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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雲霓 -【美人三千笑】《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5 05:41 PM     標題: 雲霓 -【美人三千笑】《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domotoika 於 2014-2-18 06:08 PM 編輯

【書名】:美人三千笑

【作者】:雲霓

【內容簡介】:

  曾立下誓言要永遠在一起。

  兜兜轉轉幾世輪回約盟未曾忘。

  再世輪回,眼前的人已經成了仙界佛前弟子,笑看座下我這隻癡纏的小妖,「已經過了這麼多年,難道你還沒有放下?」

  「我看你有幾分佛緣,你放下情癡,我渡你入佛,如何?」幾分淡然的仙姿,緩緩一笑。「人世間種種都是鏡花水月,放下一切逍遙自在何樂而不為,過於執著只會帶你入魔入妖。」

  「渡我入佛有何不可。」只是結果未必會如你所願,因為我要看看,最終你會負我,還是負那如來。

  ***

  無關修真,只是關於一場禁忌的愛戀。


  喜歡言情的你們不容錯過。


  ——不管是世俗還是神佛,誰都無法束縛,無法改變。他們不知道,你是自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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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5 05:42 PM

本帖最後由 景瑕 於 2013-7-25 11:01 PM 編輯

第一卷 摸著胸膛。此時此刻還是「純潔」的男女關係

楔子


  曾立下誓言要永遠在一起。

  兜兜轉轉幾世輪回約盟未曾忘。

  再世輪回,眼前的人已經成了仙界佛前弟子,笑看座下我這隻癡纏的小妖,「已經過了這麼多年,難道你還沒有放下?」

  「我看你有幾分佛緣,你放下情癡,我渡你入佛,如何?」幾分淡然的仙姿,緩緩一笑。「人世間種種都是鏡花水月,放下一切逍遙自在何樂而不為,過於執著只會帶你入魔入妖。」

  「渡我入佛有何不可。」只是結果未必會如你所願,因為我要看看,最終你會負我,還是負那如來。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5 05:42 PM


第一章 好有才


  別人談戀愛多少有幾次總是順利的,可是她從小到大在感情方面總是磕磕碰碰。不是無疾而終,就是半途殺出一個俏小三……她已經記不得到底有多少種理由,導致她總是形單影隻。

  大三課程不是很緊,好友非要拉著她去拜佛。現在是炎夏,她又不相信什麼神神鬼鬼的,實在不想去,就找了幾個理由做推脫。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意,到了最後那些理由全都派不上用場,她只能無奈地被人拖上了公車。

  死黨說沾沾佛香一年運氣都會好,她只能笑著撇嘴,市裡有這麼一座大寺院,每天香火都那麼旺盛,就算隔著這麼遠,她每晚都能聞到佛香的味道,哪裡用得著跑那麼遠的路去專門熏香。下了公車坐地鐵,左右無事,說起這個,好友頓時驚訝,「雲薇,你別逗我。」

  擰開手裡的礦泉水瓶子,仰頭喝了一口,抿抿嘴,「不然你晚上到我宿舍裡來聞聞就知道了。」

  死黨瞪大了眼睛。

  雲薇笑笑,「特別是最近幾天,香味特別的濃,可能是因為高考的緣故,香火就更旺了。」

  死黨周思思愣著看雲薇一本正經的臉,「寺院裡我們學校那麼遠,就算是佛香再濃也絕對不可能會飄散到學校裡面啊。」

  雲薇笑了,「誰知道,說不定我們有誰在學校裡也供著一尊佛。」

  周思思忽然感覺到有些害怕,「雲薇,你從小到大有沒有去過寺院拜過佛?」從踏上去寺廟的路,雲薇就變得有些奇怪。

  雲薇想了想,「沒有。有幾次親戚朋友要拉我一起去,都沒有去成。」

  周思思的神經仿佛瞬間跳了一下,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她抓住了雲薇的手,「不然我們去買衣服好了。」

  呃。

  地鐵正好停下來,周思思已經離座往前跑,雲薇也被拽了起來,可是兩個人剛到了車門口,地鐵的門卻正好關上了。

  雲薇笑,「好了,想改變主意已經來不及了,反正我沒去過寺廟,去一趟也長長見識。」

  地鐵開始繼續前行,車門上的玻璃上映出雲薇淡淡的笑臉。又是平常的一天,雲薇這麼想。

  大廟不遠處,有座小廟故址,既然來拜佛,沒有經過廟門不入的道理,小廟的香火也很旺盛。周思思和雲薇拉著手往前走。

  入廟的人們拿著高高的香,面目虔誠,周思思也被這種氣氛感染,整個人肅穆起來,她側頭看雲薇,雲薇偏偏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樣,淺笑,甚至打量著這座歷史悠久的小廟。

  信佛的老人可能看不慣雲薇隨意的笑容,說了一句,「廟小不一定神仙小。」

  雲薇再一次抿嘴微笑。

  周思思說:「拜一拜,小仙也比凡人大。」

  雲薇只是跟著她的腳步走了進去,整座寺廟忽然之間晃動了一下。

  很多人嚇了一跳,互相問,「剛剛是不是地震了?」

  雲薇看著寺院裡的佛龕,嘴角浮起一抹若有若無地笑意,「廟小不經拜。」連雲薇自己都不相信,居然會在這個時候說出一句玩笑話。

  到了大寺門口,雲薇的脊背依舊挺地直直的,沒有善男信女那份虔誠的模樣。雲薇站在遠處看著周思思上香,香火的味道像一陣風一樣衝著她撲面而來。

  她忽然聽到身後有一聲清朗卻邪魅的聲音,「傅羅,你逃避了幾百年,也該面對現實了吧!」話語中帶著幾分挑釁和輕視。

  雲薇忽然回頭一看,雲煙嫋嫋之中恍惚看見了黑衣黑髮在空中飛舞,她的身體立即有一種失重的感覺,整個人似乎在上升,越飛越高,猶如一隻被風鼓蕩的紙鳶,離開了地面,不知道要升向何處。

  她閉上眼睛,一片金芒環繞著她的身體,她聽到了佛音梵語大作。不知道又過了多久,她聽到慈祥地聲音,「去吧,去了卻那一切。」她下意識地睜開眼睛,刺眼的光像根針一樣的刺來,然後裹住她的身體墜落下去。

  經過了無邊的黑暗,她終於再一次感到了光亮,喉嚨裡唯一能發出的聲音——嬰兒的啼哭聲響劃破黑暗的天空。

  「是個女孩兒。」

  「我忽然想到了一個名字。」

  「就叫傅羅吧!」

  ※

  這是一個仙俠的世界。

  其實也沒有什麼不同的,只不過在古代武俠的基礎上,大家都學會了比武林盟主還要高超的武學。

  武林盟主會禦劍飛行麼?不會!

  武林盟主會打火球水球麼?不會!武林盟主不是哈利波特。

  仙俠和武俠世界的區別,對於以前的雲薇現在的傅羅來說,等同於分別出紅薯和地瓜。

  仙山派的掌門傅鈺真人在長達數十年沒有子嗣之後,終於得了一個女兒。知道自己有了衣缽傳人,把女兒抱在懷裡哈哈笑了三聲,大概是把女兒驚嚇到了,那孩子竟然從此之後不哭不鬧,也不說話,大多時間是睜著眼睛看著屋頂,一動不動。

  一開始被認為早熟、聰明的孩子,漸漸被人傳大概有些先天不足。傅鈺夫婦整日裡愁眉不展。傅鈺真人的教育計畫更是付諸東流。

  按道理說,修真人家的孩子從三歲起,就應該開始培養他接觸修真這門學科。

  傅羅三歲的時候只知道吃吃喝喝。在窗外練功練到曬冒油的師哥師姐,看著師娘用糖哄她吃飯的樣子,一臉羨慕。

  傅鈺真人走進房間,傅羅閉上眼睛,睏了。

  傅鈺學仙劍早紮根的計畫徹底失敗。

  陽春三月,傅羅五歲,仙山派換了廚子。弟子們為了修真吃的都是青菜蘿蔔,苦的是吃病號飯的傅羅。

  某個夜黑風高的夜晚,傅鈺真人夜半驚醒,竟然夢見自己偷偷把半白癡的女兒扔下了懸崖,良心頓時受到譴責,慌忙撇下抱著自己腰身的嬌妻,披了袍子去看女兒。

  首先仙宗大師級別的鼻子發揮了作用,聞到了烤雞的香味。半夜裡嫩肉飄香。腳步要放慢放慢。

  再次,耳朵捕捉到了一聲滿足的歎息。幼稚地未變音的聲音,聽得傅鈺差點昏了過去。深呼吸,心跳要放穩,放穩。

  高手要在準確的時機下手,不管是武俠還是仙俠,這是至尊法門。

  一腳踢開女兒的房門。

  目光如電,分別出不尋常的東西。

  油膩膩抓著雞腿的手,和一雙閃閃亮的眼睛,然後是女兒一臉無奈和挫敗的表情。他的心臟頓時因為憤怒和驚喜受了嚴重的內傷,剛剛要狂吼一聲的他,猛然看見女兒床上好像還有一個人影,正準備大跨步走過去。

  女兒說了第一句話:「別吵到大師兄。」掛著雞油的嘴巴,鄭重其事地。

  少年側躺在床上,頭帶和長髮流下來,淺淺地呼吸。傅羅笑,那可是她在仙山上唯一的員工福利,百分百純潔的靠枕。她的神仙師兄啊。

  比起傻女兒變成正常人,她床上多一個男人這件事已經無足輕重,何況女兒只是一個五歲的蘿莉,五歲到知曉兩性還差得遠咧。

  如果不是為了雞腿,如果不是米蟲的生活也受到威脅,傅羅肯定不會從床上走下來。唉,人為財死人為食亡啊。

  雞腿再次塞進嘴裡。唉,如果有香噴噴的泰國香米飯就好了。

  意猶未盡。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5 05:43 PM


第二章 請不要死在仙山上


  「二師兄,二師兄。」躺在草地上的原青被晃了兩下,緩慢地睜開了眼睛,看著頭頂上的兩張小臉,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二師兄,師父不是讓你督促小師妹練劍嗎?你怎麼自己睡著了?小師妹呢?」

  原青愣了一下,馬上坐起來,天藍藍的,頭暈暈的,聽到小師妹這幾個字,原青就有像撞牆的衝動。竟然再一次把那孩子看丟了。

  剛剛那孩子還用真誠的目光看著他,答應要和他一起好好練劍,那一瞬間他甚至被感動了,結果——真是個小騙子。

  原青站起身看了看四周,看到了那條通往後山山谷的小路。他想了想,邁開了大步,身後急切的聲音立即伴隨著他的腳步聲傳來,「二師兄,你要去哪裡?那是後山,師父不准去的,二師兄,二師兄。」

  後山的草地上,樹陰下,有一團小小的人影,盤膝坐在那裡,從遠處望過去,那神態像是在認真地修煉,再把視線靠近,原來是傅羅靠在樹上假寐,山谷裡有很多開著細碎花瓣的樹,被風一吹飛飛揚揚地落下來。

  傅羅懷疑這山谷裡沒有啥驚人的秘密,只是傅真人私藏起來和夫人約會的浪漫場所。費了半天勁,沒挖到秘密。

  ……踹踹踹,把石頭踢進清澈的河流裡。然後亂動的腳忽然就被握住了,瑩白的小腳丫沒有穿鞋襪,皮膚稚嫩的,可還是沒有那隻手看起來細膩漂亮。

  「這個山谷有一個秘密。」

  真的有秘密?傅羅挺直了脊背,眼睛大大地睜開。

  「傳說有一隻曾誘惑過佛的妖被鎮壓在這裡。」

  妖?傅羅笑了,就算是從二十一世紀穿越來的,但是她也……

  「不要不相信。」漂亮的黑色眼睛眨一眨,裡面就像開了一朵黑蓮花,傅羅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他的眼睛,手指碰到了長長的睫毛,軟軟的。她的手停在那裡,他也沒有要躲開的意思。好像對她的舉動渾然不覺。

  粉紅色像花瓣一樣的嘴唇再一次開啟,「仙山派就是這麼來的。」

  什麼?

  「為了看管那隻妖。」

  「如果看不住,那隻妖的封印解除,就要大亂,說不定仙界也會受到威脅。」

  傅羅忍不住「撲哧」笑了,「這一定是掌門為了宣傳本派用到的手段。」在二十一世紀廣告亂飛的年代,這點小手段簡直像空氣裡的可吸入顆粒一樣。

  「不要不信。」柔軟像花瓣一樣的嘴唇忽然飛下來,落在傅羅的額頭上。冰冰涼的,帶著一股讓人舒服的香氣。「要不然你怎麼會來呢?」

  要不我怎麼回來呢!傅羅忽然之間感覺到自己窒息了。伸手拉住了那人的衣袖,「大師兄,你說什麼?」

  卓玉在微笑,軟軟的笑容就像他的嘴唇一樣。

  「你不是為了這個傳說來的嗎?」再次笑,紅色的嘴唇下露出白皙的牙齒,好像還有尖尖的虎牙,這個表情雖然沒有微笑時的飄逸,不知道為什麼卻看起來很可愛。

  傅羅不知不覺嚥了口吐沫,半天才反應過來,哦,原來他說的是我來這個山谷,而不是說我來到這個世界。傅羅吐了一口氣。

  「那有什麼不一樣呢?」大大的眼睛看著傅羅,仿佛能看透她的心思。陽光下,他墨黑的長髮飛揚,眼睛泛著亮光,整個人像大片大片的雲朵一樣飄逸,又像是團團鮮花中的人一樣鮮豔,說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好像能在他身上看到兩種極致的美。

  他站起身,拍拍衣角上的塵土,好像是路過,順便講了一個故事,現在準備走了。

  雖然對她很親切,卻總少了些什麼,他不是刻意要這麼做的,很自然的仿佛天生就是如此,就像是中了某種詛咒,沒有感情這種事發生。

  允許她抱著他做冰枕,親近地跟她說話,有時候能說到她心裡去,可是轉頭他就會把這所有的感情忘記。

  傅羅抱著自己的頭,這是為什麼?就像她不正常的旅途一樣。

  「大師兄。」傅羅叫了一聲。

  少年回頭露出了像白天鵝一樣的頸項,眼睛是那麼的清澈。為什麼總感覺這張臉分明是熟悉的,卻又那麼陌生。

  就好像是他身體裡的一部分被硬生生地關起來,失去正常人應該擁有的。

  傅羅拋開自己心裡奇怪的想法。

  卓玉不知道用了什麼武功,一眨眼就不見了。傅羅還得慢吞吞地往前走。

  傅羅可以想像到,站在谷口的二師兄,一定鐵青著臉大聲喊,「我要進去。」

  三師兄,四師姐一定死勸,「二師兄,不能去啊,那是禁地。」三個人掙扎掙扎,蹬地,踹地,在谷口留下幾個小土坑。

  傅羅拍拍屁股,瞅准方向,唉!還得繞路出去,再站到他們身後,戳戳他們的肩膀,提醒他們吃晚飯的時間到了。

  山谷裡有一個小小的缺口,上面覆蓋著一層藤蔓,能找到這個通道很不容易,傅羅無心走到這裡,跟那碧綠的藤蔓好像心有靈犀似的,伸手一摸居然就捅開了一個洞,這個洞洞一直頂到穀外。

  傅羅還在洞壁上題了一首詩:柳暗花明又一村。

  走出了山谷,一抬眼就看見了一個男孩。

  男孩子搖搖晃晃地往山下走。

  傅羅歎口氣,又是投師未果的。傅真人擇徒要求很嚴格,修真畢竟和練武不同,修真的最終目的是成仙,有些人沒有資質和仙緣,是怎麼也不可能成大器的。

  傅真人這麼做還有一個理由,那就是仙山派實在是僧多粥少,整個門派沒有什麼固定的收入來源,每增加一個弟子就要多一口人吃飯,傅真人慎重,也是怕到時候大家都餓死路邊,破壞門派形象。

  但是那個人,顯然是走不到山下就要餓死了。

  總不能上前說:請不要死在仙山上。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5 05:44 PM


第三章 我們是陪同色女來撿正太的


  仙山派門口有一道一人多高的小瀑布,水流落下,形成一條小溪,小孩走到溪邊,大概是想喝一口水。

  找到仙山派來投師花費了大量的體力,男孩這時候已經腿腳發軟,一個簡單的彎腰動作,頓時眼前冒金星,再也支援不住,往溪水裡倒去。

  嗚呼,傅羅第一次覺得自己兩條小短腿實在跑得太慢,眼見人落下去,再也顧不得別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往前一撲,雙手似乎碰到了布料,使勁抓住「嘶」地一聲響,衣服裂開,可是這麼一頓的功夫,傅羅已經撈住了那個人的腰身,摸到溫溫的身體,傅羅只來得及感歎,好瘦,而後就和他一起撲進了水裡。

  他已經沒大力氣,入水之後掙扎甚微,再加上本來就瘦骨嶙峋人比較輕,所以才能被傅羅勉強推上岸。

  傅羅盯著他瘦瘦的胸膛看半天,終於看見輕微地上下浮動。不錯,還活著。

  放下心來,傅羅才覺得渾身酸軟,八歲女童的體力還是太弱了,胳膊肘著地,剛想慢慢躺下來,忽然眼睛一轉,在男孩身上流覽了一圈,就忍不住把視線定格了,他的衣服不知道是不是太爛了,居然這麼一折騰就全成了破布,下身的外褲去了大半,剩下的已經遮不住下面的春光,雖然他只有十一二歲左右,可也算是半個男人了,傅羅想,這算是占了人家便宜吧,又摟又抱又看的,在手裡撲騰的時候,也不知道有沒有掃到他那重要部位,想到這裡,手尖仿佛有種異樣的感覺。

  胡思亂想了一陣,她掙扎起來把自己的外衣脫下蓋在那男孩身上,再度躺下的時候,終於看見有人從門派裡跑出來,傅羅不禁感歎,救個人好累啊。

  姜湯如果不配可樂的話,根本就是太難喝。

  一碗姜湯勾起了傅羅的思鄉情。傅羅裹著被子,捧著碗往旁邊望去,救起來那孩子穿著二師兄的衣服已經規矩地坐在凳子上。

  低血糖?貧血?營養不良?這如果在現代早進醫院打點滴了,這個孩子居然喝了點粥就掙扎著從床上起來。

  看著他蒼白的臉,和淡淡如風的表情,長大之後一定會是個很沉穩的人吧!剛才掉入溪水裡,他連一聲驚呼都沒有,可是如果離開這裡,他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長大。傅羅突然感覺有些心酸。

  傅真人問完話了。現在不是和平年代,大多數人都還吃不飽飯,種種原因造成——這孩子是個孤兒。

  傅羅咬著碗邊看了一會兒,在傅真人皺眉頭的時候喊了一聲,「爹爹。」

  傅真人看了一眼女兒,又轉過頭看那孩子,「你就留下吧!」入學弟子總要有一兩個是人情關係。

  傅夫人溫柔地笑,「好了孩子,快拜師吧!」

  男孩子站起身,沖著傅真人跪下來,大家都喜氣洋洋,傅羅也等著拜師大禮順利進行,那孩子一開口,「多謝真人好意,林寒知道自己沒有修真的資質,所以不能拜真人為師。」抬起頭,眼睛雖然疲倦但是依舊明亮,消瘦的臉上有一股堅韌的勁兒。

  傅羅微張著嘴,也沒有想到,在這麼惡劣的條件下,他還能有這樣的脾氣。

  傅真人開始皺眉頭,傅夫人也歎氣,這孩子怎麼這時候還耍倔,不懂事啊。

  林寒在眾目睽睽下站起來,轉了個身,又向接著咬碗邊的傅羅跪下來,密密如扇的長睫毛低垂著,「小姐救了林寒,林寒願意做牛做馬報答小姐。」

  以身相許不應該是女人的戲份嗎?怎麼!傅羅的眼睛轉了一下,看著林寒放在膝上的雙手,瘦的只有一層皮,骨頭清晰可見,手指舒展地擺在那裡,指尖發白好像隱忍著寒冷一樣,林寒,林寒,傅羅不由地心底歎一口氣。

  人有惻隱之心,特別是女人,總是會因為憐憫而產生特別的感覺,傅羅想自己果然也不例外,對上他的眼睛,認真地看著他,「林寒,你入我爹門下,做我的師弟不是一樣嗎?」

  「拜真人為師,師父是第一位。報答小姐的救命之恩,小姐是第一位。」

  傅羅低著臉,雖然按捺著自己聽到這句話時的感覺,可是嘴角忍不住還是微微彎起來,眼睛還有些熱熱的,手放下來無意識地摸著身下的褥子,如果說傅真人夫婦讓傅羅找到了親人的溫情,那麼林寒,這麼一個和她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人際關係的男孩,第一次讓她在這個世界找到了存在感。「爹爹,就算是沒有修真的資質,是不是也可以習武?」

  傅真人摸著鬍子緩緩地點頭。

  傅羅笑起來,「那林寒如果好好練武的話,是不是也能成為……爹爹,就讓林寒跟著我吧!」在現代什麼都好,只是人際關係太過複雜混亂,沒想到孤身一人穿到古代,居然會有那種——因為我這個人,有些事情也會跟著改變的感覺。

  「林寒會好好學武保護小姐。」

  傅羅抿嘴,孺子可教也。看來以後唱雙簧,哦,不是,做大事,總算有一個幫兇了。

  傅真人對自己這個先是白癡,後是遲鈍,有時古怪之極的女兒一點辦法都沒有。

  林寒是一個很倔強的人,拜師的時候如果沒有認識到這點,到了分房的時候傅真人是百分百體會到了林寒的脾氣。

  不肯跟其他師兄弟同屋睡眠,一定要守在傅羅屋前,如果大家不答應,情願打包走人,因為只有這樣才能體現出他做護衛的決心。

  傅真人開始還想,以林寒的資質就算武功很強,仙法未必能學到多少,保護女兒這句話根本是空談,可是現在看著林寒堅決的臉,他認為也許這孩子真的能照看那懶丫頭?可是讓林寒睡在傅羅門外,那不是虐待兒童嗎?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傅羅在旁邊慫恿父親,「要不然讓林寒先在我屋裡睡。」將來他長大了,武功好了,房頂上還是房檐下,都隨便他。

  「胡說,男女有別……」傅真人嘴邊的鬍子一動一動,趕蒼蠅似的。

  傅羅笑吟吟地,「就算……我又不是沒有去過……大師兄……」簡單扼要地提醒傅真人,五歲的時候就已經有過被捉姦在床的記錄。

  傅夫人拉著夫君哆嗦的手,女兒不愛修真不愛練武,還經常有古怪的想法,誰也勸不了,這邊就算不答應,那邊她還是能做得出,算了,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然又能如何?用大家閨秀的標準來要求女兒,那一家三口一定會拼個你死我活不死不休。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5 05:45 PM


第四章 正大光明的同居

  林寒在傅羅屋裡鋪了草躺在上面,傅羅坐在床上看著他。因為太瘦,眼眶和兩腮下陷,想現在看出長相如何,實在是不容易,個頭小小的有些發育不良。

  傅羅吸吸鼻子,真的算是撿了一個正太。如果這是在現代,她可不敢隨便撿一個人回來,其中要涉及很多手續,她也沒那個經濟能力,在古代就不同,反正政府不管,大家都以吃飽為目標……「你到底多大?」

  「十三歲。」

  「十三歲?」比十二歲的二師兄看起來還小,營養不良所以整體縮水了。

  傅羅穿鞋下床,用手指了一下林寒,「你別動,我出去一下,馬上就回來。」轉身匆匆忙忙出門,回來的時候手裡已經多了一個熱乎乎的雞蛋。

  握起林寒的手,把雞蛋放進他手心裡,想了想又怕他不肯吃,於是拿起來剝掉雞蛋殼送到他嘴邊。

  蒼白的嘴唇沒有張開,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她。

  「跟了我就要聽我的,一定要吃。」

  林寒伸手把雞蛋接過來,放在嘴邊小口地吃著,咬兩口看著她伸手摸自己的小腿,秀氣的眉毛像山脈一樣皺起來,「這麼瘦。」

  林寒把半個雞蛋吃完,「沒事,以後會好的。」

  傅羅笑了,他居然反過來安慰她。

  傅羅經常會捏林寒沒有肉的臉,現在她才知道什麼叫:不能一口吃個胖子。不過練武確實能讓人結實起來,人沒胖起來,個子先長高了。

  傅羅喜歡盤腿坐在床上,和草墊上的林寒一起看外面的月亮。現代她喜歡開著電視睡覺,在古代一間木屋,一盞油燈,如果是一個人真的是寂寞如雪。

  「林寒,你說魔門會不會比較富裕。」

  「我們總不會真的要清水饅頭,一輩子躲在山裡,直到天上下紅雨,修煉成仙吧?」

  「我的意思是說,在成仙之前,吃喝拉撒睡一樣都不能少。人總要把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裡才對。要掌握命運首先就要經濟獨立,你看我們門派現在這個樣子……」傅羅停止了絮叨,在床上翻了個身,有時候會不知不覺爆出一些現代詞彙,然後看到林寒迷惑的眼神,這一次大概又被說糊塗了……。

  「我能聽懂。」有人清脆地說。

  傅羅豁然坐起來。傻傻地看著眼前的人,黑暗中他的臉雖然不起眼,但是眼睛很亮,就像月光一樣,潔白,明亮,整個人如玉一般,一時之間會把人迷惑。

  傅羅趕緊湊過去看。可惜還是那張平凡的臉。突然離得很近,他有些驚訝,但是不慌張,重複一次,「我聽懂了。」

  傅羅壓低聲音,「林寒,我們可以去魔門。」

  林寒愣了一瞬,忽然之間猛烈地咳嗽。傅羅拍拍小手,得意洋洋,翹起二郎腿哼起古怪的歌曲。

  「大師兄,二師兄,林寒,這是怎麼回事?」傅羅看著撲過來抱住她腰的女娃娃。

  頭上梳著兩個小髻,哭的梨花帶水。

  怎麼回事?家裡又添人口了?傅羅眨眨眼睛,胸前衣服濕了一大片,不知道有沒有透過油紙包濕到裡面的點心。

  「師父新收的徒弟,玉玲。」

  傅羅點了一下頭。可是,為什麼,這個丫頭這麼粘她?

  「師姐,師姐……」從此以後滿院子都是她的叫聲。

  如果不是她志向和她有些相投。

  「師姐,等我們長大以後,是不是會下山行俠仗義啊……」傅羅「嗯」了一聲,如果黑吃黑也算的話。

  如果不是她甘願做她的跟班。

  「師姐,我偷了兩個雞蛋,全都給你。」

  假如沒有以上理由的話,傅羅真的不願意聽她在耳邊囉嗦,「師姐,我們修真好不好?」

  「現在不是已經在修真嗎?」傅羅笑著答。

  「師姐,我是認真的。師姐,我哥哥入了佛門。」

  傅羅舉起手,「阿彌駝佛。一入佛門深似海。」

  「師姐,如果他真的修煉成佛,我該怎麼辦?師姐,我想好了,我不能讓他成佛,因為我好喜歡他。」

  「等等……」傅羅從玉玲手裡把袖子拽出來。「他不是你哥哥嗎?」

  「表哥。」

  「玉玲,你不是認真的吧!」傅羅像看怪物一樣,看著身前這個小女孩。

  「如果不能破壞他成佛,那我就成仙,追到天界再……」

  傅羅輕輕笑一聲,「玉玲,你以為天界是仙山派吶?如果你幹出這樣的事,天界那些神仙不把你抽筋拔骨打入地獄才怪。傳說,咱們後山不是封印著一隻曾經勾引過佛祖的妖麼?好好想想,這就是下場。」揚起手又吟佛語,「阿彌駝佛,小施主,回頭是岸。」

  「師姐,師姐,」玉玲眼淚在打轉,「師姐陪我一起……」

  傅羅道:「別開玩笑了。這世界上有兩種男人不能愛。那就是皇帝和佛祖。皇帝女人太多,佛祖眼中只有如來。再說,勾引佛祖那是要遭天譴的,傻子才會幹這種事。」說著說著,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咬到了舌頭,傅羅捂住嘴巴,痛苦地抬頭,意外發現林寒正安靜地看著外面的天空。

  本來漆黑如墨的天空,忽然之間亮起一道閃電,而後是轟鳴的雷聲。傅羅指著窗外,「唉,你看看,我說是吧!只是說說就打雷了。」

  玉玲抽抽噎噎地哭起來,「師姐,我已經決定了,如果你不陪我,那我就自己……反正我肯定會……」

  「玉玲,你把話說全了,你說讓我陪你幹什麼?」不說清楚,大家會誤會的。

  「陪我修真,陪我去羅隱寺找哥哥!師姐你知道佛門重地,如果我不小心亂說話,或者一衝動,我怕會再也見不到師姐了。」

  這話說的真有水準,再配上幽怨地可憐兮兮的模樣,傅羅不禁努嘴,瞧瞧這就是現代的教育用在古代人身上的後果,都改良嫁接出什麼來了。

  「師姐……」

  「唉……知道了……佛門。」傅羅一邊吃點心一邊想,怎麼有點哄騙小孩兒的意思啊,畢竟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5 05:50 PM


第五章 作奸犯科YY

  某日清晨。

  傅真人突然宣佈大弟子卓玉從現在開始閉關修煉。其他弟子要更加勤奮,努力地修行。

  一直到天黑的伸手不見五指傅羅才被二師兄原青放回來。

  主屋還亮著燈,傅真人和夫人仿佛在商量什麼,傅羅打發走原青就好奇地溜過去偷聽,腦袋剛往前一伸胳膊就被人揪住了。

  原青皺著眉把傅羅往回拖,打開傅羅的房門,兩個人走進去點上燈,「別胡鬧,師父和師娘在研究很重要的事。」

  傅羅沖身後的林寒眨眨眼睛,林寒心有靈犀地走了出去,「二師兄怎麼知道?」伸手去倒茶,殷勤地拉凳子。

  「爹娘是在研究什麼寶物對不對?」傅羅笑眯眯捧著茶遞到原青眼前。

  「你聽到了?」

  原青剛要去接茶杯,傅羅圓圓的眼睛眯起來,像狐狸一樣雙手捧著茶杯拿到自己嘴邊幸福地喝了一口,裝模作樣吐了一口氣。重要的事還能是什麼,不是雞鴨魚肉,綾羅綢緞,嬌妻美妾,那肯定是修仙的那點破事——寶物唄。「二師兄也知道啊!既然是那麼重要的事,二師兄怎麼知道的?」

  原青的臉漸漸緋紅,「我……練武的時候,碰巧聽……說的。」

  傅羅瞬間來了精神,「什麼寶物?」

  「是『因緣鏡』。」

  傅羅目瞪口呆,「姻緣鏡?」這鏡子是幹什麼用的?「我爹要那鏡子幹什麼?」

  「傳說那鏡子是佛家之物,是一位佛家弟子成佛之後鍛造出來的寶物,那鏡子能知曉萬物的前因後果,在鏡子中能出現牽絆你一生最重要的畫面或者聲音,因此也叫做『因果幻鏡』,由於鏡子中能讓你看到你最渴望的東西,而產生幻覺,所以這面鏡子成了魔道處心積慮搶奪的寶物之一。」

  「它能知曉所有的前因後果?」原來是『因緣鏡』而非『姻緣鏡』,傅羅激動地腿腳發軟。那就是說這鏡子能知曉她為什麼會穿越到這鬼地方來,說不定從鏡子裡面還能找到回去的路。

  「這面『因緣鏡』還有一個故事。傳說那位成佛的弟子,鍛造這面鏡子只是為了聽清自己心底的聲音,看清楚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麼。這面鏡子完成之日,那弟子看了鏡子裡的景象之後就不知去向。」

  傅羅急切地抓住原青的手,「二師兄,我爹有沒有說要怎麼搶那面鏡子?」

  「那是佛家之物,怎麼可能去搶?師父說是要經過與佛家弟子的比試獲得見『因緣鏡』的機會。」

  「那……二師兄想不想去?」

  原青誠實地點頭,「佛家有一位弟子看了因緣鏡,聽到裡面一聲梵語。後來那位弟子修煉成佛,師父大概是想讓大師兄看看將來他能不能修煉成仙。我雖然沒有大師兄那麼好的資質,可是也想看看因緣鏡裡到底有什麼。」

  聽到了一聲梵語?傅羅猛然想起自己穿越的那一刻,聽到的可不就是佛音梵語嗎?難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真的能夠從那面鏡子裡找到許蛛絲馬跡嗎?

  原青說完話就回家複習功課,努力練功去了。

  林寒從門外進來,人還沒有站穩,猛然被人撲住撞在身後的門上,昏暗的燈光下,那人緊緊壓著他的胸口,「林寒我一定要看那面『因緣鏡』。」想到什麼,她又笑起來,「要去佛門啊……呵呵……玉玲的機會來了。」

  仙山下,微風中除卻花香還帶了幾分特別的檀香,一串琉璃佛珠在一雙白皙的手裡轉動。

  「師弟,你說佛珠亮了就代表有佛緣的人在附近?」

  修長的手指繼續滑動,佛珠撞擊發出清脆的聲音。

  「就算是有,恐怕也已經投了仙山傅真人門下,我們不好再去點化了。」

  清脆溫文高貴的少年抬起頭來,赤色的袍角飛舞,仿佛沾不上一粒塵土。他看見山腳下站著一個笑吟吟的女孩子在跟一位老者說話:「您是找傅真人還是夫人?我是他們的女兒傅羅。」

  少年道:「世間萬事萬物皆有因緣。」

  傅真人很鬱悶,瘦竹子一般的身體站在練武場上,臉拉下來,十五年一度的友誼賽又要開始籌備了,各門各派在十五年內進展了多少馬上就要體現出來了。

  就因為友誼賽上總是扮演輸家,傅真人才發憤圖強在夫人身上努力耕耘,沒生出好傳人難道是自己人品有問題?傅真人扳著自己的手指,再看看夫人的肚子。五年,還有五年到了比賽時間,就算他正當年可以夜夜笙歌再生出一個,那也晚矣。

  傅真人的臉像鍋底灰一樣,在練武場上來回暴走,眾弟子嘴上貼了封條,賣力地互相喂招大汗淋漓。

  每一年下山收徒,總是被法治那老東西搶走幾個資質好的,然後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成為佛家弟子,那滋味真是燒心燒肝啊,偏偏法治和尚還有一副臭顯嘴臉,傅真人真恨不得把佛家的祖宗搶到自己仙山上來,心裡才算舒坦。當然那只是真人YY罷了。不過五年後的比試,如果仙山能拔了頭籌,看到佛宗那面「因緣鏡」,嘿,也算是一雪前恥。

  傅真人有信心,大弟子卓玉一定會在比試中大露鋒芒讓自己賺足面子,可是自己的女兒也肯定會讓自己吃癟,傅真人打定主意一定不讓傅羅參加五年後的比試。反正那丫頭對什麼都是興致缺缺。

  描述各種漂亮的仙法她不感興趣。找出各種書籍和仙派宗師的人物傳記她也不愛看,難道真的要這麼懶下去?最後文不成武不就?如果這讓外人知道了,還不成了大大的笑柄。更別說在羅隱寺法治那禿驢面前揚眉吐氣了。

  主意一拿定,傅真人不由地吐出一大口悶氣,正在他眼神得意地迷離的瞬間,看到了一個懶洋洋的身影,笑眯眯地向他走過來,「爹爹。」

  不經常用的稱呼,柔弱的樣子,卻是奸詐的笑容。

  小手裡捧著一個金晃晃的名帖。

  「這是一位伯伯送來的,五年後參加會武的正式名帖。」

  傅真人面色大變,緊張地看著女兒。難道自己「草屋藏女」的計畫要……

  「爹爹,我還告訴了伯伯我是您的女兒,五年後會跟爹爹一起上羅隱寺。」

  傅真人的身體不由地晃了晃。看著女兒拿著掉金粉的名帖扇風,「爹爹,那位伯伯好像是您的老相識。」

  傅真人「哼」了一聲,相識就不錯,那老東西就跟法治和尚一樣,百分百的純壞蛋。

  「爹爹,從明天開始我要跟著那位伯伯學醫術。」

  傅真人的眉毛猛然立起來,整個人變成了不倒翁。「你……你……」指著女兒。通敵叛國,要浸豬籠。不過,他沒聽錯嗎?這個懶蟲,真的要開始學點什麼了?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5 05:51 PM


第二卷 能不能誘惑佛祖

第一章 我們的青春歲月開始了


  「妖怪!」小小的山村頓時沸騰,大人抱起孩子,攙著老人,滿面驚恐慌亂地逃竄。

  一隻黑色的邪虎帶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腥臭,從一團黑色的濃霧中跳出來,張牙舞爪沖進人群。揚起來的厲爪之下是兩個嚇傻了的孩童,孩子的母親看到這一幕已經無力驚呼,瞪大眼睛跪倒在地。

  邪虎爪子落下的瞬間,一道白色的劍芒忽然亮起,跪在地上的母親只覺得眼前一花,一陣風帶過,懷裡已經多了個溫熱柔軟的東西,她木然低頭看去,懷裡的竟然是自己的一雙兒女。

  細雨飄散下來,迷了人們的眼睛,也澆滅了他們的慌亂。

  那只兇惡的邪虎對面,站著一個白衣持古劍的少年,長劍上的鮮血在雨水的沖刷下順著劍尖落下來,邪虎的爪子已經被鮮血染紅,虎睛猙獰,尖厲地牙齒外露比剛才又增添了幾分兇惡,它咆哮低吼,讓整個大地都為之顫動。

  邪虎身體一縮欲瞬間前撲,少年手裡的劍已經迴旋上揚。邪虎頓時被刺中,哀嚎一聲巨大的身體依舊撞過來,少年身形一動,那邪虎撲了個空,摔在地上,血流一地,掙扎了兩下再也站不起來。

  長劍回鞘。

  母親懷裡的孩子,這從震驚中清醒,「哇」地一聲哭出來,母親拉著啼哭不已的孩子顫巍巍地走到少年身邊就要行禮。

  少年伸手將她扶起,微微一笑,眾人只覺得,細雨中的人,修長優雅的身姿,白衣飄飄,宛然就像天降的仙人一般。

  人們紛紛道謝。雨漸漸大,遠遠的雨幕中又走來一男一女,其中的少年小腿上受了傷,走的極為緩慢,穿著粉紅色衣衫的少女正仰頭眺望然後面色一喜,「邪虎已經被大師兄殺了。」

  那受傷的少年呼了一口氣,一臉嚴肅帶著浩然正氣的俊臉舒展開來,「還好趕上了,萬一傷了村民就釀成了大錯。」三人本來在山裡除妖,邪虎傷了其中一個少年,才逃到此處。

  少女輕輕擦了擦臉上的雨水,望著立在人群中的大師兄,面頰微紅,「二師兄,我記得四五年前大師兄就是這個模樣,現在我們都長大了,他卻好像一點都沒有變。」

  原青點點頭,看著那位仙山派傅真人最得意的弟子。四年前閉關修行,他出來的那一天,身上的白衣像天邊的雲彩,面上帶著淡淡的微笑,身有清光,大家都以為他已經修行成仙了。

  想到這裡,不知道怎麼的,忽然就想到了傅真人最頭疼的弟子,他的寶貝女兒,他們的師妹傅羅。可能這就是黑白對比的關係,從最優秀的想到最末流的。

  這位師妹這幾年大多時間在外「學藝」,跟著那位修真散仙足跡大概已經遍及祖國大好河山,「奪鏡大賽」在即,她也該回來了吧!

  想到這裡,原青莫名其妙地竟然有些期待,有她在的時候,這個世界太嘈雜,沒有她在一切又太過安詳了。

  四年多了,除了時光凝固住的大師兄,原青變得更加沉穩,不起眼的三師妹駱靜也變得俏小可人,小小師妹玉玲多了份我見猶憐。傅羅還有和她在一起的林寒會變成什麼樣子?掌握不了女兒行蹤的傅真人夫婦,還有仙山上的師兄弟們都十分期待吧!

  「大師兄,我們進城找家醫鋪給二師兄看看傷口吧!」駱靜好不容易追上卓玉的腳步,他的一片衣衫從她手邊擦過,涼涼的,就像他的視線一樣。

  「好!」卓玉點頭。

  看著卓玉秀麗的眉毛上揚,原青第一次萌生出那種想法,難道大師兄真的像傅羅說的那樣,是被什麼詛咒了,所以才會和正常人有些不同?

  「從這條街過去,左轉再直走,就會看見一家醫館。」

  「謝謝。」卓玉露出一絲笑容,閃著光的眼睛就像黑珍珠,把一群人都看呆了。

  三個人背著劍走過去,行人紛紛讓路。

  「賣白狐了。」醫館前面有人叫喊。

  卓玉停下來,大大的眼睛看著被關在籠子裡的白狐,籠子裡的狐狸,懨懨地抬起湛藍色的眼睛,看到了卓玉之後像受了什麼刺激,忽然之間站立起來,重重地撞在了籠子上。

  賣家忙解釋,「這是山裡逮到的畜生,怕人。」

  駱靜扶著一瘸一拐的原青已經走進了醫館,留下了對白狐有濃厚興趣的卓玉。

  卓玉伸出一根手指,籠子裡的白狐抬起爪子踩在了上面。賣家湊了過來,「這位少俠喜歡嗎?喜歡就買回去吧!」卓玉還在逗引狐狸,直到駱靜轉身喊,「大師兄。」他才恍然間想到什麼,站起身跟了進去。

  郎中低頭查看原青腿上的傷口,那郎中認真的模樣,原青居然又想到了傅羅,她跟著散仙學醫術,不知道學的怎麼樣,是不是還跟學劍法一樣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只知道偷懶。

  郎中鋝了一把花白的鬍子,想了想,「你這傷是妖怪所傷。如果是在兩年前我還會試著治一治,現在我早已不治這種傷。」

  「為什麼?」駱靜覺得很奇怪。

  「因為我對這種傷患沒有治癒的把握。城西有『雲館』分號,專治這種傷,你們到那裡去吧!」郎中說完,就聽外面傳來嘈雜的聲音。

  「雲館的分號。」駱靜扭頭看卓玉,卓玉長長的睫毛覆在閃爍眼晴上,他正在看門外。

  從醫館裡出來。門口裝白狐的籠子已經空了,一些圍觀的人在討論,「那白狐是不是有靈性,剛才居然沖出籠子逃跑了。」

  鐵絲網編織成的門被衝撞地七扭八歪,上面還沾著少許的狐毛。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5 05:52 PM


第二章 美人在販賣人口的路上

  雲館不是很難找,順著老郎中敘述的道路往前走,就會發現城裡居然還立了一些奇怪的路標,一開始原青他們沒有注意,那是因為拐角處那些火紅的旗幟飛揚,好像進了國際一條街,大家以為是賣零食的。

  沿著路標走到了盡頭,是一處嶄新的府邸,門大大地敞開著,正好有人背著劍從裡面走出來。

  原青點點頭,應該是這裡沒錯了。

  三個人走進去,卓玉向來是不輕易開口說話的,他瞇著眼睛站在院子中央四處張望。

  不一會兒,從屋裡應出一個笑嘻嘻緋衣的少年,圓圓的臉,大大的眼睛,顯得十分親和可愛。

  駱靜咳嗽了一聲,上前禮貌地施禮,「我師兄被邪虎所傷,想請你家主人給他看看傷口。」

  緋衣少年眨眨眼睛,看了看原青和駱靜,「我家主人診金很貴。」

  這幾年仙山派仿佛悄悄富裕起來,特別是最近這段時間,總會有弟子的各種叔叔上山慰問帶來一些金銀之物,於是大家手上也有了零花錢,駱靜想了想,身上的錢應該夠治原青腿上的傷,「要多少銀子?」

  緋衣少年宛然一笑,「不要銀子,只是我家主人親手治的人,都要屬於我家主人。」

  「什麼?」駱靜瞪大眼睛,這是什麼鬼規矩。難道說從這裡出去的人,已經都賣身于雲館主人?

  這裡該不會是地下組織倒賣人口的吧!

  緋衣少年仿佛早就習慣地看到別人驚訝不已的表情,等到原青和駱靜吸口氣之後,才慢吞吞地說:「他腿上的傷還用不著我家主子親手醫治,只要拿些藥內服外敷就可以了。」

  緋衣少年把手伸到駱靜眼前,一瓶藥和幾貼膏藥樣的東西。

  早說就好,何必繞這麼一大圈,駱靜都快被這少年氣得有眼淚流下來。

  「膏藥加熱敷在傷口上,再把外面的白布揭下來即可。不貴,一共三兩銀子。」

  原青接過藥,忽然發現卓玉正坐在房頂上,托著腮往下看,他的長髮被風吹的向上飛揚,手裡捏著一根小小的狐狸毛。

  緋衣少年仰起頭,「那是我家主人的臥房,踩壞了上面的瓦片我家主人會生氣的。」

  卓玉把手指打開,白色的狐狸毛飛走了,轉眼間他已經從房頂跳下來,笑得眼睛瞇起來,「你家主人要什麼名字?」

  緋衣少年道:「雲薇。」

  卓玉微微一笑,眼中那黑色的蓮花似乎瞬間綻放開,亮光處就像佈滿了一顆顆的水晶。

  許多人都看得驚呆了。

  原青吃了藥,感覺到有一股清新的氣流順著經脈流通,被邪虎傷後胸口那憋悶立即緩解,頓時對這雲館的主人多了幾分佩服,「不知道雲館主人可在?」

  緋衣少年還看著卓玉發愣,原青咳嗽一聲,他才回過神,聽著原青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他笑著說:「我家主人出診去了。」

  原青頓時覺得有些遺憾,再看看這華麗麗的雲館。如果小師妹能學到像雲館主人那樣的醫術,師父師娘一定會很高興。

  一股濃濃的草藥味兒在小小的院落中彌漫。老人坐在院子裡的籐椅上,看著不遠處擺弄花花草草的少女。

  她一身淡藍色的衣裙,立在花海之中,微微一側頭,清秀的眉眼,淡紅色的嘴唇,像一朵散發著清香的茉莉花,在風中搖曳著輕顫。

  「你回去之前,我要交代給你一件事。」吃雞腿的老頭,表情少有的正經,「我要你替我去醫治一個人。」

  醫治一個人?美人抬起頭。

  「不能問他的身份,看他的臉,而且從此以後,每隔一段時間,只要他有需要,都要去醫治他。這是我對你這個徒弟唯一的交待。」

  「如果我不去呢?」美人的眼睛在閃爍,反正尊師重道這句話挾持不了她。

  「你不是對『因緣鏡』很感興趣嗎?」老頭賊賊地笑,「那就別錯過。」

  日上三竿,美人沒有起床,但是沒有誤行程,有人把她從床上抱起來再放進馬車,她在馬車的軟墊上打了個滾,叫了聲,「唔,林寒。」

  白馬開始揚蹄,這樣趕路好愜意。就算這是古代她也滿足了,畢竟在現代,她還沒有混到早晨不想起床被人抱著上車這種待遇。

  凡是幹大事前不是都要做個夢嗎?那就做一個吧!美人想著,慢慢進入了夢鄉。

  日有所思,必有所夢。

  如果不是臨時被老頭派去走這麼一趟,大概自己會去找尚在遊歷中的大師兄和二師兄,大師兄,二師兄,美人歎口氣,集中精力做夢。

  忽然之間聽到撞鐘聲響,美人眉毛皺了一下。

  「路過了寺廟。」林寒的聲音清脆,尾音帶著迴旋,就像剛長出的嫩葉子,顏色純粹乾淨。很好聽的聲音,傅羅歎息一聲,可惜了。

  那樣的眼睛,那樣的聲音,讓人期待他的臉,從小時候的過於消瘦,到現在,那張臉從來沒有出奇過,那個再正常不過的模子實在不能長出一朵花來。果然這世間所有的事不會十全十美。

  傅羅爬起來,撩開馬車上的簾子往外看。

  和仙山派一樣,這座寺廟外站著許多來拜師的孩子,一個俗家弟子站在前面,大概是試這些孩子的資質。

  傅真人說過,佛家昌盛那是因為在幾百年前,佛家出現過一位佛祖轉世的弟子,這位弟子在凡間留下許多修煉的方法,還有一些測試弟子是否有佛緣的法術,那法術雖然簡單,卻是佛門的入門心法。傅羅忽然之間對這個法術很好奇,「聽說佛門並不怕那法術外泄,是真的麼?」

  林寒道:「那是因為佛家講究佛緣,沒有佛緣即便是知曉修行辦法也是無用。」

  傅羅認真地聽著,想了想,「可是為什麼人一定要修行呢?」

  林寒不說話了,揚起鞭子趕著馬匹。

  傅羅後來才想明白,原來修行只是因為牽掛,牽掛著某個人某件事,就像是被一根線拽著,人說參透世間所有才能成仙,成仙是為了什麼呢?是想看清那個一直牽引著自己的人。所以成仙並不是看透一切,而是更加的執迷不悟。這是罪嗎?不,這不是罪。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5 05:53 PM


第三章 天上人間


  林寒勒住了馬,傅羅剛想詢問,就被那寺廟前那些孩子們學的奇怪手勢所吸引。

  林寒是找了一個可以觀看的最佳地點。

  傅羅無意識地用手指去比劃兩遍,這是什麼?再自仔細一看看清楚了,那人淩空畫出的是一個字,指尖劃過明亮之處彙聚成一個大大的佛字。原來就這麼簡單,傅羅打了個哈欠,放下簾子,接著撲在軟墊上睡覺。

  不遠處,「佛山寺」寺廟門口。

  佛家宗派,羅隱寺收徒儀式在這裡舉行。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會有羅隱寺的弟子前來初步選采準備投師的孩子。

  經過一番挑選。有幾個孩子已經被選中站在了一旁,其中一個臉色蒼白,額頭上已見汗珠流下來。

  「師兄。」有人看了這孩子不禁想要詢問。

  負責這次選采的韋臣笑道,「剛才我使出測他佛緣,他居然能模糊地看見我寫了一個字,我記得咱們入門的時候,我們倆還以為師父用指尖畫的是一幅畫,這孩子不簡單啊,平常人只能看見少許光芒就已經了不起了,他雖然沒有認出那是什麼字,但是也難能可貴了,於是我又用了『入流』去試他,只用了三遍,他便能照著用出一半,可足見他天資過人,佛緣深厚,將來必成大器。」說著忍不住眉飛色舞,畢竟遇到一個資質上等的弟子是很不容易的。

  那孩子氣息穩定下來,低著頭好像忽然想到了什麼,「我娘說,修行能讓人知道許多別人無法知道的事,是真的麼?」

  韋臣摸摸孩子的頭,「是真的。如果你資質好,將來修為高,還能探知你前生的一切,悟出些因果迴圈,然後放開一切,通過修行求得真我。」說完話,他抬起頭,看見了停在高處的一輛馬車。

  每年這個時候,總會有好奇佛法的人前來偷看佛家的選采,這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韋臣笑笑沒有再去注意。沒有佛緣的人是看不出其中奧妙的,這就是這個測佛緣法術的神奇之處。

  傅羅的馬車繼續前行。

  老頭兒說,路過寺廟一直往前走,直到看見一處岔路口,那裡有人前來引路。

  傅羅睡了好大半天,終於做了一個夢。大概是夢見了上學的時候,大家湊起來想玩筆仙,說可以問到自己的前世,就因為前世是未知的,誰都不知道自己前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所以才會好奇。

  她也曾好奇過這一點,偷偷想過總不會前世自己也是個平凡的小女人吧。這一次夢中玩後的結果讓她大吃一驚。鉛筆還在紙上畫呢,二師兄突然冒出來,把筆折斷,很嚴肅地說,「傅羅,你前世不是人。」

  ORZ,怎麼會夢的這麼人品,簡直被雷劈的外焦裡嫩。

  然後又夢見玉玲變成了複讀機,「師姐我們修真吧,我們修真吧,我們修真吧……只要修為高,我就能看見自己的前世了,說不定我的前世和表哥是一對。」

  玉玲的表哥不是入了佛門嗎?她居然到現在還沒有放棄。

  夢到最後收尾的時候,依稀是看到了一隻雪白的狐狸,比人還漂亮的狐狸。她想伸手把狐狸抱進懷裡,可是那狐狸忽然就消失了,她立即就從夢中驚醒,心裡空落落的好像少了什麼。

  傅羅從馬車裡鑽出來,立即看見了前面領路的兩個人。他們在前面帶路,林寒趕馬走的很悠閒。

  或者也許整件事並不像傅羅想的那麼可怕,畢竟不想讓醫生知道自己真實身份的病人,從古到今一點都不少。

  傅羅盤腿坐在林寒身邊,身體隨著馬車晃晃晃,帶路的人雖然把自己包的像是黑手黨,可是一點殺氣都沒有,他們的腳步輕盈而且走的快不像一般的保鏢,他們的樣子很認真,仿佛是對那病人十分的敬重。

  馬車只能停在劃線的地方,有點像紅綠燈交通管制。傅羅從馬車上跳下來,開始徒步向前走。

  僻靜的山林,如果不是身邊有林寒跟著,她還真不想再走了。黑衣人在前面帶路,蹭著野草走過一條小路,再轉過一個小彎,看著深山裡圈起來的那塊小地兒,終於到了地方。

  泥土和太陽的氣息,還有碧草茵茵,不過這架勢,倒想是要被送進地宮陪葬似的。傅羅搖搖頭,想念雲館地窖裡藏著的冰塊。

  寂靜的茅草屋裡似乎沒有任何人,聽著周圍啁啾的鳥鳴聲,傅羅開始有點後悔答應了老頭來做這件事。他把整件事說的越神秘,她就越有興趣,這就叫好奇害死貓。最重要的是後來他還抬出了「因緣鏡」,雖然她沒有想到醫治這個人和奪鏡大賽會有什麼關係,但是看著老頭閃亮的眼睛,知道這絕非他杜撰出來的子虛烏有的理由,既然權衡不了得失,只能做了再說,免得以後後悔。

  來到屋門前,傅羅屏住呼吸向小屋裡望過去。依舊靜悄悄的,不像是有人的樣子。

  「他在裡面。」引路人的人退到一邊

  黑黢黢的屋裡似乎透著一絲壓抑。傅羅抿了抿嘴,這個畢業考試好像也太難了些,該不會那老頭收她為徒的最終奧義就是找一個接替他幹活的人吧!

  傅羅轉身,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林寒。十七歲的少年,已經變得十分沉靜,一張平凡的臉上看不到過多的情緒,手握著劍在遠方,淡淡的眸子給傅羅一種安全的感。

  傅羅點一下頭,往前走幾步,跨進了小屋。身後的門被關上,阻斷了最後的陽光。「阿彌陀佛,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看著黑暗慢慢降臨,傅羅忽然想到這麼一句話。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5 07:44 PM


第四章 十八禁治療


  黑暗讓人覺得憋悶,傅羅伸出手掌在眼前晃,什麼也看不見,只能安心等眼睛適應光線。

  伸手摸到不遠處的椅子坐下,閉上眼睛定了定神,屋內有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讓人壓抑的心慢慢放鬆。再睜開眼睛的時候,黑暗已經變得不是那麼可怕了。

  傅羅站起身,慢慢摸向內室,屋子裡的窗戶已經被黑紗擋住,透入的少許陽光,勉強只能讓人分辨出物品擺放的大概位置。

  先是扶到了桌子,桌面上整齊地放著一頂帽子,傅羅摸了摸,帽檐上有很長的皂紗。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居然要這麼小心。她慢慢轉個身望向對面的床,隱隱約約看到有個人孤零零地躺在哪裡。

  傅羅輕易地在桌上找到了問診所需要的各種物品,順手拿了,就緩步走向床邊,漸漸靠近,那股特別的香氣越來越濃厚,呼吸之間滿滿的,仿佛透入心脾。

  在這種簡陋的屋子裡,那人身上有一股淡然而讓人輕鬆的氣質,這種感覺雖然被黑暗和厚厚的黑紗重重蒙蓋,卻還是像清澈的泉水般浸透出來。

  這一瞬間傅羅忽然萌生看看這個人的想法,可是顯然早就有人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才會設計出這麼一個讓人身在咫尺卻不得見的環境。

  手碰到床前的幔帳,傅羅心裡居然還微微有絲緊張,輕紗拉開,往床上看過去,她仿佛也能感覺到那人正在睜眼看她。她忽然之間有一種蕩秋千般暈暈的感覺,雖然漆黑一片,看不清楚,但就莫名其妙,覺得手腳發軟。就像在國家博物館看見了美麗了幾千年的薄胎瓷一樣,比紙還薄的薄胎瓷,讓人深切以為只要手上稍微用點力就會破碎。

  傅羅愣了一會兒,咳嗽了一聲,「我是散仙的徒弟,我叫傅羅。」

  那人似乎點了一下頭,並不說話。

  但是即便是這樣小小的反應,仿佛也拉近了兩個人的距離。傅羅坐下來,慢慢用手指碰觸到那人的手腕開始仔細診脈。從他的脈象上來看,和散仙猜測的一樣。他的經脈和內臟似乎都受到了損傷,在現代這病就是傷筋動骨,並且內臟少量出血,這種傷是被自己體內真氣衝撞所致。簡單地說,人的肉體就像是一個容器,修真人的真氣裝在這個容器裡,真氣太過強大就會把容器撞破或者撞傷,於是修真人都講究體氣雙修,循序漸進,這樣的話強壯了身體才能承受更多的真氣。他這種傷似乎不是一次兩次了,傅羅說出結論,他的反應是理所當然,早有預料。

  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為什麼會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傅羅一邊打開放金針的盒子,一邊看那人。筋骨都受損,內臟創傷,那多疼啊,何必弄成這樣。把金針捏在手上,另一個問題來了,她要對他全身施針,那不就是意味著要……脫光他的衣服。

  雖然這裡黑什麼都看不見,可是脫一個成年男子的衣服是事實,施針的時候,手會碰觸到他的身體也是事實,雖然眼睛看不見,可還有觸覺……那……簡直就是一次十八禁的治療。

  對於她的猶豫,他仿佛也明白。傅羅深吸一口氣,「治病救人是醫者的天職,這時候應該沒有男女之防。」

  黑暗中,那人點了點頭,傅羅似乎讀到了他坦然的目光。

  看到這種目光,誰都會在心底讚美一下,因為這種不窘是那麼的自然,與生俱來的,超越了人的一起粗俗和情緒,很高貴。

  傅羅伸手拉開他身上的被子,去尋找他的衣結,手指瞬間碰觸到溫熱的身體,大概是她第一次面對這樣的情況,這樣的一個條件下,面對陌生的男人,還要脫光他的衣服為他施針,心裡油然生出一種異樣的感覺。

  為了治療方便,他穿的衣服很少,只有一層薄薄地貼覆在身上,傅羅輕易尋到他胸前的衣結,輕輕一扯長袍就散開。

  不知道是不是為了讓他心安,傅羅居然說了一句,「我看不見的。」雖然看不見,可是赤裸的身體就在眼前,誰也免不了要有異樣的情緒。這跟她八歲那年救林寒不一樣,那時候林寒只有十三歲,再怎麼說也是小孩子,這次的可是個成熟男人啊。

  傅羅感覺到額頭上已經佈滿了細密的汗珠,她穩住心神,開始摸索著施針,「這裡黑布隆冬的,如果一會兒我紮錯了,你可要叫出聲啊,不然我會發覺不了,一錯再錯。」

  黑暗中,他應該是看著傅羅的,他的表情一定不好看,如果他是冷冰的人,大概眼睛裡已經在射刀子,溫文的人也會被氣笑。

  這跟普通的針灸不同,下針的同時還要加上幾分真氣,真氣順著針尖走向刺入他體內,沿著血流到達患處,那疼痛便如鑽肉一樣。傅羅記得散仙第一次教她的時候,在她身上做示範,疼的她縮成一團。

  可是現在她已經幾針紮上去了,他似乎沒有任何感覺一般,連哼都沒哼一聲。病人沒有任何反應,如果傅羅不是十分有自信的人,早就該懷疑是不是自己弄錯了,不敢接著下針。傅羅的手接著往下按,指腹劃過平坦的腹部,來到結實的小腹,接著往下摸,猛然間手指碰到了彎曲的毛髮,身體裡的血液頓時「呼」地一下湧到了上半身,那人仿佛也輕輕地抖了一下。

  傅羅覺得自己的臉,目前已經像傳說中的烙鐵,如果扔在水裡,會頓時青煙嫋嫋。手指離開又重新按回去,腦子裡不再細想,只是說:「刺到這裡會很痛,忍不住可以喊出生來,沒什麼不好意思的,當年我還滿地打滾呢。」

  傅羅猜想他應該是笑了。她的針落下去,真氣隨行,他似乎是模糊地哼了一下,身體稍微起伏,依舊沒有出聲。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5 07:45 PM

本帖最後由 景瑕 於 2013-7-25 07:46 PM 編輯


第五章 十八禁不禁


  再隔兩個手指寬的距離下針,仍舊是身體十分柔軟的部位,傅羅抬起頭,「其實喊叫是一種放鬆的方式,我看不到你的臉,光聽你幾聲喊叫,將來就算我們見到了,我也不會認出你來,你放心好了,大可不必這麼隱忍。我金針都紮完了,還要再施三次真氣,那時候要喊出來,別把自己嘴唇咬壞了,不值得。」再說這種無聲的世界真的有點讓人發瘋,就像是嗑了止痛片一樣,人變成了木娃娃,可是又不能像木娃娃一樣隨便扯來扯去。

  傅羅擦汗的手絹濕透了,那人也變成了腹部長刺的特種刺蝟。忙活了半天,傅羅感覺到口乾舌燥,連忙轉身去桌上找茶杯喝水,連續喝了好幾杯終於有活過來的感覺,舒一口氣,側頭看靜悄悄躺在床上的人,「對了,你渴不渴?」大半壺水進肚了,才想起別人來。

  那人不能說話,黑暗中又看不清眼神和肢體的信號。傅羅立了一會兒,把手上的一杯喝完,又撿了個乾淨的杯子倒了半杯水走了過去。

  「他們是不是只放了一壺茶在這?我能不能去敲門要東西?還是只要不把你治好他們就不會開門?」

  那人沒有說話。

  傅羅歎了口氣,「算了算了,就算只有一壺茶,也先喝了再說。」舉起杯子,想起他身上有金針不能動,於是沉默了一瞬,把胳膊伸過去,準備去扶他的頭,可是她的手被擋住了,顯然他是不願意的。

  傅羅負氣去推他的手,「喂,你怎麼這麼教條。」

  他的手接過杯子,強撐著揚起身子,低頭喝了一些。然後傅羅感覺到了他明亮的視線,本來想讓他就這麼拿著杯子算了,可是想到空空的針盒子,瞄一眼他身上,從人道主義出發,還是算了。

  傅羅把空杯子放在桌子上,轉身向他打出真氣,過程中只聽到他悶哼過一聲,然後剩下時間都是在苦苦煎熬。

  傅羅坐在床前等了一會兒,第一次覺得治療過程是如此的漫長,如果時光加速,他也能少受一些罪。都說醫者仁心,難道她不知不覺中也換了心腸?

  忙完這件事就要趕緊籌畫怎麼在「奪鏡大賽」中看到那「因緣鏡」,傅羅想了一會兒,「因緣鏡」會不會跟月光寶盒一樣,一打開白光一閃,大地震動,再睜開眼睛就已經回到了現代自己的小床上。就算不能回去,她也要知道為什麼自己會稀裡糊塗地穿越到這裡來。這世上所有事不是都講究因果的嗎?

