來露娜和瑪琪娜的聲音：「忍主人，請等一下。」「還在親密接觸途中呢！」但我不加理會，迅速朝客廳移動。

    如同露娜方才所說，聖和小薰似乎是來玩的，她們一起坐在客廳裡的沙發上。然後小薰在見到我之後，驚訝地歪著頭。

    「怎麼啦，忍先生，您好像有點慌張呢……？」

    「嗯，露娜和瑪琪娜正在追我。有沒有可以讓我躲起來的地方啊？在她們兩個冷靜下來之前，我想先躲一下。」

    「您居然問我您家裡有哪裡可以躲藏，這真是讓我難以回答。不過我倒是有個妙計。」不知道為什麼，小薰調皮地微笑著對我招手。雖然我心中產生一抹不安，但是仍聽從小薰「請到這裡來」的指示，蹲在聖的腳邊。

    「阿、阿薰？你要做什麼……呀！」

    在聖發出可愛的悲鳴時，淺藍色的內褲已映入我的眼中。小薰用力地把聖的長裙掀起來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手抵在我的後腦勺，接著使勁把我的頭壓進聖的裙子裡。

    「不，這不可能有用的，小薰！這樣會被發現的！絕對會被她們發現的！」

    「嗚……忍同學，要是你一直在那邊轉的話……不要……」

    聖發出了誘人的聲音，扭動著身軀，大腿相互摩擦著。

    然而她的動作卻只是讓自己水嫩的大腿夾住了我的雙頰。

    她的大腿有著恰到好處的彈性，我的舌尖隔著內褲感受到柔軟的觸感，以及聞到酸酸甜甜的味道。而且每次當我呼吸的時候，聖就會「唔——……」地顫動著身體，大腿漸漸地愈夾愈緊。

    「……對敏感的小聖來說，這個負擔說不定重了些。」

    比起這個，躲藏的場所也太奇怪了吧。我在心裡吐槽小薰，並想馬上從聖的裙子裡逃出來。但是我卻在這個最糟的時間點聽到了小小的腳步聲，接著是瑪琪娜和露娜的聲音。

    「欸，聖、薰，忍剛剛有沒有來這裡？」

    「忍主人好像不在他的房間裡呢……咦？哎呀？聖小姐，你的臉有點紅耶！怎麼了嗎？」

    「沒什……嗚……麼……唔……你們不用在意……」

    「是嗎？姊姊說的沒錯，你的臉紅紅的耶！難道是感冒了？」

    「我、我的確是……嗚……身體有點熱……可是不要緊……」

    聖邊回答著露娜和瑪琪娜，邊發出嬌媚的喘氣聲。我從她的大腿上感覺到扭動著身體的震動……這下子被發現或許只是時間的問題了。

    由於怕被發現的恐懼和對聖的歉意，連我也快要微微地發抖時，小薰插嘴幫忙。

    「兩位，小聖只是有些色色地興奮起來了而已，並沒什麼問題。倒是忍先生，他方才喃喃自語地說著：『胸部為什麼是圓的呢？』接著又脫口說出：『我要去尋找——我要找到真正的胸部。』然後無視於困惑的我們，飛奔出了大門呢！」

    「……我覺得忍不會說出這種話，不過他真的去了外面嗎？」

    「女僕是不會說謊的。我心裡有數，大概知道忍先生會去哪裡。在找忍先生的時候，我們順便去約會吧。來，露娜也一起去吧。」

    「咦？可是我跟聖小姐約好了……啊，薰小姐，請不要拉我！」

    看樣子，小薰帶著瑪琪娜和露娜出去了。她們的聲音漸漸變小，我便慢慢地從聖的裙子裡探出頭來。

    於是我看見了聖眼睛有點濕潤，臉頰紅紅的，呼吸也很紊亂的樣子。罪惡感從我的心中油然而生。我問聖：「呃，你還好嗎？」並提心吊膽地把手伸向她，然而……

    「不、不行，忍同學！請你不要靠近我！」

    「……對不起，聖小姐，我太愚蠢了。拜託，請您原諒我吧。」

    聖果然生氣了。她猛烈地拒絕我伸出去的手，讓我的心情變得很沮喪，不自覺地對她使用敬語。聖慌張地揮動著雙手。

    「不、不是的，忍同學。我並沒有生氣哦！只是現在被忍同學碰觸的話，我可能會發出奇怪的聲音……」

    奇怪的聲音？究竟是什麼樣的聲音啊？我有點在意，於是就試著碰碰她的耳朵。

    「不要！啊——……」

    啊，我不小心就出手了。我只是碰了一下而已，聖便發出了妖豔的聲音，接著上半身往後倒，身體也顫抖著，臉朝上地躺到沙發上，眼睛變得更加濕潤了。

    「呼、啊，忍同學真是壞心。請你不要再碰我了，不然又會害我發出難為情的聲音。」

    ……不妙，我現在好想欺負聖。就在我總算抑制住自己伸出去的手時，又突然響起了快門的聲音。我吃了一驚，回頭一看，果然看到了滿面笑容的愛妮。

    「這可是成了不錯的紀念呢，阿忍。」

    推倒美少女的紀念啊……我好想遮住自己的雙眼。之後總算回過神來，對著聖低下頭，不斷地謝罪……

    在聖恢復冷靜之後，愛妮鑽進了暖爐桌，笑著開口說：

    「對了，阿聖，你今天是來做什麼的？」

    「啊，嗯。我來請露娜小姐教我編織……不過這要等到阿薰她們回來吧，因為露娜小姐和瑪琪娜都跟阿薰一起出去了。」

    「是嗎，不過為什麼你忽然想要學編織啊？」

    愛妮隨口一問，聖的臉頰便微微泛紅，不知道為什麼偷瞄了我一下，並回答她：

    「那、那個嘛，聖誕節快要到了吧？」

    「嗯，火雞節嘛，火雞聖誕祭。」

    「呃，聖誕節對火雞來說，應該是忌日吧？還有聖誕節的確會吃火雞，不過說到聖誕節，就少不了禮物吧？所以我想要送圍巾或是手套給照顧過我的人們……」

    「所以要學編織啊，聖好厲害哦。」

    愛妮笑容滿面，接著突然雙手盤胸地深思起來，說著：「禮物啊……」。我斜眼瞥了她一眼，並跟聖兩個人談笑了一陣子。

    愛妮這時從懷裡取出了攜帶型主機，再度開始玩遊戲，好像不再思考剛才的事情了。這似乎引起了聖的興趣，聖稍微探頭看著她手上的主機。

    「你好像玩得很開心呢。愛妮，這是什麼樣的遊戲啊？」

    「呵呵，這是享受著跟魔物們之間激烈戰鬥的動作遊戲哦。」

    愛妮用明朗的口氣回應聖的詢問。

    從愛妮所描述的內容來看——在這遊戲中，玩家扮演幻想世界中的獵人，可以在高原、沙漠、雪山或者是水里等環境狩獵魔物或動物，另外也可以合作組隊，厲害的玩家會受到其他玩家的推崇。

    聽了遊戲的說明，聖說：「好像很有意思呢。」並看著攜帶型主機時，愛妮依舊開朗地笑著說：

    「聖要不要也試試看？我會教你玩法哦！」

    「真的嗎？那我也想試試看。不過我平常不太玩電玩遊戲，技術恐怕相當糟。你不會笑我吧？」

    聖的臉都紅了。愛妮即刻回答：「那是當然的。」然後把攜帶型主機拿給聖，馬上開始教聖怎麼玩。然而聖好像真的是不習慣玩電玩。

    「哇，嗚哇，怎、怎麼辦啊，愛妮，我沒辦法從水里出來了……」

    聖雙手握著主機，慌張地忙著把它朝上、下、左、右不停移動。她的動作非常可愛，我和愛妮都忍不住小聲地笑了出來。

    聖看到我們的反應，整張臉變得紅通通的，難為情地低下頭。

    「你、你們兩個不要笑我，我不是說過我的技術很差嗎？」

    「……剛剛是我不好。對不起，阿聖。這遊戲雖然困難，可是很有趣吧？」

    「嗯，非常有趣呢。能夠再藉我玩一下嗎？」

    「不用說一下，你可以盡情地玩啊。為了讓你能夠享受遊戲的樂趣，我現在就來傳授你秘訣吧。聽好了，阿聖，這個魔物啊……」

    愛妮一定是因為聖對自己喜歡的遊戲產生興趣，因此覺得很開心吧。

    愛妮一面給聖建議，一面很快樂地微笑著。她的笑容就好像盛開的大花朵一樣，是這麼地鮮豔。所以……所以我想要一直看著這樣的笑容。我想要讓愛妮更開心，讓她露出更多笑容。

    然而我現在依然無法找出能讓愛妮留下的方法。胸口的疼痛和焦慮冷不防地同時擴散開來；不過我為了不讓她們發現，硬是裝出了笑容。看著愛妮和聖的樣子一會兒後，我跟她們說要去廁所，站了起來。

    ……要是我又露出灰暗的表情，說不定又會被瑪琪娜懷疑。

    我看了一眼鏡子，洗了臉，轉換好心情后，離開了洗臉台。說人人到，玄關的門剛好在這時打開，大家回來了。露娜、瑪琪娜、小薰，還有老媽也在。老媽大概是在路上遇到露娜她們，所以一起回來了吧。

    總之，我跟大家說了一聲「歡迎回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露娜和瑪琪娜不發一語地輪流擁抱我，溫柔地撫摸我的背部後，一起走進了客廳。

    這反應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我訝異地看向小薰。

    「難不成你跟那兩個人說了什麼嗎？」

    「是的。她們兩位都注意到忍先生正在煩惱著某件事情，所以我告訴她們：『在反復地扮女裝之後，忍先生似乎覺醒了。對於扮女裝會有快感的自己，忍先生相當地困惑，並且十分煩惱吧。』」

    「……難道露娜和瑪琪娜就這樣接受了這個理由？」

    「這都要歸功於我的話術吧。這樣子她們兩位就不會再追問您了吧？真是太好了呢，忍先生。雖然這也算不了什麼……」

    「總覺得沒辦法老實地向你道謝呢。你要矇騙她們的話，應該還有其他的理由可用吧？以後我要用什麼臉去面對她們兩個啊？」

    「我認為您用平常的方式對待她們就好了。等忍先生的煩惱解決之後，再笑著跟她們說那隻是在開玩笑就行了吧？還有忍先生……」

    小薰說到一半，跟露娜和瑪琪娜一樣地——緊緊地擁抱我，不停地溫柔撫摸我的背部。

    「若是煩惱依然沒有解決，您一個人束手無策時，就請使喚我吧。我隨時都會助您一臂之力。因為我是小聖的女僕，同時也是忍先生的女僕。」

    「你原本就很可愛了……偶爾還會變得超級可愛，真是太狡猾啦。」

    我連一句抱怨的話都說不出來了。我懷抱感謝的心情，摸摸小薰的頭。小薰臉紅了，立刻離開我身邊，逃跑似地走向了客廳。另一方面，原本在旁邊靜觀其變的老媽看向我，露出了奸笑，像是在取笑我。

    「總覺得你最近愈來愈像我老公了呢。」

    「不要拿我跟那個隨便的小白臉相提並論。要像的話，像老媽比較好。」

    「因為你意外地有戀母情結呢。」

    老媽說著說著，表情變得柔和，並改用有些認真的口氣說：

    「你好像在煩惱什麼事呢，事情還順利嗎？有辦法解決嗎？」

    「……非常遺憾，我還沒找到答案。」

    我邊嘆氣邊這麼回答。老媽微微聳聳肩，回應我：

    「答案這種東西，就算想找，也不是那麼容易就找得到呢！」

    「那我該怎麼做才對？」

    「很簡單。用你自己的腳去找出答案，用你自己的手去製造出突破的出口。當然也可以藉用他人的力量哦。」

    「……找出答案或是做出突破的出口之類的，聽起來真像禪機問答耶。」

    我回答老媽，並再次嘆了口氣。老媽跟大家一樣，默默地抱緊我。 「要是有什麼事，我也會幫你哦！」老媽只留下這句話，然後慢慢地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

    ……老媽話裡的含意，我並沒有完全理解。不過我覺得現在重要的是嘗試各種方法——總之先找出我做得到的事吧。

    目送著老媽的背影離去後，我也走到客廳去。聖正在聽取愛妮的建議，享受遊戲的樂趣。或許是愛妮和聖向露娜、瑪琪娜、小薰講了那款遊戲的事吧，她們三個也盯著聖手上的主機畫面……笑容的花朵正在客廳裡盛開著。

    映入我視野的，是比誰都要開心地笑著的愛妮。在我注視著她的表情時，方才萌生的感情在心中膨脹起來。

    ……我想讓愛妮更開心，讓她露出更多的笑容。

    我不曉得這是不是阻止愛妮離去的方法。然而這若是我現在做得到的事，那根本沒有迷惘的必要。我加快腳步走向大家的身邊，並在進入客廳的同時，立刻開口說：

    「欸，我們要不要一起辦個遊戲大會？」

    大概是我的提議太突然了，露娜她們回問我：『遊戲大會？ 』這時不知道小薰是怎麼想的，只有她拍手說：

    「原來如此，我懂了。忍先生想要說的是：『本大爺大放送啦！在遊戲大會中獲得優勝的人，可以得到我給你們的賞賜！你們這些人，給我踴躍地參加遊戲大會！』對吧？」

    「嗯，這是本大爺主辦的派對。」

    「出人意料之外，忍先生完全肯定我的說法！？」

    「……不，等等，小薰。我並沒有完全肯定你的說法。」

    小薰瞪大了眼睛。我吐槽了她一下，並說出「但是——」然後環顧著大家的表情。

    「有賭注的話，比賽起來才有勁吧？無論是限時賽或隊伍戰都可以。『贏得比賽的人或是隊伍，可以命令敗者做任何事。』你們覺得加上這個條件如何？」

    我說話的途中看向小薰，淺淺地笑了一下，開了個玩笑。

    「順便說一下，我如果贏了，就要把貓耳裝在你頭上，來代替女僕髮帶；而且會強制你在語尾加上『喵』。」

    「我不要喵。請你住手喵。好難為情喵。」

    這已經構成不了懲罰遊戲了，小薰叫著「喵」，輕輕地把手放在聖的肩上，用熱情的語氣說：

    「小聖，這可是好機會哦。要是我們在遊戲大會裡獲得優勝，到時候就把忍先生打扮成女生吧，然後讓他到我們家當一天的女僕。」

    「忍、忍同學來我們家當女僕？可以這麼做嗎？那時候我可以摸摸忍同學的頭嗎？」

    「不要說摸摸頭了，還可以抱抱、親親，晚上更可以叫他陪我們睡覺呢。」

    「好像在做夢一樣哦……」

    這、這下子不得了。不止是聖，連小薰都開始想像到出了神的地步。當我感到焦躁不安時，在視野的一角，瑪琪娜畏畏縮縮地跟露娜說：

    「欸，姊姊如果贏了比賽的話，會要求什麼？」

    「我想跟忍主人一起洗澡。」

    「那、那麼，我們贏的話，就跟忍三個人一起洗澡吧。」

    ……這下子我更不能輸了。若是聖她們或露娜她們獲勝了，我的理性恐怕會崩壞。

    我好像開始冒冷汗了，不過看到愛妮聽著大家說的話，笑著說：「好像很有意思呢！」的樣子，我也做好落敗時的覺悟了。然後我跟大家一起商量後，決定在下星期的這個時間，在聖家裡的起居室舉行遊戲大會……

    ●●●

    ……從上個星期我提議舉辦遊戲大會那天起，到今天為止，發生了不少事。

    首先是小薺跟她最好的朋友——小咪，也就是櫻井瑞希，從愛妮那裡聽到這件事以後，都露出了笑容，表示想要參加大會。令人意外的是，小咪很會玩電玩遊戲。她從那時候起，便對機械白痴露娜、電玩初學者聖，還有熱衷於特訓的愛妮實施集訓營……但會不會有成效呢？

    終於到了遊戲大會當天。我和露娜、瑪琪娜、愛妮、小薺、聖、小薰、小咪都單手拿著攜帶型主機，在五行家寬敞的起居室裡集合。

    但是由於人數眾多，在短暫交換意見之後，我們決定既然難得有這麼多人參加，那就分成兩組，並接受相同的任務，用隊伍戰來比賽看誰先過關，我們用爬格子來分配隊伍的成員。

    另外，由於普通的隊伍戰會導致勝者過多，而讓敗者受到太多懲罰。所以我們決定追加一項條件：「只有獲勝隊伍中存活的人才能獲得優勝者的權利。就算是先過關的隊伍成員，只要在比賽中死亡，就算是敗者。」

    而爬格子的結果是『我、愛妮、小薺、小咪VS露娜、瑪琪娜、聖、小薰』的對戰組合。小薰和聖、露娜、瑪琪娜面對面，小聲地竊竊私語，開始了作戰會議。

    另一方面，我、愛妮、小薺、小咪則是圍成一個圓圈，一起喊了聲「加油」。在兩支隊伍都準備好之後，遊戲就開始了。

    我的不安在於不知道小薰會玩弄什麼樣的策略，不過我們的隊伍中沒有露娜、聖那樣的電玩初學者，只要正常地進行遊戲，我們應該穩操勝券。

    事實上，我們這隊也的確很順利地進行著任務，而小薰她們或許是陷入了苦戰，小薰在比賽途中猛然發出了焦急的叫聲。

    「唔！這樣下去不妙。小聖、露娜、瑪琪娜，既然如此，我們就用那招吧！照我們的戰略……請不惜性命地保住我一個人！」

    「我知道了，薰……餵，我沒有聽過那種戰略啊！你在想什麼啊！」

    「這是為了提高團隊精神的玩笑。」

    小薰若無其事地回應了瑪琪娜的順勢吐槽，接著說出「作戰開始！」起了個頭後，對方隊伍的女性陣容突然開始發出嬌媚的聲音。

    瑪琪娜：「呀，這只魔物的那個好硬哦，不要啊。」

    聖：「嗚，這麼做的話，啊，我馬上就會不行了。」

    露娜：「啊——請您住手。您好壞哦，人家拿那個東西沒轍啊。」

    小薰：「啊，忍先生好色哦。請您不要老是弄那裡嘛，啊——」

    瑪琪娜和聖好像有點害羞，不過性感傻大姊露娜似乎是真情流露。甚至還有變態女僕指名道姓地對我做出精神攻擊。

    因為如此，我的集中力被打亂，連純真的小咪和小薺都面紅耳赤了。愛妮為了擺脫這個危機，看向我大聲地說：

    「阿忍！既然這樣，你就說出最擅長的帥氣台詞，來對抗露娜她們！面對性感攻擊，只能用花花公子反擊了！現在是你發揮天生小白臉本領的時候了！」

    「雖然非常地遺憾，不過我了解了。不好意思，戰鬥就交給你們了哦！我要暫時離開一下前線。」

    我抑制住心中的難為情，看向敵方隊伍，盡可能地發出充滿磁性的聲音。

    「……三分鐘。狩獵魔物也好，狩獵女人也好，我都只需要三分鐘。對了，小薰，我只要有五分鐘，就可以讓女孩子脫得精光哦！」

    「為、為何您只針對我炫耀？再說，忍先生的戰法太卑鄙了！雖然我還撐得住，但瑪琪娜可是快要不行了啊！小聖和露娜甚至已經陶醉其中了呢！ 」

    「……現在能夠阻止我的，只剩下神而已了吧。」

    「而且身為神的我完全不打算阻止阿忍！完美的頭腦才能想出完美的戰略！小薰，你聰明反被聰明誤啦！阿忍，讓她們見識你天生小白臉的力量吧！」

    愛妮使勁地催促我，我又裝出充滿磁性的聲音，不給敵方喘息的機會。

    「要是每天都是星期五的話，我就可以每晚都抱著你了。」「我很像白馬王子？經常有人這麼說。」「只注視著你的眼！」「……啊，我忘記錄哆啦〇夢了。」

    說實在的，我很快就沒梗了，所以我試著改對小薰說出搞笑的台詞，終於讓小薰發出了笑聲，而露娜、聖、瑪琪娜則是不知道為什麼地臉頰發紅，成果意外地好。這樣子敵方隊伍的士氣應該也下降了吧。

    我雖然覺得對她們有點抱歉，不過還是立刻把視線移回隊友們身上。

    但是小咪說：「忍哥哥好帥哦……」並且陶醉得出了神，比露娜她們還嚴重；小薺淚眼汪汪地說：「嗚哇～！因為哥哥和小咪都不動的關係，我死掉了啦！」；愛妮則是發出動搖的聲音說：「天生小白臉是雙面刃！？」

    說不定聰明反被聰明誤的是我們這邊。我和愛妮四目相覷，一齊流下了冷汗。

    「各位！就是現在！作戰PART2！」

    小薰忽然大叫，似乎認為現在是獲勝的機會。率先發言的她把形狀優美的胸部放在我的頭上，接著露娜和聖也羞怯地從左右兩邊貼到我身上。

    可、可惡啊，太卑鄙了，小薰的美乳在我頭上彈跳、搖晃著；露娜和聖柔軟的乳房則是緊貼著我的兩肘。再加上我聞到她們三個身上甜美的香氣，正當快要被逼上絕路時，我聽到瑪琪娜悲傷的叫聲從背後傳來。

    「等一下！這樣我沒有地方可以抱了啊！都是你們在抱，太狡猾了啦！還有我的角色快要死掉了啦……啊——！」

    「……看來瑪琪娜的角色死掉了呢。」

    「很遺憾地，阿薰，我和露娜小姐的角色也死掉了……」

    「為什麼會這樣啊！？為什麼會突然死掉啊！？」

    小薰瞪大了眼睛，聖和露娜各自紅著臉回答：

    「呃，忍同學的身體好溫暖好舒服，我不小心就呆掉了。」

    「我也跟聖小姐一樣……薰小姐可以保持冷靜嗎？」

    「露娜，你在說什麼啊？我怎麼可能保持冷靜呢。實際上我的角色剛才也蒙主寵召了。」

    小薰把放在我頭上的美乳移開，並沉著地這麼回答後……

    「為、為什麼啊！作戰計劃不是阿薰要趁忍同學動搖的時候，打倒魔物嗎！」「而且只有我沒地方可以抱！薰，這跟你說的不一樣啊！根本沒有像計劃的那麼順利幢！」「我、我也沒有想到自己會因為忍先生的身體而緊張成這樣啊！」「忍主人太有魅力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就像這樣，聖、瑪琪娜、小薰開始吵了起來，不過只有露娜還有點飄飄然的。就在我的注意力都放在她們身上的時候——

    「……成功了！我打倒魔物了，阿忍！我們勝利啦！」

    在我視線離開遊戲畫面的時候，愛妮高舉雙手，宣示勝利。我再次看向遊戲畫面，熒幕上的確顯示著『任務過關』的文字。

    ……呵呵，我根本沒有參加戰鬥呢。

    總覺得沒有辦法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我的心中甚至有些許空虛。不知道愛妮是由於贏了而高興，還是因為能跟大家一起玩而開心……

    「啊哈哈！我和阿忍贏囉！都是多虧了小薺喵和小咪的幫忙！為了不忘掉這麼難得的好日子，我要拍張紀念照！」

    愛妮天真爛漫地大喊大叫，並拿出數位相機，想要如同她剛才所說地，將大家的身影留在相機中。這時，露娜、瑪琪娜、聖、小薰互看之後，停止了爭吵，方才的吵鬧聲頓時煙消雲散。她們一同和藹地微笑，並給予獲得優勝的我及愛妮溫暖的掌聲。

    另外，小薺和小咪雖然沒獲勝，卻也各自抱向愛妮，笑著說：「愛妮，恭喜獲得優勝！」

    「愛妮小姐，你辦到了！」然後我也看向愛妮，改變一下口氣說：

    「欸，愛妮，不嫌棄的話，我的優勝者權利也讓給你吧？」

    「咦？這樣好嗎？阿忍也有想要大家幫你做的事吧？」

    ……只要你開心，那就足夠了。

    我在心裡對愛妮這麼說，苦笑著開口：

    「的確，我也有想要大家幫我做的事，可是我這次根本沒幫上忙。不但沒有參加戰鬥，硬說的那些怪話還讓小咪動搖了，甚至還沒有注意到小薺身陷危機呢！」

    不過，其實我早已決定了優勝時的願望：我要把自己的優勝者權利交給愛妮，這樣的心情至今沒有改變。

    「這次我不能算是贏了，因為我真的什麼都沒做。拿到優勝的權利反而會讓我不好意思，所以這權利就送給你吧。你就把它當成是我送的禮物好了。」

    我送的禮物……只有這句話才是我的真心話。我打算隱藏起真正的心意，不過愛妮或許已經看出來了。

    「謝謝你送給我這麼棒的禮物，阿忍。」

    愛妮笑容滿面地緊緊抱著我。她的身體嬌小又柔軟，這種觸感讓我相當動搖，可是我依然裝出平靜的樣子，快速地轉換了話題。

    「對、對了，愛妮，大家好像都想了很多，才來挑戰今天的比賽。那你呢？你有什麼想要叫大家做的事情嗎？」

    「唔～我沒有特地去思考這個問題耶，不過要做的話，還是想選擇大家可以一起做的事情比較好。」

    愛妮在我的懷中絞盡腦汁地思考，接著似乎立即想到了什麼。她看向大家後，發出了「好！」一聲興奮的聲音。

    「難得大家都在，就一起來睡午覺吧！」

    「嗯，這應該不是需要大家一起做的事吧？」

    聽到這個願望，連我也不得不發言吐槽……

    跟大家一起睡午覺，這是愛妮真誠的小小願望。大家也笑著回應她。棉被被一一地搬進了五行家寬敞的起居室，我們真的要開始睡午覺了。

    ……家裡面的人要是看到我們睡午覺的樣子，八成會瞠目結舌吧。話說回來，愛妮把第一個願望用在這種事情上，真的好嗎？

    正當我感到疑惑時，大家在遊戲大會後，又接著舉行了猜拳大會，爭奪我兩旁的位置。結果我的右邊由近到遠照著露娜、小薰、瑪琪娜的順序來擺放棉被；左邊則是照著聖、小薺、小咪的順序。

    另外，很不得了的是，愛妮堅持要睡在我的胸膛上，極盡所能地發揮了優勝者的權限。因為其他人是不得抗議的敗者，愛妮便用她光滑的臉頰在我胸前磨蹭，幸福地笑了。愛妮真是可愛到讓我想要緊緊抱住她，摸摸她的頭。

    然而愛妮的腰非常纖細，彷彿用力一抱的話就會被我折斷。還有她剛才壓在我身上的雙峰固然不大，但卻有著可媲美棉花糖的柔軟度，再加上從她身上飄來的甜美香味。

    ……這種狀況讓人根本睡不著。緊張的感覺不肯從我腦中離去，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不知不覺中，大家都睡著了，起居室漸漸充滿了平穩的呼吸聲。這時愛妮驀地抬起上半身。

    我驚訝地抬起頭來看著愛妮時，她「噓——」地立起了食指放在嘴前，然後從懷中取出數位相機，把大家睡覺的樣子拍成照片。

    愛妮模仿小薰拍了紀念照。拍完之後，愛妮滿足地點點頭，再度把臉靠到我的胸前，而我則是隨口問她：

    「怎麼了，難道你睡不著嗎？」

    「我想了一下願望的內容，就開心得睡不著了。」

    「原來是這樣啊。那結果呢，愛妮？你想好下一個願望了嗎？」

    「嗯。雖然我煩惱了一下，不過還是選擇要和大家一起玩。」

    愛妮點頭回答我的問題，露出滿臉的笑容說了下去。

    「我要拜託小咪繼續指導我玩遊戲；還想要跟阿聖、小薰去看星星，我知道一個看星星的好地方哦！另外，還要跟露娜、瑪琪娜、小薺喵她們一起出門。順便說一下，以上的活動，我可是打算叫阿忍全程奉陪哦！」

    「哈哈，這可真讓人期待啊！」

    我忘了開玩笑，露出了笑容。沉默了一會兒後，愛妮小聲地說：

    「阿忍，今天真的謝謝你。」

    「唔？你怎麼忽然鄭重其事地跟我道謝？」

    「因為，你是為了我才舉辦遊戲大會的吧？為了讓我玩遊戲的技術能夠提升……還有為了讓我能夠快樂地玩。」

    「……你開心嗎？」

    「那是當然的。我更喜歡阿忍和大家了。我好幸福。」

    她溫暖的話語逐漸地滲透到我內心深處。

    「欸，愛妮，我覺得快樂的事情會一直持續下去哦！」

    心中的想法自然地從我的口中溢出。

    「首先是聖誕節，大家會一起開派對。接著是除夕，大家一起吃迎新蕎麥麵。新年的時候，大家一起去神社參拜吧。若是冬天有下雪，說不定還可以一起打雪仗哦！」

    「……那個時候，阿忍又會逗大家笑了吧。」

    「嗯，我會用自己的方式好好努力的。縱然冬天很冷，有時候很討人厭，但是冬天也會有很多快樂的事情呢。當冬天結束，春天來臨時，大家還可以一起去賞花。」

    「那時，露娜大概會做好吃的便當，而且瑪琪娜的烹飪技術說不定也有所提升了……」

    「因為瑪琪娜是個很努力的人啊。只要好好教她，瑪琪娜也一定很快就能學會做菜了。我想明年賞花的時候，一定可以吃到瑪琪娜親手做的料理吧？還有，愛妮，當春天結束，夏天來臨時，我們就跟今年一樣，一起去爺爺的別墅玩吧。」

