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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韓熙載夜宴 [打印本頁]

作者: sanple1    時間: 2013-10-21 06:26 PM     標題: 韓熙載夜宴

這是一個滿有趣的靈感發想。以傳世名畫「韓熙載夜宴圖」為藍本,以夜宴中一名樂
伎之死,衍伸出南唐末年一段交雜政治、綺情的奇案。

    歷史上,韓熙載為五代名相,原為北人,後因家族捲入後唐兵變,逃奔南方,在南唐
中官至兵部尚書,但同時因他北人的身份,在南唐中不斷受讒,於是他縱情聲色,整日大
宴不斷,但南唐後主李煜還是放心不下,派宮廷畫師周文矩、顧閎中等監視韓熙載,將他
日常生活繪製成畫,以供宮內參考。而「韓熙載夜宴圖」正是一場夜宴的記錄。這幅畫分
為五個段落,忠實呈現夜宴中琵琶、舞蹈、新科狀元凝神聽曲、韓熙載脫衣擊鼓等場景,
相當生動寫實。
若是在這樣一個華麗夜宴中,有個美麗的樂伎中毒而死,那會如何?

    《韓熙載夜宴》小說便是以此發想,將一場夜宴,衍伸成一場懸疑探案。

    這是一個很有趣的構想,而作者吳蔚對於唐宋五代史料的精熟程度,也足以將這個構
想發展成一個故事,《韓》一書中關於人物、場景、衣飾、制度的敘述都很紮實詳細,相
當歷史畫面感,使讀者真回到十世紀的金陵城一般。

    但作者顯然不諳推理小說的節奏和邏輯,整個探案我讀下來只覺得一團混亂,案件發
生不合理、破案也不合理,角色行為失序,太多自以為是橋段,只讓人覺得滑稽可笑。

    首先,作者在故事中犯了一個很初級的錯誤:視角描寫紊亂。故事的主角兼探案的是
江寧縣典獄張士師,大部分的故事也是以他的視角進行,但作者常常會不期然地、短暫地
跳掉其他角色的視角,描寫那個角色的內心思想。這種變換在歷史小說中可能沒什麼問題
,但放進推理小說中,就會造成謎題與謎底衝突的情況。

    歷如在第62頁描寫韓熙載描兩名寵妾的鬥爭,作者是這樣寫的:



    最近王屋山一直有種莫名其妙的危機感,總覺得李雲如會拿出什麼法寶迷倒韓熙載,
將從東邊的琅琅閣搬到西邊的琊琊榭,徹底取代她的位置。這是以王屋山的視角描寫她的想法,原本無問題,但謎底卻是:



    王屋山頹然坐倒在椅子上,沮喪道:「我知道她懷了孩子以後,生怕……生怕……」

    耿先生道:「你是怕李雲如就此地位勞牢不可破,就想精心策劃、下毒殺她?」
(293頁)



    換言之,王屋山早就知道李雲如懷孕,那那個「危機感」就沒什麼「莫名其妙」,作
者描寫案發前王屋山的視角,也不該如完全不知情的局外人。

    同樣的問題發生在故事中所有赴宴角色中,作者太愛跳視角,結果是每個角色在破案
前都像無辜小朋友,結果都藏了自己的陰謀,這導致整個推理前後不一。

    在其次是核心謎題部分。整個故事大大小小鋪了四、五個謎題,但我想除了「毒針」
外,其他都沒太好的解釋。「血水西瓜」那個,什麼從死人嘴裡長出的西瓜會帶血水…那
就算了,「砒霜西瓜」這個貌似正經的詭計聽起來也不甚合理:於西瓜還沒長成時,用細
管從瓜臍中注入砒霜,等瓜長成後,那個細孔就不見了。我的問題是:十世紀的中國已經
能夠製造注射針和針筒了嗎?在西瓜上打了一個洞,西瓜會自己癒合嗎?在西瓜中注入重
金屬砒霜,西瓜還能長大嗎?總不能告訴我十世紀的中國西瓜和二十一世紀的台灣西瓜是不同品種吧?

    破案的部分,扮演偵探的張士師實在是太兩光,只會弄一堆搞笑的推理和偵查。例如
第110-113頁,推斷誰有嫌疑,一開始先猜是朱銑,又說是舒雅也可能,又說大家都有嫌
疑(這不是廢話嗎?),又說如果賓客九人都是下毒對象,那兇手就是僕役三人,然後秦蒻
蘭只說一句「他們三人不可能」,沒附理由,張士師馬上就改口說說三人不可能…又推斷
王屋山沒嫌疑,原因竟然是,王娘子最愛漂亮,不會接近廚房…在場所有賓客竟然對這樣
的推理「刮目相看」,可見南唐公務員的素質真的是很差,滅國也是理所當然的。

在204頁,張士師很煞氣地要所有關係人都回到韓府模擬案情,結果顧、周兩位畫師先到
,張士師什麼也沒問,就說要兩人畫個夜宴圖,然後就說「二位官人並無嫌疑,願意留下
也好,願意離出也可。」…要是我是畫師,八成會翻桌,大老遠把我們叫來是假瘋耶,要
我做畫不會自己來我的工作室啊!更好笑的是,其中一位還真的就是兇手,偵探那麼兩光
的,還真的不多見。

張士師不強就算了,他找來的幫手,老爹張泌和女道士沈先生,出場時好像很強,但結果
也是兩光貨。尤其沈先生,什麼對毒物很熟,結果證明也不過是騙吃騙喝的江湖術士,就
是她一開始判斷酒杯中的毒「班蝥」是致命毒,說什麼「毒素先進入五臟六腑,慢慢腐蝕
內臟,等到內臟完全受損,中毒者才口鼻流寫而亡。」(180頁),結果到後面人家說「班
蝥」是拿來墮胎的(294-296頁),完全誤導案情。

另外在177-178頁,沈先生和杵作楊大敞爭論如何證明是西瓜有毒,還是切西瓜的玉刀有毒,沈先生說:「何難之有,只要讓差役用腰刀斬開一個好瓜,驗明無毒,再將玉刀汁水
擦洗乾淨後,去斬那無毒的西瓜,再驗西瓜中的汁水,不就可以知道玉刀是否有毒。」結
果杵作是愣一下,兩光的張士師則說這方法好。

    我完全不能理解這方法的邏輯,把「玉刀上汁水擦乾淨」,那玉刀原本有毒不就變無
毒了?再切無毒的西瓜,又怎麼會有毒呢?那如果毒是「煉」進刀裡,直接驗刀子就好了
,又去切一次西瓜,不是脫褲子放屁嗎?

    像這種兩光的道士,竟然還能指導辦案,南唐政府真的是鳥了,會亡不意外。

    故事最後,李後主也出場了一下,但什麼效果也沒有,就是跑龍套而已。其實這個故
事裡大部份的人都在跑龍套,

    另外我一個疑問是,《韓》一書明著是以「夜宴圖」為基礎,為何在書中卻不將圖畫
給附上,讓讀者更有與經典明畫連結的感覺嗎?

    整體來說,《韓》一書歷史不錯,推理故事架構也還不錯,但整體說故事的能力不行
,邏輯不通,人物情感僵硬,太多無義的情節,在推理文本上還差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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