  「因緣鏡」到底在哪裡呢?朦朧中有人輕輕地推她,肩膀就像被一片溫潤地散發著潔白的光澤的羽毛匆匆掃過一樣,傅羅迷糊地睜開眼睛,晃晃腦袋,原來自己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趴在床邊睡著了。

  看她抬起頭來,推醒她的那只手就縮了回去。傅羅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次你用力大些,我睡覺很沉的。」有時候被林寒挪了地方都不知道。

  「你要不要休息一下我們再繼續?」

  看不見他的表情,可是手腕被有些冰涼的手指拉住了,修長的手指下移,來到她的手心,緩慢清楚地寫了幾個字,「我可以。」

  傅羅聳聳肩,既然你這樣要求,我又何樂不為,這一次本來就是做義工,服務好了又不會多加工錢,早完事早各奔東西。雖然這麼想,但還是莫名其妙地有些生氣,好像吃了蒜,口氣難免大了一些,「一會兒疼暈了可別怪我。」

  他搖了搖頭。

  傅羅歎息,唉,錢幣扔進死水了,激不起一絲波瀾。

  治療條件實在是很惡劣——不能通風,看不見他目前的情況,只能聽見他漸漸急促的呼吸,和稍稍顫抖的身體。

  傅羅握著茶杯皺眉走私,來的時候還想著就當作是一次畢業旅行呢!現在就被關在小黑屋裡,哪裡有想像的空間啊,如果是在野外……至少可以看蝴蝶啊,蜜蜂啊,日光浴啊……

  「嘩啦啦」一陣奇怪的聲音響動。

  傅羅猛地回過神,看向窗外,不合時宜地打了個噴嚏。「喂。」緊盯著窗外沒有回頭,只是向床上那位歪了一下頭,「你有沒有得罪過人?」

  顯然,有。

  外面已經有拔劍的聲音,脆生生的,像是林寒的劍,那其他人呢?那些黑衣人好像是沒有劍的樣子,他們用什麼來拼命?

  傅羅向外張望,窗外光芒閃爍,那是眾人用法術的景象。眼睛看到了危險,腿就自發運動了,可是讓傅羅弄不明白的是,為什麼自己的第一反應不是逃命而是跑到床邊來扶男人。

  挽起男人的胳膊,發現他已經穿了衣服,可是匆忙之下他身上的金針應該還沒來得及取下來,傅羅試著摸索,手指無意外地碰到了金屬,那些針果然還紮在原處。

  傅羅伸手去找他身上的金針,胸膛上有幾根,尋到了,拔出來。其他地方還有很多,因為焦急已經顧不得思考,手指無意識地發抖,慌亂,毫無目的。

  木屋子吱呀呀地響,變成了將要被擠破的紙盒子,此時此刻不是可憐他,為他減輕傷痛的時機。傅羅的手被他抓住,他的手心冰涼,有濕薄的汗液,但是他的神情很鎮定,他用另外一隻手,指指旁邊的房間,意思是讓傅羅去哪裡躲一躲。

  傅羅不肯走,就被他用力推開,然後他站了起來。雖然他的意志堅定,但是身體在失控,內臟受的傷還沒有好,身體的肌肉和皮膚也受到牽扯在痙攣在疼痛,可是這時候他必須要站起來克服這些。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5 07:46 PM


第六章 殺手是來春遊的吧


  傅羅看著這個奇怪的人,剛才真的應該把他打暈或者喂他一些安眠藥讓他睡死算了,不知不覺,至少沒有痛苦。

  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幾隻多妖怪,巨大的爪子,牙齒和翅膀,不要命似的往前沖,小小的木質窗子根本還不夠它們磨爪的。窗子一破陽光頓時滲進來,傅羅在強光中瞇起眼睛,再睜開,那人已經把桌子上放著的幕離戴在了頭上。

  那人穿著一襲青衫布衣,幕離上的長紗一直垂到他的腰際,妖怪沖進來帶著濃濃的邪風,吹動他的衣服,傅羅比誰都清楚,他那空蕩蕩的長衫下著無寸縷。她深吸一口氣,這時候了居然還有心思想這些。

  一片金黃色的光芒晃得人眼睜不開,光芒下是一個蘭芝般的身影。傅羅把手臂擋在眼前,瞇著眼睛看這團東西。男人揮出的一隻手掌不停地往外打出金光,慢慢移動身體,最後站在傅羅面前。

  他倒是心腸好,自保尚且不能,還顧著別人。

  之前還懷疑這個人身體怎麼像是被魚啃了。看到這個就一點都不稀奇了,拿快蛋糕在卡車輪子下壓一百遍,能好得了麼?目前這種身體,還使用這麼大的法術,那些本來受過重創爛七八糟的經脈,現在肯定亂成打結的魚線,跟把蛋糕捏爛了又捏有什麼區別。傷的時候還這樣拼命,更遑論平日。

  傅羅從懷裡掏出捆妖鎖纏住一隻妖鴣的爪子往前一拽,妖鴣巨大的身軀,頓時迎著男人打出的光團撞了上去,「轟」地一下,像被火炮打中,羽毛紛飛,妖鴣怪叫一聲摔了下來。

  傅羅收起捆妖鎖又卷向另外一隻,妖鴣叫著躲避,其他妖怪也開始懼怕男人手下的金光,紛紛頓足咆哮不敢向前。她剛想要鬆口氣,這時候忽然響起一陣笛聲,本來要退縮的妖怪,頓時變得異常興奮,眼球爬滿了血紅扭曲的血管,毛髮豎立,口涎倍出,神色瘋狂。

  早就聽說過魔門中人善於驅使妖怪,今天這種情況,百分百就是這樣了。

  屋子的一面牆沒有了,場面一片狼藉,傅羅借著機會向外面看,外面的情況仿佛更糟,那些人豁了命地保護這屋子,大多數掛了彩,傅羅草草掠過這些,居然沒有在外面看見林寒的蹤影,林寒武功雖高,但是不會使用仙術,面對妖怪和魔門中人簡直太危險了。「林寒,林寒……」在慌亂中叫喊,沒有得到回應。傅羅只覺得自己的心頓時沉了下去,一時之間竟然愣在那裡。

  只聽到外面的笛聲猛然斷了,有人「咦」了一聲,妖怪的攻擊頓時弱了些。傅羅正想趁著這個時候沖出屋子找林寒,只覺得手腕一緊,身體忽然之間動了起來,周圍的景物急速往後退,身體升騰飛到半空中,身後妖怪吼叫的聲響不絕,男人仿佛拼了全身的力氣前行顧不得其他,傅羅吃了幾口風,冷靜下來回頭望去,只見剛才那木屋前似乎有黑光亮了一瞬,然後笛音就徹底地斷了。

  笛音雖斷,那些妖怪卻像受了刺激依舊呲牙咧嘴地抓上來。看來是剛才打累了,現在確實餓了,準備抓兩隻人回去開大餐。

  男人拽著她一邊飛行,騰出手去畫奇怪的圖形,傅羅看著他的動作,猛然間腦子中一閃,覺得好像有幾分熟悉,可是一時之間因為擔心林寒,腦子亂如麻又想不起來,兩個人飛的越來越低,男人扣著傅羅的手卻越收越緊,傅羅伸手去摸他的手腕,脈象十分混亂,兩個人落回地面,男人踉蹌了一下。

  傅羅忙把腰間綁著的紅綾解下來,念誦咒文,那紅綾一抖鋪展開來,上前扶住男人,「我從來沒有帶人一起飛過,大概會不穩,你將就一下吧。」

  男人抬頭看了看半空中的紅綾,搖了搖頭,伸手去推傅羅意思是:你快走,別管我。

  傅羅惱怒,「別以為我是要救你,一會兒我們萬一被妖怪追上了,我就把你踹下去。」扯住他的手臂。紅綾漲了一倍,兩個人穩穩落在上面,紅綾霞光頓起,開始向前飛馳。

  傅羅這些年跟著散仙修行,雖然並不刻苦,俗話說名師出高徒,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平日裡耳聽目染的竟然修為還算馬馬虎虎,如果現在傅真人看見自己女兒居然能拖著別人在半空中開驢車一定會滿足地多吃兩碗乾飯。

  只是這驢車也實在太不穩了,傅羅操作半天也不得好辦法,漸漸被折磨的惱火,一邊要想著身後的男人,一邊要祭法寶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回頭看了男人一眼,見他規規矩矩地扶著身下的紅綾,離自己八丈遠,好像她是傳染病患者一樣。

  傅羅咧嘴扯住男人的胳膊,男人抬起頭,馬上又被傅羅扯住了另外一隻手,傅羅將他兩隻手往前一拉,環住了自己的腰,傅羅這下覺得紅綾穩多了,自己擺弄起來也舒服多了。

  男人的手緊張地攥握成拳,傅羅頓時覺得自己好像在欺負人,可目前身在雲端,後面又有追兵,也管不了太多。

  逃跑難免會讓人產生緊張的情緒,人一緊張就會有些小動作,傅羅滿頭大汗地避過一隻妖鴣之後,發現自己正在通過摳男人的手指頭來發洩內心的緊張,現在男人攥成拳的十根手指已經被她摳開,平整服帖地放在她的腰上,她的手還在那修長的指節上流連忘返。

  傅羅頓時感覺到窘迫,男人手心有股冰涼的溫度透過她的衣衫傳過來,非常特別,傅羅的心臟立即像裝了彈簧跳的十分厲害,傅羅心底哀嚎一聲,捂著胸口,這時候你裝什麼活躍啊。

  傅羅這一分心不要緊,紅綾立即像麵條一樣軟了,從半空中急速往下落,最終目的是把兩個人扔了下來。想不掉在地上,已經是人力不可為,只能儘量控制著不要被摔的太慘。

  紅綾把男人卷起來,傅羅扎實地摔在了地上。兩個人望著對方,執手相看淚眼,狼狽不堪。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5 07:47 PM


第七章 抓住神秘的尾巴

  男人站穩之後立即衝傅羅伸出手,白潔的手指發著青光,冷得沒有一絲溫度,傅羅不想讓男人拽的太費力,自動用手臂去支撐,可是男人還是晃了晃,顯然是剛剛強行使用法術加重了傷勢。

  傅羅站起來,來不及呼痛,咬牙想了想,天漸漸黑暗,現在重新祭起紅綾,大概也飛不了多遠。在半空中也容易被發現,萬一一會兒自己力量不濟被妖怪追上,那就真的要被當成晚餐了……而且男人現在的身體確實太過虛弱,根本經不起折騰,「不然我們先躲起來,等明天天亮了再想辦法從這裡走出去?」

  男人轉頭看向周圍,然後頭上的黑紗輕輕動了動,是同意了。從逃跑到現在他仍舊是一句話都沒有說,隱藏身份對他來講是真的很重要。

  傅羅扶起他往前走,雖然不在意被摔的傷痛,可是第一步邁出去依舊免不了踉蹌一下,呲牙咧嘴。傅羅找了一個相對隱蔽的所在,讓男人坐下,自己又到外面砍了些樹枝堆積在周圍弄一些偽裝,做完這些之後,看見男人正掙扎著站起來,傅羅皺了皺眉頭,男人走到她身邊,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麼,拉起她的手,在她手心上寫:我身上的氣息會把它們引來。

  傅羅站在原地,仔細側耳傾聽,果然好像真的聽到了妖怪怪叫的聲音,臉一下子變得煞白,傅羅抬起眼,那怎麼辦?男人衝她點點頭,意思讓她放心,繼續在她手心上寫:如果不行,你就跑。

  這已經是他第三次發揚捨己為人大無畏的優良品德,傅羅不知道是不是應該頒發一枚「人類思想品德優秀獎章」給他,或者她看起來就那麼的沒責任心?隨手就能把一個大活人當棄貓棄狗扔了?

  傅羅笑笑,反抓住他準備離開的手,眼睛晶晶亮地看著男人,「我沒扔東西的習慣。」更沒扔人的習慣。「所以,我們還是想辦法吧!」

  男人當不成棄貓,整個人反而更凝重起來,連步伐都見沉重。

  傅羅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成為烈士,走到他身邊,把他按在地上,念起口訣,指尖紅光閃起,傾注了些內力在他身上,男人這次沒有推辭,端坐好也運起真氣。

  只是很短的療傷時間,可是傅羅已經開始發覺不對勁,就算她不用力自己的手掌上也像開了下水道,真氣和內力沖廁所一樣沖進男人身體裡。

  好奇怪,難道男人會用一些「北冥神功」一樣的邪門功夫?傅羅眨眨眼睛,算了,還是相信他是好人。

  男人吸了一些內力,然後自動停止。果然,還算是好人吧!

  傅羅還沒有反應過來,男人已經掙扎著走到傅羅堆放樹枝的地方,伸手在空中比劃起來。

  我給你青草,你擠出牛奶——像牛一樣。

  原來男人要了內力是要幹這個。竟然不是保命!傅羅忽然覺得遇上這樣的病人,是一個醫生的悲哀。

  傅羅仔細看著,男人每畫一次奇怪的圖畫,半空中就會黃光一閃,出現一顆如同黃豆般大小的金星,他每隔一個距離畫出一個,那些星星串聯起來,就像是一條警戒線。男人越畫越慢,到了最後幾個已經不能一次就畫好,瘦長的身軀急促起伏,仿佛已經竭盡全力。

  可是一股邪風從前面刮過來,越來越明顯,那些妖怪真的已經來了。

  男人終於畫到最後一個,可畫了幾次也只能到一半就不能繼續,傅羅在一邊看得心急,死死盯著男人的指尖,邪鴣還是撲上來,男人的手一揚,黃色的光再一次出現,可是比在木屋裡的時候顏色暗淡許多,只能將邪鴣撞開沒威力傷它,後面的兩隻妖怪怪叫一聲再也不怕那光環,得意洋洋地往前沖,尖厲巨大的爪子狠狠按下。

  傅羅撲過去,立即感覺到腳一痛,痛的沒知覺了,熱熱的液體四處橫飛。

  身下的男人也在流血,長長的血槽從手臂斷斷續續往下延伸。那妖鴣太快了,比她要快很多。雖然現在勉強躲開了,可是男人用法術做的牆有個缺口,這個缺口就像養雞場裡餵食用的槽子,他倆就是兩條菜青蟲。

  這個地方不會有人來救命,靠自己恐怕也是不行了,沒想到終究還是……傅羅盡全力扔出自己的捆妖鎖,男人也爬起來,生死只有這最後一次了。

  如果真的死了會入地獄還是穿越回去?傅羅腦子亂成豆腐花,一碰就要散,失力過多,眼前漸漸模糊被蒙了一層霧,她還是死死地拽著捆妖鎖,眼前張牙舞爪的妖怪漸漸變小,忽然漆黑一片。「傅羅……」聲音悠遠仿佛跨越近千年,心隨著這一聲呼喚跳躍,將要跳出體內,收舒著所有的血液沖進頭腦。

  「師兄,聽說你是佛祖轉世,讓我看看你胸前的金蓮花行嗎?」

  「師兄……師兄……」

  傅羅猛然睜開眼睛,捆妖鎖已經磨破了她的手掌,鮮血順著手掌沾濕了袖子。

  男人支援著在畫那個奇怪的圖形,一筆一劃,就像寫在傅羅的腦子裡,傅羅瞪大眼睛看著,男人的手越來越慢,只差最後幾筆,他整個人都在顫抖,身體好像雨中的樹葉,哆嗦著要從樹上落下來。

  妖怪在怒吼,天地在旋轉,鮮血沾上了青草葉。風吹下來,人是那麼的渺小,掙扎了千年,還是這樣,如同滄海裡的一葉孤舟,為什麼呢,我明明,明明要的很少。

  男人最後一筆還是沒有劃上去,一片黃暈被妖怪戳破,紙一樣的脆弱,他的手再也抬不起來了。妖怪們興奮著,大大的翅膀鋪天蓋地。

  邪惡的嘴巴要咬舐。

  男人懷裡有東西滑了下來,掉落在地上,質樸的木盒子,在草叢中翻了個滾,然後被一團金黃色的光芒慢慢托起,秀麗的手指在空中畫出一條軌跡,挽花,輕鬆而飄逸,另一隻手仿若揮去一粒塵土,閃耀的白芒之下,妖鴣在空中靜止然後飛跌出去。

  最後一顆金星閃現在整條線的最末端。少女站在那裡,嘴角含著一絲淡淡的笑容,揚起頭,風自上而下旋轉,吹起她淡藍色的羅裙就像這世間最純淨的一朵花,這美麗一閃而逝。

  男人回過頭,只看見了曇花最後一現,然後她的身軀軟下來,整個人滑落在草地上,那木質的盒子落在她身體不遠處。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5 07:49 PM


第八章 月光下的誘惑


  空氣裡靜悄悄地,傅羅仿佛只是眨了個眼,然後竟然看見自己念著法訣,一手畫符一手將那妖怪打了出去,這是真的?傅羅看著最後一顆金星在閃爍,那些妖精被完全隔在外面,仿佛失去了目標般在四處徘徊。

  那麼……剛才……傅羅低頭看看自己的手。竟然真的會有天上掉餡餅這樣的事發生。

  男人已經靠著樹幹坐起來,看著那顆金星發呆。傅羅很想撲過去和他熱烈的擁抱一下,真的是死裡逃生。可惜已經沒有了力氣,傅羅躺下來,看來運氣不好的人,在這個世界是活不下去的。

  夜晚山谷裡的風很冷,還有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傅羅被風吹風乾了才有力氣爬起來,一邊咧嘴一邊哆嗦著向男人身邊挪,腳很疼像紮了釘子。蹲下來借著月光,再看地上的男人,雖然看不清楚,但是知道他受傷很嚴重。

  男人仰著頭靜靜地呼吸,仿佛已經不存在了似的。傅羅伸手去摸他的傷口,黑暗裡看不見情況,只覺得手掌下粘濕一片,她心裡頓時一驚,慌忙跳著腳去隨便撿一些乾燥的樹枝堆起來,在懷裡摸出打火石,「劈劈啪啪」地燃燒聲響,跳躍的火光升騰,有了光亮,傅羅仔細去看他的傷口。

  一眼看去,嚇了一跳,男人的長袍已經被妖怪撕開,從小臂到大腿都是鮮血淋漓,傅羅吸了一口冷氣,自己腳上的傷口跟這個相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傅羅拂開自己散落的頭髮,冷靜了一下,掏出懷裡所有的東西,還好有幾瓶常備的藥可以用,長吸一口氣,「我給你上一些藥,可能會有點疼。」

  男人臉上的黑紗輕動,優美的脖頸和下頜從破裂的紗中露出來,現在只要一陣風就能吹開他的面紗,尤其是他那蓮花一般高潔又脆弱的氣息讓人忍不住想繼續向上看,傅羅的手拉住了他臉上的黑紗,手指捏起入魔了似的,傅羅覺得喘不過氣來,黑紗將要被揭開的一瞬間。

  「師兄,我聽師父們說,你胸前有一朵紅色的蓮花圖案,是不是真的?」

  「師父們說,那代表師兄與佛有緣,勢必要修行成佛的。」

  「師兄,讓我看看好不好?」

  幾句話語仿佛破胸而出,心忽然之間被燙了,手一抖,那黑紗從指尖滑落。傅羅撫住胸口,呼吸之間疼痛,讓她喘不過氣。高潔如蓮花,這種感覺似曾相識,不,就印在腦海的最深處。傅羅低頭喘息,轉眼就出了一身的冷汗,可能是太累了,所以會出現幻覺。

  靜謐了好久,傅羅才穩住那紊亂的情緒,將藥粉仔細地灑在男人的傷口上,小臂上倒是好說,只是傷口延綿下來,經過他的胯上腿跟,經過了剛才,不知道為什麼傅羅心裡有了異樣,忽然就……眼睛不敢直視,臉窘迫地紅了起來。快速上好藥,就又一瘸一拐去找枯枝爛葉,畢竟要在這裡過一晚,深山老林晚上氣溫異常寒冷,兩個人都受了傷提不起內力來保溫,如果火斷了非凍個半死不可。

  做個草木窩,傅羅蹲進去試試,還不錯,享受了一下,又慢騰騰地鑽出來。地上的男人已經恢復了一些氣力,傅羅走到他身邊,他動了動,把手放在傅羅面前,手指舒展開來,掌心裡放著許多金針,剛才他已經摸索著把自己身上的針取了下來。傅羅數數,加上自己混亂中拔掉的,似乎少了一根,「是不是哪裡還有?」傅羅準備去尋找那根遺失了的漏網之魚,一隻手在亂翻,莫名其妙就想到男人剛才露出的頸項和下頜,拉衣襟的手頓時僵住了,臉在發燒在發燒,這樣下去要浪費不少體力。

  還是,還是算了吧!反正他已經成了個殘破的娃娃,身上多紮一根金針,也沒什麼!

  男人似乎看出了傅羅的窘迫,意外地笑了一聲,聲音雖然有些沙啞,但是像音律一般,調子剛剛好,聽那上揚的弧度,仿佛是鹹魚翻身終於揚眉吐氣了一把。

  傅羅的臉「霍」地一下紅了,裝作咬牙切齒的樣子,「好啊,你現在有力氣嘲笑別人了。別忘了在屋子裡我可是……」說不下去了。就著火光看他衣不蔽體的樣子。唉,誰叫看了人家小半截容貌了,簡直就是夏娃吃了毒果,現在已經毒氣攻心,無可救藥,如今話都說不全。

  傅羅眼光閃爍,不過這世上總有一還一報。出來混的早晚都要還的,這是至理名言啊。一邊想著,一邊得意地在他面前解開衣衫。

  男人愣了一下,可是沒有向傅羅想的那樣——掙扎著爬走。只是低下頭,挪開了臉。

  傅羅抿嘴笑了。看到他破損的衣衫,很想把他包裝起來,至少不要狼狽的太可憐。那是一種想要保護自己東西的感覺。

  經過了生死,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從陌生變得十分微妙。

  雖然渡過這一晚之後,說不定他的下屬就會找到他,然後兩個人分道揚鑣,傅羅甚至連他的臉也沒見過,沒聽過他的聲音,將來就算遇到也不會相識,即便是這樣,至少在此時此刻還抱著盡自己所能,改變他的現狀這樣的想法。

  傅羅拽下一件小衫,再看看自己身上,尋找可以利用的布條,晚上山裡很冷啊,還要脫衣服,布料啊,現在有人比她更加需要,傅羅咬牙脫掉褲子外面的裙子,雖然羅裙看起來不起眼,可是很遮風啊。如果不是腳殘了,一定原地多做幾個蛙跳來取暖,又想起武俠小說裡的鏡頭,傅羅磨叨著,「燒刀子啊燒刀子。」

  男人的肩膀聳動,笑得很溫柔。

  「現在笑,等一會兒,你哭都來不及。」傅羅呲牙惡狠狠地說。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5 07:49 PM


第九章 荒郊治療擁抱夜


  這也就是古代帥哥,現代人哪裡那麼好欺負,你脫衣服他比你脫的更快。

  傅羅撕開小衫和裙子的荷葉邊用來包紮傷口,裙子就用金針做的曲別針做成一條沙灘褲。

  傅羅拿著褲子轉過頭,男人抬起頭立即抬手表態,不過傅羅挑眉,裝作看不懂這啞語,只是問了一句,「你是想光著讓我弄,還是穿上?」

  男人不再掙扎,傅羅舔舔嘴唇,扳回一局!論臉皮你一個古代無污染的傢伙,能比過我這個學過厚黑學的知識份子?

  傅羅將褲腿套在男人的腳上,開始費勁地往上移,到達了大腿,男人的手已經伸過來,牢牢地抓住了褲腰,傅羅抬起頭,「你自己能穿嗎?」

  男人點頭,恐怕是被嚇得迅速恢復了些力氣,傅羅背過身去,聽見身後開始有聲響,折騰了半天,終於歸於平靜。

  傅羅回過頭,自己拿著布條走過去,男人縮在那裡,這氣氛怎麼像是……布條捆綁式一圈圈纏繞上去,就著火光,修長的腿和絲帛交錯,更能顯出秀麗的骨骼和精瘦結實的肌肉,到上面就是完美的腰部和側臀,傅羅不由地難過起來,還不如在小黑屋裡操作啥也看不見,也不會胡思亂想。

  布條綁完了,很像是某部動漫的宣傳畫,天使一般的男人,屈辱地攣縮在那裡,赤裸的身體上綁滿了火紅似血的紅絲帶。因為他高潔的氣質,襯托出捆綁的禁忌,怪不得好多漫畫家畫天使,都要畫在腿上綁著的布條。

  處理完傷口,男人已經完全靠在了大樹上,他真的已經太累了。

  傅羅看著他,再看向深處的森林,抿了抿乾燥的嘴唇,真是靜下來才會覺得又餓又渴。

  「喂!」傅羅指了指方才自己弄出來的草木窩,「我們得到那裡去待一夜。」傅羅抱抱胳膊,寒風吹得起了很多雞皮疙瘩。

  男人動了動,起身很費力,傅羅伸開雙臂從他的腋下穿過,抱起他的上半身,男人把頭枕在她的肩膀上,「一二三加油!」男人大概不會聽懂傅羅的話,但是卻順著她的力氣站了起來。

  傅羅開心地笑,也許這就叫做聰明和善解人意。

  扶著男人躺進草木窩,自己也彎腰爬了進去,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彎起眼睛笑,「現在可以休息一下了。」

  男人看著少女的笑容,疲累的眼睛終於闔上,有生以來,尤其貪戀這份來之不易的溫暖。

  男人再醒過來,睜開眼隔著黑紗,看見了跳躍的火光,他動了動,穿著裡衣的少女立即遞過一隻樹葉做的水囊來,「我只找了水,沒去找食物,今晚你就湊合了吧!」

  他看著她。

  她立即就明白,「嗯,我出去了,外面的妖怪都跑光了。」

  看著男人捧過去把水喝了,她才轉身走出去,擺弄不遠處的火堆。

  傅羅照顧好火,重新回到男人身邊躺下,不一會兒就覺得冰涼的手指在拉她的手腕,她把手展開,讓男人在她手心裡寫字,他寫的很慢,能讓她清楚地感受到每一個字:你喜歡佛法?

  傅羅想了想,搖頭,「談不上喜歡,雖然有些佛法講的很有道理,但是都說佛普度眾生,可我看見的都是世人依靠自己。」

  男人的手指攣縮了一下,整個人沉靜著,一會兒仿佛又不死心一樣,接著寫:你剛才用的法術。

  傅羅立即抱歉地看著男人,「我不是有意要偷學你的法術,只是突然被之間莫名其妙的,我剛才又試了試,好像又不管用了。所以我想剛剛大概是巧合。」

  男人靜靜地與她對視,那視線很平靜,拉起她的手在她手心上寫著:如果你喜歡,我可以教你。

  傅羅慌忙擺手,「算了,算了,我並不喜歡修行。」遞過一個盒子給男人,「這是你的吧?我在草地上找到的。」

  男人點頭,看樣子也知道那是他很重要的東西,他在傅羅手心裡寫,「我只是代為保管。」

  傅羅笑,「那些魔門中人該不是沖著它來的吧?是不是什麼寶物?」

  男人猶豫了一下,剛將手指伸開要寫,傅羅一收手掌就把他的手指攥在了掌心,顯然這是一個意外,傅羅急忙張開手把手縮回去,連忙解釋「我不感興趣,你不用告訴我。」風吹的樹葉嘩啦啦的聲響,「我想要的只有……」因緣鏡,只有它才能說出我忽然來到這世界上的前因後果。

  不知道什麼時候火滅了,外面還是漆黑一片,傅羅縮成一團,恨不得整個人都鑽到單薄的衣服裡面,過了一會兒感覺到身側有溫熱的氣息,傅羅立即本能地靠了過去,身體暖和起來,一眨眼就睡了過去。

  居然夢見大師兄站在她面前,掐著她的脖子,前前後後不停地晃,「快想起來,快想起來。」傅羅額頭上出了一層冷汗,猛然驚醒,發現自己竟然睡在男人的懷裡,嚇了一跳,撐開身子外面的風就從領口灌了進去,傅羅打了個冷戰。

  男人也醒過來,看著她哆哆嗦嗦半天,傅羅勉強笑笑,「睡吧!一會兒天就亮了。」閉上眼睛又忍了忍,還是準備爬起來把重新把火燒起來,手腕一緊已經被男人拉住,他的手指在她掌心裡寫:怎麼?你不敢?

  傅羅揚眉,「什麼不敢?」

  男人接著寫:剛才,不暖和?

  原來他說的是這個!剛才在他懷裡確實覺得風都沒有了,傅羅紅了臉,一開始是他窘迫,現在竟然對換了。「有什麼不敢的,你現在這個模樣,只能被我欺負。」

  男人沒有受傷的手臂展開,傅羅躺在了上面。風依舊吹進來,男人把她抱在自己胸前。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5 07:51 PM


第十章 你是我的隨時來取


  第二天男人的傷勢終於有所好轉,傅羅的腳上的傷卻腫成了包子,兩個人仍舊是相攜前行,只不過傅羅半個體重都壓在了男人身上。

  「過了這片森林到前面就是我來的時候停馬車的地方,如果你的人來找你,應該也會有人守在那裡。」傅羅邊指邊說,「到時候你就可以脫離苦海了。」話說完心裡竟然有些漲漲的疼痛。

  男人點了點頭。

  「你的傷我本來已經幫你治了大半,可是後來你強用法術又傷了不少,等一會兒我們安全了,我再幫你疏通體內的瘀滯,日後你只要好好養傷很快就能痊癒。」越往前走,傅羅的話就越多,「以後你要多注意一些,別總是受傷,少給我找點麻煩,你這樣的病人我可不想再治了。」

  樹木漸漸稀少,前面隱約看到幾個人影。

  既是高興,又難免失落。這趟旅行真的到了終點。

  已經有人跑了過來,傅羅側頭笑,「你的好日子回來了。」

  聽了傅羅的話,男人愣了一下。跑來的那些人是黑衣勁裝打扮,臉也簡單做了易容,神色焦急緊張,奔上前來站在男人身邊,卻不敢隨便說話,或者伸手扶他。男人點頭,他們就閃到一側,然後小心地用也很驚奇的目光看著她放在男人臂彎的手。

  傅羅順著他們的目光瞧瞧自己的小髒手,有什麼不妥?眨眨眼目光閃爍,難道他們不過來攙扶,她還能放手不成?只是旁邊都列滿了人,看著兩個傷病員往前走,雖然這路走的很辛苦,可是傅羅發現自己的嘴角竟然上揚著。就為能跟著他多走一段路程,她居然會很高興。

  把男人扶進車廂,傅羅試探了一下自己身體裡的真氣,休息了一晚已經能聚集起少量,比她想像的情況還要好,施展一下散仙教給她的治療術應該不會有問題。

  男人靠在軟墊上沉默著,傅羅伸出手去要碰觸他身上的穴道,他拉住她的手,在她掌心裡寫:不然休息一晚,明天再……

  休息一晚,明天……那樣就可以和他多一天相處的時間。傅羅心裡一驚,自己居然抱有這樣的想法。

  男人看著傅羅,就像他重傷的時候,輕柔的安靜的。傅羅伸出手抓住他臉上的黑紗,他還是保持著靜謐的姿勢一動不動。呼吸沉重,緊張的反而是傅羅。

  昨晚她曾在他懷裡睡眠,有時候蹭蹭頭,貓一樣縮起來,有些無奈又有些委屈。現在她臉上的表情居然還是那麼的複雜。從始到終他只是悄然地看著她。

  傅羅的手向上揚,黑紗像緞子一樣,那下面將是一張怎樣的臉。男人的手指舒展,沒有任何要阻止她的跡象,可是她的手卻頹然垂了下來,低頭無所謂地笑笑,「我們得抓緊時間,一會兒我還要去找人。」林寒還不知道怎麼樣了,還有很多事要解決,不可能一下子什麼都拋之腦後。

  仙俠裡的醫生不像現代醫生那麼好做。現代的醫生動手開開藥,嚴重的頂多做個手術,仙俠這邊體力和精力雙消耗。

  傅羅動完手,摸了摸男人的脈搏,幾次都是剛把手挪開,想了想又不放心再摸摸,仿佛自己手一離開,他本來好轉的身體又會出現其他狀況似的。反復了幾次,傅羅要攥起手指來克制這種強制的情緒。

  傅羅在馬車裡坐了一會兒,山谷裡的鳥鳴聲仿佛不停歇一樣,好像能這麼靜靜地呆上一萬年。「趁著天亮,我得走了。」最後看了一眼男人,瞄到他腿上綁著的藍色的荷葉邊,忍不住想起昨夜,昨天他是完全依靠她的,但是從現在開始他不需要了。

  忘記了自己腳上還有傷,傅羅暈暈乎乎地跳下馬車,腳踩在地上灼燒裂開般的疼痛好像火錐一樣通刺到頭頂,她立即發出一聲慘叫,好了,這下什麼形象都沒有了,本來從草窩裡鑽出來已經是邋遢到了極點,現在又沒有水準的大叫。

  擦擦汗,傅羅勉強笑笑,剛要繼續往前走,身後的馬車傳來聲響,男人已經掙扎著從車上下來。

  四目相對,無話可說,傅羅半天才擠出幾個字,「我走了,你以後好好的。」說完道別的話,仍舊走不動,男人指指身邊的馬匹。傅羅搖搖頭,指指腰間的紅綾,「我有這個就夠了。」就剩下她一個人,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不能考慮這個考慮那個,有一點法術就可以禦物飛行,就算是法力弱了下來走兩步也沒什麼了不起。

  饋贈禮物雖然不成功,她也心領了,分別的步驟都走的很好。

  接下來,揮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

  男人又指了指水囊和食帶,用的可以拒絕,吃喝是肯定需要的。黑衣人走過來奉上這些東西,傅羅沖男人點點頭,再一次轉過身去,走了兩步,感覺男人還站在原地,傅羅像想到了什麼,又折返回來,站在男人面前,莞爾一笑,趴在他耳邊小聲說:「忘記告訴你一件事。我治病有個規矩,凡是我親手救治過的人,從此之後都要屬於我。雖然你是散仙師父交代給我的,也不能破了我的規矩,所以你記得千萬不要讓我知道你是誰,否則……」伸出手,「我會隨時取回屬於我的。」

  男人站在那裡很平靜,雙肩輕輕聳動笑了。

  傅羅揚揚水囊,「我也送你點東西吧!有沒有紙張?」

  男人點頭,已經有黑衣人從馬車裡拿了稿紙出來。

  傅羅說:「臨別我送你些蒲公英吧!我以前喜歡玩的,也叫降落傘。」在現代她經常撕開紙做成降落傘從教學樓的窗戶扔出去,「我喜歡它,因為它自由自在,無拘無束。但願以後,你也會……」

  傅羅將稿紙撕開弄成一個個小小的紙條做成降落傘,祭起紅綾飛到半空中,降落傘從掌心滑走,沒有垂直落下,而是在半空中旋轉像美麗的花瓣一樣翩躚飛翔。

  傅羅的身影越來越遠,男人仰頭看著上空,微風吹開他臉上的黑紗,也許最美的並不是那些像絕美花瓣的降落傘,也不會是任何一種人間的景色,最美的其實她一回頭就能看見,可是她一直向前,並沒有回頭。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5 07:52 PM


第十一章 森林裡遇到天外飛仙


  接下來不美了。

  傅羅坐在紅綾上往下看,雖然山谷裡的妖怪都不見了,可是也沒有看到林寒的蹤影,她不死心地一遍遍地毯式搜尋,最後法力不濟只能從紅綾上下來,一瘸一拐朝一個方向邊走邊喊。還是得不到任何回應。

  傅羅的心越來越忐忑不安,那些魔門的人,那些妖怪,林寒不會有事吧!想著就急躁,恨不得馬上看見林寒站在自己面前。那個熟悉的影子曾經常站在她身後,一回頭就能看見。

  可是現在,傅羅回頭,只有樹木和飛來飛去的鳥兒。

  天將黑暗,氣氛格外的悲涼,看見黃昏逝去油生出一種壓抑的難過。傅羅困難地挪動著步子,叢林中亮光一閃,有人「咦」了一聲,然後眼前一花身邊多了一個人。

  就像是天外飛仙。

  白色的長袍,黑玉般的眸子,一眨一眨。是夢中才會出現的那種,在神明面前祈求來的,突然出現來幫助你的神仙或者天使。

  傅羅捂住自己的眼睛,不會是幻想或者做夢吧!拿開手,閉上眼睛再睜開,反復幾次,那人沒有消失,傅羅咬咬嘴唇,心驚膽戰,怕一說話那人就會沒有了,「大師兄……」謝天謝地,沒有消失。

  「啊!」雖然沒有感情,嘴裡發出像趕豬一樣的語氣詞。

  可是在這種關鍵時刻意外地看見某個人,很容易有種感動地熱淚盈眶情緒滋生。即便是他只是在趕豬也變得格外可愛起來。

  森林裡的光亮漸漸明顯,有人在奔跑,傅羅順著發出聲音的方向遠遠望去,立即大吃一驚,這一刻她差點以為這個世界上已經有人發明了手電筒,等那兩個人走近一看,少男手裡拿著的發光體,那紋理、線路和外形,原來是根戴著探照燈的笛子。

  原青的傷還沒有完全好,奔跑起來還不算俐落,他手裡拿著笛子在少女的臉上照了照,少女灰頭土臉,仿佛是從地底爬出來似的,沒有裙子,褲子上都是泥巴,面目被灰塵擋住,模樣更是沒法分辨,只有一雙特別閃亮亮的眼睛和懶洋洋的表情,看著怎麼像……

  少女的臉皺起來,揚起手遮住光,「二師兄,你那玩意兒晃眼睛。」

  聽到這話,原青手裡的笛子立即掉在了地上,愣住了。

  兩個人空間靜止了幾分鐘,駱靜才首先復蘇,上前一步確認,「是傅羅師妹嗎?」

  傅羅點頭,原青和駱靜吸了一口涼氣。幾個人發現都不是夢,接受了事實之後,傅羅先問,「師兄師姐,你們怎麼會來到這裡。」

  駱靜拉起傅羅的手說:「二師兄和我跟著大師兄下山歷練,後來遇到妖怪二師兄不小心受了傷,」

  傅羅低頭看看原青的腿,然後聞到一股熟悉的藥香,她蹲下來去拽原青的褲腳,滿意地看到了防偽商標。

  駱靜接著說,「我們治了傷,本來準備回仙山派,可是想二師兄的傷反正已無大礙,歷練時間又沒有到,不如繞路一圈再回去。可沒想到大師兄帶錯了路,我們稀裡糊塗就走來了這裡。」

  原來是迷路,並不是專門趕來救場的,傅羅邊聽邊點頭。

  卓玉坐在草地上,風吹著他的長髮翩翩,臉上是一副很清淡的模樣,一雙漂亮的眼睛裡面仿佛沒有任何東西,又好像一望無際看不到邊。

  傅羅感覺到卓玉的目光有意無意地掃過她右手中指上的指環,那指環本沒什麼特別,只是上面畫了一朵漂亮的蓮花,寫著兩個現代用的簡體字:雲薇。

  駱靜拿出一塊手帕給傅羅擦臉,軟軟的香香的布料,雖然是修真之人,可是具備女孩子的柔美之處,和傅羅這個現代人半吊子混混自然非常不同。

  駱靜一邊擦一邊說:「小師妹你怎麼會在這裡?……還弄成這個樣子……」再上下掃一遍傅羅,「是不是遇到妖怪了。」

  傅羅的謊話從看見卓玉那一刻就編造好了,「我也是歷練的途中遇到了妖怪,還跟林寒走散了,師姐一路走來沒有見到林寒嗎?」

  駱靜搖搖頭,臉上也浮起擔憂之意。不禁看向身後的大師兄卓玉和二師兄原青,希望他們能有好的建議。

  原青正直剛毅的臉被曬黑之後增添了不少嚴肅,他仔細想了想,「這樣找下去也不是辦法,小師妹的腳也需要治療,我看我們不如趁著天沒黑先找一個鎮子安頓下來,等明日一早再來找……」

  卓玉正坐在地上玩原青掉的那支笛子,他好像很喜歡笛子上的「探照燈」用手來來回撥弄,終於把上面寶石樣的東西弄了下來,那寶石掉下來閃一閃,上面的光芒消失不見。卓玉立即沒有了興趣拿著取下來的寶石在手裡晃了晃然後像丟垃圾一樣扔掉了。

  原青好像有點心疼,往寶石被丟掉的地方看了半天。

  卓玉用笛子支起下巴,抬起頭微笑,「你們找個鎮子給小師妹療傷,然後直接回仙山派,我找到林寒和他一起回去。」

  傅羅側頭看向卓玉,「你……」

  卓玉笑笑,臉上的光芒宛如冷玉上那一層淡淡的瑩澤,「我能找到他。」玩笑般隨意的話,不知道為什麼卻很有說服力。

  有可能因為他是傅真人最得意的弟子,門派上下都崇拜他?或者是從傅羅記事開始,大師兄雖然看起來沒心沒肺,卻沒做過什麼錯事。

  四個人分成兩撥,大師兄獨行,傅羅坐在原青的劍上,想起卓玉玩壞的那支笛子,「二師兄,你剛才拿的那能閃光的笛子是什麼?」

  「啊」,原青低下頭,「就是……就是……在樹林裡撿到的。」

  傅羅想起了屋外那控制妖怪的笛聲,如果不出所料的話……

  「二師兄說,那可能是魔門用來控制妖怪的東西,還說那東西上面鑲著的是辨物的寶石,據說見到妖就會發光……」飛在旁邊的駱靜強憋著笑意說。原青的肩膀似乎沉的更低了。

  傅羅插嘴,「咦,剛才那東西衝著我和大師兄發了光。二師兄你說,我和大師兄到底誰是妖啊!」

  傅羅說完話,三個人終於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5 07:57 PM


第十二章 夜店床上偷窺美男


  有人禦劍飛行進了城,玩石子的小孩邊抓石頭邊抬頭看,然後顧不得玩耍,飛也似的往前跑,幾個轉彎進了個朱紅色的大門就小喇叭似的嚷嚷,「又有人從天上下來啦。」

  屋子裡迎出個丫鬟樣打扮的少女,「是幾個人?」

  孩子伸出手,「三個。」

  少女把糖塊放入小孩手心裡,摸摸他的頭頂,彎腰笑咪咪「接著玩去吧!」小孩兒樂顛顛地跑開。

  少女轉過身喊,「打起精神,開工了。」廚房的燈立即亮起,磨刀的聲音快速而有節奏地回蕩在院子裡。

  原青、駱靜和傅羅落地之後就開始尋找客棧。

  「掌櫃的,還有沒有空房?」原青走向前問。

  精明的掌櫃瞇起眼睛,「有。」

  原青鬆了一口氣,伸手開始掏銀子,「要兩間。」

  「兩間沒有。」掌櫃的頭也不抬。

  「只有一間空房?」原青有些失望。

  「並不是只有一間,但是不賣兩間,如果你們想住就要開三間。」掌櫃的說話好像他手下的算盤珠,清脆擲地有聲。

  「不賣兩間,只賣三間。」原青回過頭,這是什麼客棧,怎麼如此霸道,這掌櫃的生意經也真是恐怖。

  無奈之下三個人一人一間。原青掏出銀子,掌櫃的搖頭,原青的手哆嗦了,難道不夠?

  掌櫃笑笑,笑容不太有水準,好像陰陽兩儀太極湯,「有人付過房費了。」

  傅羅一邊幻想熱騰騰的香湯,一邊揉肚子,聽到掌櫃的回答忍不住挑起眉毛,這倒是出乎她意料之外。

  掌櫃的把臉轉過來看著傅羅,「他還吩咐小的們給姑娘準備好洗澡水。另外多加兩床褥子。」

  不願意留姓名的人,無論怎麼問都是問不出個結果的。傅羅自然知道這一點,聳聳肩,住她的標準套房去了。

  推開房門,一股飯菜的清香頓時迎面飄過來。看這菜色和做法……傅羅走過去,坐在了椅子上。

  椅子上也鋪了一層墊子,軟軟的坐在上面很舒服,尤其是對傅羅這個掛了彩的屁股來說,簡直是大大的優待。

  在小店裡提這種特殊的要求,一定不便宜吧!而且還送來這樣的飯食,她這幾日奔波在外饑腸轆轆不適合吃太過油膩,況且腳上傷口腫脹應該取些消腫去火的食材。她面前這一碟碟小菜,仿佛這些因素全都考慮了進去,再看向旁邊的椅子,厚厚的墊子上有一個輕微細小的壓痕,那是別人試坐過的痕跡。

  澡盆裡熱氣升騰,仿佛蒙住了傅羅的眼睛。會不會在其他地方還留下了別的蛛絲馬跡,抱著這樣的想法,傅羅站起身,往床邊走去。

  床邊的帳幔是放下來的,傅羅伸出手勾起一邊,然後側頭向裡看,頓時驚在當場,整個人像是吃了定身丸,手指鬆開,長長的帳幔頓時從她的手尖滑落。

  有一個人背躺在床上,仿佛是累了躺下來不小心睡著了一般,黑色的長髮流瀉在金黃色的緞子上,修長的手指放在枕頭旁邊,清瘦的身軀緩緩起伏,呼吸之間讓室內仿佛盈滿了清香,他腿上的傷口已經清洗過了,只是上面還纏著淡藍色的布條。

  看到這裡,傅羅忍不住把手伸了過去,奔向他的肩膀。床上的男人仿佛已經發覺,輕輕地動了動。

  好像是偷窺忽然被人發現了似的,傅羅慌張地脫口而出,「不蓋被子會著涼。」竟然在這種關鍵時刻,說出這種不合時宜,且沒有營養的話。手改了個方向,去拉床腳的被子。

  聽到傅羅的話,床上的男人不再動了,任憑傅羅將被子蓋在他身上,然後感覺到她扶著床邊坐下來。傅羅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髮絲,滑滑的緞子一樣,燈光下兩個人的剪影有一部分重疊起來。沉默了一會兒,傅羅終於鼓起勇氣說話,「你怎麼沒有走……」

  話說到半截,猛然驚醒,傳來敲門的聲音,「小師妹,你洗好了嗎?飯已經好了,可以下去……」

  傅羅睜開眼睛,看著自己眼前的一盞昏暗的燈,半天才緩過神來,忙定定心神儘量用平常的語調說:「我還沒洗好,你們先吃吧。」

  駱靜將敲門的手放下來,想到傅羅可能是太累了,多洗會兒放鬆一下也是正常,「那一會兒我讓店家送些上來。」

  傅羅應了一聲看著桌上的盤碟不禁苦笑,再送些上來飯菜,她房間裡再養個人都綽綽有餘。再看向那些飯菜,和椅墊上的壓痕,這些都是真實的,可是她怎麼會做了那麼一個奇怪的夢。

  不知道什麼時候房間的窗子打開了,窗臺上放了一盆幼嫩的小花。床前的幔子也的確是放下來的,在微風吹拂下慢慢飄動,傅羅竟然著了魔般向前走去,吸口氣伸出手去撩帳幔,手穩著將它一點點拉開,她居然會有些不敢向裡看。

  鼓足勇氣,借著燈光望過去,床上真的有一個修長的人影,穿著黑色的衣衫,背著躺在那裡。

  傅羅手落下來,不禁退後幾步,「你……」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5 08:00 PM


第十三章 豔遇有空就要告白


  「你買下這個房間不就是想要這個嗎?」聽起來冰冷但是帶著曖昧語調的話傳來,「故意裝成這樣是不是想玩些其他的花樣。」

  「不用這麼大費周折,客人想玩什麼直說就可以,我都能配合。」

  傅羅撫著胸口,簡直就驚訝地快喘不過氣來,疾步上前,徹底將兩側的帳幔扯開,看清了床上的人。

  男人從床上坐起來,長袍衣領大大地敞開,露出優美的上半身,他竟然穿了一件改良過的通袍,腰帶扯的很鬆,可以看見裡面的褻褲,最糟糕的是褻褲拉的極低,腰際往下兩條性感的溝壑順著小腹延伸下去。

  傅羅閉上了眼睛,「夜店什麼時候還增加這種服務了。」(教主善意注釋:夜店:夜晚還開的客棧。不是可以點MB的鴨店。)

  男人嗤笑一聲,「客人不是早就知道了嗎?何必現在假惺惺。說吧,要怎麼玩,鞭子?蠟燭?還是用什麼姿勢。」一臉不屑地笑,伸出手去解傅羅的衣衫。

  男人伸手之間,傅羅聞到淡淡的酒香。「雲緋衣你又喝酒了。」

  「沒有。」還想狡辯。

  如果不是喝酒了會扯散了袍子隨便爬上別人的床?還演出這種戲碼。

  雲緋衣展開雙臂把傅羅抱了個正著,「當家的,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滿足你。」喃喃的,加上混淆不清的稱呼,很像是夫妻的床上語。

  傅羅幾番掙扎掙脫不開。

  「當家的你還沒有受過男人服侍吧!我會做的很好,會讓你很舒服很舒服,而且我又不求名分,想起來就可以用,用完了還能隨便拋棄。」低頭死死抱著傅羅的腰身,像一頭小鹿一般可憐兮兮的。

  這樣的事不是一次兩次了,自從傅羅為他過了一次生日,讓他喝多之後,當晚他居然就爬上了傅羅的床,從此只要是沾了酒他必然要來纏傅羅。傅羅咬牙,如果讓她早知道這個傢伙還有這種癖好,當年收留他的時候會不會猶豫。

  「雲緋衣如果你再不放開,我就把你賣到勾欄院裡去。」

  「如果專門服侍當家的,也可以。」

  傅羅氣急。緋衣少年還蹭著她,他身上的衣服越掙扎掉的越厲害,眼見肩膀上的衣服已經滑下來,露出白花花的一片。

  「雲緋衣。」傅羅提高了一個音階,揚起眉毛是真的怒了。再讓他這樣下去,他就真的要把他自己脫光了。

  緋衣不情願地放開傅羅,紅坨坨的臉,瑩汪汪的眼睛,可愛地撅起嘴唇,就這麼身體一縮,長袍就真的全都敞開了。修長的雙腿,胯上的那一條短小的不是普通的褻褲,而是媲美現代三角內褲的東東。

  傅羅還沒反應過來之前,他已經抱起了被子,鹿一樣的眼睛閃爍閃爍。「對面賣鴨子家的掌櫃,最近都把身邊的小廝拽上床了。」

  傅羅咬牙切齒,「賣鴨架的掌櫃是個男的。」當然可以胡作非為。

  緋衣伸出手指,「可是你說過男女平等。」

  「男女平等不是在這方面體現的。」看著他故意伸出來的長腿,傅羅真想拽著他的腳腕給他拖起來,倒香油似的把他肚子裡的酒都弄出來。

  「就算不是這樣,賣雞頭老闆家的大丫頭都已經懷孕了。」緋衣邊說,邊歎氣撫摸自己的小腹。「我什麼時候能……」

  難道除了鴨架和雞頭這個世界就沒有其他產業了嗎?

  傅羅深呼吸,忍著要把緋衣丟出去的衝動,「你是怎麼進來的。」

  緋衣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指了指門,「從那裡進來的。」

  「就這樣光明正大地走進來了?進來的時候除了我,這個屋子裡有沒有別人?」

  緋衣搖頭,「沒有,當家的趴在桌子上睡著了,我怎麼叫你也不醒,所以我就喝了點桂花釀,躺在床上等。」

  好正當的理由。傅羅嚥下一口氣,忍了,「你怎麼知道我到了這裡。」

  緋衣裹起被子慢吞吞下了床,從角落裡拿出一個食盒,「這城裡到處都是玩耍的小孩,我和紫衣把他們當成眼線。」

  傅羅點頭,原來是這樣。

  「可不是因為這個……」緋衣轉過頭來,目光變得幾分清澈,臉上的魅惑勁也少了許多,「是有人提前送了信,說當家的晚上會到這裡。」

  「那麼訂房的不是你?讓店家鋪兩層褥子的不是你?在椅子上放了墊子,又準備那些小菜的人也不是你和紫衣。」

  緋衣點頭,「不是。有人把信塞進了雲館大門,我和紫衣對信上的內容半信半疑,直到有人看見了當家的,我和紫衣才知曉那信上所說居然是真的。」

  傅羅坐在床上,那麼,就真的是他。他沒有走一直跟在她後面。可就算是這樣,他怎麼會知道她就是雲館的主人,她只是說了她是散仙的徒弟,並沒有說自己的另一個身份。他到底是什麼人。

  傅羅回過神,緋衣已經將衣服穿好,準備將食盒裡的飯菜拿出來。

  「不用拿了,我就吃桌子上的那些吧!」

  緋衣撅嘴,「這是紫衣特意為當家的做的,而且桌上這些來歷不明,萬一……」

  傅羅「哼」了一聲,「我剛才已經看過了沒有問題,倒是你拿來的飯菜我才不放心。」側頭微笑,「我怕裡面有春……藥……」

  某某天,緋衣曾把春藥當作糖豆來吃,有這樣劣跡的人在身邊,無論是誰都要小心一些才好。

  在緋衣辯駁聲中,傅羅手拉著帳幔,再一次看向視窗,剛才真的只是一個夢嗎?就連手指的觸感都是那麼的真實。

  傅羅看著臉紅似血的緋衣,唉,混亂的晚上啊,難道她想靜靜地洗個澡吃個飯再床上覺覺都不行嗎?這下該風平浪靜了吧,可是總覺得還會再發生點什麼。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5 08:01 PM


第十四章 因緣鏡美太子


  和一個男人同處一室,還要不耽誤洗澡,能有幾種辦法?把他捆上,嘴裡塞一個小球,可是又怕他把口水流在枕頭上,或者直接把他打暈?傅羅現在才發現,因為人類的文明進步,武林才發明了點穴的功夫。

  折騰了半天,洗澡水居然還沒有涼,這件事非常的奇怪,這又不是鍋仔,下面沒有酒精爐燉著,怎麼能保溫呢。

  傅羅將木桶摸了一圈,挺正常的啊。如果這是在雲館,她不用奇怪,因為總會有人幫她給冷掉的水加溫,可是在這裡,怎麼可能。

  「緋衣,你來的時候是不是給我換洗澡水了?」

  床上的緋衣眨眨眼:「沒有,我進來的時候看了看洗澡水還很熱。」

  「你進屋,到我醒過來中間隔了多長時間。」

  「很短,那瓶桂花釀我還都沒有喝完。」

  那時間真是很短,緋衣這小子雖然酒量不好,但是喝酒的速度卻跟喝水似的。駱靜師姐來叫她吃飯,應該是算準了她洗的差不多了,請問,誰洗完桶浴,桶裡的水還會很熱。除非這個木桶是特殊材料製成,它就是一個大的保溫瓶,要是這樣的話,以後吃酸菜汆白肉再也不用浪費炭了。

  不管怎麼樣,身上已經很臭了,還是先洗了再說。傅羅脫掉衣服跳進浴桶。

  「緋衣,奪鏡大賽你準備的怎麼樣了?」這是現代人的特質,洗澡的時候也不忘記談工作。

  「已經安排妥當,我還打聽到了一件事。」緋衣咬咬水蜜桃樣的嘴唇,「聽說那因緣鏡一直收在皇宮裡。」

  傅羅愣了一下,「難怪這麼多年,我找不到一點線索。」

  「我們因為去查因緣鏡,還知道了一些和這個寶物有關的事。」

  傅羅立即來了興趣,她現在想要知道的可不就是這些。

  「本來要繼承皇位的太子在因緣鏡裡看見了一朵蓮花,從此之後潛心修習佛法,按照佛門的說法,太子就是佛祖轉世。」

  佛祖轉世,聽到這幾個字,傅羅的心臟莫名其妙地狂跳。

  「奪鏡大賽之後,太子就要剃度成為真正的佛門弟子。」

  傅羅歎口氣,「好好的人為什麼要去做和尚。」

  緋衣接著說:「以上是官方說法。還有一些傳聞。據說這位前太子殿下,出生的時候就有一種怪病,後來那病越來越嚴重,以至於皇帝想將皇位傳給他都不行。但是前太子殿下又十分的聰慧,皇帝實在不想放棄這麼好的繼承人,就找來不少奇人來給他治療……」

  緋衣說到這裡,傅羅忽然想到一件事,可是由於那件事是她經歷過的太多事中的一件,就像撒哈拉的一粒沙子,暫時還沒有在她腦子裡浮出水面。

  「後來有一位修真的宗師說,太子得的這個不是病。他是佛祖轉世,具備了修佛入佛的體質。皇帝不信,於是從佛家請來因緣鏡,結果太子在裡面看到了一朵金蓮花。」緋衣終於重開了胳膊上的穴道,臉上不免有得意的表情。手麻了,活動活動接著說:「皇帝很高興……」

  傅羅嗤笑一聲,「他自然高興,哪個王朝不需要宗教思想做支撐,這下好了,他兒子是佛祖轉世,他更有文章可作,這位太子為王朝千秋基業做出的貢獻遠遠比他做皇帝來的多。最是無情地王家,皇帝,他首先是個皇帝,然後才是個父親。」

  緋衣悄悄支起身體準備去揉自己腿上的穴道,結果一起身就撞到一根線上,然後聞到一股異香,身體頓時沒有了力氣又倒下來。千防萬防竟然沒有防到頭頂上的線繩,這是傅羅什麼時候放上去的,他居然沒有發現,「當家的,你下毒的本領又增強了。」看來偷窺是不可能了。

  傅羅笑咪咪,「那是自然,沒有兩把刷子敢與狼共舞嗎?」

  緋衣想了想,「其實佛祖轉世不是很好嗎?是多少修真人夢寐以求的。」

  傅羅說:「這世界上沒有任何人期望著自己看破紅塵,紅塵萬丈起伏,酸甜苦辣,那才是人生的多彩之處,佛祖也有佛祖的悲哀啊。我們這些俗人有時候更能自得其樂。」

  緋衣對傅羅這種怪異的言論已經習以為常,特別是她的小人物平凡人向,實在是讓人難以理解。

  「是人都有苦惱,就算有一天,生活太平,有一份能養活自己還不算太累的工作,只要不犯法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戀愛自由,生活自由,言論相對自由,沒有戰亂,不用提心吊膽的生活,找到一個愛你你愛的人組成一個小家庭,你還是會有煩惱。所以一個一生下來就被決定會做什麼的人,他怎麼會不可憐呢?他沒有屬於自己的東西。」

  緋衣說:「那修真的宗師說,蓮花是佛家的代表之物,沒有沾染過塵囂很乾淨,所以才更容易了卻一切,修成正果。皇帝和眾人聽到這話都很高興,太子只說了兩句話。」

  「原來,只是朵蓮花。」

  「原來,是朵蓮花。」

  原來只是朵蓮花啊,以前的人生竟然沒有其他深刻的東西。原來是朵蓮花啊,現在的人生竟是早被決定要這樣下去。傅羅抿嘴,大概是這個意思吧!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5 08:01 PM

本帖最後由 景瑕 於 2013-7-25 08:02 PM 編輯

第十五章 豔遇美男的身份

  迷藥藥效過了,緋衣終於將自己身上的穴道衝開,他慌忙從床上下來去看傅羅,發現傅羅已經穿好了衣服,正趴在木桶邊緣將目光調整好方向,守株待兔。

  緋衣對上她那雙得意的眼睛,歎口氣,傅羅抿嘴笑了,「水已經涼了,看來是一個普通的木桶。雲緋衣,這桶和水就麻煩您搬下去。」

  緋衣眨眼,原來他焚香沐浴,修指甲,撲香粉挑衣服,就是巴巴跑來來當民工的。

  開門,緋衣抱著木桶離開,傅羅靠在門框上,聽到他下樓梯的聲音,笑笑正要關門,忽然聽見有人沉穩地說:「這位不是雲館的……怎麼……」是二師兄原青的聲音。

  傅羅頓時嚇了一跳,還好啊,只差一點,不然原青看見緋衣從她房裡出來,她要怎麼解釋。

  緋衣的聲音閃閃爍爍,「在下還有要事,先走了。」他也知道不好意思。

  傅羅打個哈欠,把門栓好剛想去睡覺。

  「小師妹。」原青的聲音。

  傅羅停在原地,「二師兄,有什麼事?」原來不是路過,是專門來拜訪的。

  「明天早些起來,我帶你去雲館看腳上的傷。」原青頓了頓,又體貼地解釋,「他家的藥很管用,我腿上的傷就是在那看好的。」

  傅羅不禁苦下了臉,為什麼不早點說,讓她和緋衣通個氣,萬一弄不好哪個環節出現差錯那不是要穿幫了。不過以緋衣和紫衣的機靈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吧!應了一聲,爬上床去做乖乖女了,在床上舒服地轉了一個身,總覺得有什麼事被自己忽略了。

  閉上眼睛神經放鬆下來,忽然之間想到……那木桶會不會……有……,趕緊從床上坐起來,捂住自己的嘴巴。她怎麼忘記了,這裡是仙俠的世界啊。

  緋衣抱著木桶下了樓,客棧裡的小二馬上迎了上來,「大掌櫃的好。」

  緋衣徑直走向櫃檯的掌櫃,精明的中年人早就恭敬地站在那裡等候,「剛才你們有沒有上樓為當家的換過洗澡水?」

  掌櫃規矩地回答,「沒有。」

  緋衣點點頭,那個人不但神秘,還確實有些本事。「當家的吩咐,從今天開始城裡所有客棧凡是接待修真之人住店之前必須讓他們付些押金。」告訴傅羅,這個客棧現在也是雲館的產業之一,傅羅就想到了這個問題。奪鏡大賽在即,天乾物燥,乾柴烈火在一起燃點太低,他們的客棧可不想成為各位小爺大餐前的開胃菜。雖然大家都是英雄兒女,國際友人,但是親兄弟也得明算帳。

  吩咐完,緋衣笑著走出了客棧。

  店小二收拾完地板,正要處理這個澡盆子,客棧角落裡一個吃花生米的客人,他不經意間瞄見地上的木桶,立即眼睛冒光急匆匆地跑過來,緊張地指著木桶說,「我出一百兩銀子,買你這個木桶。」

  一百兩,普通的木桶?店小二眨眨眼,「一百兩,太……」

  「那二百兩。」銀票一拍,木桶抗在肩上,已經人去樓空。掌櫃的和店小二都張大了嘴巴。

  傅羅正好急忙忙從樓上走下來,「小二,我剛才洗澡用的那個木桶呢?」

  小二指指門外,「已經被人背走了。」

  傅羅的心一下子碎成了八瓣。

  這是傅羅一生中做的錯事之一,很多年之後,物價上漲,高級法術殘留的物品已經有市無價,傅羅每每想起這個木桶歎息的時候,軟塌上的男人臉色就會變得鐵青,傅羅端一杯茶過去,「誒,誒,不要這麼小心眼嗎?」他接過茶低頭輕啜,她開始打量著他柔順的長髮,眼露精光,「把你的頭髮給我幾根,讓我出去賣賣好不好?」

  暈暗的屋子裡,有人小心翼翼呈上來兩本經書放在木質的塌桌上。那人退出去關上門,修長的手拿起桌子上琉璃佛珠和經書,經書放在膝上遲遲未翻開,屋子裡跳躍著星星火光,他像之前無數個夜晚中那樣,很安靜地坐著,終於開始默念起佛經,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那能讓人靜心的佛經今天卻只徘徊在心門之外,他起身緩步走到窗前,推開窗子,微風拂來吹開他柔順的長髮,佛珠在他手裡緩緩移動,他閉上了眼睛。

  有人進屋跪下來,「王爺,陛下御賜為您剃度的戒刀。」

  潔白的手頓了頓,未停下。

  那人把明晃晃的託盤擺在了桌子上。

  他伸手在空中畫了幾道美麗的軌跡,金黃的光芒下,一顆金星出現在半空中。風吹過那顆明晃晃的金星,吹開桌上託盤裡華麗的絲綢。

  院子裡已經有人看見了這顆星星,不禁驚歎,「王爺的修行又高了。」腦袋上立即被人打了一下,「你這做下人的懂什麼。」

  確實沒人能懂,所以那顆星星才不能飛上天,只能在黑暗中漸漸暗淡直到消失。

  屋門忽然被慢慢推開了,下人們都驚訝地跪了下來。

  他遞出一封信,久也不用的嗓子說出話來有些晦澀,「送,到,宮裡,交給,我,父皇。」這是他這個廢太子在正式皈依佛門之前,提出的第一個請求,可能也是最後一個。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5 08:09 PM


第十六章 遇小狐狸第一次吃癟


  傅羅追到門口,那人背著桶居然比兔子跑的還快,這個現象更讓傅羅覺得那個木桶有問題,恐怕比保溫瓶還要值錢。

  黑著臉走回房間,吃了飯,還喝了一小瓶桂花釀,才滿意地躺到床上去睡覺,翻了個身,忽然腳踹到了一個軟綿綿的物體,嚇得她立即從床上坐起來,戰戰兢兢把被子拉開一看,有一團白白的東西盤成一坨在隱蔽處睡覺。

  剛才緋衣只是睡在了床外,可能沒有發現它。現在傅羅滾到床裡,立即侵犯到它睡覺的地盤,傅羅伸手過去戳戳它的身體,毛滑滑的茸茸的,很好摸,只是懶的夠可以,晃悠了半天了它才把腦袋從懷裡抬起來,很沒興趣地看了傅羅一樣,那樣的眼神傅羅覺得熟悉又陌生,可是那雙眼睛美麗地像是月光寶石,閑閑一看就能看進人的心裡。

  這是一隻漂亮的白狐。

  傅羅不禁笑了,怪事年年有,今晚尤其多。

  白狐不願意搭理傅羅,閉上眼睛仍舊想補眠,傅羅摸摸它的頭頂,它也沒反應,傅羅這下有了興趣,睡意全無,伸出手夠著白狐的爪子就要把它拖起來,白狐睜開晶亮亮的眼睛冷淡地看著傅羅,那種視線還讓傅羅有點害怕。

  傅羅笑一聲,只是一隻狐狸有什麼可怕的,難不成還能把她吃了。這隻白狐,第一眼看見它會很驚豔,第二眼就覺得心裡很不爽。就好像把她當成空氣一樣,眼底還有些目中無人。

  「喂」傅羅扯它爪子一下,「狐狸就要有狐狸的樣子。」

  白狐還挺傲氣,從傅羅手裡掙扎出來,扭頭就走,回到自己剛才蜷縮的地方重新趴下,傅羅這下來了脾氣。

  大師兄可以這樣,因為他是大師兄咱惹不起。小小的狐狸也這樣目中無人,占著她的床還不鳥她這個人。

  傅羅一把揪住它的後蹄,就像拖死豬一樣把它拖了過來,白狐轉過身,星一樣的眼眸睜開看看傅羅的手,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傅羅得意洋洋地笑,她就算再不濟也不能敗在一隻狐狸的手裡,把它像貓咪一樣抓著在空中蕩來蕩去,白狐舉起了它的爪子。

  想抓她,可惜夠不著。傅羅笑咪咪,「我還沒見過這麼漂亮的狐狸,是拿你做狐狸圍脖好呢,還是……這樣吧,我很喜歡你,只要你乖乖的,我就把你當寵物來養。」

  白狐動了動爪子,看看傅羅,仿佛不願意再理她,乾脆任憑她去說。

  傅羅搖搖它的身子,「我不喜歡你這種表情,怎麼跟我大師兄似的,苦瓜臉,顧裝神秘,」白狐的耳朵動了動,傅羅覺得軟軟的耳朵很可愛就騰出一隻手去摸,「小時候我就看他不爽,你千萬不要學成他那樣,」

  緋衣不知道在桂花釀裡放了什麼,傅羅怎麼覺得自己醉了一樣,整個人飄忽忽的,看向房頂,好像在旋轉,「你知道他那樣在現代叫什麼?叫酷,可是還有兩個詞你可能沒聽過,那就是腹黑加悶騷。」

  傅羅看見白狐把爪子舉起來,在空中劃來劃去。

  「怎麼?你也想用法術?」傅羅笑,「我還沒見過有狐狸用法術。你不准唬人用法術出來讓我瞧瞧,你那是在畫符嗎?你畫啊!瞧你那傻樣,呵呵。」

  她看見了什麼?是不是喝酒多了產生了幻覺。

  狐狸的爪子前面出現了小小的白色波紋,那波紋向她飛了過來,「忽」地一下拍在她的腦門上,她只覺得頭暈暈的,就像被煮了一樣,所有的聲音停止,畫面變黑,她倒了下去。第一次吃癟,居然是在一隻狐狸手上。

  傅羅夢見了大師兄,每一次他都是第一個學會法術,站在一邊任傅真人得意的宣揚。看他那樣,得意什麼啊。傅羅嘟嘟囔囔的說,為什麼他總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呢。

  傅羅早上醒過來,只是頭有些痛,應該是醉酒的後遺症,想想昨晚發生的那些事,緋衣,還有……。起床穿衣服,往床上一瞥眼睛直了,手也停止了動作,然後半天才俯身去撿床上的——三根狐狸毛。

  該不會是,真的有狐狸吧!