    我說著說著，被心中的感情所驅動，輕輕地碰觸了愛妮的頭髮。

    「你也一起去吧，愛妮。我討厭在以後的回憶中只有你缺席。有你在，有大家在，不斷創造出共同的回憶，我們就可以一直保持歡笑了。」

    跟大家在一起的日子，似乎馬上就會讓人淡忘，然而卻總是如此特別。大家一起度過平淡卻很重要的日常，把這樣的日子累積下來，一定可以……

    我想把湧上心頭的感情傳達給愛妮，慢慢地將她擁入懷裡。

    「你之前說過『不想看見哭泣的臉龐』對吧？的確，說不定有一天，這些事情都會變成回憶。但是只要像今天這樣，不斷創造出許多回憶的話，就算再怎麼難過、痛苦，甚至是想要哭泣時，只要擁有跟大家在一起的回憶，最後一定能再度重拾笑容的。」

    我緊緊地抱著她，靜靜地說出心裡的想法：「所以，愛妮——」

    「留下來吧，一起創造回憶吧。我還有許多想為你做的事，也有很多想要你替我做的事。要離開我們家，現在還太早了吧？」

    「……阿忍的身邊簡直就像是充滿陽光的地方呢。」

    我的心意能給她的心帶來多大的影響呢？愛妮紅色的眼睛裡滲出了淚水，聲音微微顫抖著。

    「我一直在做一個夢——我最喜歡的媽媽，跟我一起住在那小小又溫暖的家。我一直想要回到那個充滿了陽光的地方，雖然那是個無法實現的夢。不過只要待在阿忍身邊，好像會讓我忘了那個夢。所以……」

    愛妮緊緊地抱住我，淚流滿面地露出了溫柔的笑容。

    「我也想待在阿忍的身邊。阿忍所在的地方，是這麼地溫暖。我果然也不想離開，我也想跟你待在一起……」

    愛妮溫暖的話語和她的身上傳來的熱度，讓我像個笨蛋似地高興得不得了。我忍不住有點想喜極而泣。我覺得自己的想法一定傳達給她了，只要像這樣，不斷地創造新的回憶，愛妮一定會一直留在我身邊的。

    因此我輕輕地加深了抱住愛妮的力道，強烈地感受著我懷裡的愛妮，然後就這樣被她的溫暖引導著，安穩地潛入了夢鄉……

    聽到奇怪的聲音時，我的胸口同時也感受到柔和的溫暖感覺，以及掠過鼻尖的甜美香氣。除了怪怪的聲音之外，其它大概都是來自愛妮的身上吧。對了，在遊戲大會後，我們大家一起睡午覺了……就在我回想起這些事的時候——

    「……忍先生會喜歡上女僕，會想要撫摸女僕的頭，會想要抱緊女僕，還會喜歡上小聖……」

    我的耳朵又聽到了奇怪的輕聲細語。我懷抱疑問，微微地睜開眼睛。眼前是依然睡在我胸前的愛妮睡姿。嗯，非常地可愛。接著我繼續移動視線，看到了把嘴唇靠到我耳朵附近的變態女僕的側臉。嗯，這傢伙在幹嘛？

    「……難不成你打算對我施加暗示嗎？」

    「不，請您把它當成是類似睡眠學習法的東西吧。我順便說明一下，一開始我是在您耳邊小聲說著：『女僕女僕……』怎麼樣？您做了一個關於女僕的美夢了嗎？」

    「不，我完全沒做那種夢。你為什麼要在我耳邊這麼說？」

    「因為我想要讓忍先生做一個美夢啊。不過在我低聲呢喃時，露娜睡迷糊了，撒嬌似地說：『忍主人～』，接著抱住了忍先生；所以我有點嫉妒，便切換成睡眠學習法了。」

    「在這種情況下，什麼睡眠學習法的，我就當做沒聽到吧。還有，雖然露娜已經沒抱在我身上了，但是，你看，愛妮還抱著我呢？你不嫉妒愛妮嗎？」

    「愛妮就沒關係。」小薰即刻回答了我。

    「……你好像有點寵愛妮呢？」

    「嗯，因為愛妮是我的恩人啊，我自然會對她比較好囉。」

    小薰的回答令我意外，她看向愛妮的睡臉。

    「愛妮真是個不可思議的人呢。平常她像小孩子一樣天真無邪，偶爾看起來卻像個大人般老成，有時候我會有種完全被她看透的感覺。我覺得自己似乎永遠都贏不過愛妮。」

    「這麼一說，你不久之前好像也說過類似的話呢？」

    那應該是小薰離家出走跑到我們家來，調皮地幫睡著的露娜換上乳牛花紋泳裝的時候。小薰好像也想起了當時的事情，微微笑著開了口：

    「我對露娜惡作劇的時候，愛妮馬上看穿那是我撒嬌的方式，還對我說：『小薰也可以對我惡作劇唷。因為我喜歡小薰啊。』雖然當時我難為情地逃走了，其實我真的十分高興呢。」

    小薰柔和地瞇起眼睛，臉頰微紅地往下說。

    「所以我覺得自己敵不過愛妮小姐。」

    「你除了露娜和瑪琪娜以外……其實也很喜歡愛妮吧。」

    「是的，沒錯。因為愛妮在那個時候推了我一把。」

    「……那個時候？」

    小薰很稀奇地不掩飾自己的害臊，老實地點頭了。然而我不懂她話中的意思，用同一句話回問，這時愛妮好像被我們講話的聲音吵醒了。她慢慢地睜開眼睛，輕輕地搖晃著銀色的長發看向我。

    愛妮看到我之後就說：「是阿忍……」然後笑得像盛開的花朵，還撒嬌似地用臉頰磨蹭我的胸部。

    「喂喂餵，怎麼啦，愛妮？你的心情好像好得很誇張哩！」

    「嗯！我今天沒有做那個夢，一定是阿忍在我身邊的關係。」

    「……我也在你的身邊喲！」

    小薰拘謹地插嘴後，愛妮也對她露出了笑容。

    「是啊，都是多虧了小薰和大家待在我身邊。我好像很久沒有睡得這麼舒暢了呢！」

    愛妮一面說話，一面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後，眉梢微微下垂。

    「……我好像肚子餓了。」

    「那我趕快去準備晚餐吧。不嫌棄的話，請愛妮也在我家享用晚餐。」

    「那我也去幫忙做菜！還有瑪琪娜也一起去！」

    「……瑪琪娜也一起來幫忙嗎？」小薰露出有些意外的表情，但愛妮沒有理她，高高興興地向前走，喜不自禁地輕輕搖著熟睡中的瑪琪娜肩膀。

    「瑪琪娜，快起來，我現在要和小薰一起去準備晚飯。快起來啊，瑪琪娜。之前我們不是約好了要教你做菜嗎？」

    ……這下子說不定明年賞花的時候，真的可以享用到瑪琪娜親手做的料理了呢。瑪琪娜醒來後，愛妮牽著她的手，笑著往前走。瑪琪娜睡眼惺忪地被愛妮拖著走。我看著她們兩個像是姊妹般的背影，這麼想著：

    要是明年賞花的時候，櫻花樹下大家都在，愛妮也在的話就好了……

    ●●●

    ……這場雨啊，快停吧。

    抬頭從教室的窗子看著下著雨的天空。呆呆地這麼想著。從昨夜開始下的雨，到現在都還沒停。雨聲在放學後安靜的教室中迴響，我嘆著氣，移動視線。

    瑪琪娜跟一個沒見過的女學生坐在教室的椅子上。那個女學生似乎有事要跟身為學生會長的瑪琪娜商量，從剛才開始就一直表情嚴肅地在說話。

    「……就如同剛剛我所說的，我是女子空手道社的副社長。社長看起來有點恐怖，而且比較笨拙，不過社員都知道她是個很會照顧人又溫柔的人，所以都很喜歡她。但是……」

    那個女學生——也就是副社長說到一半，聲音變得沉重起來。

    「最近社長的精神好像繃得很緊，說什麼『你們太散漫了』，開始嚴格地訓練起大家來了。我跟她說了好幾次，可是社長都聽不進去。所以我跟顧問老師還有學姊商量，但是她們好像都很怕社長……這樣子下去，社長會被大家討厭的。」

    副社長眼中含著些許淚水，直視著瑪琪娜的眼睛。

    「我想奧蘭杰羅會長說不定可以幫幫我們，所以來到這裡。」

    「……為什麼你不一開始就來找我呢？」

    「那是因為，那個，讓學生會幫忙我們處理這種小事有點……」

    副社長有點含糊其辭，瑪琪娜和藹地告訴她：

    「這不是什麼小事吧？對你來說，這是很重要的事情吧？那我就沒有不幫你的理由。我認為學生會就是為了這種時刻而存在的。」

    瑪琪娜輕輕地握住副社長的手，溫柔地微笑。

    「不要緊的，交給我吧。我會盡我所能。」

    瑪琪娜的笑容真的很溫柔，而且非常地美。副社長目不轉睛地看得入迷了。

    「我等一下會去看看情形的，請你稍待一會兒。」

    「……啊，好的。非常謝謝您。」

    瑪琪娜跟她說話後，副社長終於回過神來，對瑪琪娜道過謝，臉蛋發紅地走出了教室。另一方面，瑪琪娜看向我，眉梢微微下垂。

    「對不起，忍。我有點事情必須去處理，今天好像也不能跟你一起回家了。」

    「嗯，雖然遺憾，但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吧。學生會長真是辛苦啊。」

    「累歸累，不過被人道謝的時候，還是很高興，這是值得一做的工作哦！而且我之前就聽過女子空手道社的傳言，正有點在意呢，這是個好機會。」

    「是啊，說不定這的確是個好機會。不過你要一個人去嗎？對手是空手道社的社長吧？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啊？」

    「我很高興你為我擔心，不過這次我會請聖幫忙的。說不定女生之間會比較好溝通哦？」

    瑪琪娜委婉地拒絕我。我沮喪地垂下肩膀說：「是嗎……」。瑪琪娜看著我的表情，她的臉頰似乎有些泛紅。

    「忍好像很沒精神呢，你那麼想跟我一起回家嗎？」

    「唔，這也是理由之一，不過我今天想跟你一起去托兒所。愛妮不是在托兒所打工嗎？我想去接她下班，不過一個男人去托兒所總是有點尷尬啊。」

    要是被當成可疑人物的話，那可是慘不忍睹啊。當我微微地苦笑時，這次換瑪琪娜沮喪地垂下肩膀，嘆了口氣。

    「……真的很遺憾，我今天看來是去不成了。不過忍一定要去接愛妮哦！她絕對會非常開心的。」

    瑪琪娜邊說邊看向窗外。過了一陣子後，她嘟嚷了一聲：

    「最近的愛妮好像不太一樣呢。」

    「唔？是嗎？我看不太出來耶！」

    「真的不一樣。該怎麼說才好呢？愛妮跟我們之間的距離好像變近了。」

    瑪琪娜嘴角上揚，靜靜地開始說明：

    「愛妮她……從來不提起自己的事嘛，不論是她小時候的事，或是她為什麼自稱是神，還有以前過著什麼樣的生活，這些我都不知道。但是愛妮跟任何人都很親近，每個人都很喜歡愛妮……所以我有時候會這麼想……」

    瑪琪娜微微往下看，聲音中帶有一絲寂寞。

    「對愛妮來說，我們是必要的嗎？就算沒有我們，愛妮也能活下去；她會不會跟其他人變得親密，然後在不知道的時候離我們而去……我偶爾會有這種不安的想法。」

    「……愛妮有時的確會給人這種感覺呢。」

    「可是啊，忍，最近的愛妮會說：『好冷哦，一起睡吧。』每天跑進我的被窩裡來呢。愛妮以前都睡不太好，常常因為作惡夢而哭泣；當我因為煩惱著要不要回到父親大人那裡去而哭泣時，就算是半夜，愛妮也會馬上醒過來。可是她咋天跟我一起安穩地一覺到天亮呢！」

    瑪琪娜高興地笑了，她的聲音裡帶著愛憐。

    「愛妮早上幸福地笑著說：『跟瑪琪娜一起睡的話，就不會做那個夢了。』所以我最近覺得：愛妮一定會就這樣一直留在家裡的……」

    「嗯，一定會的。」

    我也笑了起來，點頭表示同意。瑪琪娜把視線從窗戶移開，有些害羞地笑著。

    「談得有點太專注了。我還有學生會的工作要做，所以差不多該走囉！接愛妮下班的事就拜託你了哦！」

    「哦，交給我吧。」我這麼回答瑪琪娜，並直接走出了學校。在靜謐的小雨中，我擋著傘緩步朝著托兒所前進。

    對了，愛妮那傢伙好像說過她被男生們瞧不起，不過她玩遊戲的技術進步了，應該已經跟小孩子們打成一片了吧？

    我聽著柔和的下雨聲，邊想著這件事邊慢步前進時，忽然在路邊碰見了認識的少女。

    那名少女有吸引人的大眼睛、挺直的鼻樑、前凸後翹的玲瓏曲線，她的胸部說不定不止F罩杯吧？少女——南注意到我後，立刻露出開朗的表情，跑到我身旁，撐著傘勾住我的手臂，接著甚至用臉在我身上磨蹭。

    「……餵，你這麼突然的舉動是在做什麼？可以離我遠一點嗎？」

    「討厭啦——好不容易才見面的，小忍欺負人。」

    我輕輕地把她推開時，南發出迷人的聲音，晃動著碩大的胸部。我想她應該是在無意識的情況下做出這些舉動的。她離開我的身體，若無其事開口說：

    「對了，小忍今天怎麼了？我記得你不是走這條路回家的吧？」

    「嗯，我有點事……啊，這麼一說，我聽說你在托兒所打工？」

    我猛然想起從愛妮那裡聽到的事，而提起這個話題。南「嗯」一聲，微微地點頭回答。

    「我現在正好要去打工，難道你是從愛妮那裡聽來的？我也從愛妮那邊聽說了不少事情呢，像是小忍平常就很帥啦之類的。」

    「什麼啊？你們的關係已經那麼好了啊？」

    「是啊。你想想，愛妮已經來過學校好幾次了吧？像是她送小忍的便當來學校……還有園遊會和運動會的時候，我也看到她來參加了啊，所以我原本就有點在意她呢。我想跟她變得更親密，跟她打聽更多的事情。」

    「哦……我也從愛妮那裡聽到你的事情喔！小孩子們好像很仰慕你呢，南老師。」

    「……我可是花了不少心力喲！」

    當我稍微改變了一下對她的稱呼時，南老師——南微微地苦笑回應我。

    「一開始男生們叫我『大奶媽』，我就試著用胸部去緊緊地擁抱他們，結果大家都滿臉通紅地逃跑了。接下來，他們完全不接近我了呢！我這樣抱我弟弟的時候，我弟弟明明就很高興呀，真是不可思議吧？」

    「不不不，『大姊姊』跟『親姊姊』的差別可大了，反應當然也會不同啊。」

    「唔～我不太懂你的意思呢。不過我跟托兒所的老師商量後，她建議我：『你就扮成傲嬌吧！』可是我不太懂要怎麼『傲』。我喜歡小孩子，所以我有辦法跟他們說：『要一起洗澡嗎？』『你喜歡胸部嗎？』或是『你好可愛哦』之類的。」

    「……從今天起，我也賜予你『性感傻大姊』的頭銜吧。」

    「我、我才不性感呢！我只是喜歡小孩子而已。」

    南鼓起了臉頰回應我的玩笑話。然後我們肩並肩，一同朝著托兒所走去。當我跟她說我是要去接愛妮下班時，南忽然露出微笑，開口說：

    「愛妮還真是厲害呢。我花了那麼多時間才跟男生們打好關係，她現在卻已經跟男生們打成一片了呢。」

    一定是遊戲大會有了成果吧，我表情變得柔和，南又有些高興地說下去：「而且啊……」

    「愛妮會陪男生們一起玩遊戲，最近還會彈吉他，說些自己編的故事給女生們聽呢。小孩子們都非常地高興喲！我也想變得跟愛妮一樣。」

    「我想你一定會朝著更好的方向改變的，因為你變得更可愛……胸部變得更大了嘛。」

    「要、要是胸部繼續變大的話，反而會讓我有點頭痛的！」

    我說到一半時，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於是隨便蒙混過去，可是我真的覺得南有所改變。

    南是我的青梅竹馬，她小時候總是畏頭畏尾的，又是個愛哭鬼。不過她在數年之間，變得比當時更有魅力了。

    ……雖然不知道今後會往什麼樣的方向前進，然而人一定會漸漸地有所改變吧。露娜她們也朝著好的方向在改變。而且，或許程度不大，不過愛妮也一定有所變化吧。

    ……最近的愛妮好像有點不太一樣了呢。

    我想起瑪琪娜方才說的話，表情再度變得柔和——這時南一直盯著我的臉，莫名其妙地露出了溫和又快樂的表情。

    「近來小忍好像有點不一樣哦。」

    「……愈來愈像個成熟的好男人了吧？」

    「那也有，不過該怎麼說呢……好像變回小時候的你了。」

    「小時候？」

    聖她們也說過我有點不太一樣，不過「變回小時候的我」是什麼意思？我感到納悶而反問南的時候，南笑著說下去。

    「好像變回小時候那個受人歡迎的小忍了啊。你的眼神雖然比以前銳利了點，不過給人的感覺跟當時很像呢，有一種和藹又溫暖的感覺。」

    「我果然變得Mild（溫和）了啊。」

    可是我自己還是搞不太清楚……我給人的感覺變回小時候那時的氛圍了嗎？我還是對自己的變化毫無自覺，跟南繼續談天說笑，向著托兒所移動。來到托兒所後，我跟裡面的老師說明我是愛妮的家人，就先行悄悄地偷窺教室裡面的情形。

    「餵，愛妮，再說那個故事給我聽。」「亞樹真是的，不該叫她『愛妮』吧？要叫她『愛妮姊姊』啦。」「不，不對啦，要叫神明大人啦，因為愛妮小姐真的好GOD啊。」

    看來小孩子們還是沒有稱呼愛妮為「老師」的樣子。

    不過愛妮在教室的中心處，被許多小孩包圍著。她手上的那把吉他應該是從家裡帶來的吧。她彈著吉他，笑著回應著托兒所的小孩們。

    「好，那就按照請求，我跟往常一樣，說些故事給你們聽吧。One、Two、Three、Four，很久很久以前～浦島太郎啊～被所救的烏龜……給吃掉了。 」

    「咦——！？烏龜好恐怖！」「餵，愛妮！別弄哭早苗啦！」「超出我們想像的故事發展，真不愧是愛妮小姐啊。果然是GOD，超讓人敬佩的。 」

    聽了愛妮開的玩笑後，雖然有一名小孩一直重複說著：「真的好GOD」，不過其他的小孩們都很不滿的樣子。愛妮看到這個樣子，輕輕地干咳了一下，重振精神。

    「呃，那我來講阿拉丁和魔法神燈的故事！發生了很多事情后，阿拉丁乘著魔毯從天上飛走了！那張魔毯現在竟然……只要一萬日圓！而且再限時加碼附贈神燈一枚，加量不加價，一樣只要一萬日圓！不可以錯過這個好機會哦！」

    「那是什麼購物節目啊，愛妮！」「那個，愛妮姊姊，我現在想要聽你平常說的那個笨笨女孩子的故事。」「我也要拜託你了，GOD——愛妮小姐，我想聽你平常說的那個笨笨女孩子的故事。」

    聽到小孩子們這麼要求，愛妮說：「奇怪了？我剛才說的都很有意思啊。這是我昨天跟小薺喵一起想出來的耶……」並且露出了難過的神情。不過她在小孩子們的要求下，把指尖伸向吉他，演奏出和方才完全不同的溫柔旋律。

    「……很久很久以前，某個地方有一個笨笨的女孩。她弄哭了自己最喜歡的媽媽，真的是個很笨的女孩。在不知不覺中，再也沒有人需要那個女孩了，她總是孤單一個人。女孩因此感到寂寞，於是為了尋找屬於自己的歸宿，她出外旅行了。」

    「……愛妮說的故事，好像總是從這一段開始呢。」「噓，亞樹安靜一點。」「早苗說的對，愛妮小姐的故事會愈來愈有意思。」

    小孩子們小聲地交談著。愛妮溫和地瞇起眼睛，注視著他們，彈著吉他，柔柔地、慢慢地說著故事。

    「『我可以找到屬於我的溫暖歸宿嗎？』女孩很興奮地持續旅行著。有一天，女孩遇到了一位美麗的女音樂家，她的丈夫和女兒很早就去世了，所以她一直在哭……」

    應該是被故事吸引了吧，小孩子們都閉上了嘴巴，傾聽著愛妮所說的話。

    「看著哭泣的女音樂家，女孩想起了自己的媽媽，因此想逗她笑。可是女孩是個笨蛋，只會說些奇怪的笑話或是傻笑。不過女孩還是沒有離開女音樂家的身邊。」

    我也被愛妮所說的故事吸引了，在不知不覺中，忘了雨滴的聲音。

    「那是個天氣暖和的日子，睡迷糊的女孩不小心地叫女音樂家『媽媽』，結果女音樂家笑著回答說：『什麼事？』女孩永遠都忘不了女音樂家當時的表情吧，因為那是女音樂家第一次對她露出笑容。」

    ……為什麼呢……

    「在那之後，女音樂家像是在照顧自己的女兒般，寵愛著女孩。她們一起洗澡，一起吃飯，晚上一起睡覺，兩個人持續過著快樂的生活。」

    愛妮的聲音維持著溫柔又平穩的語調，她的故事隨著吉他的旋律繼續下去。

    女音樂家教女孩怎麼彈吉他，並用她美麗的歌聲唱了許多歌曲給女孩聽，更對女孩說：「我們要永遠在一起哦。」她們兩個去參加街上舉辦的表演活動，在眾人面前唱歌。愛妮用著不變的語調述說著故事。但是為什麼呢？

    「……兩人的表演非常成功。聽到街上人們的掌聲和歡呼，女孩和女音樂家對著彼此微笑，然後手牽著手回到了她們兩人的家。故事到此結束……」

    愛妮的故事靜靜地結束後，小孩子們當中，有一個小女孩怯生生地舉起了手。

    「欸，愛妮姊姊，笨笨的女孩跟女音樂家後來怎麼了？」

    聽到這天真無邪的問題……原本愛妮臉上那種寂寞的神情變得更濃，她只是溫柔地回答：

    「一直哭泣的女音樂家……再也不哭了。她一直保持著笑容，永遠跟女孩住在一起。」

    聽到愛妮的回答，那個小孩說：「是嗎？」然後笑著跟旁邊的男生說：

    「很棒的故事吧，亞樹。」「是不錯啦，不過笨笨的女孩要旅行到什麼時候啊？之前她從別的男人還有女人那裡學到料理和飾品的做法，這回學到了吉他。她真的一直都在旅行耶。」

    「……你要是侮辱愛妮小姐的故事，我真的會殺掉你哦。每個故事不是都很有意思嗎？特別是降服惡魔的故事真的太棒了。因為成績不好而變成不良少年的惡魔貓人，他的成長過程真是棒透了。愛妮小姐，不管幾次，我都要向你表達我的敬意。」

    小孩子們都很喜歡愛妮說的故事吧，他們都露出了笑容，然而愛妮的臉上還是那副溫柔卻又帶點寂寞的表情。這點讓我十分地在意，我在說了聲：「打擾了。」之後，走進了教室。

    不知道為什麼，愛妮一見到我，便微微地張大了眼睛，並在瞬間淚眼汪汪地把吉他放在地板上，筆直向我跑來，緊緊地抱住了我。

    「……啊？咦？愛妮？」

    究競是怎麼回事啊？愛妮什麼都不說，在我的懷裡微微顫抖著。看到她這種出人意料的反應，連我都有點搞不清楚狀況了。

    「呃，愛妮，你到底是怎麼了？我是來接你的，你還好吧？」

    不知道為什麼，我說出『接』這個字後，愛妮的身體抖動得更厲害了。說實在的，我無法理解現在的情況，不過姑且先撫摸愛妮的頭看看。這時，小孩子們紛紛靠了過來。

    「難道他是愛妮姊姊的男朋友？」「咦！？騙人的吧！？愛妮有男朋友！？」「亞樹，很遺憾，你的初戀到此THE END了。男人跟女人相遇，然後圓滿結局，愛妮小姐真的好GOD。」

    這小子要說幾次GOD才會滿意啊？就在我受不了這小子的同時，小孩子們聚在快要哭出來的愛妮腳邊，各自叫著愛妮的名字，他們一定也很擔心愛妮吧。

    就在此時，愛妮也回過神來，從我身上離開，擦掉眼角的淚水，像是要蒙混過去似地咳了幾下。然後不曉得為什麼，以奇妙的表情掃視了一次小孩子們。

    「……大家叫我的時候不應該用『愛妮』吧？要像平常一樣地稱呼我為『神』，或是像啟介一樣叫我『GOD』也可以。」

    「你再說這種話，你用沙子做好的城堡又會被弄壞，還會被欺負哦，愛妮。」

    「你、你為什麼要說出來啊！現在是在阿忍的面前耶！讓我假裝一下又有什麼關係嘛……餵！亞樹！你為什麼拿走我的吉他！那把吉他是我的寶物耶！拜託，把它還給我吧！」

    「不要！我絕對不還給你！」

    那個男生用小小的身體抱著愛妮的寶貝吉他，不知為何淚流滿面地跑了出去。

    「什麼嘛，愛妮是傻瓜！竟然跟那種來歷不明的男人親熱，真是差勁！愛妮笨蛋！」

    「你、你要罵我可以！不過我不准你說阿忍的壞話！再說阿忍才不是馬骨！阿忍是好吃的豬骨！」

    「你不要把我當成豬骨！愛妮，那根本就不能算是在幫我說話……餵，你們為什麼爬到我身上玩啊？」

    不知道為什麼，有幾個女孩從我的腳下一個接著一個拼命朝著我的肩膀攀爬，享受著登山的樂趣。這些女孩是怎麼了？我的身體可不是攀登架啊！

    就在我還來不及吐槽時——

    「嗚哇～！愛妮姊姊追著亞樹，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我想要上廁所啦！」「呵呵，下個不停的雨，搖動著我的心，走吧！去阻止這彷彿在慟哭般的雨吧！」「不、不可以隨便跑到外面去啦！」「有什麼關係。毫無理由地反抗，這就是青春啊。除了愛妮小姐以外，我絕不會聽任何人的命令。」

    失去愛妮這個領導者之後，小孩子們在短短的一剎那間就變成了暴徒。

    ……要照顧這些小孩子，或許比我想像中還要辛苦。不過呢，爬到我肩膀上的這個女孩，從剛剛開始就一直輕輕地噘著她的嘴唇，到底是在做什麼？

    在那之後，愛妮很寶貝地抱著吉他，跟著方才跑出去的男生一起回來後，孩子們的失控局面總算獲得了控制。

    另外，愛妮打工的時間好像已經結束了，她跟我一起向南、老師們，還有依依不捨的小孩子們道別。隨後我們兩個在雨中，各自撐著傘，一起離開了托兒所……不過從剛剛開始，愛妮的樣子就有點怪怪的。

    雖然我們並肩踏上了回家的路，可是愛妮反常地很少說話，還不斷偷瞄我，然後臉頰微微發紅；一跟我四目交會，她就慌張地用傘藏住自己的臉。

    ……這反應是怎麼回事？難道她在害羞嗎？又為了什麼害羞？

    我絞盡腦汁還是想不出理由，但我忍受不了沉默，所以先開了口：

    「對、對了，你好像跟那些小孩子變得很親密了嘛。」

    「……嗯。都是多虧了阿忍之前舉辦的遊戲大會。在一起玩遊戲後，男生們漸漸地對我敞開了心房。」

    「我想應該不止如此吧？因為你是個好姊姊，所以小孩子們也喜歡上你了吧。在聽你創作的故事時，他們都很認真又很快樂，都露出了很棒的表情呢。」

    「雖然這點我很高興……不過我不太想說那些故事。跟南不同，我就連普通的童話都說不好，所以才不小心說了那些故事。結果小孩子們後來就一直央求我說那些故事……但我總在故事的最後說了謊。」

    「說了謊？那些故事裡有謊言嗎？」

    我隨口一問，愛妮低下頭回答：

    「剛才的故事是有後續的。教她吉他的女音樂家和給予她許多東西的重要人物，到最後都被笨笨的女孩弄哭了，就像她弄哭自己最喜歡的媽媽時一樣。不光是那個女音樂家，女孩在最後，總是……總是……把她在旅途中所遇見的，最喜歡的朋友們全都給弄哭了。」

    愛妮握著傘的小手微微顫抖著，她的聲音帶著些許悲傷。

    「笨笨的女孩其實是個愛哭鬼。她一個人很寂寞，所以想要找到屬於自己的地方，一直追求著其他人……然後再弄哭了重要的人。其實她早就注意到了，但是由於她是個笨蛋，因此不太願意去承認這件事。」