  傅羅洗漱好走出去,正好遇見駱靜和原青也出門來,三個人的作息時間還基本相同,傅羅剛要打招呼,發現駱靜和原青的臉色變了,怔怔地看著她的臉,人嚇人嚇死人,傅羅看見這種視線,汗毛都豎了起來,下意識地捂住自己的臉,慌忙轉身回屋去找鏡子。

  鏡子裡的臉像細膩地像軟軟的雪花,大而清秀的眼睛,櫻紅的嘴唇抿起,和往常一樣,只是額頭上多了一條淡淡的紅線,就像是被撞了一下出的血印子一般。傅羅用手去搓,抹不掉,她想起昨晚,有一隻狐狸好像用爪子一揮,然後……

  駱靜也跟了進來,笑著站在傅羅身後,從鏡子裡看傅羅的臉,「沒想到小師妹出落的這麼漂亮,把我和二師兄都看愣了。」原來原青和駱靜是為了傅羅的臉而驚訝,並不是那條突然出現的紅印子。

  傅羅正在想事,門口有修真的道友從門口路過,「見到那兩個人才知道世上最美麗的不是寶物和人間奇景。」

  傅羅側頭聽了,轉身問駱靜,「他們在說誰?」

  駱靜溫柔地笑,臉上起了紅暈,還有些自豪,「他們在說大師兄和那位佛祖轉世的王爺。」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5 09:33 PM


第十七章 都是有秘密的人


  下樓吃飯,發現氣氛尤其緊張,像進了早市似的,

  傅羅他們吃飯的桌子正好擺在火力的交叉點,右邊那桌背著仙劍,左邊那桌也背著仙劍,都是來吃飯的,卻互相看不上眼。

  原青坐下來,用筷子夾起饅頭給傅羅,可是傅羅豎著耳朵聽閒話竟然沒有看到,駱靜師姐忙將饅頭接過來,放在傅羅的碗裡,小聲說:「我們吃完飯就去雲館給你治傷,然後直接回仙山。」隱晦意思是,千萬別惹出什麼麻煩來。

  這兩夥人早在娘胎的時候就已經誓不兩立,他們原同屬一宗,都是佛家俗家弟子,後來因為內部出現了問題才會分家,其中一支立派的時候就規定,只招收男弟子不收女弟子,另一支則是不分男女老少廣納賢才。

  那一支天字第一號禁令,是所有弟子要專心修道不准有兒女私情,如果違反,一經發現立即逐出師門,另一支卻提倡男女雙修。也就是因為文化完全背道而馳,發展軌跡也越來越不相同。

  那一支叫「禁門」培養的弟子看不上「隨心谷」弟子,覺得他們行為放浪不羈。「隨心谷」弟子也看不上「禁門」,覺得他們裝腔作勢做人虛偽假道義。

  不管是武林還是社會,這樣的事應該不足為奇,可傅羅好奇的是,禁門和隨心谷本同屬一宗,到底是為什麼會突然弄的水火不容,這裡面一定發生過一件大事。

  傅羅第一次聽說這兩個門派,就讓緋衣去打聽過,可是兩個門派的弟子對這件事全都避而不談,就算是為人灑脫的隨心谷人,喝酒暢談的時候也不會將這個秘密流露出半分。越難打聽就越引起別人的肖想。禁門不收女弟子,難不成是有女弟子做過什麼驚天動地的……

  駱靜碰碰傅羅,再把目光轉到傅羅面前的碟子上,眼神的意思是:你做發糕吶?傅羅低頭一看,好好的饅頭已經被她用筷子戳成了馬蜂窩。

  原青對傅羅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再拿一個好饅頭給她,傅羅這個饅頭還沒吃到口,就聽隨心谷小分隊爆出一句鄙視禁門的話,「雲館主人不是女人嗎?有人怎麼還要巴巴地去雲館治傷呢?雲館的規矩他們不知道嗎?雲館主人親手治的人,都要歸她所有……」

  另一個人急忙補充,「人家是不近女色,但是沒說不能不能給人當……」

  旁邊的青衣少女急忙打斷少年的話,「行了師兄,你們別說了。」

  禁門的人也忍得跟蒸汽機似的,其中一個,一掌拍在桌子上,「你們……我告訴你們……」

  話沒說完,就被身邊的拉拉衣角。

  隨心谷的說:「呦!」小娘子,「還生氣啦。」早就看你們不順眼,幾百年的恩怨了。

  禁門的人掌改成了拳,把桌子打碎了。小二驚叫一聲,掌櫃的趕緊把這幾個人的押金沒收。

  隨心谷受傷的那位沉穩一些,拉住同門的手,「算了,早點去雲館治傷要緊。」

  聽到這話,原青皺了皺眉頭,沒想到這些人也要現在去雲館,這不是湊熱鬧嗎?他又看看隨心谷那些人,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也跟著過去,這樣的話……「小師妹,我們不如……」先看看情況。

  話還沒說出去,看見傅羅已經拍拍手站起來,愁眉苦臉的模樣,「二師兄,我覺得我的腳更疼了。」

  「啊……那快快走。」還是治傷要緊,其他都可以先放在一邊,原青付了飯錢就來扶傅羅。二師兄雖然嚴肅,可是極善良,走之前還不忘記看看傅羅的傷腳。

  傅羅生怕走慢了一步,那禁門弟子的傷就會被緋衣料理了,那她可就錯過一個好機會。

  雲館的人見到傅羅沒有露出特別的表情,這讓傅羅很滿意,只是當他們進了院子,發現禁門受傷的弟子已經被緋衣請進屋治療去了。

  這個緋衣也不知道謙虛一些,說不會治不就好了,這樣她的計畫也可以實施了,傅羅正想著,一個紫衣少女撩簾從裡面出來,然後徑直走到傅羅身邊,笑咪咪地說:「這位小姐是來看傷的?請跟我到這邊來。」伸出手來攙她。

  原青連忙上前,「那就麻煩姑娘了。」

  紫衣笑笑,「不麻煩,但是你們可能要多等些時候,」看看左右,已經有人站出來請原青和駱靜下去喝茶去了。

  院子裡其他病人家屬皆都詫異,為什麼自己沒有這種待遇?再看向這幾人,不像是有什麼大的來頭啊。

  推門進屋,傅羅坐在軟榻上,等著緋衣從暗門中出現,想起昨晚的事,揚眉問紫衣少女,「紫衣,你說有沒有法術能讓桶裡的水溫保持一段時間。」

  紫衣的記憶能力是別人比不了的,凡事她看過的書都能穩妥地保存在大腦深處,有她在身邊就像多了一個活字典和萬事通。

  紫衣想了想,「可以。」

  傅羅歎口氣,「看來我猜測的沒錯……」抬起頭,「還有一件事,你見過會法術的狐狸嗎?」

  紫衣說:「不但我沒見過,書裡也沒寫過。」

  傅羅說:「你覺得讓狐狸會法術這個難度有多大?」

  紫衣打了個比喻,「難度不大,就像平凡人像成仙一樣。」

  傅羅笑,那確實難度不大。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5 09:38 PM


第十八章 相見不相識


  緋衣笑咪咪地走進屋,「當家的,好早。」一臉神情的嘴臉,好像還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其實昨晚受騷擾的人是她。

  傅羅早已經習以為常,「前面那人情況怎麼樣?」

  緋衣說:「我已經告訴他,他這個傷只有當家的能治。」低頭笑笑,「也確實只有當家的可以治。」

  禁門弟子的傷其實不重,只是他想在短短時間內,恢復個七七八八,至少不要然別人一把脈就能看出他被隨心谷的人傷過就可以了。

  能治傷而又守口如瓶,信譽良好的,雲館是最好的選擇。

  這個傷能挑起兩派紛爭啊,傅羅撐起下巴,想起在客棧吃飯的隨心谷的小美人,可惜是一對羅密歐與茱麗葉。

  弟子喏喏著,「我知道雲館的規矩,但是除了……能不能換成其他的。」

  雲館主人說過,凡是她治過的人,都要屬於她,來之前他也打聽的很清楚,雲館裡面的人,都是接受過雲館主人親手治療的,包括看他傷口的緋衣少年。

  「想要跨越兩派之間的恩怨,那就要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傅羅示意讓紫衣替她說話。

  那弟子明顯一愣。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我的診金可以換成這個,我只想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絕對不會用這件事威脅任何一個人,如果你知道了,告訴我就好。我會幫你治好傷口,說不定還能喝上你的喜酒,這世上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不要讓自己留有遺憾。如果你答應了我的條件,我就幫你治療,如果你不同意,那只能另尋他處。」紫衣複述完傅羅的話,那禁門的弟子已經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傅羅看看自己的手,小時候以為找到因緣鏡說不定可以找到回家的路,後來被散仙帶走,跟著他去了很多地方,經過隨心谷的時候,她忽然對周圍的景致有種異常熟悉的感覺,也許這一次穿越,並不只是一個巧合。

  既然這世上有因果迴圈,那她就要知道她的因在哪裡,未來又會如何。靠在軟榻上,她等待著那少年的回答,你的路還很漫長,千萬不要退縮啊。

  簾子一掀開,人走了出來,大家立即圍上去問,「師兄你的傷怎麼樣了?」

  少年笑笑,「已經治的差不多了。」眾人欣喜,然後又想到,「那……雲館的規矩……」

  少年回頭看看門口的紫衣,「不是雲館主人親手……所以不用……」這是傅羅早就交代好的回答。

  傅羅、原青和駱靜回到客棧,發現客棧外停了一輛馬車,有一股馨香的氣息從車裡散發出來。

  遠遠的,有一個身穿青色長袍的身影靜靜地站在那裡。

  他看起來有點過於消瘦,就像是矗立在山谷中的一株青竹,高潔,挺拔,秀麗,乾淨得好像別人一碰就會弄髒了他,雖然衣飾都很簡單,可是總讓人感覺到一種聖潔,他回過頭來,如水的黑髮順著肩膀滑落,黑不見底的眼睛裡冰雪般的光亮閃爍,臉上的光芒比陽光還純潔耀眼。

  傅羅的心臟猛然劇烈地跳動,他有一種讓她很熟悉的感覺,就算閉上眼睛這種感覺也不會消失。

  傅羅挪不動腳步,怔怔地看著他,心裡就像有種子在發芽,一點點的生長,帶著魔力和誘惑的種子,讓她想張開嘴,可是話到嘴邊……她退縮了,仿佛是在櫥窗裡看見一件自己很喜歡的東西,可是沒有錢把它買回來,會徒增傷感。

  看見了她從不確定到確定,從驚訝到欣喜,從想要到克制,他那本來要雀躍起來的心情,猛然又沉入了冰雪之中。那晚他們在天上飛翔,他抱著她的腰身,她的手緊緊地攥著她,將她所有的心情都傳遞出來,難道現在就不行了嗎?少了那層黑紗就不行了嗎?在馬車裡她有機會看到他的臉,可是她放棄了,現在他站在她面前,她仍舊想放棄?

  「我……」他艱澀地說出一個字,聲音沙啞,音調不準,多少年從來不開口說話,甫一開口,聲音低沉、難聽得讓人皺眉。

  那晚他怕別人知道他的身份,後來卻怕她看見了會遠離他,不敢說話,怕她會覺得難聽,回來之後他練習了很多遍才敢開口,可還是這個樣子。她浮起一絲笑容,但是很勉強,然後當作什麼都沒發生,和身邊的人說笑了一句,從他身邊路過。

  傅羅默默地往前走,臉上笑著,可是笑容在抽搐,沒有想過他竟然是這個樣子,似乎只是剛剛見到的一瞬間,就將他們的距離拉開了。

  那晚在他懷裡安穩地睡覺,那樣的光景已經不復存在。她居然連簡單地一句問好也做不到了。他看著她說出了一個字,她沒有接過去,沒有看他的眼睛,只是從他身邊路過,他馬上變得很安靜,安靜地讓人覺得他已經不存在。

  就這樣,擦肩走了過去,如同兩個陌生人。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5 09:41 PM


第十九章 看似無情卻有情


  「我們吃過飯就直接回仙山派。」原青剛說完話,還沒來得及換氣,就聽見傅羅笑咪咪地痛快回答「好。」


  仿佛這一瞬間變成了他的乖師妹,無論他說什麼,她都會痛快地說好,而且看他的時間也漸漸增多,面部表情極為豐富。


  碰到這種情況,原青的心裡仿佛被放了一隻蟑螂,跑老跑去,讓他不得安寧。


  午飯時間,大家都很安靜,因為客棧裡來了一位公子,幾乎所有人都在偷偷地看他,因為他實在是太美了,如果不親眼看見,完全沒法想像一個人能美到這種程度。


  所以全場,只有傅羅在看她那長相誠實可靠的師兄,原青被看的漸漸吃不下去飯。


  原青心裡哭喊,神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店小二端上一盤新菜,傅羅立即招呼,「二師兄多吃點。」


  原青本來已經伸出去的筷子僵在半空中,這該不是說的反話吧!抬起頭看向傅羅,發現傅羅的眼睛正掃在對面的公子身上。


  那位公子端著碗,慢慢地小口吃著飯,原青再看看自己的碗,那公子的飯量仿佛只是他的幾分之一。自己面前大魚大肉,那位公子眼前只有一碟少量的青菜。


  一隻雞腿搖搖晃晃放在原青的碗裡,傅羅眼裡很有愛,「師兄你都瘦成這樣了,就不能多吃點嗎?」


  「呃,我?」原青僵硬地笑,這句話不應該放在他身上啊。


  傅羅這種奇怪的舉動還沒有進行完,她放下筷子,很活潑地用胳膊戳了戳身邊的駱靜,神秘地笑,「師姐,你在看什麼?」仿佛是隨意在打聽別人的隱私,其實眼睛都快噴出火來。


  駱靜被烤的額頭出了汗,馬上把自己的目光從那公子身上拉回來,臉紅成了一片,這世上真的有跟大師兄長得一樣好看的人。


  那公子吃過飯,靜靜地坐在凳子上仿佛在等什麼,他身邊的小廝也不敢上前催促只是站立在一邊。這樣的情景忽然之間讓人覺得很難受,言而不能言,只能靜靜地等待,最重要的是,他仿佛很適應這種平靜,並不會覺得太難過。


  傅羅站起身打了個哈欠,「師兄,我們休息一下再走吧!」


  原青慌忙答應,怎麼都可以,只要別用那麼可怕的眼神看他。


  傅羅提起裙子奔上了樓。那公子也衝旁邊的小廝點點頭,小廝拿起他的包裹,去向店家要了兩間房。


  公子離開,客棧飯廳的菜市場終於復活了。


  傅羅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看到他的那一刻,她終於把腦海中的某種記憶拽了出來。小時候她跟著散仙四處遊歷,去過一個很宏偉的府邸,散仙師父說,這個院子只是為了給某人看病方便才建的。


  她跟著散仙在那個地方待了很長一段時間,無聊的時候她就去僻靜的池塘邊看荷花,那天他也是獨自一個人在那個靜寂之地坐著,看見了她有些意外,當時她眨眨眼睛,只覺得他像是花中潔白脆弱孤寂的花蕊一樣,他慌忙之下想要快些離去,不小心踩空了腳。她伸出手把他抓了回來。


  本來是一件很小的事,可是全府上下全都很震驚,尤其是他那美麗的母親,眼睛裡竟然還有淚花,她當時只是不明白,為什麼他總是靜靜地立在一邊,沒有和母親又更親密的接觸,他母親問散仙師父,「那是不是代表這病是可以治的。」


  散仙師父說:「這不是病,這是他的體質。」


  他母親指著我問,「為什麼這個孩子她就可以碰觸到他。」


  散仙師父說:「萬事都有因果,大概是一種緣分吧!」


  原來從那時候開始,散仙師父已經有了打算讓她去給他治病,那時候並沒有把兩件事串起來,現在一想就格外清晰了。


  只是散仙從來沒有告訴她,他從小就有的病症到底是什麼,那日山谷裡她秘密給他治療,治的只是他身體不堪強大的真氣而造成的損傷,難不成還有其他……


  傅羅晃了晃頭,真是入魔了,看到他那種悄無聲息的樣子,她就會忍不住要掛念,以前不知道他身份也就罷了,現在是操的哪份心啊。


  傅羅焦灼地打開門,召喚了店小二。


  店小二彙報,已經住下來了,在某某房間。


  傅羅管不住自己的腿,溜過去看,正遇見那小廝捧著東西進去低聲說:「王……公子該做午課了。」


  聽了這話傅羅心中頓時湧出一股難以描述的滋味。


  正巧倒楣的原青又從櫃檯結帳回來,掃視,瞧見了小師妹,他的心攣縮了一下,簡直原路退回去,瞧瞧小師妹今天的臉色就知道不該跟她有交流的機會。


  「二師兄。」傅羅喊道。


  「哦,小師妹啊,我去結帳了,可是不知道誰把咱們的飯錢也結了。」


  傅羅仔細去聽,男人屋裡寂靜無聲。


  「二師兄,」故意放大了聲音,「我腿上傷口還在疼,不適合趕路。咱們就再住一晚,明天一早再上路吧!」


  等到傅羅走遠了,原青才想起來,「師妹你傷的是腳,不是腿啊。」


  「奪鏡大賽之後,太子就要剃度成為真正的佛門弟子。」傅羅轉身的時候想的是這句話。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5 09:44 PM


第二十章 希望你能看見我


  第二天一大早,客棧裡一大半人都要退房,禁門的弟子治療完準備回去,隨心谷的也沒有熱鬧好湊準備到別處遊歷。

  傅羅原青和駱靜從客棧裡出來,門口已經停了輛馬車,是那公子的。小廝坐在馬車前,遲遲沒有揮鞭子。

  傅羅看看馬車想了想,「二師兄我們騎馬走吧!」

  準備拔劍的原青愣住了,這……又是怎麼回事,看看傅羅,「小師妹,你腳不方便,我可以帶著你……」小師妹大概沒有學會禦物飛行,善良的原青這麼想。

  「那我也會很暈,受了傷還在天上飛覺得很不舒服。」傅羅說。

  「可是……」原青仰頭看看天,只有蜻蜓飛來飛去。剛想說,沒有交通工具啊。

  體貼的店小二拉來三匹馬,說是贈送的,原青摸摸錢包,現在錢怎那麼難花出去。

  三個人騎馬往前走,公子的馬車跟在後面,這支隊伍前行的很慢,像是逛大街似的。

  路上遇見很多新新出家的佛家弟子,駱靜忍不住感歎一下,「今年入佛門的格外多。」

  原青點頭,「那是因為奪鏡大賽之後太……王爺要出家,佛家等於多了一個……,自然人氣就比往年更勝了,就像每年加入我們仙山派的人,很多是因為聽到大師兄的名聲。」

  駱靜點頭,哦,原來名聲是用來做招牌用的。

  傅羅笑笑,「這麼一說,除了那王爺自己,很多人都會因為他受益。需要在思想上控制老百姓的朝廷,還有希望能日益昌盛的佛門。」

  原青這回驚了,「小師妹。」這話如果讓朝廷和佛門中人聽去那還得了。

  傅羅皺了皺眉頭,那人的事還不如永遠都不知道,如果那天分離之後,永不相見,頂多會有些遺憾,也不會像現在一樣,放心不下。

  趕車的小廝聽到傅羅的話,臉立即拉下來,很不高興,傅羅偷偷望過去,很想知道馬車裡的他又是一個什麼表情。

  幾個人路過一個包子攤,傅羅伸手一指,「喏,有一個黃山招牌包子,買幾個回去。」

  一路上傅羅總是頻頻休息,把原青和駱靜折騰的苦不堪言,在一旁黑臉的還有那個趕車的小廝。

  小廝向店家要了茶水,走到馬車旁邊,簡樸的車廂沒有什麼裝飾,可是看起來卻讓人覺得很舒服。簾子一動,從裡面伸出一雙手,修長乾淨,指甲粉紅圓潤如玉一般,將露出的半截青色長袖也被襯得華麗異常。

  駱靜看著身邊的傅羅,小師妹的眼神游離,卻裝作鎮定,人人都看那馬車,都想看那裡面的人,只有她故意不去看,「小師妹,你認識那個公子?」駱靜低聲說。

  傅羅眼睛閃了一下,原青剛拿起一個包子就被她奪了過去,狠狠咬一口,「路人而已,不認識。」

  小廝捧了包子送進去,結果原封不動給退了回來。

  幾個人都吃了不少,只有那公子只喝了些茶水。

  接著往前,山路開始難走,道路坑坑窪窪,騎馬倒沒什麼,只是馬車越來越難趕了,可能昨晚才下過雨,山石滑落再加上頻繁轉彎,趕車的小廝緊緊攥著韁繩,出了一身的汗。

  眼看就要走出這座山,小廝鬆了口氣,誰知道忽然聽到有石子掉落的聲音,小廝慌忙抬頭看去,前面要轉彎,上面有山石滑坡,仿佛怎麼也避不開了。

  小廝慌了神正發愣,就聽見有人喊,「快趕馬,」最前面的馬匹已經被一個藍衣少女拉住,她按著有些驚亂的馬匹,一邊衝他大叫。

  小廝急忙揮鞭,馬車迅速轉了過去,只有少量石子打在車廂和馬匹上。小廝鬆了一口氣,正想要轉身進車廂去看公子有沒有受傷。只覺得眼前一花那拉馬的少女已經搶先一步,簾子被撩開,少女脫口而出,「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小廝放眼看去,公子端坐在車廂裡,眼角泛起一絲他從來沒有見過的微笑,公子平靜地看著眼前這個少女,仿佛早就猜到她會到來一樣,一點也不曾驚慌。

  兩個人望了一會兒,少女退一步,準備離開。

  公子笑著開口,「傅,羅。」聲音依舊嘶啞,這兩個字發音卻意外地清晰。

  旁邊的小廝越來越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禁用手去揉。

  傅羅覺得自己仿佛就僵住了一樣,撩開簾子,看到他溫暖的笑容,靜謐地瞧著自己,那一刻她整個心就開始亂了。

  「我,以為,你,終於,看,見,我了。」抓住驚慌的馬兒那一刻,焦急地詢問他的那一刻。可是她依然要退一步離開,「你,還是,沒,看見,我嗎?」那天晚上面對那些妖怪,說過不會放棄他的那個人,依舊是視而不見嗎?

  「我……」傅羅半天才說出一個字,瞧他笑得有十足把握的樣子,瞧他那張守株待兔的臉,笨蛋才會覺得他需要保護,傅羅「哼」了一聲,「那你也應該記得,我走的時候跟你說過的話吧!」頓了頓,「我說過,凡是我親手救治過的人,從此之後都要屬於我。雖然你是散仙師父交代給我的,也不能破了我的規矩,所以你記得千萬不要讓我知道你是誰,否則……我會隨時取回屬於我的。」

  傅羅以為會把他嚇到,因為現在大家都心知肚明,他的身份,是不可能讓以上那些話兌現的。

  可是他卻很溫潤地笑了,「雖然,時間,不多,但,是,我,來,了。」聲音嘶啞地就像久病初癒的病人,音調不準如同牙牙學語的孩童,可是傅羅聽起來卻那麼的悅耳,連同他微笑的表情一起熨燙著她每一根神經。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5 09:47 PM


第二十一章 落劍山莊的熱情招待


  原青和駱靜雖然聽不清楚傅羅和那公子都說了什麼,但是也看出來,兩個人恐怕是早就認識,至於傅羅為什麼不認他,那就不得而知了。

  過了一座大山,終於到了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

  騎馬和禦物相比當然是不舒服,在馬上動了動,傅羅琢磨著是不是應該找個地方住下,最重要的是她懷裡還有一封信,還沒有來得及看。

  一路上她經常會停下來吃飯喝茶,就是要等緋衣送出來的消息,雖然大師兄說會找到林寒一起回仙山派,可是她還是不放心,見到緋衣之後,她就讓緋衣多安排些人手去尋找,一有消息就要通知她,她會往人多的地方鑽,就為了便於緋衣傳遞消息。

  傅羅心裡有了打算,可是還沒說話,就聽原青「咦」了一聲,她下意識望過去,呦,怎麼又碰到熟人了。

  幾個人祭著各種法寶從天上落下來,有幾張面孔傅羅認識,其中一個她還親手給他治過傷,就是在客棧裡碰到的禁門弟子,只不過現在他們的隊伍壯大了,而且一個個都是滿臉嚴肅緊張的模樣。

  原青從馬上下來,立即有一個人趕過來抱拳,「這位少俠也是趕來幫忙的吧!這邊請……」

  他開始在沒注意原青幾人,因為修仙的人都是祭仙器過來,這幾位呢,跟普通的武林中人一樣騎著馬,可是走近一看,原青身後背著的明明是柄尚好的仙劍,他身邊的其中一個少女手裡也是拿著柄仙劍。

  雖然他弄不清楚這前後矛盾,是怎麼一回事(修真人放著仙器不坐為什麼騎馬),眼下正是用得著人手的時候,也顧不了其他,當下上前恭敬地問話。

  原青被弄了個大紅臉。

  就跟不小心走過紅十字協會門口,人家給朵大紅花,說:謝謝您的慷慨,裡面請。是一樣的。

  原青是個實在人,不會撒謊,喏喏了半天說:「我們……只是路過。」低下頭,轉身就要上馬離開。

  那人愣了一下,為自己的唐突也有些不好意思,但是這種表情馬上被急切掩蓋了,「請問少俠是哪個門派……」

  不等原青說話,駱靜已經先回答,「仙山派。」

  那人臉上立即浮起濃濃的喜色,也更加著急了,恨不得上前去拉原青的衣衫,「那各位現在有沒有很要緊的事要做?能不能留下來幫個忙?事後落劍山莊莊主一定會奉上紋銀以示酬謝。」

  原青已經習慣性去看自己那調皮的小師妹。

  傅羅正抿著嘴角打量著前方,沒有很快給出答案。

  「我家公子問你有什麼需要幫忙。」那人注意力放在馬上這幾位,身後忽然有聲音響起,嚇了他一跳,他回頭一看,原來是趕馬車的小廝。

  傅羅歎口氣,原來是某人助人為樂的毛病犯了,可是光看著前面這個陣勢,這個忙恐怕不好幫啊。

  傅羅從馬上跳下來,上了馬車,躬身走進車廂。

  撩開簾子,他正好抬起眼簾笑著看她。

  「你的傷沒有好就想著去幫別人?」

  他的眼睛清亮,「反正,現在,也,沒事。」

  傅羅說:「誰說沒事,我趕著要回仙山派,然後準備一下參加奪鏡……」大賽,這幾個字硬生生地抹掉。

  他偏過頭,膝蓋上的手指輕微地動了動,手腕上露出一串晶瑩的佛珠。

  傅羅忽然很後悔說出這些話,尷尬地扯其他話題,「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他想了想,溫煦地笑了,「你就叫我莊周吧!」

  是因為莊生夢蝶嗎?「夢裡不知身是客,曉來莊周迷蝴蝶。」究竟蝴蝶是莊周的夢中客,還是莊周是蝴蝶的夢中客。如果你是莊周,那我就是蝴蝶,我和你一樣,也會被這個夢所迷惑。

  他的眼睛忽然間發亮,「夢裡,不知,身,是客。很好。」嘴角一彎,露出一絲溫柔的笑。

  傅羅笑,「這是我剽竊別人的,」頓了頓,「我覺得不好聽,不如叫雲笙吧。」竹子的聲音,像他這個人,高潔清雅,如同正月之音。

  他想了想,「也好……」

  傅羅說完,伸手入懷,把那封信拿了出來,迅速拆開對著光快速流覽,然後重重吐了一口氣,信上說的大概意思是,林寒已經到雲館的其中一個分館去了,而且親手寫了紙條,向傅羅報了平安,至於他去了哪裡,碰見了什麼,並沒有說清楚,大概是要等到親眼見到傅羅才會說明。

  傅羅看完信,看向雲笙,「有沒有查清楚,那天襲擊你的都是些什麼人?」

  雲笙搖頭。

  傅羅想了想,「那只能等到林寒回來,看看他是否看到些什麼。」說完笑了,「既然林寒沒事,我就陪著你做一次老好人,只不過你要答應我一件事,如果有什麼威脅到我們生命的事情發生,你就要跟著我跑路,不能意氣用事。」

  雲笙看著傅羅,笑著點頭,那樣聰明而飽含其他含義的眼光,竟然把傅羅看得臉紅。

  傅羅走出車廂,原青早已經在那人的灼灼目光下融化得七七八八了,傅羅說:「二師兄,師姐,那我們就去一趟吧!」

  原青頓時鬆了口氣。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5 09:57 PM


第二十四章 傳說的神仙眷侶


  瘋癲癲的老頭幾句話把傅羅說的滿頭霧水,可是又覺得他的話像是一把錘子擊打在她的身上。

  『你竟然分不清楚嗎?』

  她往後退,然後被一個人拉住了手,她看見那怪老頭看著她身後的雲笙,嘴巴開開合合,「本來……你又何必……」天上是震耳欲聾的雷聲,把他的話隱沒了一些,無法聽清楚。

  老頭邊跑邊跳,「洩露了天機,呵呵,洩露天機……」最後一回頭,看的還是傅羅,「這一劫……等待了幾百年,你們能逃過去嗎?」

  那些追趕他的人終於跑了過來,可是看樣子他又要跑去別處。

  雨點像潑水一樣落下來,所有人頓時被淋透了。

  莊裡的人連忙請眾人去避雨,然後跑到傅羅他們面前,很抱歉地作揖,「對不起各位,我這個世祖平時就是瘋瘋癲癲,經常會說一些瘋話,請你們一定不要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傅羅點了點頭,雖然別人這麼說,可是瘋老頭的那些話,還是像烏雲一樣壓在她頭頂,讓她輕鬆不起來。

  谷裡的人引路把所有人請進大廳,也安排好每個人的住處。

  傅羅四處打量,話說這個山莊真夠大的,一下子裝這麼些口子也沒有問題。

  傅羅一邊攬著自己濕潤的頭髮,一邊向莊裡的人詢問,那少年回頭挺驕傲地說:「我們落劍山莊有幾百年的歷史了。」

  傅羅抿嘴笑,正巧被他看見了。他有些不服氣,「你別不信啊,從有那兩把劍開始就……不對,沒有兩把劍的時候就有山莊了,那時候還沒有禁門和隨心谷兩個門派呢。」

  就連駱靜都笑起來,把歷史起源說的長遠一些,這樣的事也不算稀奇。就說這落劍山莊吧,看起來是歷史悠久了,如果說它有一百年大家還能相信,但是說幾百年,那簡直就太長遠了。

  傅羅說:「這山莊叫落劍山莊,應該是因為落在這裡的兩柄劍才有的名字,這麼說來怎麼也是有這兩柄劍之後才有的山莊啊。」

  那少年忽然之間解釋不清,但是有不甘心,「總之……你們不要不信,剛才你們見到我們的世祖了吧!我們世祖都已經有幾百歲了。」

  這下連善良的原青臉上都有了難以置信的表情,大家臉上本來殘留的對「落劍山莊」的興趣,被這少年一胡說,也就徹底煙消雲散了。

  唯獨有比較特別的人,問了一句,「真的有幾百年了?」卓玉美麗的眼睛眨動,手裡揚揚劍,比劃一個扔的動作,「扔掉了,永遠不再修真,也叫落劍。」然後修長的手指往前伸,送到傅羅眼前,手指上掛著一條藍色的頭帶。

  傅羅摸摸頭,不知道什麼時候把頭帶弄掉了。傅羅想謝謝卓玉,可是他面無表情,好像這件好事不是他幹的似的。

  少年這麼一聽,拍手笑,「對,對,對。反正是那兩柄劍的主人建的落劍山莊。」

  傅羅把頭帶纏在手腕上,「照你這麼說,如今這個莊子的主人就是那兩個人的子孫後代了?」

  按照這個思路想下去,那簡直是太匪夷所思了,那兩柄劍的主人又建了落劍山莊,而且有了落劍山莊之後才有的禁門和隨心谷,禁門和隨心谷又如此看中這兩柄劍,這樣說來,這兩個人一定和禁門、隨心谷有著分不開的關係。

  「那兩個人應該是神仙眷侶一般……」這樣就說不通了,這樣的兩個人怎麼會早就兩個截然相反的門派,一個男女雙修,一個拒絕女弟子入門派。傅羅搖搖頭,她怎麼能順著這少年的無稽之談進行推理呢。

  雲笙笑笑,輕聲說:「現在,山莊,主人,是,那,兩個人,的後代?」剛才的紅光萬丈給這個山莊渡了一層神秘,雲笙也會仔細地聽起這傳言。

  大家都準備聽到圓滿的大結局,那少年卻搖搖頭,「不是,傳說他們其中一個早死,所以並沒有後代傳下來。」

  這個結局真是出乎意料之外,傅羅竟然聽得心裡漲漲的有些難受,抬起頭,「為什麼?」

  「傳說是因為承受了天譴,所以世世早死……」旁邊有人推開門,他長髮飛揚,穿著講究,就像是一隻花蝴蝶。

  他雙臂抱在胸前,依靠在那裡,笑著看傅羅幾人,然後把目光轉向那少年,「小六子,你老說這傳說就不嫌膩?」

  複雜的眼神在幾個人臉上轉了轉,然後落在傅羅、雲笙和卓玉那裡,「依我看,凡是真心相愛就能在一起,就算是有天譴,也能闖過去。」然後看看天,「就算是佛祖也可以動凡心,逆天而行又怎麼樣……」

  「師兄你又在說胡話……」旁邊的屋門打開,一個少女匆匆走出來。

  「羅隱寺我都去得,還有什麼不敢說的。」花蝴蝶瀟灑地笑笑,揮揮衣袖關上了門。

  走出這個走廊,少年才小聲說:「這位爺喜歡羅隱寺的俗家女弟子,所以名聲不好,除了他本門的兩個師弟師妹,沒有人願意在他附近住。」

  原青歎息,「喜歡修佛的弟子確實是……」有些太過了。

  原青的話還沒說完,傅羅的腳猛然間崴了一下,身子不禁一歪,雲笙上前把她挽起,兩個人的視線自然而然撞在了一處。

  傅羅先避開了眼睛,雲笙靜謐的眼神裡好像有一絲淡淡的情緒,只是隱藏著,眨眼之間不見了。傅羅低頭道謝,他的身子微微一顫,鬆開了手。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5 11:03 PM


第二十五章 悄悄的心動


  少年領著眾人還要接著往裡走,卓玉皺了皺眉頭,「好遠。」用手指指,「這裡的房間空著?」

  少年點頭,「都是乾淨的空房。」

  卓玉眨眨眼睛,「住這裡吧!」揉揉肩膀,好累。

  少年愣了,半晌才指指花蝴蝶的屋子,「那……那……那……他……」看卓玉,「行麼?行麼?」離花蝴蝶很近很近,幾乎挨上了。

  卓玉皺起眉頭,長長的睫毛眨了兩下,很正經地問,「他咬人?」

  少年使勁搖頭,「那倒不會,那倒不會。只是很多人嫌棄他……」

  卓玉已經推開一邊的門,看了看,側過頭,「我覺得挺乾淨。」

  啊!他是在說屋子還是說其他。

  這一句話讓大家愣了半天,不知道有沒有特指。還好原青、傅羅知道卓玉的脾氣,就算是簡單的話,被他一說也會變得特別有奧義起來,其實他就是這個說話習慣。

  眼看著卓玉已經登堂入室。少年看看剩下的人,「那……你們幾位呢?」

  傅羅看了看周圍,「反正房間足夠,我們也在這邊住下吧!」

  少年的嘴巴大大地張開,他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竟然有人會自願和那位住在一起。

  原青想想那穿的像花蝴蝶一樣的男子,雖然心裡有些怪怪的,可是大師兄和小師妹都決定住在這邊,他也不好再另起爐灶,只能點頭同意,駱靜就更被動了,縱然鄰居有千般不好,總比她孤零零地離群而居要強得多。

  雲笙早在傅羅說話的時候,就已經向她點頭。

  少年伸手把附近幾個房門推開,「各位是自己要在這裡住的,有什麼問題可跟小人無關。」少年再三重申,因為跟那位起衝突的人實在不少。

  傅羅住在卓玉的對面,左邊是花蝴蝶,右邊是雲笙,然後是雲笙的小廝,原青和駱靜住在卓玉那邊。

  回到房間先是要替換乾淨衣物,傅羅抖抖包裹,把裡面的衣服拿出來。用手摸過去,跟自己身上穿的也沒什麼兩樣,濕漉漉的,只能撇撇嘴把自己的真氣催發出來,當了一次電熨斗,把衣服烙幹了。

  晚飯是莊裡的人分別送到各人房間裡的,吃過飯之後又會有人來收拾,這麼一來,他們還沒幫上忙倒已經先成了座上客。

  吃飽了飯,傅羅在屋子裡坐了一會兒,本來想早早上床睡覺,可是居然莫名其妙地推開門,走到了雲笙房前,她舉起手想要敲門,門卻在這個時候從裡面打開了。

  小廝拿著托盤從裡面走出來,見到傅羅,面無表情地說:「我家公子在做晚課。」

  「做晚課?夜坐?難道你們家公子是修佛之人?」花蝴蝶坐在窗臺上喝酒,一邊說話,一邊看傅羅,來來回回打量,揚起一邊嘴角「抽」地一笑,眨眨眼睛。哦,原來你跟我是同一類人。

  傅羅實在沒興趣看這花蝴蝶曖昧的目光,準備轉身走。

  「你是為那傳說來的,還是為那柄劍來的?」

  傅羅停住腳步。

  「那個故事還沒完,這兩柄劍和仙山派山谷裡鎮壓著的妖,還有佛家的因緣鏡,這些東西被一條看不見的線連著,那線上的兩個人會怎麼樣呢?」花蝴蝶忽然從窗上飄落下來,來到傅羅面前,低下頭,像是親密的好友一般,「喜歡上了?」

  這世上居然有這種怪人,怪不得那些人不願意跟這只蝴蝶住在一起,傅羅準備不理會他。

  「沒有喜歡上,臉會這麼紅?」花蝴蝶把手背在身後,「你這個樣子不是勾引他動心嗎?」頓了頓又說:「你就捨得讓自己喜歡的人寂寞一輩子?」

  傅羅一個現代人,居然也被他問的說不出話來,面對這麼一張超級大笑臉,罵也不是,惱也不是。

  花蝴蝶把熱臉又向前湊湊,「敢不敢跟我一樣……」

  傅羅當然知道他要說什麼,和他一樣勾引佛門弟子嗎?臉火辣辣地,「你太高看我了,這世間男子千千萬,我沒必要去……」

  開門的聲音,傅羅回頭望去,雲笙手拉著門站在那裡,他的身後是嫋嫋檀香和一盞暈暗的孤燈,每日的早中晚課,都是坐在屋子裡一個人禮佛。他的長袍如晚風微拂,眼神清澈像粼粼河水,表情是那麼的沉靜,手上只有一串晶瑩的佛珠,他緊緊地握著,微笑,「傅,羅,你,來了。」如此的自然。

  傅羅倒是窘迫了,「我來看看你。」花蝴蝶有意無意地笑笑,瀟灑地飛回他自己的地盤,還緊緊關上了窗子。

  雲笙淡淡地笑,揚揚手裡的佛珠,「我在,夜坐,你,不介意,就進來,吧!」

  傅羅進了屋子,發現桌子上還有一小碗米粥,「你怎麼就吃這種沒有營養的東西,怎麼不多吃點。」

  雲笙笑笑,「以前,在家裡,不,經常,出去,吃,多了,也……習慣,了,少食。」邊說邊盤膝坐在蒲團上。

  傅羅走過去和雲笙一樣面對面坐在地上,雲笙連忙遞過一個蒲團。

  燈光跳躍,空氣忽然變得溫馨起來,尤其是淡淡的檀香,有陽光般光明的味道,「雲笙,你有沒有什麼打算?」

  雲笙忽然靜默下來,過了一會兒,抬起頭,傅羅從他的眼睛裡看不到一絲雜質,神情自然。

  這個時候她才發現,他竟然有這樣的風采。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5 11:04 PM

本帖最後由 景瑕 於 2013-7-26 04:26 PM 編輯

第二十六章 破戒月下花開

  傅羅看著雲笙,怎麼也挪不開眼睛。

  雲笙就任由她看著,用柔和的目光,靜靜地與她對視,「這段,時間,我只想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這樣,以後,就,沒有遺憾了。」用沙啞的嗓子輕輕地吐字,一字一句都出於內心真正的想法。第一次感覺到自己有想要做的事,做了之後應該就可以了無遺憾了。

  「說的對,人有時候就應該放縱自己一下,不然不知道什麼是快樂。」是不是被花蝴蝶傳染了變得很大膽,還是被雲笙那惱人的孤寂折磨地太過於難受,傅羅竟然伸出手,握住了雲笙的手指,「晚課你有的是時間做,現在我們出去走走。」

  傅羅站起身,把雲笙半拖半拽,生怕他不肯破例蹺課,在他耳邊繼續諄諄教誨,「反正只是這段時間,你就放鬆一下。」

  雲笙把眼神探向傅羅,想了想,又低頭看看自己手腕上的佛珠,「好,晚一些我會把夜坐補……」

  容不得他再說別的,傅羅已經拉著他往前走,推開門,就看見門外的小廝,那小廝看著傅羅和雲笙手牽手地走出來,非常驚訝,臉揚起來看雲笙,「公子,你怎麼?」

  聽到這句類似質問的話,雲笙單薄的身子明顯地僵了一下,可是馬上感覺到自己手被那人握得更緊了,有股溫暖的力氣順著她的手指傳遞過來。

  「做你自己喜歡的,管別人想什麼,這麼多年你做了那些還不夠嗎?」勸誘一個好學生蹺課吧蹺課吧,真的很不容易,尤其是看到他那臉上該死的罪惡感,傅羅終於忍不住說了這樣的話。

  雲笙的腳已經跨過房門,小廝瞪大了眼睛,「公子,你真的要無緣無故不做晚課?」

  他知道自己不應該用這樣的語氣跟王爺說話,可是這麼多年,府裡的人都已經習慣了像對待神佛一樣尊敬王爺,以至於侍奉王爺起居的他的地位也跟著提升起來,每一日王爺在屋子裡做早課、晚課,他們都會在門外站一站,只要這樣仿佛就能感覺到被洗禮了般。

  那個會永遠不聲不響靜謐存在那裡,隨時隨地可以為人解脫痛苦,承受痛苦,近似神佛般的人,竟然要不見了。

  「他不是尊佛像。」他聽到拉著王爺手的女子這麼說,「他是人。不是活的佛像。」

  雲笙看著在前面走的女子,從來沒有人在他面前說這樣的話,她周圍的空氣都仿佛要燃燒起來,她是在為了他生氣。

  因為雲笙用佛字決的時候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所以在眾目睽睽下牽手,那絕對會被判為亂了綱常,傅羅放開雲笙的手,小心翼翼地四處張望,做賊心虛的樣子,讓雲笙笑起來。剛才那個不顧一切張牙舞爪的女子,一下子縮回殼了去了。

  傅羅看著雲笙的笑容,「你還笑,這還不是因為你。改天把你弄出去打扮成傻姑,看你還招不招風。」呲牙咧嘴故意惡狠狠的嚇唬他。

  「又,不是,沒有,被你,嚇唬,過。」那晚山谷裡,她也曾惡狠狠地說:『別以為我是要救你,一會兒我們萬一被妖怪追上了,我就把你踹下去。』可到了最後一刻,她也沒有放棄他。

  看起來好欺負的人,往往會反擊於無形之中,傅羅的臉紅了,在他眼裡自己大概就是一隻張牙舞爪的螃蟹,看起來威風凜凜,只要找到弱點,隨便拿根筷子一捅就完蛋了。

  看著滿盤月亮,傅羅忽然想起什麼,拉起雲笙轉了幾個彎到了一個隱蔽的地方,「你在這裡等我,我去一下就來。」

  雲笙還沒來得及回應她,她就一陣風似的跑掉了。

  雲笙靜靜地立在那裡,周圍鳥語花香,雖然現在一個人在等待,可是這個夜晚卻和以前的格外不同。

  傅羅回來的時候,手裡多了兩個紙包,她把其中一個塞進雲笙的手裡,邊塞邊說:「快……快……還是燙的呢。」然後笑嘻嘻地看著雲笙驚訝的表情,摸摸自己的耳垂,伸手去擺弄自己手裡的那個去了。

  圓圓的像不像今天的月亮?原來她剛才抬起頭看到月亮想到的事就是這個啊。

  「軟軟的糯米,紅豆餡的,我們今天有口福,我摸到廚房,發現他們剛做了這些。」傅羅打開紙包,看著雲笙,好像準備等他一起咬第一口。

  雲笙看看手心裡的糯米團子,露出一絲淺笑,「我已經吃過晚飯了,除了一天兩餐不能多食,這是……」

  「規矩都是人定的。」傅羅伸出手去推他,「我晚上也吃了許多,讓我再吃兩個我也吃不掉,硬吃會難受,要麼就是浪費掉了,你說吧,這幾個結果你選哪個?」

  雲笙苦笑,「那仿佛只有吃掉了。」在她的注視下咬一口。

  她笑起來,看著他也咬一口,然後撞撞他的肩膀,皺一下鼻子,「甜吧!」

  鳥語花香,夜空,一切都依舊不變,可變的是人心,就這樣注視的眼神,輕輕的撞擊,就讓人快樂起來。

  「雲笙,你親眼看過花開麼?緩緩的開放那一瞬間,我們在這裡等花開好不好?」傅羅邊吃邊說。

  「好。」

  「你說這個世上怎麼沒有一朵花是為我開放的呢?」

  「會有的。」雲笙的聲音雖然不是溫潤如珠玉,可是依舊像微風輕撫過她的心房。「會,有,一朵花,是為你而開的。」只是怕開在你看不見的地方。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5 11:09 PM

本帖最後由 景瑕 於 2013-7-26 04:30 PM 編輯

第二十七章 追悔莫及

  雲笙看著蹲在地上觀察花朵的傅羅,今天晚上他竟然會連續做了兩件以前絕對不會做的事。也許這就像傅羅說的那樣,人有時候就應該放縱自己一下,不然不知道什麼是快樂。可是這種快樂卻讓他害怕,沒來由的。

  「雲笙,我覺得很奇怪。」傅羅沒有回頭,繼續撥弄著眼前的花朵。「為什麼我會對這裡很熟悉,剛剛我想要去找點吃的,居然連想都沒想就找到了廚房,而且那朵蓮花為什麼會發光呢?」

  「雲笙,你相信有前世嗎?我現在真的相信了,所以我要去看因緣鏡,看看到底能從裡面看到什麼。」

  靜謐了一會兒,「你,想,看,因緣鏡?」雲笙有些詫異,聲音稍微不穩。

  傅羅回過頭,雲笙的臉色已經恢復平常,他垂下臉微笑,「你,見過,因緣鏡的。」

  這下改成傅羅驚訝了,她大大地張開嘴。

  雲笙笑著解釋,「你,還,記得,那晚,我懷裡,掉落的,那個盒子嗎?後來,你把它還給我,我說,我是替,別人,保管的。」

  因為這句話太長,對於剛剛嘗試說話的雲笙有些困難,月光下,他抬起頭輕輕地吞嚥,喉結在天鵝般高貴的頸項上滑動。

  傅羅的心臟不由自主地狂跳,有一種難言的失落,「你是說,那個盒子裡裝的是因緣鏡?」那時候雲笙曾要向她說起那盒子裡到底是什麼東西,可是她偏偏沒有想到盒子裡裝的,就是她夢寐以求的因緣鏡啊。

  失之交臂……手都已經碰觸到了,竟然沒有打開來看,還要大費周折地去參加「奪鏡大賽」。

  傅羅歎口氣,「我看因緣鏡,不是因為想知道自己能否修煉成仙,而是覺得現在的自己就是一個夢,總覺得不屬於這裡似的。」可是偏偏這裡的一切又讓她有一種特別的感覺。

  「你,不,喜歡,這裡?」

  「嗯,談不上不喜歡,但是也沒有什麼讓我……」傅羅站起來,話沒有說全,如果是在以前她一定會說沒什麼好留戀的,不知道為什麼,現在卻有點遲疑起來。

  蓮花、因緣鏡、那個傳說,難道她已經漸漸沉浸在這個奇異的夢裡了嗎?莊周夢蝶,雲笙啊,我應該是莊周才對。

  「傅羅,別急,我,會,讓你,看到,因緣鏡的,你,要,相信我。」雲笙輕聲說,高潔的臉上帶著一抹安慰的笑意,和著月光,淡淡的。

  相信我,無論如何你會得到你想要的。

  「那你呢?」不知道為什麼,會衝口說出這樣的話,「雲笙,那你自己呢?」

  他沒說話,側開臉。

  傅羅張開嘴想再說什麼,忽然間遠處傳來一陣吵鬧的聲音,「抓住了,抓住了。」

  雲笙轉過頭和傅羅一樣朝那聲音的方向望過去。

  什麼被抓住了,傅羅急忙看雲笙,「我們去看看。」

  雲笙點頭,兩個人往前走,碰到一個莊裡的下人,傅羅叫住他打聽,「剛才喊,什麼抓住了。」

  那人說:「前面的人說,禁門的大俠們抓住了一隻妖,不知道是貓還是狐狸。」

  聽到狐狸,傅羅忽然之間想起那天晚上出現在客棧的白狐狸,不準備再向那人問別的,急急忙忙抬腿就往前跑,「雲笙,從我們住的地方過去,應該會比較近一些。」

  傅羅跑進走廊,原青、駱靜兩個人的屋門關得緊緊的,於是敲門把他們叫出來。

  原青正躲在屋子裡練功,駱靜已經睡了。

  傅羅說:「聽說前面抓住了一隻妖,你們要不要去看?」

  原青點頭,反身回去拿劍,駱靜也關上門追上大家的腳步。

  傅羅再往前走,準備去找卓玉,要敲門的手撲了個空,卓玉的屋門居然大大地敞開著。

  「大師兄。」傅羅喊了一聲,沒人答應,試探著走進去,床上的被褥整齊,屋子裡不見卓玉的人影。

  原青說:「大師兄不在?可能已經到前面去了。」忽然消失,這也符合卓玉這個人的特點。

  眾人點頭,接著往前走。

  妖和妖怪不一樣,妖怪充其量只不過是稍微厲害的動物,而妖是可以修煉成人形的,傅羅等人一直沒有見過真正的妖,現在要在這裡見到,難免有些興奮。

  捉妖的現場已經圍了很多人,傅羅還沒見到那妖到底是什麼樣子,就聽見清脆的聲音喊:「你們這些小娃娃懂得什麼?守著那把劍不肯放,你們知道這兩把劍背後的故事嗎?料想你們的師父師祖們不好意思告訴你們,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吧!」

  只聽禁門弟子喊道:「你這隻妖再要胡言亂語……」話未說完,就聽另一個聲音響起,「師弟,專心施法,它就是要擾你分神然後逃脫。」

  一陣「咯咯」笑聲響起,「妖怎麼了?妖和仙都能得到永恆的生命,做妖自由自在沒有束縛,不是比修仙更好嗎?你們師父沒有告訴你們,就算是人,也能墜入妖道嗎?你們修仙這麼辛苦,不如求求我,讓我渡你入妖如何?」

  「你……」有弟子沉不住氣大怒。

  「你們這些修真的人,整天仁義道德好不要臉,那負心的女人把他封印了也就罷了,那劍本來就是人家的東西,偏偏你們要霸佔著。既然你們那麼討厭妖,我告訴你們一個秘密,那劍的主人早已經墮入妖道,那劍自然也就成了妖物,你們留著那妖物做什麼用。如果想要光大你們修真人的門派,留著那女人的劍就好,這柄就還給我們吧!」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5 11:10 PM

本帖最後由 景瑕 於 2013-7-26 04:35 PM 編輯

第二十八章 十年蹤跡十年心

  話音剛落,有人立即慘叫一聲,撞跌了出去。幸好他身後有幾位道友,勉強將他接住,即便是這樣,他還是受了內傷,鮮血順著嘴角流下來。

  傅羅他們已經走的很近,放眼看去,看清楚了場上的情況。

  一個滿頭銀髮的男子手裡抱著一隻白狐狸,傅羅忙仔細看向男子手裡的狐狸,結果大失所望,那隻狐狸雖然也是通身雪白,可是有一雙湛藍色的眼睛,和客棧那晚她看到的那隻截然不同,她在客棧中見到的那隻,眼睛黑不見底,明亮的眼睛裡就像藏著一朵閉合的黑蓮花。

  男子手裡的狐狸雖然看起來很有靈性,但不論從那點看來,都和她遇到的那隻本質上就相去甚遠。

  駱靜的目光也落在那人懷裡的狐狸上,「二師兄,還記得我們去醫館給你看傷的時候,門口籠子裡關的那一隻狐狸嗎。我怎麼看,這隻狐狸和那隻似乎很像。」

  原青皺眉搖了搖頭,「我看,狐狸長得都一樣,哪裡能分得出來。」

  禁門弟子因為缺少了一個,陣法有了缺口,對付那妖,頓顯吃力,幾名弟子互相望一眼,都伸出左手食指和中指。

  禁門弟子右手捏劍,左手畫符,口中吟唱,聲音雖然高低各異,但是整齊清脆,被妖打出的那個弟子也就地盤坐唱起相同的法訣,這聲音響起,整個世界帶起了回音猶如千百個人一起和鳴。

  周圍的所有一切頓時肅穆起來,較場內出現了無數條明晃的光線,橫豎纏繞在中央那白髮男子的身上,男子手裡的白狐也開始扭動「吱吱」地叫。

  那白髮男子笑道:「看你們禁門這幾百年又弄出什麼戲法來嚇唬人。」袍袖一揮,衣袂揚起,身體周圍紫芒閃爍,和那些白芒糾葛在一起,兩種光芒相撞,仿佛激蕩出無數的火花。

  傅羅聽到禁門弟子念法訣的時刻就仿佛愣住了,口裡喃喃說著什麼,自己都沒發覺,直到雲笙來碰她的肩膀,她仿佛才如夢方醒。

  「小師妹,你怎麼會禁門的法訣?」原青和駱靜都在看她。

  「禁門的法訣?」傅羅感覺到自己仿佛已經沉浸在剛剛那清澈的吟唱聲當中,完全沒有辦法思考。

  她只是覺得這種聲音很親切,親切的連著她最親密的人,在一個完全陌生的世間,用這種方式拉扯著彼此的距離。

  和那些禁門弟子一樣的法訣。

  讓傅羅熟悉得就像每天同門師兄弟一起晨讀般。他一身白衣坐在最高的檯子上領著大家念,他每一句話她都願意去記,他的聲音是這個世界最美的音律,怪不得他是佛祖轉世,怪不得他將要成佛。那遙遠地仿佛是幾百年前的記憶,在這一聲聲法訣中一點點的浮現。

  「我當是什麼呢,還是幾百年前土得掉渣的陣法。」白髮男子輕哼一聲,海棠色的衣衫鼓動,帶著幾分不屑,身體周圍的紫光更甚,眼見就要將周圍一切吞沒。

  周圍的各門弟子頓時臉色大變,都各自祭起自己的法寶,準備在那妖掙脫禁門束縛之後補上去。

  就在這時,禁門弟子有人大喊一聲,「永生不滅。」

  永生不滅,所有禁門弟子手裡的法訣已經鬆開,在空中挽劍,劍尖劃過空中出現了一朵朵金色的蓮花,蓮花在空中閃爍仿若夜空中的星辰,長劍回鞘,眾人落坐重新念訣,空中的蓮花彙聚在一處光芒四射讓人睜不開眼睛。

  所有人感覺到被一股大力拉扯,誰都沒有料到禁門竟然有這種強大的陣法,傅羅臉色蒼白,胸口疼痛得要裂開似的,死死地盯著那亮光處。

  萬花落盡處顯出一個讓天地黯然失色的人影,手持古樸的長劍,白衫如花瓣四濺,墨黑的長髮在空中傲然飛揚,那是禁門弟子通過法術所幻化出來的人影,他身上帶著一層朦朧的光環,他揚手劍刺出去,所到之處紫芒分割成兩半,他挽劍的時候,眾人看見劍柄上有一朵金黃色的蓮花。

  這是誰?禁門弟子幻化出來的影子是誰?雖然背著身看不清他的樣子,但是卻震撼著天地,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在凡世中出現?

  白髮男子臉色蒼白,低頭吐出一口鮮血,他懷裡的白狐無比焦躁,「就說你們不要臉,竟然用幻化出他的法術。」喘一口氣,仍舊輕蔑地笑著,「我說過,他現在不是佛門弟子,早已經入了妖道,你們怎麼好意思用他以前留下的陣法。」

  「你這隻妖……」那個一早受傷被踢出來的禁門弟子掙扎著站起來,臉上的表情無比可怕,「不准你侮辱……」

  白髮男子嗤笑一聲,「你們的師父師祖一定告訴你,他已經成佛了是不是?如果你們不信我說的話,就去看那劍上的金蓮花,是不是已經變成了黑蓮花,那就是最好的證明。」

  傅羅看到那個身影,就仿佛靈魂出竅,她一步步地往前走,有人來攔她,她伸手把那阻攔推開。她伸出手想去觸碰那個陣裡的人,仿佛他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能對她微笑溫柔地看著她的人。

  禁門弟子發現的時候,一個藍衣少女已經走到了法陣的邊緣,她的眼神迷離,看著陣裡他們幻化出的人影。她已經伸出手,就要碰觸到法陣內的光環。

  法陣已經激蕩起攻擊的氣流,一朵更耀眼的蓮花,在梵語聲中緩緩升起籠罩住她的身體。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5 11:15 PM

本帖最後由 景瑕 於 2013-7-26 04:39 PM 編輯

第二十九章 雲笙孤寂宿命

  眾人呆愣了好久,還是結陣的禁門的弟子先回過神,在他們看來,一定是那陣裡的妖對這少女用了什麼法術,才會引她來破陣。

  眼見那少女就要撞進法陣,可是他們結陣的時候已經施盡全力,現在就算想把這陣馬上收回來,也是有心無力。

  這「永生不滅」還是禁門和隨心谷未成兩派之前就創下的,威力極大,現在這陣法已完全發動,少女如果碰觸到必然會受傷。

  就在這一刻,一串琉璃佛珠飛入空中,梵語聲響起,一朵金黃色的蓮花緩緩出現在少女頭頂,就在她伸出手將要入陣的前一刻,金蓮光芒普照,禁門的陣法完全被打亂,陣裡幻化出的男子,恍如霧一般隨風飄散。

  傅羅的手硬生生僵在半空中。不見了,他眼睜睜在她眼前消失了,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為什麼……

  「傅羅,你,沒事,吧!」傅羅似乎聽到了雲笙焦急而嘶啞的聲音,可是依舊沒有完全清醒。

  琉璃佛珠從半空中落下,滑進雲笙的手中。

  禁門的法陣發動以後,傅羅突然向前走,他伸出手拉阻攔她,她卻看也不看,一掌揮過來,她手心裡出現的那股強大的氣流霸道而決絕,猛然將他的手臂震開。

  他眼睜睜地看著她接近法陣,那一瞬間,他的心仿佛都停止了跳動。於是第一次念起了這個從來沒有用過的法訣,只想她平安,就在這種信念下,那朵蓮花綻放在半空中。

  雲笙放在她肩膀上的手,再也不像往常那麼溫柔,而是帶了一絲力氣,握的她有些疼,她「嘶」了一聲,眼睛重新聚光,看清楚眼前的一切。

  雲笙長長的睫毛往上翹著,緊緊抿著嘴唇,是很嚴肅的表情。

  「雲笙。」傅羅叫了他一聲,他的神色才有些緩和,嘴唇鬆開一些,傅羅看見了他嘴角仿佛有斑斑血跡。

  「雲笙,你……」

  雲笙一言不發,手放下來,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純淨的眼睛裡似乎有很多複雜情緒在滋生、萌芽,猶如碧空中的雲朵,聚起散開,短短的時間似乎變化萬千。

  法陣消失,中間的白髮男子準備趁機脫身,他輕蔑地笑兩聲,「我還會來的。你們最好去看看那把劍,看了就知道,是你們師父師祖在自欺欺人,還是我在騙你們。」白髮男子邊說邊往後退。

  幾個其他門派弟子拔劍試圖攔住他,劍一出鞘,白髮男子揚起手,準備再用法術抵擋,這時候他懷裡的白狐突然歡快地叫起來,眾人一震以為他有同夥接應,皆看向四周。

  白髮男人看著懷裡的狐狸表情有些詫異,眾人還沒有發現有什麼變化發生,只覺得似乎亮起一道白光,眼前一花,那妖就失去了影蹤。

  其他人把那些受傷脫力的禁門弟子從地上扶起來,隨心谷的人也沒有了芥蒂,還用同宗的內力替他們療傷。

  「剛才你看見什麼了,為什麼會突然走到法陣那邊去。」原青沉聲問。

  「看到了一個人影,然後就……」傅羅轉頭再一次看向那場中間,仿佛又看見了那個人。

  她伸出手揉揉眼睛,再望過去,那人沒有消失,黑髮飛揚,翩躚如仙,站在那裡,仿佛在想什麼。傅羅愣住了,那人轉過頭,兩個人視線撞在一起,一樣的茫然,空虛,有些慌亂。

  還是駱靜先叫出聲,「大師兄。」

  傅羅閉上眼睛,是啊,那是卓玉,她今天怎麼了,變得那麼奇怪,難道真的中了剛才那隻妖的法術?