    愛妮偷偷地用傘擋住她快要扭曲的表情，並從喉嚨擠出沙啞的聲音。

    「她不可以去尋求屬於自己的歸宿——那個有她最喜歡的媽媽在，自己也在，充滿著微不足道笑容的溫暖的家。她已經回不了那個地方了，但她不肯承認自己根本無法成為任何人的家人……」

    ……雨還在下。想必雨會永遠下個不停。或許在愛妮的心裡，一直下著雨。她心中的雨不會停，只會一直地下……

    所以……這場雨啊，快停吧。

    我拼了命地祈禱著，然而光是這樣還不夠，我還想為她做些什麼。我想要找出能夠讓她的心裡也開出花朵的話語，而停了下來。

    「……在托兒所跟小孩子們玩的時候，我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愛妮依舊用傘擋住了臉，讓心裡的雨滴聲滴滴答答地響起。

    「我小的時候，還可以跟朋友們一起玩。跟大家一起在原野上東奔西跑，做著花冠。我只是天真地玩著，等到夕陽餘暉照在大家身上時，媽媽總是會來接我，可是……」

    靜靜的雨聲逐漸變得愈來愈大。

    「我的媽媽已經不在了，所以我有點難過，也非常地羨慕。托兒所裡啊，每天都有各式各樣的媽媽來接小孩子，說著：『我們回家吧』。我會因此想起小時候的往事，明明不可能會有人來接我了……我真的很笨吧？我一直在尋找著媽媽的身影。」

    光是祈禱，是沒辦法消除雨聲的，但是——

    「可是今天阿忍來了。阿忍對我說：『我是來接你的』，或許說出來很丟臉，不過我因此高興得快要哭出來了。」

    這樣的我也能讓愛妮開心。

    「一看到阿忍的臉，我的腦袋裡就浮現了大家的笑容。露娜、瑪琪娜、小薺喵、巴太太，還有阿聖、小薰以及小咪。阿忍來接我的時候，我才發現原本自己最重視的場所，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變成第二重要了。」

    所以我已經聽不到雨聲了。你看，雨不是停了嗎？花不是開了嗎？愛妮緩緩地將臉從傘後露了出來。她臉上的表情……有如盛開的向日葵。

    「……阿忍，我們回家吧。」

    愛妮默默地合起傘，毫不猶豫地抱住我的手臂。溫暖的感覺充滿了我的胸口，我好高興。我配合著愛妮的步伐走著，她微笑著凝視我。

    「……這樣好像不錯，真的很不錯。」在溫柔的雨中，她的細語聲靜靜地響起。

    「我一直很討厭下雨。下雨天大家都不能出門，會讓我覺得自己孤伶伶的。但是現在我有了大家，回家的路途是這麼地快樂。所以我……再也不討厭下雨了。」

    「……我也會再去接你下班的。」

    驀地，我再次發現到——原來高興的時候，聲音也會抖成這樣啊！

    「到時候我們再一起回家吧，愛妮。」

    「這樣的話，我就得一直打工下去了。」

    我們共同合撐一把傘，讓人有點難為情。愛妮就在我的身邊笑著，笑容的花朵在雨中盛開。

    我心中的不安，慢慢地消失了，已經不要緊了。大家一定可以一起笑著迎接今年的聖誕節。愛妮道別的話語，有一天也會成為我們之間的笑話。我覺得自己離愛妮更近一步了，好不容易才成功了。

    擦身而過的人們看到要回到同一個家的我們，會怎麼想呢……他們會覺得我們是家人嗎？現在從身旁傳來的柔和體溫，讓我高興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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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geniusalien0    時間: 2014-1-22 11:09 PM



第三章 大家，對不起了

    少女從封閉又孤獨的房間裡逃了出來，出去旅行。她認為，自己將來一定可以遇到新的家人，她這麼堅信著。

    少女過著以前一直憧憬著的，普通的每一天。 「這次不會弄哭重要的人，絕對不會讓他們哭泣。雖然少女並不想弄哭他們，然而在少女的記憶中，總是留下了重要的人哭泣的臉應。

    所以在不知不覺中，少女捨棄了長久積累起來的重要事物，只留下「謝謝」這句話，就突然從大家的面前消失了。

    看過少女笑容的人們，被少女的溫暖與溫柔包覆過的人們，每個人都變得堅強了。被人稱為劣等生的少年、哭泣的女性、不笑的男性，在少女不見以後，也都堅強到足以自己一個人活下去。所以少女才能安心地踏上旅途。

    接著在少女離去之後，大家都哭到聲音嘶啞了。不過少女很清楚，那些眼淚不會長久，大家馬上又會再度露出笑容。大家也會回想起她的笑容。這樣子就夠了。只要有跟大家的共同回憶，只要擁有大家的笑容，少女就能活下去。

    ……不要緊的、不要緊的。

    少女這麼地對自己說著。為了讓大家記住自己的笑容，少女不斷地忍耐，不讓自己哭出來，壓抑自己的願望，在世界各地到處旅行。

    其中只有一名少年，他一直不死心地持續尋找少女。少年追尋著少女的消息，最後終於流下了眼淚。

    「為什麼啊……愛妮。」

    少年的聲音傳達不到少女那裡。雨滴落了下來，少女過去討厭的雨，消去了少年的聲音，他只能站在原地，發出嘶啞的聲音……

    ●●●

    星期五放學後，我悠哉地走在回家的路上。瑪琪娜跟往常一樣，好像又在忙學生會的事情。我順道去店逛逛後，一個人回家。我打開玄關的門，說出「我回來了」時，首先從客廳出來的人不是露娜，而是帶著笑容的愛妮。

    對了，吃早餐的時候，愛妮說她今天托兒所的班只到中午。當時露娜好像說過她會去托兒所接愛妮，不過這就先別管了。

    愛妮從客廳裡出來，她一看到我，臉頰立刻染上一抹淡桃色，像看到飼主的小狗似地跑了過來，帶著開朗的微笑抱向我。

    「歡迎回家，阿忍！外面很冷吧？今天的伴手禮是什麼？」

    「我笑著平安回家，就是最好的伴手禮了。」

    「嗯，對啊！我也很高興阿忍能笑口常開！」

    面對「伴手禮」的裝傻招式，我也裝傻來應對，可是愛妮這次像只撒嬌的小貓似地，用臉磨蹭著我。愛妮平常的確就很可愛，不過她以前這麼有魅力嗎？我有些動搖了。愛妮露出耀眼的笑容說：

    「阿忍，你聽我說。明天我放假，所以今天吃完晚飯後，我要跟阿聖和小薰一起去看星星。阿忍也會一起來吧？」

    「那是當然的。這麼一說，你好像在遊戲大會後，曾經提過這件事呢。」

    不過就算不特地使用優勝者權限，只要像平常一樣邀請聖她們，我想她們也會答應吧？我心裡這麼想著，忽然在意起某件事，而問了她一下：

    「對了，露娜很稀奇地沒有出來迎接我，她怎麼了？」

    「露娜正在客廳裡進行特訓呢，她現在非常地專注。」

    進行特訓？到底是什麼樣的特訓？這引起我的興趣，我走向了客廳。

    「兔子兔子跳跳♪」

    露娜在客廳的正中央做著奇怪的動作。

    露娜把雙手放在頭上搖來搖去，好像是當成兔子耳朵的樣子。她天真爛漫地左右蹦跳。乍看之下，給人一種出現在兒童節目裡的大姊姊的感覺。

    但是她每次跳躍的時候，分量十足的乳房便會往左右彈跳、搖來晃去，還會上下晃動。露娜的動作有種說不出來的可愛感，同時也有股難以言喻的性感魅力。

    「兔子們一起賞月～♪兔子兔子跳跳……咦，哎、哎呀？忍主人？歡、歡迎回家，您從什麼時候就在那裡了？」

    「我回來了，兔女郎。兔子兔子跳跳……」我半開玩笑地跟露娜打招呼後，她的臉變得愈來愈紅，連忙慌張地揮動雙手解釋。

    「這、這是現在托兒所裡流行的遊戲。今天我去接愛妮的時候，男生們叫我『牛奶女』，我想若是我也可以跟小孩子們一起玩遊戲的話，說不定會跟他們變得親密些，所以現在跟愛妮在進行特訓……」

    「兔子兔子跳跳……」

    「忍、忍主人，您為什麼要笑我呢！請您專心地聽我說！」

    露娜的臉變得更紅了。取笑她也不可以過了頭。不過露娜的胸部搖晃成那樣，變得親密之後，小孩子們會不會叫她『牛奶姊姊」啊？

    我有點擔心，並隨意地看向別處時，發現暖爐桌上有個很別緻的手鐲。

    ……我好像之前也看過類似的東西。應該是在瑪琪娜參加學生會選舉的時期，我跟布拉姆大叔乾了一架之後吧？我記得愛妮似乎說它是『不會受到惡魔影響的護身符』之類的，然後拼命地趕工做了出來。

    就在我想起這件事時，腦海中忽然閃過大叔說的話：

    ……這次不光是你，我也受了愛妮不少關照，因此我得聽從她的要求才行，在那之後，我再跟你道歉吧。

    ……你也要好好地對待愛妮，她是個非常……孤獨的女孩。

    那是在瑪琪娜的參選演講結束後，大叔說出的部分話語。我到現在都快忘了愛妮拜託大叔的事。不過我覺得就算忘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因為最近愛妮有些改變了。

    愛妮從外面回來，露娜笑著出來迎接她的時候，愛妮變得會擁抱露娜了。我們回到家裡時，愛妮變得會像露娜一樣地出來迎接我們……還會擁抱我們。我真的覺得愛妮有所改變了。從我去托兒所接她的那天起，愛妮有時候會跟在我後面，現在也是。

    我因為取笑露娜一事而向她賠不是後，便到庭院裡練習武術。正當我在努力鍛煉自己的時候，愛妮不知為何帶著老媽，兩個人坐在走廊上，不發一語靜靜地註視著我。

    愛妮的銀髮在我視野的邊緣出現好幾次，那銀色的秀發在夕陽映照之下，像是穿著一層閃閃發亮的紅色衣裳；我不禁被那秀發所吸引，停止練武，開始動腦思考。

    「呃，愛妮跟老媽在做什麼？」

    「唔？我在看阿忍練武啊？你的動作很漂亮，所以怎麼看都不會膩呢。」

    「我覺得看著你才不會膩呢！」

    我說出半開玩笑的真心話，接著看向老媽。

    「那老媽你呢？」

    「……我在看阿忍練武啊！你的動作很漂亮，怎麼看都不會膩呢。」

    「這是什麼回答？你在學愛妮嗎？一點都不可愛耶。」

    我半開玩笑地對老媽說出有點辛辣的句子，不過令人意外地她並沒有生氣，只是表情平和地，改用和藹的口氣對我說：

    「但是你的套路真的打得不錯呢。你散發的氛圍和動作都不一樣了。以前都在模仿公公和我老公的樣子，導致太過努力而使氛圍和動作都很僵硬，不過現在你肩膀放得夠松。或許就像愛妮所說……你真的變強了呢。」

    也許愛妮是為了讓老媽看看我的變化，才把她帶來的吧。聽到老媽說的話之後，愛妮驕傲又高興地說：

    「我說的沒錯吧？雖然我以前也有點擔心阿忍，不過阿忍在維持著溫柔的個性下，變得非常厲害了。現在的阿忍超級帥的！」

    「……沒想到愛妮也很喜歡忍耶。」

    老媽有點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好像有些意外地繼續說著：「不過——」

    「我不曉得愛妮在擔心忍的事情呢。的確忍老是繃得太緊，讓我不安；但是我反而比較擔心小薺呢。」

    「因為小薺喵是才能的集合體嘛。」

    愛妮點點頭，同意老媽的論點。然而我還是搞不太懂，有點訝異地插進她們的對話當中。

    「那個，有才能不是好事嗎？」

    「當然，如果才能的光芒仍是能讓他人直視的程度，那倒是件好事。不過當人在看到令人眩目的才能時，大部分的人會用『天才』兩個字畫清界限，羨慕對方擁有自己沒有的能力，明明不知道那個人的苦惱，卻對其產生嫉恨。」

    雖然不是很明確，不過我似乎能夠了解愛妮話裡的意思。

    「相反的情況更讓人難過。部分的人只看到那個人的才能，進而崇拜他，想要模仿他，這樣子就再也當不成朋友，也當不成家人，而讓那個『天才』只能當一個孤伶伶的神。」

    ……「孤伶伶」，愛妮說到這個字眼時，表情帶著一點寂寞。聽到愛妮這麼說，老媽好像想到了什麼事，嘆了口氣，神情也變得有些灰暗。

    「以前我老公也說過：『我在不知道人類有多弱小的情況下，不停地前進……當我注意到的時候，身邊已經沒有半個人了。』小薺跟我老公一樣強得過頭，同時也非常地脆弱。不知道何謂弱小的強大隻會帶來危險……」

    「巴太太，就算如此，小薺喵也不要緊的。」

    為了消除老媽的不安，愛妮的聲音裡充滿了心意。

    「小薺喵知道人類的弱小，我想她也知道強大的意義哦！小薺喵一直看著阿忍和巴太太而長大，她看著阿忍小小的背影變大的樣子，應該也會想要讓自己變得跟阿忍一樣吧？」

    愛妮用溫柔的眼神看向我，繼續往下說。 「而且——」

    「小薺喵的身邊有阿忍，所以不要緊的。說不定阿忍也很羨慕小薺喵；或許阿忍看到小薺喵有著自己沒有的才能，也會很難過。但是阿忍並沒有因此討厭小齊喵。阿忍一直都是小薺喵的哥哥。我覺得這是理所當然，也是非常厲害的事情。」

    愛妮像是在祝福著自己以外的某個人的成長一般——

    「……往自己的上面看，是沒有上限的；往下看也一樣。最重要的是正中間，要注視著自我本身。阿忍做到了這點。他變得能夠做到這點了，所以……」

    愛妮依然看著我，說出：「所以我很高興。」並溫柔地笑了。

    ……最重要的是正中間，要注視著自我本身。

    ……忍只要維持現狀就可以了。

    現在愛妮說的話，和以前瑪琪娜傳達給我的心意重疊在一起……終於讓我注意到自己的變化了。大概是我原本都一直凝神注視著爺爺和老爸，但是現在轉移了注意力，總算注視到自我本身了吧。

    想必就是這麼回事。老媽冷不防地從走廊上站了起來，一直盯著我看。

    「你果然跟以前不一樣了呢。我也累積了一定程度的鍛煉，所以看了你剛才的拳路就知道了。在不知不覺間，你……變得比我還強了。雖然我知道這是遲早的事，不過沒想到會這麼快，讓我吃了一驚呢……」

    老媽注視著我，言語中帶有暖意。

    「其實從你回到公公的道場開始，我就一直覺得『這孩子一定會變強的。有一天他會超越我，變得比我老公還強』。」

    「……這句話太令人意外了。小時候，我可是由於自己太弱，而遷怒於老媽耶！你怎麼會對這樣的我抱持期待……？」

    「這還用說嗎？」

    老媽朝我走了過來，毫不猶豫斷言道：

    「因為你是我引以為傲的兒子啊。」她溫柔地伸出手，開始慈祥地撫摸著我的頭。老媽很驕傲地、很高興地……為我的成長感到欣慰。

    老媽的手十分溫暖。記憶中，小時候也曾這樣被老媽摸過頭。雖然有點害羞，但我並沒有硬是離開老媽的手，只是想起了當時的情景。

    「……有媽媽真好啊。」

    原本在走廊上看著我們的愛妮，忽然靜靜地嘟嚷。

    「看著巴太太，我又想起媽媽了。我媽媽不像巴太太這麼強，很笨拙，而且沒有遵守我們之間的約定……」

    愛妮的聲音裡充滿了愛憐、溫柔。

    「不過，會露出和藹的笑容，容易感動落淚，還有最喜歡自己的孩子……這幾點真的跟太太很像哦！」

    跟愛妮引以為傲的口氣相反——

    「她真是個很好的媽媽。所以我不想要總是讓她哭泣，想要讓她笑口常開。我也希望能像阿忍一樣，讓媽媽摸摸我的頭……」

    跟愛妮平穩的語調相反，她的表情只令人感到寂寞。老媽看到這樣的愛妮，緩緩地走向她。

    「欸，愛妮……愛妮的媽媽，已經不在了嗎？」

    「嗯，她哭著死掉了。不過那已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愛妮輕描淡寫地回答著，不過她的聲音在顫抖，裝出的笑容藏不住心底的感情。老媽靜靜地點頭，說了一句「是嗎……」，悄悄地向愛妮伸出手。

    「愛妮，要是你願意的話……」

    老媽好像要對愛妮說一件很重要的事——然而愛妮像是要改變現場的氣氛似地，突然慌地大叫一聲「啊！」，接著馬上用力地站起來，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事情。

    「糟了！手電筒！我忘記跟小薰說了！」

    以自言自語來說，這個音量也太大了。不知這件事是否很重要，或者是因為愛妮讓老媽露出了灰暗的表情，愛妮開朗地說：「我去打個電話。」接著立即轉身從走廊進入家裡。當時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她的背影看起來非常地小……

    吃完晚餐後，愛妮說：「阿聖寄簡訊來了！她說現在要開車過來接我們哦！」然後拿著手機開了門，衝出客廳；接著又披上外套，拿著塑膠模型回到客廳，她剛才應該是回去房間吧。

    但是她告訴客廳裡的大家：「我要和阿忍一起出門，跟阿聖和小薰去看星星！」，並馬上又帶著笑容，跑到玄關去。

    愛妮使用遊戲大會的優勝者權限，跟聖、小薰約好今天晚上一起去看星星，我也會跟著一起去。可是聖的簡訊才寄來沒幾分鐘，我想聖她們不可能這麼快就到我們家吧？

    愛妮一定是太期待了，所以已經等不及了吧。那我也陪在愛妮的身邊等聖她們來吧。我跟愛妮一樣回到自己的房間，披上了外套，走到玄關。

    愛妮正笑著把塑膠模型放在玄關的鞋櫃上做為裝飾。我不經意看了一下那模型，那是她剛才手上拿著的塑膠模型吧？

    「對了，這是你之前想送給瑪琪娜，卻被她婉拒的模型嗎？」

    「明明這個模型這麼帥……瑪琪娜很過分吧？不過沒關係，從今天起，就讓這孩子來守衛南條家的玄關，因為我已經從自家警衛畢業了。在托兒所打工讓我很忙呢。瘋狗的遺志就交給這孩子了。」

    愛妮說：「拜託你囉。」並非常溫柔、卻又帶點寂寞地把手放到模型上。我則重新看向鞋櫃上的模型，微微地皺了一下眉頭。

    以愛妮的繼承者來說，這模型的臉也太冷淡了點……

    ……這下子說不定等會兒真的需要手電筒呢。

    由於此刻我們還在山腳下附近，所以四周只是有點暗而已。偶爾路過的汽車大燈會照亮周圍，也有所幫助。然而在我們朝著山頂前進時，聳立在碎石子路兩側的樹木會遮蔽住星星之類的光源，讓腳邊看不清楚，而變得十分危險。

    雖然我知道要去看星星，不過真沒想到是要到山頂上去觀星。順道一提，我是在跟愛妮一起等聖她們的時候，才被告知要爬山這件事。

    然而聖應該在事前就聽愛妮說過要爬山的事了，她穿著牛仔褲，應該就是為了因應山路的狀況吧。雖然我們馬上就要去爬山了……小薰卻不知道為什麼，還是穿著平常那套女僕服。

    我有點擔心地問她：『穿裙子爬山不安全吧？ 』可是小薰說：『我是完美的女僕，因此沒問題。 』雖然我不懂她在說什麼，不過小薰的語調擁有奇妙的說服力。我們坐在小薰開的車子上，搖晃了約數十分鐘後，在山腳附近的停車場停好車子。接著，迅速地進入了山路，朝著山頂前進。

    此時，愛妮和小薰各自拿手電筒給我和聖，看來她們有事先準備好四人分的手電筒。於是我們開始爬山。帶頭的愛妮有點興奮，她快步地前進，聖追在她後面，婉轉地勸告她：

    「愛妮，這裡是山路，而且周圍很暗，走太快的話很危險呢！」

    「我習慣走山路了，所以不要緊。而且這裡我以前來過好幾次，就算閉上眼睛，也有自信可以走到山頂！因為這裡只有一條路啊！」

    「啊、愛妮！用跑的真的很危險！請等一下！」

    愛妮開始小跑步，聖再次勸告她，並緊跟在她後面。她們兩個跟我的距離逐漸加大，當我注意到時，可說是只剩下我和小薰兩個人了。

    「……在這種場所跟忍先生單獨相處，讓我感到身陷危機呢。」

    「那是我的台詞吧，變態女僕。」

    「不不不，我說的沒錯。忍先生一定會趁天色昏暗，強行把我壓倒，最後說出：『籲、籲，那兩個人暫時不會回來了。怎麼樣啊，薰。趁這個機會，讓我跟你跨越主人和女僕的隔閡吧，現在不會有人看到的。』之類的……」

    「小薰，雖然你閒聊得很高興，不過我可要先走一步囉！」

    我有點在意愛妮和聖，暫且無視小薰的胡言亂語。

    「……忍先生，您也只有現在才說得出這種無情的話了。」

    小薰露出有些鬧彆扭的表情后，單手抓住裙擺，用手上的手電筒一閃一閃地照著自己的美腿。

    雪白柔嫩的大腿和細緻修長的腳部線條被迷人的燈光照射著，小薰對我露出了挑逗的微笑：「心跳加速了嗎？」然而我壓抑住內心的動搖，做出吞雲吐霧的動作，冷淡地說出：「……然後呢？」，用這樣的玩笑話來應付她。

    接著小薰的臉頰漸漸地鼓漲起來。

    「這是什麼反應啊？再怎麼說，您也太冷淡了吧。您以為我是為了什麼，才勉強自己穿著女僕服來這裡的啊？這全都是為了讓有著戀女僕癖的忍先生開心呢！」

    「你在說什麼啊？我又不是戀女僕癖！我們還是快點追上愛妮和聖吧！我想她們兩個也在擔心我們吧！」

    「……忍先生明明跟我單獨在一起，卻只是想著小聖和愛妮啊。您要無視女僕嗎？好啊，如果忍先生要用這種態度對我的話，我也有自己的方法。 」

    咦？難不成小薰在鬧彆扭？還是跟平常一樣在開玩笑？小薰實在讓人難以捉摸。當我感到有些困惑時，她背對著我，將一隻手放在附近的樹幹上，輕輕地把臀部朝我這邊靠近。

    ……這個性感的姿勢是怎麼回事？

    當我感到驚訝不已時，小薰不知道在想什麼，一面保持著將臀部朝向我的姿勢，一面用空下來的手慢慢地提起裙擺。被迷人的黑色內褲包覆著的曲線優美的臀部，映入了我的雙眼。

    「……等、等一下，小薰，你到底在做什麼啊？」

    「呵呵，忍先生就算跟我在一起，也不會心跳加速嘛！您就跟方才一樣，做出吞雲吐霧的動作，無視我不就好了？」

    小薰不理會我的動搖，露出了誘惑的笑容。臀部不斷向我靠近，像是要逼我看似地。

    小薰毫無防備地露出圓潤的臀部，並讓它煽情地左右搖動、上下彈動，同時看向我，戲謔地說：

    「要是忍先生肯為剛才無情的態度道歉……」

    小薰性感地頓了一下，喘著氣說：

    「姊姊我會用屁股讓您上天堂哦！」

    小薰扭動著腰部，像是在表演似地。隨著她的動作，肉感的臀部彷彿布丁一樣晃動著，令人心醉，簡直像是在引誘我一樣。

    「請您早點道歉，您道歉的話，姊姊我的屁股就讓您揉哦！姊姊我的屁股，也可以讓您隨心所欲地使用喲！」

    小薰豐滿的臀部嬌豔地畫著圓，她的臉好像也有點泛紅。

    「忍先生，我的貼身衣物也脫掉是不是更好呢？這樣更能讓您了解姊姊的魅力吧？方便的話……請您幫我脫下內褲吧。」

    小薰悅耳又迷人的細語、微紅的臉頰、性感的挑釁視線，再加上偶然經過附近的車子燈光，照亮了小薰令人神魂顛倒的動作。

    不過，小薰只是在惡作劇吧。對方可是小薰，要是我稍一不慎，她可能會帶著嚴肅的表情說：『請您不要把我的玩笑話當真，我要報警囉？ 』

    然而我的理性已經亂到無法吐槽的地步了。小薰的臀部一定擁有很棒的張力和令人舒暢的彈性……不、不行，一不留神，我的眼睛就死盯著她的蜜桃臀不放。這時，像是樹枝折斷的聲音冷不防地響起，聽起來異常大聲。

    ……好像有人的氣息。小薰似乎也注意到了，她的表情在瞬間變得僵硬。我跟小薰一起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不安的預感完全應驗了。

    我們的視線前方是愛妮和聖的身影。愛妮的表情有點尷尬，聖則已經快要哭出來了。小薰在看到她們的樣子後，慌慌張張地擺正姿勢，她的聲音微微變尖，可能是因為動搖了吧。

    「呃，愛妮和小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站在那裡的……？」

    「……抱歉，阿薰，我完全不曉得忍同學和阿薰是這種關係。我是擔心你們，才折回來看看情況的，好像打擾你們了，抱歉！」

    「不不不！小聖，這是誤會！剛才我只是在開玩笑、惡作劇而已！因為忍先生很冷淡，於是我才想讓他了解大姊姊的魅力而已！」

    聖用力地轉身跑開，小薰慌張地追在她的背後。而愛妮似乎從小薰說的話中，大致理解了狀況。她默默地把手放在我的肩上，像是要安慰我一樣。

    真沒想到，會在看星星之前發生這種意外……

    我無意中差點嘆了口氣。不過我仍追著她們兩人，過了一會兒後，在到達山頂之前，聖的誤會已經解開了，小薰也回復了平常的冷靜，我方才的嘆息已完全變成了感動的吐氣聲。

    山頂有個小小的廣場，周圍幾乎沒有樹木的蹤影，或許是被砍掉了吧。草木被人工剷除了，形成一個空曠的空間。而在我們頭上的是一片燦爛奪目的星空，真是太迷人了……

    這跟我平常抬頭看到的景象完全不同。舉目所及全都是星星，沒有其他的光源。讓人有種只要伸出手去，就可以碰到星星的錯覺；也令人有一種浮在空中的感覺。這麼說或許有點誇張，不過我覺得自己簡直身處於宇宙之中。

    我想大家也一定有同樣感受。聖仰望著星空，眼睛閃閃發亮；小薰很難得地被感動了，吐出了心蕩神馳的氣息。我也被星空深深地吸引著，當場坐下。

    這時，在附近的愛妮開心地坐在我的大腿上，滿足地點點頭。聖看到我們的樣子後，將視線從星空移開，畏畏縮縮地開口說：

    「那個，為什麼愛妮做出這麼令人羨慕……嗯哼，為什麼坐在那裡呢？」

    「那還用說嗎，阿忍的大腿是我的VIP座位啊。」

    「是的，沒錯。忍先生的大腿是愛妮的VIP座位哦，小聖。」

    「小薰竟然這麼乾脆就認同了！？」

    聖稍微睜大了眼睛，小薰在我的左邊坐下，接著抱住我，用她的美乳磨蹭我的身體。然後聖也模仿小薰，怯生生地用她充滿質感的酥胸輕輕地貼在我的右手臂上。加上我可以從大腿上感覺到愛妮的臀部有著令人舒服的彈性。

    感受著這些觸感，我的心臟跳動得愈來愈激烈，我因緊張而不發一語。小薰和大家一起看著星星，嘟嚷了一句：

    「……親眼看見這麼漂亮又寬廣的星空後，總覺得我的煩惱似乎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粒沙呢。」

    「你的煩惱？是什麼啊？是你經常讓周遭的人煩惱不已這件事嗎？」

    「是的，我這惱人的身體總是讓忍先生煩惱不已，真是對不起……雖然我很想這麼說，不過很遺憾地，我並不是在煩惱這個。」

    小薰的聲音變得有些沉重，好像真的有令她心煩的問題。

    「我想之前也跟您提過，馬上就會有新的女僕來到我們家了。大約在新年時，那位小姐就會來我們家住了吧。就是這件事……讓我有些煩惱。 」

    ……新的女僕嗎？的確就如小薰所說，我以前聽過這件事。因為小薰要和聖一起考大學，為了讓她能夠專心唸書，在五行家的當家——宗悟先生的安排下，決定聘請新的女僕到五行家工作。但是小薰不知道在煩惱什麼，她的表情有點灰暗。我盡可能溫柔地對她說：

    「小薰，有事情的話，隨時可以來找我商量哦！你不嫌棄的話，我會助你一臂之力的。」

    我希望小薰的心情能夠舒坦一些，於是將我的心意傳達給她。

    「……那麼放寒假的時候，我再跟忍先生商量一下吧。」

    小薰說完這句意義深遠的話語後，便默默地再度眺望著星空，似乎不打算再說下去了。大家也跟她一樣，靜靜地看著星星。

    這時愛妮忽然開始交互地看著聖和小薰的臉。

    「欸，阿聖和小薰好像都看星星看得很開心呢，難道你們是第一次來這裡？」

    「嗯，我和阿薰是第一次來到這麼棒的地方呢。」

    「宗悟沒有告訴你們這個地方嗎？」

    「爸爸？不，他沒有告訴過我們啊……你為什麼突然這麼問？」

    愛妮沒有回答聖的問題，只說著：「……宗悟真是守信用啊。」然後笑著說下去：

    「這個地方充滿了我的回憶，其過是我的寶物呢。所以我想讓阿忍看看。我還想把這個寶物……送給阿聖和小薰。」

    「我和阿薰？真的可以嗎？這不是愛妮的寶物嗎？」

    「送給阿聖和小薰的話，一點問題都沒有。我很喜歡你們，所以想送你們禮物。而且告訴我這個地方的人——宗悟可是這麼對我說的哦！」

    愛妮露出懷念的表情，溫柔地瞇起了眼睛，再次仰望著星空。

    「『愛妮，這個地方以前是我唯一的寶物，但是現在不同了。我已經不再需要這個地方，不再需要這個避難所了。所以我要把我的寶物送給愛妮。我不會把這個地方告訴愛妮以外的人，這裡是屬於愛妮的東西。要是愛妮也跟我一樣，想要把這里送給別人的話，到時候不必客氣……』宗悟當時是這麼對我說的。」

    「爸爸跟愛妮說過這種話？」

    聖微微瞪大了眼睛，好像想起了什麼，開口說：「這麼一提——」

    「愛妮第一次跟我見面的時候，就知道退魔師的事，也知道五行家是使用火焰來擊退惡魔的，這些難道是爸爸告訴你的？」

    「嗯，因為我和宗悟是朋友啊。他還教過我靈符的使用法哦！宗悟真的是我很重要的朋友，以前我也聽他說了不少煩惱。所以當我遇到阿聖，知道你是宗悟的女兒的時候，真的很高興呢。」

    愛妮再次看向聖和小薰，臉上浮現滿面的笑容。

    「以前孤獨一人的宗悟，有了兩個這麼好的女兒，而且聽說還有一個帥氣的兒子。所以宗悟現在很幸福，在我離開之後，他也能笑著活下去……一想到這點，我就真的很高興。」

    愛妮溫暖的心意傳達給了我們，她把小小的手溫柔地放在聖的肩膀上。

    「阿聖的父親有些地方跟阿忍有點像。他以前一直被人稱為劣等生，不過他並不服輸，努力地當上了五行家的當家，是個堅強的人哦。」

    「……爸爸是劣等生？」

    「你不知道吧？不過這麼堅強的宗悟是很可靠的。所以將來阿聖繼承了五行家以後，若是碰上了什麼困難，我想宗悟隨時都會幫助你的。」

    愛妮帶著微笑，目不轉睛地凝望著聖。

    「阿聖有獨自承擔太多責任的壞習慣，所以當你痛苦的時候，一定要記得跟周遭的人求救哦！阿聖的身邊有阿忍、小薰、宗悟，還有露娜她們。要是你太勉強自己的話，可是會被阿忍罵哦！以後你要多注意這點哦？」

    「呵呵，我討厭被忍同學罵，所以我會按照愛妮的交代去做，會跟大家求救的。謝謝你關心我，愛妮。但是你怎麼突然提起這件事？」

    「我想起了從前的事，所以想跟你說一下。」

    愛妮的笑意更濃了，像是要讓自己的心意散佈出去一樣。接下來她慢慢地看向小薰，聲音變得更加地溫柔。

    「小薰跟當初見面時比起來也變了一些。我覺得你比以前更有魅力了哦！你現在變得笑口常開，我很喜歡看小薰的笑容。」

    「……我很高興聽到你這麼說。不過若是我有所改變的話，那也是多虧了愛妮呢！」

    小薰不像平時那樣說笑，語調顯得十分平靜。

    「愛妮還記得那個時候的事情嗎？」

    「唔？那個時候是指什麼時候？」愛妮歪了下頭。小薰柔和地回答：「是放暑假的時候哦。」並帶著微笑繼續說下去。

    「那是我從退魔訓練中逃了出來，忍先生讓我躲在爺爺的別墅裡，祭典的煙火放完之後的事情。我說出母親的事情時，愛妮勸我『應該再去見母親一面。』」

    ……小薰自從懂事開始，就待在退魔組織裡。有一段很長的時間，她被退魔組織當成道具看待。當時她還一直認為自己是被母親拋棄的。

    那個時候，催促她應該去見母親一面的人，就是愛妮。

    小薰好像想起了當時的情景，把視線移回星空上。

    「愛妮當時對我說的話，我現在也全都記得唷。」

    小薰保持著平穩的口氣，靜靜地回想著愛妮說的話。

    ——人類遲早會死，不曉得是明天或一年後。或許這個說法很極端，但明天不去見對方的話，或許就再也見不到了。若有想問的事情，你應該聽母親自己親口說出真相。

    對小薰而言，她還有聖。小薰有自己可以回去的地方。可以不必在乎其他人所說的話，可以只相信願意將自己視為家人的聖所說的話——

    小薰把愛妮傳達給自己的想法，充滿愛憐地說了出來，笑得像朵盛開的花。

    「多虧愛妮推了我一把，我才有勇氣去見母親。實際和母親交談過後，了解了不少事情，自己也因此有些改變。那個時候因為自己的事情忙得不可開交，所以拖到現在都還沒有說出口，但是……」

    小薰緩緩地頓了一下，對愛妮露出微笑。

    「愛妮，真的很謝謝你從後面推了我一把，也很感謝你忍著淚水接下吃力不討好的工作。我很高興，能夠跟愛妮這麼棒的人當朋友，也很喜歡看愛妮的笑容呢。」

    「……只要小薰高興，我就很滿足了，因為小薰也是我重要的朋友啊。小薰雖然常常開玩笑，不過總是在背後支持著大家，努力地讓大家能夠開開心心的。我才要跟你道謝呢，小薰。」

    愛妮的表情……跟平常有些不同。

    愛妮現在瞇著眼，悄悄地微笑的樣子，跟她平時的開朗笑容不同，給人一種成熟的感覺。

    愛妮帶著那樣的表情，靜靜地從我的大腿上離開，站了起來。她溫和地伸出手，摸著小薰的頭，溫柔地告訴她：

    「要是有一天，小薰也能跟自己的母親撒嬌就好了。你肯叫她『媽媽』的話……她一定會很高興的。」

    愛妮的話語充滿了溫暖，但是裡面似乎也帶著一絲絲的羨慕。然而在我仔細思考這個問題之前，愛妮已大大地張開了雙手，把我、聖、小薰緊緊地抱住，在臉上盛開了笑容的花朵。

    「今天能跟阿忍你們一起來，真是太好了。可以送禮物給阿聖和小薰，真是太好了。因為我很喜歡你們三個人。」

    這是一個短暫的擁抱。愛妮馬上放開我們，轉過身去，接著在星空下張開雙手，不停地旋轉，就好像在跳舞一樣。

    「……這樣好像不錯，我真的很高興。」

    愛妮在滿天繁星下，不斷地跳著舞。

    興奮地發出聲音，緩緩地、耀眼地跳著舞……

    愛妮的一舉一動，對我來說都十分地可愛。我想要一直看著她跳舞，想必聖和小薰也跟我有著同樣的心情吧。

    她們兩人都閉著嘴巴，臉上浮現溫柔的微笑看著愛妮。這個時候，我心裡感受到了很平凡，甚至有點廉價的幸福；但是我覺得這是非常重要的東西，所以——

    「……我們下次再一起來這裡看星星吧，愛妮。」

    我對愛妮這麼說，像是要立下約定一樣。

    不過愛妮沒有回應我。不曉得是我的聲音沒有傳到她的耳中，還是她裝作沒聽到。但是相對的，愛妮在跳完令人會心一笑的舞蹈之後，再次抱住我們，這次她抱著我們好久、好久……

    ●●●

    在愛妮毫不猶豫地使用遊戲大會的優勝者權限，跟聖、小薰去看了星星的隔天——因為是假日，愛妮早上就帶著露娜、瑪琪娜、小薺還有我一起出發，搭著電車到達隔了兩站的街道。

    然後在那條街上，我們去了電影院，還去卡拉OK歡唱……我跟著大家一起度過了沒什麼特別的事發生、十分平凡的假日。

    但是愛妮好像高興得不得了。她有時會用數位相機拍下大家的身影，笑容也不曾從她的臉上消失過。然而大家一起遊玩的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露娜從傍晚起要去打工，很遺憾，我只能依依不捨地跟她道別。之後，我跟其他的成員一起到了街上車站附近的貓咪咖啡廳。

    除了露娜以外，所有人都到齊了。我們進去裡面後，看到寬敞的店裡飼養著各式各樣的貓，右手邊是喝茶的地方，左手邊放了齊全的逗貓玩具，應該是讓來店的客人跟貓玩的場所吧。

    總之，我先在櫃檯登記完，當愛妮單手拿著數位相機，跟櫃檯的大姊姊說話的時候，愛貓的小薺就不用說了，連瑪琪娜的眼神都閃閃發亮，她喜歡動物這點真讓人意外。

    「喵喵！」

    「喵喵……嗯哼，等一下，小薺。不可以在店裡奔跑哦！」

    小薺心情很好地開始跑著。瑪琪娜也在一瞬間被小薺影響了，不過她仍在故意咳了一聲後，裝出姊姊應有的樣子。然而瑪琪娜的嘴角已經忍不住上揚了。在小薺和身邊的兩隻貓咪玩在一起時，她也笑著朝貓咪所在之處前進。不過……

    「咦？哎、哎呀？為什麼？」

    在瑪琪娜接近的那一剎那，很不可思議地，幾乎所有的貓咪都快步逃開。

    一開始，瑪琪娜大概也覺得這只是偶然罷了。她又笑著再次走向貓咪們，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全部的貓咪都避開她。愛妮看到這個情景，好像想起了什麼，立刻跟旁邊的貓咪們「喵喵」地搭話。

    接下來貓咪們也發出叫聲，像是在回答愛妮似地。這幅光景看起來簡直就像是她在跟貓咪們對話。不，不是好像，說不定愛妮真的在跟貓咪們對話。

    ……這讓我想起暑假的時候，我的朋友淺田把他飼養的狗——小桃寄放在我們家的時候，愛妮說：『因為我是神呀，當然可以跟動物說話！ 』還很快樂地跟狗說話。

    當我回想當時的情景時，只見瑪琪娜縮著身子，垂頭喪氣地走回我這裡。

    「欸，忍，不管哪隻貓都不肯跟我玩。它們跟小薺那麼親近，究竟是為什麼？我做了什麼惹它們厭的事嗎？」

    「這、這該怎麼說呢，那個……」

    我想不出能夠安慰她的話，正支支吾吾的時候，愛妮好像跟貓咪們講完話了。她把一隻花貓抱在胸前，接著溫柔地向瑪琪娜說：

    「瑪琪娜，我想這孩子願意陪你玩哦！」

    「……真的？它不會逃走或是嚇唬我？」

    「一定不要緊的，這孩子好像也對瑪琪娜有興趣呢。」

    愛妮柔和地對瑪琪娜說：「你抱抱它吧。」然後把花貓交給了瑪琪娜。瑪琪娜半信半疑地把那隻貓抱到自己豐滿的胸前。結果就如同愛妮所說的，貓咪沒有逃走，它很高興地用臉頰磨蹭著瑪琪娜。瑪琪娜的表情漸漸變得開朗起來。

    「忍，可以在家裡養這隻貓嗎？」

    「……請您不要對店裡的貓出手。」

    嗯，雖然我可理解瑪琪娜的心情，不過還是稍微勸了她一下，然後坐在附近的桌子前。

    於是瑪琪娜胸前抱著花貓，小薺則是帶著三隻貓咪回來，她們兩個分別坐在我的兩側。另外，瑪琪娜因為有貓肯親近她，所以很高興地開始跟小薺一起發出可愛的「喵喵」叫聲。而愛妮呢，則是又從懷裡取出數位相機，笑著拍下了我們的相片。

    ……等一下叫愛妮讓我看看相片吧。

    當我想著這件事時，有隻白貓一步一步地走向我，接著跳了起來，緩緩地落在我的大腿上，然後很愉快地開始從喉嚨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於是我把那隻白貓輕輕地抱了起來。

    ……這幅情景讓我想起我們家養的貓——果果利。不過那傢伙嫉妒心很強，要是它看到我這樣摸著其他的貓，說不定會生氣。

    就在我回想著果果利時，我懷裡的貓把臉靠了過來，撒嬌似地舔了我的臉頰。哦，果然跟果果利一樣，貓的舌頭都很粗糙。我的腦海中浮現了懷念的感覺，撫摸了一下這隻貓的下顎。這時，瑪琪娜盯著我，不知所以地微微鼓起了雙頰。她輕輕地推開了我抱著的貓，接著——

    「……啾……唔……」

    她忽然親了我的嘴角附近，而且像是在模仿貓似地，拘謹地舔我的臉頰。哦，跟貓咪完全不同呢。這柔嫩的嘴唇和光滑的舌尖，讓我的心被緊緊地抓住了。就在我快要沉醉其中時，突然驚訝又慌張地開口問：

    「瑪、瑪琪娜，你怎麼在眾目睽睽之下做出這種事？」

    「……只是單純的肌肘之親罷了。」

    瑪琪娜雖然這麼說，臉卻非常地紅，而且不知為何，她鬧彆扭似地轉頭看向別處。

    就在此時，愛妮停止拍照，笑了一聲，看向瑪琪娜。

    「呵呵，瑪琪娜有點嫉妒那隻貓咪呢。」

    「是啊，那孩子對著忍做出那麼令人羨慕的事，所以……欸，愛妮你突然胡說什麼啦！我才沒有在嫉妒呢！忍也不要誤會！」

    「……嗯，我懂。放心吧，瑪琪娜，我都懂。」

    「你那張一看就知道在騙人的臉算什麼啦！你完全都沒搞懂吧！」

    果然被她看穿了，我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音。瑪琪娜變得面紅耳赤，又強調了一次「我不是在嫉妒哦！」這時，我突然看見店裡的貓咪們莫名其妙地都往愛妮的腳邊聚集。

    貓咪們各自發出叫聲，好像在對愛妮撒嬌，叫她陪它們玩一樣。可是愛妮單手拿著數位相機，另一手搔了幾下臉，微微苦笑著回應貓咪們：

    「唔～不好意思，我現在忙著拍照耶。你們要玩的話，可以找阿忍或是其他的客人們……啊，嗚哇！你們怎麼突然這樣。喂喂餵，不可以這樣子哦！ 」

    貓咪不理會她的製止，一隻又一隻地爬上愛妮的雙肩和頭上，也有貓咪用力咬住她的衣袖。

    「……真是拿你們沒辦法。好吧！既然這樣，我就陪大家一起玩吧！」

    剛開始還很客氣的愛妮也變得興致高昂，貓咪的圈子以她為中心，慢慢地擴大……

    真是溫暖人心的光景啊。不知不覺中，店裡的客人們開始注視著愛妮的身影，原本只專注在貓咪身上的小薺也看向愛妮。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她笑著高興地說：

    「欸，愛妮、瑪琪娜姊姊，其實我們家也有養貓哦！它叫果果利。它跟爸爸一起去出差了，所以現在不在我們家。不過過年的時候一定會回來的，到時候我再跟你們介紹它。」

    「……我不會被它討厭吧？」

    「應、應該不要緊吧！果果利看到不認識的女人跟哥哥要好的時候，確實會生氣。不過，只要不抱、不親哥哥的話，我覺得應該是沒問題的。」

    「哪、哪裡沒問題啊！要是那隻貓回來了，我和姊姊每次擁抱忍、親忍的時候，都會被它兇吧？」

    瑪琪娜的表情瞬間籠罩了一層陰影，淚眼汪汪地說著「我一定會被它討厭的！」。小薺的眼神則四處游移，並看向愛妮，向她求救。

    「對、對了，愛妮能跟貓咪交談嘛！那麼果果利回來的時候，你可以幫瑪琪娜姊姊跟它調解一下嗎？」

    「那有什麼問題……」

    不知為什麼，愛妮不是很乾脆地點了點頭。跟小薺談到一半時，愛妮又開始拍照，好像想蒙混過去似地。而我雖然覺得訝異，但是為了改變話題，我看向愛妮手上的數位相機。

    「……現在問雖然太晚了，不過你在店裡拍照，不會有問題嗎？」

    「呵呵，沒問題啦，阿忍。我剛剛已經從櫃檯的姊姊那裡獲得許可了。」

    愛妮做出V字手勢，表現出不用擔心的意思。這麼一提，我們進入店裡的時候，她好像跟櫃檯的大姊姊聊了幾句。沒想到她還滿有一套的嘛……

    我有點意外，再次看向愛妮的數位相機。

    「你最近常常拍照呢？還在模仿小薰嗎？」

    「……這個嘛，小薰也說過，回憶這種東西，有一天一定會褪色的。不過只要用照片的形式記錄下來的話，無論何時都可以再見到大家的笑容。所以只要有這些照片……」

    愛妮接下去要說的話……究竟是什麼？她靜靜地閉上了嘴，充滿愛憐地撫摸著相機，同時露出些微寂寞的微笑。

    ……這時我忽然有種不對勁的感覺。沒有人發現這種感覺的真面目，也沒有人把它放在心上。我們大家在貓咪咖啡廳享受完畢後，一起走出了店門口。

    然而這樣似乎還無法滿足愛妮，她不斷地對我說：『我們再去玩吧。 』在愛妮催促之下，我們又去了電子遊樂場，還開始瀏覽櫥窗……十分盡情地享受了今天的假期。

    在玩樂期間，不知道為什麼，只有愛妮一直不想回家，她似乎想在時間許可之下，跟大家一起玩，好像今天就是世界末日一樣。

    而且回家以後，愛妮和瑪琪娜、小薺代替去打工的露娜，開始一起做飯。另外，在晚餐後，愛妮和瑪琪娜，小薺也一起在客廳裡打電動。今天愛妮在大家身邊的時間，多到不自然的地步。

    看著愛妮這個樣子，方才貓咪咖啡廳裡那種不對勁的感覺，逐漸在我心中膨脹起來。洗完澡以後，我為了看看大家的情形而走向客廳。

    於是我在客廳的沙發上看到了愛妮、瑪琪娜和小薺的身影。瑪琪娜和小薺的身體在前後搖晃著，接著昏昏欲睡地躺在愛妮的大腿上，八成是玩累了吧。

    愛妮露出了溫柔的表情，分別摸著瑪琪娜和小薺的頭，那個樣子會讓人以為她就是瑪琪娜和小薺的姊姊。

    ……打擾她們也不好吧。我想立即關上客廳的門，但是——

    「你們兩個不必起來，就這樣聽我說：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們講。」

    冷不防地響起了愛妮溫柔又認真的聲音。我不禁停下了握住門把的手。愛妮平靜地瞇起了眼睛，慢條斯理地說起話。

    「現在的瑪琪娜，一定可以永久地住在人界，所以你可以放心了。你可以變得更坦率，再多跟大家撒嬌，大家都會准許你這麼做的。但是，跟大家撒嬌之後，你也要用某種形式向大家回禮才行哦！要記住這點。」

    「……嗯……我知道了……可是今天的愛妮……好奇怪哦……」

    瑪琪娜閉著眼睛小聲地這麼回答，應該已經快要去見周公了吧。愛妮柔和地微笑後，接著靜靜地看向小薺。

    「雖然這只是我的猜測……小薺喵是不是想要變得像阿忍那樣？」

    「嗯……對啊……哥哥很帥……所以我好喜歡他……」

    「那麼小薺喵，你今後要更加仔細地看著阿忍。你如果可以親眼看到沒有才能的人類的脆弱、溫柔還有強大之處，那小薺喵一定也能看到許多不同的世界的。」

    「愛妮說的事情……太難了……我聽不太懂啦……」

    「現在不懂沒關係，不過我希望你不要忘記我說的話。小薺喵擁有阿忍所沒有的才能，然而，純粹的天才世界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其實是狹隘又脆弱的。我覺得小薺喵應該是不要緊的，但是如果你真的想要變強的話，那你的目光就不可以離開阿忍哦！」

    「喵……」小薺快要睡著了，然而她還是小聲地回應了愛妮。

    「……也得告訴露娜才行啊……」

    愛妮小聲地喃喃自語，然後再次撫摸著她們兩人的頭，並且靜靜地張開嘴，開始唱出溫暖的歌聲。她唱的是異國的搖籃曲，是一種將全部事物都溫柔地包覆起來的旋律，是可以消除我的困惑和不安，並充滿了愛憐的聲音。

    等我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醉心於愛妮的歌聲中，呆立在原地一動也不動。在不知不覺中，搖籃曲已經停止了。愛妮朝我這裡走來，在門前一看到我的臉，便發出「嗚哇！」的不尋常叫聲。

    「嚇死我了。你從什麼時候開始站在那裡的啊，阿忍？難道你在偷聽嗎？」

    「啊、不、那個……抱歉。」

    「唔～不行！今天就算你道歉，我也不會原諒你。做為懲罰，你要幫我把瑪琪娜和小薺喵搬回房間，睡在那的話，她們兩個都會感冒的。」

    聽愛妮這麼一說，我往她視線的前方望去，看見瑪琪娜和小薺一起在沙發上酣睡。的確不能放著她們兩人不管，愛妮所說的懲罰八成也是在開玩笑吧。然而搖籃曲的餘韻尚存，我在有點發楞的情況下，跟愛妮一起把瑪琪娜和小薺接連搬回房間的床上。

    結束後，愛妮自言自語地說：「今天之內要過關才行。」接著快步回到了客廳，大概是想繼續打電動吧。

    而我則是注視著她的背影，然後回到自己的房間，躺臥在床上。

    ……方才愛妮對瑪琪娜和小薺說的話，簡直就像是道別。一度消失的不安，再次甦醒了。說不定，愛妮還是……

    每次想到這點，就令我更加地不安；但卻不是十分地確定，我也有弄錯的可能。保持現狀應該就沒問題的……我花了一些時間讓自己冷靜下來後，看向房間的壁鐘，徐徐地從床上抬起上半身。

    露娜快從打工地點回到家了。到時候，愛妮一定會笑著迎接露娜。我想在旁邊看著那幅光景，所以走出了房間，朝客廳移動。在途中，我倏忽碰見了老媽。

    老媽的胸前似乎抱著一本相冊，這引起我一點興趣，我問老媽：

    「……難不成你要把我們的相片寄給老爸？」

    「才不是呢。這是愛妮拍的照片，她拜託我去沖洗出來。」

    「哦——是這樣啊……」

    雖說愛妮是在模仿小薰，不過我還真不知道她拍了那麼多照片，都可以做成一本相簿了。我短短地回應了一下老媽，不知為何老媽露出有點陰暗的表情，轉身向客廳走去，應該是要把相簿拿給愛妮吧，於是我也跟在老媽後面。結果看到這次換成愛妮縮成一團，睡在客廳的沙發上。

    她八成也跟瑪琪娜她們一樣，玩到累了吧。我和老媽面面相覷，對彼此露出小小的微笑，並悄悄地靠近愛妮。

    「餵——愛妮，在這種地方睡著的話，會感冒……」

    瞬間，我的話語不自覺地消失在空中。老媽大概也發現不對了吧，我們一齊閉上嘴巴，啞口無言。

    我們原本以為愛妮只是在睡覺而已。但是不對，愛妮在做惡夢，她痛苦地呻吟著，小小的身體微微地顫抖著。

    「……媽媽，對不起了。」

    當愛妮發出這細如蚊鳴的聲音時，淚水同時從她閉著的眼睛滲了出來。沒聽過的人名一個接著一個從她的嘴裡出現，每說到一個人名，愛妮就道歉一次。

    「對不起、對不起……」她用嘶啞的聲音反復地說著。

    因為困惑和動搖，我和老媽什麼也做不到，只是屏息凝視愛妮。愛妮一邊呻吟著，一邊伸出無依的手，在空中徬徨，於是老媽靜靜地握住她的手。感受到手掌的溫暖後，愛妮安心地閉緊了嘴巴。

    「太好了，你在這裡啊。」

    愛妮用力握緊老媽的手，微微地睜開眼皮。

    「媽媽，我做了好恐怖的夢。我夢到大家都……」

    愛妮悲哀且游移不定的視線，一定是在看著不是這裡的某處吧。就在短暫的半夢半醒結束後——

    「啊——」

    從夢中醒來的愛妮，紅色的眼睛中逐漸失去了光芒。

    「…………是嗎？大家都已經不在了啊！」

    當愛妮發出不帶感情的聲音時，我覺得她的心也被擠壓著，而發出了刺耳的聲音。她再也不發一語，哭泣聲沒有從她張開的嘴巴中溢出，只有淚水不斷地自她的眼中流下……愛妮靜靜地啜泣著。

    因為我們就在愛妮的面前，所以她想用笑容來蒙混過去，但是失敗了。她帶著扭曲的表情一次又一次地重複著「失敗了」這幾個字……我終於忍不住用力地抱緊了愛妮。

    ……愛妮以前都睡不太好，常常因為作惡夢而哭泣。

    瑪琪娜說過的話忽然掠過我的腦中。記得愛妮第一次到我們家來的時候，也因為作了惡夢而啜泣，就跟剛才一樣，叫著我沒聽過的人名，不停地嗚咽。

    但是或許是因為她一直開朗地笑著，在大家的面前裝出活潑的樣子，讓我直到現在才想起了這件事。

    在我想起這件事之前，愛妮都是像這樣一直哭泣著嗎？我一想到這裡，就更用力地抱緊了她。

    「……你可以哭出來的，愛妮。」

    雖然我抱住她的手在發抖，不過我仍然硬是擠出了話語。

    「你不用一直保持著笑容，不用忍耐，你可以在大家的面前哭泣。我會一直待在你身邊的，所以……你不要再一個人哭了。」

    我拼命地想要表達自己的心意，用力抱緊了愛妮。我的話語能不能傳達到懷裡的愛妮心中呢？她什麼都沒說，把手伸到我的背上，抱住了我，然而她的手非常地無力。短暫的擁抱之後，愛妮停止了哭泣。

    「啊！已經到了這個時間啦！」

    她很刻意地看向客廳的壁鐘。

    「露娜馬上就要回來了，今天我就難得地在家門口迎接她吧！」

    愛妮很明顯是想岔開話題，她放開了我，直接走過困惑的老媽旁邊，飛也似地逃出了客廳。

    ……我的心意不是傳達不到她心中，而是確實地傳達到了。然而愛妮是不是拒絕接受我的心意呢？

    不安再度一點一點地膨脹。我為了壓抑不安而把手放在胸前時，老媽看著愛妮離去的背影，邊嘆氣邊喃喃自語地說：

    「我還以為她最近改變了，但是愛妮……果然跟露娜她們不一樣啊。」

    「跟露娜她們不一樣？」我不了解老媽話中的意思，而反問她。老媽的眉梢微微下垂，她把抱在胸前的相簿遞給我，這麼說：

    「這本相薄好像是愛妮的新寶物呢。愛妮請我幫她把照片沖洗出來的時候，很高興地這麼對我說。不過我不太懂。」

    我沒有問老媽是哪裡不懂，而直接從老媽手上接過相簿後輕輕地翻動它。

    照片好像是從園遊會那時開始拍的。有暑假的時候、露娜的生日、運動會的照片。最近的照片則從遊戲大會開始，今天在貓咪咖啡廳拍的照片也收藏在相簿裡了。

    『只要用照片的形式記錄下來的話，無論何時都可以再見到大家的笑容。 』就像愛妮在貓咪咖啡廳裡說的一樣，相簿中充滿了我們這一家和聖、小薰的笑容。

    可是只有這樣還不夠。我一直沒看到我想見到的笑容。我翻相簿的速度漸漸變快，焦慮在我的心中產生，我目不轉睛地反復找尋了好幾遍，但是結果都一樣，不論如何都找不到。

    「……老媽說的沒錯，真的讓人搞不懂。為什麼這會是寶物？」

    我微微顫抖地說著。老媽接著我的話，十分平靜地說下去：

    「明明里面沒有任何一張照片是拍到愛妮的……」

    這本充滿了大家笑容的相簿，是愛妮的新寶物。但相簿裡缺少了應該很重要的東西——愛妮的笑容，讓人不禁難過了起來。

    ……『愛妮果然跟露娜她們不一樣啊。 』

    其實我已經開始了解了：在大家之中、在家人之中，唯獨缺少了愛妮。但是要了解老媽話中的涵義……是這麼地令人害怕。

    ●●●

    當我忽然醒來的時候，總覺得身體有點倦怠。

    大概是因為近來這幾天都在想事情，而沒有睡好的關係吧。不過雖然起得比平常還要早，卻完全沒有想睡回籠覺的心情。

    ……在聖誕節之前，我能做些什麼呢？愛妮哭泣的臉龐不曾從我的腦中離去，還有一本唯獨缺少了愛妮的相簿。我抱著甦醒的不安，走出了自己的房間，隨意看一下客廳時，時間明明還很早，小薺卻已經在客廳裡了。