  「一定是那隻妖的法術,妖善於攝人心魂。」禁門弟子被人攙扶著走過來,說完這些,他又看向雲笙,嘴唇動了動,沒有出聲,而是雙手合十於胸前,鄭重而恭敬地低了下頭。

  因為剛剛的那朵蓮花,大概很多人都猜到了雲笙的身份,眼神裡都露出尊敬的意味,就連傅羅站在雲笙身邊,似乎也覺得好像無時無刻不被人注視一樣。在這種注目下,兩個人連說話都拘謹起來,仿佛雲笙就不該與人有交流,也不該與人接近。

  雲笙的身體終於晃了晃,顯然剛才使用法術造成了體力透支,原青立即伸出手去扶雲笙,可是他的手還沒有碰到雲笙的身體,手指立即有酸麻的感覺,雲笙身體周圍亮起一圈透明的屏障,把原青的手彈開,屏障一晃就消失了。

  原青一驚,身體幾乎有些搖晃,看著自己的手很驚訝,「這是……怎麼回事。」

  雲笙鬆開傅羅,垂下眼睛,再抬頭的時候,臉上的笑意很淡,睫毛平靜地閃動,仿佛在說別人的事,「我從小,就,有,這個,怪病,別人,碰不得的。」

  聽到這句話傅羅愕然抬起頭,原來竟是這樣嗎?別人無法碰觸到他的身體,所以那些人看著他拖著傷體掙扎卻無能為力,怪不得小時候,那雍容華貴的母親會有那種悲切的表情。生下來之後就得了怪病,越來越嚴重,越來越無法碰觸,最後只能孤零零的一個人,不管是從身體上還是心裡都得不到外界的任何援助。

  那位修真的宗師還說,他得的這個不是病,他是佛祖轉世,具備了修佛入佛的體質。

  可笑啊,變成這樣,也要抱著那虔誠和感激的心侍奉佛祖嗎?甚至於他周圍的人也會為了這個,把他當作一個可以活動的佛像,引以為傲嗎?

  傅羅的手攥起來,不,不是這樣的,不應該這樣。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5 11:17 PM

本帖最後由 景瑕 於 2013-7-26 04:47 PM 編輯

第三十章 光耀晨星佛祖化身

  原青驚訝得半天說不出話來,停頓了好半天才指著傅羅,「那為什麼……」為什麼傅羅就可以。

  雲笙笑著搖搖頭。為什麼呢?也許就是散仙說的,他們之間是一種緣分?

  又有人走過來向雲笙行佛禮,這一次雲笙抬起了手,雙手合什,他修長秀麗的身體在陽光下拉出一道孤寂的影子。

  這是傅羅第一次看見雲笙行佛禮,他衣衫素雅,穿著簡單,連笑容也是平淡的,只讓人覺得無欲無求,整個人像一塊純潔的玉璧一般,看起來讓人覺得嚮往,賞心悅目,可是他本身卻是那麼的空,一無所有。

  真的就一無所有,在這種情況下,好多人圍在旁邊用眼睛和行動恭敬,好像誰也沒有勇氣再來跟他很接近,就連原青都挪開了一步。

  暴露出身份就是這個結果,雲笙早就已經料到,又可能這些年他早就已經習以為常,所以表現的極為進退有度,這裡現在已經沒有他什麼事了,淡淡點頭笑笑,轉身就要回去。

  「雲笙……」傅羅嗓子發緊,可還是喊出聲。

  雲笙停住腳步,手指有些不可置信地蜷縮,然後又平整地放開。

  「雲笙,我們一起走吧!」不知道為什麼,真的不能看著他自己離開,宛如手指勾著唯一的那根線如果剪斷,天空中的風箏真的會消失。

  雲笙轉過頭,笑意盎然。

  傅羅感覺到一種快樂和滿足,是給他一點關懷和溫度,自己心裡就會很舒服。看著雲笙,她就會變成一個等待花開的人,這種情緒和感覺根深蒂固,濃厚的仿佛存在了幾百年。

  如果在平時,禁門弟子大概不會這麼容易就放掉雲笙,現在他們的心很亂,每個人雖然嘴上不說,可是心裡都在醞釀一件事,畢竟那妖說的話,他們很容易就能查證,那兩柄劍就在落劍山莊,只要過去看看就能解開一切疑慮,因為簡單所以很多人心裡在躍躍欲試,就看誰先提出這個建議。

  他們在徘徊,在等待,一早被震出陣外的弟子本來就脾氣急,站起身就單刀直入,「師兄,我們就去看看那柄劍……」

  「住口……難道你要相信妖說的話不成?」禁門的帶頭弟子是唯一一個沒有用別人攙扶,自己掙扎著站起來的,他的臉色蒼白,斥責師弟。

  「既然那妖說的話不可信,我們去看看又能怎麼樣?反正師父也沒有說一定不能去看。」他一句話反駁在重點上。

  其他弟子都默默相視,他們沒有和大師兄一樣去否定師弟的話,其實心裡還是想看看那柄劍,以前看那柄劍是用一種崇敬的心態,遠遠的看一看也就算了,誰也沒有仔細近距離的觀察過那柄劍上是不是有一朵蓮花,那朵蓮花究竟是什麼顏色。

  根據師門代代相傳,按理說那柄劍就代表了那個人,那人一出生胸口就有一朵金色的蓮花,那他的劍就算是有蓮花,也極有可能是金色的,至於黑色本來就是黑暗墮落的象徵,怎麼也不應該出現在神器之上。

  而且師門對那個人的話題一直只是進行到:他是佛祖轉世,是最優秀的佛門弟子,擁有佛祖一半的法力,就算過了幾百年,上千年,也不會有人及得上他的風采。就算是後來太子殿下也被認定為佛祖轉世,兩個人雖然在氣質上相似,這位太子殿下還是不能與當年的他相比。

  從來未曾提過那人是不是已經成佛,何時成佛,所有一切的講述到這裡就仿佛斷了。也有弟子問過這件事,可是師父師祖們都避而不答。

  誰也沒有料到,關於他的後續竟然會被一隻妖說出來,而且竟然會說出這樣的結果。墮落成妖,古往今來不但沒有修真者這樣,就算是有,作為佛祖象徵的他,也不可能會走這樣的結局。

  一個被所有人崇拜的人,像一顆光耀的晨星高高在上,怎麼可能會選擇墮入妖道。

  駱靜去拉傅羅的手,傅羅抬起頭才發現雲笙竟然和她一樣想得出神,那柄劍上的蓮花真的像那妖所說,已經變成了黑色。那個人真的已經從佛祖的象徵墮落成了一隻妖?

  「雲笙,」傅羅伸出手,悄悄搖了搖雲笙的袖子,「那妖說的可不可能?」

  雲笙搖搖頭,「按……理……說……不……應該……」那份神聖變成黑暗,就算是他本人也會經歷許多痛苦,從佛到妖絕對不是一念之間就可以達到的。

  「其實去看看也無妨,就算沒有妖這麼說,我們也應該去確認那兩柄劍是不是完好地放在那裡,畢竟我們兩派就是來保護這兩柄劍的。」隨心谷的一名弟子忽然說。

  所有人把目光都放在禁門大弟子身上,他此時額頭上已經佈滿了細小的汗珠,閉上眼睛喘息,等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目光是那麼的淩厲、堅決,「不行。」如同一聲暴喝。

  大家都還沒有再開口,忽然加進一個戲謔的聲音,「難不成這裡真的大有文章?那妖說的都是真的?這跟禁門和隨心谷的創派有很大關係吧!你們就沒有想過,那另一柄劍的主人是個什麼身份。」

  花蝴蝶仿佛從樹梢上飛落而下,用閒散的唯恐天下不亂的腔調挑釁地說著。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5 11:18 PM

本帖最後由 景瑕 於 2013-7-26 04:52 PM 編輯

第三十一章 已經放不掉的牽掛

  「這兩柄劍的主人不是一對愛侶嗎?另一個人的身份自然就是……」傅羅說到這裡,忽然之間愣住了。

  花蝴蝶回過頭,臉上落了蒼蠅似的,美滋滋地,「我還沒問你呢,你怎麼知道那兩個人是一男一女?不要說是小六告訴你們的,小六好像還沒有說那兩個人的身份,你就已經說出來了。」揮揮手,「要不要我幫你回憶回憶?」

  傅羅剛才說著話愣了,也是忽然想起,當時那引路的少年只是說,是那兩柄劍的主人建的落劍山莊,並沒有說一男一女,而她竟然就直接把那兩個人定位成一對愛侶了。

  傅羅苦笑一聲,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直覺?第六感?為什麼一切都好像是理所當然,這個地方跟隨心谷一樣,總讓她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花蝴蝶掏出一把扇子,「不過你說的沒錯,那兩個人就是一對愛侶。」

  禁門大弟子猛地一陣咳嗽,「你……這個……」極其憤怒,話也說不全了。

  還是那個腳受過傷,傅羅親手治過的那個弟子站出來說:「各位,大家都知道對於這兩柄劍的傳言一直都是屢禁不止,家師也吩咐過遇到這種傳言不必理會,對於這種話大家只是聽聽就好,沒有必要去相信,或者千方百計去證明什麼。」眼睛看向花蝴蝶。「這裡所有人都聽過這些話,幾百年前發生的事,我們禁門尚且未能弄清楚,外人又能知道些什麼。」

  花蝴蝶道:「本來是什麼都不知道,也沒有把這柄劍和你們禁門那位重要的人聯繫起來,剛才被那妖一說,你現在一辯解,好像我們這些外人就聽懂一些了。以前我們只知道修真界有一位很神秘很厲害的人物,傳說是光耀晨星,佛祖化身,卻並不知道他就是落劍山莊那柄劍的主人。是你們用了幻化出他本人的法術退妖,而那妖說出他的身份就是那柄劍的主人,接著你們又要去看那柄劍,還說是專門來保護那兩柄劍的,你們說說,這麼顯而易見的事,我們能聽不懂嗎?」往前走,拍拍已經愣了的禁門小弟子,「怪不得你的師兄會生氣,你忘記了,這裡還有其他門派的弟子。」

  傅羅歎一口氣,這死蝴蝶分明就是叮臭蛋的蒼蠅,怪不得別人不喜歡他,窺探到別人的秘密就一邊裝死算了,還要像沉睡小五郎一樣,得意洋洋地說出來。剛才那妖故意引禁門弟子說話,然後說出這麼一個驚天地泣鬼神的結局,難怪禁門弟子要急躁。

  花蝴蝶看著禁門大弟子說:「你這麼看我也沒用,就算是把我殺了,還有這麼多人都知道真相。」居然用手指了指傅羅,「就說這一位吧,是仙山派傅真人的獨生愛女,你們如果把她殺了,後果可想而知,還有,」他又指指雲笙,「這位是誰,大家都心知肚明吧!」聳聳肩膀,攤攤手,所以,你們是拿我無可奈何了。

  禁門大弟子「哼」一聲,「你說的那些只不過是一廂情願。」聲音衰弱,其他弟子忙圍上來,他擺擺手,衝周圍人抱拳,「各位的相助,日後禁門必會重謝。現在天色已晚,大家儘早回去休息吧!」

  周圍的人皆還禮告辭,一場除妖大戰在禁門大弟子的咳嗽中落下帷幕。

  傅羅四處看看,發現卓玉又不見了,剛才他突然出現在那個地方,他那美麗得讓人心悸的姿態和神秘的樣子給人一種錯覺。現在冷靜下來,稍微琢磨一下,剛才白光一閃,多像是他把那隻妖放走了。

  傅羅轉過臉,扯扯雲笙的袖子,小聲說:「走吧!」

  雲笙輕輕微笑,傅羅剛覺得心情好一些,耳邊又響起那個花蝴蝶討厭的聲音,「就算是光耀晨星,佛祖化身都能夠動凡心,你也要好好努力。」

  傅羅覺得從在山谷裡給雲笙治傷開始,就像被施了咒,那時候每做一件事會想,這樣他會不會舒服一些,好受一點,後來分開了,又在客棧裡遇見,一開始當作不認識,卻也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看他吃那麼少的飯,急得團團轉無處發洩。

  古代的衣服比較寬大,傅羅才能悄悄地拉著雲笙的袖子,在現代的時候,她沒有男朋友,進了男裝品牌店看見自己喜歡的男裝,頂多是遺憾啊,誰叫自己沒男人,沒法買衣服回去擺弄呢。

  認識雲笙,恰好是在那個特殊時期,他最脆弱的時候,什麼都要假手於別人,而自己又是唯一能接近他的人,他躺在那裡溫和包容地任她折騰,她幾乎是從頭到腳都給他料理了一遍,然後看著他在自己手裡有了起色,從此就放不掉了。

  知道了他的身份,本來是下定決心要跟他劃清界限。想想山谷裡的那日,如果沒有她,雲笙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於是習慣性地怕在她轉身之後,雲笙就會過的不好。而雲笙表現出來的也確實如此,於是看著他在她身邊的笑容,就難以接受看不到他時他那種暗淡。

  現在牽著他衣袖慢慢走,他陪在身邊的感覺好像真的很好,原青和駱靜還有其他門派弟子小聲說話,而她仿佛沉浸在另一種情緒裡面。

  駱靜回頭,「小師妹,快一點。」

  「哦,」傅羅應一聲,他們不知道她悄悄的快樂。她側頭,「雲笙,快一點。」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5 11:19 PM

本帖最後由 景瑕 於 2013-7-26 04:58 PM 編輯

第三十二章 抱著狐狸睡覺

  走在前面的原青忽然回了頭,一臉不好意思說話的樣子,偏偏還要冒充一下家長,「雲笙,真沒想到你就是那個……我……小師妹一定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她從小就不喜歡修真,沒想到她還會對佛法感興趣,這要是讓師父知道了,他一定會很高興。」

  原青突然回頭就把傅羅嚇一跳,現在他又說出這樣的話,臉上一本正經的還有些感動,他這個樣子把傅羅看愣了,捏著雲笙袖子的手不由自主地放下來。

  原來他們都以為她是因為對佛法感興趣,所以才會跟雲笙結交。佛法之外,仿佛就是很不合常理的了。

  到房間門口,就要分開了,傅羅想跟雲笙說,讓他晚上不要做晚課了早點休息,可是看見他門口一臉戒備看著自己的小廝,竟然話到嘴邊就沒說出來。畢竟不是他們在山谷的時候,只有彼此,現在無形之中他們之間隔了很多人。

  傅羅洗了臉躺在床上,看了一會兒床邊的帳幔,稀裡糊塗就睡著了,倒也沒夢見什麼,只是覺得睡得並不輕鬆。

  大概是睡覺之前這場捉妖實在是太刺激人神經了,大師兄也不知道去了哪裡,現在回來沒有,應該去看看,應該去看看,一邊想一邊強調要醒過來,可是怎麼也睜不開眼睛,努力控制著自己的身體,眼睛終於睜開,原來剛才是做了一個夢。

  醒了,可是睡夢中的念頭還在腦海裡,應該去看看大師兄,可是已經這麼晚了,四周靜寂無聲,真的要去敲門好像也不現實,傅羅想到這裡,眼睛一瞥忽然就嚇了一跳。

  一團毛茸茸的東西仰著頭,有點趾高氣昂、高高在上地看著她。傅羅馬上就認了出來,現在的這隻就是那晚她在客棧見到的狐狸。

  它那是什麼眼神啊,帶著審視,探索,不可置信,見到傅羅醒過來,就瞇一下眼睛然後準備走開,剛邁出一隻爪子,身體忽然騰空飛起,然後落到一個人的胸前,那人還把下巴拄在它的頭頂,兩隻手抓住它的前爪,然後懶洋洋的聲音傳過來,「你雖然脾氣不好,不過還算有良心,知道來看看我。」

  傅羅摸摸額頭上那已經消失的印子,不過狐狸會法術,她還是不能相信。

  這隻狐狸總是這麼臭美,剛剛的表情就像是專門跑來看白雪公主的,不過看到了之後很失望,用臭屁的眼神說:『怎麼是你啊,不可能。』確認完了,就準備抬腳頭開。

  傅羅搓著狐狸的爪子,白生生的很可愛,肉呼呼的掌墊,很想掐一掐,咬一口,一隻狐狸有一個人一樣倨傲高貴的表情,那不是很可笑麼。

  「你該不會是跟什麼人學成這樣的吧!從現在開始,我來教你怎麼才能做一隻溫順的寵物。」傅羅想到大學的時候舍友的一段話:『學會獨立覓食,知道自己解決大小便,這樣才能被當作寵物。』

  落劍山莊建在山裡,所以到了晚上還真的挺冷,傅羅哆嗦一下,又懶得爬起來關窗子,縮縮脖子。這個動作經常被人嘲笑,因為大家都是學武之人就沒有權利感覺到冷熱,因為身體裡的內力和真氣不是用來蒸豆包的,即便是晚上睡覺也應該學會真氣運轉,一邊練功一邊睡覺。

  至於武俠小說上寫的,一邊練功一邊睡覺,不知不覺就能成為武林高手純屬瞎掰,睡覺的時候還要惦記著其他事,睡眠品質能好得了嗎?

  傅羅把身體縮在被子裡,做蠶蛹狀,懷裡的白狐露出一個鄙視的表情,很滑稽。

  傅羅抓著它在自己臉上蹭啊蹭,暖洋洋的,軟綿綿的毛上有一股清香,「喂,今天就在這睡吧!」

  白狐扭動,不樂意。

  「外面有捉妖的,就算你不是妖,也有捉狐狸的,要到冬天了,狐狸圍脖是搶手貨,而且對面有一個穿白袍子的人,神出鬼沒,說不定看見你,覺得你比較好玩,扭扭你這裡、那裡,就把你……」

  這麼說一說都把大師兄說成變態了。難道她是一個記仇的人?表面上對大師兄的冷冰冰不是很在意,其實有空就要詆毀他一下出口氣?但是這也不叫詆毀吧,百分之八十實話實說。

  懷裡的狐狸果然哆嗦了一下。

  「讓你半夜走,我實在是良心上過意不去,床上多你一個確實擠了點,但是就湊合一下吧!」傅羅邊說邊把白狐往床上拐帶,還很有愛心地騰出比較好的位置給它。

  把狐狸的半個身子都塞進被子,用胳膊給它做枕頭,它黑黑的眼睛看著自己,傅羅咧嘴笑笑,「睡吧睡吧!」

  狐狸又仰頭看看桌邊的油燈。

  傅羅笑兩聲,「我習慣點燈睡覺,這樣比較有安全感。」對一隻狐狸透露出自己的弱點,反正它看不懂,所以應該沒什麼吧!

  「你說那妖說的是不是真的?」傅羅閉上眼睛,自己竟然會對著一隻狐狸說話,「如果是真的話,那他還真可憐。從光耀晨星到一隻妖,到底是為什麼呢?」把臉埋入溫暖的皮毛裡,她很喜歡這隻狐狸,外面就算有風有雨抱著它卻很溫暖,有一種回家的感覺。

  睡去之前,她竟然嘟囔一聲,「我回來了。」

  傅羅懷裡的狐狸睜開了眼睛,眼眸中的兩朵黑蓮花絕豔的緩緩開放。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5 11:33 PM


第三十三章 禁忌愛戀


  「你最愛吃的桂花糕。」少年把手裡的紙包遞過去,身上有淡淡的檀香味道。

  「師兄又去講佛法了?」少女懶懶地接過東西,繼續躺在樹下,花瓣繼續飄落在她的眼皮上,一隻手放在額頭,隨意地說話。

  「傅羅和以前不一樣了,愛吃的東西都變了。」少年坐下來,就像為這山谷中又增添了一處風景,長髮飛揚,美麗而高貴,修長的手指摸著身側的劍,劍柄上有一朵金黃色的蓮花。

  「沒有變,還是愛吃桂花糕。」只是再也不像小孩子了,吃點甜甜的就能滿足,越長大要的越多,怎麼也填不滿。

  「師父說你又不好好修行。」

  「嗯,」她轉了個身,「因為沒有多大興趣。」她不喜歡他身上被熏上檀香時的味道。

  「你從小對佛法就很有悟性,師父其實是很器重你的。」

  少女把身體彎起來,「此一時彼一時。現在已經不喜歡了。」

  大概是在真正明白成佛的意思之後,或者是從心底萌發出了一顆奇怪的種子,那顆種子每日在生長,卻又無望,從那時開始,一切都無所謂了吧!寧願這樣懶懶散散一個人,誰也看不透,就這樣和別人隔離開,守護著自己心裡的秘密,一輩子這樣下去。

  把紙包打開,吃著裡面的桂花糕,臉上露出幸福的表情,可能這樣也很快樂。可是為什麼他要看著她的眼睛,他的眼神在沉澱,仿佛看出什麼。她站起來,「好了,師兄,你去修你的佛吧,我要回去睡一覺。」腳步敏捷欲迅速離開。

  「晚上,我代替師父在做晚課,你要來嗎?」

  「師兄……」她笑著叫一聲,「我不做晚課很久了。」心裡酸酸的,胸口沉地像被壓了石頭,「我跟佛無緣。」

  知道他今天會回來,居然見不得那個迎接他的場面,怕會在那裡失控,於是找了一個山坡,把一切拋在腦後靜靜地躺在那裡,他第一件事就是會坐在高高的檯子上講佛法,她不用去想都能猜到。

  算計著他會什麼時候來找她,雖然時間上有出入,可是他還是來了,畢竟是關係很好的師兄妹,怎麼也不會忘記來看看。他走近的時候,她其實很清醒,只是身體好像都已經緊張過度,意識脫殼而出,高高地浮在上空,沒有真實感。

  「你最愛吃的桂花糕。」隔了一年之後聽到這個柔和磁性的聲音,心臟在猛烈地收縮,喘息變得費力起來。

  接過桂花糕的手,看似無意可是誰又知道那不起眼的手指在抽搐。他果然會說一些勸她好好修行的話,這大概是他回來之後師父給他的第一項任務。

  站起來,沒有看他一眼,轉身走開,因為已經不能不離開。

  在某一天的一個夜晚,她夢見山谷,他和她像往常一樣,面對面地坐下笑得開心,可是後一刻,她卻站起來親吻了他紅潤的嘴唇。她醒來之後大口大口地呼吸,汗濕透了衣衫,起身換掉衣服,一會兒又被汗水浸透,黑夜裡摸上自己的嘴唇,有些不知所措,自己怎麼會想那麼做,原來竟然抱著這樣的想法。

  從那時開始就決定她要與世隔絕,因為那些妄想是永遠不可能的。從此之後不再上早課、晚課,既然佛經都已經不能讓心安定下來,又何必去要成佛。她成為了門派中最懶散的一位,也是最不上進的一位,既然一切都不可求,那不如放開人生。

  「晚上,我代替師父在做晚課,你要來嗎?」

  想去,可是如果告訴他,她是想看到他的人,聽到他的聲音,而不是為了佛經,他是否會從此以後避開她遠遠的。「師兄……我不做晚課很久了……我跟佛無緣。」往前走,在他一年後回來的第一天,終究沒有看他一眼。

  就這樣吧,早晚都要適應,就當他已經離開了。

  傅羅早上醒來,覺得心裡沉甸甸的,晃晃腦袋,這種沉悶感還是沒有消失,八成是昨晚硬把白狐當抱枕太高興了,以至於晚上做了很多讓她記不住的夢,雖然夢記不住,但是某些感覺仍舊存在。

  傅羅向旁邊看看,空空如也,再瞅瞅腳下,啥也沒有,起身摸平身下的床單,仔細尋找。

  好,好,上次跑掉還留下兩根毛,現在居然連根毛都沒給她留下,下次再抓到它,一定要好好教育一下,不打招呼的來無影去無蹤是很不講禮貌的。

  傅羅穿好衣服走出房,對面卓玉房間的門緊緊的關著,看樣子他昨晚應該是回來了,不知道今天怎麼了,傅羅站在那裡看著卓玉的門發愣,腦子裡像一團團的像漿糊一樣。

  又有人開門出來,傅羅望過去,是雲笙的小廝,他現在正捧著香爐,上面點燃幾根檀香,他一步步小心翼翼地走向雲笙的房間。

  檀香味道傳來,傅羅心底油然生出一股煩躁。她下意識地走向小廝,兩個人在雲笙門前碰到一起。

  卓玉的房門已經打開,傅羅也伸手把小廝捧著的香爐奪了過來。

  「師兄……我不做晚課很久了……我跟佛無緣。」這句話像是從心底發出的歎息聲。我不喜歡你身上有檀香的味道,不喜歡你一心向佛法,更不喜歡你是光耀晨星,佛祖化身,我的喜好沒有變,只是我要的越來越多了。

  我只想好好地看著你,清晨太陽升起,打開門,靜靜地等著你也推開門走出來,我要的就這麼簡單。清晨是最美好的開始,清晨與你每一次相遇的開始我都不願意錯過,就算過了幾世輪回,我都不能再錯過。

  傅羅嘴角浮起一絲笑意,不知道被什麼所感染,不能再錯過了。

  手鬆開,香爐掉在了地上。香灰隨風飄散,卓玉抬眼看到了,雲笙打開門,傅羅和他靜靜地對視。卓玉瞇上眼睛,緩緩微笑。

  美好的清晨。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5 11:35 PM

本帖最後由 景瑕 於 2013-7-26 05:07 PM 編輯

第三十四章 可願與我一起走

  香爐掉在地上「叮噹」聲響,小廝的眼睛被定住般睜得大大地,這幾天發生了太多讓他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情,昨晚王爺在晚課時間跟這女子手拉手地走出去,今天早上,這女子又走到他面前,拿起他捧著的香爐,砸在了腳下。

  在王爺身邊的人,眼睛流露出來的都是對佛法的尊敬,從來沒有一個人這樣輕視……甚至於幾乎藐視佛法。

  門打開了,雲笙站在屋子的陰影裡,看著一爐香灰飛灑,傅羅對上他的眼睛,她的目光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火熱,不再是遮遮掩掩,而是仿佛沸騰了幾百年的痛苦和思念,如此濃厚如此沉重。

  她嘴角一側上揚,用一種輕視的笑容望著那些煙灰飛散,「雲笙,這味道不好聞,我不喜歡。」

  就這麼一句話,緩緩說出來,帶著漂亮的色彩,一瞬間就能把人填充滿。

  她第一次這麼毫無掩飾地表露著自己,熱烈地像正午的太陽,所有東西都會在這種目光下融化。我不喜歡。說出了她的心裡話。她不知道她現在的眼神璀璨著,是那麼的妖嬈,那麼的美,那笑容讓人目眩魂馳,讓雲笙怔在那裡,她仿佛不是往日的她。

  雲笙退後一步,沉默片刻,抬起頭溫潤地微笑,純淨的眼眸裡有片片紅血絲,雪白的脖頸秀麗而高貴,手腕上是那串琉璃的佛珠,身上穿著從來不曾穿過的暗紅色僧袍,長髮散落在肩膀上,修長的手指攣縮著有幾分不安。

  傅羅看清楚一切之後,不禁開口,「雲笙,你這是?」為什麼忽然穿上僧袍?為什麼看起來是那麼的疲憊?

  雲笙淺淺一笑,「傅……羅……進來吧!」

  他在前面走,暗紅色穿在他身上是那麼的蕭索,可能是他太安靜,安靜地讓人有種不曾存在的錯覺。

  床鋪整齊,地上的鋪墊有長期壓陷的痕跡,經書放在桌子上。

  傅羅伸出手觸摸桌上的油燈,還沒有完全涼卻。

  「雲笙,你一晚沒睡?」傅羅信手把經書翻開一頁:一切有為法皆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這一頁因為被看的次數太多,折痕明顯,所以傅羅信手一翻就已經翻到。

  雲笙閉上眼睛,笑得溫潤。

  「世間的一切有為的方法只不過如夢幻泡影,如露如電,少縱即逝,縱然美妙、激烈,依然不留痕跡。」傅羅看著他。

  雲笙你在勸慰自己安靜地接受失去,還是在告訴自己不要貪戀過程,因為到最後也是萬事皆空。她是不是可以這麼理解,這種無欲無求。既然都已經看淡了,又何必把這一頁看這麼多遍。

  「雲笙,把手給我。」傅羅坐在離他最近的位置,伸出了自己的手,等著雲笙用包容的笑容把自己的手放在她的手心。

  果真像她想的那樣,手指冰涼。「熬夜會讓人覺得身體僵硬。」她高考複習到深夜的時候,經常會覺得手腳麻木。輕輕地揉著他的掌心,他的手指每一根都那麼修長,只要輕輕一收緊,就把她的手完全包裹住。

  他那眼睛清透得能穿透人心,也隱忍地遮蓋住他所有的情緒,「傅羅,在,遇見,你之前,我以為,自己是,一個怪物,沒有人,能夠接近我,雖然,後來,有一位,德高望重的遊仙,說我,這是修佛的,體質,但是,我也,一直,都不相信,直到,你,拉住我的手。讓我,知道,原來,人與人之間的接觸,是那麼,的溫暖。原來,我只是,體質,特殊,我,並不是,一個,怪物。也是,從那時開始,我才,潛心修習佛法,我以為,我能在佛法中,得到更多。」

  傅羅知道雲笙說出這些話真的很不容易,沙啞的嗓子,和他平日裡淡薄的心境,這些話如果不是考慮了良久,絕對不會忽然說出來。

  「傅羅,你還記得,在山谷裡,你曾,用過,的那個法訣嗎?」

  傅羅點頭,「記得。」就是因為那個法訣,他們才逃過一劫。

  雲笙抬起頭,喉結在潔白的頸上滑動,「我問過你,你是不是,對佛法感興趣,如果,你喜歡佛法,我,可以,教你。」

  聽到這句話,傅羅的手猛地一顫,下意識地猛烈搖頭,「不,不,我不喜歡佛法,也沒想過要修佛。」

  「別慌。」傅羅感覺到自己的肩膀被雲笙堅定地按住,暗紅色的僧袍落在她身上。

  「昨晚,我,心神不寧,一直,聽到,一個,聲音,」雲笙慢慢地說。

  「什麼聲音?」

  雲笙閉上眼睛,臉上如同蒙上一層聖潔的光芒,他輕聲說:「那聲音,說,要讓我渡你成佛。」

  傅羅驚訝地睜大眼睛,看著雲笙,她的脊背似乎在僵直,耳朵裡聽到一陣陣梵語聲響,仿佛看見了高聳入雲的金殿和寶塔和寺廟。

  「傅羅,如果,我們,可以一起成佛,你願意,和我走嗎?」

  傅羅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已經僵硬,可是在不由自主地搖頭,一直搖頭。不,不,不,她不會成佛,她不能成佛,她愛的人已經不在那個地方,她永遠都不要再回去。

  一隻手溫柔地舉起,貼上她的臉,大拇指抹平她皺起的眉頭,「傻瓜,你不願意,我,又,怎麼,可能,會,渡你,入佛呢!」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5 11:38 PM

本帖最後由 景瑕 於 2013-7-26 05:10 PM 編輯

第三十五章 兩兩相對

  為什麼一定要成佛?

  「雲笙……」仿佛不是她的聲音,「我也不想讓你……」

  話說到這裡,忽然之間驚醒,她在說什麼?她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

  因為猛然地停頓,讓人有些不知所措,握著雲笙的手也僵直起來,半晌她才說,「雲笙,都怪你,大清早的跟我開這種玩笑,讓我……」無所適從,她不想再說下去,她抬起眼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已經是懇求的模樣。

  「什麼,時候,說話,變成,這個樣子,有,什麼話,是不能,說的?」雲笙的手放下來,「在山谷裡,你,可是,什麼都敢說,什麼都敢做。」溫和的話,笑著說出來,另一隻手握緊了傅羅,竟然有一種慫恿教唆的味道。

  傅羅的臉瞬間紅了,妄想實在是太可怕了。

  雲笙現在這樣半側著坐在那裡,因為臉上的笑容太溫柔,無論是誰看見了都會覺得被縱容,這種樣子就像敞開門笑著看你,等待和準備接受,無論你做了什麼都會被原諒。

  比起山谷裡她的張揚,現在真的是得到了報應?所以才會畏首畏尾。原來她竟然就是一隻紙老虎。

  「傅羅,你,是不是,覺得,來到這裡有怪怪的,感覺。」

  傅羅點頭。

  雲笙淡淡地笑,「我也有,很奇怪的感覺。特別是,石門上,蓮花綻放之後。心裡,總是,隱隱的,覺得,有什麼事,卻,又抓不住。」

  傅羅低下頭,「那是因為……」你是佛祖轉世,看到蓮花可能會有所觸動。

  雲笙接著說:「這座山莊,和那石門,上的蓮花,都是,有佛法殘留的。殘留的佛法,和禁門弟子,幻化,出來,的人影,的感覺,很像,所以,那人應該是,其中一柄劍,的主人,不會有錯。」雲笙低下頭,「這,佛法,雖然,過了幾百年,可是,依然殘留了很多,以至於,感染到了我。」

  傅羅抿了抿嘴唇,「這裡的佛法殘留是不是對你有助益。」

  雲笙笑,「本來,應該,是,有的。」頓了頓,「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感覺到,這裡的,佛法,很特別,和我所學的,並不完全相同。」

  傅羅說:「大概佛法也分類別,你學到的和別人學到的同宗但是不同流。」

  雲笙搖頭,「不,是本質,上的不同。也可能以前,本來是相同的……」

  傅羅想了想,「雲笙,你說的話,我有些聽不懂了。」

  雲笙張開手,手心裡是那串琉璃的佛珠,佛珠在他手心裡發著淡淡的光芒,那光芒逐漸地變幻,忽然之間仿佛光彩四溢變成妖豔的顏色。傅羅揉揉眼睛。

  雲笙說:「你,沒看錯。這,就是這裡的佛法,給我的感覺。這裡的,佛法已經變了,真正,的佛法,哪裡會,有這麼霸道、鮮豔,的顏色。」

  「所以,」傅羅不經意地收緊了手,「那妖說的是真的,因為那本來是佛祖轉世的人,真的已經墮落成妖?所以他殘留下來的佛法也發生了變化,影響到了你?」傅羅一邊說,一邊想要給雲笙把脈,「那你有沒有怎麼樣,萬一你又像上次一樣,那我……」我可能沒法再像那次一樣給你治療,光是想到……

  「傅羅,你可是,在,嫌棄,我的身份?山谷裡,對我好,是不是,在,可憐我。」雲笙慢慢地轉動著手裡的佛珠,眼睛裡無波無塵卻又風雲變幻,本來他有很多話要說,可是剛開個頭就被她笑著岔了過去,現在看著她的樣子,竟然又說不出口了。

  「雲笙,我怎麼會……你的身份那麼高貴,就算是嫌棄,也是你嫌棄我……」傅羅解釋了一通,又不自在地靜默了半天,抬頭看見雲笙還在靜靜地想什麼,才又試探著說:「雲笙,你是不是有事沒告訴我?」

  心細如她,竟然看出來了,雲笙笑了一瞬,側過頭,「不是,已經,跟你,說過了,昨晚,我聽到,一個聲音,我就是,來,渡你,入佛的。」

  ……

  她笑起來,「雲笙,雲笙,這任務你完不成了,我一不成仙,二不成佛,不要說我現在不是什麼仙佛,就算我是,我也絕對不幹。雲笙,世間這麼美好,乾脆你也陪著我……」頓住了,又一次沒有說出來。

  「禁門的弟子請我去講佛,你要不要去聽?」

  傅羅臉上立即浮起了不情願,「雲笙,我對佛法真的是……」

  「可,我,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麼有佛緣的人。有點像,你自己,說的,本身就,已經是仙佛。是個不願意,再回去的仙佛。」隨手劃出符咒,念的佛家真言,真的就是你自己以為的偶然?還是你根本不願意去深想,「你,從來,沒有,聽過,我,講佛法吧!」

  是啊,她還從來沒見過雲笙坐在高臺上講經的樣子,「雲笙,你真是……」傅羅歎口氣,果然自己還是經不住誘惑啊。

  雲笙舒展一下身上的僧衣,「傅羅,你,有沒有,覺得,你的,大師兄……」

  「大師兄怎麼了……」未等雲笙說完,傅羅竟然急急地問出,自己都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反應,她看著雲笙,捂住了自己的嘴。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6 12:18 AM


第三十六章 是同夥還是被迫

  傅羅只覺得雲笙看著她,仿佛已經看到她心裡去了,可是她偏偏卻又弄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有這種急躁的反應。

  「傅羅,你,不覺得,你大師兄,其實對你很好嗎?」

  一提起大師兄,傅羅的思維似乎就變得笨拙起來,「他做事方式和常人不同,所以你會有這樣的感覺,其實他生性淡薄,他的想法不是讓人摸不透,而是他根本沒有想法,就好像是身體中的一部分被人抽走了。」

  「他的修為很高。」

  「修為高又有什麼用,還是把我爹氣個半死,他一身修為都是靠自己修得的,從來不用我爹指點。修仙什麼的,他從來沒有提過。」

  雲笙站起身淡淡地看著窗外,「那不是,很好?你,不是,也不喜歡,修仙?」嘴角浮起一絲自然的笑容。

  陽光透過窗子灑在他身上,他輕鬆一笑,高潔的樣子,不知道多少次讓傅羅心動,可是在他心裡,把她當做一個可以隨意交談的朋友,就像在山谷裡的樣子,喜歡她的無拘無束和灑脫,可是他不知道,她的心情已經有些奇怪的變化,和他一起並肩暢談的時候,總覺得有些心懷鬼胎,而他的笑容卻那麼清澈,一下子讓她窘迫到底。所以他怎麼能要求她如他那麼自然。

  傅羅不禁歎息,雲笙,唉,你可能不知道,我怎麼能像玉玲那樣,喜歡一個修佛的人呢!那可是有悖常理的啊,我這種心思讓你知道了,你還會把我當朋友嗎?

  雲笙回過頭,看見傅羅坐在蒲團上,蔫蔫的不知道在想什麼。從他第一眼看到她的那時起,她好像很多時間都在發愣,就像是一個離家出走,又迷了路的孩子一樣。

  每一次看見她,她的感覺都是暖暖的,很奇怪,熟悉地像認識了幾百年,第二次遇見她,她變成了他的救命恩人,善良的看著他滿眼都是憐憫,對著那些妖怪明明很害怕,卻死咬著嘴唇不肯走,在他身邊照顧他,把一切都做的那麼好,就算是偶爾黑著臉說一些嚇人的話……他怎麼會被那樣的話嚇到。

  小時候母后會送來一些和他年齡相仿的孩子做他的陪伴,母后希望他也有友朋之交,沒想到到現在他才會感覺到人與人之間的溫暖。

  「雲笙,你別這麼看我,」她忽然很正經地說,「你這個傻瓜,你這樣很容易被人騙。」

  雲笙笑,「傅羅,怎麼,會,騙我。」

  傅羅最近格外的習慣臉紅,「雲笙,你知不知道,這世間是分很多種……並不是……唉。」盤著腿小大人一樣的搖頭晃腦。

  看到她的樣子,雲笙反身推開窗子,想讓她透透風,窗子一推開,就聽見有人在外面說話。

  「禁門那些人一心修佛,哪裡懂得什麼是男女之情。」雲笙的手忽然之間顫了一下。

  傅羅苦笑,這句話可真說到她心裡去了,雲笙你看,人世間感情可以分那麼多種的,你從小就自己一個人,又那麼一副單純的樣子,根本還什麼都不瞭解。

  剛才說話那兩個人中,一定有一個又迷上了禁門的弟子,唉,冤孽啊,修佛的弟子一個個都長那麼帥幹什麼。

  「雲笙啊,禁門怎麼會突然找到你,要你去講佛法?」

  雲笙回過頭,「大概,是,因為,昨晚那妖的話,弄得人心惶惶,禁門找到我,講佛法,是想讓,大家心靜下來。」

  兩個人話剛說到這裡,院子裡又開始沸騰。傅羅站起了身。

  兩個隨心谷的女弟子站在院子裡,師兄弟們圍在她們身邊,「師兄們剛走,我和師姐就追了出來,後來迷了路,直到今天才找到這裡。」

  「你們來的時候,有沒有遇到妖?」

  「妖?」女弟子抬起頭來,和師姐對視,「沒有。」

  隨心谷的人鬆了一口氣,「幸好是沒有,不然你們兩個女孩子怎麼可能對付的過那隻妖。」

  「我和師姐本來找不到這裡的,多虧了兩個人給我們指路。」女弟子看向師姐,師姐點頭,「其中一個人很奇怪,頭髮是雪白的,懷裡還抱了一隻狐狸。」

  師姐一邊說,女弟子一邊伸手入懷去掏和那白髮男子同行的黑衣男子身上掉下來的東西,那是一塊小小的玉牌一面刻著一個「林」字,一面刻著「雲館」,這就代表了他的身份,是雲館中人,這塊玉牌她撿到的時候一時心亂,竟然忘記告訴師姐,玉牌握在手心裡,正想要說話,就聽見師兄們吸了一口涼氣,「就是那隻妖。」

  大家愣了一會兒,急忙問,「那妖向什麼地方去了?身邊還有另外一個人?那人長的什麼樣?」面面相覷,果然有同夥?還是抓了什麼人?

  那女弟子心裡一慌,手緊緊攥著沒有打開。

  她的師姐已經在一邊說:「那白髮男子身邊有一個黑衣人,蒙著臉,看不見長相。」

  眾人看向那女弟子,女弟子搖搖頭。

  玉牌的藍色的絲穂在她手裡飄啊飄,她的心裡亂做一團,他竟然是妖嗎?不,那樣一雙眼睛怎麼可能是妖呢,她的手攥得生疼。

  她茫然向前面望去,看見了幾個人向這邊走過來。白衣少年和一身褐紅色僧袍的少年極為顯眼,他們身邊還有一個藍衣少女。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6 12:18 AM


第三十七章 追尋傳說追尋與美好的動情


  女弟子發現那藍衣少女遠遠的就向這邊張望,目光還特意轉過她露在手外面的玉牌上那藍色的絲穂,她猛然驚地一手心汗,怕被人發現似的,鬼使神差地又把這塊玉牌放回了懷裡。

  傅羅看見前面少女手裡的一抹藍色,忽然之間就想起林寒,想起他掛在身上的那塊漂亮的玉牌。只不過這樣的絲穗實在太常見,並不能代表誰,傅羅不為人知地愣了一下,沒有細想。

  那禁門的女弟子把手裡的東西放回懷裡,靜靜地聽著師兄們說話,然後抬起頭來,「師兄的意思,那妖是來搶那柄劍?」

  禁門師兄們點頭。

  女弟子馬上轉頭看向身邊的師姐,誰都沒有發現,兩個人對在一起的目光有些僵硬。

  眾人說說笑笑準備安排她們住下。

  女弟子捏著自己的手指,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打破了這一刻的和諧,嗓音略帶沙啞,表露著她的緊張,「真的有人被封印住了?到底是什麼人?做了什麼事,為什麼會被封印?」

  周圍瞬間靜謐無聲。傅羅的心臟也被這幾句話說的快速跳動起來。

  「師妹。」她身邊的師姐輕輕地拽了一下她的袖子。

  她們沒有想到昨晚遇見的那兩個人竟然是妖,她們竟然還跟那白髮男人說了許多的話,聽了一個讓人惋惜的故事。就在她們還沉浸在這個故事裡的時候,這個虛幻的故事竟然和現實有些重疊。

  有沒有可能,那個隱晦不全的故事中墮天的人,真的存在。

  那個一瞬間將身上聖潔的顏色變成黑暗的人。

  那個為了愛人入了妖道的人。

  那個故事只要聽過一次,就像一隻無形的手牢牢地把人抓住,想知曉全部,想找尋著一點點將它發掘出來。

  還有那個人。想見到那個人,把他解救出來。

  「他做過什麼錯事嗎?傷過人?還是?那人為什麼不能放出來。」女弟子每說出一個字,都十分的艱難,垂下柔美的小臉,有些害怕畏縮的意思。

  好像一時之間沒有人能評斷出對錯,所以半晌沒有人給答案。也或許她的同門師兄被她的言論嚇到了,完全反應不過來。

  禁門女弟子問出這個問題,她抬起頭,看清楚了從前面走來的那個白衣少年,他站在那裡直視前方,衣衫雖然簡單,卻把整個人襯得像雪一樣,用隨隨便便的姿態站在人群中,卻那麼顯眼。

  傅羅順著那女弟子的目光,看到身邊的卓玉。

  陽光下他的嘴角勾著,密翹的睫毛秀麗的凝固著,微微伸著修長的手指,純白的長袍翩躚,那神態就像花葉上的露珠一樣,只是不溫柔也不親和,和別人稍微顯得熟絡一點都似乎太委屈他了。

  有人怎麼從生下來就怪怪的,少了什麼似的。傅羅看著卓玉那高不可攀的美麗,想起了天上的神仙,又想起了晚上出現在她床上的白狐。真是的,兩樣東西居然能想到一起去,明明是完全不相關的。

  這樣冷冰冰的人,從來沒見過他有什麼情緒,雖然淡淡的也是絕美,卻不如他動情時的樣子,整張臉都有一種難耐的潮紅色,眼神迷離,低下頭來與她親吻,睫毛顫動掃著她的臉,修長的手指環住她,指尖都變成了粉紅色,笑一笑,那時候的笑容不屬於平日裡的任何一種,如果說平日裡那是高潔純淨翩躚如仙,那個時候就是一朵絕豔的薔薇……

  傅羅忽然像是被釘子定在了地上,心臟不停地快速舒張,身體裡所有的血液都湧在了臉上,她伸出手,毫無目的的,記憶中的那個樣子,那個溫暖的懷抱,那軟軟的嘴唇,從來沒有那麼激狂過,不對,她沒有那段記憶。心裡裂開一個洞,很空很空。

  舞動的手被人握住了,她手心裡那滾燙的溫度冷卻下來,額頭上的汗被擦掉,她這才聽到自己急促的喘息聲,看見自己嗡動的鼻翼,抬起眼,對上那個溫和的眼神,輕聲問:「傅羅,你,怎麼了?」

  傅羅閉上眼睛緩了緩神,又看看周圍和自己,原來並沒有做出太異常的舉動,只是氣息紊亂,手指捏得緊緊的,除了雲笙沒有別人察覺。

  傅羅衝雲笙搖搖頭,「沒事。」剛才也許是站著睡著了,不然怎麼會……這世上絕對不會有這樣無緣無故的事。

  沒事,並不算是謊話,可是傅羅卻不敢看雲笙的眼睛。

  「妖善於迷惑人的神智,你們聽到什麼都不能完全相信。」清晰地能讓周圍所有人聽到的話,給傅羅解了圍。

  隨心谷的大弟子方尋慢慢走過來,給了這樣的答案,口氣裡竟然沒有帶什麼斥責,只是封了女弟子的口,不准她繼續說起這個話題。

  禁門和隨心谷對同一件事的反應竟然大相徑庭,都是那種讓人感覺知曉內情的人,說出來的話全都遮遮掩掩。

  「你們辛苦了,去休息吧!」方尋濃濃的笑意,沒有半點擔心了疑惑,臉上滿滿的自信。眼神飄過小師妹,落到傅羅身邊卓玉的位置,然後挪到傅羅臉上,露出一抹頗有深意的笑容。這笑容仿若是故意讓傅羅看了個正著。

  隨心谷的人,在昨晚捉妖的時候,也沒有伸出援手,只是在最後追逐的時候派出一名弟子。這個表現,讓人感覺怪怪的。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7 11:14 PM


第三十八章 你眼中那的道光

  「方尋。」眾人正想要離開,隨心谷的大弟子忽然被叫住了。

  傅羅沿著聲音方向望過去。

  禁門的大弟子慢慢地走過來,臉色依舊和昨日一樣蒼白,看來是受傷不輕。

  方尋止住腳步,笑著轉頭,「莫明。」

  禁門大弟子莫明咳嗽幾聲,臉上神色複雜,「方尋,隨心谷和禁門總算同屬一宗,現在又一起來守護那兩柄劍。我們昨夜一戰已經竭盡全力,師尊又要守護因緣鏡沒法脫身,所以之後的幾天,還要麻煩你們隨心谷多……」

  莫明沒說完,方尋已經抱拳,「莫師兄言重了,我們都是修真弟子,對抗魔門是分內之事。」

  莫明眼睛閃動,看了方尋良久,「希望如此。」希望在這個選擇上我們還沒有背道而馳,雖然兩派一直不和,但是在大體上但願還是一條船上的。

  方尋笑了,希望,這話隱含的意思實在太多了。

  「方尋,那妖昨晚所說的一切,皆是迷惑人的話,這點想必你是清楚的,不要因為一隻妖隨便一句話就……」看了看隨心谷今天剛到的兩個女弟子,然後重新看向方尋,笑了笑,我的話你能明白吧!

  方尋笑出聲,太明白了,其實你不用說的這麼明顯,沒看見周圍還有其他門派的人嗎?用得著這麼火燒屁股,急躁地讓大家都看清楚你肚子裡的腸子嗎?即便是那個人的身份,對你們禁門的名聲影響實在太大,也沒有必要表現得像便秘一樣痛苦。

  「莫明,這世上沒有秘密這個東西,所有的事早晚會水落石出的。你好好養傷,不要著急。」然後領著隨心谷弟子揚長而去。

  傅羅笑了,隨心谷這個方尋很有意思,明明是隨心谷的頭腦,但是平時他不發言的話,藏在人堆裡還真的看不出來,是一個厲害的角色。尤其是他最後一句話,所有的事早晚都會水落石出,包括禁門守護了幾百年的那個秘密。方尋說完這句話,莫明的臉色明顯變得更加難看。

  禁門的莫明愣了好大一會兒,禁門弟子來到他身邊,他搖搖頭示意有話一會兒回去再說。

  傅羅還在研究聰明人方尋的話,抬起頭,有了些懷疑,隨心谷該不會是跟魔門有勾結?想到這裡,她忍不住寒了一下,如果是這樣,那……若不然禁門的莫明為什麼會試探那樣的話。

  莫明深吸一口氣,穩定了一下丹田向上衝撞的真氣,除了隨心谷,修真大派就只有仙山派,還有佛門,可是佛門和各門掌門都因為保護因緣鏡脫不開身。看了看那一身褐紅色僧衣的王爺殿下,雖然他的佛法是無人能及的,可是前幾天他因為保護因緣鏡受了傷。

  總覺得魔門這一次行動,可能不止是為了因緣鏡和那柄劍這麼簡單。在此之前,他從來沒有聽師尊說過,拿到那柄劍就能把那人放出來。

  那人墮入妖道,也是這次來之前師尊告訴他的,師尊還說過,墮入妖道的那人已經被佛門弟子封印住了,他大膽猜測封印的地方就在仙山派,這樣仙山派的妖和這兩柄劍就完全聯繫起來。

  莫明抬起頭,看向卓玉,仙山派的卓玉,修為高不可測,如果卓玉肯幫忙,那……可惜卓玉的脾氣怪得很,這樣貿然去了,說不定會把他說的話當空氣,無視掉。於是繞了個彎子,看向卓玉身邊的少女。看起來那少女和王爺的關係不錯,可以透過王爺,把仙山派徹底地拐帶到這件事中。

  莫明走過來,傅羅已經知道他想幹什麼,她扯扯雲笙,雲笙一邊看莫明,一邊垂下來輕輕地點頭。

  傅羅明白了雲笙意思,鬆開他的袖子,唉,雲笙,誰讓他是個老好人呢。莫明這個買一贈一的生意實在是做的不錯,求了個雲笙,贈送個仙山派。

  「這時候還請您講佛法真是不好意思。」

  雲笙雙手合什,「傳揚佛法本來就是我的責任。」纖長的手指潔白無暇,整個人平靜溫和如同淡淡的晨光。

  莫明說:「我把山莊內的較場佈置好,大家可以一起去聽。」

  傅羅點頭,雲笙講佛法,她怎麼捨得不去聽,他那種氣質和對佛法的感悟,講起來的一定會讓人敬慕不已,他身上那股高潔之氣根本就是天生的,所以人人都知道他必定成佛。

  是啊,他會成佛這件事已經牢牢地深刻在人們心裡。

  傅羅啊傅羅,你既然知道,卻為什麼還要對他牽掛那麼深,這不是自討苦吃嗎?傅羅的手抖了一下。

  「我不去。」卓玉的聲音。

  傅羅側過頭去,卓玉能在這時候發表意見真是讓人驚訝,他秀麗的眉毛皺起來,「我不去。」

  他不是向來懶得發表意見,至少在傅羅看來,他很少有和自己意見相左的時候,於是莫明說的時候,她壓根沒想有人會拒絕,她已經習慣性的代替仙山派了。

  卓玉皺著眉頭,像是在說一件自己很討厭的事,「我不喜歡佛法。我對佛法沒有興趣。」

  雲笙看向卓玉,卓玉的眼睛裡似乎有一團讓人看不懂的霧氣,如同天空中的雲朵,卓玉看向傅羅,只有在這一瞬間,才像是有一道陽光從雲朵之中透出來,這道光自然而然仿佛是幾百年的習慣一樣,緩慢,溫情的,不容易被人發現。就算是正在對視的兩個人也沒有察覺。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7 11:15 PM


第三十九章 兩人之間緊張的氣壓


  「大師兄,難得小師妹對佛法感興趣,我們就陪她一起去吧!」

  傅羅覺得原青向自己一掃,然後露出那種兄長般的眼神,還帶著許期望,看得傅羅抖了一下,原青不會指望著她真的在佛法上有什麼造詣吧!女弟子能入佛門嗎?將來也會成佛?成佛以後是什麼樣子?剃度成尼姑?

  傅羅發抖的同時,卓玉的眼神霧一樣飄了過來,「你喜歡佛法?」眼神輕慢,卻又幽深,帶著閃亮亮的光點,如同黑夜裡的大海,可是說話的語氣實在是太隨便。

  好像是剛起床隨意跟她打招呼,喂,吃了沒有。連個姓名都懶得加。

  可是這麼一句話好像和平時又有些不同,總之傅羅自己感覺到有一股壓力,心跳如鼓,頭皮發麻,總覺得卓玉在用特別的眼神看她,莫名其妙地居然有些緊張,差點脫口就否認,還好眼角掃到了雲笙。

  雲笙褐紅色的僧袍,安靜地站著,陽光下的僧袍顯出幾分鮮豔,襯得他的臉更加的瑩白,傅羅忽然被雲笙的這種安靜所刺痛。

  原青接著說:「小師妹有喜歡的什麼,真的很不容易。」

  雲笙一直凝視著她,唇邊飽含笑意,傅羅小小地挪動了一步,抬起頭,回答了卓玉:「是啊,我很喜歡佛法。」善良的謊言。

  卓玉修長的食指輕輕扣著劍柄,臉上看不出有什麼表情,不過顯然沒有被說動。

  傅羅抬起頭看看天,是不是要下雨,氣壓很低,可是沒有蜻蜓飛來飛去,呃,不知道是走神,還是在胡思亂想,反正她總有一套自我催眠的減壓的方法。

  原青露出了微笑,哎呀小師妹啊,真是不容易,想學什麼快點去學吧!這世上女子成佛的例子還是有的,傳說中那做因緣鏡的成佛弟子,不就是個女的麼。

  「卓玉,少俠,請留步。」雲笙那沙啞卻溫和的聲音響起,像白色的花瓣灑落。

  傅羅咧一下嘴,從自己的遐想中清醒過來。

  雲笙說:「我想到,佛門,有一個,防妖的,法術。希望,大家,能助我,一起,完成。」

  防妖的法術,傅羅抬起頭,怎麼雲笙之前沒有跟她提起過。

  「不需要,諸位,會佛法,只要用到,大家的,修為做,支撐即可。」雲笙一字一字慢慢地說。

  莫明想了一下首先問,「結法陣……殿下的身體……」

  傅羅走上前,自然而然地扯扯雲笙的袖子,「你的傷……」還沒有痊癒,身體哪裡經得起那麼大的法術啊!

  雲笙溫和地笑笑,「所以,需要,大家的,幫忙。」

  「大師兄。」傅羅扭頭看卓玉,「這不算是聽佛法……幫忙總可以吧!」應該不會有問題,卓玉不會那麼小氣怕浪費自己的法力。

  卓玉的手開始敲擊劍柄,不常見的動作。瞇瞇眼睛,目光凝明映徹,沒反對,那算是同意了。

  傅羅忽然又想起一件事,「那法陣發動,會對妖有什麼影響?」

  雲笙說:「如果妖,入陣,會受到,重創。最輕,也是,暫時,喪失,法力。」

  莫明聽到這句話之後非常激動,這樣說來,只要發動法陣,那這裡就算萬無一失了。

  面對莫明崇拜的目光,雲笙謙虛地笑笑,「如果是,大妖怪,這,法陣,只能起輔助作用。」

  莫明說:「殿下不要謙虛,法陣的威力我還是清楚的,除非是……那是不可能的……我們只要防止那些魔門的妖來搶劍就可以了。」

  看著卓玉站在那裡的姿態,傅羅猛然想起,「如果是……我說如果是,狐……不是……普通的小動物……不小心跑進來法陣,會怎麼樣?」忽然想起那隻小狐狸。那白髮妖懷裡抱著的也偏偏是一隻狐狸,還是一模一樣的白毛,大家不會把那隻小狐狸當成妖給……捉了吧!

  雲笙發現傅羅的表情很關心,很焦急,他悄悄地握住自己袖子下她那冰涼的手指,低聲說:「如果,只是普通,的小動物,不會,有問題。」

  傅羅鬆了一口氣。

  莫明仿佛想起了什麼,「這山莊裡有其實有……遺留……下來的法陣。只是不知道能不能……」

  大家很驚訝,原青直腸子幾乎馬上問,「在哪裡?」

  莫明說:「就在後面不遠處,曾經用很強大的佛法支撐過,只是現在過了幾百年,不知道還能不能用了。」

  傅羅晃晃雲笙的手,「雲笙,如果那法陣能用的話……」

  雲笙清澈的眼睛,碧水一樣晃動,用略帶沙啞的聲音,「是,我能,感覺到。我原本,也是想用,我的,佛法,將那個,法陣,打開。」

  莫明更加激動,「如果能將那個法陣打開,我們就會看到。」

  雲笙接著說:「雖然,不能將,它的威力,全部,發揮出來,但還是,可以見到,曾經在,這個世上,最強大,的佛法。」

  那已經經過了幾百年的洗禮,依然能讓他感覺到強大佛法的殘留,只有這個人才能被稱為是光耀晨星,佛祖象徵吧!

  為什麼他們剛來山莊的時候,他沒有感覺到這股力量,在這裡停留之後,這力量才漸漸的顯現出來,希望那法陣發動的同時,他也能找到他想要的答案。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7 11:18 PM


第四十章 美人在上


  莫明興奮了好一陣,才穩下情緒,跟雲笙說了一大堆,大概意思是問雲笙有什麼需要提前準備的,跟他細說一下,他好去安排。

  雲笙想了想問了幾句,「那,法陣,你們,曾見過?」

  莫明點頭,「是見過,但是師尊們從來沒詳細說起這個法陣,而且據我所知,這個法陣從布下之後,從來沒有開啟過。」

  這話聽得傅羅很驚訝,「既然花費這麼大的力氣做一個法陣,為什麼不開啟呢?」幾百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一涉及到這個故事,她就很想知道,可是又害怕知道,心裡總會隱隱的抽痛。

  「那法陣啊,是做出來送人的,但是一直都沒送出去,然後他就盼著那個人有一天在他懷裡醒過來,那時候一切都會回到從前。」刺鼻的酒氣和突然出現的聲音,把傅羅嚇得跳起來衝到雲笙身邊。

  雲笙伸出雙手扶住她的肩膀,輕聲安慰,「沒事。」

  落劍山莊那瘋癲癲的世祖,好像總會忽然出現在別人身邊,講一些大家都聽不懂的瘋話。

  滿臉鬍鬚的老頭,一邊喝酒一邊瘋癲癲地看傅羅一眼,「那法陣啊,幾百年前本來會打開的,可沒有給他機會讓他打開。這法陣不但有威力,還是這世上最漂亮的……」

  「世祖,世祖。」追逐地呼喊聲又傳來。

  老頭嘿嘿笑,又有了精神,拿著酒壺像跳蚤一樣跑掉了。

  傅羅轉頭向遠處望過去,在這片淡藍色的天空下,有一個沉寂了百年的法陣。它一直默默地在那個別人看不到的地方,佈陣的人也許想讓它不管過多久都永遠如初,也許這百年的時間,它已經有了改變,可是百年之後,那佈陣的人已經不在,一如百年的約定,到頭來也許只剩下了這個孤寂的殘留。

  誰還能期望——一如百年,依舊如初,而誰又會去追溯那個百年前的故事。

  在激烈過,也是一場空。

  「這麼一說,想借助,這法陣,的威力,就會,有些困難。」

  因為靠得近,傅羅感覺到雲笙身上那股溫潤的氣息,臉不禁一紅,聽到雲笙說的這句話,又不禁抬起頭問,「為什麼?」

  雲笙輕柔的微笑,「因為,那是,特別,為一個人,做的。除非那個人,在這裡,那佈陣的人,願意,法陣才能,完全的打開。所以,一會兒,我只能,儘量,試試。」

  專門為一個人做的,那個人居然能有這麼好的待遇,聽起來就讓人羨慕。可惜啊,這都是幾百年前的事了,那兩個人早就已經化為灰燼,誰也沒法期待他們當中有人能出現在這裡。

  傅羅歎口氣。

  不知道卓玉會不會因為這個法陣,稍微感興趣,傅羅看過去,卓玉還是在玩他的劍柄,手指敲擊的還挺有節奏,像一遍遍地喊:『我不在意,不在意,不在意。』

  啊啊啊,傅羅不準備再去研究卓玉,一想到他,整個人就會變得很沉重,很渣,這麼多年了,這種心情一直都沒有改變。對著卓玉,他雖然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卻跟沉睡起來的沒有兩樣,向他傳遞任何東西都得不到回應,這種靜謐真是讓人瘋狂。

  莫明抱拳,雖然雲笙沒有什麼特別的要求,但是他依舊有不少事要去準備。然後說,大家用過早飯先回去休息一下,主要是關照雲笙一定要休息好,畢竟過一會兒,最大的重擔在他這裡。

  傅羅也很擔心,首先是雲笙的舊傷,然後誰也無法預測那法陣到底有多強大,如果不成功,會不會有反噬的情況發生。她的眼睛還是沾在雲笙身上,因為發動法陣,可能受傷的人只有雲笙。

  卓玉這會兒早就如同花瓣飄落,不知去向,原青和駱靜在前面走,傅羅陪著雲笙。

  只要稍微走到雲笙的後面,就會看到他褐紅色的僧袍和飛揚的長髮,這個背影高潔清雅得讓人心跳不已。

  完了,完了,傅羅搖頭,她這是瘋魔了,見到什麼心動不好,見到褐紅色的僧袍激動個什麼勁啊。

  深呼吸,再抬頭的時候,眼前一花,竟然發現前面的人影轉過頭來。同樣如墨的長髮,半瞇著的眼睛,僧袍輕蕩飛揚,「小師妹。」

  三個字,痛得傅羅蹲下身體,攣縮著,臉色煞白,說不出話,汗水流進眼睛裡。依舊是雲笙蕭索的背影。一定是幻覺,傅羅心裡默念,雲笙,回過頭來,讓我知道是幻覺。

  雲笙真的就回過了頭,傅羅第一次看見他頓時慌張的神色,她蹲在那裡,仰著頭,咬著嘴唇,雖然痛,卻居然露出一絲微笑。

  看著那個善良溫和的男人,緊張地皺起眉頭,傅羅心裡忽然暢快很多。

  在山谷裡的時候,她還能偶爾和口頭上占他便宜,後來看了他的臉,她居然就被吃得死死的,囂張不起來了,這段時間的吃癟生活,今天終於扳回了一點點。所以就算現在心疼的症狀已經消失,她還是賴在那裡不肯起來。

  「傅羅,哪裡,不舒服。」

  皺眉皺眉,仿佛是難受得說不出話來,抓住胸口的衣服,可憐巴巴的眼神。

  他的臉色變了,眸子裡盡是關切,臉上是那麼的焦急,可是手依舊是無比的溫暖,還以為他的溫和就是柔軟的書生氣,卻沒想到眨眼的功夫,傅羅就已經感覺到自己在失重,肩膀和腿彎一緊,身體已經離開地面,被抱了起來。

  完了,這次真的是玩過火了。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7 11:19 PM


第四十一章 兩個人之間的冷戰


  「雲笙……」傅羅真的被驚暈了,半天才啞著嗓子喊出來,回頭望,看看四周,都是人。別人會怎麼看?傅羅想掙扎著下來。

  「別動。」雲笙的口氣異常的低沉。

  傅羅抬起頭,看著雲笙緊張的眼眸,裡面還有一絲慌亂,他今天的情緒有些特別,好像從說那陣法開始就……不對,在那更早,是什麼時候呢?雲笙,你怎麼了?