    小薺一看到我，便和往常相同，精神十足地對我打個早上的招呼。

    「哥哥早安！今天你起得好早哦！」

    「嗯，發生了一些事……」

    我曖昧地含糊其辭，小薺有點擔心地開口說：

    「呃，雖然我不太懂，不過哥哥要不要跟我對打一下呢？用練習來活動一下筋骨的話，一定可以轉換心情的喲！」

    「……嗯，說的也是。那我就來稍微鍛煉你一下。」

    這時還是聽從小薺的好意吧。為了改變一下心情，我迅速地打開客廳的落地窗，正要踏進庭院時，鳥鳴聲忽地傳入了我的耳中。

    清澈的鳥鳴聲讓我覺得不可思議，我看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隨著野鳥們的振翅聲，映入我眼簾的是宛如童話般的光景。

    愛妮佇立在庭院的中央。她的周圍聚集了數隻鳥兒，而且數目還在逐漸地增加中，野鳥們的振翅聲和鳴叫聲充滿了我家的庭院。

    ……簡直就像是一幅畫。

    鳥兒們沒有要向愛妮要求東西的樣子，也許它們只是想要待在愛妮的身邊罷了。愛妮低聲說了什麼，伸出手後，鳥兒們高興得展開了翅膀。

    親眼看見如此神秘的光景後，我倒抽了一口氣，說不出話來。小薺好像注意到我的樣子，自傲地小聲對我說：

    「哥哥每天都起得很晚，所以今天是第一次看到吧？愛妮偶爾早起的話，就會像那樣跟小鳥們玩哦。可以跟動物說話，真的好棒哦。愛妮果然很厲害呢。」

    「因為那傢伙好像是神嘛……」

    我有點茫然地回應小薺後，她笑著繼續對我說：「說到神吶——」

    「之前上課的時候，老師跟我們說過，像愛妮這樣銀髮紅眼的人，被稱為『白子』吧？傳說白子自古以來，就被某些地方的人當成信仰的對象，而被慎重地對待呢。」

    「信仰的對象嗎？聽你這麼一說，我好像也在某本書裡看過類似的內容呢。」

    「聽老師說呢，好像是在非洲的東南部吧？那附近的人似乎認為白子的身體裡，蘊藏著神秘的力量呢。還有啊，諾亞方舟的主角——諾亞也是白子哦。 」

    ……諾亞方舟嗎？我記得那是出現在《舊約聖經•創世紀》中大洪水故事裡的船。我再次想起書上的故事，並有點意外地看向小薺。

    「沒想到你竟然會認真地聽課，真是稀奇啊。」

    「其實是因為我覺得這或許跟愛妮有關係，所以才產生興趣的。不過，白子以外的東西全都右耳進左耳出了。」

    「……你這樣子的話，段考的時候又有得累囉！」

    我稍微告誡她一番，小薺慌張地把話題拉回來。

    「對、對了，哥哥，聽老媽說白子的事情時，我在想：愛妮真的是神嗎？如果是真的，那可真厲害呢，我們的家人之中有神耶？」

    家人……本來應該讓人高興的字眼，現在卻令我的胸口隱隱作痛。然而我裝作沒事的樣子，隨口問問：

    「對了，你不是叫露娜和瑪琪娜『姊姊』嗎？你怎麼不這樣叫愛妮啊？」

    「……我也想要這樣叫她呀，可是我覺得，大概是不行的。」

    小薺微微垂下了眉梢，聲音變得有點沮喪。

    「前一陣子，露娜姊姊參加戀愛選舉的時候，愛妮不是說過：她當不了瑪琪娜的姊姊嗎？所以我也還不能當她的妹妹。雖然不知道理由……可是這樣讓人有點寂寞呢。」

    「也許愛妮果然跟露娜她們不一樣吧……」

    說不定小薺也有這種感覺；但她仍覺得愛妮是她的家人，相信以後她會成為愛妮的妹妹，所以才會說出『還不能當她的妹妹』這種話吧。我回應了她，同時吐出一口氣，總算是平復了心情。

    「那麼，要開始對打了吧？那就趕快開始吧。」

    我刻意開朗地催促著小薺，接著我們兩人一起穿上了涼鞋，各自從客廳的落地窗走到了庭院。

    庭院裡的鳥兒們在看到我之後，立即嚇得一齊從愛妮的身邊離開，大聲地展翅高飛，一溜煙地逃走了。愛妮揮揮手，向鳥兒們告別後，對我們露出了笑容。

    「早啊，阿忍、小薺喵。今天天氣真好，很舒服呢，真是最適合洗衣服的天氣。」

    「你的想法好像家庭主婦呢。」我用輕鬆的口氣回應愛妮，並重新看向她。她果然跟平常一樣，沒什麼改變。而我們對她一無所知。記得前幾天，瑪琪娜也說過類似的話。

    愛妮小時候的事，還有以前過著什麼樣的生活，這些我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方才小薺跟我說：白子是古代人信仰的對象，這跟她自稱是神有什麼關係嗎？就算只有一點點也好，我現在好想知道有關她的一切。

    「欸，愛妮，雖然有點突然，不過我可以問個問題嗎？」

    我盯著愛妮看，果斷地開了口。

    「你為什麼要自稱是神？」

    「……因為大家都這麼希望。」

    「你說的『大家』究竟是指誰？」

    「是我以前想要守護的故鄉人民。」

    愛妮用溫柔的聲音做出了有些曖昧的回答；不過她的表情……並不是平常的笑容。

    「因為大家都這麼希望，所以我就變成了神。不，有點不對。並不是大家，只有一個人不這麼希望。不過我一直沒有註意到，所以無法讓對我而言最重要的人歡笑……我真是個沒用的神啊。」

    愛妮輕輕地聳肩，笑著開玩笑說：「我是個笨蛋吧？」然而她的肩膀稍稍地發抖。愛妮轉身背對我和小薺，一定是不想再討論這個話題了吧？她背對著我，開朗地改變了話題。

    「話說回來，阿忍，你今天早上是怎麼了？難得看你這麼早起床。」

    「嗯，自然而然就醒過來了。」

    我有點說不出話來，但我還是裝出平靜的樣子回應愛妮。

    「你才是啊，今天起得特別早呢。」

    「我好像有點睡不著……」

    愛妮緩緩地停止說話，回過頭來，笑著說下去：

    「今天是我最後一天去托兒所打工。」

    「……最後一天？」

    這句話讓我心裡焦急了起來，我也知道自己有點板起了臉孔。

    「等一下，愛妮。為什麼今天是最後一天？你不是才跟小孩子們變得比較親密了嗎？可是你卻想要辭掉托兒所的工作？」

    「其實我被裁員了，不景氣終於影響到我了……欸，我是開玩笑的啦。阿忍和小薺喵不要露出那種表情嘛。原本這就是短期打工，不可能待太久的。我的任務……到今天就結束了。」

    愛妮的表情籠罩上一層淡淡的陰影，小薺聽到她這麼說，淚眼汪汪地說：

    「……不能繼續打工了嗎？愛妮很喜歡托兒所吧？你不是跟我說過：小孩子們都很可愛，工作也很有意思嗎？」

    「嗯，是啊。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可以代替我的人太多了。現在我能做的事情，就是努力地裝出開朗的樣子，才能笑著跟大家道別。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愛妮這番話，只是針對那些小孩子們嗎？冷不防地吹起了一陣寒風，就好像那個時候一樣，吹亂了我的心。我覺得她好像又再對我道別了。我還以為已經改變了她，還相信她已經成為我的家人了。然而這些或許都只是我的錯覺。

    這一陣子的愛妮，教瑪琪娜做菜、跟聖她們去看星星、和露娜她們出門……她做這些事或許是為了不讓自己留下遺憾吧？

    愛妮在我的眼前笑著，跟平常沒有什麼兩樣。可是她的表情裡，似乎隱藏著各式各樣的情感，我心中的痛楚逐漸增強。

    在心中重新復甦的不安，讓我已經沒有辦法矇騙自己了……

    夕陽餘暉從五行家道場的窗口照了進來，尖銳的風切聲響遍周遭，瑪琪娜放出的數發風彈發出劃破空氣的聲音逼近了聖；聖使用靈符吹散了衝擊波，並用另一隻手拿著木刀，謹慎地跟瑪琪娜對峙著。

    在課程結束的放學後，很難得瑪琪娜今天沒有學生會的工作要做。因為劍道社休息，聖也有了空閒，於是瑪琪娜拜託聖陪她練習，所以我們現在才會在五行家的道場裡進行訓練。

    ……『要溫柔地對待大家、要變得強大到足以守護大家，接下來大家也會溫柔地對待你。 』

    這是瑪琪娜母親的教誨。為了實現它，瑪琪娜想要變得更強。她現在正帶著認真的表情，努力地在跟聖進行訓練。我和小薰呢，則是在道場的角落觀察著她們。

    順道一提，為了擋住瑪琪娜的衝擊波，道場的牆上貼滿了特殊的靈符。還有不知道為什麼，小薰則是把臉頰倚靠在我的大腿上，一副很滿足的樣子。

    我想小薰八成只是想要撒撒嬌吧。然而我沒有心情像平常一樣開玩笑，我的眼睛雖然看著聖和瑪琪娜交手，心裡卻只想著愛妮的事。

    就在此時，道場的門忽然打開了，出現了一位嚴肅的男性。

    他是五行家的當家，也是聖的父親——五行宗悟先生。聖和瑪琪娜看到他後，都停下了動作，不過——

    「沒關係，繼續練習吧，不用在意我。」

    宗悟先生輕輕地揮手示意，聖和瑪琪娜再度開始鍛煉。他默默地在我的旁邊坐下，接著小聲地咳了一下，看向正在享受我的大腿枕的小薰。

    「不好意思，薰，你可以幫我泡一下茶嗎？」

    「不要，請別妨礙我和忍先生的甜蜜時光。爹地自己去泡就好了吧？」

    爹地？是指宗悟先生嗎？我記得她以前稱宗悟先生為「老爺」，現在改成這麼親暱的稱呼方式了啊。

    話說回來，你好歹也算是個女僕，給我去工作吧。宗悟先生看起來也沒有生氣，只是苦笑。我有點受不了地看向小薰。

    「……你真是這戶人家的女僕嗎？」

    「與其說這戶人家，不如說我是小聖和忍先生專屬的女僕。基本上，我不會聽從您們兩位以外的人下達的命令，因為有點麻煩。」

    「那我也拜託你，抱歉，你去泡幾杯茶來吧。」

    「容我拒絕。因為我想要享用忍先生的大腿枕，所以請爹地代替我去泡茶吧。」

    「……你其實只是穿著女僕服的漂亮姊姊……不，果然還是變態吧。」

    「您真是失禮，我只是開個小玩笑罷了。我馬上就去準備茶。」

    小薰停止說笑，站起身時，宗悟先生溫和地插嘴說：

    「薰，慢慢來沒關係。」

    「我明白，您有事想跟忍先生說吧？」

    喂喂餵，你既然已經看出來的話，一開始就應該乖乖地去泡茶才對吧。

    雖然我是這麼想，不過大概是因為小薰已經對宗悟先生敞開心胸了，因此才能放心地對他開玩笑吧。我識相地壓抑住吐槽的想法，看向了宗悟先生。

    「不過……還是有點令我驚訝呢。小薰現在叫您『爹地』啊。」

    「因為薰生性害羞啊。她曾叫過我一次『爸爸』，但她當時整張臉都紅了，好像還是覺得很難為情的樣子。在那之後，她就叫我『爹地』了。不過我覺得這樣也不錯。就算只是改變稱呼方式，也能讓彼此的關係略有改變。」

    ……就算只是改變稱呼方式，也能讓彼此的關係略有改變嗎？

    特別像是小薰和宗悟先生這樣複雜的關係，改變稱謂所帶來的變化或許更大。

    宗悟先生奪去了小薰父親的生命。因為這件事，宗悟先生一直覺得耿耿於懷，所以小薰的變化應該令他很高興吧，宗悟先生露出了有點柔和的表情。沉默了一會兒後，我詢問他的來意。

    「那麼，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嗯，我有件事想問一下南條……」

    稍微欲言又止後，宗悟先生有些猶豫地問我：

    「愛妮現在怎麼樣？」

    「……她還在我家，跟平常一樣地笑著。」

    我用沉重的語氣回答後，宗悟先生沒有多說什麼，只說了「跟那個時候一樣啊。」然後似乎有點寂寞地嘆了口氣。說不定……宗悟先生從很早之前，就注意到愛妮會從這條街道離開的事了。

    以前，為了瑪琪娜參選學生會的事，我們在五行家開會的時候，宗悟先生說過：「愛妮是他重要的朋友」，「他想要跟她吃個飯」。在那之後，他確實請愛妮吃飯，並且答應了她的請一求。

    ……愛妮的願望——「瑪琪娜由於是半人半魔，因此被退魔師視為危險的存在。希望他能讓退魔組織默許瑪琪娜待在人界。」身為退魔師的宗悟先生不惜冒著地位不保的危險，確實地做到了這點。

    他一定是預料到會跟愛妮分開，認為這或許是愛妮最後的請求，所以才想實現友人的願望吧。我現在才注意到這點，不禁緊緊地咬住下唇。宗悟先生一邊嘆氣，一邊靜靜地告訴我：

    「南條，或許你已經註意到了，你要是有什麼事想對愛妮說的話，最好毫不猶豫地對她說，愛妮她就快要……」

    「我不打算放棄愛妮。」

    我打斷宗悟先生的話，使勁地說：

    「剛才宗悟先生也說了吧？『就算只是改變稱呼的方式，也能讓彼此的關係略有改變』，這讓我靈機一動，這句話就借我參考一下吧。」

    「……是嗎？我會默默支持你的。」宗悟先生點點頭回應我，露出了有點寂寞的笑容。從他瞇起眼睛的表情上來看，似乎馬上就會哭出來；不過淚水卻沒有出現在他的眼眶裡。他的表情給人一種早在很久以前眼淚就已經乾涸的印象。

    想必宗悟先生過去就是放棄了愛妮吧……

    瑪琪娜她們那令人緊張的訓練結束後，我們走出五行家的玄關時，聖和小薰來送我們。跟她們道別後，我忽然停下腳步，開口問：

    「對了，你們打算怎麼過今年的聖誕節？」

    「討厭啦，忍先生，那是我們兩人之間的秘密吧？」

    「不，這我可是頭一次聽說，你不要說些會讓人誤會的話。還有不要靠我這麼近。」

    我迅速地糗了小薰一下，然後稍微認真地說：

    「其實呢，雖然我還沒有訂定計劃，不過今年呢，我想要大家一起來辦個聖誕派對。」

    「因為是聖誕節，所以要辦個亂交派對嗎？」

    「我要賞你一巴掌囉，變態女僕！我現在可是很認真地在說話呢！還有，為什麼連裝傻的你都有點臉紅了啊！」

    「……因為我自己也覺得失言了。不過這件事就先擱到一旁吧。要辦派對的話，就請交給我來準備吧。我會在聖誕夜當晚，把超級甜蜜的時光送給各位。」

    小薰自信滿滿地挺起了胸膛，但是瑪琪娜聽她這麼說，卻脫口說出：「我感到好不安啊。」我也跟瑪琪娜抱持著相同的意見。然而我仍將準備派對的工作全部交給了小薰。之後，我很快地結束跟聖、小薰的談笑，和瑪琪娜挽著手回家。

    ……聖誕派對是我最後的手段。可能的話，我想用別的方式維繫住我們和愛妮的關係。所以我回想著跟宗悟先生的對話，並對走在身旁的瑪琪娜開口說：「欸，瑪琪娜，我想跟你商量一下有關愛妮的事。」接著說：「我也打算請大家幫忙。」然後提出了一個方案。

    瑪琪娜聽我說完後，笑著說：「愛妮一定會很高興的。」我一面走著，一面聽取她的意見時，在我們家的附近突然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物。

    那個人身形高瘦、著黑色西裝，還有跟瑪琪娜一樣的紅發，身上還散發出一種外國演員的氛圍。他是瑪琪娜和露娜的父親——布拉姆大叔。

    可是大叔應該在魔界，為什麼現在會出現在這兒？我和瑪琪娜因為這預料之外的重逢，而張大了眼睛。大叔對著我，淡淡地這麼說：

    「哼，你的臉還是那麼呆啊，忍。」

    「……誰允許你直接稱呼我的名字的？不要隨便叫我的名字啊，想被我幹掉嗎，吸血鬼。」

    「這、這真是失禮了……不對吧！是你自己之前叫我用名字稱呼你的啊！怎麼，你的腦袋真的只是個裝飾品嗎？」

    我打算就這樣跟大叔炒熱氣氛時，瑪琪娜笑著說：「你們兩個的關係很不錯嘛。」接著，她對大叔露出了微笑。

    「話說回來，父親大人，你有什麼事嗎？」

    「嗯，是啊，我這次來是跟人有約。」

    「跟人有約？雖然我不曉得你跟誰有約，可是父親大人，你要來這邊的話，可以先跟我連絡一下啊，你以為手機是做什麼用的啊？還有，為什麼父親大人老是不回我的簡訊？另外，父親大人……」

    瑪琪娜就這樣開始對大叔抱怨起來；但她看起來有點高興，而大叔的表情也緩和了些，並開始跟瑪琪娜交談。突然之間，大叔看向了我。

    「忍，瑪琪娜那件事受了你和愛妮的關照，我之前也說過了，我接下來打算聽從愛妮的要求。」

    大叔不知為何嘆了口氣，並說出「抱歉了……」然後轉身離去。

    我又差點忘記了……愛妮的要求。接下來大叔打算要做什麼呢？雖然這點讓我很在意，但是我記得以前大叔說過，愛妮對他下了封口令；就算我問他，他八成也不會回答我的。

    我不發一語目送著大叔離去，在我身邊的瑪琪娜納悶地歪著頭。

    「愛妮的要求會是什麼樣的內容啊？」

    「……我也不太清楚。」

    與其擔心這個，不如去做現在該做的事。我再次跟瑪琪娜一同向前邁進，並且在回到家之前，和她繼續討論著之後準備要舉行的活動……

    現在是我們家的晚餐時間。餐桌上有我、露娜、瑪琪娜還有愛妮、小薺以及老媽；我們跟平時一樣，全員到齊了。我看看大家差不多也要吃完飯了，便對老媽使個眼色。於是就如同除了愛妮之外的所有人事先商量好的劇本一樣，老媽看向愛妮，用取笑的語氣開口說：「對了……」

    「雖然愛妮今天也吃了很多飯菜，不過每次我看著你，都覺得你好嬌小呢。」

    「唔，為什麼巴太太要看著我的胸部這麼說？」

    「……你好可憐啊。」

    「什、什麼嘛，那種同情的眼神！小又沒有什麼不好！小的話才聽得清楚心跳的聲音啊！跟阿忍擁抱的時候，我可以很清楚地聽到他心臟跳動的聲音呢！這點我可是比露娜或瑪琪娜還有優勢啊！」

    愛妮跟平常一樣，她生氣地挺起自己不大的胸部，高聲地說：

    「而且大胸部是因為裡面塞滿了夢想，所以才那麼大！小胸部是因為隨時都在給予大家夢想，所以才那麼小！和露娜、瑪琪娜、巴太太不一樣，我和小薺喵都在把夢想傳遞給大家呢！小胸部也是很了不起的！」

    「……小薺可是我的女兒喲！她最近正從給予夢想的一方轉變為積蓄夢想的一方了，因此很遺憾地，小薺已經不是愛妮的同伴了。」

    「怎、怎麼會這樣！這是騙人的吧？小薺喵，你快說這是騙人的！」

    「對不起，愛妮，我要變成魔性之女了，所以不會再跟你站在同一個舞台上了。」

    小薺講話有些生硬，像是在背書似地回答愛妮；跟她比起來，老媽的演技真是完美無缺。老媽再度取笑愛妮。

    「總覺得小薺看起來，比愛妮還要像姊姊呢。小薺又不像愛妮那麼笨，而且胸部也比愛妮大……」

    「等、等一下，巴太太！現在我的胸部還是比小薺喵大吧！再說從外表上來看，我還比較像姊姊吧！小薺喵也這麼覺得吧？」

    「對不起，愛妮，我已經超越愛妮了。這就是戰國時代下克上啊。」

    「……織、織田信長在本能寺也嚐到了這種滋味嗎……」

    小薺再次像是在背書般地回答愛妮；愛妮則好像是受到了相當大的打擊，帶著悲哀的神情向露娜和瑪琪娜求救。

    「露娜、瑪琪娜，今天巴太太和小薺喵好奇怪，對我好冷淡哦。露娜快發動S的技能，瑪琪娜快展現女王風範，警告她們一下啦！」

    「不、不要。因為從我的角度來看，我也覺得愛妮是個小孩子……」

    「姊、姊姊說得沒錯。愛妮看起來好像真的比小薺還要小呢。」

    露娜和瑪琪娜說話跟小薺一樣地生硬，她們一同附和著老媽說的話之後，愛妮終於哭著來找我了。

    「阿忍——今天大家好像都在欺負人！我有一點點受傷了！阿忍快幫我跟大家說些什麼！」

    「……我能說的，只有一件事。」

    我把手放到愛妮兩邊的肩膀上，裝出有些熱情的樣子對她說：

    「用你自己的力量取回你失去的榮譽吧。要是你也有這份打算的話，我也會陪著你的。怎麼樣，愛妮，你有乾勁嗎？」

    「我從來不曾這麼有乾勁過，可是今天的阿忍也有點怪怪的……」

    我的心裡有著些許罪惡感，雖然連愛妮也有點驚訝，不過事情總算是照著我的計劃進行。老媽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後，走出了餐廳。我和露娜為了做準備而起身離開了座位。果然這次還是強硬了些，不過……來吧，第二屆南條家次女爭奪戰要開始了。

    瑪琪娜、小薺和愛妮站在客廳的暖爐桌前。她們的視線前方都放有充當按鈕的桌鈴，這樣就準備齊全了。

    跟第一屆南條家次女爭奪戰的時候相同，這次的大會主持人一樣由我來擔任，露娜則是負責主持助理的工作。我跟露娜簡單地討論了一下之後，重新環顧了一次選手，慢慢地開口：

    「那麼，在此宣布第二屆南條家次女爭奪戰正式展開。第一屆雖然是由露娜意外地獲得了優勝，不過這次我們確實地把露娜排除在外。就讓我們來清清楚楚地分出——在你們之中，究竟誰最像個姊姊吧！」

    看到大家都對我說的話用力地點頭後，我繼續說明下去。

    「比賽方式跟上次一樣，露娜等一下會對各位說出猜謎的題目。只要知道謎底的人便可搶先按鈴回答。另外，這一次我們會特別送給優勝者豪華禮物，請各位以豪華的獎品為目標，好好地努力。」

    我覺得該在這時炒熱氣氛，於是稍微提高說話的音量。

    「好！那麼我來介紹一下參賽選手！首先是入場編號一號，我們學校的學生會長，紅發的女王大人——瑪琪娜•李貝萊•奧蘭杰羅！」

    「呵呵，我就陪你們打發一下時間吧，反正最後贏的人一定是我。」

    瑪琪娜露出游刃有餘的笑容，光以外表來看的話，她最像我們家的次女吧。

    「接下來則是入場編號二號，雖然有著一副可愛的容貌，但是人不可貌相，她竟然是空手道社的社長！夢想是成為魔性之女的南條薺！」

    「喵！我會以魔性之女為目標，好好地加油！我想成為令你陶醉的美酒！」

    嗯，我看短時間內是不可能的，怎麼看，小薺都不像次女。

    「最後是入場編號三號……一隻普通的狗。」

    「汪汪——不對吧，這算哪門子介紹嘛！至少也該叫我『瘋狗』啊！還有，阿忍只有在介紹我的時候才這麼馬虎！既然這樣，我絕對要加倍奉還！」

    愛妮的干勁十足，我暗自竊笑，看向露娜後，她笑著點點頭，接著用銀鈴般的悅耳聲音念出了題目。

    「那麼第一題，羅馬共和國的凱撒遇刺的時候，說了一句經典名言，請問那句名言是？」

    露娜說完後，小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按了桌鈴。

    「來，小齊！凱撒遇刺的時候，說了什麼話？」

    「笨蛋！那隻是我的殘像！」

    「不，你才是笨蛋呢！凱撒在逞什麼強啊！他可是遇刺了耶！他應該在痛苦地掙扎吧！你的表情為什麼充滿了自信啊！這鐵定是答錯了啊！」

    當我迅速地大聲吐槽時，瑪琪娜說：「不好意思，這題我就拿下了。」並靜靜地按下了桌鈴。

    「好，瑪琪娜！凱撒遇刺的時候，說了什麼話？」

    「你也是布魯特斯嗎？」

    「為什麼會是這種答案啊！到底有幾個布魯特斯啊！他用了分身術嗎？」

    我沒有喘息的機會，再度吐槽時，愛妮說：「對了！我知道了！」然後用力地拍響了桌鈴。

    「……我想你應該也知道答案了，愛妮。凱撒遇刺的時候，說了什麼話？」

    「你不是布魯特斯嗎？」

    「不然他是誰啊！是布魯特斯沒錯啊！不要再說出奇怪的答案啦！」

    我連續大聲吐槽了三次。就在此時，露娜微微地苦笑，開口說：

    「呃，第二題是棒球的問題哦。當全壘打王進入打擊區後，捕手覺得不妙而站起來，把戴著手套的手舉高了。那麼，捕手是對投手提出什麼樣的要求呢？」

    這種程度的問題，應該馬上就會有人回答『投故意四壞球保送』了吧。

    當我這麼想的時候，小薺很快地按響了桌鈴。

    「好，小薺，捕手對投手提出了什麼樣的要求？」

    「瀟灑的對話！」

    「這要求也太強人所難了吧！兩個人站得那麼遠，要怎麼對話啦！難怪投手也要搖頭！」

    「那就男人的美學！」

    「你到底在說什麼啊？是要投手保有身為投手的矜持的意思嗎？可是捕手都已經站起來了耶！」

    「既然如此！那就是男校學生特有的表現方式！」

    「不曉得你在說什麼啦！你不用回答了！來，下一個，瑪琪娜！」

    「咦——我還沒有按鈴呢？而且我也不懂棒球……」

    「就算不懂棒球，也應該知道吧！你仔細想想！你一定知道答案的！捕手對投手提出了什麼樣的要求？」

    「三分球？」

    「又不是籃球！這不是籃球啦！是棒球！」

    「呃……三人出局，攻守交換？」

    「這更是強人所難吧！投手會淚流滿面啦！我拜託你用腦袋好好想一想！捕手對投手提出了什麼樣的要求？」

    「……結束比賽？」

    「你為什麼又把難度提高了啦！怎麼可能投一球就結束比賽啊！投手把球扔出去的那一瞬間，裁判就高聲大喊：『比賽結束！』……這是不可能的！要是裁判這麼做的話，敵方球隊會氣死的！」