  雲笙抱著她,果然很快就引來不少人的側目。

  原青回過頭也嚇了一跳,不過他的眼神看到雲笙的時候,是那種不好意思,麻煩你了這樣的情緒存在,落在傅羅身上就是純粹的關懷了,大跨兩步急忙上前,「小師妹,」先急掃傅羅的臉,然後看到她的腿和腳,「……你怎麼了?」

  「我……」話未說出來,發現很多人都在側耳傾聽,傅羅歎息,不知道過了今天,她會不會也像某某佛祖用過的木魚或者佛珠一樣,被別人供奉起來,行動不說,用眼睛供奉那是肯定的了。

  「先回去,看看,再說。」

  傅羅感覺到自己的肩膀被雲笙摟的更緊,聽著他溫潤的聲音,那麼輕柔,那麼溫暖,傅羅縮縮脖子,就再當一次蝸牛好了,反正今天是個好天氣,就算占了佛祖的便宜,想必也不會遭雷劈。

  原青也急得團團轉,「那……那……」張著兩隻手,什麼意思可想而知。

  傅羅低頭等著雲笙的反應,雲笙的手動了動,卻是把傅羅的頭依在他胸口上,讓她靠得舒服一些,然後接著向前走,沒把原青空著的兩隻手當回事。

  傅羅頭垂得更低了,因為她忍不住抿嘴微笑。笑容不是一個病人應該有的表情,尤其是眾目睽睽之下,怎麼能演技太差讓眾人喊NG呢。

  褐紅色的僧衣格外的烙人,尤其是這樣靜謐地依靠,聽著他胸膛裡心臟跳動的聲音,就如同在看一朵專門為自己盛開的花兒,在陽光下綻放著勃勃生機。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有一種感覺,雲笙很像她照看許多年,陪伴許多年,又盼望開放的花朵。

  雲笙啊,這種陪伴和溫柔實在是太讓她熟悉了。

  「咦。」有不良的聲音傳過來。

  傅羅立即激靈一下,這個聲音,怎麼聽著像——當時她給雲笙在山谷裡治傷,後來有妖怪衝進來,而屋子外面是一個魔門中人吹笛操縱妖怪,後來屋子被妖怪撞破了,陽光進來的同時,她也聽到這麼一聲,「咦。」就是這種詫異中仿佛帶笑的聲音。不管他是冷笑還是輕笑,反正就是……傅羅抬起頭尋找。

  長廊上依著一個人,眨眨眼睛,正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她,雖然他隱藏的還算好,可惜還是讓傅羅看到了,那是種詫異地看陳世美的眼神,一閃而逝,而那個聲音和眼神的主人,是隨心谷的方尋。

  「大師兄,」駱靜叫了一聲,「小師妹她……不舒服。」

  卓玉什麼時候跑到這裡來了?傅羅不知不覺出了一額頭的汗,這一路實在太長了,該遇到的不該遇到的,全都……

  傅羅抬起頭,看著卓玉,他和平時不大一樣,好像更加的高高在上,有一種很獨特的氣質在滋生,將要破土而出,方尋站在他跟前,就像是小跟班似的。

  他「哦」了一聲,語氣輕飄飄的,誰也綁不住,眼神很平常地在傅羅身上停留了1秒,然後轉身踩著狐步一樣優雅地走開。

  駱靜說:「大師兄今天跟平時不大一樣。以前小師妹有事,大師兄總是很關心的。」

  傅羅歎口氣,那是湊巧吧!卓玉什麼時候對人關心過,他都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傅羅的手攥緊了。

  進了屋,雲笙把她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動作極為輕柔,好像她變成了一件易碎的瓷器,然後伸出手為她把脈,眾人都圍在床邊,傅羅又不好掙扎著說,她沒有病。

  原青向前探著頭,雲笙皺著的眉頭漸漸打開。

  傅羅歎息,這世界太奇妙,原來是她給雲笙看病,現在倒轉過來了。以前不知道,原來雲笙對醫術也是有研究的。

  看著他緊張兮兮的模樣,她沒病都快想有病了,因為被人照顧和呵護真是一件極為幸福的事,好像可以什麼都不用做,什麼也不必做似的。

  雲笙說:「可能,太累了,休息,一下,應該,就沒事了。」

  還是雲笙善良,不會問她,好像沒病啊。

  聽到這句話原青鬆了口氣,駱靜說:「我去拿些飯菜,小師妹先吃點東西,然後休息一會兒,如果太累,一會兒啟動法陣就不要去了。」

  「我要去。」傅羅說,這樣的事她怎麼能錯過。

  原青和駱靜出去了,剩下雲笙和傅羅兩個人坐在床上。

  傅羅依靠著床頭摳被角,想是不是要跟雲笙道歉,她這個玩笑開的也太……

  「傅羅,你,不會怪我吧!」

  什麼?傅羅意外地抬起頭,雲笙臉上雖然已經恢復往日平靜的表情,可是他的眼睛在意外的蕩漾著波瀾,眼神慌張美麗又讓人沉醉。

  「傅羅,我突然,要,啟動,法陣的事……你……」

  傅羅沒有等他說完,就點頭,「你那是臨時決定的,所以沒有告訴我是不是?沒關係,我現在知道了也是一樣。」

  雲笙愣了一會兒,柔美的輕輕地彎起,「傅羅,我,不知道,為什麼,」抿起嘴唇,「突然,之間,心裡,很不舒服,就像,被,石頭,壓住了,一樣。」皺起眉頭。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卓玉用那樣的目光看傅羅開始,他的心忽然之間會很難過。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7 11:21 PM


第四十二章 又跨出一小步

  「是不是上次的傷還沒有好?昨天你又用法力,所以才會……」傅羅急著去摸雲笙的手腕。

  這麼一說,雲笙笑了笑,手不由自主地放在胸口上,「大概,是,舊傷,不過,現在沒有,關係了。」真的好多了,看著傅羅現在的表情,忽然之間輕鬆很多。

  沒想到會演變成兩個人給對方看病,傅羅被雲笙的笑容一晃,耳朵都發起燒來。

  駱靜端了粥和一些小菜,然後被原青叫去,說是看看莫明那邊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

  也是,各門派都已經去人幫忙了,只有仙山派,卓玉總是神秘消失,傅羅又賴在床上,原青和駱靜就變成了苦力。

  雲笙伸手把粥碗拿到手裡,晶瑩的手指撥動著潔白的瓷勺,看架勢是想要餵傅羅吃飯,傅羅心就快要跳出嗓子,慌忙擺手,「雲笙,我自己來,我……自己吃。」動了動身體,作勢要下床。

  雲笙站起身,把碗放在桌子上,又拉開凳子。傅羅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待遇。

  雲笙說:「吃個,雞蛋吧!我給,你剝一個。」

  雲笙剝雞蛋的手法很生疏,雞蛋裡面有一層內皮,剝掉內皮蛋皮才更容易脫落,只是傅羅小學的時候,家人教她的。雲笙顯然不知道這個剝蛋大法,而且偏又挑了一個不好剝的,只能一點點地往下弄,雖然動作笨拙,可是修長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忙活起來卻又很好看,傅羅都不知道是應該教他怎麼弄好,還是欣賞這幅畫面好。

  雲笙發現傅羅抿嘴笑,臉一紅,「我……只看過一次,所以,不大會,你,別笑話我。」

  臉紅撲撲的,眼睛裡有了生氣,多好啊!比起盤膝念佛經的雲笙,傅羅更喜歡他現在的樣子,雖然感覺是從天上落到了凡間,可是更加的親切。

  「雲笙,你平時都不吃雞蛋的?還是下人都給你剝好了,送到你跟前的。」

  雲笙說:「我平時,不吃的。」

  聽到這個,傅羅也從盤子裡拿出一個雞蛋,「那怎麼行,雞蛋那麼有營養,而且我記得和尚還是吃雞蛋的啊。」

  無心說到這裡,兩個人都愣了一下,傅羅立即把這話題說過去,「吃雞蛋又不犯戒,所謂殺生是有生命的,這個蛋,是未受精的卵,又不能孵化小雞……」

  聽到了自己沒聽過的詞彙,雲笙抬起頭問,「未受,精的,卵?是,什麼,意思。」

  雲笙你那麼好學幹什麼啊,傅羅這下子又說不出話來了,窘迫的模樣,到讓雲笙又笑了。

  傅羅咧一下嘴,「雲笙,你陪我吃一個吧!」就算你不愛吃,反正當陪我好了,皺著眼角央求的樣子,髮鬢散亂,臉頰緋紅,把手裡已經剝好的雞蛋遞過去,「好不好?」

  明知道他會為難,可是一定要讓他陪著,凡事都是第一次嘛,傅羅看著雲笙,用眼睛去傳遞,你的好多個第一次註定都要給我了。

  雲笙想了半天終於點頭,「傅羅,你,這麼,厲害,我還,沒看見,你就,剝完了。」

  傅羅把剩下一點蛋殼做托的雞蛋塞進雲笙的手裡,「抓著這裡吃。」

  雲笙看著自己手裡慘不忍睹的東西,靦腆笑笑,「我還是吃我自己的……」話音剛落,手裡的東西就被搶走了,然後被傅羅幾下剝完,扔進粥碗裡,而自己手裡多了另一個雞蛋。

  傅羅咬一口雞蛋,得意地說:「移花接木。」然後停下來等待雲笙也吃。

  雲笙笑了,「以後,你也教教我。」

  傅羅一邊努嘴讓他吃,一邊說:「那哪行啊,我好不容易有一招讓我驕傲的絕招,我怎麼能輕易傳授給你,就算我吃一輩子的壞蛋,我也……」

  說到一輩子,屋裡的氣流明顯地停滯下來,雲笙是要成佛的人,將來剃度進了寺廟,她哪裡還會有機會和他面對面的,一邊剝雞蛋一邊聊天,還可以從口頭上占占他的便宜。那時候他應該是真的穿了僧袍受了戒,就算她說破嘴皮子,他也不可能會破戒。

  「雲笙啊,如果沒有你,哪裡又我展示才華的機會啊。」

  雲笙微笑,「傅羅,你,是我,見過,最好的。」聲音終於比以前好聽多了,有的音調有玉的清脆。

  傅羅想說,那是因為你沒有見過更好的,聲音噎在嗓子口,不能出聲。雲笙確實也沒有那個機會了,他的將來,是那麼死寂的生活。低頭吃粥,雖然甜甜的,可是回味起來卻有些苦澀。

  雲笙,我多麼希望你永遠這麼快快樂樂的,不要回到那個充滿檀香的地方,陰暗的,聽著單調的木魚聲響,那個地方會讓我想哭。傅羅吞嚥了一下,抬起頭衝雲笙露出一絲微笑。

  ※

  一切都準備好了,莫明親自來請雲笙。

  雲笙站在門前,正想要去叫傅羅,卻看見她從走廊的另一端跑過來,額頭上都是汗。從傅羅那裡離開的時候,囑咐她休息一會兒,沒想到她還是跑了出去。

  雲笙還沒開口問傅羅去哪裡了。

  傅羅已經自己說了,「我睡不著,所以出去溜達了一圈。」藍裙子上沾的都是草葉子,好像是在草地裡滾過一圈似的,而且臉上是濃濃的失望神色,眼睛還在四處尋找。

  看到雲笙的視線落在自己肩膀上,傅羅側頭,捏了一根草下來,然後咬咬嘴唇,看著雲笙似笑非笑的眼睛,「我去換身衣服,馬上就來。」轉身衝進了房間。

  雖然說是換衣服,第一眼看是看床,然後在房間裡轉了一圈,沒有小狐狸的蹤影。它居然不在周圍嗎?一會兒法陣發動,但願它沒有事才好。傅羅也弄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擔心那隻狐狸。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7 11:24 PM


第四十三章 其實都是愛的見證

  莫明、雲笙在門外等傅羅,駱靜和原青去叫卓玉,結果卓玉屋子裡沒有人,莫明很失望,說:「不然我再去附近找找。」

  原青抱拳很正色地說:「大師兄答應了就肯定會去的,可能他會直接去開啟法陣的地方。」

  莫明看著原青那胸有成竹的樣子,知道他對卓玉不是一般的尊敬,點了點頭,不再說其他,等待著傅羅換了一身衣服出來,幾個人開始向前走。

  一邊走,傅羅還在東張西望專門看周圍的草叢,大家說話她也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走過一個小小的亭廊,傅羅看見紅漆的柱子上有一些模糊的字體,於是拽拽雲笙,讓他看,「有字。」

  雲笙仔細辨認了一下,「真的,有字。」

  「是什麼字?」是誰做的,跟小學生似的,還要在柱子上刻字。傅羅抿嘴笑,如果是平時她會很感興趣,可是現在她還忙著找那隻小狐狸。

  雲笙說:「看不清楚,但是,如果,你想看,我能用,法術,讓它顯現,的清晰,一些。」手一動,抓住了腕上的佛珠。

  可是傅羅半晌才回應了一聲,「噢。」明顯地隨口回答,頭還在左看右看,不知不覺地走到了前面去。

  雲笙不禁失笑,收起了佛珠,跟上去,低聲問,「是不是丟了什麼?」

  傅羅表現地比平時要誇張,伸出兩隻手直搖擺,「沒,什麼都沒丟,只是四處看看。」雲笙是修佛的人,莫明又跟在旁邊,她總不能說,丟了一個白狐。

  再往前走,又有一座很漂亮的亭子,只是看起來物不盡所用,明明可以詩情畫意一些,卻弄的跟普通亭子沒什麼兩樣,可惜開始建亭者的心了。

  傅羅正在看亭子,感覺自己神經兮兮的,居然不是單純以一個參觀人的眼光,而是全身上下都在叫囂著,熟悉,熟悉,可是說出來卻不會有人相信的。

  「我說的大師兄答應了就一定會來,」原青聲音裡帶著驕傲和歡喜,「大師兄。」

  傅羅把眼睛挪過去,在卓玉身邊又看見了方尋,這一次方尋主動跟大家打招呼,面對莫明,「我有事想請卓玉道友幫忙。」意思是說,他大概不能跟你們去開法陣了。

  莫明聽了很驚訝,然後是怒,「等打開法陣之後吧!方尋,這個法陣很重要,你又不是不知道。」

  卓玉本人站在那裡則是任憑他們兩個人起火花,標準的事不關己。

  原青喊了聲,「大師兄。」

  方尋站在卓玉身邊,就跟是一堵鐵牆一般,保護著卓玉,牢不可破,好像卓玉跟著去開法陣,是絕對不行的。

  看樣子讓卓玉去幫忙應該很難,卓玉自己又不表態,明顯地是方尋說了什麼,把他說的動搖了。原青又叫了他,他也沒有給答覆,恐怕……傅羅想開口叫卓玉,可是想想自己也沒那麼大的面子。

  本來大家都要放棄了,傅羅想到雲笙,他是很希望卓玉能幫忙的。

  傅羅本來已經準備轉過身去,可是腳又停住,想了想還是準備試一試,「大師兄,」傅羅眨一下眼睛,「不一起去了嗎?那法陣……」

  那法陣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如果卓玉不去,好像就讓她很沒有安全感,可能是因為很多重要關頭,卓玉確實都在她身邊的,所以會比較習慣的……

  方尋驚訝的眼神又傳過來,對著傅羅,「你這個……」話未說完,卓玉皺了皺眉頭。

  傅羅洩氣,低頭,她本來也沒抱有什麼希望。

  傅羅轉身準備走,眼睛一掃,竟然看見卓玉向這邊走了過來,頓時驚訝地愣住。也許卓玉想到了什麼,又改變了主意?

  方尋這下急了,「不行……我還……」

  「你的事有時間再說吧!」卓玉眉端如冰雪,整個人被瑩光籠罩,慢慢地走,一步步都仿佛走得飄逸非常,簡直要乘風而去,那麼隨意,不受拘束。

  這樣的人在身邊,竟然不會覺得冷,反而會有安全感。傅羅輕輕吁了一口氣,心裡仿佛落了塊石頭一樣。這下心情徹底平靜了,歡歡喜喜地滿腦子終於被揭開法陣這個謎團給佔據了。

  不過她現在入戲總是遲了一些。原青他們從到後院開始,臉上的表情就緊繃著,其他門派的弟子也是這樣,所以整體氣氛很是壓抑。雲笙因為是主角,靜謐中也帶著寫小心翼翼。

  所以,卓玉就成了唯一一道亮麗的風景線,別人規規矩矩如履薄冰,他就像在自家後院踱狐步一樣,優雅,散漫,卻又氣度非常。周圍的女性弟子眼神都會隨著他轉,瞄一眼就會臉通紅。大概這就是萬有引力的作用。

  可惜她們不知道的是,雖然雲笙是傳說中的佛祖轉世,遙遠的就像天上的月亮高不可攀,可是畢竟遠遠的還能感受到月光,可是卓玉他就是水裡的月亮,遠遠的看著他似乎在那裡,可是一伸手他就會消失,才是真的觸及不到。

  所以她就算可以和雲笙在一起握著手說話,也不會對卓玉存著什麼想法。

  傅羅身邊的駱靜用手肘碰碰傅羅,笑咪咪地看著她和大師兄,「小師妹,這樣就對了,好久沒有看見你這麼看大師兄了,小師妹還是喜歡大師兄的吧……」

  小師妹你還是喜歡大師兄的吧!傅羅恨不得馬上捂住駱靜的嘴,「誰喜歡了!我喜歡誰也不可能去喜歡他。」聲音略微高了一些。

  前面的雲笙回過頭來,纖長的手指已經摩梭著手裡的佛珠,白皙的臉上浮起一絲微笑。

  傅羅想要回應他這個笑容,可是腦子裡忽然間仿佛有一條神經猛然地跳動,像是箭弦狠狠的被拉動了。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7 11:27 PM


第四十四章 誰是夢中客

  『傅羅。』她又聽見這個仿佛從幾百年前飄來的聲音,『傅羅……』有甜蜜神情的,也有冷冰冰的,是愛還是怨,一股腦全都衝入她的腦子。

  傅羅終於想起來,這個聲音為什麼那麼熟悉,她穿越來之前,也是這個清朗卻邪魅的聲音,『傅羅,你逃避了幾百年,也該面對現實了吧!』話語中帶著幾分挑釁和輕視。

  傅羅,你逃避了幾百年。

  這聲遙遠的呼喚,又把她帶入了某個記憶當中。

  『傅羅,你又沒有去上晚課。』師父恨鐵不成鋼的聲音,『原本以為你大師兄回來以後,能夠勸導你重回正途,沒想到你還是……太讓我失望了。』

  傅羅低下頭,對不起師父,心魔由心而生,這種病大概是治不好了,『師父,為了不影響同門修行,我準備下山去。』像我這樣的怪胎,實在不適合再留在這裡,萬一哪一天被人知道了我心裡所想,大概所有人都會覺得骯髒吧!『師父,讓我下山吧!』

  收拾好包裹,知道他晚上會過來,傅羅坐在窗台,心臟跳得飛快,指尖都已經冰冷,可能是最後一次見面了,明天一早她就會離開。

  小時候自己頑皮地跟在他身邊,心安理得的受他照顧,想到他會成佛離開自己心情難過,可是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先一步離開。

  聽同門說,他這次回來以後,對佛法的修行已經快到巔峰,成佛之日越來越近了,真應該為他高興才對。

  他真的來了,純白的衣衫仿佛能把黑夜照亮,眼眸輕閃如流波,讓人驚豔。

  他伸出手推開們,玉一樣修長的手指露出來,純淨地仿佛帶著瑩光。傅羅的眼睛猛然一痛,第一次發現,兩個人竟然如此的遙遠。一個在雲端,而另一個早已經成了濁泥俗物。

  『師兄。』傅羅從窗台上跳下來,眼睛閃爍咧嘴微笑,看似不經意。師兄啊,這麼多年,如果不是我總拖你後腿,你早就成佛了也不一定。

  一柄劍放在桌子上,『這是帶給你的,跟我這柄是一個人打造的,這兩柄劍有靈性是認主的,好好用的話,會是很好的法寶。』

  『師兄。』傅羅感覺到自己的嗓子發緊,本來想笑著把話說完,誰知道笑容到了臉上,臉卻不受控制地痙攣,連忙低下頭,『師兄,我已經不準備再修行了,但是這柄劍我會收著,因為是師兄給的……而且這麼好的東西,用來防身也好。』

  『真的要走?』抬起眼睛,黑色的眼眸中閃爍這璀璨的顏色,明明是黑色的眼睛,可是裡面卻像是藏了一朵金色的蓮花,漂亮得讓人發懵。

  傅羅覺得胸口疼得像針刺一樣,『師兄可以出去遊歷幾年……我也要下山四處去看看。』話都不知道要怎麼說了,用手去撫摸桌子上的劍,跟他那柄是同一樣的款式,看起來那麼的相似。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竟然用那樣的眼神挽留,如果她稍有不慎,就又會掉入那個深淵裡面,『師兄,我會找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過正常人的生活。』因為留在這裡只會做噩夢,怕不小心暴露出自己的感情,又怕某一天眼睜睜地看著他成佛。

  『過幾天再走吧!我送你下山。』他想了想,遲疑著說。

  傅羅張開嘴,話沒有說出來,竟然沒法拒絕,是不是還貪戀和他最後在一起這段時間。反正是最後一次,就讓她再沉迷一次吧!

  被人搖清醒,傅羅發現自己已經坐在了蒲團上,旁邊是駱靜,「小師妹,你沒事吧!」

  「沒事。」傅羅揉揉眼睛,深吸一口氣,抬起手擦擦汗,一邊應付著尷尬的笑,一邊伸手去摸身側的劍,第一次感覺到這柄劍那麼陌生,明明就不是她的。她的劍呢,在哪裡?

  只是愣了一瞬,所以沒有什麼人太注意,雲笙坐在前面最高的檯子上,褐紅色的僧袍給人以安定的感覺。

  如果說這個舊法陣是曾用佛法做出來的,這個佛法也太不一般了,佛法講究自然簡單,可是這個法陣給人一種雍容的美感。

  雲笙抬手在空中劃了幾筆,一個金黃色的佛字出現在空中,整個院子籠罩在這片光芒當中,更加明亮起來。

  巨大的佛字在空中漂浮,飄過人們的頭頂,原來雲笙所說需要大家的幫忙,就是念幾句簡單的梵語,然後彙聚起來,支持他的佛法。

  佛字從每個人頭頂飄過,經過禁門弟子的時候光芒就會稍亮一些,隨心谷弟子其次,其他門派弟子就和雲笙剛劃出來的沒什麼兩樣。

  佛字繼續往過飄蕩,看來是要在大家頭頂漂浮一周。

  卓玉坐在傅羅前面,他是唯一沒有盤膝而坐的人,他斜斜靠在那裡,支著一條修長的腿,閒散地看著天空,那仿佛是一種看似清淡,卻隱忍等待的表情,黑髮和著白色的長袍在空中撕裂般地飄揚,乍看上去像有一對潔白的翅膀,可是風一停,那翅膀就不見了。

  梵語聲中,一切皆靜謐,仿佛要帶走人的所有感情。

  傅羅忽然感覺到眼睛被晃得睜不開,然後整個世界都變了顏色。

  高台上的雲笙,臉色都不禁變了,傅羅瞇起眼睛仰起頭。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7 11:29 PM


第四十五章 倒轉的佛字


  「傅羅,你天生佛緣,經過幾十輪迴已渡過所有劫難,現在我來渡你入佛。」

  忽然之間想起是誰說過這樣的話。

  身體輕飄飄地浮起來,原來這就叫做成佛。

  「我為什麼會沒有記憶,甚至想不起自己是誰?」

  「因為那些記憶對你來說已經不重要,人世種種都是過眼雲煙,不需要記得。」

  從此以後做了一個沒有任何記憶的佛。

  後來在天界,看到代表佛祖那最高的位置上是空的,大家對她並不是很客氣,然後又聽說,高高位置上的那個人已經墮入妖道。

  天界對那人的抓捕從來沒有停止過,可總是不能成功,眼睜睜地看著他統一了整個妖界。

  她也沒有料到她這個卑微的小佛很快有機會到下界去。

  一邊看下界的風景,一邊往前走,走到了一個山莊,遇見了那個人。

  她從來沒有見過那麼美的男人,黑色的長袍,眼睛裡盛開朵朵蓮花,最重要的是,那個人見到她之後,愣住了,那份不羈和優雅不見了,半張著嘴,他的眼神很悲傷……再後來,傅羅搖搖頭,她什麼也記不起來了。

  這個金黃色的佛字,就是這樣金光萬丈,代表著她擁有強大的佛法,代表她已經成佛。

  她的眼睛忽然向前望去,似乎看見了那個人,那個人在將會在佛法的普照下,難道又有人來抓他了嗎?

  她站起身,然後向前一撲。

  巨大的佛字忽然之間光芒萬丈,把所有人的視線吸引過去,佛字下面是仙山派傅真人的女兒傅羅,修仙的人怎麼會有如此大的佛緣?所有人都詫異不已。

  高台上的王爺是傳說中的佛祖轉世,他施展的佛法不可能有什麼問題,所以只能相信眼前的景象。

  佛光之下,傅羅露出迷茫的表情,然後像丟了東西的人一樣,傻傻地站著,直到那佛字從她頭頂路過,繼續向前,將要經過卓玉。就在這個時候,傅羅站起身,向卓玉撲了過去。

  金黃色的佛字,在眾人的眼前開始緩慢地轉動,代表佛家的巨大「佛」字,居然也會有旋轉動搖的時候,尤其是那佛字的顏色,好像是沒有變,又好像一眨眼變成了黑色。今天,那佛字居然會一瞬間光芒四射,然後又會在空中倒轉,瞬間經歷兩次激烈的變化。

  所有的人都驚訝得忘記了呼吸。

  會是有妖闖了進來嗎?這是禁門弟子的第一反應。再看向那佛字下面的卓玉和撲過去的傅羅,佛法沒有問題,也沒有妖的話,有問題的就該是這兩個人。

  高台上的雲笙褐紅色的僧袍被風吹佛,清澈的眼睛中波瀾萬千,他親手畫的符咒,施展的佛法,不會有差錯,佛字倒轉,萬物顛倒代表的是……

  半空中的佛字,終於有一道光投射下來,卓玉推開傅羅,那道光完全地照射在他身上,雲笙從高台上站了起來。

  如果是妖,被佛光一照定會受傷,佛光完全傾瀉下來,把卓玉整個人遮蓋住。

  「大師兄。」在原青未喊之前,已經有一個聲音搶在了前面,原青回頭,是跌在一邊的傅羅。

  她雖然愣著坐在那裡,看樣子人也不是很清醒,可是卻對著卓玉喊出聲。

  「大師兄!」傅羅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一張嘴就喊出這個,雖然跌在地上,可是並不覺得疼,只是親眼看見有人被佛光罩住,心臟狠狠地糾在一起,好難受。

  看著那片佛光,漸漸在恐懼中清醒過來。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倒轉的佛字、擊下來佛光、被罩住的大師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佛光強烈地仿佛把卓玉整個人融化掉了,看著半空中的佛字,能不能把這個東西停下來,傅羅伸出手,手心瑩白,仿佛在召喚那束光,可是就像伸手去攔截一練流瀉下來的瀑布一樣,即便再有力氣,也會力不從心。

  想讓它停下來,仿佛只能等待水流乾涸。

  真的不應該讓卓玉來這裡。傅羅想起在路上遇見方尋,她不該開口求卓玉一起過來,就應該讓卓玉和方尋走,離這個該死的陣遠遠的,不然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她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下來。

  佛光終於慢慢黯淡,光芒散去會是一種什麼情況。那個人是已經被沖的化為灰燼,還是會受傷,或者完好無損。

  佛光一點點的消失,漸漸露出裡面的人影。

  就算是任何一種寶石,都無法與他整個人閃動的光彩相提並論,淡淡地站立在那裡,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只是這個人比平時還要飄逸,透明得簡直就像會馬上消失。

  大家不由得都鬆一口氣。不管剛才那是怎麼回事,起碼代表那不是妖什麼的在作怪,本來嘛,仙山派的卓玉,就算佛法照射他七天七夜也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佛光散盡,眾人還沒有完全放鬆心情,天上竟然又下起了小雨,這雨和平時的不同,雨點落到半空中就會消失,整個天際在雨中忽然之間變幻,四周如同被火焰燃燒,成了血紅的顏色。

  不知道是誰指著天空,「那不是……那不是……」

  大家順著他的手指抬頭看,也都倒抽一口涼氣,說不出話來。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7 11:31 PM


第四十六章 沒有送出的禮物


  開啟法陣的天空上,漸漸呈現出一個清晰的影像。

  紛紛小雨,像從天的盡頭落下來,飄飄灑灑,掛在亭台之上,將一切襯得那麼純淨,雨滴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高高的亭子像是被眾星捧月,在雨裡就格外漂亮,少女正倚靠在亭子裡,藍色的衣帶飛舞,側臉小巧秀美,抿著嘴唇,臉上有難以掩蓋的緋紅,真是一個美人。

  美人伸手去接雨滴,臉色緋紅而慵懶。

  長長的石階上有個玉一般的身影慢慢走上來,雖然是背影但卻依舊讓人絕豔,衣袂偏偏仿佛欲乘風而去,雪白的靴子踩在濕潤的石階上,帶動修長的小腿,樣子高貴優雅,身上沒有任何寶石做裝飾,整個人卻散發出冰晶一樣迷離的光彩。

  他走到美人身後,伸手把她擁在懷裡,雪白的衣衫和藍色的衣角糾纏在一起,雙手交握,他低下頭在她耳邊說話,她笑著臉更加的緋紅,然後滿足地縮在他胸前。

  少女說:「那你還……修佛……怎麼辦?師父來找過我,說……」

  他說:「我會一直守著你,偶爾也會修煉一下佛法。」

  少女顫抖了一下,「那修煉好了,依舊會成佛嗎?你以前總是會跟我說,修佛的人最後是肯定要成佛的,如果不成佛,那一切就都沒有了意義。」

  他說:「那是我糊塗。」

  少女聲音有些哽咽,仿佛要把多年的痛苦都傾瀉出來一樣,「可你是佛祖轉世。」

  他修長的手指把她的扣得更加緊密,在她耳邊低聲說:「那你喜歡不喜歡我這個身份?」

  少女想了想,搖頭。

  他說:「那就忘了它。」他垂下頭親吻她的嘴角,這個吻格外的輕柔,長久,傾注了無限的情感。

  她鬆開手,反身抱住他的腰身,抬起頭,「可你還是要修煉,為什麼……」

  他笑了,「因為佛法除了成佛之外還有其他用處,例如告訴你什麼是永恆,怎麼才能把這份永恆永遠的保存下來。」

  他伸手在空中畫符,修長的手指端仿佛綻放朵朵蓮花,「用佛法把我們最快樂的時光保存下來好不好?你想看的時候隨時都可以看,再也不用偷偷摸摸地畫那些畫像,然後藏在床邊的牆縫裡。」

  少女聽到這句話臉頓時完全紅了,抬起頭,發現他手裡已經多了幾張畫像,她踮起腳尖去搶奪,倒被他得了先機,紅潤的嘴唇落了下來,長長一吻以後,她剛要佯裝生氣,卻聽到一句話,「我愛你。」

  突如其來地,猛烈衝進她的心臟,她都快喘不過氣來。

  半晌她的眼睛彎起來,低下頭,用青澀的嗓音,「我……也,愛你。永遠,永遠都……」嘴唇再一次被封住,雨滴濺在眼角,就像歡喜的淚水。

  「我把這裡建成一個山莊,然後我們就一直住在這裡。」他摟著她站在亭子的邊緣,指給她看,「弄成這樣,你喜不喜歡?」

  她笑了,「喜歡是喜歡,可只有我們倆住太大了一些。」

  他的手緩緩地放在她的小腹上,「不是我們倆,還有我們的孩子。」

  她愣了一瞬,然後笑,「那是以後的事。」

  他說:「怎麼會是以後呢,現在他已經在這裡了。」手心緩慢地摩挲。

  她有些驚慌失措,眼角發紅,可能幸福來得太快了,她好像已經承受不了,「我們的孩子,我們有孩子了。」把頭埋入他的胸膛,「我好高興,好高興。」

  他把她抱起來,「傅羅,我們要永遠在一起,好不好?」

  她伸長手臂緊緊地環住他的脖子,「好,永遠永遠在一起。」

  他的手再一次抬起來,遠方出現了樹林,屋子,小溪和山谷,他說:「這些都是你最喜歡的地方,我用法術把它們幻化出來,你有沒有覺得很親切。」

  她點頭,「如果時間能停留,我希望永遠永遠這樣下去。」

  他說:「如果你喜歡,這一切都會為你停留的,就算過幾百年上千年,你還能清晰地看到這些。」他的手指輕扣,一個巨大的佛字出現在她看不到的地方。

  他說:「你什麼時候想看,就來告訴我,我把它送給你。」

  佛字消失,顯現出淺顯的卍字,然後卍字也漸漸地隱沒在天際。

  你什麼時候想看,就來告訴我,我把它送給你。

  原來她一直都不知道,他已經把這一刻記錄下來,所以他才會說,就算過幾百年上千年,你還能清晰地看到。

  『那法陣一直都沒有開啟過。』那怪老頭說出這樣的話。

  原來他的禮物幾百年一直沒有送出去。這份禮物,這份心情,落滿了灰塵,沉寂了幾百年。

  影像消失,可是天空中卻亮起一串串五顏六色的光芒,就像繁星在閃耀,

  所有的人都在看傅羅。

  剛剛出現在法陣裡的美人,竟然有著和傅羅一模一樣的臉,她的名字,居然也叫傅羅。

  也許就連禁門和隨心谷知曉這兩個人的師祖們也沒有料到,傅真人不止是給女兒恰巧取了一個,深深埋藏在他們心底裡的那個傳說中人的名字。如果他們有緣得看到這段幻想,他們還會發現,那個傳說中人的長相,竟然就是眼前傅羅這個樣子。

  是巧合,還是……大家都想知道答案。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7 11:33 PM


第四十七章 被遺忘的那個人


  傅羅晃了晃,她也想,也想看清楚眼前的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她的心好疼,疼得她想彎下腰。

  她站在那裡眼睛找不到焦點,她伸手去抓又什麼都抓不住。

  她聽見有人說:「她怎麼和那個人長得一模一樣?」

  傅羅抬起頭,那些幻象消失了,淡藍色的法陣也已經在空中展開,好美,好美,她踉蹌了幾步,感覺到有人扶住她的身體,手臂環住她的腰,可是她人在雲端,無法低頭來看那人是誰,只是腰上能感覺到他的體溫,很暖很安定。

  她微低下頭,用力眨幾下眼睛,模糊地看見雲笙從高台上走下來,他那靜謐安定的臉上有一絲慌亂。

  周圍很嘈雜,她很想捂住耳朵,自己好好想想,要想什麼呢,她不知道。

  眼看傅羅從地上站起來,臉上如同被施了妖法一副迷茫的樣子,原青已經顧不得雲笙是什麼身份,他上前喊叫,「雲笙,你看看我小師妹,她這是怎麼了。」

  打開法陣的是雲笙,最瞭解情況的也應該是他,而且這裡沒有人比雲笙的修為更高,所以只能求助於雲笙。

  傅羅想說話,可是張開嘴卻發不出聲音,雲笙,你看你,皺什麼眉頭,她是來幫忙的,怎麼現在倒像是添了亂,傅羅伸出手,再一次努力地擠出喉嚨裡的氣息,「雲笙。」那法陣是真的嗎?剩下的話哽在喉嚨裡,說不出來。

  當她喊出聲來,雲笙的眼睛重重一跳,腳步又急切了一些。

  傅羅的頭軟軟地垂下來,在自己身後看到了一雙瑩白的靴子,她看著漸漸地發愣,她想直起腰看身後的人,於是抬起手臂準備去捉腰間的那隻手,這時候雲笙已經走到她面前,原青說:「小師妹這段時間一直跟著你學佛法,這陣應該對她……」

  話題和目光都引向了雲笙,於是身後那人完全被忽略掉了。

  傅羅用微薄力氣抬起來的手也被雲笙溫熱的手挽住,然後她腰間的那雙手自然就鬆開。傅羅掙扎了一下,想回頭,卻沒有了多餘的力氣,身體軟綿綿的,一閉眼睛什麼都不知道了。

  昏昏沉沉,就像醉酒一樣,一會兒睡著,一會兒又能聽見什麼。傅羅想好好地睡上一覺,可是心裡卻有一根刺,每當她要睡沉的時候,那根刺就會紮向她的心臟,讓她不得安寧,好像她這樣自顧自地睡覺,舒服一會兒都是罪惡,因為隱隱地感覺,有一個人,被她遺忘在黑暗的角落裡,他很難過,她應該掙扎著去把他找出來,可是她又找不到。

  中途醒來,聽見原青在那裡焦急地問雲笙話,有些內容也是她關心的,於是就迷糊地聽著,原青問,「那佛字為什麼會發光?」

  傅羅想,這和仙山派有些仙器是一樣的,遇見同宗的真氣自然就會有相應的回應。果然,雲笙回答的也是這個理由。

  原青說:「那就是……我小師妹真的和佛宗有緣?」欣喜若狂,「雲笙,謝謝你。」

  傅羅覺得自己嘴裡都是苦的,想睜開眼睛反駁,卻怎麼也做不到,忽然感覺自己的手被輕輕地握住,手指上蹭過冰涼的珠子。原來是雲笙,雲笙悄悄地把手伸進被子裡握住了她的手指。

  「大師兄,你聽到沒有,小師妹果然和我們不一樣,她是應該修佛的人。」是駱靜的聲音,「怪不得她會和殿……雲笙那麼親近,原來……她小時候就不喜歡修行學仙法,看來這真的是要講緣分的,該是怎樣就怎樣,強求不來的。」

  原青說:「她小時候,我看著她修行,她總是會偷跑,師父教她別的她也不學,對所有事都懶洋洋的不認真,沒想到她這次會主動……,從來沒見過她這個樣子……師父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

  說到這裡,門推開了,走進來兩個人。

  其中一個立即接上了原青的話,「不錯,我看她最適合修佛,佛說四大皆空,我看她正是什麼都不放在心上。」方尋的話,讓人聽著就不舒服,帶著些批判的意思,滿臉都是不高興。

  房間裡的空氣猛然變冷,原青幾個人的視線轉到方尋身上,方尋身後的莫明藉故轉身去關門,免得受方尋的連累。

  方尋和莫明兩個人不對盤,但是經常在不同場合一起出現,就好像是誰盯著誰似的。方尋說完這句話,就靠在角落暫時不說話。

  莫明進屋先問了傅羅的情況,然後坐下說一些場面話,他有幾次抬頭欲言又止。

  看著床上的少女,每看一眼,就覺得她和那幻象中的少女多相像幾分,特別是她身上的那種氣質,雖然平靜地躺在那裡,可是在那舒展的眉眼中,總能看出一股淡淡的憂傷,和幻象裡的少女簡直是一模一樣。

  莫明看了一會兒,要不是雲笙轉頭來把他的視線截住,他還不知道要陷入這個思考裡多久。這也不能怪他,禁門幾百年來一直神神秘秘地遵循不收女弟子的規矩,再加上那殘缺不全的傳說,吸引了所有弟子的好奇心。

  莫明平日裡雖然一心修行,可是那幾百年前的事,畢竟關乎於禁門建派,他也難免……,現在他離這個傳說如此之近,他怎麼能不去想揭開這個謎題。他漸漸將散落在自己心裡的那些蛛絲馬跡串起來。

  禁門和隨心谷原屬同派,之所以分開各立門戶,大概就是和幾百年前,被稱為光耀晨星,佛祖化身的人有關。

  那人本來是佛門的榮耀,可惜卻因為種種原因沒有成佛。並不是普通修煉的弟子不再修煉沒有成佛,而他是早該成佛的人,擁有了佛祖的法力,卻逆天而行,遲遲不肯遠離紅塵。他留在塵世的原因,是愛上了他的師妹,那個法陣幻象中叫傅羅的少女。

  莫明的汗流下來,當別人以為他承受著誤入歧途的壓力時,其實那個人承受著的是逆天而行的罪過。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7 11:35 PM


第四十八章 兩個人的世界


  逆天而行會怎麼樣,誰也不知道。不過有書上倒是有記載,背離天界的人都會受到天譴,身上最有靈力的地方首先發生變化,那地方就像是和上天連著的繫帶一樣,順天的時候是助力,逆天了就會變成讓人痛苦的本源,會侵蝕人的身體,讓他痛苦直至他悔改或者死亡。

  那人胸口有一朵金色的蓮花,先變化的不知道是不是那朵蓮花。那隻妖說過,那人劍柄上的金蓮花已經變成了黑色,莫明喘了一口氣,如果真是這樣,這應該是那人逆天而行的最好證明。莫明也想去看那柄劍,可是又不敢去看。

  屋子裡靜謐了一會兒。

  莫明想起自己此行還有一個目的,「我接到了師尊的傳信,魔門中人已經連續襲擊了幾個正派。」

  眾人皆是一驚,雲笙的手指動了動,傅羅再一次迷糊地醒過來。

  原青說:「這……怎麼會……魔門從來沒有過這樣大的舉動,就算是平日倡狂一些,也沒有做出這樣的事。」

  方尋「哧」地笑一聲,「魔門最高的位置上空虛了幾百年,魔門會內亂那很正常。」

  原青說:「這和魔門內亂有什麼關係。」

  方尋看看他,眼睛輕瞥,「那人在的時候,魔門是不會做出這種事的,那時候的魔門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不但不比正派差,還要強上很多啊。」身為正派弟子說出這種話,算得上是驚世駭俗了,可是他說話的樣子不但沒有一點壓力,而且還有許得意。

  眾人臉色變了,異樣的眼光再一次掃到方尋身上。

  莫明先反應過來,怒了,「方尋,你在說什麼?魔門怎麼可能與正派相比,魔門中人大多數是妖身修成人行,他們行事……」

  方尋的笑容分外奇怪,「行事怎麼樣?隨意不羈?難道非要像禁門弟子,個個奉行什麼死規矩,才能算的上是人人敬服的君子?……」

  「住口。」莫明大吼一聲,「方尋,你別忘了,你也是正派弟子。」

  方尋面不改色地笑了,「我是正派弟子,所以我才會去收集一些魔門的線索。」眼睛一眨,話鋒偏轉,「我打探到消息,魔門中有人想坐上那空虛了百年的位置,所以才會有所舉動。」

  原青想了好久,「可是那隻妖說,是要搶到那柄劍,把什麼人救出來。」

  方尋說:「這幾百年,不管是魔門還是妖界一直想把他救出來,」他看了一眼卓玉,目光只是一閃,「只要他的封印解除,必定會再一次統一整個魔門和妖界。」

  「可是幾百年時間畢竟太長了,魔門和妖界不少有野心的人,都想坐上那個位置,他們要在他的封印解除前,盡可能地鞏固自己的地位。所以魔門內部出現了分歧,一些人一心一意地救他,另一些人開始自立門戶百般阻擾。」

  原青頓了頓,「原來是這樣。」看了看床上的傅羅。

  看來那隻妖說的話,也並非是子虛烏有,這幾天發生了太多事,禁門用一句「妖是迷惑人的。」這樣的純潔理由,早就已經立不住腳跟了。

  而且經過方尋這麼一說,好像是只有把那人的封印解除,讓他重新統一魔門和妖界,才是正確的選擇。不過這一切,到底和小師妹……小師妹和那幻境裡的人到底有沒有關係呢?

  不管怎麼樣,原青都不希望小師妹有事,雖然傅羅小時候經常不學武,連累他也被師父罵,可是他就是不想看著她難過或者受到傷害。所以他還是希望傅羅和這件事沒有任何關係,他只是盼望傅羅是單純地有佛緣,最好再順利地成佛,那一切都完美了。

  莫明已經被方尋氣得說不出話來。原青等人又不能表現的十分相信方尋的話,只能在兩個人中間找了中立位置暫時站好。

  傅羅聽著這些枯燥乏味的對話,心裡隱隱的有些失落,這裡面沒有她想聽到的聲音,於是只清醒了一會兒,她又睡著了。

  莫明和方尋本來都是來看病人的,現在弄得老大不愉快,莫明起身告辭,大家也站起來相送。

  雲笙起身,準備把與傅羅相握的手慢慢抽出來,卻發現他的手指被傅羅勾住,緊緊地,仿佛無論如何也不肯放開。

  雲笙臉上漸漸泛起一絲紅暈,很不自在,他從來不知道有人睡相這麼奇怪,手會一直緊緊的攥著,生怕失去什麼似的。

  雲笙把手放回原處,溫潤地笑笑,「我,再照看,她一會。」

  駱靜忙說:「殿下……已經很辛苦了,不如讓我……」

  雲笙表情依舊清靜而淡遠,長長的睫毛落下來,「她是,因為法陣,所以,才,這樣。我留下來,萬一,她有什麼,情況,會比較,方便。」這句話說的格外吃力,因為這話裡一半是事實,一半卻出於私心,他還是第一次說這樣的話,不知不覺手心裡都出了汗。

  雲笙嗓子雖然依舊不好,可是話卻說得柔軟,連氣氛都變得很溫柔。

  「我先走了。」卓玉的聲音清脆的像玉珠崩裂,讓別人聽起來異常的舒服,睡夢中的傅羅眉頭也鬆開了些,嘴角還翹起一個微笑。

  大家陸續走了出去,屋子裡只剩下雲笙和傅羅,雲笙把輕輕把被子拉開,看到傅羅收緊的手指,她這樣睡覺會覺得累吧,任她握了一會兒,才慢慢地把她的手指挪開,又坐在她身邊看看她,然後俯身……

  傅羅迷糊中感覺到有人在她耳邊輕輕呼吸,那如蘭花般的清雅柔軟在鼻端彌散,輕語在耳邊響起,「傅羅。」兩個字足以代表一切。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7 11:37 PM


第四十九章 陰謀良心局外人


  魔門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這段時間一直在捏著手心聽消息。

  他從一個渺小的弟子混到這個位置,想得就是有一天可以為所欲為,他從來都不相信那個消失了幾百年的人能再回來。

  可是沒想到他剛剛拿到了自己想要的,就有人說那人的封印可以解除,他還以為是誰說的玩笑話,並沒有去注意,可是這件事居然真的發生了。

  那人不是被封印了嗎?封印的意思,難道不是整個人都被限制住了?

  他聽著屬下彙報,「當年是被封印了,封印住他的那個人逃走了,百年來很多人一直很努力地想把那人放出來,無論用盡什麼辦法都沒有成功,於是大家想可能是逃走那人的關係,這樣才想方設法把逃跑的人重新引回來。」

  「就是說這個方法有效,那人的封印真的鬆動了。」

  跪成一線的屬下們低下頭。

  男人的一雙眼睛瞪過來,「我還以為他好好地在仙山派後山封印著呢!」

  屬下們哆哆嗦嗦地,「我們也沒有想到……」

  很好,沒想到啊。男人一抬手,說話的人身體一震,扭曲一下倒在了血泊中。剩下的人瞪大了眼睛。

  「他的記憶、感情、修為被封印住了,我們只要在他的封印解除之前,想辦法除……除掉他……主子就再也沒有後顧之憂了。」

  男人笑了,終於有人敢說這話了。對付一個傳說中的人物,靠的就是勇氣,「傳說中的東西,大多是虛假的,他現在只不過是一隻狐妖而已。想辦法讓他永遠變成狐妖。」

  他不想看到魔門書上那記載的一幕,也就是說他不願意看到那個人解除封印站在他面前,因為光是那麼想想,他的手指就會忍不住地痙攣。

  男人說:「聽說那些正派會打開那人曾經留下的法陣,佛家的法陣再加上那位王爺的佛法,會對妖有一定的傷害吧!就算那法陣是他曾經留下的,可是那時候他還沒有墮入妖道,所以他也免不了被那個法陣所傷。」他的聲音變冷,「你們的機會來了。就算殺不了他,也要重傷他,最好讓他永遠化不成人形。」

  ※

  傅羅再一次醒過來,已經是清晨了,睜開眼睛,聽到水聲,扭過頭去看見駱靜正在洗白色的巾子。

  傅羅起身,「師姐。」

  駱靜轉過頭,臉上都是欣喜的笑容,「醒了,有沒有覺得哪裡還不舒服。」

  傅羅靜下來感覺一下,然後又動動肩膀,「沒有,都……很好。」只是心裡有些怪怪的,多了些東西,這些東西引誘她,讓她覺得心裡很餓,呆呆地看著被子。

  「那就起來吃點粥吧!」

  看著駱靜忙碌的樣子,傅羅臉紅了,「昨天麻煩師姐了。」

  駱靜笑著扭頭,「昨晚照顧你的可不是我。」

  傅羅撐著床的手靜止了。

  「是雲笙把你抱回來的,昨晚一直照顧你的人也是他。」聽到這話,不止是傅羅驚訝地有些曖昧,就連駱靜都覺得自己說的很曖昧,可惜雲笙是修佛之人,不然小師妹和他……

  她晃晃頭,小師妹也是跟佛有緣的人,她怎麼會想到兒女私情上,笑下自己,駱靜走過去拍拍傅羅肩膀,「今天沒什麼事,你好好休息一下。」

  傅羅點頭,下地穿鞋,然後坐在桌子旁邊吃東西。

  駱靜招呼著她多吃一些,「小師妹飯量不如以前了。」傅羅小時候半夜還偷雞腿吃,這是仙山派上下都熟知的事,可是今天傅羅只吃兩口粥,甜甜的糕點看都沒看。

  要麼就是美人師妹知道害羞了?駱靜起身,嘴角含笑,「你慢慢吃,我走了。」

  駱靜推開門走出去,關門的時候忽然停下來,「小師妹,別忘了過一會兒去謝謝雲笙。」

  聽到雲笙兩個字,傅羅立即心跳如鼓。

  其實做病人就應該一天吃喝全都在房間裡,抓緊一切時間休息才對,可是傅羅面對一碗香噴噴的白米粥就是難以下嚥。整個人就像吃了興奮劑一樣,坐在凳子上都覺得燒屁股,先是四處看,然後乾脆站起來在屋子裡到處翻,特別是櫃子裡,牆角落,來回搜尋了好多次,累得滿頭大汗,最後失望地打開門一屁股坐在門口。

  那隻狐狸昨晚有沒有來過,她睡得死死的根本什麼都不知道,如果狐狸來過了,那有沒有被雲笙發現,萬一……

  「還有沒有,覺得,不舒服?」

  傅羅一直都心神不寧,雲笙走到她身邊,她都沒有發覺,聽到雲笙說話,她才「啊」的一聲,嚥口吞沫,頓了頓,「雲笙,你做完早課了?」

  雲笙溫柔地笑笑,「你,可是,坐在,這裡,等我?」雲笙溫潤的笑容,就像一股暖流流過傅羅的心上,這種溫柔和關心讓人難以拒絕。

  傅羅低下頭,「是。」本來是想等雲笙做完早課,然後當面對他道謝,可是坐著坐著就想到別處去了,面對雲笙的笑臉,竟然會覺得心虛。

  「一起,吃飯吧!」雲笙平靜的臉上竟然多了些高興,就像素白的衣衫上增添了一抹色彩,看起來有些生機,這樣看來比平日裡更要好看幾分。

  「好。」雲笙這樣的人,是誰也沒法拒絕的。

  原本以為吃飯和以前一樣在房間裡,可是沒想到這一次居然挪到了大廳,很多人結伴在一桌吃飯,這樣可能是熱鬧一些,省得在這個關頭個人獨處會增加緊張。

  和雲笙坐下來,山莊的人開始陸續擺菜,由於是雲笙的關係,他們這桌和別人不同,都是些素食,若是在平時傅羅也許會不適應,但是現在她反正也沒什麼胃口。

  卓玉、原青和駱靜居然也來這裡吃飯,傅羅向他們望過去,原青和駱靜都跟她用眼神和笑容打了招呼,只是卓玉竟然看也沒看她一眼。駱靜和原青說話,他倒抬起頭接了一句。駱靜和原青笑了,應該是很融洽的話題。

  傅羅感覺到異常的難過,眼睛像是長在了那一桌,怎麼感覺到自己一瞬間就變成了局外人。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7 11:37 PM


第五十章 窗子變成潘朵拉魔盒


  很快又有人端菜上來,傅羅沒有在意,倒是雲笙喊了一聲,「等一等。」傅羅這才把注意力從卓玉那桌挪回來。

  那人端著一盤醬牛肉,衝雲笙眨眼睛,呃,這位王爺不是修佛的麼,不是不吃葷的麼。是不是端著肉從他身邊走過也犯忌?哆哆嗦嗦,是不是自己無意之間褻瀆了佛法?

  正被自己嚇得發癲,看見雲笙溫潤的笑容,想害怕也怕不起來了。回味著那如沐春風的笑容,再想想自己此時傻傻的訕笑,感歎,人跟人之間的差別怎麼那麼大呢?

  雲笙轉過頭問傅羅,「你……要不要,吃一些?」

  要不要?傅羅順著雲笙的目光,看到了那人手裡的醬牛肉,臉紅了,頓了頓慌忙說:「雲笙,你不用遷就我,我今天胃口也不好,不想吃的。」

  雲笙仿佛還挺享受她現在的窘態,「我,沒關係。你……」

  傅羅低著頭,「真的不用。」

  大概是平時太能吃了,所以大家都是一副不相信的眼神,端著牛肉的人也站著不走。傅羅本來準備要強硬的拒絕,可是忽然想到,是不是可以用肉來引誘那隻狐狸。

  短短的思考間歇,再抬頭已經換了主意,「能不能給我包上一些?」

  雲笙不禁淺笑,長長的睫毛垂下來,白皙的臉上有了些紅潤。

  看著雲笙的笑容,傅羅嚥口吞沫,都想坦白從寬說:『我這麼做不是因為你,我是想引誘狐狸來著。』張了幾遍嘴,還是沒說出口。

  那人愣了一會兒沒動,直到雲笙側頭問他,「可以,包起來嗎?」,他這才一臉崇拜的眼神,忙顛顛回廚房去了,等一會兒回來的時候,手裡多了一個油紙包,然後頗為恭敬地擺在傅羅面前。

  傅羅用手握著那包牛肉,狐狸是肉食動物,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歡吃牛肉,萬一不喜歡那怎麼辦?猛地想起什麼,咬牙再一次抬頭,「有沒有雞肉。」

  大廳裡靜謐一下,都在看傅羅。

  那人也愣住了沒有反應過來。牛肉打包,還要雞肉?他看著眼前這個美人嘴巴一開一合,「有沒有整隻雞,最好是燒雞,也要打包,也要打包,也要打包。」他的耳朵裡仿佛聽到了回聲。

  桌子上放了好幾包東西,燒雞、醬牛肉,還有花生米和甜糕,傅羅坐在桌子邊上等,等到外面的嘈雜聲消失,一切都慢慢地靜謐,她把紙包打開,香香的燒雞味散了出來,推開窗子,托著下巴,守株待兔。

  可是今天晚上大家好像都睡的很晚,先是隔壁那是蝴蝶夜飛回來,一邊皺鼻子一邊感歎,「好香,好香,你屋子裡藏了什麼東西?」

  傅羅連忙關上窗子,才把他隔絕在外面。

  花蝴蝶整個人撲在窗台上,敲敲窗子,砸吧著嘴說:「不請我進去坐坐嗎?真可惜。」從屋子裡看,他蹲在那裡就像是一隻大馬猴。

  傅羅忍不住嗤笑出聲。

  花蝴蝶走了,傅羅才又把窗子打開,那窗子仿佛擁有神奇的功能,每一次開啟都看見一個人。

  這次的是剛練武回來的原青,原青眼睛一掃,兄長般的關懷立即浮現在臉上,「小師妹是不是哪裡不舒服?看你臉色那麼不好,好像是哪裡疼的樣子。」

  傅羅慌忙說:「沒有,沒有,只是透透風。」

  原青審視了她半天,進行了好長時間的關懷慰問,末了說:「那就早點休息。」

  傅羅連連點頭。

  原青滿意地走了。

  傅羅再抬眼,沒想到下一個是做完早課出來透風的雲笙,雲笙只是淡淡地笑,「怎麼,還,不睡覺。」雖然字數不多,但是卻柔軟中透著威力。

  傅羅從窗台上跳下來,像是一個犯了錯的小學生,「這就睡,你也早點休息。」然後徹底地關上窗子蹦到床上去。

  傅羅在床上躺了一會兒,依舊是睡不著,再一次推開窗子,坐在窗台上擦眼角。都已經這麼晚了,小狐狸大概不會來了,捏著自己的手指,搓得通紅。

  「怎麼還不睡覺。」和雲笙說一樣的話,但是語氣卻很冷淡,這話裡沒有增加任何感情。可能就是因為這樣,傅羅才會感覺到委屈,眼睛馬上一熱,有東西要從身體裡湧出來。

  說完話,那個白色的人影就要這樣從她面前走過,輕飄飄地就像一朵要飛走的雲彩。要不是她拉住他的袖子,他一定不會停下來。

  「大師兄,」傅羅聽到自己嘶啞的聲音,「大師兄,你有沒有看到一隻狐狸?」對任何人都不能說的話,卻敢跟卓玉說,是不是因為他根本不會放在心上,或者轉眼就會忘記?

  「大師兄,我的狐狸不見了,我哪裡都找不到它。」不知道眼淚為什麼會這麼容易就掉下來,掉到了被扭紅了的手指上,傅羅緊緊地攥著卓玉的衣服。

  「去睡覺吧,只是一隻狐狸而已。」卓玉的眼角仿佛變成了銀色,美得像是開放的花瓣。

  「不是,只是狐狸而已,是很重要的。」雖然只是見了幾面而已,但是莫名其妙地就是覺得重要,傅羅的臉垂下來,「大師兄,怎麼辦?它不理我了,我好難過。」抽抽噎噎,第一次如此的脆弱。

  修長的手指像鵝毛一樣輕輕地把她落下來的頭髮挽到耳後去,長長的睫毛像發著淡淡的光芒,「去睡覺吧!」

  卓玉的臉色比平時要蒼白,整個人看起來也很疲憊,稍微柔和下來的語調卻和冰雪融化後晶瑩的水滴一樣,比蜜糖還要甜。

  傅羅竟然就這樣乖乖躺到了床上去,然後一直盯著他離開,手指緊緊地捏著,忘記了閉眼睛,不知道過了多久,那扇窗子終於動了動,一隻白狐鑽了進來。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7 11:39 PM


第五十一章 狐狸+溫情


  傅羅揉了揉眼睛,那隻狐狸一邊走過來,一邊靜靜地看著她。

  小狐狸一躍上了床,然後不動聲色地在她身邊趴下,好像很累很疲憊的樣子,軟軟的皮毛蹭到了傅羅的手背。

  傅羅伸出手把它抱起來,一人一狐兩兩對視,狐狸的表情淡淡的,眼中本來嬌豔的黑蓮花好像褪了色,花瓣緊縮萎靡著。它掙扎幾下,重新回到床鋪上,身體蜷起,把自己包裹起來。

  傅羅把它的尾巴握在手裡,它也不惱。這隻狐狸今天真的有些奇怪,怎麼看起來和大師兄一樣沒有精神。

  就算是這樣,傅羅還是不準備就這麼放過它。

  傅羅再一次把狐狸捉起來與自己面對面,「你真的把我這裡當客棧了,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把它的身體拎在半空中晃來晃去,它竟然抬起眼皮一副病人般很難過的模樣,動動爪子在她手心裡撓了兩下。

  傅羅騰出一隻手在擦眼角,眼角已經被她揉得通紅,「你不知道我有多擔心,這兩天你起碼露個小頭也行啊,你太過分了。」

  小狐狸把頭低下來,蹭蹭傅羅的手背,然後一動不動,看樣子好像靠在那裡睡著了。

  這傢伙今天這麼乖,真的不正常。傅羅說:「以後都不要走了。如果你再跑我就……」收回手臂,把它抱在懷裡。

  無論是換什麼姿勢,小狐狸都閉上眼睛,不想動彈,傅羅撫摸著它順滑的皮毛,弄了半天,它才睜開眼睛,就像哄小孩睡覺一樣,伸出爪子有節奏地拍拍傅羅胳膊。

  傅羅懷疑這隻小狐狸大概是要成精了,行動坐臥和人沒啥兩樣,傅羅伸手去撓它的下巴,問,「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是不是餓了?」說到餓,桌子上的燒雞香味頓時變得非常濃郁,傅羅一天沒怎麼吃飯的肚子,立即「咕嚕咕嚕」叫起來。

  傅羅下床,撕了一隻雞腿拿過來,在狐狸鼻子前晃,「吃點東西吧!燒雞啊。」

  小狐狸抬抬眼睛,然後又閉上。

  難道是生病了?或者受傷?那法陣果然對它還是有影響的吧!傅羅小聲問,「是不是那法陣傷到你了?」

  小狐狸抬起雪白的尾巴,然後讓它飄然落下來,還是不肯吭聲。

  傅羅撕下一塊雞腿肉,「吃點東西吧,這是我專門拿回來給你吃的。」

  聽到這句話,小狐狸抬起頭睜開了眼睛,看著傅羅手裡的東西,然後張望桌子上林林總總的紙包,失去光澤的眼睛裡是複雜的神色。

  傅羅說:「那些都是我專門拿給你的,還被人笑話能吃。」

  小狐狸扭頭看傅羅,然後頭向前伸,把傅羅手裡的雞肉叼走吃了。

  傅羅看它肯吃,就把手裡的雞腿也遞過去,可是它並不張嘴,傅羅再撕下一塊放它嘴邊,它才又咬去,難道它就懶得非要她餵才吃?不過看著它把一隻雞腿吃下肚,心裡就莫明的歡喜。傅乾脆把剩下的雞肉都端在手上,一邊撕給狐狸吃,一邊自己也吃一些。

  半隻雞下肚,傅羅洗了手,摸摸自己的肚子,又笑著要去摸小狐狸的肚子。傅羅的手前伸,然後停在那裡,眼睛順著手指望過去。

  以前大概沒有好好看過小狐狸。這也不怪她,大多時候小狐狸都不鳥她,所以她的注意力只是在和它搏鬥上面,今天晚上她開始也只顧著難受了,所以忽略掉一些細節。

  小狐狸胸前雪白的皮毛上有一些黑色的毛髮,它縮在那裡,她看得不是很清楚,於是手指小心地向前去撥開想看清楚。

  小狐狸按住傅羅的手指,本來側著的身子重新臥了回去。這傢伙果然還是不喜歡別人接觸它。

  傅羅看了它一會兒,居然靠著就睡著了。

  朦朧中感覺有人脫了她的鞋子,抱起她放在床上躺好,傅羅幾次想睜開眼睛看看身邊的人是誰,可是想了幾次都放棄了,人在半睡半醒中記憶總是錯亂的,她腦海裡,會這麼做的只有那個人,根本不用去確認,於是乾脆找了個舒適的位置徹底睡著了。

  這個覺睡得格外長,直到聽到駱靜的聲音,「大師兄?沒有見到。他不在房裡嗎?」

  傅羅揉揉眼睛坐起來,桌子上的垃圾已經收拾好了,自己怎麼躺在床上的,竟然都不知道,往床下一看,鞋子也放的好好的。

  沒等駱靜敲門,傅羅就穿鞋下地,把門打開。

  駱靜站在門外,另外還有一雙眼睛急切切地看過來,還往傅羅屋裡張望,傅羅閃身擋住門縫,方尋才不自在地咳嗽一聲。

  駱靜轉頭說:「不然你去其他地方找一找,大師兄向來是這樣。」

  原來方尋是來找卓玉的,可他一個勁地向她房裡看什麼啊,傅羅打個哈欠,「昨晚我看見大師兄回來了。」猛然想起自己拽著卓玉袖子哭這件事,臉紅了。

  原青和禁門弟子一起去周圍巡視了,所以駱靜來找傅羅聊聊天,傅羅剛準備將駱靜請進屋,看見了自己袖子上的白色狐狸毛,猛地想起小狐狸,急忙把駱靜推出去,「師姐,你先等等,我進屋收拾一下。」

  駱靜笑道:「又不是沒有進過你房間,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但是依舊爭不過傅羅,被關在了門外。

  傅羅慌忙進屋去尋找,看來小狐狸又走了,心裡正在不舒服,一個圓圓的突起動了動,進入了她的視野。

  傅羅把手伸進被子,摸到了軟綿綿的毛髮,然後一把掀開了被子。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7 11:41 PM


第五十二章 迷茫的感情問題

  銀白色的狐狸團在那裡,抬起眼睛看了下傅羅,然後又把頭放在了爪子上,瞇起眼睛。傅羅頓時欣喜,這次它真的沒走。

  駱靜已經在敲門,「小師妹,還沒有弄好?」

  傅羅迅速把床上的被子整理好,遮蓋住床上的小狐狸,然後裝模作樣的收拾了幾下房間。最後咬著頭帶,邊走邊攏頭髮,把房門重新打開。

  駱靜笑著走進來,四處看看,「你是不是藏了東西在房間裡?」煞有其事地走到角落裡去瞅。

  駱靜本來是開玩笑,可是傅羅卻怕她真的跑到床上去找,萬一看到了小狐狸,大概馬上會想到魔門人身上去,駱靜一靠近床,傅羅就提心吊膽地,恨不得上前去把她拉開,可是越那樣就越可疑。

  傅羅想了想,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乾脆不去管駱靜。

  駱靜找了一會兒果然沒有了興趣,也坐到傅羅旁邊,笑著看她一會兒,切入正題,「小師妹,你說魔門的人會再來嗎?」

  傅羅偷偷向床上看去,聽到駱靜說話,慌忙把目光挪了回來,鬆開拳頭,心仿佛沒力了一樣,手心涼涼的,原來剛才都出了汗,「應該會吧,魔門中的人不管是哪一方都會想要那柄劍,只不過目的不同。」有人想救那人,有人想阻止。

  駱靜看看窗外,「所以這幾天這裡的氣氛更緊張了。」

  傅羅奇道:「雲笙,不是已經打開了那個法陣,魔門中人不是懼怕這個嗎?」

  駱靜低下頭小聲說:「你這兩天,不是和雲笙在一起,就是待在房裡,很多事都不知道。」她頓了頓繼續說:「現在有各種傳言,很多正派弟子已經投了魔門,那法陣只對妖有用,對正常人是沒有用的,所以……」

  傅羅眼前浮起方尋的臉,沒錯,如果是正派弟子投了魔門,那就真的是防不勝防,可是,「這個消息又是哪裡來的?」

  駱靜搖搖頭,「外面傳開了,所以也弄不清楚這個是誰先說起的。」

  傅羅想了想,「如果是魔門的計謀……」然後吐了一口氣,「也有可能是魔門內部爭鬥,所以互相拆台。這麼一想,這個消息就真的真偽難辨了。」所以怪不得會氣氛緊張,這種情況就完全是敵暗我明,大家在不明真偽的情況下,也難免開始互相猜忌和防備,哪裡還能一起聯手抗敵。

  「小師妹,這幾天還是小心點,發現什麼異常要馬上告訴我們。」駱靜拍拍傅羅的肩膀笑道,「萬一情況緊急……大師兄經常行蹤不定,恐怕不好依靠,你旁邊的雲笙佛法高強,你去找他,他一定會護著你的。」

  提到雲笙,傅羅臉上又是不自在。

  駱靜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目光有些遊移不定,「小師妹,你是不是覺得雲笙對你極好?」

  傅羅不知道駱靜為什麼會突然說到這個。

  「在你心裡是覺得雲笙好,還是大師兄好。」

  傅羅愣住了,這個問題她從來沒想過,也不曾拿過雲笙和大師兄去對比,「雲笙……」猶疑有半天,也沒有繼續下去,「大師兄,只是師兄而已。」

  那樣冰冷的人,從來不會對她做出回應,這樣人也只能是師兄而已,她比誰都清楚什麼是海市蜃樓,什麼是鏡中花水中月。

  「真的,只是當成師兄而已嗎?就像你對二師兄一樣,只是那個感覺?」

  傅羅扯著嘴角笑,「是啊,只是這樣而已,沒有其他的……」

  駱靜說:「就算是有人喜歡他,或者他喜歡別人,你心裡也不難受嗎?」

  傅羅心裡猛然跳了兩下,這種感覺大概是——卓玉不可能會喜歡上別人吧,他那個樣子,什麼都不在乎,他喜歡別人的話,簡直沒法想像,「不……不會的。」

  駱靜對傅羅這個回答頗為意外,她想了想又問,「那如果雲笙剃度出家,你會不會難過?」

  傅羅還在剛才那個問題中怔怔出神,但是駱靜看來,小師妹正在思考雲笙的問題,駱靜悄悄歎一口氣,難道真的被自己說著了,小師妹對雲笙還有其他的感情。

  「如果雲笙剃度出家,你會很難過吧!」駱靜用很心疼的目光看著傅羅,小師妹,你要知道雲笙不是一般的佛門弟子啊,就算是師父可以接受,還有那麼多的人……你要怎麼面對。

  傅羅想到雲笙,還有他身上褐紅色的僧袍,那一頭長髮,如果真的剃度出家,他又變成一尊活著的佛像,除了被人尊敬,一無所有。

  「我會難過。」只要這麼一想,她就會很難過,雲笙應該是一個鮮活的人,他那麼好,那麼溫潤像玉一樣,不該是晦澀無光的。

  雖然這樣回答了駱靜,她心裡卻隱隱覺得不妥,因為她從來沒有想過要拿大師兄和雲笙對比出什麼結果。

  大師兄對她很好,會因為她一句話去幫忙一起打開法陣,可是雲笙把昏迷的她抱回屋子,也承擔了許多的壓力吧!如果這麼比較的話,看起來好像是雲笙付出的更多一些,也更在意她一些。畢竟大師兄只是順手幫忙,這麼做不能代表什麼。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7 11:44 PM


第五十三章 把狐狸的水給扔了


  一番談話下來,駱靜眉宇中多了一些愁緒,傅羅看了一眼,卻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讓駱靜難受的話,她只是順著駱靜的話說下去,自己都沒有多想。

  駱靜喝了兩杯茶,起身走了。

  傅羅關上門,定了定神,然後覺得口乾舌燥,大概是昨晚吃了太多的燒雞,難免會渴,傅羅晃晃桌子上的茶壺,水剩下的不多了,只能倒出兩杯水。

  昨晚小狐狸和她吃了一樣的東西,她會渴,小狐狸自然也是一樣的,只不過這隻狐狸還蠻能忍的,居然沒有跟她要,也沒有自己起來找水喝。

  傅羅笑著端起水杯,正好我一杯你一杯。

  剛準備走到床邊,門又被叩響了。傅羅轉身看著門上淺淡的人影,雲笙就算靜靜地站著也是那麼的溫潤。

  傅羅習慣性地笑,「雲笙,是你嗎?」走到門前想伸手開門,才意識到自己手裡還拿著兩只茶杯,又不好返回去把杯子放在桌上再開門,於是很自然地說:「雲笙,你自己推門吧,我分不開手。」

  雲笙推開門,陽光落在他身上,身影婆娑,澄靜溫潤卻也有些孤靜,看到傅羅端著水杯傻站著的樣子,生就一雙溫柔的眼睛裡蕩起一絲漣漪,整個人都暖和起來,「你,這是,要,做什麼?」

  「我?」傅羅這才注意到,自己端著兩杯水是多麼不合常理,這放房間裡又沒有第二個人。她楞了一下端起一杯湊到唇邊,仰頭喝下,「我很渴,要喝水!」

  雲笙微微一笑,「我來,看看,你。始終,放心,不下。」說這些話的時候他把視線挪開,沒有去看傅羅的眼睛。

  引他修佛的師父曾說,人修為高了就會聽到天啟,就是上天對於你如何成佛的啟示,也就是你到在凡世所要經受的劫難。

  聽到天啟需要有很高的修為,還要有機緣。從來到這裡之後,他總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聽到一些古怪的聲音,那聲音所說的內容,難道就是天啟?就是他想要成佛必須要做的事?可是為什麼……雲笙看著傅羅,胸口一堵氣息紊亂。

  傅羅盯著水杯看,並沒有發覺。

  雲笙微笑,她總是一副心不在焉,不知道又在想什麼。「傅羅。」

  「啊?」

  「你,喜歡,自由自在,的吧!」雲笙溫暖地笑,他大概沒有辦法做她不喜歡的事,所以那天啟……

  「嗯!」傅羅點頭,臉上誠懇和嚮往,面頰上的一抹紅暈都變成了誘惑人的顏色。

  誰能忍心去強迫她做什麼呢!雲笙握起手,手指很涼。

  雲笙走的時候,那單薄的背影,讓傅羅好幾次想喊住他,可是想到床上的小狐狸只好作罷。

  傅羅關上門,歡快地拿著茶杯往床邊走,這下不會有人來了吧!

  事與願違,白楊木的窗子被大大地撞開,兩扇門擊打在牆壁上。

  一隻花蝴蝶翩然飛了進來,興奮地像沒頭蒼蠅一樣,打著轉亂飛,一張放大清晰的俊臉出現在傅羅眼前,直勾勾地看著傅羅,「哎呀小姑娘,原來你就是那個人的轉世,怪不得你敢喜歡那個……王爺。」

  什麼?這隻蝴蝶怎麼這時候說起這件事。傅羅把水杯往後挪挪,恐怕被這隻蒼蠅碰灑了。

  「開啟法陣那天我沒去,竟然就錯過一場好戲。」花蝴蝶癟癟嘴。

  原來花蝴蝶是說她像幻象裡出現的那個少女,傅羅說:「我……。」

  花蝴蝶擠眉弄眼,「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要說,你不是她,對不對?如果你不是她,你怎麼會喜歡修佛的人?人的天性是永遠改變不了的,你就是喜歡修佛的人身上那種淡然的氣質。」

  什麼歪理邪說,傅羅瞪著眼前這個得意洋洋的男人,「喂……你……」

  「你敢說你不是喜歡他身上那純淨的氣息?別狡辯了,趁著他還沒有真的剃度出家,你要早點下手啊。」

  傅羅火了,「你給我出去。」

  花蝴蝶一臉傷心,「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來著。」頓了頓,「我剛才看他從你這裡出去,臉色很不好,他開啟法陣消耗過大,身體現在很虛弱,你還不去好好照顧他。」

  傅羅知道花蝴蝶的話不能全相信,可是她知道雲笙那身體,雲笙上一次的傷就是因為身體承受不住巨大的法力造成的,所以臉上難免流露出擔憂的神色。

  花蝴蝶挑眉笑,「我說吧,看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有多喜歡他了。」說完話還拋了個媚眼。

  傅羅實在忍無可忍,揚手就把茶杯丟了出去,花蝴蝶雖然閃的快,還是被茶杯砸到了。

  花蝴蝶也不惱,清脆的聲音再一次傳過來,「我還有很多事沒弄懂,有空我們再聊聊。」

  聊什麼,最好永遠都不要再見到他。傅羅欲哭無淚,真是後悔選擇和花蝴蝶當鄰居。

  傅羅把門窗都關好,發現手裡空空的,猛然想起那杯水。那杯子已經被花蝴蝶當暗器接走了,水灑了一地。

  完了,她把小狐狸的水給扔沒了。

  那小狐狸它喝什麼啊。

  這時候白狐正好從被子裡鑽出來,雪白的皮毛失去了光澤,黑玉般的眼睛半瞇著,一臉的疲倦。

  傅羅對上它的眼睛,連忙說:「你等我一會兒,我這就出去給你找水。」

  白狐看著她淡淡地,沒有吭聲。

  傅羅一臉懇切,「你等我,你千萬要等我。」然後轉身開門跑了出去。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7 11:54 PM


第五十四章 陰謀的開端


  傅羅跑到門口又返回來,接連檢查了兩次房門才放心走,真怕有人會在她離開的時間突然跑進她的屋子,可惜在別人家借住,沒有門鎖也就相對沒有隱私,以前就不覺得,現在屋子裡藏了小狐狸,怎麼想心裡都十分不踏實。

  她走走停停,折騰了兩次之後,都快得強迫症了。

  莊院太大了,越著急找打雜的小廝越找不到,好不容易遇見一個,傅羅高興的嘴都彎起來,更讓她興奮地是,那小廝手裡還拿著她想要的東西。

  傅羅氣喘吁吁地上前,還不等人問她需要什麼,就一把奪走人家手裡的水壺,雙手握著壺把,跟搶了彩蛋一樣,恨不得摟到懷裡,「用一下,一會兒還給你。」

  小廝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搶他水壺的少女已經一溜煙不見了。

  傅羅往前跑,到了拐角處,衣角突然被人抓住,衣服「刺啦」一聲,她身體一頓,一扭頭,熱水從水壺裡灑出來差點淋到那人身上,那人也被嚇一跳,退後一步看著傅羅,「你急急忙忙要幹什麼去?」

  傅羅被嚇了一跳,喘口氣,「方尋,你找我有事嗎?」

  方尋的目光閃閃爍爍,用眼睛從頭到腳把傅羅看了幾遍,然後定格在傅羅的袖子上,那裡沾著一根雪白的狐狸毛,方尋滿意地鬆口氣,直視傅羅,「他是不是在你那裡?」

  「他?」傅羅回給方尋一個莫名其妙的眼神,可是看到方尋堅定的眼神,傅羅想到了……

  「你要好好照顧他,別再讓他……」方尋說:「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意思。」伸手把傅羅袖子上的狐狸毛摘下來,在指尖撚了撚。

  他是在說小狐狸?傅羅意外地看著方尋,她怎麼也想不到方尋知道小狐狸,好像跟小狐狸還很熟,小狐狸不會是他養的吧!

  「不要讓別人看見他那個樣子,」方尋揚揚手裡的毛,「你知道吧!」皺皺眉毛,「你對他用心一點。」又是看陳世美的眼神。

  這麼看來,真的就像她猜測的一樣,方尋他居然認識小狐狸。傅羅勉強笑笑,沒有給明確的回答,畢竟誰也沒有說破,方尋這個人跟猴精似的,萬一他是在套她的話……

  方尋沒事了,傅羅轉身要走,「方尋,你找到我大師兄了沒有?」

  方尋聽到這句話,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

  傅羅只好又說一遍,「你不是一早就在找我大師兄嗎?」

  方尋像看怪物一樣,「你還不知道……他就是……」

  傅羅皺眉,他就是什麼?方尋今天說話怎麼都是半遮半掩。

  方尋洩了口氣,「你……」琢磨了一下,「這事改天再說。」

  傅羅只能露出善意的笑容,提著水壺轉身繼續往前跑。

  這一路就怕再遇見人,跑過池塘邊,倒是看見隨心谷那個遲來的女弟子和她師姐坐在那裡,她師姐大概也是說一些囑咐的話,「這幾天還是小心點,發現什麼異常要馬上告訴我們。」那女弟子點頭。

  傅羅從她們身邊路過,然後側臉去看那隨心谷的女弟子,只見她手心裡攥著什麼東西,一截藍色的絲絛在空中飄動,這是傅羅第二次看見她攥著這個東西,傅羅正在想,這會是個什麼東西,這時候那女弟子恰好轉過頭,看到傅羅,她大大的鹿眼愣了一下,然後微笑和傅羅打招呼。

  傅羅和女弟子雖然只是匆匆對視一瞥,傅羅還是從她的眼睛深處看到那種掙扎著舉棋不定的表情。

  女弟子師姐說完話,站起來走了。如果是平時,傅羅大概會主動走過去和那女弟子說說話,可是現在傅羅只能先把對她的好奇暫且放諸腦後。傅羅轉過頭之後,女弟子恰好把手鬆開,一塊玉牌飄蕩在空中。

  常月看著這塊玉牌,師姐剛才說正派弟子有人投奔了魔門,那很有名氣的雲館中人是不是也和魔門有了關係,如果是這樣的話,她更應該把這塊玉牌交給師兄他們。

  她昨晚本來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去找方尋師兄說起魔門的事,師兄的表現讓她有幾分吃驚,平日裡沒有看出來,方尋師兄竟然對魔門不怎麼反感。

  最近幾天,她也聽到現在有許多的傳言,說是方尋師兄大概和魔門有染。她應該會堅定地相信師兄,不會去管那些流言蜚語猜對,可是昨晚她竟然鬼使神差地沒有把這塊玉牌拿出來給方尋。她應該怎麼辦……方尋師兄對於她來說就是像兄長一樣重要的人啊,如果他真的和魔門有什麼關係……不,她應該相信方尋師兄,把這塊玉牌交給他。

  她現在就應該馬上去,常月剛拿定主意。

  「師妹。」一聲呼喚來源於常月的耳邊。

  常月一驚,想收起手裡的玉牌,手卻被人握住了,小巧的玉牌在那人手心裡轉了一圈,上面的字已經被看的清清楚楚。

  「周景師兄。」常月的聲音微顫,往回扯玉牌。沒想到玉牌輕易地就被她重新握回手心,也許周景師兄並沒有在意吧!她深深地吐出一口氣。

  常月正在暗自慶幸,她沒有看見身邊的周景師兄眼睛一亮,露出一絲狡詐的笑容。

  周景微笑,主上說的對,這世上沒有沒縫的蛋。方尋啊方尋,你我雖然都是魔門中人,可惜卻是各為其主,如果我做出什麼……你可不要怨我。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7 11:56 PM


第五十五章 風起短暫的幸福


  常月再回頭看周景,周景已經換了一副嘴臉,語重心長地笑笑,說:「師妹,現在有很多流言蜚語,都說方尋師兄勾結魔門,你相信嗎?」

  常月的小臉頓時變得煞白,嘴唇哆嗦著,「周師兄,你說什麼?」嚥一口唾沫,「是那些人胡言亂語,方尋師兄怎麼可能……」

  周景說:「其實方尋師兄也是受了別人連累,真正勾結魔門另有其人,那人想拖方尋師兄下水,只不過方尋師兄還沒有看清楚他的真面目罷了。」

  常月小小的身軀一震,攥起拳頭,「會有人想害方尋師兄?這怎麼可能?方尋師兄他那麼聰明,不會受騙的。」說得肯定,臉上卻浮起濃濃的擔憂。

  周景眉頭一皺,臉色沉重地仿佛被千斤重物壓住了般,「這幾天聽到傳言說方尋師兄和魔門有勾結,從那時候起我就開始注意方尋師兄,後來我發現,原來大家說的關於師兄的種種異常,都是因為師兄受一個人影響所致,那個人就是……」周景靠近常月,悄悄地說一個人的名字。

  常月的臉變得更加難看。

  周景坐直了身體,觀察常月的臉色,「你想想這幾天發生的事,難道都是巧合嗎?那會發光的蓮花,還有倒轉的佛字,幻象中的少女……」

  周景沒說一分,常月的眼色就變一分,周景知道,現在的常月已經完全相信了他的話,有什麼不能相信的呢?他說的本來也是事實,只不過現在拿出來一部分小小利用一下罷了。

  「常月,我們一定要想辦法幫方尋師兄看清楚那個人,否則方尋師兄一定會被他連累,最後落得一個不可收拾的下場。」

  常月已經在點頭,「那要怎麼辦才能幫到方尋師兄?我們去找方尋師兄和他說清楚。」

  周晶歎氣搖頭,「方尋的脾氣你還不知道嗎?再說我們也是猜測,非要等到證據確鑿之後……」

  常月緊張地拉住周景的手,「周師兄你要想想辦法,我們要怎麼做。」

  周景低頭思考了半天,為難地看著常月,「我想到一個辦法!只是要費一些周折,而且需要你配合才行。」

  常月急切地說:「只要我能做到,怎麼都可以。」

  周景心裡在微笑,方尋啊,我真羨慕你有這麼好的師妹。

  「常月,你知道藏劍山莊那兩柄劍吧!現在只有利用那兩柄劍,才能讓方尋師兄相信我們的話。」拉起常月的手,「師妹,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為了穩妥起見,只能靠我們兩個人了。這一次不管結果如何,就算是天塌下來我也要做,因為方尋是我最尊敬的師兄。」

  常月的眼圈紅了,「周師兄你說的對,只要能為方尋師兄做些事,不管付出什麼代價我都願意。」

  周景點頭,「你聽我說,其實很簡單我們只要,」湊近了常月的耳朵,「引到那個地方……」

  常月抿緊了嘴。

  周景說:「我們要好好想想,怎麼才能把她引過來。」

  常月低頭,手裡的玉牌仿佛在不斷地升溫,她幾次抬頭看到周景師兄皺眉不展的模樣,仔細地想他剛才說的幾句話,然後想到平日裡周師兄總是那麼的平易近人,現在兩個人的關係仿佛更加靠近的一步,就算是她心裡有什麼秘密,也可以向他傾訴吧,最重要的是周師兄知道要怎麼做才能最好。

  「周師兄,」常月把手遞到周景眼前,「其實有一件事我始終都沒有說,這塊玉牌……」

  邊聽常月說起這塊玉牌的故事,周景悄悄彎起了嘴角。「如果她對這塊玉牌感興趣……」

  常月點點頭,「如果她對這塊玉牌感興趣,就證明她跟魔門中人有一定的關係,我們沒有猜錯,那時候就可以進行下一步。」

  說起來剛剛還遇見了那個少女,沒想到轉眼之間,就要……她只想平靜地過日子,師兄師姐們和和氣氣的,大家在一起是那麼的不容易。她不想被人打破這份安寧。

  ※

  傅羅提著水壺進屋關了門,總算鬆一口氣,舒緩之下,額頭上的汗也發了出來。

  進屋倒水,手竟然緊張地把水倒的到處都是,倒好一杯水,又急忙忙去看床上的小狐狸。

  看到那縮成團軟軟的小東西,傅羅臉上的表情就不受控制,臉皮在發抖,她伸手去觸摸,嘴巴大大地咧開,她居然會笑得這麼開心。

  把水吹涼了,端過來放到它面前,小狐狸站起來,伸出兩隻毛茸茸的爪子把水杯捧起,眼睛瞇著仰起頭把水喝了,然後又把杯子放在原地,抬起頭來看傅羅,眼睛中的那份淡然和飄逸竟然會有些優雅。

  傅羅眼巴巴地看著,這隻小狐狸難不成真的要成精了,它竟然不是去舔水喝,而是像人一樣拿起杯子喝水。

  這傢伙實在是太可愛了,傅羅笑著抓起它兩隻前爪,高興地抱起來轉圈。傅羅做出這樣的舉動不是一次兩次了,小狐狸也不像第一次表現的那麼驚訝。

  傅羅停下來,笑著跟它頂頭,「怎麼著,我就欺負你了,誰讓你比我矮比我小,有能耐你就長的比我大,比我有力氣,這樣我就讓你欺負回來。」傅羅說完這話,發現小狐狸的眼睛在閃爍,她忽然有些不好的預感,可是馬上煙消雲散了。

  小狐狸能長得比人高?誰能相信。

  傅羅正想著,聽到門外有人說話,「仙山派的傅羅就在這裡住。」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7 11:58 PM


第五十六章 魔門小露頭一下


  傅羅的手放下來,把小狐狸抱在懷裡看向門口,果然馬上就有人來敲門,「請問仙山派的傅羅在嗎?」

  「在。」傅羅一邊回答,一邊藏起小狐狸,臨去開門的瞬間,對上小狐狸清冷的眼神,它望著窗外把眼睛瞇起。

  傅羅打開門,看到了一張很熟悉的面孔,可是嘴上仍舊說:「這位是?」

  那人也不驚奇,微微欠腰,「您還記得雲館的紫衣嗎?上次您托我們紫衣管事買的藥,已經買著了,然後從身後的包裹裡拿出一個木盒子,恭敬地遞給傅羅。」

  傅羅連忙客氣,「麻煩你了,讓你這麼遠送過來。」

  那人說:「小的其實是給山莊主人送藥材來的(其實是說:知道你在這裡特意趕過來),聽說您在這裡,就順便把藥帶給您(有重要的消息要給你),因為您要的也不是什麼貴重的藥材,上次只不過恰好賣光了,這次正好有餘下來的,趕緊給您送來。」

  傅羅接過木盒,拿出一些銀兩給他,想了想,一邊往出走,一邊和那人閒聊,「你們紫衣管事可好?」

  那人說:「一切都好。」

  走到大院子裡,傅羅想知道的大概都間接地問了一遍,這個人是緋衣和紫衣培養的暗線,經常幫她送信,所以她一眼就認了出來。

  那人說:「這個山莊不太好找,他也是到了山澗裡遇見了一個隨心谷的人,帶他上來的。」

  傅羅聽到這裡,心裡隱隱有一些不好的預感,不過卻從中分析不出什麼。她的注意力漸漸地放在了她手裡的木盒中,雲館一切都很好,原青也和父親有聯絡,那這消息到底說的是什麼?她真恨不得馬上把木盒打開看看。

  兩個人到了谷口,各個門派的弟子在這裡居多。傅羅停下來,正想要和那人最後說些話,忽然感覺到一個身影從她身邊一晃而過,因為她走的太快,卷起一陣風,把傅羅的衣角連同頭髮都吹起來又落下。

  是隨心谷的那個女弟子,她匆忙地四處尋找,不知道在找誰。

  常月想了又想,總是覺得瞞著方尋做一些事有些不妥,她想起小時候方尋教她武功的事來,這麼多年,她和方尋師兄的關係一直很好,就算是她有疑問,有什麼話不能和方尋師兄當面說的?她越想越覺得應該找方尋說清楚,於是乾脆就著心裡這股勁,開始滿世界找方尋,如果讓她找到方尋,很多事自然就會迎刃而解。

  「常月師妹。」周景沒想到常月這小丫頭還挺聰明,沒有那麼容易被哄住,萬一讓她見到方尋,這個計畫就要全部泡湯,還好,他抬起頭看見了傅羅。

  常月終於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緊張的心情也稍微放鬆下來,剛要張嘴喊方尋,就聽見,「這不是雲館的人嗎?」

  聽到「雲館」,常月的心仿佛被烙鐵燙地攣縮起來,她轉過頭,果然在傅羅身邊找到了一個年輕人,那人背著的包袱上清晰地寫著「雲館」兩個字。仙山派的傅羅果然認識雲館的人,這絕對不是巧合。

  常月發愣的功夫,周景已經走到她身邊,笑著看她一眼,和她說話,「上次我們師弟們受傷就是在雲館治的。」

  常月看著那年輕人衝周景行了禮,然後又轉過頭和傅羅說了些話轉身走了。接著她看見仙山派的傅羅向她走過來,伸手指給她看,「你剛才是不是找你師兄,他在那。」傅羅笑靨如花。

  常月低下頭,「不是,我沒有找他。」

  周景說:「師妹,你不是撿到了一塊玉牌。」

  玉牌。這下輪到傅羅心裡「咯噔」一下。可是周景偏偏說到這裡不說了。

  玉牌和藍色的絲穗一樣都是常見的東西,根本不能這樣就聯想到什麼東西,但是如果這兩個東西放在一起,讓傅羅想到了……她的心跳很快,卻不能冒失地上前去問他們撿到了什麼玉牌,只能回去先看看匣子裡的東西。

  傅羅轉過頭。一張陌生的臉,那人笑著看她,他的臉漸漸淡化,讓人看見的是他深黑的眼睛,黑得像是一個漩渦一個無底洞,要把人的靈魂拉進去絞碎。她想從這片黑暗裡走出來,可是黑漆漆的東西就像沾到了她身上,往後退就拉扯的很疼。

  傅羅感覺到有人按住了她的肩膀,他的力氣不大,卻把她拽了回來。仿佛是從黑暗走進了光明,無聲世界重新回到有聲世界。

  有人被逼著用出了魔門的法術,於是招惹來更多人的關注。那人被一劍刺穿,沒有血流成河,仿佛破碎的肥皂泡,忽然就沒有了。

  刺破這個肥皂泡的劍,漂亮輕巧地回鞘。傅羅聽見清脆地劍身滑動聲音,因為這個聲音就在她身後。

  她轉過頭,看見一張相當完美的臉,他依舊像明珠一樣有淡淡的華光,黑色眼睛裡那朵蓮花閉合著模模糊糊,亦真亦幻,淺淺的光在上面映射,細細碎碎地如同珍珠瓔珞落了滿地。

  知道他馬上就會像丟垃圾一樣鬆開她,誰知道這一刻一直都沒有到來,就讓她這樣仰著頭把他看了個仔細。

  「是正派弟子修了魔門的法術。」正派弟子混進來,讓人防不勝防。

  「不要到處亂跑。」雖然還是比別人冷八度,但是已經比平時有感情多了。讓傅羅都有些不敢相信了,站在她身後的這個人竟然是卓玉。

  雖然卓玉的臉比平時要白,站在陽光下都已經白的透明,嘴唇也沒有平時紅潤,可是這種無論做什麼都讓人感覺到飄逸的氣質,還真的是別人身上找不到的。其他人在他身邊就顯得沉重渾濁,大概是別人都被世俗纏繞太久的關係。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7 11:59 PM


第五十七章 衝突離開


  魔門的奸細混進來,幸虧在關鍵時刻被仙山派的卓玉殺了,忙在別處的莫明急忙趕來向卓玉道謝。

  莫明的話剛剛出口,就引來方尋一陣輕笑,「現在謝就有點晚了,從這法陣打開之後,魔門已經派了不少奸細來搗亂,卓玉這兩天也不是對付一個兩個了。」

  「什麼?」莫明驚訝地看向方尋,方尋的臉皮緊繃著透著些鐵銹的顏色,怎麼看也不是在開玩笑的樣子。

  莫明一瞬間覺得自己通身冰涼,如果不是這麼多人都看見卓玉殺了那個奸細,他幾乎不能相信,這麼多天的忙碌,他明明對自己的能力很有信心的。

  「我覺得把那法陣關掉更好。」方尋的臉難看極了。

  傅羅也順著方尋的目光看向卓玉,怎麼感覺方尋這句話和卓玉有關係。

  其他人都把方尋這句話當成氣話,誰也沒有放在心上。只是在方尋的惱怒下,傅羅再看卓玉,越來越覺得卓玉臉色真的很難看,不光是蒼白中透著濃濃的疲倦,還有一種吃力支撐的感覺。

  方尋走過來,盯著傅羅,用很小的聲音,卻咬牙切齒地說:「我真是對你……」

  方尋的這個表情,讓傅羅很熟悉。仿佛在什麼時候,他也是這樣兇狠的表情,揪著她的衣領,然後狠狠地給了她一拳,可是她還是說出那種話,一直在說,後來他實在忍無可忍想把她殺了,直到那抹身影阻止了他。

  想到這個,傅羅不由自主地後退,心情忽然比死了還難過。

  過了好大一會兒,傅羅和方尋兩個人之間的氣氛依舊異常,雖然傅羅仍舊低著頭躲避,可是在這種氣壓之下,她仿佛要想起很多事,方尋衝動的表情幾乎變成了她腦裡的一種動力,一直催促著她不能躲避要想起來。

  「傅羅。」雲笙溫柔地呼喚。

  傅羅本來繃得很緊的神經頓時就輕鬆下來,仿佛剛才立在了高高的山頂上,現在終於有了台階下,傅羅的眼睛裡自然流露出那種釋然和愉悅,下意識地又退了一步。

  方尋冷笑一聲,「你瞧瞧,有的是人關心她呢。」然後看看雲笙,「她不是特定喜歡哪個人,而是喜歡人家身上那種純淨聖潔的佛氣,誰有那個她就往誰身邊湊。」

  卓玉臉上仿佛依舊沒有什麼表情,或者經過了幾百年,他都已經忘記應該有什麼表情,秀麗的眉毛輕輕皺起來,像是帶著雨滴的空竹,佇立無聲,他看了雲笙和傅羅一眼,然後從傅羅身邊走了過去。

  傅羅的心臟已經跳得發疼,卓玉最後看她的眼神,讓她覺得鼻子酸酸的,一股熱氣直往眼睛上湧。

  她想起在哪個大殿裡仿佛有那樣一副圖畫,半面畫紙都是黑暗的,用種骯髒的畫風描繪的,畫面裡的男人背著站在那裡,整個人被黑暗浸透了。好多人給這幅畫取名字,然後還隨意寫在上面,例如:骯髒的墮落,永遠的恥辱等等。

  這幅畫成為別人發洩情緒的東西,還不如茅廁裡掛著的風景畫。

  大家指指點點地笑罵著,有一句話寫的最為經典,那句話就是:奪取他的光明,奪取他的聖潔,他將一文不值。

  傅羅第一次沒有心思做任何事,就連雲笙和她說話,她也是什麼都聽不進去,還好雲笙一直是個寬容的人,只是陪在她身邊。

  在現代,他們這樣就叫壓馬路,一個毫無目的,一個在她身後靜靜跟隨,漸漸地竟然走出了一些溫馨的氣氛。

  傅羅站在池塘邊,池塘裡的鯉魚輕輕一躍,把她嚇得後退了一步,自然就撞上了後面的雲笙,她定了定神,長吸一口氣,恍然大悟地回頭,「哦,雲笙。」眼睛裡有愧疚,仿佛是責怪自己為什麼總是忽略他。

  雲笙就像一練清澈的瀑布,清洗去所有人身上的塵土。傅羅每一次在他身邊,心裡都會感覺到無比的寧靜。可是這一次,她心中的煩躁卻怎麼也無法平息。

  傅羅捏緊手指,掌心一陣刺痛,她恍然低下頭,看到手裡的東西,才想起原來自己手裡還拿著這個木盒,裡面的重要信件,她還沒來得及看。

  「雲笙,我,我有急事,我現在要回去……」傅羅慌張地找理由解釋,眼睛都不敢看雲笙。

  「你怎麼,也,跟,我一樣了。」雲笙笑她說話磕磕絆絆,從腰裡拿出一支笛子,「本來,要,吹笛子,給你聽,不過,也沒關係,改天再……」

  雲笙怎麼會忽然想起吹笛子給她聽,傅羅已經沒有時間想太多,慌忙點了頭就向前跑去。

  雲笙看著傅羅慌張的背影,嘴角依舊上揚著。她小時候曾蹲在地上,笑看坐在台階上的他,說出許多話題想引他說話,裡面包括:你會騎馬射箭嗎?舞劍會不會?都讀過什麼書?你衣服上的寶石很好看!對了,你會不會吹笛子或者彈古琴。

  那些事,她大概已經忘記了吧!

  雲笙重新把笛子放回腰間,還好,他還有很多時間來回答她的那些問話。

  起風了,衣衫在空中招展。

  前太子殿下,琴棋書畫絕於一時,只是她並不知道。

  那樣的風采最起碼應該給她看看才好,畢竟她曾問起過,不過那時他尚無法回答罷了。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8 12:03 AM


第五十八章 她把他封印住了


  傅羅進了屋關上門,一邊打開木匣子,一邊往床上坐,伸出手去摸,手指摸到頭,遲疑了一下,然後馬上把被子拉起來。

  小狐狸不見了。床鋪冷冷的,應該是走了很長時間。傅羅的心沉下來,為什麼它總是會離開,不願意待在她身邊,想到這個胸口就無比的難過,失神地坐在床上好半天,才把木匣子裡的信抽出來看。

  是緋衣的親筆信。上面說,知道傅羅的行蹤之後,林寒就已經到落劍山莊來找她了,可是最近忽然聯繫不上,所以才會叫人到落劍山莊附近來找。還說,希望林寒有和傅羅聯繫過。

  傅羅和林寒只在沒有進落劍山莊前通過一次書信,傅羅以為林寒已經回到山派去了,沒想到他會來落劍山莊找她。緋衣和林寒聯繫不上,林寒也沒有跟她通過信,那就意味著……

  傅羅的心變得煩亂無比,她仔細想想,不難想到隨心谷弟子剛才的一句話。

  「師妹,你不是撿到了一塊玉牌。」

  玉牌。林寒身上帶著一塊傅羅送給他的玉牌,一面刻著「林」字,一面刻著「雲館」,這塊玉牌用藍色的線繩穿起來,下面還有好看的藍色絲穗。

  傅羅站起來,點著桌子上的油燈,然後把信函燒掉,想了想,無論如何也要去找那個隨心谷弟子去問一問。仿佛那個是目前唯一的線索了。至於小狐狸,她也只能儘量在周圍找一下,如果它故意要藏起來,她也肯定找不到。

  傅羅又看了一眼床上,明明剛才還好好的,轉眼之間……想到這裡,她忽然想到了方尋,方尋主動向她說起過小狐狸,也許是小狐狸回去找方尋了,或者被方尋帶走了。

  傅羅一路向前跑,剛才在谷口時看見隨心谷那女弟子和方尋,現在著急找他們的時候,居然一個人也找不到。

  繼續往前走,馬上瞄到一個人影,看到他的時候,居然眼前黑了,如同眨眼延遲了一會兒,傅羅聽到自己急促的喘息聲,手指握起來貼服在掌心,指尖很涼。

  卓玉和方尋站在一起,正在說什麼事,雖然聽不見可是看到方尋的表情義憤填膺,而卓玉依舊是淡淡地疏離,他唯一的動作就是扯扯自己的袖子。

  卓玉抬眼看到傅羅,他的手還在袖子上面,那黑不見底的眼底仿佛有淡藍色的冰塊融合在裡面,發著湛藍色的光芒,有些蒼白的嘴唇微微抿著。

  方尋冷笑,「呦,看看是誰來了。」

  「大師兄。」傅羅叫了卓玉一聲,徑直走到方尋面前,「方尋,你有沒有看見它?」說完話,悄悄地瞄了卓玉一眼。

  方尋想了一下,頓時知道傅羅指的是什麼,「你還真的把他當成寵物了。」

  傅羅頓了頓,「我沒有。」不知道為什麼這時候會說出心裡話來,「我只是很喜歡它,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很喜歡。」

  傅羅的這段話不在方尋意料範圍之內,生生把他說臉紅了,方尋側頭看卓玉,卓玉愣了一下,仍舊是淡淡的表情,他輕輕鬆開袖子,靜靜地看著傅羅。

  傅羅的臉也開始泛紅,好像很努力地在說一件事。平時一個很聰明的人,怎麼會在某種特定事上變得笨起來。

  卓玉看著傅羅的變化,瞧見她摳著衣角的樣子,瞇起的眼睛漸漸睜開,最後轉身走了。

  「你給我差不多點。」方尋說,「你到這裡來,這幾天又見到那麼多事,難道就一點異樣的感覺也沒有?你倒是努力想想啊。」好不容易把傅羅引到這裡來,又透露出那麼多的資訊給她,她怎麼就像沒看到一樣,一點都不去回憶。至於之前說的,要拿到那柄劍才能將那人的封印解開,只不過是他們掩人耳目的做法,其是那人的封印就是傅羅的記憶。

  如果拿到那柄劍就能把封印解開的話,還用得著這樣大費周折?方尋看著傅羅,這個幾百年前天界佛前的後起之秀,居然拿自己的記憶封印了別人,不知道她在佛祖面前怎麼解釋的,為什麼要放棄自己的記憶,放棄自己的記憶不要緊,還逃入紅塵輪迴幾百年。

  至於那兩柄劍,其實是被天界的神仙封印住,並且在周圍下了禁咒,那個禁咒就是不准那兩柄劍的主人靠近,如果拿起那兩柄劍,那所有的前塵往事就真的要被開啟,命運的羅盤會再一次轉動。可是去拿劍的代價是會被禁咒擊中,以目前那兩個人的情況來看,一個被封印,一個封印住自己,誰也無法承受如此強大的禁咒。

  當然方尋恨不得將傅羅丟過去挨擊,禁咒解除了,他們也就能把那柄劍也拿出來,那人的封印說不定也就解開了,可那人是不可能讓他們這麼做的。

  「傅羅,你幹什麼都可以,就是別靠近落劍山莊那兩柄劍。」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8 12:05 AM


第五十九章 愛情進展


  傅羅點頭,問方尋,「隨心谷有一個女弟子,就是晚到落劍山莊的兩個中年紀小的那位,她叫什麼名字。」

  方尋不知道傅羅問這個幹什麼,可是沒有不告訴她的理由,「常月。」

  傅羅聽了點頭,稍微遲疑了一下,看著方尋又說:「如果它回去你那裡,麻煩你告訴我一聲。」還想補一些誠懇的話,可是用眼神代替了,然後道別轉頭就跑掉。

  方尋看到傅羅這種眼神,原本準備好的苛刻的話居然就沒有說出口。原來以為她是個混蛋,原來還是個傻瓜。

  還是在池塘邊找到的常月,傅羅遠遠地望見她,然後停止奔跑,慢慢地往前靠近,邊走邊想如何開口,這段時間常月似乎一直都是心事重重,是不是也在為那塊撿到的玉牌發愁?

  傅羅走到常月身邊,常月扭過頭來,傅羅還沒有打招呼,就從常月眼睛裡看到了兀然縮緊的神色,跟著她整個人都變得僵硬起來。

  「我是仙山派的傅羅。」傅羅坐到常月身邊打招呼。

  「我知道。」常月的嗓子明顯地發緊,面上的神情忽明忽暗,惹得傅羅一直盯著她看。空氣裡有一種很奇怪的味道,就好像是暴風雨的前夕,天氣陰暗地讓人喘息急促。

  兩個人愣了一會兒,常月先潤潤嗓子,怯生生地掃眼傅羅,立即挪開眼睛,說:「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話題倒是在意料之內展開,傅羅沒有思考就把事先想好的話說出來,「也沒什麼事,就是找你聊聊,剛才在谷口聽你師兄說你撿了什麼玉牌?我有一塊……」

  常月幾乎就把傅羅的話聽到這裡,然後傅羅說的其他字,她完全都沒有聽進去。沒想到和周景師兄說的一樣,仙山派的傅羅真的和魔門有什麼關係,不然她為什麼來找她,又這麼心急地說起那塊玉牌。

  「我是撿到一塊玉牌。」

  傅羅立即緊張起來。

  「是用藍色的線繩穿起來的,下面還有藍色的絲穂。」常月抬起眼睛,「是你的嗎?」

  兩個人的神色其實都很複雜,同時在評估著揣摩著對方。傅羅雖然發現常月有些異樣,可是細想了一下,常月不應該是那樣的人,她看著就那麼的純淨,是一個善良的女孩子,所以她不該過多懷疑她什麼。

  「大致跟你說的差不多,可是我要看看,因為很多人也有這種東西。」

  常月笑笑,「可是我沒有帶在身上,而且……」她頓了頓,「我也確定那不是你的東西,你可以不用去看了。」

  傅羅心裡一慌,「你……怎麼確定……」

  常月說:「不瞞你說,那塊玉是我們在山下遇到那個滿頭銀髮的妖的時候撿到的。」

  傅羅沒想到會問出這樣的話,她愣了一下,「那妖身邊可還有別人?你是怎麼撿到的,那塊玉牌你有沒有仔細看過,上面有沒有什麼刻字。」

  只要這個話題展開,常月覺得自己就沒有時間再去想自己是不是應該這麼做,她已經被周景師兄說動了,她只能這樣繼續做下去,「那妖身邊還有一個黑衣人,可是他蒙著臉,我們沒有看到他的長相。那塊玉上面似乎真的有刻字,可是我沒有好好看過。」她話剛說完,手腕一緊,已經被傅羅抓住,「你能不能現在去把那玉牌拿來讓我看看,我……你說的那個人,和我認識的一個人有些相像。」

  常月低下頭,「我可以給你看,但是不能是現在。」看看周圍,「明天一早天剛亮,我們找一個僻靜的地方。因為這塊玉牌……還有其他的事……你讓我好好想想。」

  傅羅雖然心急,可是看常月這個樣子,知道自己不可能再說什麼,也只能點頭同意。

  最後離開的時候,常月像在念劇本,一板一眼地說:「這件事你不要向別人提起。」

  傅羅無力地垂著頭向前走。

  「這麼半天,跑去哪裡了?」

  本來已經當尋常的聲音從耳邊擦過,可是走過那個人的時候,猛然反應過來。這聲音,是大師兄。

  傅羅抬起頭,轉身,「大師兄。」每一次在她難過的時候都能看見大師兄,而且當看見他的時候,總覺得身體裡的委屈就像開了閘門一樣。

  「大師兄。」撲進他懷裡,他的體溫雖然比別人低,可是卻讓傅羅覺得很溫暖。

  傅羅只是很小的時候和卓玉親近過,後來就再也沒有……這一次好像是因為壓力和難過打開了感情的一道閘門。

  大師兄,這個稱呼,現在他們的距離,幾百年久違的擁抱,讓人有些不知所措。

  如此真實,好像之前的一些恩恩怨怨都已經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回到以前那種溫馨幸福的日子。

  傅羅輕吸一口氣,無法舒緩自己心裡的異樣,她抬起頭看卓玉,卓玉的眼睛只是微微睜大,臉上依舊是無波無塵,然後過了好半天,他仿佛才緩過神來,第一次用那麼溫暖的目光看傅羅,「你有沒有話想跟我說?」

  傅羅的心臟像擊鼓一樣「砰砰」直跳,竟然緊張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可以回去想一想。」

  看到卓玉閃亮的眼睛,傅羅竟然點頭說:「好。」

  黑眸中的黑蓮花猛然顫了一下,美麗的花瓣從未有過的秀麗延伸,妖嬈變幻。

  卓玉用一隻手環過傅羅的後背,抱了她。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8 12:06 AM


第六十章 撒嬌


  卓玉走了,傅羅傻傻地愣在原地,過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她伸出手掌在自己眼前晃了晃。剛才不是出現了幻覺吧!這段時間幻覺太多,頭像是被門縫擠了一樣。

  傅羅閉上眼睛,想了想又睜開,試探著擰了自己一下,咧嘴,疼。瞧吧,不是幻覺。

  要不是一切來得太突然,傅羅還想要把林寒的事也說給卓玉,讓他幫忙想想辦法,可是這麼一弄,她居然就把這件事給忘記了。

  傅羅走回住處,在卓玉的房門前徘徊了一會兒。

  如果現在去找卓玉,他要問起剛才的問題那該怎麼辦?而且她怎麼會忽然之間對卓玉有了一種特別的感覺,從剛才到現在,她一直有奇怪的想法亂竄,自己想起來臉都發燒。

  反正現在也沒有確定下來,就算看了玉牌之後再說,也來得及。

  傅羅最終還是沒能去伸手敲門,而是轉身打開了自己的房門。抬眼隨意一瞄,竟然看見一個白色的影子在她的床上歡快地跳躍。

  已經不單單是意外之喜,真的是不敢相信。

  傅羅伸手揉揉自己的眼睛。白色的狐狸蹲在她的床上,正悄然看著她。它一身優雅和淡然,剛剛的那幾下跳躍仿佛和它一點關係都沒有。

  傅羅懷疑自己看錯的機率要大一些。這傢伙雖然是一隻狐狸沒錯,可是從來沒有狐狸的樣子,更別說做出那種幼稚的舉動……

  傅羅居然又有上前擁抱它的衝動,可想到它又偷跑出去,暗罵自己好了傷疤忘了疼,就故意不去搭理它。關上門脫了鞋子上床,還有意地避免碰觸到它,然後躺在床上閉上眼睛。

  靜靜地躺著,耳朵卻比平時還要緊張,生怕聽到它跑掉的聲音,過了半天沒有任何聲音,傅羅忍不住睜開眼睛,正好和那雙黑不見底的眼睛撞在一起,傅羅忍不住把它抓起來,「軟的不行,硬的也不行,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傅羅晃蕩了它一會兒,就真的委屈了,把它扔在床鋪上,自己轉過頭去睡覺。可是當懷裡多了一個軟軟的東西,小小的爪子攀上她的胳膊時,她忽然感覺一切都無所謂了。

  睜開眼睛,看著它眼睛裡黑蓮花萎縮起來,滿是歉意,頓時心疼地伸手把它抱在懷裡,吸吸鼻子,明明它是一隻小東西。可是傅羅覺得自己仿佛也縮水很嚴重,竟然坦然接受它伸出肉肉小爪子的安慰,然後自己的頭還往它懷裡靠,蹭蹭它,用手抓抓它的爪子,明顯是在撒嬌。

  寒,對一隻狐狸撒嬌。女人難道真是奇怪的生物?

  抱著抱著竟然就睡著了。夢中傅羅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傅羅,我們和好吧!我們永遠在一起好不好?以前那些不好的事,全部都忘記。」她的眼淚忍不住地流淌下來。多少年了,她想著句話都快要想瘋了。她努力地想開口說:「好。」然後拽著往事,完全進入了夢境。

  ※

  秋雨打在人身上涼涼的,少女背著包袱頂著墨黑的夜空正往外走。

  不遠處卻有一個人在等著她,待她走近,他轉過身來。少女低下頭,從小到大沒有一件事能瞞得過他。

  少女第一次後悔自己竟然邁上了修真這條路,不然也不會在黑夜裡也能看得那麼清楚,以前只是覺得大師兄整個人好清雅好神聖,現在看見他精緻的臉和珠瓔閃動的眼睛,覺得他漂亮得讓人不敢看。雖然是不敢看,可是看了就會上癮。

  「不是說我送你下山嗎?」

  「我想還是自己走吧,不用麻煩了……」心裡想的和嘴上說的分明就是兩碼事,所以說得一字一頓,生怕瞬間迎合了自己的心情,把話說變味了。

  少女無奈的笑笑,難道他不知道,她要躲避的人就是他嗎。

  他像平時一樣笑笑,「不會麻煩,我正好有事要下山。」然後抬起眼睛。

  留下來,留下來,看來早晚要被人把心裡的秘密拽出來,公諸於世,她只能苦笑,「這你說的。」你可別後悔。

  接下來的日子,竟然就回到了他們之前的樣子,她就有點破罐子破摔的姿態。

  「手裡拿著什麼,給我看看。」

  她飛快地躲開,手裡的東西拼命往懷裡藏。

  他笑著摸她頭,「跟我也有秘密了。」

  「沒有……沒有……」她支支吾吾,臉紅成一片。看著他純粹的笑容,乾淨明亮的微笑勾在唇角,她的手攥得更緊。

  「師兄要修成正果了,馬上就可以成佛。」最近她時常會說出這句話,仿佛是在提醒自己和別人。

  伸手抹掉她臉邊的墨跡,「是啊,有一天你也會圓滿,只要你肯努力。」

  她抬起頭,發現他地眼眸正盯著她看,黑不見底的眸子裡閃爍著光芒就像繁星點點。

  「師兄,你去修行吧!」她開始推開他。

  「怎麼了?」他開始不解,露出一個笑容,「我劍法沒教好讓你挨罵了?還是佛法幫你溫習的不對?」他撥開她的頭髮,忽然發現她的目光很迷離,眼角有一種說不出的淡淡憂傷。

  他忽然看愣了,平日裡開朗的小師妹從來沒有過這樣的表情。

  「不是,你快走吧,我也要好好修行,」她挪開眼睛,忽然變得非常急躁,「走吧,走吧,快走開。」

  他沉默,卻依舊用乾淨的眼神看她。

  她急了用雙手儘量去推他的身體,手裡的紙不小心飄搖地落下來,那是一張少年持劍時的畫像。

  少年怔怔望著這張畫像,彎腰撿起來,忽然之間胸口有些異樣。

  不知道是不是想乾脆把一切戳穿,還是被壓抑的太久了需要爆發,「現在你知道了吧!知道了我的秘密。除了修行我竟然還想這種事,我對你抱著那樣的感情,是不是覺得很噁心,玷污了你的佛法?」少女露出一抹慘笑,「我可能永遠都不能成佛了,我的心沒有你那麼純淨。快走吧,別讓我再看見你。」

  他修長的手指持著那副畫像。

  少女把那張尚未握緊的紙張奪下來攥成團,「師兄,今天佛法不用你指點了。」她的心在痛,眼淚仿佛就要流下來。

  少年茫然地應了一聲,然後這個人愣在那裡。

  她把他推到門外,使勁關上了門。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8 12:08 AM


第六十一章 絕對溫馨的一章


  午後,傅羅被一陣敲門聲驚醒,傅羅揉揉眼睛,汲鞋下床,打開門一看是駱靜。

  「還在睡覺?」駱靜親切地笑,「起來吧,今天晚上有晚宴。」

  「什麼?晚宴?」這時候在這裡?那麼講究,大家真當是出來旅遊啦。

  駱靜點頭,「是隨心谷的幾個人張羅的,說是大家放鬆一下,他們都弄好了,我們也不好推辭,而且明天幾大門派的掌門就要來了……」

  「幾大門派的掌門要來?」傅羅怎麼覺得自己一覺的功夫發生了很多事,「我爹會來嗎?」

  駱靜點頭,「師父也會來。」

  原來是這樣,所以大家都想放鬆一下,畢竟這幾天很多人都十分的辛苦。

  駱靜說:「早上禁門的莫明已經重新佈防,在師父他們來之前,都不會再放人進山莊,所以大家可以安心地聚一聚。」

  駱靜說:「你回去準備一下,我還要去找大師兄。」

  傅羅不知不覺中眼睛在放光,「大師兄不在房間裡麼?」倚著門框,探個小頭,瞄著對面,像個羞澀的小丫頭。

  駱靜說:「不在,我去別處再找找。」

  傅羅應了一聲,重新關門爬回床上。

  她不喜歡什麼聚會,大家在一起吃不好喝不好的,端端正正坐在那裡應酬,又費精力又費體力,可是這一次心裡像有一個小豬爪在撓,傅羅頓時滾在床上,一隻手壓在了小狐狸的身上,小狐狸睜開惺忪的眼睛。

  傅羅像蝦米一樣躺在床上,靜了一會兒,小狐狸又把眼睛閉上。

  傅羅忽然又「騰」地坐起,臉上一副為難的神色,面頰還微微泛紅。傅羅這麼一折騰,誰都睡不成了,小狐狸乾脆睜大眼睛看著她。

  傅羅嘟嘟囓囓,一隻手抓住小狐狸的爪子和它說話,「你說怎麼辦呢?我到底是去還是不去?要是平時我肯定不去,我不喜歡熱鬧的地方。」

  小狐狸仿佛是聽懂了一樣微微點頭,臉上還一副「我明白」的親切表情,眼睛裡的黑蓮花一轉,那種溫柔的神態讓傅羅看到眼裡怪怪的,仿佛是在哪裡見過,反正不該是一隻狐狸應該有的表情。

  正在傅羅努力思考的時候,小狐狸還攥了三下她的手指,這種力道不輕不重,加上之前的眼神,分明就是偶像劇裡男主角聽女主角說話的時候,那種寵溺溫柔體貼的表現。

  傅羅只覺得腦袋裡「轟」的一聲,反手去捏小狐狸的臉,把它的毛都蹭起來,皺在一起一團團的,邊揉還邊說:「你說怎麼辦?如果我不去,萬一大師兄去了呢?我不是就見不到他了?才被他抱一下,我怎麼就變得神經錯亂了,啊啊啊,你說這是怎麼回事?我為什麼覺得他那麼親近,比誰都重要似的?我是不是病了,還是上一次被妖下了迷咒到現在也不好?」

  把小狐狸抱起來搖晃,「你說怎麼辦呢?我萬一喜歡上了他該怎麼辦?我好像真的喜歡上他了,就算他平時對我冷冰冰的,我還是……」傅羅說到這裡,然後看小狐狸,仿佛自己和小狐狸都很訝異,她怎麼會順嘴就說出這樣的話。

  小狐狸耳朵挺得直直的,眼睛慢慢睜大,有些猝不及防,靜靜地看著滿臉紅暈,一臉懊悔的傅羅。

  「我是不是……」病了,還沒說出口,就被小狐狸抱住了。熟悉的感覺,讓傅羅的心臟猛然鼓動著。

  但是一個人,一隻狐狸就這樣……那也太詭異了,傅羅還是把小狐狸拉開。

  小狐狸蹲在床上,想了想,眼睛裡的黑蓮花一顫,轉身往外跑去。

  這個變化太快了,傅羅還來不及上前去抓住它,眼睜睜地看著它弄開窗子竄了出去。這傢伙的脾氣也太壞了,只是拉開它,它竟然就又跑掉了,傅羅急忙穿上鞋,拉開門準備追出去。

  門一開,一股馨香的氣息傳來。

  那麼熟悉,就像早早浸透進骨頭裡一樣,就算看不見摸不到,身體都會自然的反應。

  眼前起了一層霧,心跳加速,指尖冰涼。

  這種感覺。

  心臟仿佛要躍出來。

  身體在微微顫抖,喜歡這個人是這樣的。

  不是簡單的害羞或者曖昧,是腦子微微發懵,什麼都說不出來的樣子。

  修長的手臂環過傅羅的腰身,把她攬到懷裡。

  傅羅的臉早就已經滾燙得不得了,她緊緊的抓著那個人。

  卓玉怎麼會忽然之間站在她的門前,她撞進他懷裡,想要起身道歉,他非但沒有順應地鬆開手,手臂還收的更緊了。

  「今天晚上要去嗎?」如此清澈動人的聲音,荷塘露珠落了一地,悠揚動聽。

  「嗯……」傅羅輕輕點頭。「大師兄也去吧!聽說很熱鬧。」什麼理由啊,明明知道卓玉不喜歡熱鬧的場所。

  「好。」卓玉竟然答應了。

  傅羅抬起頭,看著卓玉。

  卓玉笑笑,彎起的嘴角,紅潤的嘴唇像石榴籽一樣,晶瑩剔透,「你經常做夢嗎?」

  傅羅搖搖頭,可是馬上又點點頭,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

  「我經常做夢。」

  卓玉眼睛裡的黑蓮花一閃一閃的,妖嬈美麗的姿態讓傅羅想起了小狐狸。

  卓玉說:「我的夢你想聽嗎?」他微笑,並不是往日淡漠的樣子。

  傅羅已經不大會說話了,誠實的點頭。

  「那我們晚上見。」卓玉拉起傅羅的手。

  不一樣了,真的一切都不一樣了。就好像世界忽然翻轉了,只不過翻轉之後一切更美好了。讓人很盼望很盼望。

  「好,我們晚上見。」竟然開口就是沒水準的回話。傅羅臉紅發窘,鬆開卓玉的手,像是要逃命似的。「我去給……我養的小狐狸……找點吃的。」

  卓玉微笑,竟然笑得那麼開心,那麼好看。

  傅羅趕緊別開眼睛,她怎麼覺得自己完全是做賊心虛,明明看得那麼有愛,還要裝作若無其事。

  跑出很遠,傅羅才想起來,小狐狸不是生氣逃走了嗎?那她給它找哪門子吃的啊。可想到晚上她去參加宴會,還是要給它準備一些,於是接著衝著廚房的方向跑去。

  傅羅發現,她只要一出門就肯定會碰見人,方尋的習慣動作就是拎住她的衣袖,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如果你真的要和他在一起,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再退縮,否則,我就把你揍扁了。」臉上的模樣還挺威風凜凜的。

  方尋離開之後,傅羅接著往前走,腦海裡全都是卓玉微笑的樣子。

  『那我們晚上見。』這樣一句話,讓她如此渴望夜晚早早降臨,傅羅仰頭看看天邊,一輪紅日還掛在那裡,她伸出手指一遍遍地從上向下劃,「快點落下,快點落下。」

  傅羅從廚房要了燒雞回來,天色終於好像暗了一些。今晚的月色一定很美。不知道卓玉晚上會說些什麼,如果他說的不是那樣那樣的話……

  那是不是……傅羅想到這裡就有點打退堂鼓,萬一是自己理解錯了,那不是很慘。大師兄總是離她那麼遙遠,就像水中的月亮,她這次看見的不會是個影子吧!