    我覺得自己因為吐槽太多，而讓情緒變得激昂起來。我看向了愛妮。

    「好，愛妮！快說出答案！」

    「我、我也還沒按鈴耶……」

    「我覺得你知道答案！來，回答我！捕手對投手提出了什麼樣的要求？」

    「今晚一起喝啤酒吧！」

    「為什麼已經想要舉杯慶祝了啊！全壘打王站上打擊區了耶！捕手覺得不妙，所以只會要求投手投故意四壞球吧！」

    我忍不住大聲喊出答案後，結果瑪琪娜說：「……什麼是故意四壞球？」然後歪著頭思考。

    不過這個問題是我想出來的，是我不好。我嘆了一口氣，露娜把手放到我的肩膀上，似乎是在安慰我。接著她柔和地再念出題目。

    「接下來是第三題，這次是地理的問題哦。南極的相對地點是哪裡呢……」

    在露娜還沒有說完題目之前，小薺已連續按著桌鈴。

    「哦，你幹勁十足呢。那麼小薺，南極的相對地點是？」

    「不存在！」

    「不要開玩笑了！你要跟我吵架嗎！當然存在啦！」

    「不！不存在！真的！」

    小薺自信滿滿地挺起胸膛後，瑪琪娜也說：「是啊。」同意了小薺的說法。這下連愛妮都張大了眼睛說：「咦——！？瑪琪娜！？」然後戰戰兢兢地按響了桌鈴。

    「那個，正確答案是北極吧，阿忍。」

    「……Final Answer（最後答案）？」

    「F、Final Dancer（最後舞者）！」

    「你自己去跳舞吧！我本來是想這麼說啦……正確答案！愛妮獲得一分！」

    「哈哈哈！這就是神之力啊！看到了嗎，瑪琪娜！小齊喵！」

    我雖然覺得這不是什麼值得那麼驕傲的事，可是為了保留力氣，我選擇放棄吐槽，只是聳了一下肩。露娜露出微笑，開口說：

    「那接下來是第四題。這次又是歷史的問題：是誰建了大阪城呢？」

    瞬間，小薺「喵！」的一聲，比任何人都早了一步按響桌鈴。

    「……小薺，你是參賽選手中唯一的日本人，請你務必要答對哦。」

    「交給我吧，哥哥！我知道答案哦！是猴子建立了大阪城！也可以說是禿鼠建的！」

    「嗯、嗯，算是答對了一半。不過這些綽號所指的人是誰？」

    「是歷史老師！」

    「快道歉！你現在馬上向歷史老師道歉！還有你給我反省一下！」

    「對、對不起，歷史老師，我的玩笑開得太過火了……」

    小薺乖乖地低下頭道歉；瑪琪娜苦笑著按下了桌鈴。

    「這題很簡單，之前我在上課時學過了。正確答案是豐臣秀吉吧？」

    「……等一下，瑪琪娜！」

    愛妮突然打斷了瑪琪娜的回答，淡淡地笑著說：

    「瑪琪娜還是太嫩了，這是陷阱題！正確答案是木匠！」

    「……沒錯，正確答案！愛妮獲得兩分！」

    我即刻點頭回應，小薺和瑪琪娜同時說出「「不會吧！？」」之後，微微露出了柔和的表情；而我則是壓抑著自己，保持著嚴肅的表情說：

    「那麼，下一題就是最後一題了。為了瑪琪娜和小薺，答對這題的人，可以特別獲得兩分。要是瑪琪娜和小薺答對的話，就可以跟愛妮進行延長賽。」

    「總、總覺得我剛剛辛苦的成果好像都成了泡影。不過我完全不會在意的！無論身處再怎麼不利的情況，我也會贏得勝利的！所以露娜，趕快把題目念出來吧！」

    「好，我知道了，愛妮。」

    露娜笑著回應了愛妮後，從口袋裡拿出一張便條紙。

    「最後的題目是巴太太出的。呃，『露娜的胸圍是幾公分呢？』……這、這是什麼啊！」

    「『這是什麼』？當然是最後的題目啊。」

    我雖然有點動搖，然而還是帶著取笑的意思看向露娜的胸口。

    「不好意思，露娜。身為主持人，我想先知道正確答案。你現在悄悄地告訴我吧。」

    「這個、那個、呃……」露娜害羞地用自己的兩根食指相互摩擦，然後默默地把她的臉靠到我的耳邊，似乎正打算告訴我答案時——

    「哥哥，我知道正確答案！」「我也知道！快點叫我啊，忍！」「不，阿忍要叫的人是我！我比你們兩個還早按下桌鈴呢！」

    參賽選手們就這樣一齊不停按著桌鈴。

    「你們很吵耶！給我安靜一點！」

    於是我開玩笑地放棄了主持人的職責，這時選手們一起說出：「「「為什麼！？」」」然後都瞪大了眼睛；但是小薺無視我的警告，馬上大叫：

    「哥哥！露娜姊姊的胸圍是97公分啦！」

    「等、等等，小薺！你怎麼可以先回答啊，這樣太卑鄙了啦！要是小薺獲得兩分的話，我不就等於自動被排除了！」

    「……被排除的不只瑪琪娜而已！小薺喵也是！這下子分出勝負啦！你們兩個果然都太嫩啦！」

    愛妮大膽地笑著看向小薺和瑪琪娜後，用食指使勁地指著露娜美麗的巨乳。

    「露娜的腰圍和臀圍都沒有改變，但是只有胸部變大了一點！不過露娜她隱瞞著這件事，謊報了數字！其她的三圍由上到下是98、58、89，胸部則是G罩杯！搞不好她的上圍以後還會突破一百大關呢！」

    「要、要是變得那麼大的話，我可以穿的衣服又會減少了！請你不要說出那麼恐怖的事！還有對不起，我謊報了數字！」

    露娜面紅耳赤地用雙手遮住臉，瑪琪娜和小薺則是說：「……姊姊太厲害了。」「我絕對贏不過露娜姊姊的。」並對著彼此點頭。我大聲地說出：「正確答案！」

    「愛妮是優勝者。恭喜你，愛妮，你果然才是南條家的次女。」

    我將心意包含在話語中，大聲地拍手後……

    「嗯，次女是愛妮的話，我也沒有意見。」

    「愛妮平常就像個姊姊了嘛。」

    瑪琪娜和小薺也跟著我拍手；愛妮則是得意地挺起胸部，看來她還沒有真正地搞懂現在的狀況。另一方面，露娜高高興興地笑著離開客廳，接著和當初預定好的一樣，她馬上帶著老媽回來了。

    老媽的雙手拿著一件鮮豔的淡桃色和服，在大家溫柔的掌聲中，老媽緩緩靠近愛妮，靜靜地把手上拿的和服遞向她，並告訴她：

    「我聽露娜說了，恭喜你獲得優勝。愛妮，這是優勝獎品。」

    「獎品是這件和服嗎？但是看起來好像很貴耶？怎麼可以只有我拿到這麼好的東西……」

    「你不用客氣唷！這是我為了新年而準備好的東西。」

    「為了新年？」

    「嗯，我有點想看看女兒盛裝打扮的樣子。」

    「女兒盛裝打扮的樣子……難道這件和服原本是要送給小薺喵的嗎？」

    愛妮尷尬地這麼問，但是老媽只是笑而不答。露娜看著和服，對愛妮說：「機會難得，你就穿上去看看吧。」接著開朗地牽著愛妮的手，離開了客廳。她應該是想要讓愛妮注意到老媽的話中之意吧。

    一會兒以後，愛妮換上了鮮豔的和服，和露娜一起回到客廳裡。

    芍藥與菊花絢爛多彩地盛開在淡桃色的和服上。愛妮穿上了那件衣服後，看起來變得光彩奪目。她解開了雙馬尾，放下了閃閃發亮的銀髮。和平常不同，現在的愛妮給人一種清秀的感覺，華麗的和服襯托出了她的魅力。

    我的目光不自覺地被愛妮吸引了；露娜、瑪琪娜、小薺也臉頰微紅，看愛妮看到入迷，老媽溫和地瞇著眼；只有愛妮的紅色眼睛，由於困惑而劇烈地搖曳著。

    「……這樣子好奇怪哦。這件和服穿在我身上，尺寸剛剛好。這雖然是優勝獎品，卻只有我才穿得下……巴太太明明說過：這件和服是為了看看女兒盛裝打扮的樣子才准備的……」

    愛妮八成也注意到老媽口中所說的『女兒』，指的是什麼意思了。愛妮搖曳的眼睛裡，微微地含著淚水。老媽看到愛妮的樣子後，緩緩地站了起來，只是溫柔地看著她。

    「欸，愛妮……愛妮的媽媽已經不在了吧？」

    「嗯……她哭著死掉了。雖然……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這大概是前幾天老媽和愛妮那段對話的延續吧。愛妮的聲音有些顫抖，又打算勉強自己裝出笑容時，老媽說：「是嗎……」並靜靜地點頭，「雖然之前我沒說出口，」老媽把手伸向愛妮——

    「如果愛妮願意的話，我可以成為愛妮的第二個媽媽嗎？」

    「……雖然我很高興，可是只有這件事，我想我不能答應。」

    「你為什麼這麼想呢？」

    老媽和藹地詢問愛妮，愛妮用力地握緊拳頭，回答說：

    「因為我如果叫巴太太『媽媽』的話，我的媽媽會難過的。那我又會……讓她哭泣了。」

    「愛妮，你錯了。你之前不是跟我說過：愛妮的媽媽跟我一樣，很喜歡自己的小孩嗎？如果是真的，那她絕對會露出笑容的。」

    老媽用伸出去的手撫摸愛妮的頭，說出溫暖的話語。

    「假使我離開人世後，忍和小薺叫其他人『媽媽』，能夠平息他們的悲傷，能讓我的孩子們展現笑容的話，我會感謝那個繼母的。我想愛妮的媽媽也會這麼想的。」

    「……真的嗎？不會再讓她哭泣嗎？」

    「一定沒問題的。雖然愛妮可能還不懂，不過母親就是這樣的生物啊。就算被子女冷漠地對待，就算被子女弄哭了，母親還是會永遠祈求著子女的幸福，因為子女的幸福會變成自己的幸福，真的很不可思議吧？」

    老媽露出溫柔的笑容……

    「不會為子女祈求幸福的人，已經不能算是母親了。愛妮的媽媽不是那種人吧？她是會祈求子女幸福的人吧？」

    老媽抱緊了愛妮，像是要溫柔地包覆她的全身一樣。

    「所以不要緊的。愛妮想為媽媽做的事情，想讓媽媽為你做的事情，全都可以向我索求。若是愛妮能因此展現笑容的話，愛妮的媽媽一定也會高興地露出笑容的。」

    「……為什麼巴太太……要對我……這麼好？」

    「不說出來，你就不明白嗎？」

    老媽停頓了一下，柔和地微笑著。

    「因為我喜歡愛妮啊，我把愛妮當做自己的女兒呢。所以愛妮也不要總是因為在意他人，而裝出笑容；偶爾也要說些任性的話。難過的時候，你要好好地哭出來。只要你不嫌棄，我隨時可以當你的傾訴對象。」

    「……我……可是我……」

    愛妮迷惑地說不出話來。小薺和瑪琪娜互看了一下對方後，為了引起大家的注意，乾咳了一下。接著她們在猶豫了一會兒後，溫柔地凝望著愛妮，各自說出滿懷心意的話語。

    「我再說一次，恭喜你獲勝，愛妮姊姊。」

    「那件和服很適合你哦，愛妮姊姊。」

    『姊姊』這個字眼充滿了憐惜之情，紅色的眼睛裡已滿是淚水。

    「……一開始我就覺得奇怪了。今天大家都莫名其妙地取笑我，比賽的時候，大家也笑瞇瞇的。大家一開始就是……為了我，為了我這種人……才一直努力的吧… …」

    愛妮八成發現我們的計劃了，大家的心意都傳達給她了吧。愛妮被老媽緊緊地抱著，從她紅色的眼睛裡流下了大顆的淚珠。小薺看到愛妮的樣子後，有些不安地對她說：

    「難道愛妮……不高興嗎？」

    「……叫我姊姊就可以了，我比較喜歡這種稱呼。我當然覺得很高興啊。」

    愛妮把手伸到老媽的背後，用力地環抱她，並且環視了我們的臉孔。

    「阿忍、露娜，謝謝你們為我做這些事，瑪琪娜、小薺，謝謝你們把我當成姊姊。謝謝你送給我這麼棒的和服……媽媽。」

    從旁人的眼光來看，這或許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愛妮不是用綽號，而是第一次用名字來叫小薺，並且叫老媽為『媽媽』了。

    ……『就算只是改變稱呼方式，也能讓彼此的關係略有改變。 』

    這次真的讓愛妮有所改變了嗎？她願意成為我們的家人了嗎？

    說實在的，我沒有百分之百的信心。然而就算如此，被大家抱著，邊流著眼淚，邊微笑的愛妮的表情，比我從前看過的任何笑容，都還要來得燦爛……

    次女爭奪戰結束後，大家還是待在客廳裡，度過十分溫馨又平靜的時光。瑪琪娜雖然說：「因為太難為情了，所以我只有今天才會叫你姊姊哦！」，不過她還是掩不住喜悅之情，高興地叫著「愛妮姊姊」。小薺則是叫著「愛妮姊姊」，並且撒嬌似地擁抱了愛妮好幾次。

    我和老媽在一旁看著她們的期間，愛妮心情愉快地從自己的房間裡拿來了吉他；露娜則是笑著從房間裡拿來了電子琴。

    我記得露娜的電子琴，是聖在她生日那天送的禮物。

    就在我茫然地回想這些事的時候，愛妮和露娜分別開始用樂器演奏出輕快的旋律，小薺配合著旋律，大聲唱出了充滿活力的歌聲。

    這時，我和老媽、瑪琪娜一起用手打著拍子。然後在演奏結束後，因為小薺一直盯著吉他看的關係，愛妮把吉他交給小薺，像個真正的姊姊一樣，開始教妹妹樂器的彈奏方式。

    「小薺，我們先從記住吉他的和弦開始吧：小大七和弦、大七和弦、小七和弦……」

    「唔～有點難耶。我也能跟愛妮姊姊一樣，帥氣地彈好吉他嗎？」

    「呵呵，小薺的話，我想馬上就會變得很厲害囉！」

    小薺第一次彈吉他。在露娜、瑪琪娜、老媽看著小薺練習時，愛妮從懷裡拿出了一張信紙，哼著她以前唱過的搖籃曲，行雲流水般寫著樂譜。露娜聽著愛妮的歌聲，聽得出神，笑著說：「好好聽的歌哦。」愛妮得意地說：「這首歌是我媽媽為我做的哦。」並對露娜微微笑了一下。寫好樂譜後，愛妮毫不猶豫地把樂譜交給了露娜。

    「媽媽給我的這首歌，一直是我的寶物。不過我從露娜這裡獲得了很多東西，讓我很高興，所以我要把這個寶物送給露娜。」

    「……不是送給瑪琪娜或小薺，而是給我嗎？我真的可以收下嗎？」

    「那是當然的囉。因為我是南條家的次女，而露娜是我的姊姊啊。我願意把它送給露娜。將來露娜有了小孩之後，如果你願意，就唱給你的小孩聽吧。」

    露娜露出有些不知所措的表情，愛妮用格外溫柔的聲音接著說下去。

    「……露娜，不可以再這麼客氣！也不用再放棄了哦！露娜已經可以伸手去爭取你一直想要的東西囉！」

    那是有點不可思議的話語，不過它對露娜來說，或許有著特別的含意。露娜的眼睛微微地濕了。

    「謝謝你，我最喜歡你了，愛妮。」

    露娜的聲音好像有點哽咽，她緊緊地抱住了愛妮。就在這時候，小薺忽然交互地凝視了一下老媽和瑪琪娜，稍微猶豫了一下後，有點羞怯地拉了拉愛妮的衣袖。

    「欸，愛妮姊姊，你教我彈吉她，又送歌曲給露娜姊姊，可是媽媽和瑪琪娜姊姊都還沒有……」

    「不要緊的，小薺。先不說瑪琪娜，我可是母親哦！只要子女們開心地笑，那就夠了，我不需要其他的東西了。」

    老媽和藹地打斷小薺的話，瑪琪娜也溫和地笑著這麼說：

    「我也不要緊哦。雖然對姊姊和小薺不好意思，不過我是從愛妮姊姊這裡拿到最多東西的人哦。她已經送給我好幾個塑膠模型，還教我怎麼做菜呢。而且愛妮姊姊為了我，還影響了某個組織呢！」

    因為是在老媽的面前，瑪琪娜沒有把事情說得很清楚，不過她仍然開心地說下去。

    「在我迷惘的時候，她甚至還扮黑臉，讓我注意到自己的錯誤。多虧如此，我現在才能待在這裡。真的謝謝你，愛妮姊姊。」

    ……瑪琪娜是半人半魔，而退魔組織一直不肯默認她的存在。愛妮拜託宗悟先生，影響了退魔組織。之前瑪琪娜想回魔界去的時候，之所以能夠成功阻止她，不光是因為我，愛妮出的力也佔了相當大的部分。

    瑪琪娜說著道謝的話語，同時跟露娜一樣地，抱向了愛妮。

    「太好了，瑪琪娜……」

    愛妮充滿愛憐地開始摸著瑪琪娜的頭，就好像在對待自己的妹妹一樣。

    在那之後，女性陣容們一起去洗澡、打電動，全都露出了滿臉的微笑……大家的笑容不曾中斷過。

    現在，這裡確實就是愛妮的歸宿。我覺得我們家就是愛妮的歸宿。所以我想要反復累積、重複著如此微不足道卻又特別的時光，讓愛妮永遠都能開心地笑著……

    由於明天還要上學，因此也不能太晚睡。在打電動的途中，小薺睡著了。雖然有點依依不捨，不過跟大家團圓的時光先暫時告一段落，明天再繼續。

    然而方才的時光實在是太快樂了，回到自己的房間後，我還是相當興奮。當我坐在床上，一個人沉浸在剛才的餘韻之中時，有人小聲地敲著房間的門。接著愛妮打開門，對我露出笑容，高興地說：

    「阿忍！你的手臂借我當枕頭吧！我今晚想跟阿忍一起睡！」

    「……太難為情了，請你回去吧。」

    「你的要求被駁回了！今天的我可不會輕易地認輸！我是這個家的次女！換句話說，我是阿忍的姊姊呢！姊姊說的話一定要聽哦！」

    「不，就算你是次女，不過以地位來說，你應該算是我妹妹吧？」

    「那麼就拜託你啦，阿忍哥哥。今晚跟我一起睡吧。要是你拒絕的話，我會像生氣的小薺一樣地咬你的。我會變成BAD瘋狗哦！」

    「……隨你高興吧。」

    如愛妮所說，她真的不肯輕易認輸。我放棄說服她，躺到床上去。愛妮關掉電燈，爬到床上，鑽進了被窩，緊緊地抱住我。

    愛妮的身體很柔軟，發出的甜美香氣刺激著鼻腔，傳來的體溫則是相當舒適。一段時間後，當我正悄悄動搖著時，愛妮慢慢地、溫和地開口了：

    「欸，阿忍，到目前為止，我到過各式各樣的地方旅行，遇見了各式各樣的人，從變成朋友的人們那裡，我真的獲得了很多東西，也得到了很多的笑容，學到了許多事物。像是吉他的彈法、料理和飾品的做法、靈符的運用……」

    愛妮溫和地說著說著，突然語氣一轉：「但是……」

    「雖然如果這麼說，對已經給了我很多東西，教了我很多事情的大家有點過意不去；不過最讓我高興的……是阿忍送給我的東西，是阿忍你們願意待在我身邊。我沒想到，竟然會有比我跟媽媽一起住過的場所，還更重要的東西。」

    愛妮加強了抱住我的力道，聲音充滿了暖意。

    「……你實現了我的夢想……謝謝你，阿忍。」

    「愛妮，要道謝的人是我。你也給了我們許多東西。雖然有點難以用言語形容，不過只要有你在身邊，我們就會安心；只要有你在身邊展現笑容，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們都能笑得出來。」

    「我的神之力還是滿有效果的呢。」

    愛妮用嗚咽的聲音開著玩笑，溫和地對我說：

    「就說到這裡吧。阿忍明天還要上學吧？還是早點睡吧。」

    「……這種情況下，我似乎睡不著呢。」

    「呵呵，阿忍真愛撒嬌。我就特別讓你聽聽我的搖籃曲吧。」

    其實我不是在撒嬌，只是因為心裡七上八下，所以才睡不著。然而愛妮不等我回應，就開始哼起那首她送給露娜的異國搖籃曲。

    愛妮抱住了我，我好像整個人都被包覆住了；她疼惜地摸著我的頭，溫柔的歌聲打動了我的心。在她的歌聲和溫暖的包覆之下，我的意識在不知不覺中，舒服地逐漸沉入夢鄉，就在迷迷糊糊、半夢半醒之間……

    「……為什麼我……要去當什麼神呢……」

    搖籃曲中斷了，取而代之的是——

    「阿忍，對不起了。在大家的身邊很快樂，我很喜歡大家，真的非常喜歡，所以……我很害怕。」

    愛妮那已經不會傳到我耳中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從遠方傳來的模糊聲音。

    「我一定又會毀了它，破壞這一切。但這裡是我最重要的場所，所以我不會讓我自己毀掉它的，絕對不會讓大家哭泣的。所以我拜託了布拉姆操縱記憶。從明天開始，阿忍和大家一定會忘了我的事情的。不過……」

    傳達到我身上的，只有愛妮溫和的心跳聲。

    「忘掉我的事吧，不要為了我而哭泣。」

    好像有溫暖的淚珠，掉在我的臉頰上。

    「拜拜，阿忍。從今以後，我會永遠記得你們的。就算不會再見到大家，我也不會忘了你們。我永遠……永遠……最喜歡你們了。」

    在我的意識落入黑暗之前，溫柔的心跳聲慢慢地從我身上離開，不知為何，我好像確實地聽見了她的啜泣聲……

    ●●●

    那是個跟平常沒兩樣的早晨。外面傳來了雨聲，在銀鈴般的悅耳聲音溫柔的催促下，我心不甘情不願地睜開眼皮時，眼前出現了露娜的笑容。就是這麼理所當然的早晨。我醒過來後，突然環顧了一下房間，好像在找誰。我對這樣的自己感到困惑，開口說：

    「欸，露娜，今天早上是不是有人在我房間啊？」

    「咦？我來的時候，沒有其他人在啊？」

    露娜納悶地歪著頭思考。我也跟她一樣歪著頭一說：「真是奇怪啊。」露娜再次柔聲催促著我。

    「忍主人，瑪琪娜、小薺和巴太太都在等您呢。趕快去吃早飯吧。」

    「……唔？那傢伙怎麼了？」

    「那傢伙？您是指誰呢？」

    「不，那就是那傢伙啊。呃……是誰來著？」

    我再度歪著頭思考時，露娜說：「大家都在等您了，請您盡可能地早點下來吧。」接著微笑一下後，離開了房間。她大概是以為我睡迷糊了吧。另一方面，不知道為什麼，露娜所說的『大家』這個字眼，讓我覺得不太對勁。我忽然覺得頭有點痛。

    ……我感冒了嗎？

    我小小地嘆了口氣，整理好服裝儀容後，走到了餐廳。在餐廳裡，大家跟往常一樣都坐在餐桌的前面。露娜、瑪琪娜、小薺和老媽都在。

    我跟大家簡單地打完招呼，接著坐到餐桌前。然而在沒有人坐的位子上，卻莫名其妙地擺著早餐。大家都還沒有開始吃飯，注視著那個位子，好像在等待著某人似地。這時，露娜害羞地笑著這麼說：

    「對不起，我今天好像也睡糊塗了，不小心多做了一人份。」

    真是稀罕啊，露娜也會犯這種錯。大家都有點意外，不過還是有點猶豫地各自拿起了筷子。這個時候，小薺環視了我們的臉後，怯生生地開了口。

    「欸，我有事情想問一下，昨天晚上，有沒有人進去我的房間？」

    聽到這個問題，大家互看了一下，各自搖頭否認時，小薺納悶地歪了一下頭。

    「難道是……冒冒失失的聖誕老人？」

    「那是在說你吧，小薺。」

    小薺說出怪怪的話後，老媽有點高興地回應她。

    「明明距離聖誕節還很久，你卻把禮物放到我的桌子抽屜裡了吧？我真的嚇了一跳呢！難道小薺也睡糊塗了？」

    「咦？禮物？我不知道有那種東西啊？」

    「……你在說什麼啊。你不是給了我很多串珠飾品嗎？還放了一張信紙，上面寫著：『謝謝媽媽送給我和服，這是我送你的聖誕禮物！』……我明明不記得有送過你和服，上面還寫著『媽媽』呢……」

    老媽說到一半時，眉頭皺了一下，用單手遮住了臉，好像是頭痛的樣子。她以微微顫抖的聲音說：「……那件和服，我送給誰了啊……」

    送給老媽的不可思議的聖誕禮物。包含我在內，大家都不曉得這件事。究竟是誰送給老媽禮物的，結果還是不了了之……

    一如往常的上學道路，一如往常的學校課程，一如往常的午休時間，一切都和平常沒什麼兩樣。

    但我就是覺得少了些什麼，可是又說不上來。從早上開始，我就看著下個不停的雨，胸口有著莫名的疼痛。這時跟我一起吃著便當、五官端正的變態友人——淺田有點擔心地對我說：

    「欸，南條，你從早上就一直在發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啊？」

    「嗯，我現在有點傷腦筋呢。看樣子我好像失去了重要的東西，我得把它取回來才行。你可以幫我嗎，淺田。」

    「既然是你的要求，那我沒有理由拒絕，交給我吧。那，南條，你到底是想要取回什麼？」

    「關於這個啊，其實淺田……我這個月沒錢了。」

    「呼嚕呼嚕，嗯啊嗯啊，好多胸部好多夢想。」

    「餵，淺田，你不要那麼明顯地裝睡啦。我要用筷子插你的眼睛囉！」

    我跟平常一樣說出傷人的吐槽後，淺田不知道為什麼地好像鬆了一口氣。

    「看來你還有開玩笑的精神，那我就放心了，而且我好像白操心了。既然是你會煩惱的問題，我想八成是你的女人太多了，所以聖誕節當天不知該如何是好吧？」

    「我不曾為那種事煩惱過，因為只要大家一起『相親相愛』就好了。」

    「……我現在心裡湧現出了少許的殺意呢！你要是太得意忘形的話，我可是會幹掉你哦！」

    我們就像這樣，互相開著玩笑。我隨口問了淺田一下：

    「順便問一下，變態打算怎麼度過今年的聖誕節啊？」

    「真是個好問題啊，小白臉。平常被人稱為獨行俠、淫獸的我，只有在聖誕節那天，會變成人生勝利組。」

    「什麼啊，你又要像暑假那時一樣，親吻電玩遊戲裡的女孩子，弄髒電腦熒幕嗎？」

    「那是夏季讓我見識到的虛幻愛情啊。但是聖誕節當天，可就不是這樣了。」

    淺田靜靜地停止說話，一改平常那種隨興的口氣，以有些溫柔的聲音說：

    「聖誕節那天，我會跟家人一起度過。智之先生……不，爸爸好像會早點回家，媽媽和姊姊也都在家裡。我雖然是時下的高中生，可是聖誕節卻會和家人一起過呢！怎麼樣，很羨慕吧？」

    「不，我也打算跟家人一起過聖誕節啊，所以也沒什麼好羨……」

    我話說到一半，不自覺地停了下來。

    「餵、餵？南條？你怎麼忽然這樣？今天的你果然有點怪怪的。」

    我突然覺得有點頭痛，還有一種奇妙的失落感，眼眶裡不禁滲出些許淚水。

    淺田的話進不到我的耳中，心中響起了某人寂寞的聲音。

    ——聖誕派對啊，好像很有意思呢。我知道了，那在聖誕節結束前，我就待在阿忍的家裡吧。

    「……什麼嘛，當初明明這麼說好的，現在卻不見了。」

    從我的嘴裡說出這句自言自語的話。但是我卻完全不記得，這句話是要對誰說的。然而我還是忍住，不讓眼眶裡的淚水流下……

    今天瑪琪娜也沒有學生會的工作要做，所以我跟昨天一樣，和瑪琪娜肩並肩地從學校走路回家。雖然難得可以一起回家，可是我們並沒有聊太多話。我和瑪琪娜撐著傘，靜靜地聆聽著雨聲時，剛好在十字路口碰上了露娜。

    露娜的手上拿著傘和購物袋，表情似乎有點凝重。而且在露娜發現我之後，表情依然沒有變化，我有些困惑地對她說：

    「呃，能在這里相遇，還真是巧啊。你去買東西嗎？」

    「……是的，是買東西沒錯，可是好像有點怪怪的。」

    露娜點了下頭，但是她拿著傘的那支手在微微顫抖著。

    「我買完東西後，想說她是不是還在托兒所裡跟小孩子們玩，於是就抱著這麼莫名其妙的想法，明明沒有什麼事卻去了托兒所一趟……到了那里之後，托兒所的老師問我：『你是來接人的嗎？』，那時我就很自然地回答了『是的。』……我究竟要去接誰呢？」

    露娜很困惑地垂下了眉梢。小小的不對勁和心中殘留的寂寞。說不定這兩種感覺，並不是只有我跟露娜才有。

    我想瑪琪娜也有這兩種感覺吧。我們跟露娜一起回到家之後，露娜手上拿著購物袋，走向廚房；這時瑪琪娜也不脫鞋子，而是一直盯著鞋櫃上看。

    瑪琪娜在做什麼啊？我因為有點在意，便隨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鞋櫃上裝飾著一隻表情冷淡的塑膠模型……唔？為什麼我會覺得這個模型的表情冷淡啊？正當我感到疑惑而絞盡腦汁思考時——

    「……忍，這個塑膠模型看起來很帥吧？」

    瑪琪娜的聲音有些怪怪的。

    「我的房間裡啊，也有好幾個這樣的模型。這完全不是我喜歡的東西，所以應該是有人送給我的吧。說不定有人想要將很多她自己喜歡的東西送給我；但是我完全想不起來那個人是誰。早上起床的時候，看到房間裡的塑膠模型時，我在想……」

    瑪琪娜每說出一句話，她的聲音就愈來愈淒涼。

    「欸，忍，我的房間……原本沒有那麼寬敞吧？」

    ——瑪琪娜，怎麼樣？我把它做得很帥氣吧！機會難得，我就把它送給瑪琪娜了！

    ——從今天起，就讓這孩子來守衛南條家的玄關，因為我已經從自家警衛畢業了啊。在托兒所打工讓我很忙呢，瘋狗的遺志就交給這孩子了。

    又來了，我又聽到這個聲音了，我的眼淚好像又要流出來了。這個聲音在我的胸口迴響著，卻又馬上消失，就算我拼命地想去回想，也沒有個結果。我無法對聲音沙啞的瑪琪娜說些什麼，只能目送著她默默離去。

    ……這份在我的內心深處騷動的感情，究竟是什麼？

    我壓抑著胸口那份激烈的疼痛，想要轉換一下心情，而走向了客廳。小薺正坐在客廳裡的沙發上，胸前抱著一把不知道從哪裡拿來的吉他……不可思議的是，我竟然覺得那把吉他有點眼熟。那的確是某人的吉他。