  想來想去,燒雞外的紙都被她捏破了,她慌忙把手裡的燒雞換了個方向,但願小狐狸不會嫌棄。

  傅羅瞇起眼睛看天空。

  這一次一定是真實的,她相信自己的感覺,她和大師兄真的很慢慢接近了。

  過了今晚也許,他們就是……

  深呼吸,往前走,嘴角悄悄浮起微笑。

  「傅羅……」少女的叫喊聲,讓傅羅停住了腳步回過頭去。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8 12:09 AM


第六十二章 新衣美人

  傅羅轉頭立即笑,「常月。」

  常月手裡拿著一個漂亮的盒子,就是古代女孩子們用的首飾盒,用金絲勾線,還鑲嵌著寶石,傅羅剛要說,你這個盒子真漂亮。

  常月看著傅羅,「你晚上去晚宴嗎?」細長的手指捏著首飾盒,緊張得有些發白。

  傅羅點點頭,「去啊!」

  常月頓了頓,「我急忙到這裡來,沒有帶什麼換洗的衣服,你能不能借我一身。」

  在這些女弟子當中,傅羅和常月的身材的確是非常相似,常月來向傅羅借衣服也變得理所當然。傅羅點頭答應。

  常月長長的鬆一口氣,面露喜色,把手裡的首飾盒遞給傅羅,「我也借給你一條項鍊戴,你喜歡穿藍色的衣服,這項鍊和你很般配。」

  傅羅本來要推辭,可是當那首飾盒打開,露出裡面貓眼一樣藍色的寶石,她忽然就無法拒絕,仿佛那本來就是她的東西似的。拿著項鍊呆呆地站了好久。

  傅羅洗了澡換了衣服,坐在鏡子面前抿嘴笑,頸上的項鍊就像碧藍色的海洋,襯著她這身淡藍色的衣裙,格外的美麗。可不知道為什麼,從戴上這條項鍊,傅羅就總覺得自己從頭到腳少了些東西。

  不會是身上的這條衣裙。傅羅自從認識紫衣之後,身上的衣服都是由紫衣一手操辦,裙子樣式雖然簡單,但是從裡到外的剪裁都極為精緻,以至於她穿起來是那麼的得體。

  她身上的這件,做工就更是細緻,紫衣準備的這件衣裙就是要她回門派的時候,打扮得漂漂亮亮,最好讓所有人都驚訝。她當時只是笑笑聽聽,並沒有真的想拿出來穿。今天拿出來,只是想到晚上的約會,傅羅細細地摸過衣裙。原來,想穿上漂亮衣服出現在他面前的心情,才是最幸福的。

  全身上下,穿得多那麼的考究,那到底是缺了什麼?傅羅捏著衣襟上的花扣,「還缺一根簪子呢!」鏡子裡的美人,慵懶的鬢角,悠揚的眉毛,下面是婉轉明亮閃爍的眼睛,小巧的唇上一抹微紅,對著鏡子說話。

  可是鏡子不會說話。美人扭頭,身後空空如也,沒有人。

  不應該是這樣的,應該是有一個人拿起她最喜歡的珊瑚簪子插在她的頭上,然後笑著問她,「怎麼一直戴這條項鍊?」

  她說:「因為那是你第一次送給我的東西。」

  這條項鍊和她有解不開的緣分,之前是他親手做來送給她的生日禮物。後來又過了百年。成佛以後的她跑來下界,雖然對於往事她什麼都不記得了,可是看到他手裡的這條項鍊,還是忍不住跟他索要。

  那時候只當是和他在下界巧遇。他也表現得很自然,一點都不急躁,帶著她玩了很多地方。可是慢慢的她開始發現,她對他手裡的劍熟悉,對他屋子裡的擺設熟悉,對他桌子上那條項鍊熟悉,卻偏偏對他這個人不熟悉。只是因為她一直都在逃避。

  現在仍舊是這樣,想和他接近。莫名其妙地喜歡上他,可是還不肯想起關於他的一切,仍舊在逃避。

  傅羅捂著頭,真的覺得有什麼要想起來,在她的腦子裡有東西在萌生,它有些迫不及待地要鑽出來,她深吸一口氣忽然覺得已經等不到晚上,現在就要去找卓玉,只有到了他身邊,她心中這份忐忑才會消失不見,她才能安定下來。

  傅羅站起身打開門,只是到對面的短短距離,幾步就可以走到,可是她現在走不動了,那條路的中間站著一個少女,她手指上掛著一塊玉牌,玉牌地絲穂在空中飄動,夕陽西下暮色降臨,那塊玉牌的周圍被渡上了一層濃濃的血色。「我想了,不用等到明天清晨,現在就把這塊玉牌的事告訴你,你跟我來吧。」

  「走吧!」傅羅已經無法思考,腦子亂地就像一鍋粥,而她自己在這熱粥裡煎熬,密密麻麻地事,煩亂地湧進來。走吧,她無法做其他的決定。

  方尋和傅羅分開之後四處去轉了轉,沒有看見常月和周景,最近這兩個人經常一起出現或者一起都不見了,這有點不合常理。

  方尋回屋以後想了想,然後叫師弟,「去把常月和周景找來。」

  結果自然是沒有找到人。

  後來有人說剛才似乎看到傅羅和常月在一起,方尋立即有些不好的預感,他匆匆走在去找傅羅的路上,半路被周景攔住,方尋看了周景一會兒,不由得嘲笑自己一聲,竟然一直都沒發現自己身邊有一隻狼。

  周景笑,「方尋師兄現在發現已經晚了。」

  一切都來不及了。常月已經給傅羅送去項鍊,傅羅一定會喜歡,因為那本來就是屬於她的東西,那項鍊會引發她腦子中的記憶,讓她的思維混亂,然後再讓常月引她去兩柄劍的藏劍處。

  瞧瞧,這個計畫完美無缺。會讓常月拿著玉牌和傅羅改見面時間,就是要打傅羅一個措手不及,會在今天晚上開宴會,自然也是為了讓大家把注意力放在宴會上,別以為在宴會上或者宴會過後才會突然發生什麼事。

  周景得意地笑,「方尋師兄,大家各為其主。」

  方尋說:「不一定會來不及,就看你死得快不快。」抽出了身側的劍。

  傅羅和常月一直往前走,剛要走出長廊,迎面碰見了雲笙的小廝。

  雲笙的小廝捧著檀香爐小心翼翼地走過來,他抬頭看見傅羅,臉色頓時變了。

  上一次傅羅砸香爐的事還讓他心有餘悸,這一次不會又……他下意識地閃開身子,躲在一邊,緊張兮兮地看著傅羅從他身邊經過。

  傅羅眼神迷離地掃了他一眼,可是竟然像沒有看見他一樣,淡漠地從他身邊經過,他頓時覺得奇怪,一直看著傅羅逐漸遠去,才回過神接著往前走。

  小廝進了雲笙的房門,將香爐擺好。

  雲笙正在看桌上那張晚宴的請帖,感覺到小廝放下東西沒有走,雲笙抬起頭微微一笑,「還有,其他,的事?」

  小廝身體一顫,主子很少和他說話,今天這麼輕輕一問,頓時讓他慌神,他抬起頭再對上雲笙那雙清澈的眼睛,心裡頓時就藏不住任何秘密,直接說出來,「我剛才回來的時候,看見仙山派的傅羅小姐,發現她有些奇怪,」想了半天,「眼神……是……那個樣子的……」吭哧半天終於找到了合適的詞語描述,「……像是中邪一樣。」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8 12:10 AM


第六十三章 天譴


  按照約定常月要把傅羅帶到藏劍的地點,藏劍處山莊應該有派人把守,可是她們一直向裡走卻沒有碰到什麼人。

  常月開始覺得有些不尋常,但是腳卻沒有停下來,走上一條路就很難停止,會一直走下去,因為改變主意遠比進行下去要困難。

  走到山莊深處再往前走就是一個小山坡,上山以後就是那兩柄劍的藏劍處,這是周景師兄事先就和常月交代好的,周景負責去找方尋師兄,之後要怎麼做,周景師兄只說到時候他自有辦法讓方尋師兄看明白一切。反正之前的所有事,已經全被周景師兄說中,這一次就算他不說清楚,常月也準備完全照著他的話去做。

  常月看了看身後心不在焉的傅羅,好多事她本也弄不清楚,誰又能想到這個少女真的和魔門有什麼關係呢。

  傅羅走這段路是無比痛苦的,腦子混沌,心情壓抑到了極點,一步步像踩在了刀尖上,但是也停不下來,被什麼吸引住了一樣,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都想走到盡頭去看一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似乎記得以前也走過這條路,而且還……她無意識地用手去撫摸小腹,哪裡仿佛曾經有一個……

  「傅羅……」天空忽然旋轉起來,傅羅抬起頭,黑暗的天空像裂開了一個巨大的縫隙,她就在這縫隙的中央,「傅羅……」滿山遍野都在叫喊,越往山頂走,那聲音越急切,仿佛來自幾百年前,今天要重新展現它的威力。

  「傅羅……」

  「啊!」她這次真的回答了。

  眼前模糊不堪,時光流轉到百年前,她依舊是她,捂著小腹疼得滿頭大汗,可是仍舊掙扎著站在那裡,滿頭大汗聽著天訓。

  「傅羅,你身為修佛弟子不懂得修身自律,卻貪戀紅塵……你身為凡人不尊人間道,勾引佛祖亂他修行……」一字一句真真切切,夾雜著無數的回音刺進她的身體,她的肚子好疼,她死死的抓著裙子。

  她的臉色蒼白,汗水濕透了衣衫,可是仍舊抬起臉,鼓起勇氣,「為什麼不可以?難道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竟然不是真情嗎?」

  「佛祖普度眾生,難道竟不是以真情打動世人的嗎?」

  「如果沒有真情,人世間和修羅地獄又有什麼區別。」

  天地都在震怒,她覺得無處不疼痛,她開始害怕,並不是怕這天地間地怒氣,也不是怕神佛的威嚴,而是怕再也看不到他。

  臉上癢癢的,伸手一摸滿手鮮血。忽然之間聽不到任何的聲音。這樣,也好。臉上尤掛著一抹微笑。她坐下來,小腿上滿是鮮血,仿佛是總也流不盡似的。

  「孩子,我們的孩子,還沒有出世,就這樣就要和我一起走了。」這一瞬間她忽然回想起了很多事,血在流失,生命在流失,這些往事就填補進空虛的身體裡面。

  想起小時候她被師父帶到山上修行,擠在咿咿呀呀的人群當中向前眺望,然後看見他轉過頭來。

  那一瞬間永遠刻在腦海裡面。

  他回頭的一瞬間,原來世界是那麼的靜謐,那些熙攘的人群,嘈雜的話語都不見了,只剩下他對她微笑。衣衫飛起,花瓣一樣紛紛灑灑。再也看不到別人,眼中只有他。

  天譴的話是錯的,在未修佛之前,她就已經貪戀紅塵,只是尚不自知。愛上他的這份罪,大概是與生俱來的,是她的原罪。

  生命一點點的流失,她掙扎著想要再站起來,卻無力地躺在了草地上,長長的睫毛嗡動著,身下的血沾滿了青青的草葉。

  其實從始至終她只要說一句:我肯悔改,或者我放棄了。這樣的話就好,可是她死也不肯說,想到他在眾目睽睽下挽起她的手,在人們的抽氣聲中承認對她感情的時候,他坦然地微微一笑,讓別人都不敢去斥責他。

  她也應該有同樣的勇氣。

  只是從此以後大概要留下他自己一個人……她閉上了眼睛。

  傅羅不停的搖頭,腦海裡這個奇怪景象怎麼也揮之不去。

  那一世她生命已經流逝,所以之後的事她無法知曉。

  看到她孤零零地躺在草地上,那時候他的心情,她更不得而知。

  他從來沒有讓她就這麼躺在那裡,看起來是那麼的孤單,那麼的失望,那麼的冷。手指和身體都是冰涼的,他扶起她抱在懷裡,給她那個她最喜歡的位置,挽起她的手。

  他抱走她沒有說一句話,沒有哭沒有傷心,把自己關在屋子裡面,沒有做任何事情,可是再出來的時候,他手裡的劍上的蓮花已經變成了黑色,就這樣簡單,自然而然從佛變成了妖。

  從那以後不論發生什麼事,他從來沒有失常過。他徹底墮入了妖魔道和天界征戰多年……

  關於他的傳言,天界從來沒有間斷,佛前弟子談論得少一些,可是那些仙人就放得開了,說什麼的都有。有人說,死了愛人都不會哭的人,對什麼能在乎。沒有修習任何妖法直接成妖的,千古以來就他一人。

  她自然不知道天界最大的罪惡,那個被畫在畫上任由別人唾罵的人跟她有什麼關係,她死之後魂魄被帶入佛前,聆聽佛語百年之後,成為了佛前的弟子,她的那些前塵往事早被佛祖淡化掉了。

  只是她從來沒有在那幅畫前徘徊太久時間,也沒有好好看過成妖之後的他,不知道為什麼,只覺得看起來太難受。

  那個孤寂了幾百年的身影,那個在別人眼裡很強大的人,她第一感覺只是:他怎麼變得那麼的瘦。

  散亂的回憶沖進傅羅的腦子裡,她需要把它們拼湊起來,然後徹底回想起一切。

  那個關於墮天的故事。

  那個一瞬間將身上聖潔的顏色變成黑暗的人。

  那個為了愛人入了妖道的人。

  以前從來沒有想過,她就是這個故事裡的人。

  天邊響起一記巨大的雷鳴,傅羅在往前走,不遠處兩柄劍插在地上,劍身上已經落了太多的塵土,她想要把它們擦乾淨。

  已經沉寂了太多年,現在擦亮重新開始,是不是還來得及?傅羅伸手去觸摸劍柄。

  「傅羅。」一聲沙啞的呼喊。

  她聽不見,她的手指漸漸收攏。劍柄很燙,燙傷了她的手心,她沒有停止手臂帶動,劍身沉重地劃著堅硬的土地,終於手臂一輕……

  大地猛然晃動,天空仿佛裂開了一條縫隙,一條血紅色的光柱轟然從天而落。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8 12:11 AM


第六十四章 生死異變


  雲笙追上山的時候,山上已經起了大風,傅羅站在風口中,藍色的衣裙全都向上飛起來,好像轉眼間就要衝入天闕,她伸手去碰觸地上的劍,頸上的藍色項鍊發著淡淡的藍光,傅羅嘴唇半張著,髮鬢淩亂眼神迷離,在手掌碰到那劍柄的時候,竟微微一笑。

  雲笙忽然有一種難以描述的慌張,「傅羅。」他叫出聲。

  傅羅像是沒有聽到一樣,風吹亂了她的長髮,髮帶也搖搖晃晃上了天,她抬起頭看著頭頂上那層層疊疊的黑雲,似乎是想知道那髮帶到底被吹去了哪裡,單薄的身體晃了晃,然後扯動手臂。

  劍身劃過土地的聲音清晰極了,特別是在空曠的山頂,那聲音尖銳地能刺破人的耳膜。常月在一旁怕的發抖,雲笙上前一把將她推開。

  雲笙並不知道那劍拔出來會有什麼後果,他心裡只是覺得不安,想去阻止傅羅,就算無法阻止,哪怕離她近一些也可以,這樣才能隨時保護她。

  他伸手在空中結了一個佛字,開始往前走,和傅羅之間只差幾步,他伸手去拉傅羅,傅羅輕巧地閃了過去,然後他眼睜睜地看見劍尖已經從土地裡鑽了出來,像破土的筍子。

  天幕開裂,在血紅色的光柱轟然落下的瞬間,傅羅看見了擋在她身前的雲笙,還有推開她的卓玉。

  光柱落下然後四射,像一把傘想要蓋住所有脫逃的人,在空中舒展蔓延,誰也別想躲開。

  幾百年了,誰也沒有想逃出去。

  紅色的光芒刺入身體,很疼,但是卻只是一個開始,光柱鼓足了力量,十足的打落下來,仿佛要將下面所有的人壓碎一般。

  傅羅肩膀一緊,關鍵時刻有人緊緊地擁抱了她,然後錯步從她身邊擦過,引走了一大部分的光芒。緊接著又有人擋在她身前,她就這樣被保護下來,可是巨大的氣流不放過他們,將他們從山頂上拋下。

  經過長時間的墜落,再加上氣流的衝擊,傅羅覺得整個人像是被巨石壓著,四肢百骸已經混沌得難以區分,唯一的感覺是有人緊緊抓著她的手。

  從高空中落下,重重的沉入水中,冰冷的水像一把刀子,借由眼鼻沖進了身體裡,讓她喘不過氣來,她在水中掙扎,最後完全沒有了力氣,身體繼續下沉,整個人陷入黑暗當中。

  不知道做了什麼夢。只是覺得有一股股暖暖的東西從她的手掌心裡流下來,流過她的手臂。一直一直不曾停歇,傅羅因為一種巨大的恐懼感驚醒。頓時想起來,剛才恍惚夢見那個人為了她全身是血,師兄,師兄。幾百年前真的有這麼一遭?

  不知道過了多久,渾身的痛楚把她帶回現實,睜開眼睛是一片黑暗。傅羅輕輕握一下手指,手掌裡濕潤的觸覺和夢中的一樣。

  月光被烏雲遮住,黑暗的周圍什麼也看不清。修真之人在夜晚眼睛也能視物,可是經過了剛才,傅羅發現自己居然變得和平常人無異。

  剛才恍惚中看見卓玉和雲笙在她身邊,他們是不是也掉了下來?傅羅撐起身體,手掌立即被一樣東西擱到,她觸摸著把那東西撿起來,拇指和食指撚動,是一顆圓圓的珠子,她馬上想到雲笙。

  雲笙!手臂亂揮,尋找,碰觸到了冰涼的身體,可是從身體裡源源不斷流出來的血液卻是熱的,「雲笙……」傅羅惶恐中聲音已經嘶啞,原來她手掌裡那沒有乾涸掉的也是他的鮮血。

  一動不動的雲笙,在黑暗中有一種深沉的無力感,又像一個破碎的娃娃,無處沒有傷痕。

  雲笙啊,為什麼你會到那裡去,又為什麼要擋在她面前,然後和她一起掉落下來。這一切的一切,原本和你沒有任何的關係。

  傅羅扶起雲笙的身體,手掌抵上他的後背,想輸一些真氣給他,卻猛然發現自己身體裡空空如也,好像從來沒有武功法力什麼存在過。

  傅羅愣了一會兒,「雲笙,雲笙……」她一遍遍地叫著,她應該怎麼辦才好。那些傷不是普通的傷口,鮮血怎麼也止不住,可是她卻變成了普通人。

  手足無措地愣了一會兒,她和雲笙都在這裡,那卓玉呢?

  傅羅放下雲笙,接著在周圍尋找,「大師兄,大師兄……」

  手被尖銳的石頭磨破了,哪裡都沒有。傅羅地心仿佛揪在了一起,越找心越往下沉,心由痛變成了死寂。明明沒有哭,可是眼淚不受控制地往下流。

  只要卓玉沒事,她願意拿所有一切來交換。為什麼老天會這樣捉弄人,本來今晚他們約定好要……一切都被她搞砸了,不但是這樣,還可能會讓雲笙……

  月亮從墨黑的雲層中鑽出一角,傅羅終於能模糊的看到周圍的情況,前方不遠是一條河流,他們從山頂掉落下來之後,一直被河流沖到這個地方,周圍除了她和雲笙沒有其他人的身影。

  傅羅深吸一口氣,重新躍入水中,河水冰涼徹骨,水中黑暗一片,她不停地往前游,游過水地然後浮上水面,她在水面上變換著方向,周圍空空如也,沒有任何人的蹤影,「大師兄,大師兄……」山谷裡都是她哭泣般的回音。

  心像是被一隻手緊緊的握住,喘息不動,無力動彈,身體已經沒有了多餘的力氣,眼淚卻不停地流淌,怎麼也淌不乾淨似的。

  大師兄不會是已經……「嗡」地一下,頭腦一陣虛空。

  她不敢想,只要這樣想想,她就會要放棄一切。

  不行,她不能再這樣下去。還有雲笙,她還要救雲笙,她不能再讓雲笙有事。

  想到這裡,傅羅掙扎著游上岸,手指哆嗦著用所有的力氣把自己的衣角都撕下來,包上雲笙身上幾處嚴重的傷口,血濕透了一層層布條,怎麼按也按不住。

  她越來越害怕,在這個空曠的荒野中,她要怎麼才能把雲笙救回來。

  握著雲笙手的手指在收緊。她一定要讓他活下去。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8 12:15 AM


第三卷 可不可以過平凡的日子

第六十五章 獲救


  傅羅把衣裙脫下來,裡面的小衣也已經被氣流衝破,看起來有些衣不蔽體,腰腹幾乎已經遮蓋不住,這時候傅羅已經顧不得這麼多。衣服撕開弄成長長的衣繩,把雲笙綁在她身上,傅羅憋住氣,慢慢站起。

  好沉,她本來已經沒有了多少力氣,再加上失去武功,現在就是靠著一股力量在苦苦支撐。能走到哪裡是哪裡,但願會讓她找到人家,起碼到一個有光亮和熱水的地方。

  雲笙身上好涼,她撕下來的那些布條根本就纏不住他的傷口,再這樣下去……

  她不敢想,只能握住雲笙的手,好像只要她握住他的手,他的傷勢就不會惡化。

  就這樣走著,路蜿蜒顛簸沒有盡頭。

  耳邊似乎是有人叫喊了一聲,傅羅沒有反應過來,她所有的精力都用在要向前走,向前走,腦子裡叫囂著:只要停下就肯定會倒下來。所以身體已經不聽使喚,還在一步步地挪。

  那人「咦」了一聲,又說了什麼話,然後點燃了火摺子。

  要到有亮光的地方去。看見這片光芒,仿佛終於到了目的地,傅羅的身體僵住了,然後倒下來。

  傅羅做了一個夢,一開始還美滋滋的,夢見自己穿上了很漂亮的婚紗,幸福得像花兒一樣,上了豪華油輪在人群裡找新郎。

  「雲薇雲薇,」周思思在叫她。

  「啊……」她一邊應和一邊在人群裡尋找。分明已經回到了現代,變回了以前的雲薇,為什麼她還會覺得心裡空蕩蕩的。

  那個人,那個人在哪裡呢?傅羅偏著頭在尋找。想的很美好,只要看了因緣鏡找到了回家的路,回來之後一切都完美了。其實心裡更加難過了,很難忘掉一件事再重新開始,過著沒心沒肺的生活。

  可是現在發現真的好難啊!要再忘記幾百年嗎?忘記那個人?那個人是誰?

  傅羅終於在人群中看到了那個背影,眼睛緊緊盯著他不放,筆挺的西服風一吹露出高高的腰封。身體修長舉止優雅,黑白衣衫相間,細碎的瀏海襯著明滅不定的眼眸。

  「大師兄,大師兄……」叫的那麼順口,「大師兄,大師兄,我以後會……」想說什麼還沒說出口,已經有人搶先她一步挽起他的手臂,而他笑迎著那個人,還把手放在了她的手背上。

  「大師兄。」傅羅又叫了一聲。

  他像沒有聽見一樣,看都不看傅羅一眼。

  「卓玉。」

  他依舊不理睬。

  傅羅的心臟好像在一瞬間爆裂開來,好疼好疼。卓玉笑著和別人挽手,低頭笑著接受周圍人的祝福。她算什麼呢?她只是漂浮在半空中的一僂幽魂?她站在那裡,所有人都看不見她。

  他們開始往前走,在油輪上完成他們的結婚慶典。有人在他們身後撒著花瓣鮮豔的紅玫瑰落了一地。

  傅羅伸出手,「不要去,不要去。」眼淚流下來。

  終於有人拍了她地肩膀,傅羅轉頭看見方尋。「方尋,你不會也是來祝福他的吧!」

  方尋「哼」了一聲,然後用罪有應得的眼神看傅羅,「你跑了幾百年,在下界輪迴結婚生子,你有沒有想過他?現在反過來了是天理迴圈,輪到你就在一邊看幾百年了。」

  傅羅拼命地搖頭,心痛得喘不過氣來,「大師兄,大師兄……」眼淚滑下來。

  猛然驚醒。

  立即聽到一個清脆的女聲,「喂,醒一醒!」

  傅羅睜開眼睛,仍舊是躺在地上,可是,伸手一摸……雲笙,身邊的雲笙不見了。

  「我已經把他放進馬車裡了!」

  聲音又響起來,傅羅才抬起頭看眼前的人,月光下的這位女子長著一張姣好的面龐,細長的眼睛斜斜吊著,長髮束在腦後,一臉的精幹俐落。這是……傅羅半天才反應過來,他們這算是得救了吧!

  傅羅掙扎著起身,「謝謝你……」嗓子好像已經喊破了,一說話就針紮樣的疼痛。

  女子說:「你們是修真的人吧?身上是被法術所傷?」

  傅羅不知道她是從哪裡看出來的,現在這個情況也容不得她編排謊話,所以就實話實說,「是……」

  女子伸出手攙扶了傅羅一下,傅羅感激之情立即從眼睛裡流露出來。

  女子把傅羅扶上,馬車,然後說:「我叫杜容,在前面森林裡的村莊住,車上的是我的……」頓了頓。

  傅羅向車裡望去,除了雲笙還有一個男子躺在那裡,心裡立即明白。

  杜容接著說:「他是被外面的魔門所傷,我也是千方百計找了這麼輛馬車帶他回村子,正好在路上遇見了你們。」

  傅羅說:「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我們大概就要……」

  杜容笑了,「你不用謝我,我只問你,你是不是魔門弟子?」

  傅羅搖頭。

  杜容又說:「那你就是正派弟子了?」頓了頓,「那麼你是不是那種喊著要除妖衛道自命不凡的大俠?」

  傅羅說:「我是正派弟子不錯,但是我不是你口中說的那種人,不管是人還是妖都有好壞,我對妖並沒有偏見。」

  杜容還沒有說話,傅羅就聽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姐,我看她說的是真話。」話音剛落,簾子掀開,又是一個少女,雖然看不清她的長相,但是能感覺到她也是一個清秀的美人,「我叫杜飛,你可以叫我飛飛。」說著就要往馬車上擠。

  馬車裡躺著兩個大男人已經顯得空間極為狹小,現在傅羅半坐在裡面,再加上一個活潑好動的飛飛……

  杜容板著臉,「飛飛,你下來。」

  杜飛不肯,看著傅羅檢查雲笙身上的傷勢。雲笙身上的傷仍舊在滲血。

  杜飛說:「他這是被法術所傷,一時半會血是止不住的,而且他傷的很重,我看弄不好他就……」話未說完,慘呼一聲,硬被杜容給扔下了馬車。

  杜飛說的沒錯,雲笙身上的傷太重了,他身上的衣服已經被血浸透,最重要的是被那紅光擊中之後身體裡的內傷,而且他到現在都沒有醒過來……

  杜容遞過一瓶藥,「先把他身上的血止住再說。」

  傅羅接過藥瓶。

  杜容說:「這是內服湯劑,你餵他全喝下去。」

  傅羅點頭,把雲笙扶起來,打開藥瓶,瓶口對著雲笙的嘴唇。現在是荒郊野外,手上這點藥就更為珍貴,傅羅小心翼翼地傾倒出藥水,可是雲笙的嘴緊緊閉著,藥水從他的嘴角流淌下來,根本灌不進去,如果現在有勺子或許還能敲開他的牙關硬讓他喝下去,可是眼前……

  杜容看了一會兒,忍不住說:「他是你什麼人?」

  他!傅羅竟沒有答上來,雲笙是朋友,可是對她又遠勝於朋友,單說今天他就為了她,「他是為了救我才傷成這樣。」

  杜容說:「既然是這樣……」

  杜飛已經在馬車外喊,「救人不會啊,嘴對嘴唄,我姐就是這樣……」

  杜容已經落下簾子出去,外面傳來杜飛嘻嘻哈哈的笑聲。

  傅羅看著懷裡的雲笙,他那高潔的臉上已經滿是血污,想起他平日溫潤的笑容,總是安靜地在一旁等待她的模樣,傅羅仰頭含了口藥水,俯下頭,伸出手托住雲笙的後頸,然後把嘴唇對了上去。

  正在這時,馬車的簾子被杜飛撩開了,杜飛笑著說:「以後你可要嫁給人家啦,既然來了妖界,就要和我們一樣用情專一。」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8 12:18 AM


第六十六章 妖界


  聽到這句話,傅羅驚訝得差點把嘴裡的藥水嚥下去,定定神,又耐心地撬開雲笙的牙關,慢慢把藥水哺進雲笙的嘴裡,才擦擦嘴角抬起頭問:「這裡……是妖界?」

  杜飛笑嘻嘻,「對啊,妖界,不過你放心我們這裡是不排斥人類的。」

  傅羅把懷裡的雲笙放低,調整了一下手臂讓他枕在自己懷裡,慢慢說:「怎麼……可能忽然就到了妖界……」難道從山頂掉落下來就是妖界嗎?

  杜容說:「看到你們我也很驚訝,不是沒有人到過妖界,但是突然出現在這裡也太奇怪了,剛開始我還以為是正派來襲,所以特別看了一下周圍,後來發現這附近除了你們沒有其他人,這才放心。」

  沒有其他人,傅羅的手捏緊了,這就是說大師兄沒有跟他們一起掉到妖界來,那麼大師兄到底去哪裡了?

  杜容說:「你們怎麼到這裡的?」

  傅羅還在想事,沒有反應過來,杜容又說了一遍,她才說:「我們是從很高的山峰上掉下來,等我再醒過來就到了這裡。我還以為我們是被水流沖過來的,所以你們說這裡是妖界,我才會覺得很詫異。」就算被河水沖一下,也不可能忽然就沖到了妖界。

  杜容想了想,又問:「你們之前遇到了什麼?」

  傅羅不知道該怎麼說起,難道說拔了一把劍,然後從天而降一個巨大的光柱,苦笑一聲,「就像你們看到的,我們被一個強大的法術擊中所以才會……」

  杜容說:「那大概是有人救了你們,用法術把你們彈到了妖界。」

  「有人救了我們?」傅羅腦子裡在搜索,那會是誰呢,誰有這麼大的法力能把他們彈到妖界來。

  杜容看著傅羅眉頭緊鎖的樣子,「不會有人具備這麼強大的法力,就算是正派的泰山北斗,也需要幾人聯手才能做到,所以我猜把你們彈入妖界的是個有強大法力的妖。」

  傅羅再一次低下頭,默不作聲,她根本想不出救她和雲笙的那個人是誰,更何況他還是一隻妖,所以她就更沒法知道大師兄是不是也和他們一樣得救了。

  大師兄,到底在哪裡?

  那藥果然有奇效,雲笙身上漸漸不再滲血,傅羅看著心寬不少。

  杜容說:「等進了村子,再看看怎麼治他身上的傷。」頓了頓,「你坐好了,我要趕車了。」

  傅羅應了一聲,身體向後靠上了車廂,杜容開始慢慢地趕車,杜飛一邊走路一邊和杜容閒聊,很多內容都是罵魔門。沒想到妖界和魔門竟然已經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杜飛說:「等到他回來,那些魔門的傢伙就會嚇得屁滾尿流。」那個他也不知道是誰。

  杜容也忍不住笑起來,看來也是對那個他非常的有信心,流露出來的話語也比較尊敬。又過了一會兒,杜容說:「你忍一忍很快就要到了。」

  傅羅第一次覺得一會兒時間是如此的漫長。她抱著雲笙怕他受顛簸,長時間之後,身體每一個地方都猶如針紮樣的疼痛,等到馬車停下來,傅羅覺得身體都已經僵了,手腳仿佛都失去了知覺。

  杜容看出她的異常,連忙叫人過來幫忙,眾人挪走了雲笙,杜容幫著傅羅又搓胳膊又搓手,等傅羅手能動了。兩個人一起去拍傅羅的腿,傅羅第一次覺得這兩條腿仿佛已經不是她的一樣,忙乎了好半天,傅羅才覺得稍微有些好轉,勉強能移動身體。

  杜容看著傅羅掙扎下車的樣子,眉頭漸漸皺起來,說出心裡的疑惑,「就算身上被壓麻了,也不會是這樣啊。」

  傅羅也覺得有些不對頭,身體每個地方都像灌鉛一樣,無處不是沉甸甸的,而且簡單的一個握手的動作,也……傅羅看著自己地手掌,怎麼總像是握不上似的。

  杜飛靠上來抽一口涼氣,「該不會傷你們的那個法術就是這樣的吧!我以前聽說過天界懲罰犯錯的神仙,用的法術就是奪走那些神仙的仙法,然後讓他們的身體無法動彈。如果再嚴重,還會讓他們一瞬間灰飛煙滅化為烏有。難道人世間也有這樣的法術?」

  杜飛這幾句話像冰水一樣潑在了傅羅的身上,讓傅羅覺得血液都凝固了,她站在原地愣了一會兒,然後急忙往前走去尋被抬進去的雲笙,走路的時候腿腳不聽使喚,竟然險些絆倒,踉蹌了幾步她接著向前走,短短的距離她竟然用手撐地好幾次。

  看到傅羅這個樣子,杜容又是著急又是難受,一邊上前一邊罵杜飛,「你整天不學無術就知道看那些沒用的書,那書上寫的東西能信嗎?」

  杜飛本來要爭辯,看到傅羅幾次跌倒竟然也說不出話來,任由姐姐責罵,眼睛裡更是充滿了歉意,她拉住姐姐,搶先幾步挽起傅羅的胳膊,「我只是道聼塗説的,你別著急……我爺爺會治這種傷,等一下我讓爺爺過來看看,你……」

  這時候傅羅哪裡聽進去這些,杜飛說的那些可能都是些傳言,不能當真,可是杜飛讓傅羅想起拔劍前耳邊聽到的話語,『傅羅,你身為修佛弟子不懂得修身自律,卻貪戀紅塵……你身為凡人不尊人間道,勾引佛祖亂他修行……』這些話本來被遺忘了,現在卻真切的出現在傅羅的腦海裡。

  難道這就是天譴?所以那道紅色的光柱是從天而降,所以他們才會沒有任何招架的能力。

  傅羅緊咬著嘴唇,她受的傷比雲笙要輕的多,身體尚且行動困難,那雲笙呢?雲笙是不是會……

  「不行,不行,一定要治好他,我不能讓他……」傅羅不敢去想,也不能去想,她的腳踩在地上卻會踉蹌,她的身體像木頭一樣失去了一部分感覺。「不行,我不能讓他有事。」

  「你說不行就不行嗎?」一個深沉的聲音響起。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8 04:41 PM


第六十七章 真心

  雲笙的床前坐了一個老者,一雙清澈的眼睛打量著傅羅,一隻手正放在雲笙的手腕上,屋子裡點著油燈,接著燈光傅羅終於能看清雲笙,那張昔日溫潤如玉般的臉上滿是鮮血,身上更是有大片大片的血跡,任誰看了都會倒吸一口涼氣。

  傅羅站在門口看呆了,雲笙會成這樣,全都是因為她啊。

  初見他的時候,他雖然傷的也重,可比現在差了十萬八千里,那時候她是什麼心情?她給他治傷,心裡不忍帶著幾分……她確實有幾分可憐他。

  那樣的人就算他默默的什麼也不說,也不應該就這樣被忽略,不說話,難道就不會疼嗎?就因為他隨時都會淡淡的溫潤的微笑,就會被認為他是猶如佛祖般的人物,因為佛祖比世人更容易看淡一件事。

  如果雲笙沒有遇見她,大概最壞只是被人看成是一尊佛像,也不至於像現在一樣,靜謐地躺在床上,像一個破碎的娃娃。原本以為是要救他,誰知道其實是害了他。

  「爺爺,你好好看看,他的傷能不能治。」

  傅羅在杜飛的話聲中抬起頭,露出期望的眼神,巴巴地望著那老先生。

  「他這是被法術擊中,經脈盡斷,那法術不是一般的……」看了一眼傅羅,「他受傷極重,內裡毀得七七八八,幾乎已經斷絕了外息……」

  傅羅苦苦支撐的心牆忽然坍塌了,她跌坐在地上,她不是看不出雲笙的傷勢,在馬車裡她早就給雲笙把過脈,可是關心則亂,她寧願自己什麼都看不出來,一直抱著一份僥倖心理,覺得一定有人能救雲笙。

  「求求你,救救他……」傅羅的眼睛已經找不到焦距,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只知道說這句話。

  老者看著傅羅,一雙眼睛慧智地仿佛能洞穿所有。

  杜飛拉住老者的手,「爺爺,爺爺,難道就一點辦法都沒有了?他會……」會死嗎?不忍說出來。

  老者說:「只能盡人事聽天命。」站起身,走到門口,看看傅羅,「你也傷的不輕,先去休息吧!」說完揮了揮衣袖。

  傅羅聞到一股甜膩的香氣,立即明白這是安神的藥粉,她伸出手拉到老先生的衣角,仰起臉搖頭,「不行,我要……」話未說完,眼前一黑軟軟地倒了下去。

  有些夢是有寓意的,而有些夢就是反映了現實。

  如果沒有拔劍那一遭,雲笙不會受傷,那會是什麼情形呢?

  駱靜曾經問過她,如果卓玉有了喜歡的人,她會不會難過。當時她只是搖頭說不會的,並不是不會難過,而是不敢相信卓玉會喜歡上別人,這麼多年了,她竟然一直都沒發現自己對大師兄的感情。

  那雲笙呢,雲笙如果剃度成佛,她還會不會難受。

  傅羅夢見奪鏡大賽之後,雲笙穿著僧袍坐在高高的檯子上,眾人禮拜。所有人都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樣,大家是那麼的高興。

  就連平日裡放放蕩不羈的花蝴蝶竟然也變得虔誠起來。

  傅羅呆呆地站在這些人中央。

  高台上的雲笙,衣角飄蕩起,捏著一串琉璃佛珠,溫潤的微微一笑。

  傅羅低下頭發現自己正和卓玉十指交握,陽光帶著七彩的光環,似乎所有人都得到了幸福。傅羅扭頭看到了駱靜。

  駱靜笑著和她打招呼,「小師妹,雲笙要剃度成佛了,你是不是也很高興。」

  夢裡的傅羅竟然笑著點頭,「雲笙將來會成佛,受萬人敬仰,我當然高興。」

  駱靜說:「小師妹,你還記得我問過你的幾個問題嗎?現在我才知道真正的答案。其實你期望雲笙能順利遁入空門,這樣你就可以毫無牽掛的和大師兄在一起對不對?小師妹,原來你是這麼自私,知道自己感情之後,恨不得馬上把所有的包袱都扔掉。」

  「在你心裡,雲笙就是一個隨時可以扔掉的人,因為你覺得就算是他從此以後青燈禮佛也不會怎麼樣,會依舊溫潤的笑,你看……」駱靜手指指向前,「你的夢想成真了。」

  高台上,雲笙那柔順的長髮已經絲絲縷縷落下來,他正看過來,清澈的眼睛中帶著淡淡的笑意,如同每一次開口叫「傅羅」時的神態,他的手臂上綁著一條藍色的布條,就是傅羅給他治傷的時候從裙子上撕下來的。

  鮮豔的布條在空中飄展,映襯著落下的黑髮,顯得雲笙越發的高潔溫潤。

  周圍一切恍然全部消失了,只剩下傅羅和雲笙靜靜地對視,雲笙笑了,一雙眼睛清湛溫和,「傅羅,為什麼,我從一開始,就看見了你。而你,卻始終,都看不見我呢?」他一邊說話,身影越來越淡,好像要化成風消失在空中。

  傅羅現在才明白,並不是有笑容就代表不痛。

  難道非要等人不見了,她才會覺得恐慌麼?傅羅想伸出手去拉雲笙,手一伸出去雲笙卻消失不見了。

  傅羅慌亂地轉身,周圍一切在慢慢的變化,她又回到了杜容、杜飛姐妹的家裡,門,屋子,傅羅在尋找那張床,看到床上她鬆了一口氣,雲笙還靜靜地躺在床上,長髮散落在身側,他沒有消失,他還在。

  「還是不要治了,這樣對誰來說都是一件好事。」是那老先生的聲音,「有時候死並不是最痛苦的。」

  她心裡竟然真的會有這樣的想法嗎?期望著雲笙成佛,這樣她就可以無所顧忌地去跟大師兄在一起,這樣在她心中整件事就完美了。因為做出選擇的是雲笙,就算她之前和雲笙之間已經開始有種微妙的感覺,也會因為雲笙最終的身份做一個了結。

  之前她會因為雲笙這樣一個人常伴青燈而難過。

  現在她竟然會因為雲笙正式遁入空門而覺得輕鬆。

  原來她竟然是這麼一個自私的人。

  一個人生下來,不是為了被人拋棄的。雲笙一動不動的躺著,仿佛所有人都從他身邊經過,雲笙那微弱的呼吸好像隨時都會停止。

  「不,不,雲笙,不要放棄,求求你,不要放棄。」傅羅哭喊出聲。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8 04:41 PM


第六十八章 在天界做佛的日子


  一段昏沉的睡眠之後,傅羅的腦子逐漸清楚起來。

  她隱約記得有這麼一段記憶,好像是因為她總是跑到下界去,從而受到責罰,被罰去照料佛花。佛花是光耀晨星墮天之後,佛祖用自己的一部分法術結成的花朵,這朵佛花萬年才會開放,然後會化作人形,擁有的法力會僅次於墮入妖道的光耀晨星。

  傅羅被罰照料佛花一直到佛花開放化成人形為止。當時那朵佛花才被種上千年,等到它開放還需要幾千年的時間。眾仙拍拍傅羅的肩膀,都說:「傅羅,這是無上的榮耀啊。」

  傅羅知道他們是不願意和她相處所以才會這麼高興,從來沒有人告訴她,為什麼那些有地位的眾神見到她之後都是一副苦瓜臉。只有和她一樣低級的神佛才會和她交往,小神仙們安慰她,大概這是對不對眼的問題。

  傅羅白了他們一眼,神仙和神仙之間大概是王八和綠豆的關係?

  最重要的是,這些大神們在看見她之後,通常會馬上想起說XX的壞話,什麼XX當年也就是出身好,最後還不是墮入妖道。XX的聖潔之光沒有了,整個人烏土土的就像煤堆裡爬出來的一樣。不過XX也挺可憐的,他強大有什麼用,他喜歡的人像螞蟻一樣脆弱,隨便用一個小法術就讓他什麼都不記得了。

  傅羅大概瞭解了一下他們口中的那個人,他在天界誕生,擁有無上的佛法,後來轉世到下界歷練,但是歷練過程中喜歡上凡間女子。

  後來據說是大佛們為了挽救他,將那個勾引他的女子人道毀滅了,如果他這時候悔改,天界不但不會追究他的責任,還會讓他重新坐回最高的位置,結果沒想到那人是個少有的臭脾氣硬骨頭。不但讓天界的迎接宴泡湯了,還歡天喜地的墮入了妖道。

  再往後天界有人去對他苦口婆心,一開始他還表現的比較溫和,後來那人提了那個死去的女子,當時就被他用劍穿了個魂飛魄散。

  難道成了妖,RP也沒有了,竟然這麼沒有風度。

  傅羅知道了這些,在心裡唏噓了好多次,那個人真是個笨蛋傻瓜。放著好日子不過,去做什麼妖,妖界能有天界這麼美麼?妖界能有天界這麼安逸嗎?

  天界安逸富足,生活卻非常乏味,傅羅雖然不喜歡修佛,但是只要有前輩講佛,她每場都不缺席,就喜歡看別人坐在高高的坐在檯子上的樣子。

  時間長了,大家都以為她是一個很努力的小佛,事實上呢,可能連她自己都不明白,怎麼能一邊反感,一邊又懷著期望的心情。

  佛祖非常仁慈,很快解除了傅羅的門禁,允許她一段時間內去下界看看,拿到了通行證,同時也得到了些消息,「這段時間內最好不要到下界去,現在下界被那人搞的烏煙瘴氣,混亂不堪,你這種約束力差的小佛小心會受到誘惑。」

  傅羅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經受了誘惑,反正是拿了通行證一頭就紮到了下界。並且她還發現,下界不但不混亂而且非常的美好,人們單純善良而且善解人意。

  就拿她遇見的那個人說吧,傅羅經常會用法術變成不同的樣子出現在他身邊,不管是美的還是醜的,他都會像正午的太陽一樣的熱情和光亮。

  這樣一對比,天界真的就顯得冷清麻木。再後來傅羅整天想著要去下界,對佛花的照顧開始不大用心,大佛就把她叫去,講了一個很有禪機的故事:

  故事是這樣的。

  有一個小仙出去遊歷的時候,看到一朵開在懸崖上鮮豔的花朵,那是由於天氣炎熱,那朵花看起來已經快枯萎了,小仙想把這朵花救活,於是準備將它帶回去養,她的師姐們都告訴她,這花很難養,以前她們有養過都養不活。

  師姐這麼一說,這小仙就更加想要把花帶回去,並且一定要把它養活。小仙把花帶了回去,果然悉心照料,很快這朵花就變得更加的豔麗,小仙把所有的師兄師姐叫來看,聽著大家驚訝的聲音,她覺得十分的滿足。

  日子慢慢地過去,小仙開始發現這朵花佔用了她太多的時間,讓她因此放棄了很多出去遊歷的機會,她漸漸地厭煩了這種一人一花的日子,對那朵花從日日照料變成了三天照看一次,時間長了,那朵花變成了她心裡的負擔。

  她慢慢地把那朵花忘記,等到忽然有一天想起那花的時候,跑過去看,發現那朵花依舊在頑強地活著,從此之後她更加放心了,覺得無論如何那花都會活得很好。

  小仙又回到了以前的生活,有一次她和同門遊歷回來之後,有人炫耀種出了鮮豔的花朵,小仙看了之後,不禁想起自己以前養的那朵花,想拿出來與人對比,小仙跑回家來到後院,那時才發現那朵花早已經枯萎了很久很久。

  這件事之後,小仙難過了一段時間,後來別人問起那朵花,她只會說一句話:那花很難養,是根本養不活的。

  傅羅聽了這個故事,非常氣憤,故事裡的那個小仙自私到了極點,那朵花也可憐到了極點。

  大佛說:「你照顧佛花的這段日子,花開得很好,你和這朵花本來就有些淵源,我希望你一直這樣下去,等到花開化成人形,也可以彌補你之前的罪孽。」

  佛花是佛祖造來代替之前光耀晨星的,又怎麼會和傅羅有什麼關係?有好多時候佛語是讓人聽不懂的,所以傅羅也就沒有過多在意。

  倒是從那以後,傅羅對那朵花的照顧逐漸多了起來,還會經常對著它講一些下界的事,並且把大佛說的那個有禪機的故事,也說給它聽,摸摸它的花瓣,「你放心吧,我絕對不會那樣對你的,希望你能早點化成人形。」

  佛花開的越來越好,傅羅問大佛,「佛花開的好,是不是很有希望早點成人形?」

  大佛雙手合什,「佛花萬年成形是必然的,早成形對它並沒有好處,強大的佛法需要成熟的身體做支撐,否則身體脆弱,反而會因為自己體內強大的法力而受到傷害。」

  傅羅點點頭,從此之後放棄了讓佛花早化人形的想法。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8 04:46 PM


第六十九章 誰是妖

  傅羅再醒過來,情緒就變得稍微平靜了,杜飛欣喜地拉著她的手,「你醒了!」

  傅羅看著杜飛,發現她的眼神沒有閃躲,眼睛裡面也沒有不好的預示,提著的心稍微放下來,舔舔嘴唇剛要開口,爽朗的杜飛已經先說:「他的傷勢也暫時穩定下來了,你放心。」

  傅羅點頭低聲說了句,「謝謝。」

  杜飛眨眨眼睛,「你客氣什麼。」然後站起身又是端茶倒水,又是去準備飯菜。

  傅羅掙扎著坐起來,手腳依舊有些麻軟。

  杜飛見她這樣,忙過來攙扶。

  傅羅衝她笑笑,「我要去看看他,才能放心。」

  推開屋門,一股濃烈的草藥味道撲面而來,老先生還站在雲笙床前忙活,手上都是藥泥,他回頭看了傅羅一眼,「不去養傷,將來怎麼照顧別人。」

  傅羅看著臉上嚴肅的老先生,感激得快要掉下淚來,急忙一瘸一拐走過去,看向床上的雲笙,雲笙的臉已經被清洗乾淨,臉頰上的幾道傷痕已經讓他的臉全都腫起來,傷口沿著眉骨在他那純淨的臉上一直綿延到下巴,傷口周圍高高的腫起,早已經看不出往日俊秀的模樣,衣衫褪掉,潔白的身體敞開著,皮膚異常的蒼白,上面縱橫交錯的傷口,仿佛怎麼也閉合不上,傅羅伸出手卻不敢去碰觸。

  雲笙。

  就像噩夢一樣。前一刻本來一切都好好的。如果時間能倒流,她絕對不會和常月上山,絕不會去拔那柄劍。那麼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雲笙還是雲笙,可以溫潤的微笑,可以開口叫她的名字。

  老先生說:「他修為很高,所以一息尚存,可畢竟是血肉之軀,身體承受不住這麼強大的傷害。」

  傅羅嗓子一啞,「那會怎麼樣?」

  老先生沉吟了一下,「不知道還能不能醒過來。」

  「那如果用法術呢?他是修佛之人,是不是用佛家的法術可以……」如果能回去,回去找佛門裡修為最高的人來救他,他會不會好起來?

  老先生看看傅羅,「妖界和人界之間有一個結界,並不是隨便就能穿越的,以你們以前的修為,我還能幫忙試試能不能把你們送出去,可是現在你們傷成這樣……」他搖搖頭,「何況就算是把他帶回去,用佛法治療他身上的傷,我看也不會有多大效果。」

  傅羅滑坐在床邊,呆呆地看著雲笙。那要怎麼辦呢?雲笙你說我該怎麼辦呢?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這樣。

  「不管怎麼樣,我都要治好他。」傅羅抬起頭勉強露出一絲微笑,「您教我怎麼做,我一定會讓他好起來的。」傅羅挽起雲笙冷冰冰的手。雲笙,我們都不要放棄,一定會有辦法的。

  妖界民風淳樸,傅羅和雲笙這兩個不速之客竟然沒有受到排擠。

  傅羅一直守在雲笙的床前,握著他的手,盯著他緊閉著的眼眸,就這樣過了一天。兩天,三天,雲笙沒有任何醒來的跡象,傅羅的心從開始的慌亂逐漸變得平靜下來。她開始看老先生屋子裡的醫書,靜下心來為雲笙診脈。

  杜容救的那人是她的青梅竹馬,雖然傷的也不輕但是外傷居多,調理了幾天就可以下地行走了。

  杜容帶著他過來看傅羅,他還講了許多外面的情況,他說:「本來只要去妖界和人間的臨界點,就算沒有大的法術也可以把你們送回去,可惜現在魔門在那裡把守,必須要繞過魔門的人,那樣就太危險了,所以你們還是暫時在這裡安心養傷為好。」他想了想,「再說,既然有人把為了救你們,而把你們送到妖界來,他就必定會來找你們。」

  杜飛在一邊嘰嘰喳喳,「對了,這一點我怎麼沒想到,還是姐夫聰明。」

  這句俏皮話頓時把青年說臉紅了。

  青年咳嗽了一聲。

  杜容臉上頓時浮起紅暈,「飛飛你再胡說,我就……」

  傅羅抬起頭,「可是到底是誰救了我們,我到現在也沒有想明白……」

  青年說:「他需要在你們身邊才能施展法術,當時你們身邊有沒有別人?」

  傅羅點頭,「有……但是不可能……」當時她身邊只有雲笙和卓玉,卓玉怎麼可能是妖。

  青年和杜容對望了一眼,「妖化成人形與常人無異,法力高深的妖,就算是修真者也難以分辨。」

  青年這話雖然說得格外有道理,但是傅羅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把卓玉和妖想到一起,可是當時在山頂上,也確確實實沒有其他人。

  青年接著說:「而且他用了這麼大的法術救你,肯定是和你親近之人……」

  他這句話剛出口,馬上就看見傅羅臉色變得很難看,她愣了一會兒又馬上搖頭,想她現在一定是在猜測救她的那個人的身份,而且看她這個樣子八九不離十已經被她猜中了,只不過她現在一定還無法相信。

  青年還想接著說什麼,他的手立即被杜容挽住了,他抬起頭看看杜容,杜容點點頭。

  青年笑笑明白杜容的意思,話已經說到這裡了,就讓傅羅自己慢慢想通吧!於是話鋒一轉,「這裡離瓊山不遠,山上有不少珍貴的草藥,明天一早我和杜容一起去采。」

  杜容連忙說:「你傷還沒有好,我和飛飛一起去。」

  青年搖頭,「瓊山陡峭,我放心不下。」

  話音剛落,飛飛就吵吵起來,「呦,呦,姐夫要和陛下比癡情嗎?」飛飛說完話躲在傅羅身後,笑著看紅著臉的杜容,然後又得意洋洋地趴在傅羅耳邊說:「知道妖族為什麼會癡情嗎?因為妖族崇拜的陛下最癡情,他的愛人是天界的神佛。」

  杜飛說話,杜容和那青年都是笑盈盈地聽著,看來杜飛話裡的內容已經不算是什麼秘密了。

  妖愛上神佛,她身邊親近的人是妖,傅羅總覺得這些事和她腦海裡一些斷斷續續的記憶可以聯繫到一起,可是現在一時之間又無法想通。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8 04:48 PM


第七十章 有人來訪

  用了杜容和青年采回來的藥,雲笙的傷好得很快,每一天早上擦掉敷在他傷口上的藥,都能看見傷口在癒合,一天比一天好,傅羅忍不住心裡雀躍,「雲笙。」傅羅拉著雲笙修長的手指,「老先生說這種藥開始敷在傷口上會疼,傷口癒合之後又會癢,雲笙你有沒有感覺到不舒服?」

  床上的人比任何時候都要靜謐,安靜地仿佛連呼吸都沒有。

  傅羅眼前漸漸模糊起來,「眼見著你的傷好轉,為什麼你還不醒過來呢?」

  傅羅看了雲笙一會兒,又重新給他擦藥,潔白的身體在復原,紅腫褪去漸漸也變得美麗起來,傅羅想起山谷裡為雲笙療傷的事來,抿嘴一笑,「雲笙,你可別怪我占你便宜,你好涼,我給你揉暖一些。」手指邊小心翼翼地擦藥,另一隻手去摩挲雲笙冰涼的身體,揉到手指,指尖雖然柔軟可卻又是那麼的無力,想著雲笙之前小心翼翼拉著她手時的樣子,多希望他能給一些回應,哪怕動動手指。

  幾天前傅羅就已經有了在這裡住下來的打算,於是和杜容姐妹商量之後,在杜容家的院子裡又蓋了一間小房,傅羅一邊張羅房子,還不時地往雲笙那裡跑,時間長了就被杜飛取笑,說傅羅比她姐夫也不遜色,也是一個癡情的人。

  傅羅一開始還要辯解幾句,雲笙和她只是朋友,幾個人只當是她害羞,沒有一個人相信,杜飛還說:「他的衣服是誰給換的,身上的藥又是誰給擦的,誰整天用嘴餵他藥吃,晚上又和他住在一起,現在想吃乾淨抹嘴不認帳了。」

  惹得大家一通笑,就連剛剛出診回來的老先生嚴肅的臉上也有了一絲忍俊不住的笑容。

  傅羅歎口氣,她和雲笙的關係大概怎麼也撇不清了。杜飛說的都是事實,她也拿不出話來辯解。

  幾個人正說著,忽然看見老先生背後還跟著一個陌生人。她大大的眼睛裡有一絲焦慮,嘴唇緊抿著,用手拽著自己的衣角,藍色的衣裙在空中飄蕩。

  看著這個衣著光鮮看起來又有幾分飄逸的少女,傅羅不知道為什麼,看到她心裡總有點怪怪的,那少女看到傅羅也是一愣。

  還是老先生先說話,對著傅羅說:「去把你們從瓊山上采來的草藥給她看看,她家裡也有病人需要這種藥。」

  傅羅轉身回到屋裡把草藥拿出來,那少女接過草藥,眉眼立即飛揚起來,臉紅撲撲地回頭跟身後的丫鬟抿嘴笑,然後對老先生說:「這草藥我能帶回去一株嗎?我怕采藥的時候會弄錯。」

  老先生放下藥箱眼睛都沒抬,「那藥不是我采的。」

  少女立即明白,轉頭又去看傅羅,「送我一株吧!等我采來再多還你一些。」

  傅羅微笑,「你拿去用吧,不用還我,我明天還會上山采。」

  少女再三感謝,然後帶著丫鬟走了。

  少女走了半天,杜飛像是忽然想起什麼,拉起忙忙碌碌一身塵土的傅羅,看了又看,還用袖子擦擦傅羅臉上的灰塵,「我說看著她總覺得有些奇怪。」回頭去叫杜容。「姐你看,剛才走的那個丫頭是不是像我們的傅羅?」

  杜飛這麼一說,傅羅才明白為什麼看到那少女會覺得怪怪的,那少女果然和她有幾分相像,只不過她現在滿身泥土更狼狽一些罷了。

  杜容笑道:「我本來看著也是像,可是這有什麼稀奇的,妖界本來就流行這種長相,傅羅在我們這裡可是標準的美人……」

  妖界流行什麼長相,這又是怎麼回事?傅羅瞇著眼睛用袖子去蹭臉上的灰塵,可是這時候杜飛偏扯起她的袖子,扯得她哭笑不得。

  杜飛說:「都城裡的美人十個裡有九個像你這樣的模樣。」

  傅羅側頭,「啊!怎麼會?」

  杜飛擠眉弄眼,「怎麼不會,因為傳說咱們的陛下就喜歡這個調調。」笑一笑,「但願陛下醒來之後,能找到另一個愛人替換之前的那個笨蛋。」

  傅羅心裡一緊,「之前的那個不好嗎?」

  杜容都冷笑一聲,「是你想像不到的差。那個人不提也罷了,但願她永永遠遠消失不見。」

  收拾完屋子,傅羅端盆水洗手,看著水中自己狼狽的影子,忽然感覺自己像個傻瓜似的。

  鋪好床鋪,傅羅正把雲笙抱上床,就聽外面有人說:「外傷雖然嚴重,但是用這種草藥應該會見效……」頓了頓,「依我看來他修為極高,治癒的機會還是很大的。」

  傅羅拉起被子放在雲笙身上。

  「我用了那種草藥,可是血還是止不住……」停頓了一會兒,忽然驚訝,「欸,好多了!看來……還是管用的。」異常的欣喜。

  傅羅這才聽出來,這一問一答的,是下午來的那個少女和老先生的徒弟。

  傅羅抿嘴微笑,那少女和她長得有幾分想像,脾氣竟然也差不多,雲笙剛開始用這藥的時候她也是這樣心急。

  「他好像也受了很重的內傷,巧了怎麼也是被法術傷到的。」

  「是……啊,是受了內傷,不知道還能不能化成人形……」少女的眼睛向懷裡移過去。

  「不如你還是抱他進去,讓我們先生看看吧!」

  少女忙抬頭,「不用了,我父親也會治內傷,只要能求到外傷藥就可以了。」頓了頓,「送我草藥的那個女孩子不在嗎?我這裡還有一些剩下的草藥,你幫我轉交給她吧!」

  傅羅聽到這裡,想了想準備開門出去看看,站起身正好看見那少女的影子,她懷裡似乎抱著什麼,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傅羅臉上的微笑不自主地停頓下來,第一次有一種強烈的感覺,一定要出去看看。

  眼睛緊緊跟隨著那個人的身影,心跳莫名其妙的加快。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8 04:50 PM


第七十一章 咫尺天涯


  油然生出一股,什麼都不顧了的心情。傅羅站起來,轉身往前走,少女正巧經過她門前,傅羅張開嘴想喊一聲,只要喊一聲她就能停下來,她們之間的距離是如此的接近。

  「你……」聲音從嗓子裡擠出來。

  少女聽到了什麼,稍微停頓轉頭望了過來。

  可是那聲音沒有繼續,她站在原地向四周看了看,沒有什麼特別的,大概是聽錯了吧。她把視線對向等待自己的人,丫鬟早就看到了她的身影,走到馬車前撩開了簾子,她衝丫鬟笑笑,重新向前走去。

  傅羅的嘴唇剛剛張開,話還沒有說完,她前行的身體猛然頓住,是一種微弱的拉扯力量,還有小小的鈴鐺聲響。

  就是這麼輕微的力量和聲音,讓傅羅身體停下,腦子裡的一根弦像是被拉斷了,傅羅愣在那裡,看著少女繼續往前走,她挪不動腳步,仿佛感覺到衣角在輕微的晃動,她整個人就像是被這個晃動吸住了一樣,半晌才反應過來,是雲笙。

  「雲笙……雲笙……」一聲宛如在夢中,一聲半夢半醒,傅羅在自己喃喃中轉過頭,順著拉長的衣角向前望去,視線不停地交錯,半天才重新聚集起來看清楚,她的一片衣角壓在雲笙的被子裡。

  期待了很多天,希望栓在雲笙手指上的鈴鐺會忽然響起來,現在……終於,傅羅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過去的,掀開被子,他靜靜放在身側的手已經攥起,她的那片衣袂就在他手掌中。

  「雲笙,雲笙。」傅羅的手蓋在雲笙的手上,「雲笙……」

  他的眼睛還是緊緊地閉著,難道剛剛的都是幻覺嗎?不,不可能是幻覺,她明明感覺到了衣角的晃動,雖然只是輕微的,可是卻真真切切,更何況她還聽到他手指上的鈴鐺聲響。

  「雲笙,雲笙……」

  聽到傅羅急切的叫聲,剛剛回來的杜容和杜飛都被吸引了過去,杜飛敲敲門就推門闖了進去,傅羅正伏在床邊,緊攥著雲笙的手,側過頭看向杜飛,喏喏了半天。「剛才他的手動了,這是不是代表他……」

  杜飛和杜容聽得睜大了眼睛。

  還是杜飛先反應過來,轉身跑出去喊,「爺爺,爺爺,你快來看看。」

  杜飛把木門撞得很響,傅羅扭過頭。從門縫中望過去,捕捉到那藍衣少女的背影,不過已經漸漸遠地快看不見了。

  傅羅站起來,仿佛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似的,心裡在吶喊:再不去就來不及了!