    然而我因為不曉得這是誰的吉他，而一直盯著它看時，小薺也注意到我了。平時很開朗的小薺，很稀奇地用沉重的聲音對我說：「歡迎回家，哥哥。」

    我雖然對小薺這樣的反應感到困惑，不過還是刻意用輕鬆的口氣問她：

    「你今天比平常還要早回家呢，社團活動怎麼了？」

    「……今天我從社團活動早退了。我好像想起忘了什麼東西，所以就回家了；可是不管怎麼找，我都找不到……很奇怪吧？我連自己在找什麼都不知道耶。」

    「嗯，我也跟你一樣，從早上開始就有類似的感覺。對了，你手上那把吉他是？」

    「這個嗎？我早上起床的時候，這個就在房間裡了，好像是聖誕禮物呢。我本來以為是冒冒失失的聖誕老人送的；不過似乎是我的姊姊送給我的禮物。」

    「你的姊姊？露娜或是瑪琪娜嗎？」

    「應該不是。她們兩個都沒有吉他，而且我早上雖然沒有發現，可是剛剛在找忘記的東西而拉開桌子抽屜的時候……發現了一封信。」

    說著說著，小薺眼裡漸漸累積起淚水。

    「信的上面，寫著『代替我給予大家歡笑吧。是小薺喵的話，不，是小薺的話，一定沒有問題的。還有，房間裡的吉他是我送給你的聖誕禮物哦！小薺的姊姊留』……真是搞不懂耶，會叫我『小薺喵』的人……到底是誰啊？」

    「我也不曉得，可是……」

    ——餵！亞樹！你為什麼拿走我的吉他！那把吉他是我的寶物耶！拜託，把它還給我吧！

    「我覺得那把吉他，好像是某個人的寶物。」

    「……我不想要這種東西啦。」

    我猜那個聲音，應該也在小薺的心中響起。

    「我看著某個人彈著這把吉他，覺得好棒啊，好喜歡那個人彈吉他的樣子，所以想要一直看下去……但是吉他在我手上的話，我就再也看不到那個彈吉他的人了。」

    小薺說到一半，終於流下了淚水。不過她還是抱著吉他，喃喃自語地說：「得把忘記的東西找出來才行……」然後很快地跑出了客廳。

    忘記的東西。我們究竟忘記了什麼呢？我依然不曉得這個問題的答案。我想要喝茶，所以往廚房走去時，忽然聽到了異國的搖籃曲。

    不曉得為什麼，那首歌撼動了我的心，我看向歌聲傳來的方向……視線的前方是露娜站在廚房的背影，她好像在準備晚餐吧。但是為什麼我看到露娜後，卻想要嘆氣呢？露娜好像注意到了我的視線，她停止了歌唱，轉過身來。

    「……很好聽吧，這首搖籃曲。」

    「嗯，我也這麼認為。不過這是哪個國家的語言啊？我聽不懂歌曲裡面在唱什麼耶。」

    我吞下了嘆息，附和著露娜。她淡淡地笑著回答我：

    「這首歌裡，含有很溫柔的意思喲！內容是在祈求即將出生的孩子的幸福。還有這首歌是那個人的寶物……她把這首歌送給了我……」

    露娜也跟瑪琪娜、小薺一樣。她也想到了某個人，卻又想不出那個人是誰，所以聲音在顫抖，眼淚也流了下來，就好像胸口開了一個大洞一樣。

    ……為什麼我們都想不起那個人是誰呢？

    不曉得是什麼理由，罪惡感從我的心裡油然而生。我跟露娜短暫交談了一下，就回到自己的房間。我緩緩地走向房間裡的桌子。

    大家都收到了各式各樣的禮物。不可思議的是，我也覺得自己會有禮物。這樣的想法驅使我輕輕地把桌子最上面的抽屜拉開。裡面放著一個沒見過的信封。說不定那個人也留下了什麼東西給我……

    我壓抑自己急躁的心情，拿起信封，想看看裡面有什麼的時候……這是淚痕嗎？從信封裡取出的信箋上，有好幾個地方都濕掉了。我的心突然焦躁了起來，同時頭也跟今天早上一樣痛了起來。但是我不加理會，看向了信箋。

    ——阿忍和大家，現在一定已經忘了我吧。所以這封信說不定會讓你覺得不舒服。當然你要丟掉它也沒關係。不過我求求你，只要一次就好，希望你可以好好地把這封信看完。

    首先，我沒有待到聖誕節就走了，對不起。這個家對我來說是重要的場所，我也很喜歡大家。我發現：想要跟大家在一起的心情，在我的心中，漸漸地變得愈來愈強烈。

    跟我以前去過的任何地方比起來，我覺得你們的身邊是最棒的。

    所以我才害怕。大家都喜歡我，都把我當成朋友或是家人，所以我得在這時跟你們道別。

    要是繼續待在你們身邊的話，我又會像以前一樣，在最後讓大家哭泣。

    我已經不想再這麼做了，我絕對不想要看到你們哭泣的臉龐。

    其實我真的不想要你們忘記我，不過我想，這是最好的方法了。而且就算大家都忘了我，我也絕對不會忘記你們，絕對不會忘記一起度過的時光。我會無數次地看著大家的照片，回想起大家的事情。我永遠都會喜歡你們的。

    雖然早了一點，不過我把聖誕禮物放在桌子最下面的抽屜裡了。你可以丟掉這封信，但是請你不要丟掉禮物。我覺得那對阿忍還有露娜來說，是必要的東西。

    信寫得太長的話，好像會變成整篇都在訴苦，所以差不多就寫到這裡吧。

    最後，雖然期間不長，不過我很高興，能夠成為阿忍家的一份子。我會拿這件事跟將來遇到的人炫耀的。我會好好地跟他們炫耀說：我曾經擁有過世界上最棒的家人。只要有跟你們相關的回憶，我就可以活下去。所以阿忍，你不用想起我；忘了我，跟大家一起笑口常開吧。

    對不起，我本來是想早點結束的，結果又寫了一堆。

    不過這次真的是最後一句了。

    阿忍，謝謝你陪我一起歡笑；謝謝你給了我那麼多的寶物；謝謝你給了我一個充滿陽光的地方，真的很謝謝你。

    南條家的前次女

    ……我不曉得這封信是誰寫的。到處都沒有寫上名字。但當我在看這封信的時候，嘴唇開始發抖，眼睛也因為滲出的淚水而看不清楚字，頭也痛得不得了。就算如此，我還是毫不迷惘地將手移向桌子最下面的抽屜。

    ——雖然早了一點，不過我把聖誕禮物放在桌子下面的抽屜裡了。

    信箋上所寫的句子擾亂了我的心，我忐忑不安地拉開抽屜，往裡面看。裡頭放著多到快要滿出來的漂亮手鐲，都是用串珠做成的。另外，還有一張信紙。

    『聖誕快樂！只要把它戴在身上的話，就不會受到惡魔的影響囉！你就可以一直跟露娜在一起了哦！太好啦，阿忍！ 』

    十分開朗的文字，光彩照人的溫柔，更加嚴重的頭痛。少女的身影在我的腦海中浮現又消失。在我凝視著手鐲的時候，少女的聲音在我心裡響起。

    『××，你從剛剛開始，一直在做什麼啊？ 』

    『這個嗎？這是用串珠做成的手鐲。裡面灌注了我的力量和心意，所以這不只是裝飾品，還是相當有效的護身符哦。 』

    『你的手真的很巧耶。我問一下，那個護身符究竟有什麼樣的效果啊？ 』

    『嗯，把這個戴在身上的話，就不會受到惡魔的影響了。比起護符還要來得有效多了哦！ 』

    每當我快要想起那開朗的聲音時，強烈的頭痛就會擾亂我的思考。我的頭好像被強大的力量擠壓著，痛得不得了。當我咬緊牙關，不停地對抗著頭痛時……我突然聽到了心臟跳動的聲音。

    她溫暖的心跳聲、溫柔的異國搖籃曲。這兩樣東西消除了我的頭痛，少女的身影浮現在我的腦海裡，輪廓逐漸鮮明。

    閃閃發亮的銀髮、紅寶石般的紅色眼陣、纖細優美的身體、如花開般的笑容、逗大家開心的笨笨動作，少女自稱是神，是個有點奇怪的傢伙；她不是我們家的食客，而是我們重要的家人。

    「————」

    那個時候我大叫了什麼？那是憤怒的聲音，或者是哭泣的聲音？現在沒有想那種事情的閒工夫，我衝出了房間，跑出家門。

    ……雨正在下著。

    我的腦袋裡充滿了回憶。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那傢伙擅自吃掉我的熱狗堡；颱風來的時候，她到我家來住，然後就一直住了下來。

    園遊會的時候，她到學校來玩；夏天的時候，我們一起去爺爺的別墅度假；運動會的時候，她來幫我們加油；學生會選舉的時候，她保護了瑪琪娜。

    我回憶中的她總是在笑，逗大家開心，跟任何人都可以變成好朋友，每個人都喜歡她。就算這樣……信上面殘留的淚痕，還有深深烙印在我的眼球上，不肯離去的那幅影像。

    ——啊……是嗎，大家都已經不在了啊。

    她在哭，她做惡夢到哭泣的地步。我想要讓她不再哭泣。

    所以還來得及，應該還來得及。我想再有一次機會，就像那個時候一樣。就像她曾經離家出走的那個時候一樣，我只要再把她帶回來就好了。

    ……雨依然下個不停。

    我在因冰冷的雨而朦朧不清的街道上，將心中至今累積起來的回憶倒帶，拼了命地不斷找她。在我們一起住之前，那傢伙所居住的河灘、阻止了瑪琪娜的公園、那傢伙去打工的托兒所。

    我把想得到的地方都找過一遍了；但是到處都沒有她的蹤影，不管哪裡都找不到她啊。所以或許……她已經捨棄了自己的歸宿了吧。

    「為什麼啊……愛妮。」

    ……雨依舊下著。

    現在一定也下個不停吧。我無法阻止的雨，現在仍舊在她的心中下個不停吧。然後雨從灰色的天空，從自己的眼中，無止境地、不間斷地……下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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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geniusalien0    時間: 2014-1-22 11:10 PM



第四章 不會消失的家人

    小薺的房間裡，放著愛妮在信上寫著『聖誕禮物哦！ 』的吉他；偶爾露娜會哼著愛妮送給她的異國搖籃曲；老媽的房間裡，留下了愛妮用串珠作成的各種飾品；瑪琪娜因為愛妮不在，而對房間變大感到困惑。

    手機裡的通話紀錄和數十封簡訊，是愛妮留下的小小足跡。

    大家雖然對這些事情都覺得不對勁，卻還是想不起來愛妮的事情。

    ——大家也一定會馬上忘記我的。

    真的都跟她說的一樣。我猜愛妮一開始就打算這麼做了吧。

    關於大家忘了愛妮的原因。我想得到的手段是惡魔所使用的記憶操縱。愛妮拜託布拉姆大叔的事情，應該就是這個吧。

    所以我打了好幾次手機，打給了愛妮，也打給了大叔。但是電話卻一次也沒有接通。我毫無頭緒地到處尋找愛妮，行動範圍漸漸變得愈來愈大，然而卻只有交通費不停地在增加。

    可是不管要花多少時間，我一定要找到愛妮。只有我還記得愛妮，我也沒忘記她哭泣的臉龐。要是愛妮又在獨自哭泣的話，那要怎麼辦？我當然得去找她才行。我的決心一天比一天強烈，從她離開的那一天起，我就沒有去學校上課了，甚至連期末考都沒有去考，每天都在追尋著愛妮的身影。

    大家看到我這樣，都在為我擔心；但是我並不打算停下來。大家現在也只是稍微忘掉愛妮而已，等到再度看到愛妮之後，一定會想起她的事情的。

    可是我得加快腳步才行。當大家心中的異樣感逐漸消失的時候，恐怕就會習慣沒有愛妮的生活了吧。內心的焦慮促使我這幾天連家都沒回，只是靠著目擊情報，在遙遠的街道上不停地尋找愛妮的身影；然而我還是沒找到她，只好暫時先回到了本地的街道。我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在有點陰暗的夜間道路上。

    ……我的心意並沒有褪色，但是我的心上好像開了一個大洞，我拭不去那份寂寞。光靠自己一個人的力量還是有所極限，只能找個人幫忙了；然而沒有人記得愛妮的事情。

    所以我才一直猶豫不決……但是現在已經不是可以迷惘的時候了。我拖著沉重的腳步，在目的地——五行家的房子前面停下，用力握緊了拳頭。

    ……她們應該會對我的突然來訪，感到驚訝吧。而且她們也應該對我一直沒去學校這件事多少有點困惑。然而聖和小薰在看到我後，卻沒有向我追究些什麼。

    聖只是溫柔地微笑，說了一聲『進來吧』，然後讓我進入家裡。她和小薰一起在寬敞的起居室坐下，接著只是溫和地不發一語，或許是在等我開口吧。我感謝她們的應對方式，並且用端正的聲音開了口。在說話的過程中，我捨棄了自身的猶豫不決，堅定地說下去。

    「說不定是我弄錯了，不過退魔組織應該擁有各種情報網吧？若是屬實的話，希望你可以讓我借用情報網的力量。」

    「呃，退魔組織的確擁有各式各樣的情報網。那是在探索或是隱藏惡魔情報的時候，所必要的東西。不過你想用那些情報網做什麼呢？」

    「……我，想要找人。也許聖和小薰都不記得了，可是我想找一個叫愛妮的人。她天生銀髮，綁著雙馬尾，大大的眼睛又紅又漂亮；她的外表這麼地顯眼，可是我無論怎麼找都找不到……」

    我說了關於愛妮的事，不過聖和小薰果然只是露出了訝異的表情。

    「你們真的不記得了嗎？以前有個有點笨笨的傢伙吧？她總是逗大家開心，跟任何人都能變成好朋友，每個人都喜歡她……但是她會勉強自己裝出笑容……明明她會做惡夢，還會因此哭泣……」

    雖然我想好好地對她們說明，然而我的聲音卻抖得十分厲害。

    「……那傢伙一點也不願意讓人看到她哭泣的臉龐。她只注意不要讓大家哭泣，卻讓自己忍耐，一個人在暗地裡啜泣……到了最後，那個笨蛋……自己擅自就消失了……都不知道她究竟跑到哪裡去了……我一個人甚麼都做不到……」

    截至目前我努力壓抑的淚水終於溢了出來，視野因淚水而模糊不清；講出來的話摻雜著抽噎聲，聽起來非常地不清楚；內容也不得要領。更丟臉的是，我對聖伸出了求救的手。

    「……拜託你，聖……愛妮是我重要的家人……就算大家都忘了……那傢伙也是我的家人……我不想讓她哭泣……所以愛妮的事情……」

    現在我的嘴巴里，只發出了嗚咽聲。但是我得好好地說明清楚才行，因此我拼命地想要調整好聲音。這時，聖和小薰靜靜地站了起來。

    「我知道了，阿薰開始調查吧。對方是叫做愛妮的女孩子，銀髮、雙馬尾、紅色眼睛、穿著黃色連帽外套……而且是爸爸的朋友……」

    聖說著我還沒有告訴她的情報，並在說話的途中按著額頭，好像是頭痛；小薰似乎也覺得哪裡不對勁的樣子，她的眼眶變得有點紅。她說了「……我馬上就去調查」，然後就迅速跑出了起居室。

    我想聖和小薰一定還沒有想起愛妮的事情吧，不過在她們的內心深處，一定跟我們家的人一樣，也響起了愛妮的聲音。聖在留下「我去請爸爸幫忙，你在這裡稍待一下」這句話之後，跟小薰一樣，迅速地跑出了起居室。她的表情帶著些許焦慮。

    ……要是愛妮回來的話，她們的表情也會變成笑容嗎？

    我一邊想著這種事情，一邊趁機擦掉從眼裡流出的淚水。然後在大約數分鐘之後，起居室的門慢慢地打開了。進來的人不是聖，而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宗悟先生。他默默地靠近我。

    「……我叫聖讓我們獨處一下。」

    宗悟先生短短地說了這句話後，有些迷惘地凝視著我的眼睛。在漫長的沉默後，宗悟先生的眼中露出了寂寞的色彩，有些溫和地開了口：

    「南條，你知道笨笨的女孩子的故事嗎？」

    聽他這麼一說，我瞪大了眼睛，他用溫和的聲音繼續說下去：

    「笨笨的女孩啊，真是一個溫柔的女孩。她要是看到有人背負著一個人無法負擔的沉重行李時，就會笑著跑到那個人的身邊，陪著他一起笑、一起哭。但是女孩卻不會幫那個人搬行李——那可是比隨便就去幫忙別人，還要困難、還要難過的事情，而且之後還會更難受。」

    宗悟先生像是在述說他自己的回憶似地。

    「被笨笨的女孩支持著的人，在不知不覺中，也不覺得沉重的行李是一種痛苦的負擔了。那個人逐漸變強到足以拿起其他人的行李了。但是到那個時候，女孩已經從那個人的身邊消失，只留下一封寫著『謝謝』的信。」

    像是說出自己的過去似地，宗悟先生的聲音中流露出後悔的感情，他咬緊了下唇。

    「笨笨的女孩笑著從遠處看著那個人跟重要的人走在一起的樣子，然後又去了別人的身邊。她主動地離開自己最喜歡的人；其實她很難過，但是又不得不離去，她一定重複了無數次這樣的行為……她究竟有多麼地孤獨呢？」

    我想『那個人』就是宗悟先生吧。

    「跟笨笨的女孩再會之後終於明白了。笨的是自己。明明是隔了幾十年之後再度重逢，女孩卻完全沒有改變，她停止成長了。到了那個時候，才總算發現女孩子當時離開自己的原因。」

    宗悟先生聲音中的後悔之意更濃了，帶著寂寞色彩的眼神開始搖曳。

    「所以我避著女孩子，不跟她見面。因為我知道看到她之後，我的表情會扭曲變形，我不想讓女孩子看到她討厭的眼淚；但是我想清楚地再看一次她的笑容，想要好好地跟她道謝。因此，在離別之前，我邀請她吃飯，想要實現她全部的願望。我只能做到這些事而已。」

    宗悟先生從喉嚨中擠出嘶啞的聲音，眼眶中含著淚水看向我。

    「南條，笨笨的女孩對我說了兩個願望：一個是希望我可以照助半人半魔的惡魔——瑪琪娜，另一個則是希望我可以默許惡魔進行這次的記憶操縱。 」

    「……宗悟先生從很久之前就知道這件事了吧？」

    「對不起，我沒有辦法阻止她。那傢伙，一直都在歡笑的那傢伙哭著拜託我，說她不想讓最喜歡的那些人哭泣。」

    宗悟先生的表情因為無可奈何而扭曲著。

    「……我以前認為，如果是因為離別不捨而流下的眼淚那倒還好。我抱著這樣的想法，經歷了無數次的離別。但是阿忍他們是特別的。我連一次都不想讓他們哭泣。而且阿忍很溫柔，要是不消除他的記憶，等到有一天他發現我身體秘密的時候……就會變得跟宗悟一樣。」

    之前我以為宗悟先生已經乾涸的淚腺，又流出了淚水。

    「阿忍或許也會因後悔而哭泣。我只要想到他哭泣的臉，就無法忍受。所以拜託你，宗悟，請你不要告訴大家。我會靜靜地消失，因為現在就算我不在了，他們也不要緊了。」

    宗悟先生一面抽泣，一面重複著愛妮對他說過的話。

    「還有……謝謝你，宗悟。就算跟我再會，就算注意到我身體的秘密，你還是為了我在忍耐吧？謝謝你不在我面前哭出來。」

    在靜靜地啜泣了一會兒之後，宗悟先生奮力地調整好聲音，這麼對我說：

    「南條，你跟我不同。你跟從前接受了愛妮的別離的我，完全不同。你甚至靠自己的力量消除了記憶操縱的效果。而且對愛妮來說，你似乎是特別的。我以前做不到的事——待在愛妮的身邊，可以拜託你完成嗎？」

    「……在拜託宗悟先生的時候，愛妮哭了嗎？」

    「嗯，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那樣的愛妮。」

    「那答案只有一個。我不想讓愛妮一個人孤伶伶地哭泣。我一定會找出那傢伙，並儘我所能不再讓她哭泣。」

    聽了宗悟先生的話以後，我好像懂了。宗悟先生能理解愛妮，應該也知道她離開我們的理由。但是我不應該問他，而該去問愛妮本人。我胸口的這份心意愈發強烈了……

    ●●●

    在半夢半醒之間，令人懷念的味道掠過了我的鼻尖。那是一種有點甜蜜，又有些冷淡的煙草味。難道是老爸在附近抽煙嗎？我在睡得迷迷糊糊的情況下，睜開了眼皮。眼前出現的，不是我房間那張已經看習慣的天花板，而是非常晴朗的藍天。

    ……對了，我昨天沒搭上最後一班電車，於是心想：既然這樣，那就乾脆在清晨之前，都在這條離家遙遠的街道上尋找愛妮吧。我不斷地找她……最後倒在公園的長凳上了啊。我閉上一半的眼皮，看著藍天，茫然地想著，愛妮到底在哪裡呢？

    宗悟先生他們好像也在盡力地尋找愛妮；但是退魔師的情報網一直沒有愛妮的消息，所以我的不安和焦躁愈來愈強烈。而且我也很在意露娜她們的情形。

    大家還是老樣子，想不起愛妮的事情。不過大家似乎靠著自己心裡那種不對勁的感覺，各自開始尋找愛妮了……可是這股從剛才就一直飄過來的煙草味是怎麼回事？

    在想著事情的時候，我漸漸清醒了。這次我確實地睜開了眼皮，從公園的長凳上抬起上半身時，發現我身上披著一件黑色的外套。

    這世上還是有親切的人呢。若是外套的主人在附近的話，我想跟他道謝。因此我環顧了四周後，在我身旁看到了一位男性的背影。

    瞬間，殘存在我身上的睡意煙消雲散了。那頭紅色的長發！毫無疑問地，是布拉姆大叔！我因驚訝而張大眼睛時，大叔好像也注意到我的視線了。他小聲地說：「你起來了啊。」然後轉過身來。

    接著大叔嘴裡叼著香煙，在短暫的猶豫之後，用有力的聲音開了口：

    「……你好像在找愛妮呢。」

    「是這樣沒錯……大叔為什麼知道啊？」

    「理由之一：你打了我的手機好幾次。若是露娜或瑪琪娜也就算了，這可是你第一次主動跟我聯絡哦！我或多或少也猜得出原因。」

    大叔露出有些尷尬的表情，吐出了香煙的霧氣，接著說：「還有——」

    「這次記憶操縱的規模太大了，認識愛妮的人太多了。我還是第一次使用這麼大範圍的記憶操縱術，所以派使魔去看看有沒有出什麼差錯，看來只要是愛妮覺得很親密的人，魔法的效果就會稍微減弱。」

    大叔一邊說著，一邊看向我。

    「其中又屬你最為特別。我曾經為了消除你腦中有關露娜的記憶，而對你施過魔法。說不定是因為前次的影響，而讓你對記憶操縱術有了抗性。但是露娜她們跟你不一樣，雖然因為魔法的效果不佳而讓她們有覺得不對勁的地方，不過她們想起愛妮的可能性應該很低吧。」

    大叔的表情裡帶著苦澀，微微地嘆了口氣。

    「……對不起，忍。我讓你和露娜有了痛苦的回憶。」

    「嗯，雖然確實是挺痛苦的，不過這不是大叔該道歉的事。這都是愛妮所希望的事吧？宗悟先生……不，我從認識的退魔師那裡聽說了大致上的事情了。就算我要說教，也不是對著大叔，而是要對著愛妮才行。」

    「說教嗎？看你的樣子……果然不打算放棄愛妮呢。」

    「……沒錯。那傢伙哭泣的臉，不肯從我的腦袋中離開啊。我聽瑪琪娜說，愛妮似乎常常做惡夢到哭泣的地步呢。說不定，她現在也是孤伶伶地在哭泣著，我怎麼可能放任她不管呢？」

    「難得我們意見一致呢。」

    大叔吞雲吐霧，口氣變得有些嚴肅。

    「可是你找到愛妮後，打算怎麼做？愛妮是自己主動離開你們的。就算你找到了愛妮，她也不一定會回到你的身邊。就算這樣，你還是要去找她嗎？ 」

    「我不會迷惘的。我一定會找到她，聽她說出離開我們的理由；還要思考能跟愛妮在一起的方法。」

    「……你覺得找得出那種方法嗎？」

    面對大叔對我的質問，我微笑著回答他：

    「大概就算想找，也不是那麼容易就找得到吧。所以我要用自己的腳去找出答案；用自己的手去挖掘突破的出口——雖然這是從老媽那裡現學現賣的句子。」

    「原來如此，我懂你的想法了。你也有個好母親呢。」

    大叔取出攜帶型煙灰缸，把香煙捻熄，悄悄地瞇起了眼睛。

    「最近我會找個時間去你家，因為露娜和瑪琪娜受了你母親頗多的關照啊。在回魔界之前，我想跟她道謝一下。」

    「到那個時候，你再陪小薺打電動吧。還有謝啦，大叔。這件外套，是大叔披在我身上的吧？」

    「哼，我是為了露娜和瑪琪娜。就算你想凍死，也不關我的事；但是女兒們卻會因此哭泣。」

    「不過結果你還是幫了我啊，謝謝大叔。」

    「……跟不油腔滑調的你說話，真是讓人提不起勁。」

    大叔從我手上收下外套後，突然抬起頭看向了藍天。

    「欸，忍，瑪琪娜那件事，我受到了愛妮和你的關照。可是我只聽愛妮的要求的話，有點不公平吧？如果你願意，我也可以勉為其難地幫你過現願望哦？」

    「……我的願望？」

    「你想知道愛妮現在的去向吧？」

    大叔難得露出了笑容，他轉過身去背對著我；但是依然溫柔地說下去。

    「我果然還是放心不下愛妮，所以讓使魔跟蹤她；不過似乎在中途就被她察覺了，不久之前跟丟她了。可是她應該還沒有離那個地點太遠吧。之後就交給你了，地點是……」

    或許大叔從一開始，就打算告訴我愛妮的事情，所以才來見我的。他詳細地告訴我跟丟愛妮的地點情報，接著就快步離去了。我跟大叔道了好幾次謝之後，取出了手機。

    大叔跟丟愛妮的地點，只要在那裡重點式地收集情報，說不定就能找出愛妮的所在處。我抱著期待，心中微微地騷動著。為了借用退魔師的情報網，我趕快用手上的手機跟聖取得聯絡……

    ●●●

    色彩鮮明的霓虹燈從我的視野邊緣一掃而過，往來的情侶們，夕陽時分的陌生街道景色，我來到了一條商店街。可能因為今天是聖誕夜的緣故吧，街上被群眾的溫暖所包圍；我一個人在街道上不停地走著。我跟平時一樣，聚精會神地持續尋找著。

    ……總算找到了。由於大叔的幫忙，退魔師的情報網終於掌握到愛妮的所在地。如果他們的情報沒錯的話，愛妮應該在這條街上的某處。一想到這點，我就自然地加快了腳步。

    今天是聖誕夜，本來應該是要跟大家一起舉行派對的夜晚。愛妮會不會想起大家的事情，想像著少了自己的派對，然後一個人孤獨地哭泣著？要是真的如此，再等一下，希望她可以再等一下，我馬上就會找到她的；我不會讓她獨自哭泣的；我會想出可以跟她在一起的方法。

    我的心情變得十分著急，我在陌生的面孔不停擦身而過的街上，專心一意地尋找、尋找、不斷尋找著……好久沒看到了、終於找到了、總算是見到了。

    銀色的雙馬尾、紅寶石般的紅眼睛、鬆鬆垮垮的黃色連帽外套。

    ……啊，是愛妮啊。

    有一種好像多年沒有見到她的感覺。胸口變得滾燙，眼淚似乎要奪眶而出了。我在無意間跑了起來，想要跑到愛妮的身邊，但是卻在途中停下了腳步。

    ……她在笑。

    我以為她一定會因為不能跟我們見面，而正在哭泣著。然而我視線前方的愛妮，正被數名女孩包圍著；她在這條街上也被笑容圍繞著，果然大家都很喜歡她……

    哈哈，她看起來很快樂嘛。就算沒有我們，她也在笑著啊。

    乾枯的笑聲從我的口中湧出，寒風從我胸前的大洞吹過，我用力地握緊了拳頭，猶豫著要不要再往前踏出一步的時候——

    「啊……」

    我跟大大的紅色眼睛四目交會了，那對眼睛逐漸張大。愛妮看到我之後，臉上像是綻放著名為笑容的花朵般，帶著鮮明的微笑。

    很明顯地，那副笑容跟她對周圍的少女們露出的笑容不同。那副笑容裡充滿了憐愛之情，愛妮好像高興得不得了，高高地舉起了手，微微地張開了嘴巴；但是她在這時回過神來，停下了一切動作……表情變得十分扭曲。

    笑容的花朵在瞬間消失無蹤，大顆的眼淚撲簌簌流下，濡濕了她的臉龐。

    ……愛妮她，在大家的面前哭了。周圍的少女們交互看著我和愛妮，並擔心地對她說：「愛妮？」然而她不像往常一樣地勉強裝出笑容，而發出了啜泣的聲音，抽抽噎噎地哭個不停。就算周圍的少女們表情再怎麼灰暗，愛妮也絕不露出笑容。她只是轉過身去，飛也似地逃跑了。

    我的心中已無半點猶豫，我想馬上追趕她；但是方才在愛妮身旁的那些少女們一起跑到我的身邊。

    「請等一下，我有事情想問你。」「我在愛妮的照片上看過你，你就是阿忍先生吧？」「你是愛妮的家人吧？」

    女孩子們各抒己見，抓住了我的衣袖，她們一定是愛妮的新朋友吧。她們的臉上都露出了認真的表情。我停下腳步，回答了少女們的提問。

    「我的確就是阿忍，愛妮是我的家人……這些是你們從她那裡聽來的嗎？」

    「是的，愛妮小姐偶爾會得意地跟我們說：自己曾經擁有過很棒的家人，然後會高興地讓我們看相簿，很幸福地笑著，可是……」

    「她總是在途中哭了起來。跟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愛妮也在哭呢。『我跟家人分開了。我想看阿忍的笑容。我想吃露娜煮的飯。我想跟瑪琪娜、小薺一起玩。我想要跟給我和服的媽媽，再多道謝幾次……』」

    「現在她這麼說的時候，偶爾還是會哭呢。因為愛妮老是說著同樣的內容，我都背起來了。還有『我想見聖、小薰、小咪，但是我已經見不到他們了，我不想再當神了……』她在跟我們變成好朋友之後，每次因為一些契機，而想起家人和朋友的時候，都會哭呢。」

    「她……那麼常……哭泣嗎？」

    她往常都一直笑個不停的，但是跟我們離別後，她經常想著大家的事情，然後哭泣嗎……

    聽了少女們說的話之後，我再度握緊了拳頭。

    「……請您去迎接愛妮小姐吧。雖然離別讓人寂寞，但是愛妮小姐還是應該待在最喜歡的人身邊才對。我想愛妮小姐現在一定在公園吧。因為那裡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她現在也經常在公園裡哭泣呢。」

    「喔，我知道了，謝謝你們告訴我。你們能待在愛妮的身邊，真是太好了。」

    不過，從現在開始，我想要讓她待在我們的身邊。我向女孩子們問到公園的位置，再對她們道了一次謝以後，用力地一蹬，向前奔去。

    夕陽在不知不覺中，完全沉下了西邊的天際；夜空中的星星開始閃爍。我在夜空下，喘著氣到達了公園。公園內充滿了靜寂的氛圍，在公園角落的長凳上，有著愛妮小小的身影。她的臉頰上殘留著淚痕，我默默地站到愛妮的面前。

    於是愛妮坐在長凳上，生硬地裝作是初次跟我見面。

    「……晚安。你怎麼會到這種地方來呢？是不是迷路了啊？」

    「不，我是來找東西的。我一直在找它。不止是我，大家都一直在尋找。」

    我竭盡全力地壓抑著快要亂掉的聲音。

    「最近啊，小薺常說『說不定這樣會想起什麼』，而一直抱著別人送給她的吉他，不肯放手；露娜經常多做了一人份的飯菜，明明那個人已經不在了，她偶爾還會去托兒所接人；瑪琪娜哭著說她的房間太大了；老媽也在吃飯時突然哭了出來。」

    慢慢述說著大家的生活情況。

    「那個認真的聖，竟然跟我一起曠課了。然後小薰也陪著聖，很稀奇地不發牢騷，也不說笑話，十分認真地在尋找。還有小咪啊，在幫小薺忙的時候，常常跟小薺一起哭泣呢，大概是因為想不起來，而覺得很悲傷的關係吧。」

    愛妮聽到我說的話以後，眼神激烈地搖晃著。

    「愛妮，都是因為你不在的關係。」

    溫柔地這麼告訴她後，我把手伸向她。

    「大家都在等你。看到你的臉之後，大家一定會想起全部的事情。所以愛妮，一起回家吧。」

    「阿忍……一直……在找我嗎？你一直記得我嗎？到底……是為什麼……」

    「那還用說嗎？因為你是我的家人啊。因為我不想要讓你獨自哭泣啊。所以不要再隨便逃跑了，一直待在我們家吧。」

    我把伸向愛妮的手伸得更直。然而愛妮盯著我的手，一動也不動，只從眼裡流下了淚水。

    「對不起、對不起，阿忍。你好不容易記得我，又努力來找我，但我還是無法成為忍的家人，我不可以成為忍的家人。」

    「為什麼這麼想呢？方便的話，可以告訴我嗎？宗悟先生和布拉姆大叔說不定已經知道了，不過我想直接聽你說。」

    「…………說起來會有點久哦。」愛妮猶豫了很久之後，靜靜地用剛才那句話當作開場白，開始緩緩道來。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關於一個少女的故事……

    ●●●

    那個村里的少女一出生就跟常人不同。

    白子少女，銀髮紅瞳，擁有可以跟動物交談的不可思議力量。

    她的性格開朗，跟任何人都能處得很好，也有許多朋友。她的笑容跟美麗的母親很相似。不知不覺中，村人把白子少女稱為神之子，反復地對她祈求各式各樣的願望。

    少女很喜歡村子裡的人，所以拼了命地想要實現村人們的願望。但是她也很清楚自己沒有那種力量，因此她向神明祈禱，希望自己能有力量。村人們也虔誠祈禱，希望少女能成為神之子。

    少女的願望、村人們的信仰，這兩樣心意重疊在一起……產生了奇蹟，神明回應了少女和村人的禱告。

    從那天之後，少女的身上有了各式各樣的力量，她變成人類以外的存在，變成了能夠實現村人們願望的神了。村人們當然滿心歡喜，更加地信仰她，祭拜她，讓她穿上漂亮的衣服，給她住在光輝燦爛的居所裡。

    好像為了回應村人們似地，少女治好了村人們的傷口和疾病，並祈求作物豐收。村子逐漸變得富裕起來，小孩子也愈生愈多，大家的臉上都充滿了笑容。

    但是只有少女的母親說著：「為什麼？」並且流下了眼淚。對少女來說最重要的人，最喜歡的母親……是唯一一個一直在哭的人。為了看到母親的笑容，為了實現母親的願望，少女屢次詢問母親的願望，但是母親總是沉默不語。

    「因為那是不可以許的願望。」

    母親總是這麼回答少女，絕口不說自己的願望。另外，被當成神祭拜的少女，不但無法跟母親住在一起，與村人之間也產生了距離，沒辦法再跟朋友們玩了。她被迫做出神明該有的行為舉止……變成了孤伶伶一個人。

    但是只要能看到大家的笑容，少女便覺得幸福，便能忍受這樣的生活。可是在無數的歲月流逝後，漸漸地，少女再也無法忍受了。到底讓少女變成這樣的契機是什麼呢？

    一定是她沒有辦法實現最重要的人的願望，也無法見到那個人的笑容吧。

    歲月無情地流逝，少女的母親終於到了壽命的盡頭。母親竭盡全力地想要長命百歲，她祈求村人們的信仰熱情能夠消失，流著眼淚努力地持續祈禱，但是少女仍然一直當著神。她在母親臨終之際，嘶啞地叫著：

    「拜託，請你說出願望吧！只有媽媽的願望，我從來沒有實現過！我不要這樣！無論什麼願望，我都會幫你實現的！所以請你說出來吧！」

    少女拼命大叫。受到神的寵愛後，她完全不會長大、變老。看著這樣的女兒，母親終於在少女的面前流出了眼淚。

    「我……才不需要……神……」

    她的話語中摻雜著嗚咽，眼淚不停地流下來。

    「媽媽我呢，就算你不是神，就算你什麼都做不到，還是最喜歡你哦。我好想跟你一起生活啊，想要跟你一起吃飯，跟你一起洗澡，跟你一起睡覺，想要跟你像一對理所當然的親子一樣。我好想跟你一起玩啊……」

    只留下了後悔……

    「我沒有辦法遵守約定，對不起了，××。」

    母親在臨終時叫著少女真正的名字，哭著離開了人世。不止是母親。少女在以前的朋友臨終之時，在身邊看護著他們的時候，每個人都哭著這麼說：

    「對不起，只強迫××去當神，一直讓你孤伶伶一個人，對不起。只有像我這樣的朋友得到幸福……對不起。」

    朋友們用少女真正的名字稱呼她的時候，都留下了謝罪的言語，然後離開了人世。

    但是少女所冀望的，並不是他們哭泣的臉龐。她只想要看到大家的笑容，可是朋友們卻都在臨終時對著她哭泣了。

    然而，悲劇並非就此結束。時代緩慢地流動，信仰熱情逐漸冷卻，同時少女也失去了神的力量。她剩下的只有……不會衰老的身體。

    ……有一天，少女發現村子裡，已經沒有人來向她祈禱了。

    所以少女從封閉的房間裡逃了出來，心懷期待地出外旅行。

    我可以找到屬於我的溫暖歸宿嗎？

    少女認為在世上的某處，應該存在著屬於自己的歸宿。事實上，她馬上就找到了歸宿。跟她親近的人們當中，也有人溫柔地把少女當成自己的家人。

    但是，日常生活緩緩地發出聲響，漸漸崩解了。沒有例外，她的歸宿一定會消失；她喜歡上的人們，一定會比自己早死。每次她都只能看護著他們；每次在臨終時，她都只能看到哭泣的臉龐。

    「對不起，愛妮，我已經不能彈吉他了。讓你一個人，對不起。」「對不起，愛妮。要是能再跟你一起做菜，能再跟你在一起的話……真的對不起，我竟然要留下你一個人……」「對不起，我已經不能陪你一起哭了。要讓你一個人哭泣了……對不起，愛妮。」

    愈是溫柔的人，愈是會後悔自己留下少女一個人，想像著永遠停止成長的少女會多麼孤獨，而露出扭曲的表情，流出更多的眼淚。

    所以在少女記憶中留下的那些很喜歡的人的臉龐，都是哭泣的表情。她在夢中見到那些很喜歡的人的表情，臉龐總是被淚水濡濕。重複看著無數次、無數次重要的人們死去的光景後，少女終於做出了決定。

    她決定不再跟任何人一起生活，也不會成為任何人的家人。

    她明明想要看到大家的笑容，卻總是在臨終時弄哭大家。既然會讓重要的人哭泣，那她寧可一個人過活，寧可一個人哭泣。這樣比較好。

    而且就算她成了某個家族的成員，因為自己的壽命跟其他人不同，有一天她一定又會變成一個人。與其如此，那不如在她變成一個人之前，主動離去還比較好。這是為了不讓很喜歡的人們哭泣，也是為了自己……

    ●●●

    「……於是少女——我，就這樣子一路活了過來。在這樣的生活中，在阿忍們的身邊是最舒服的。就算我最喜歡的媽媽不在身邊，就算回不了媽媽所在的那個家，我也不在乎了。這是第一次讓我產生這種想法的地方。所以我有生以來第一次這麼高興，同時也第一次這麼害怕。」

    愛妮握緊了小小的拳頭，握到了會痛的地步。

    「我真的怕得不得了。我的壽命肯定比惡魔還要長，大家一定會比我先死掉。我明明這麼喜歡大家，卻沒辦法跟大家一起活下去，更沒辦法跟大家一起死。我總是只能看護他人。阿忍家的人太溫柔了，所以會跟以前那些人一樣哭泣，但是我不想再看到那樣的光景了。」

    紅色的眼睛含著大量的淚水。

    「我停止成長了，不會再長大。要是我一直留在同一個地方，也有人會覺得毛骨悚然。但是被討厭還算是好的。」

    纖細的肩膀激烈地上下起伏。

    「我不想再看到哭泣的臉龐了，也不想讓大家在臨終時悲傷。我不想再讓溫暖的歸宿被破壞了。我不想要在夢中……看到阿忍你們哭泣的臉龐！只有這個絕對不行！因為我最喜歡你們了，所以不想讓你們悲傷！」

    愛妮發出了像是哭聲的悲鳴，邊抽泣邊繼續大叫：

    「所以！所以！所以我不能回去！哪裡都不能回去！如果最後我只會破壞一切的話，那我寧可不當任何人的家人！我沒有辦法跟任何人一起活下去的！我只要當一個……笨笨又孤獨的神就可以了！」

    「……就算你能夠接受，我卻不想要這樣啊……」

    我被心中的感情所驅使，輕輕地把愛妮抱進懷裡。

    「讓你一個人哭泣的話，那就毫無意義了。就像你不想讓大家哭泣一樣，我也不想讓你哭泣。所以我想到了，我想到一個好方法了，愛妮。」

    這次要讓我的心意傳達到她的心中。

    「我的確可能會比你早死。但是，我已經想到了你跟我都不用哭泣，就可以解決的方法。」

    這次要將我們牢牢連繫在一起。我凝視著愛妮，聲音中充滿了心意。

    「如果將來，過了幾年以後，我有了小孩的話，你可以當那個小孩的干媽嗎？」

    「我……當乾媽？」

    「嗯，沒錯。這件事我想拜託你。然後啊，愛妮，你要把我的小孩，培養成堅強的人，讓他歡笑，我希望你可以待在他的身邊。」

    愛妮的話，一定可以讓我的小孩喜歡上她，仰慕她的。

    「然後愛妮，等我的小孩長大結婚，生了小孩之後，我希望你可以成為那個孩子的干媽。請你一直在一旁守護著我們吧。」

    「可是，我沒辦法一直跟阿忍在一起……」

    「沒錯，我有一天也會死。但是我會在死的時候露出笑容的。因為我知道可以放心了。再怎麼說，你的身邊有我的小孩在啊，所以你不用一個人哭泣了。」

    所以我可以真正地放心了。

    「可是呢，你如果害怕的話，那就別看我臨死前的樣子。你就離開我身邊，到我的孩子那裡去住吧。然後在那個孩子死掉之前，你再到我的孫子那裡去就行了。只要這樣反復進行的話……」

    我更加用力地抱緊她。

    「我們就會永遠跟你在一起了。在你想哭的時候，就可以像這樣子抱緊你，可以永遠待在你身邊，可以讓你永遠不用因此哭泣。」

    我真摯地說出自己的願望。

    「用這樣的形式也可以，成為我的家人吧。」

    「我……是個笨蛋耶！會吃掉很多飯菜，還會一直看電視，沉醉在電動玩具裡。而且我還會……隨便吃掉點心……」

    「嗯，但是你要展現出笑容給我們看。」

    「……不光是這樣……我還會經常睡午覺……說不定還會不去工作。」

    「就算如此，你依然讓大家笑口常開，我喜歡這樣的你。我也很喜歡你，想一直跟你在一起。」

    「阿忍喜歡……總是會帶來麻煩……的我……這樣的我……也可以？」

    「嗯，我喜歡那樣的你。如果那樣的你成為我的家人，我會很高興的。但是，請你答應我一件事。」

    我抱著愛妮，靜靜地、溫柔地告訴她。

    「從今以後，不要再一個人哭了。你覺得難過的時候，隨時來依靠我們。」

    「我……可以不用再忍耐了嗎？就算我哭了，你們也不會討厭我嗎？」

    「沒問題，你不用再忍著淚水了。以後你想哭的時候，我們會永遠在你身邊的。所以，已經不要緊了。」

    我說出了溫柔的話語，並撫摸著愛妮的頭。她小小的身軀究竟忍耐了多少的寂寞和淚水呢？愛妮像是在倚賴我似地，抱住了我，大聲地哭了出來，就像是個跟母親撒嬌的孩子，要不再迷惘地把累積至今的淚水全部流乾一樣……

    我確實地承受了她宣洩的感情，視野也被自己的淚水弄得模糊不清。我想只要我們回到家，大家看到愛妮的臉後，一定會想起愛妮的事吧。接著就可以舉行聖誕派對了。我想跟大家一起，一個都不少地，慶祝今天這個日子。因為今天是我懷裡的小小神明，成為我們家人的紀念日。

    ……被靜寂包圍的住宅區，現在時刻早已過了深夜。

    在那之後，我想跟愛妮一起回家，但是在途中，已經沒有電車可搭了。我只好無奈地叫了計程車，沿著漫長又令人胃痛的高速公路行駛後，計程車錢讓我臉色蒼白。總算回到我們家附近了。雖然離我們家還有一段距離，但是愛妮不知什麼緣故，跟計程車司機說：「到這裡就好。」……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問題。

    問題出在那之後。只要拐過這個彎，就可以看到我們家了。但是愛妮從剛剛開始，就停了下來，一動也不動。她果然很不安吧。等了一會兒之後，我為了讓她安心，握住她的手，而愛妮也回握我的手掌，小聲地說：

    「……我想不出來要說什麼。大家跟阿忍不同，已經忘掉我的事了吧？我該怎麼對大家說才好呢……」

    「愛妮，這是你的家，不用那麼客氣。你只要說一句『我回來了』就可以了。大家一定會馬上就想起你的。」

    我打斷愛妮的話，接著有點強硬地拉著她的手。她也跟著我向前走，走過了轉角，總算看到我們家了。

    但是不知為何，我們家的屋頂上，有一隻大蝙蝠。

    那隻蝙蝠嘴裡好像咬著什麼東西。它一看到我們，立刻張開翅膀，飛近愛妮，將它嘴裡咬著的東西……信紙交給了愛妮，接著馬上又張開翅膀，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

    「……它說不定是布拉姆的使魔呢。」

    愛妮目送著蝙蝠離去，這麼說著，並展開手上的信紙。

    我有點在意地偷偷看向她手上的信紙，上面寫著：『這是我送的聖誕禮物』，真是讓人完全看不懂的訊息啊。

    愛妮好像跟我一樣，也搞不懂訊息的意思。她歪著頭，把信紙收進口袋裡。然後有點猶豫地跟我一起走向我們家。

    雖然已經這麼晚了，但在我視線的前方卻看見背對著大門站著的老媽。她披著外套，好像一直都站在那裡的樣子。她一看到我，立刻筆直地朝我走來，並看向愛妮。

    「……忍一直在找的，就是這個女孩？」

    這個女孩，非常見外的稱呼，愛妮的眼神微微搖曳著。老媽盯著她看了一下，靜靜地開口說：

    「你好像是外國人呢，你有地方可以住嗎？」

    「……我……想要……在這裡……再一次……可是，只要離開一次……就不會再有……」

    「……那你就把這里當成自己的家吧。」

    愛妮的眼睛有點濕潤。

    「從今天起，你就當我的女兒吧。」

    老媽靜靜地對她伸出手。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成為你的第二個媽媽嗎……愛妮。」

    老媽說著跟以前同樣的句子，但是這次她充滿愛意地叫著愛妮的名字，把愛妮抱入了懷中。

    愛妮的聲音劇烈地抖著。

    「……為什麼……會記得我呢……大家應該都把我忘了……」

    「對不起，愛妮。今天以前，我確實把你的事情給忘了。直到瑪琪娜的爸爸來我們家之前，我都沒發現呢。」

    「布拉姆來過我們家了？」

    「是啊，雖然聽不太懂，不過他好像說他做了什麼催眠術的實驗，今天是來解開催眠術的。真是的，我竟然那麼簡單就中了暗示，忘掉愛妮的事… …」

    布拉姆大叔來我們家的理由。大叔送給愛妮的聖誕禮物。當被喚回記憶的老媽說不出話時——

    「……你一直在家門前面等我們吧。你的身體好冷啊，要是感冒了，那該怎麼辦……」

    愛妮緊緊地回抱住老媽，怯生生地說：

    「欸，剛才說的是真的嗎？你真的願意再成為我的媽媽嗎？」

    「……那是當然的囉，愛妮。」

    老媽拼命地想要調整沙啞的聲音，此時從愛妮的口中慢慢地發出啜泣的聲音。

    「……你還會跟我一起玩嗎？」

    「傻孩子，我當然會隨時陪著你玩囉。」

    「那……我們……約好囉……絕對……不可以毀約哦……這次，我不會再搞錯了……不會再讓你哭了……所以這次……你會陪我一起笑嗎？」

    「愛妮真的很傻呢，既然是親子，當然會陪你一起哭、一起笑啊。我會一直陪著你的。所以，不要再隨便亂跑囉！愛妮才要跟我約法三章呢。 」

    「……嗯……我答應你……」

    愛妮用力地點頭，露出了笑容。雖然她的臉上流滿了淚水，我卻覺得她的笑容好像寶石，真是不合乎我的風格。不過，我馬上又能看到這美麗的笑容了。

    老媽擁抱著愛妮一陣子之後，從她的背後把她推到大門前。當愛妮猶豫地踏進家中後——

    『……歡迎回家！ 』

    她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等待的？當愛妮一打開門，玄關內立刻充滿了大家的笑容。露娜、瑪琪娜、小薺，甚至出現聖和小薰的身影。她們一起勉強裝出了笑容，

    「歡迎回家，愛妮。我們再一起睡午覺吧。到那個時候，我會唱搖籃曲的。就是愛妮送給我當禮物的那首歌哦。」

    「歡迎回家，愛妮姊姊，我還是沒辦法順利地彈好吉他。下次再教我彈吧，我們再一起玩吧。」

    首先是露娜和小薺趕到愛妮身旁。

    「歡迎回家，愛妮。其實我有禮物要送給愛妮哦！我請露娜小姐教我編織東西了，我要送圍巾給愛妮，這是你帶我去看星星的回禮。」

    「歡迎回家，愛妮。客廳裡已經準備好蛋糕了。是我親手做的。我隨時都會做蛋糕的，請你要再吃我做的蛋糕哦。」

    聖和小薰也跟在露娜她們後面，

    「歡迎回家，愛妮。再教我……做菜吧。再跟我在一起吧。我的房間……要是沒有愛妮的話……太空曠了……」

    大家一起對愛妮說話的時候，第一個哭出來的是瑪琪娜。

    「你以前都跟我在一起的，卻隨便就消失了，還拜託父親大人做奇怪的事。最喜歡了，我最喜歡愛妮了……你為什麼要離開我們啦……這次你要… …好好地……當……我的姊姊啦……愛妮……」

    瑪琪娜的淚水似乎成了導火線，大家的笑容逐漸地崩解，下一個哭出來的，讓人意外地，竟然是小薰，接著小薺也大聲地哭出來。

    「大家不可以這樣吧？不是說好了，愛妮回來的時候，不可以哭了嗎？」

    「聖小姐說的沒錯。要笑著迎接愛妮，大家說好了……」

    聖和露娜雖然在提醒瑪琪娜她們，但是她們的眼中也開始流下了淚水……已經沒有人可以阻止了。大家抱緊了愛妮，不斷地重複著『歡迎回家』。

    這個時候，被大家抱住的愛妮說：

    「……我還以為不會再回到這裡了……可是……我回來了呢……」

    充滿了陽光的溫暖場所。愛妮一開始就獲得了那樣的東西；但是因為她變成了神，而失去了那些東西。之後，她不停地追求，又在不知不覺中放棄，一直想要的東西。

    愛妮大聲地哭了。她用力地回抱著大家，像是要確認她們的存在與溫暖，也像是為了不再和她們分離。

    現在這個時刻，一定是她漫長的旅途終於結束的那一刻吧。

    一直孤獨一人的少女，總算找到了要回的家，獲得了期盼中的歸宿。

    那是她一直想要的東西——憧憬的普通生活。就算自己並不普通，有一天也會跟最喜歡的人們分離，但是又能被最喜歡的人們包圍，這樣的生活能夠永遠、永遠繼續下去的話……

    啊……這樣子已經聽不到雨聲了。雨一定是停了。一直在心中下個不停的淚之雨……現在終於停了。

    愛妮在擁抱大家的時候，淚水也在不知不覺中停止了。她瞇起了紅色的眼睛，笑了。

    她現在的笑容比任何的時刻都要來得眩目，她很高興地、充滿愛憐地不停地笑著。

    心中的雨已經停了。雨後，在她的臉上，出現了有如橫跨在藍天上的彩虹那般漂亮的微笑。愛妮已經不是什麼神了，她只是個普通的女孩子，有點笨笨的，又貪吃，是我們一直最喜歡的……家人。

    所以即使將來會有大雨傾盆而下，我想，愛妮也一定不會再一個人哭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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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geniusalien0    時間: 2014-1-22 11:11 PM

終章

    愛妮成為我們的家人後，過了幾天，現在是快樂的寒假。

    順便提一下，我因為全神灌注在尋找愛妮上，所以沒有參加期末考。不過宗悟先生似乎對這件事做了精心的安排。我被當成得了流行性感冒，再加上由於我期中考的成績很好，於是也沒有到學校補習的必要。

    因此，我想要享受一下很久沒有體會到的讀書之樂。可是因為沒有錢，所以今天我到圖書館去借了幾本書，接著意氣風發地回到了自己房間的門前，但是——

    「唔……啊……嗚……啊……」

    好像從我的房間裡，傳來了異常迷人的聲音。究竟是誰？她在我的房間裡做些什麼？我在門前停下了腳步，正當我感到有點怦然心動的時候……

    「呀，啊——忍先生——你那麼做的話，我會……」

    「不，等等，你很吵耶。你在我的房間裡面做什麼？」

    應該說，她絕對注意到我了。剛才的聲音相當地刻意。我用力地開門走進裡面後，跟預想中的一樣，小薰正在房間裡的床上。房間的地板上，不知道為什麼放著一個很大的行李箱。接著小薰看向我，眉頭微鎖。

    「忍先生，請您至少敲個門。關係再怎麼好，也要有基本禮儀哦！」

    「我把這句話原封不動還給你。你不要再隨便跑進我的房間，肆無忌憚地爬到我的床上，還發出奇怪的聲音來戲弄我。」

    「我先跟您聲明一下，我有確實地從巴太太那裡獲得進入房間的許可哦！為了尋找愛妮，我也花了不少心力，所以有些強硬地從巴太太那裡要到了獎賞，好做為對我的謝禮。」

    「從老媽那裡要到了獎賞？」

    「是的。從今天起，我要住在這個房間裡，成為忍先生的室友喲。因為床只有一個，所以我的枕頭是忍先生的手或胸或大腿。還有根據日子的不同，我會把我的胸枕送給忍先生作為禮物，溫柔地包覆您的。」

    「……你打算讓我失眠嗎？」

    雖然我很高興，不過我八成會因為過度緊張而無法闔眼。

    我抱著這樣的感想，重新看向放置在地板上的行李箱。

    「可是你到底是來這裡做什麼的啊？真的打算住在這裡嗎？你該不會是要跟我說：又從五行家逃出來了吧？」

    「不，不是逃出來……」

    小薰輕輕地聳肩，停止說話，接著微笑著說：

    「——其實我跟五行家斷絕關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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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geniusalien0    時間: 2014-1-22 11:12 PM



後記

    我是幾天前被打錯電話的人告白的後藤佑迅。

    而且打錯電話的人還向我請教戀愛的問題，我也認真地回答了。但是說實在的，現在根本不是我可以讓別人諮詢愛情問題的時候。都已經過了立春了，然而

    我人生的春天卻還未來訪，我的戀情一定是隨著春一番，不曉得飛到哪裡去了吧。

    這件事就先不提了。本集是南條家的瘋狗——愛妮的故事。在第三集的時候，因為時機未到，所以沒有去述說愛妮的過去。這次終於可以寫出來了，我真的

    很高興。還有，我在第三集的後記也有提到：愛妮在《月神來我家！ 》的原稿出現之前，在構想階段是第一女主角。

    而且在我的心中，愛妮也是強烈地具體表現出《月神來我家！ 》這部作品的主題——『家人』的角色。

    所以「想要表現得更好」、「想要描寫得更棒」的心情讓我躁進，在我嚐到生產作品的痛苦滋味同時，未修改的原稿頁數也比平常多了將近八十頁，幾乎讓

    我山窮水盡、灰心失望。

    然而有了各位讀者大人的支持，加上療愈心靈的慕名信裡頭所蘊含的心意，我總算重新振作起來了。真的非常地謝謝你們。

    ——以下我要對關照過我的諸位發表感謝詞。

    責任編輯神長先生，一籌莫展的我打電話給您時，承蒙您用溫馨的話語這麼對我說：「我認為編輯是為了作家有困擾的時候而存在的。讓我們以兩人三腳的

    精神全力以赴吧。 」我只能對您不斷地感謝。總是給您帶來許多麻煩，真的非常抱歉。今後也要請您多多指教。

    捆枝りこ老師，您這次也為本書繪製了可愛又美麗的插圖，真是非常感謝您。另外，恭喜您即將在Comic Alive7月號上，刊登單篇的四格漫畫了！我現在就

    開始滿懷期待，簡直是等不及了。我也想藉由您的漫畫中那些充滿魅力的角色，來治愈我的心靈。

    繪製漫畫版的柴嶺タカシ老師，每次故事有所進展時，各個角色就變得更有魅力了，我每個月都很期待看到最新的漫畫版《月神來我家！ 》，太感謝您了。

    編輯長三坂先生，編輯部的所有同仁，負責校對、裝訂、業務的部門，以及其他所有參與這部作品的每個人，還有各位讀者，我在此謹獻上由衷的感謝！

    最後，在手機問卷寫上溫柔訊息的各位，各位的言語會成為我活力泉源——在此拜謝！

    後藤佑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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