  往前走,中途卻被杜容拉住手,「你在這,讓飛飛去找就可以了。」傅羅還在瞭望,眼睛像是沒有了焦距,宛如一個迷路的孩子。

  杜容嚇了一跳,乾脆抓住她的手臂,「傅羅,你冷靜下來。這是好事啊!」

  「我要去看看。」傅羅說得很堅決,「我要去看看。」傅羅皺起眉頭,拉開杜容的手,把杜容甩得踉蹌了一下,然後就走出了門。

  傅羅聽到杜容叫了一聲,然後是驚疑的呼喊。傅羅急著向前走,在那馬車沒有走遠之前,她要追上去。

  一陣風鼓足了勁吹過來,幾乎把傅羅嗆出了眼淚。

  「傅羅,你怎麼了?」怎麼又有人攔在了她前面。「傅羅,你要去哪裡?快回去!」

  天忽然陰下來仿佛要下雨了,所以那馬車也行得特別的快。

  「傅羅,雲笙不會有事的,你冷靜一下,他要醒過來那是好事啊,你不是期盼好久了嗎?」

  「我……」雲笙,雲笙還在裡面躺著,都是因為她雲笙才會變成那個樣子。可是,「我想過去看看。」

  前面的馬車,馬車裡什麼人好像拉著她的心似的,那麼的強烈,很痛,痛得讓她不想看著就這樣離她越來越遠。

  她的手又一次被拉住了,然後轉了個彎往回拉,「這時候你還有閒心去管別人。」

  「哪有你這樣的好人,還要送送人家不成?你看看人家華麗的馬車,哪裡用得著你替人家操心。」杜飛說了半天,才覺得傅羅真的有些不正常,雖然是被拉下來了,可是魂魄仿佛被帶走了一樣,杜飛使勁晃著她的手,「傅羅,你沒事吧!到底怎麼了?」

  馬車已經遠遠的看不見了。

  傅羅咬著嘴唇,杜飛晃著她的身體,她就像沒感覺一樣,直到杜飛開始害怕了,她才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杜飛帶著哭腔,「傅羅你到底怎麼了?嚇死人了。」

  傅羅看著杜飛和趕來的杜容,低下頭,「馬車裡好像……有我……想……見的人。」半天才把一句話說全。確實不知道要怎麼表達,好像分離了很久,有幾天,幾年,幾百年,很長很長。

  「啊……」杜飛鬆開手,「那……那,我們趕緊去……」只往前走了一步又退回來,「不對啊,我回來的時候看見馬車裡沒有什麼人啊。你認識那個穿藍裙子的……」

  傅羅茫然搖頭,「不是她。」

  杜飛鬆口氣,「那你是看錯了,在妖界你能認識誰!」杜飛重新攬起傅羅的胳膊,幾個人走回院子。

  小郎中正站在傅羅屋前,用袖子擦擦汗,「師父已經進去了。」

  傅羅抬起頭,剛要跟他道謝,看見了他手裡染血的棉布條,她的心猛然一震,觸目驚心的血跡,晃痛了她的眼睛,流了那麼多血一定會很疼很疼。

  傅羅看著自己的手。

  其實開始練劍誰的手都會被磨傷,只要擦一些藥就好了,可是她偏偏跑得遠遠的,故意讓大家擦藥的時候落下她,然後她藉著去師兄那裡請教佛法,伸出手在師兄眼前晃。

  然後用餘光小心的瞥見,他把她的手拉過來,「師妹,疼不疼?」

  本來沒事,可是他一問就會覺得很疼。稚嫩的手掌心被劍柄磨出了血泡,血泡一破只是輕鬆一刻,破損的地方馬上就刺痛起來,傷口沒好就又要去握劍,真的很疼。

  她點點頭,忍著疼,看著師兄把她的手仔細地包好,師父可能會罵她嬌氣,可是她卻覺得這樣挺好。手掌被包好,小小的傷口躲在柔軟的布條後面,就好像沒有了一樣。

  「師兄,」她眨著眼睛,「以後我也幫你包好不好?」小小手在空中搖擺,細細的手臂擋著陽光。

  「好。」他微微一笑,眼睛中好像藏了許多寶石,在閃閃發光。

  半夜裡,她本來已經躺在床上睡著了,可是忽然又想到什麼。

  穿上衣服,下地穿鞋,跑到他的門前,使勁敲他的門。

  他打開門有些意外,拿了件衣服披在她肩膀。

  「師兄,我之前說的都不算。」

  「我說,將來要幫你包手。」她伸出自己受傷的手,「這句話不算數,我不會幫你包手的……」

  「這麼著急,就是來跟我說這個的嗎?」

  「不是……」她搖頭,「我的意思是說,不想給師兄包手,因為師兄不能受傷。」她皺起眉頭,「受傷會很疼,我不想讓師兄疼。」

  她的手拉住他,「萬一師兄不小心受傷了。」許諾似的拍拍自己的胸口,「我一定會在師兄身邊。」

  傅羅把那些染血的布條拿過來,看著小郎中,「剛才她……到底是……帶誰來看病。」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8 04:52 PM


第七十二章 愧疚面對


  小郎中在杜容杜飛和傅羅的眼皮底下半天都沒有反應過來,一會兒才揚揚手裡的布條,「你說的是那個藍衣的小姐?」

  杜飛瞪一下眼睛,「就是她,她帶誰來看病。」

  小郎中正在想要怎麼回答,就被傅羅急切的眼神揪住了,「她是不是帶了一個人?」

  小郎中想了半天,不知道要怎麼表達,「不是什麼人……」磕磕絆絆,「是我們……是妖啊。」

  「妖……是……妖。」傅羅失望困惑地喃喃說著。

  大家默立了一會兒,杜飛試探著問,「傅羅,你要找的是……人還是妖?」

  傅羅搖頭,「不……不是……是人,我要找一個人。」

  杜飛說:「我就說你看錯了……」

  話音剛落,老先生就撩開簾子走了出來,眼睛一掃找到傅羅,「你進來。」

  老先生嚴肅的眼神讓傅羅頓時出了一身汗,杜容和杜飛也靜靜地跟著傅羅走進來。

  老先生說:「你感覺的沒錯,他剛剛確實有了反應。」

  傅羅臉上頓時浮起喜悅的神色,看向老先生。

  老先生說:「剛才他迷糊中開口說了話。」

  傅羅心裡一緊,「他……說了話?什麼時候?」

  老先生說:「剛剛。」眼皮不抬,就像對待不負責任的家屬,有點責難的意思,「你們在外面說話的時候。」頓了頓接著說:「模糊地說了一句,然後再怎麼喊都沒有了反應。」

  雲笙好不容易有了反應,她居然就這樣錯過了。「他……說了什麼?」

  老先生說:「他喊了你的名字,再往下我沒有聽清楚,大概是讓你不要做什麼事……」

  老先生說完話重新開一張藥方,囑咐傅羅要好好看著雲笙,如果他再醒過來,要在一邊叫他的名字,他受了這麼重的傷,能掙扎著有些意識實屬不易。這時候他身邊的人應該好好把握這個機會。

  傅羅坐下來去握雲笙冰冷的手,滿心愧疚,等到所有人都走了,她蹲在門口一邊熬藥,一邊看著雲笙的動靜,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又過了一會兒,杜飛來了,跑的是滿頭大汗,蹲在傅羅身邊,「我去打聽過了,那家的表公子在外面受了傷……」

  傅羅點頭。

  「傅羅,」杜飛叫了她一聲,「你到底怎麼了?一直都是心不在焉,從我們遇見你那天起你就是這個樣子,今天就更加嚴重了,你是不是心裡有什麼事?你可以說出來。」

  傅羅抬起頭就是杜飛真誠的眼睛,周圍很靜。只有藥汁翻騰地聲音,藥氣蒸騰撲向傅羅的臉。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本來一切都是好好的。可是這段時間我總是會想起什麼,好像是很久遠的事,我也說不清楚。」

  杜飛低頭想了想,「我以前聽說,你們修真的人,修為到了一定高度就會想起前世的事。可是前世和今生有什麼關係呢?你要分清楚現在和過去是不同的,過去已經過去了,要把握現在才對啊。」

  這話聽著好熟悉。好像是在很久之前她跟什麼人說過,後來又因為這個她才用了……去了輪迴。

  傅羅看著鍋裡的藥渣,「之前我總會有一些感覺,那些感覺有好的也有不好的,總會牽扯的我心裡很難受。」

  杜飛拍拍傅羅的肩膀,「難受就不要去想了。」

  傅羅側臉看了杜飛一眼,笑笑,「從到了妖界之後,仿佛又想起了其他的事。總覺得……」不說也罷,在幾百年前就沒有弄清楚這件事。

  杜飛說:「反正現在你也回不去,不如就在這裡重新開始。」

  傅羅笑笑,是啊,剛穿越到這裡來的時候,她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才會去和散仙學藝又建了雲館。可是去了藏劍山莊之後,就變得束手束腳了。

  杜飛一直陪著傅羅把藥煎好才回去。傅羅進屋餵了雲笙藥,又提了熱水給他擦身,然後給他蓋上被子。躺在床上的人,穿著乾淨的袍子,嘴唇安靜地抿著,深深的沉靜,透出一股出塵絕世地氣質。

  如果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他,傅羅就會覺得雲笙身上有一種她十分熟悉的氣息。看看雲笙,再看看她自己狼狽的樣子,傅羅不禁一笑,如果雲笙醒著的話一定會笑話她,這幾日一直忙活著照顧雲笙,她自己都很少洗澡,現在簡直就是一個農家婦女。

  想到這裡,傅羅轉身去燒水,今天也準備好好洗個澡。

  剛剛燒上水回來,就看見杜飛在她屋門前等著她。

  杜飛看見傅羅,立即咧嘴笑起來,眼睛裡還神秘兮兮的,她跑幾步拉起傅羅的手,「今天看見你發愁,我忽然想起來我們孔雀一族有人能測算過去和將來。」

  傅羅挽著袖子一邊擦汗一邊看杜飛,「能……測算過去和將來?」

  杜飛笑,「是啊,我們羽族的『靈術』堪比佛門留下的『因緣鏡』,雖然不能像『因緣鏡』一樣清晰地看到過去和將來,但是也能知曉一些天機。我剛去看過,我們族裡『靈術』的傳人正好從外面回來。你不是為了什麼很困惑嗎?去找她就對了。」說完伸手熱絡地拉起傅羅。

  傅羅邊被她拉得向前跑,邊回頭,「我還燒著水。」

  杜飛手攥地更緊了,「只要一會兒就好。」

  杜飛跑得飛快,傅羅發現自己竟然能夠跟上她的腳步。

  杜飛也驚訝地側頭看傅羅,「你的修為是不是恢復一些了?」杜飛邊說邊提口氣,加快了腳步,再看傅羅,傅羅依舊能跟得上,翩翩走在杜飛身側,好像一點都不費勁似的,她雖然穿著杜容的舊衣服,可是整個人卻依舊清麗脫俗。

  傅羅正在試探自己體內的氣息,身體裡竟然有一小股氣息可以調動,看到杜飛側頭看她,以為杜飛在等她回話,「大概是恢復了一些……」

  傅羅也不敢相信才幾天功夫,她好像真的就……而且身體裡這一點點氣息讓她覺得好溫暖,跟在仙山派修煉的有些不一樣。

  「看來你的修為也很高啊!」

  杜飛這句話把傅羅說臉紅了,「不是,其實我不喜歡修行,大概是仙山派裡最差的一個了。」

  聽了傅羅這句話,杜飛「咦」了一聲,「你不是佛門弟子?」

  傅羅笑著,「我不是啊。」

  杜飛堅定地搖頭,「不可能,你和雲笙一樣,身上是佛門的氣息。」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8 04:53 PM


第七十三章 明白


  如果這是在以前,傅羅一定會很堅定地說:「這怎麼可能。」可是近日來她腦海裡一些東西讓她不得不開始重新審視自己,她到底是個什麼人呢?居然連自己也弄不清楚。佛門!這有可能嗎?

  傅羅晃晃頭,「我從仙山派長大,一直學的都是修仙之術,並沒有接觸過佛……」

  傅羅話還沒說完,就聽見「喂」一聲,被杜飛推開,傅羅一邊後退一邊抬頭看過去,杜飛右手挽了一個奇怪的手勢,食指指尖在發亮,傅羅還來不及問杜飛要幹什麼,就看見杜飛指尖一個小小的七彩光團已經形成,光團頓了頓然後離開杜飛的手向傅羅衝了過來。

  是該躲閃還是……手上也沒有劍,光團越來越近,面對這突然的變化……傅羅感覺到手掌一暖,自然而然抬起手來在空中輕輕地轉了一下,掌心有一股無形的氣流迎上了那七彩光團,那豔麗的彩旋立即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周圍重新沉寂下來,看著自己的手掌有些不可置信,杜飛在一邊揚眉毛,兩個人還沒有交談,就聽見有人說:「杜飛飛,你耍寶跑到我家門前來了……」

  傅羅順著聲音看過去,看到一個身著彩衣的女子站在不遠處,杜飛馬上笑臉相迎,「彩衣姐姐,你說說,她剛才用的法術是佛家還是道家的。」

  那彩衣女子看傅羅一臉迷茫的樣子,「你自己都不知道嗎?」笑笑,「這麼簡單的事都搞不清楚!」

  傅羅知道那彩衣女子在笑話她,不禁臉紅了。

  彩衣說:「這也難怪,繞了幾百年,想理清也不容易。」

  杜飛見彩衣半天不說,有些著急剛要說話就被彩衣看了一眼,然後對傅羅說:「羽族的靈術能看到萬物之本,你剛才那一掌,掌心有一個清晰地卍字,是佛家法術。」

  杜飛跳起來跑到傅羅身邊,伸手在傅羅額頭上彈了一下,「我說是吧,我們妖族的人看的不是你的外表而是本體,見到你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你是佛家弟子。」

  傅羅早就陷入了自己的思維當中,如果她真的是佛家弟子,那麼就能夠解釋為什麼在山谷裡她能夠用佛家的法術,幫雲笙結完最後的結界,「可是我……起碼這些年從來沒有去修習過佛法,我……現在的法術難道是前世……」

  彩衣說:「不是前世那麼簡單。」看著在苦想的傅羅,「進來再說吧!」

  彩衣的住處到處都是彩色的垂簾和流蘇,佈置的非常精美。

  杜飛扯著傅羅坐下來。

  彩衣又把傅羅上上下下看了好幾遍,她手腕上的彩色珠子也在旋轉發光,她翹起腿,嬌美的臉上帶著濃濃的傲氣,上揚地眼角也有幾分俏皮,再加上身上的彩色裙子,真的像一隻驕傲又漂亮的孔雀。

  坐在她對面的傅羅,雖然挽著袖子一臉的迷茫,彩衣用靈術將傅羅這種世俗的外表漸漸化去,她就變了樣。

  傅羅微微揚起頭,萬代蘭般嬌美的臉上,有一種讓人看不清的美。白色的衣裙鋪展開來,海藍色的絲線細細地纏繞在裙邊,輕揚的氣息仿若碎飛的花瓣,雖不豔麗霸道卻能把一切淹沒。

  彩衣看了傅羅一會兒,驕傲的孔雀羽毛被傅羅身上那柔和的光芒一觸,仿佛都要蜷縮了。傅羅身上有這樣的氣質,代表她真的不簡單。

  彩衣又試著用靈術去探尋她,和傅羅的外表給她的感覺一樣,她的一切都有一種模模糊糊的感覺。不管是過去還是將來,彩衣根本不能看得很清楚,這世間,能真正看清的大概只有「因緣鏡」了吧!

  「你能不能幫我看看,我想知道……」傅羅話還沒有說完。

  彩衣就說:「你想知道那個人的情況。」

  傅羅點頭,雖然她沒有說卓玉的名字,但是看一眼彩衣,她就知道彩衣懂得她的意思。

  「他受了很重的傷,還是性命無礙。」

  傅羅的心高高的懸起來,「那他現在在哪裡?」

  彩衣一笑,「你不是已經感覺到了嗎?你自己心裡的感覺,有時候比先知的法術更厲害,你看不清楚,是因為你左右顧及不能選擇。他們兩個人,一個跟你在一起幾百年,一個跟你一起幾十年,你真正要的是哪個,你要自己選清楚。」

  「幾百年?」

  彩衣點頭,「陪在你身邊幾百年或許更久……生即死,死即生,他一腳在生門一腳在死門,是死還是生,將來只能看你的選擇了。」彩衣說這些話的時候,禁皺著眉頭,好像是很辛苦的樣子,額頭上都有密密麻麻的汗珠。

  杜飛看看彩衣,又看看傅羅,忍不住開口,「彩衣,你能不能說得清楚一些,你說的那個人是誰?你看傅羅,她也不明白啊。」

  話剛說完,就看見彩衣的目光向她掃來,平時細長半瞇的眼睛,睜開以後銳利得像刀劍一樣,「杜飛飛,你以為靈術是什麼?我只能看到這些,特別是她,我調用所有的靈力,還是看的非常吃力,只能夠瞭解一些皮毛,至於那人是誰我也看不清楚,反正是她心裡兩個人的其中一個,至於另一個……所有關於他的……我居然無法去探知。」

  杜飛看著一言不發的傅羅,想伸出手去拍她的肩膀,手在半空中被彩衣抓住了,彩衣嚴肅的皺著眉頭,「讓她自己想想。」

  好半天,傅羅才輕輕吐了一口氣,抬起頭來,迷茫的眼睛中終於閃出一絲光彩,「彩衣你說得對,以前的事早晚會弄明白的,現在我要相信自己的感覺。」

  傅羅笑笑轉過頭來看杜飛,「杜飛你帶我去一個地方。」

  夜裡趕路,還好杜飛對周圍還算熟悉,傅羅也不怕會走錯路,現在她只是希望早些到那個地方,然後能見到她想見的人。

  杜飛是一個藏不住事的人,瞄了傅羅幾次之後,「傅羅,你要找的是妖?你不是說你找的是個人嗎?」

  傅羅笑笑,「我從來都沒有好好想過這些事。杜飛,是妖才能把我們送來妖界對不對?而且他肯定是在我身邊很親近的人,我想來想去,杜飛,我以前總是怪他對人冰冷沒有感情,原來我也從來沒有好好去想過他。」

  杜飛想了想,並沒有聽明白傅羅話裡的意思。她停下來認了一下方向,用手一指,「傅羅,他們就在前面的客棧裡。」

  傅羅抬起頭看看天空,不是那個時辰,不是約好的地點,但是希望一切都還不晚。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8 04:55 PM


第七十四章 平凡中透著玄機


  人去樓空。

  店小二揉著疲憊的眼睛一臉不耐煩,「還有其他事嗎?我們要打烊了。」

  杜飛提高了音調,「打什麼烊,你們是客棧,晚上不接待客人嗎?」

  店小二看著暴怒的小孔雀,只得躬身,「您當這是都城吶?窮鄉僻壤能有幾個人大夜裡投宿。」

  「我們投宿。」雖然不知道妖界的錢幣是不是和人界的一樣,但是銀子總是通用的,傅羅把銀子遞到店小二眼前,「我要她住過的那間房。」

  杜飛跟著傅羅走進去,然後看著她進門之後四處查看,一句話也不說,看了一會兒坐在床上,臉上平靜得沒有任何表情。

  杜飛咳嗽一聲,「你別急,明天天亮我們再去周圍的村子找找,從這不遠還有一個比較大的村莊……」

  杜飛的聲音漸小,看著傅羅在床邊撿起一根白色的狐狸毛,傅羅的嘴角漸漸浮起一絲笑容,有些懊悔和濃濃的失落。「杜飛。」

  杜飛下意識答應了一聲。

  「是小狐狸。」傅羅輕輕地吐出幾個字,攥著狐狸毛楞了好大半天,「可能你不能相信……就算我說出來,又有幾個人能相信呢?」

  傅羅站起身,「你說的對,我會去找,不管他去了哪裡,我都會找到。」

  狐狸丟了,再也沒有人可以讓她傾訴難過的心情。

  現在她也該變得聰明一些。

  傅羅沉在澡盆裡,盯著自己的膝蓋瞧,其實人生有許多無奈,她雖然恨不得馬上去找大師兄,可是也不能扔下雲笙不管。

  雲笙為了她受傷,就把他孤零零地丟在這裡,這種事她無論如何也做不出來。這世界上果然就沒有兩全齊美的方法。

  ※

  「把藥箱子卸下來。」馬車停下,車簾掀起來,杜飛先從馬車上跳下,臉紅撲撲的一點風塵僕僕的感覺都沒有。

  有人上來搬箱子。杜飛笑笑沒有動,看著車廂裡面,車簾再一次掀開,先看見的是一片藍色的衣裙,然後是微笑著的美人。

  眾人放下手裡的活,躬身,「當家的。」

  傅羅笑著點頭,走進不算大的院子,和往常一樣開口就低聲問,「公子呢?」

  清秀的丫鬟高高興興地說:「在屋裡。」

  小小的院落,幾個夥計,撿起以前謀生的手段,日子馬馬虎虎還能過得去。

  傅羅走進屋子,腳步自然就放輕了。

  床上的人隨意躺在那裡,衣服穿得很整齊,眉毛輕輕地彎起,臉頰清秀潔白像花瓣,卻有兩道傷疤沿著眉骨一直劃下來。不知道是不是夢到了什麼,額頭上有一層薄薄的汗液,腿不自然地蜷縮著,像是在害怕。

  傅羅剛想替他蓋上被子,他長長的睫毛顫了顫,慢慢睜開了眼睛。眼眸中仿佛有一層薄薄的霧不如往日的清澈,飄飄浮浮地光芒漸漸聚合起來,眨了一下眼睛,「你回來了!」嗓音不像以前的沙啞,已經變得十分醇和,就像他溫暖的微笑一樣,說話也忽然流利起來,整個人雖然尚在病痛之中,臉色蒼白,但是整個人卻猶如擦乾淨的明鏡更加的透亮。

  「睏了就早些休息,對你的傷也有好處。」傅羅自然而然伸手穿過雲笙的胳膊,半抱著他讓他靠在床上。

  「沒有,只是看書累了躺一躺。」

  傅羅的手鬆開,知道他又是在等她。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有一種很愧疚的感覺。

  到了妖界之後,她腦子裡的片段已經漸漸成形,似乎在某一天她就會完全的想起來,可是她也隱隱地感覺到,就算把它們都串起來,也是殘缺不全的,還有一部分在濃濃的愧疚背後,幾乎要被她永遠遺忘了。

  「有沒有消息?」雲笙微笑這問她。

  傅羅搖搖頭,「沒有,以前我還能感覺到他,可是最近這種感覺就越來越不明顯,明明覺得離得很近,卻……真的很奇怪。」

  雲笙溫暖地看著傅羅,「別著急,起碼你知道他是安全的,見面是早晚的事。」

  雲笙越這麼說,傅羅心裡越有一種說不上來的難受。低下頭來看雲笙的腿,「你有沒有感覺好一些?」

  雲笙笑著搖頭,「沒什麼,這也只是時間問題罷了。」笑容是那麼的靜謐又純潔無暇,「也許忽然有一天就好了,就像我醒過來的時候一樣,你不是也沒有料到嗎?」

  她確實沒有料到雲笙會在那時候醒過來。

  她恢復了一些修為,就用真氣注入雲笙地身體為他治療。一邊治療雲笙損傷的經脈,一邊會讀一些佛經試圖叫醒他,佛經是讀了,可是雲笙依舊沒有什麼反應。

  倒是杜飛道了一些歪理邪說,說什麼,雲笙以前是修佛的人,大概對這些都厭倦了也不一定,讓她嘗試一些新的方法,例如唱唱歌,彈彈琴之類的。

  傅羅當然不會和小說裡的主人公一樣,大唱特唱什麼流行歌曲博來周圍人的驚訝和佩服,那些都是不合實際的,彈琴什麼的她就更不會了。

  杜飛仗著是孔雀一族,有好的音樂細胞和優秀的嗓子,拿出看家本領,連續幾天在雲笙耳邊轟炸,可音樂和佛經一樣,都化身成了天邊的浮雲,一點用處都沒有。

  杜飛說:「這可能是蘿蔔和白菜的關係,因為是我唱的歌他就沒有反應,不如你來唱唱……」死活推搡著傅羅去唱歌,傅羅當著大家面自然不能唱奇怪的歌曲,只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哼哼一些歌詞不全的曲目,只唱了一次雲笙也沒有特別的反應。

  又過了幾天,杜飛又來教傅羅吹笛子,傅羅忽然想到在落劍山莊雲笙曾拿著一支笛子,也許笛音真的會管用?這麼想著就半推半就跟著杜飛學了一些。

  剛洗過澡,趁著晾頭髮的功夫,傅羅拿出笛子來吹,沒想到就真的把雲笙吹醒了,那時候她正衣衫不整地坐在雲笙旁邊,看著雲笙睜開的眼睛,當時驚訝的心情可想而知。

  愣了半天,然後去一聲聲叫雲笙的名字,那時候雲笙的表現很奇怪,看著傅羅他有很熟悉很親切的目光,可是對「雲笙」這兩個字開始並沒有特別的反應,後來才有所覺悟,好像才想起來他還叫雲笙。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8 04:57 PM


第七十五章 養傷記


  雲笙是醒過來了,身體依舊動不了,傅羅知道那種滋味,她受傷的時候雖然只是一段時間的身體麻痹,可是就已經很難受了,雲笙完全不能動彈,自然是更加痛苦。

  雲笙開口說:「別擔心,會好的。」那流利的話語和聲音,硬是把傅羅嚇了一跳,當時的心情不知道是驚訝、難過還是高興。

  激動也激動過了,興奮的心情平復下來,傅羅這才想起來自己只散穿了一件自己做的小睡衣,這下好了春光外洩,弄了個大紅臉,匆匆忙忙起來穿衣服。

  穿著好了發現雲笙在一旁微笑,白皙的臉上有一絲的紅潤,眼神卻不躲閃反而很坦然似的,傅羅納悶這人一醒過來怎麼膽子也變大了。

  衣服穿著停當,傅羅走過去像以前一樣逗他,「雲笙啊,你是不是挑準了時間醒過來的。」偏偏是在她洗過澡後。

  雲笙靦腆仍在,清亮的眼神一直看著傅羅,然後笑笑,「沒想到再見面你會送我這麼一個大禮。」

  再見面是指的劫後餘生?再見面,這三個字為什麼說的那麼沉重,好像聲調在這裡都變得低啞起來,溫柔的眼睛閃動著,嘴角浮起溫潤的笑容。

  這種溫暖不知道為什麼讓傅羅看著難過起來,心情沉重,使勁地吞嚥了一大口。真是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扔掉這種奇怪的情緒,傅羅開玩笑地看著雲笙說:「怎麼你一醒過來就好像變了一個人,是不是妖魔鬼怪跑到我們雲笙的身體裡去作樂了。」

  雲笙的長髮披落在衾褥中,濃密的睫毛像是能飛似的,「早就變了,你不知道嗎?」

  又是莫名其妙的心虛。

  雲笙也會開玩笑了,可是一點都不好笑。

  治療有效,所以按照這種方法治下去肯定會有用,當然不是說半夜笛聲,而是幫助雲笙疏通經脈,雲笙一點都不驚訝傅羅為什麼會有佛家的法術和內力。

  倒是傅羅最後憋不住了,問雲笙,「雲笙,你就不奇怪我為什麼會一些佛家的法術嗎?」

  雲笙抿抿嘴,低聲說:「發生在你身上的事,我都不會覺得奇怪。」那樣子就像很瞭解傅羅似的。

  傅羅臉紅,端起桌子上的碗,一口氣把苦苦的湯藥都餵給雲笙喝,然後故意惡狠狠的,「雲笙,別以為說俏皮話就不算犯戒。」不犯戒我也讓你吃到苦頭。

  雲笙苦笑,「這麼一看,可不是嘛!」

  傅羅撇嘴,「看你以後還敢不敢!人說識時務者為俊傑,你現在可是在我的手上。」說這話的時候,口氣像強盜。

  傅羅在床邊咧嘴笑。

  雲笙問,「在想什麼?」

  傅羅說:「在想你剛醒來的時候,這麼一算已經過了好長時間了。」

  是啊,好長時間了,從在彩衣那裡回來。去客棧到那和她有幾分想像的藍衣少女,尋找大師兄,治療雲笙,開了醫館,又搬到都城來……

  現在雲笙的傷已經大好,可是大師兄還是沒有下落。

  屋裡的燈點燃了,杜飛讓丫鬟捧來一些帳目。

  燈影綽約下,傅羅抬頭,發現雲笙正在看著她。

  如此熟悉的目光,溫馨的斗室,有種錯覺。

  傅羅咳嗽一聲,想轉頭去看帳目。還是雲笙說:「給我梳梳頭吧!」

  傅羅不在的這幾天,雲笙的頭髮大概都是散著的,傅羅拿了梳子過去,繞到雲笙身後扶著他的身子,開始一點點的梳理,這時候的雲笙極為安靜,不知道是不是在想事情。

  傅羅說:「還沒有問過你,到底是不是聽到我吹笛子的聲音醒來的。」總覺得是巧合,她那種刺耳的狼音哪裡能入耳。

  「開始是斷斷續續的奇怪聲音。」

  那是現代的流行歌曲,小說裡的情節果然是燒烤用的————雷得外焦裡嫩。

  「後來是刺耳的聲音,辨別一下是笛音。」

  噎,雲笙,你就會說大實話。「雲笙,你確定不是被奇怪的聲音吵醒的?」

  雲笙的肩膀顫動了幾下,輕笑完了,靜了一會兒,「我記得我答應過別人一件事,所以就醒來了。」

  傅羅吞了一口唾沫,「答應了別人什麼?」

  雲笙只是笑,不說話。

  傅羅扯了一根自己頭上的髮帶,然後綁在雲笙的髮梢,又扶著雲笙躺好,這才從床上跳下來,指著桌子上的帳本,「雲笙,你看看支撐一個小家多不容易,你要早點好了幫幫我。」雖然是開玩笑的話,可也是她的心裡話。

  明明用佛法續接雲笙的經脈很成功,可是雲笙的手腳依舊不能動。

  到底是什麼原因,傅羅一直沒有搞清楚。

  老先生都說,按道理雲笙應該可以下地走路了。

  傅羅搖搖頭,直接坐在桌前看那些繁雜的東西。想她開雲館的時候,因為是專門看被妖怪攻擊的傷口,是獨一份,所以才會那麼容易就混得風生水起。

  在妖界,醫術好的郎中不在少數,她想再混出些名堂就真的不容易了,做了好多藥,求藥鋪代賣,每一次都要看銷售情況,然後總結經驗。現在又開始應各個藥鋪的需要做一些藥丸,抄方子改方子繁繁雜雜,她的毛筆字寫的又不好,所以在諸多事當中她最討厭做這一項。

  剪了一截燈芯,傅羅回頭,「雲笙,這樣的日子辛苦你了。」雲笙是太子,以他的身份哪裡過過這樣平凡的生活。

  「我們以前又不是沒有過過這樣的日子。」

  什麼?

  兩個人都愣住了。

  仿佛時光漂移,傅羅已經被迷惑了,「雲笙,你剛才說什麼……」

  雲笙閉了一下眼睛,笑著,在傅羅的眼皮底下慢慢抬起胳膊,「我說,再有一些時日,那些抄抄寫寫就都可以交給我了。」有些話想說,可是還不是時候。

  傅羅還沒有消化掉眼前看到的和耳邊聽到的。

  敲門聲有規律地響起來。

  傅羅夢遊著去開門。

  杜飛展著手裡的紙張,「瞧瞧,這是都城詳細的地圖。」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8 04:58 PM


第七十六章 夜晚吃驚遇故人


  傅羅接過去,臉上麻木的表情是杜飛意料之外的,興沖沖地找到地圖,沒想到傅羅一點都不興奮……

  杜飛踮起腳尖往裡面張望,竟然看見雲笙正掙扎著從床上坐起來,沒有依靠別人,用他自己的手臂。

  杜飛張大了嘴巴,扭頭看傅羅,「雲笙,雲笙他的手。」

  傅羅轉身衝進屋子,伸手抓住雲笙撐在床上的肩膀,「真的好了?」哭笑不得,「那你剛才是……」

  雲笙抬起頭,微微一笑,眼睛迷離地看著傅羅,「如果我說我好了,你還會幫我梳頭嗎?」

  會,還是不會?

  如果雲笙好了,她大概就更加有時間去找大師兄了。

  如果雲笙好了,她就不用兩邊顧及,只要專心的……

  傅羅扯扯嘴唇笑,「當然會了,傻雲笙。」低下頭不敢看雲笙的眼睛,而去檢查雲笙的腿,「那腿呢,腿有沒有感覺?」

  雲笙黑黑的睫毛落下來,「沒有。」然後用手臂撐著準備重新回到床上去,不再用傅羅扶持,自己掙扎。

  雲笙這種自覺性,讓傅羅紅了眼,伸手去幫忙,「你那手剛恢復一些,還是我來抱你。」

  傅羅的手被雲笙蓋住了,他笑著,「早晚要自己,現在練練也無妨。」

  胸口很憋悶,雖然是她所期望的,可說不上來的難受。

  如果是大師兄,她會在一邊看著他用不大靈便的手,一寸寸地往床上挪,額頭上都是細密的汗珠,還要衝她溫柔的笑,她會在一旁作壁上觀嗎?手指在抽搐……她自然不會,如果整件事倒過來,她大概會一心一意照顧大師兄,陪在他身邊,直到他傷好。

  看著雲笙躺好,傅羅伸手給他拉上被子。

  雲笙笑笑,「去吧,要小心一些。」

  床邊的傅羅半天沒動。

  雲笙說:「天色已晚,多磨蹭一會兒就少看幾個地方。」

  傅羅笑,「雲笙啊,你什麼時候開始婆婆媽媽了。」

  雲笙笑笑,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本來是開個玩笑,卻好像又說錯話了,靜謐起來,斗室忽然變得異常的憋悶,雲笙吃的藥有讓人少眠的作用。吃了藥躺在這裡不動,不能動又不沒人說話,一定很難受,「你睡著了我再走。」

  雲笙歎了一口氣,「你回來晚我也會擔心,快去吧!」側過臉徹底沒有了動靜。

  傅羅輕輕走出了屋子。

  雲笙本來很高興地伸出手臂讓她看,怎麼倒變成了這樣。

  回到自己房間,杜飛早已經等的不耐煩了,見到傅羅馬上把夜行衣塞進她懷裡,「我還以為你今天不準備去了,正要回去睡覺。」

  傅羅說:「你都拿到地圖了,我自然是一天都等不得。」

  傅羅在屏風後面換衣服。

  杜飛一邊等一邊跟她說話,「雲笙的手真的能動了?」

  傅羅,「嗯」了一聲。

  杜飛又說:「那法力有沒有恢復一些?」

  傅羅這倒沒有問,不過,「應該是沒有吧!」如果雲笙法力恢復了,一定會很高興的告訴她。

  杜飛說:「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恢復,你走的時候我爺爺過來看過。」

  傅羅的手停了,「爺爺。怎麼說。」

  杜飛說:「爺爺沒說什麼,只是覺得非常奇怪,按道理雲笙應該可以行動了,法力也能恢復一些,可是居然是現在這種情況。」

  傅羅靜謐了半晌,繫好衣服從屏風後面走出來,「今天他可以動了,就代表會好起來,我也放心不少。至於能不能恢復法力,我想都沒有想過,因為那個不重要。」

  兩個人在燈光下看地圖,辨認一下方向,準備從都城裡比較繁華的區域查起,這段時間傅羅走了好多地方,都沒有找到那藍衣少女,想起那少女的樣子,就是某家府裡的大小姐,所以才會想到來都城。

  傅羅打開妝奩從裡面拿出一串碧綠的珠子戴在手上,這是彩衣送給她隱藏身上的佛氣用的,兩個人出了房間,外面天黑暗,以前傅羅總怕有夜路,現在也顧不得這些了,兩個人到了岔路口。

  月光淒淒,有股陰冷的寒意。

  傅羅衝杜飛點點頭,兩個人分頭向兩邊跑去。

  妖界就是比人界要開放的多,大小姐們雖然也要學琴棋書畫,賢良淑德,但是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所以這個時間,蹲在房頂上,還是能看見小姐們的蹤影。

  杜飛說的對,在都城,很多人都喜歡長得纖細點,皮膚白皙點,然後長髮又黑又亮地飄在身後,穿著藍色、淺藍色或者白色的長裙,反正確實和傅羅有幾分相像,就因為這樣,傅羅才會好幾次把她們認成那個藍衣小姐。

  夜晚借著月色,要蹲在一個地方好長時間,來來回回看上一個人幾遍,才能有結果。傅羅撥動著自己手腕上的珠子,為什麼她會感覺不到大師兄,會不會和這個珠子有關係?因為珠子隱藏了她的氣息,也讓她失去了和外界的感官?

  又或者,大師兄和她一樣,他的氣息也是被用什麼東西隱藏住了?

  等到院子裡的小姐進屋,傅羅才小心翼翼地站起來,往下一個地點跑去。傅羅的身形剛動,遠處月光下,一個黑色的身影用極快地速度從她眼前掠過,這個身形讓她忽然湧出一股難以描述的熟悉感。

  於是她不知不覺腳下一動也悄悄跟了上去。

  那人也是在找人。

  幾個起落,靜悄悄地,蹲伏,查看,比傅羅要靈敏的多。

  傅羅想看清楚他的臉,可是卻不敢向前,看那人警醒的樣子,只要傅羅稍不留意就會被他馬上發現,傅羅此時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是如此的強烈,幾乎要躍出胸口。

  另一個方向,忽然發出一聲清脆的撞擊聲,一隻小鳥從瓦上飛起。

  那人回過頭。

  一張很好看的臉,眼睛和月光一樣瑩亮。

  如果光看這張臉,傅羅確實會覺得陌生,可是他那蹲伏的動作,右手扣劍的方式,還有那雙月光似的眼睛,都給傅羅一種無比的熟悉感。

  如果這是一張平淡無奇的臉,如果這是在幾個月前,傅羅大概會很高興很信任的叫他的名字。

  傅羅忽然覺得心臟一陣緊縮,是一種很難過很心痛和驚慌失措的感覺。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8 04:59 PM


第七十七章 妖界也有採花賊


  他怎麼會在這裡?難道是也被人送入了妖界?

  不可能,世上哪裡有這麼湊巧的事。

  黑衣少年很謹慎,和他平時做事的風格一樣,滴水不漏,否則傅羅也不會在之前竟然一點都沒有察覺……

  他身形一動,傅羅沒有馬上跟上,而是等了一會兒確認他真的沒有發現她,才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後。

  這幾步,心情是五味雜陳。明明人就在前方,可是不能叫住他問個清楚,甚至還心虛地跟著他,以前和他相處哪有過這種情況,都是叫他去做事,一點不好意思都沒有。

  現在竟然怕他回過頭,來個四目相對。傅羅苦笑,明明心虛的不該是她,應該是他才對。

  天空開始飛雨,涼涼的都滴在脖子裡面。

  黑衣少年從房頂飛身而下,落入黑暗的小巷。

  他前面是一個白髮的男子,手裡抱著一隻白狐。

  此時此刻,居然會遇見這樣的熟人。

  「還沒找到?」

  黑衣少年搖頭。

  「我不敢罵他,但是……居然到了妖界也不回來,是不是太任性了?」

  黑衣少年說:「他回來的時候是那種情況,不知道是不是傷得很重。」

  果然是這聲音,一字字的像個小錘子敲打在傅羅的心口。

  白髮男子「哼」了一聲,「那還用說。魔門和妖界都亂成這樣了,他倒好……要不是我受了傷,說不定還能用法術看一看。」

  轉身往前走,走了兩步像忽然感覺到了什麼,放在白狐身上的手停止了,「林寒,你今天的話是不是少了些?」說罷,眼睛又烏溜溜地一轉,然後笑起來,「呦。」

   正聚精會神地盯著下面的動靜,白髮男子本來看著林寒的眼神猛然一轉,就向她對了過來,傅羅只覺得一股烈焰般的視線全都落在她身上,渾身立刻像澆辣椒水般難受。

  反正人已經暴露了,她就大大方方地站起來。林寒依舊背對著她,沒有回頭。

  白髮男子臉上帶著終年調侃的表情,皺著眉頭是不待見傅羅,這些年他也大概知道傅羅的秉性,在這種場合大概不會說話,會看著他們離去,正準備走。

  「你們在找誰?是不是在找卓玉?」

  白髮男子身體頓住,沒想到這一次她問的這麼乾脆,他抬起頭,發現傅羅正不眨眼睛地看著他。

  傅羅握著劍緊緊地盯著白髮男子。

  林寒說,他回來的時候是那種情況,不知道是不是傷得很重。這個他又是在這個時候受傷。那白髮男子出現在落劍山莊的時候,卓玉也沒有出手阻攔。反倒是卓玉一出現,他就脫身而逃。不論怎麼想,林寒口中的那個他。都應該是卓玉沒錯。

  白髮男子驚愕的表情已經給了傅羅答案。

  「那麼你在落劍山莊說的那個人,就是卓玉了?」

  這丫頭什麼時候變得聰明了,不小心拔出那柄劍的人不是她嗎?她會拔出那柄劍,就代表她沒有把他說的話放在心上啊。怎麼忽然之間就問了這麼一句?

  因為太瞭解這個人,恨不得一天罵她一百八十遍,她忽然之間轉變了,他一時之間還真的反應不過來。渾身都在較勁,白衣男子兀然吃癟,就算冷笑一聲,臉上的表情也十分怪異。

  傅羅一臉我明白了的樣子,更讓白衣男子窩火,他再側頭去看林寒,林寒只是默不作聲。

  冷風吹起三個人的衣襟。

  不知道是誰先動作,輕輕一躍消失在黑暗當中,只是其中一個人猶豫地停滯了一下腳步。

  不論是誰欺騙誰,好像都會覺得難過。待到要真正面對的時候,看到對方,嘴都不好張開。

  街面上仇人見仇人動刀動槍,或者鄰里不和乾脆站著罵街,可能這樣的解決方式反而是最痛快的。

  傅羅默默地往回走。

  幾百年的事,不是一瞬間能理得清的,有一些懷念,有一些害怕,種種難以描述的情緒應該用幾百年來消化的事,短短幾天之內一股腦地塞進她的腦袋。

  林寒為什麼會到她身邊?這些年又沒有害過她什麼,大概表面上看是來跟著她,而實際上是因為卓玉的關係,他真正要保護的是卓玉吧!

  在仙山派,林寒隱藏自己的妖氣不被爹爹發現,哪裡敢用什麼法術。

  那一次魔門的人打到山谷裡,吹笛子的人驚訝的「咦」了一聲,大概是因為林寒急切之下用了法術,那時候場面太混亂,她和雲笙都沒有注意。

  後來卓玉在山谷裡找到她,林寒不見了,卓玉去找的他,再後來……也怪不得林寒的玉牌會在常月手裡,他來幫助白衣男子,所以不小心遺失了身上的掛配。

  這麼一想就都清晰了。常月只是利用了那塊玉牌,林寒並不知情。

  傅羅邊走邊想,孤身一個人走在一條小巷子裡,簡單地問了白髮男子幾句話,白髮男子無聲的回答,就像在她的腦子裡打開一個缺口,腦海中剩下的那些東西一股腦的要衝進去,她努力地在想,想得頭疼欲裂。

  自然也就不會注意有人正坐在牆頭上左右思量,一雙眼睛正好看到了她,嘴角頓時彎起來,「嗖」地一下從牆頭上跳了下來。

  傅羅眼前一花,忽然被人攔腰抱住……

  ※

  靜謐的燈火開始左右晃動,床上的雲笙睜開眼睛。

  屋子裡仿佛從天而降兩縷金光。

  兩個人出現在平凡的斗室當中,是兩張好久不見熟悉的臉,和一番他早已經料到的話語。

  「我不會回去。」雲笙溫潤一笑,修長的手指摸著身上的錦被,烏黑的髮,落在被子上。

  「你這是何苦,萬一她不肯和你一起回去,那……」

  「佛前,是我求的這一遭,我又怎麼會害怕。」大概是累了,雲笙沉下身完全躺在床上。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8 05:01 PM


第四卷 難以抉擇的感情

第七十八章 日子不再平凡


  幾百年的糾葛如果這麼容易解開,那麼就不會是現在的情況了。

  兩個人歎了口氣,「你不要抱太大希望,最好為自己留一條退路,不妨告訴你,如果她這一次再錯,天界也容不得她了。」

  雲笙閉上眼睛,恍若月亮沉入海底,「容不得是什麼意思?」

  那人說:「不是回不了天界那麼簡單,而是……總是有因果迴圈,誰也不能無端地逃過去。」

  雲笙睜開眼睛,臉上重新恢復溫潤的表情,「你們說,我再拿到因緣鏡,會在裡面看到什麼?」

  傅羅,為什麼我在看到你的時候,就好像一切都明白了,而你卻始終弄不清楚?我好端端地站在你面前,你卻總也看不到。

  「你不要太傻。我們希望你能回來……」

  雲笙笑了笑,回去哪?他只不過是造出來,作為那人替補的一朵花而已。濃黑的睫毛落下來,蓋住了眼睛,「總有人是敢逆天而行的。」

  被封印了這麼多年,幾乎失去了所有的法力,他不也沒有後悔嗎?

  「你不會是要……」

  「你們別忘了,佛前我已經立下誓言,無論如何也不會改變的。」

  在天界金碧輝煌的大殿裡,他站在殿中央,當著眾佛的面早已經立下誓言,如果辦到,他將得到他傾其所有想要的幸福,如果辦不到,他就會受到一樣程度的懲罰。

  「你都已經成了這個樣子,怎麼還不明白呢?那件事是不可能做到的了,她心裡根本就……你怎麼就不為自己想想退路?」

  雲笙恍然一笑,「這是我自己的選擇。」從遇見她起,早就沒有了退路。玉一樣的臉上渡了一層潔白的月光,輕綻的笑意是那麼的溫潤。

  ※

  傅羅的腰被勾住的瞬間,她立即清醒過來,手指捏起法訣,腰間卻忽然一軟,渾身都失去了力氣,身子也就被輕飄飄地帶了起來。

  那人顯然對自己這一手十分有信心,點了傅羅之後,就毫無忌憚地往前走,嘴裡還輕笑兩聲。

  他忽然出現確實嚇了傅羅一跳,如果這是在現代,小巷裡衝出一個猥瑣男,扣住你的腰捂住你地嘴扛上就走,誰也會被嚇昏過去。現在傅羅發現自己的神經纖維真的很粗,只是剛開始驚了一把,馬上就冷靜下來。

  被點過的是腰間幾個穴道,不知道是用了什麼手法,把她的力氣和法術都封住了。傅羅閉上眼睛,試圖從體內聚集可用的法力去衝穴道,可是發現和受傷的時候一樣,體內空空如也。

  那人得意地笑,邊走還邊唱起歌來了,有些翩翩少年灑灑脫脫的意思,倒也不難聽。

  傅羅被自己氣笑了,現在竟然還有心情聽歌。笑過之後馬上收斂了心思,再去衝那穴道,竟然就感覺到腰間一陣灼燒感,這次傅羅自己都感覺到驚訝,怎麼說衝開就衝開了。

  穴道一開,手尖自然回挽。一股真氣眼見就要發出,卻猛然間按住不動了。

  以前最怕無端生事。

  現在就怕無事可生。

  到了都城以後,傅羅在周圍尋找了好幾天都沒有卓玉的線索,拿到都城的地圖之後。她也沒有看出什麼來,只能用笨方法,和杜飛兩個人分頭在都城一家家的尋找。

  今晚出來的時候本來還興致勃勃,可是走了幾家之後,熱情的一把火,馬上就熄滅了。

  都城和她以前查探的幾個城鎮又有什麼不同?一點都感覺不出不尋常,自然也找不到卓玉的氣息。剛才又見到了林寒,林寒和那人一起都找不到卓玉,她又哪裡會那麼容易就找見了。

  可是現在……

  那人扛著她竟然好像是在往地下走,傅羅看遍都城的地圖,竟然也想不起來哪裡有這麼一個地方。那人往裡走,兩邊的地面就裂開,傅羅瞪大了眼睛,準備發出真氣的手指也蜷縮起來。

  如果讓她尋找這麼一個地方,她大概一輩子也找不到,現在脫身和興許能找到一些特別的線索,在她心裡連權衡都不曾,就下了決定。

  那人不知道念了什麼咒語,咒語混雜在時有時無地歌曲中間,就像邊唱邊回家一樣,他倒是得意了,傅羅卻只能皺起眉頭,在歌曲中分出咒語把它們記下,那有多難啊。

  這條路一直都是漆黑的,而且越往前走越能感覺到一股徹骨的冷氣。那人當然不以為然,傅羅差點打了個哆嗦。那人推開了一扇大門,就像走進了一處別致的院落。

  門一打開可不得了,裡面的空氣仿佛低了好幾度,吸進鼻腔的瞬間,身體裡就好像結冰了。

  冷清的院落,走了很遠才聽到有人走動的聲音。傅羅估計他們是看到男人扛了人回來,可是一個個都沒有出言詢問,乖乖地立在一邊,男人還哼唧了一聲,跑跑跳跳地更快了。

  傅羅在男人背後悄悄地看著四周,和普通的庭院一樣,只是更加的別致,微微側頭,也能看見黑暗的天空,這樣的地方怎麼會在地底?

  男人嫌棄兩條腿走的太慢,乾脆又幾個起伏連飛帶落地跑顛起來,他肩膀上的傅羅就像是一個麵袋子,隨著他的動作來回的晃動。傅羅只能皺起眉頭,這要是普通人還不被他顛死了。

  到了地方,男人迫不及待地竄進屋合上門,傅羅感覺到身體沿著男人肩膀向下滑,手指早已經扣好,男人邊放下她邊說:「我倒要看看是哪個和我這麼有緣。你也別怪我,碰見了你一次,兩次,我想如果能再碰見你第三次,就代表我們有緣,一定要把你帶回來。」

  傅羅完全坐在椅子上,男人落下手,抬起頭來看,頓時愣在那裡。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8 05:02 PM


第七十九章 陰冷神秘肅殺夜


  等到傅羅對上他的眼睛,他頓時慌亂起來,張嘴,「傅……」然後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在地上像跳蚤一樣,「你……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明明是他自己扛來的,現在卻來反問別人。

  原來他不是一個猥瑣男。

  長髮比較柔順,乃是一個英俊的青年?如果眉毛不驚訝地豎起來,眼睛不要瞪得那麼圓,嘴巴沒被捂起來,傅羅興許還能好好看看他的五官。

  傅羅皺起眉,在想。

  那人立即鬆開自己的嘴巴,急著搖手,「不要想,不要想,不要想我是誰啊。」像是在說迷咒,又像是在哄小孩似的。

  看見傅羅不說話,就在原地來來回回地走,真像一隻在跳躍的花貓。

  他跟花貓最像的地方是:傅羅聽不懂繞在腳底下的花貓喵喵叫什麼。此時此刻除了長髮男狂癲的笑容,她也聽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長髮男眼睛滴溜溜地轉,小心觀察傅羅的樣子,好像傅羅呼吸重一些他都要嚇得逃跑似的,「你餓不餓?渴不渴?想吃什麼?呃,不然我送你回去?」

  傅羅站起身在他房間裡四處看,他就在一旁跟著轉,有好幾次都撞在桌角上,來不及呼痛,還是顛顛地跟著傅羅,傅羅扭頭看他一眼,他也要嚇一跳,脊背猛地挺直再縮到後面去,然後乾脆用袖子擋住自己的臉,只露出兩隻眼睛。

  兩個人正在對視,長髮男忽然露出厭煩的表情,看向屋外,不多久有人來敲門,聲音清脆,「聽說你帶回來一個人,你知道這裡的規矩,最好……」

  長髮男大怒,「就行你們帶回來人。為什麼我不可以?我現在是客人,不受任何人管束,你如果再來煩我,小心我把你哪點破事也說出去。」說到最後,英挺的眉毛一揚,頗有點威風凜凜的味道。

  門外那人果然不說話了,頓了頓向前走去。

  長髮男的臉色頓時好了許多,大概想到傅羅還在身邊,臉皮頓時變得軟綿綿的。這一冷一熱的轉換,簡直比四川的變臉還要厲害。

  走到傅羅身邊,小心地問,「你真的不走啊?這裡那麼冷,你還是回去吧!」

  簡直就像傅羅自己死纏爛打來的一樣。

  傅羅哭笑不得,如果想走,早在他的肩膀上就掙扎了,既然跟到這裡,就不可能白白走上這一遭。而且長髮男這麼一說,她真覺得這裡有什麼蹊蹺,就更加不能走了。

  於是就輕飄飄地問,「那你為什麼把我帶到這裡來?」

  長髮男聽了這句話,委屈得跟個孩子似的,「我閒來無事到外面去散散心,跑出去三天,去了不同地點都看到了你,我以為這是因為你跟我有緣分,所以就……」越說越傷心,「幾百年前那什麼XX大仙就跟我說,我只和你有緣分,我偏不信那個邪,結果……早知道我就不這麼幹了……三天都是黑天,我眼神又不大好,所以才會做出這種蠢事。原本以為答應了他把那件事做好之後,我就可以自由了……」

  傅羅看著長髮男,在他這斷斷續續的話當中,隱約發現了些什麼,在配上他目前的表情和跳來跳去的樣子,似曾相識。他剛剛看見她的時候,一開口就說了一個傅字,分明就是喊出了她的名字。

  「啊……你手上原來帶了這個!」傅羅的手腕被扯起來,長髮男拎著那串碧綠的珠子,「怪不得我感覺不到你的氣息,就是這玩意兒害死我了。」長髮男撥弄著珠子,一臉憤恨,「是不是那個羽族給你的?下次我遇見那些小孔雀,一定要把她們踩在腳底下。」

  傅羅看著他,「你以前認識我?」

  長髮男立即搖頭,卻不敢說話,一張嘴就好像嗚嗚呀呀說不出話來,一雙漂亮的眼睛,瞄著傅羅,一臉的心虛卻又希望傅羅相信。他看到傅羅質疑的表情,立即很失望地站起身到桌邊拿起一壺水來喝,然後又寶貝地拿起桌子上的糕點,送到傅羅眼前。

  長髮男這個樣子,不得不讓傅羅多想,總覺得他是做了什麼虧欠她的事,在事發之前拼命地補償。

  折騰半天確實是餓了,傅羅拿起糕點一邊吃一邊想。

  長髮男說:「你準備什麼時候走啊?天亮也可以,不過這裡夜晚很冷的。」

  傅羅看他一眼沒有說話。

  他把手縮進袖子裡,「不然我給你鋪床。你將就睡一晚,明天一早趁別人不注意我把你送回去。」

  傅羅吃完一塊點心,「這裡有多大?」

  長髮男立即說:「這裡很大很大。」

  傅羅點頭,「這裡是不是一般人進不來?」

  長髮男以為傅羅終於想通了,好奇一下就會離開,頓時露出輕鬆的微笑,有問必答,「當然進不來,在外面根本找不到這裡,這裡是妖界最神秘地地方。」

  傅羅說:「剛才過來跟你說話的是一個小姑娘?」

  長髮男「哧」一聲,「那個不知道自己幾兩重的女人啊,一天只會幻想不切合實際的事,她明明知道……」卡在這裡轉轉眼睛不說了。

  傅羅想了想,「這裡有沒有一個跟我長得很像的小姑娘。」

  長髮男想到什麼,咧開嘴,「怎麼沒有,前一段時間她來了,嚇我一跳,我還以為是你……」他心情一好,又跑來撥弄傅羅手腕上的珠子,不時地用手指勾勾,覺得挺奇怪。

  傅羅看著眼前這張臉,如果是這張臉她決計沒有見過,不過既然林寒可以易容幾年讓她一點都覺察不出,那這個人也可以那麼做,閉上眼睛只要想想他這種行為舉止,還有說話不清不楚的樣子,她腦子裡忽然浮現出一個人,「你是……」

  她剛說了兩個字,長髮男一慌,手指縮起頓時將傅羅手腕上的那串珠子拽了下來。傅羅的手腕上沒有了那串珠子,一股屬於她的氣息頓時彌散開來。

  本來只是冰冷漆黑的夜,立即變得緊張陰冷。

  長髮男的臉色也變了,猛然看向門口。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8 05:04 PM


第八十章 滿室春色亂人心

  傅羅頓時感覺有一雙陰冷的眼睛狠狠地盯上了她,就在那門外不遠的地方,那雙眼睛在飛快的靠近。

  長髮男喊了一聲,「糟糕……」手忙腳亂地要重新把那串珠子套上傅羅的手腕,珠子剛沾上傅羅的手指,誰知道傅羅「霍」地站了起來,那串手串就失去了目標掉落在地上。

  雖然還看不到來人,傅羅的手指卻自然而然地扣起。沖天的妖氣和明顯的敵意打開了她身體裡沸騰的閘門,她看著門外,沒有一絲的懼意。

  長髮男撿起地上的手串,「完了,這次想賴這不走也不行了。也好,大打一通就出去。」

  長髮男最後的兩個字,「出去。」讓傅羅猛然之間驚醒,不對,她是要留在這裡查看,而不是要出去啊。想到這裡她的手指自然地鬆開,猛然回頭抓住了長髮男的肩膀。

  ※

  一扇牢固的門,如果是凡人想闖進來大概要費一些力氣,但這裡是妖界,一扇門就像一張紙一樣。

  捅一捅就破了。

  屋裡的燭火在還跳躍,從房間裡透出那人唱歌喝酒的聲音。

  這些和往日一樣尋常。

  女人急切地跑過來,從外面看到這些,心情不知不覺就安定了一半,她敲了敲門,「無夜,你到底帶了什麼人回來。」

  打擾了某人喝酒唱歌的雅興,就像往日一樣立即受到了粗魯的對待。

  門被一震氣流衝開,大吼大叫的聲音也跟著傳出來,「本大爺好不容易高興一回,總有人來婆婆媽媽攪得本大爺不高興。他媽的,這裡悶得像地府,大爺早晚要走人。」

  如果是平時一定沒有人再敢說第二句話,可是現在不一樣,女人避開那氣流,探頭向裡面望過去。他無論把誰帶回來都可以,就不能是那個人。

  芙蓉暖帳下,

  烏黑秀麗的長髮散在雪白的床單上,秀麗貌美的女子在沉睡。

  甜膩的香氣從屋子裡流瀉出來。

  男人隨便披著長髮,一臉滿足,抓著酒瓶立著眉毛很是不耐煩,狠狠地等著外面的不速之客,就是她攪亂了滿室春色。

  女人的眼睛在床上轉了一圈,再看看四處,然後瞄到長髮男淩亂衣襟下精壯的胸膛,還有踩在凳子上光溜溜修長的雙腿,頓時紅了臉。

  長髮男見她半天沒動,揚起酒壺,「怎麼著?想看就進來看清楚。」瞇起半醉的眼睛,手心裡抓著一樣東西,「當年本大爺在妖界……混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趁著大爺高興給你講講以前的故事?」語調不懷好意的上揚。眼角斜視仿佛在估量女人的能耐,仿佛借著酒勁什麼都能做出來。

  看著長髮男張牙舞爪的呼喚,和散發出來的雄性危險的味道,女人的本能讓她向後縮了一步,可是仍舊不肯輕易放棄。

  長髮男揚揚手裡的東西,不知道用了什麼法術讓那東西猛然發光。

  女人於是又感覺到了剛才那種氣息,屬於天上神佛的氣息,還有夾雜著一種特別的……應該是那個人的氣息。

  長髮男手裡的大概是那人的舊物,裡面有那人的法力,所以長髮男催動法力,那東西光芒亮起,那種氣息就會散出來。

  原來如此。

  原來只是那人的舊物。

  這樣她就放心了。

  女人鬆口氣,眼睛又不小心瞄到衣衫不整的長髮男,長髮男算是一個很英俊的男人,身材也是修長勻稱的,所以裸露在外更會讓女人本能的生出一股子羞怯和懼意,「沒事了。」氣焰頓時全部消失,丟盔棄甲,倉皇而逃。

  冷風從臉邊擦過,她身後長髮男還在罵咧咧,大概意思是真讓他掃興。

  屋門重新關好,長髮男馬上轉頭把耳朵湊過去聽,一直聽到那人跑的很遠很遠了,才豎起眉毛準備說大功告成,笑咪咪地眼睛向下一掃,看見自己光溜溜的身子。

  臉上霸道的神情沒有了,和剛才那女人一樣狼狽,跳起來把門關好,邊找褲子邊結結巴巴地說,「她走了……你先別起來,等……我把褲子穿上。」

  傅羅坐起來,看著長髮男揪著衣襟可憐巴巴的樣子,「你剛才不是做的很好嗎?挺像無法無天的大爺。」

  長髮男的臉紅起來,「那當然本……自然是很威風的。」挺挺胸膛,眼睛小心翼翼地瞄傅羅,肩膀又軟下去。

  「無夜。」傅羅輕輕叫了一聲。

  長髮男頓時抖擻起來,整個人就像傅羅手裡一把要出鋒的劍。

  傅羅看著他仿佛有許多事在腦海裡流轉,這個名字怎麼那麼熟悉,無夜,無夜,這件事暫且放下,她現在要跟他算算另一筆帳,「落劍山莊好玩嗎?扮成個老頭子好玩嗎?」

  沒說一句話,無夜的眼睛就睜大一分,「落……落……」

  傅羅往前走,他就往後退。

  傅羅笑笑,「落劍山莊的世祖?你的易容術很高明啊?或者說是法術?」傅羅摸摸自己的臉,剛才他一揮手之間也把她也變了一個樣,「可是人的眼睛和行為是不會變的。」蹦來蹦去像跳蚤,說話不清不楚,又活了幾百年,除了落劍山莊那一位,她就想不到別人。

  無夜的臉色發白,那種神色就和傅羅第一次遇見落劍山莊世祖的時候一樣,世祖見到她就瘋瘋癲癲的說:「幾百年了,你終於回來了。」

  無夜慌了神,「我也沒有亂說啊,本來就是……我說的都是實話。」眼睛懇切的看傅羅,「這事不能怨我,那是幾百年前他讓我在那裡等著你們的,而且……」說話聲音越來越小,「這世上總有個先來後到,就算你和那誰幾百年……也……」眼睛瞄來瞄去,也知道自己不應該透露太多,早讓她知道,那可不得了。

  沒有繼續說下去,當然傅羅也沒有追究,因為她抓住了他這句話的一個關鍵問題,「你說的那個他是誰?」

  無夜說:「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你和他。」

  傅羅往前逼近一步,再問,「他是誰?是誰讓你在落劍山莊等幾百年?就是為了說那幾句話?」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8 05:07 PM


第八十一章 勾勾手指戲戲龍

  無夜哆嗦著嘴唇。

  傅羅知道他害怕說到這件事,所以來故意問他,「就算你不說,我也知道了,那個人是卓玉,是他讓你等幾百年,來點醒我想起前世種種,是不是?」

  無夜頓時變成了一尊塑像,聽完傅羅的話,好像裡面沒有涉及到他最害怕的地方,於是小心翼翼伸出頭,「你都想起來了?前世的事都想起來了?」

  「我不願意想起來,前世的事不是早就做了了斷嗎?」

  一句話豁然出口,把傅羅和無夜都嚇了一跳,傅羅半天去摸自己的嘴唇,剛才那句話是她說的?

  無夜說:「你……到底都想起來了什麼?」

  傅羅還沉浸在震驚當中,半天才說,「我想起我就是那個讓他不能成佛的人。」

  無夜縮手縮腳地往傅羅身邊靠,「那個……那你有沒有想起後來你……」

  傅羅皺皺眉,「我死了以後去了天界,修煉成佛了。」

  無夜吞了口唾沫,「還……還有……你為什麼會進入輪迴,這你想沒想起來?」

  說起這個,傅羅忽然感覺到一陣心神不寧,「雖然沒有想起來,但是也聯繫的差不多,方尋說我用了自己的記憶把他封印起來,然後去了下界,想必是修煉成佛的我後來想起了那段往事,所以才會……」

  「對,對,對。」無夜笑的瞇起眼睛,連聲贊同,「就是這樣,」撿了金子一樣,高興地手舞足蹈甚至有些假了。就是這樣,就是這樣,像是要給傅羅催眠似的。

  傅羅看著無夜古怪的模樣,「可是我還是覺得有點不妥。」

  無夜笑嘻嘻地拎起傅羅的袖子,「哪有什麼不妥,我看很妥很妥。怎麼樣?是不是想起來之後覺得更喜歡他了?」

  傅羅的臉「呼」地一下紅了。

  無夜笑咪咪,「這就對啦。前段時間我看你和那個誰在一起,我氣就不打一處來,那個XX非要橫插一腳,他算哪根蔥啊,就算他跟你在一起幾百年,那也……」再一次說出話,捂住了嘴巴。

  傅羅皺起眉毛,看了無夜一眼,「以後不准你說雲笙的壞話。」嚴肅的一句話就像嚇了命令一樣。

  無夜張嘴辯駁。「他本來就不是什麼好……」最後一個字卡在嗓子眼裡怎麼也說不出來,肩膀哆嗦了半天打了一個嗝。

  傅羅忽然發現了一件新奇的事,無夜接觸到她發光的眼睛,轉身像逃跑,誰知就在他轉身的霎那,聽到清脆的聲音,「無夜。坐下。」

  堂堂七尺男兒。

  修煉了幾百年的英雄好漢。

  不管是妖界還是人界,只有別人繞著他走的份,聽到這一聲卻只能腿腳發軟,「噗通」一聲坐在地上。

  幾百年前他好端端地在路上走,怎麼就碰見這麼一個命中魔星。幾百年後他依舊好端端地在路邊蹲著,又把這魔星撿了回來。

  傅羅走過去捏起無夜一縷長髮,「你又讓我想起很多事。鱔魚……」

  「鱔魚……」

  「鱔魚……」

  「鱔魚……」

  無夜可憐兮兮地哀怨,美人自當沒有看到。無夜咬著自己的手指,好吧,好吧,算你狠。

  「這跟契約不同。我救了你,你就得一輩子聽我的話吧!」

  啊,居然這麼快就想起來了。

  無夜其實很想暈過去。

  傅羅偏偏在他身上翻找著過去的記憶。

  挑開衣領,露出裡面的薄衫,再左抓右拽,用手戳戳,「啊,真的是這樣。」上面有一個粉紅色的指印,雖然很小很小,但是像從身體裡長出來的一樣,「這是我小時候的指印,沒想到我都轉世了,它還存在。」

  「啊哈。」無夜含淚在笑。他的手指好疼,是被誰咬的。

  無夜記得他小時候修行尚淺,從龍宮裡跑出來,半途遇見要吃他增長修為的妖怪,受了重傷,掉在一個小小的泥潭裡。

  她就是這樣蹲在那裡看著他掙扎,央求她救命,他相信那時候以她的修行一定明白他在說什麼,於是可憐兮兮地抬起頭望著她。

  誰知道她卻沒心沒肺地看看他說了一句,「幹嘛?」

  聽到這兩個字,他差點就背過氣去。

  一條命快折騰沒有了,才被她捉走放進竹簍,他尊貴的龍族居然就被如此對待,她邊走邊唱歌,半路遇見師兄們,「傅羅,摸了什麼魚回來?」

  她拎起竹簍:「連魚都不是。」他在竹簍裡點頭,是啊,是條龍啊。

  她又想想,「暫且把它當作是鱔魚吧。」還好心地問大家,「要不要吃。」

  他差點被她嚇得三魂俱滅。

  後來他就一直跟著她,直到她忽然發脾氣把他罵走,他的族人也正好找他回東海去,到了東海,他忽然有不好的預感,再跑回來已經來不及,她已經受了天譴離開人間。

  他和卓玉一直都在找她的魂魄,卻不知道她的魂魄被帶入了天界。

  按理說他和傅羅之間存在著契約,就算傅羅已經脫離了凡世,但是只要她的魂魄重聚修煉成佛,他也應該被召到天庭回她身邊才對,可誰知道天界只是派人叫他去了佛前,佛祖賜給他一些法力,讓他可以隨便出入三界,就是不能去見傅羅,到底是什麼原因他到現在也搞不清楚。

  要說天界沒把他當回事,可是為什麼把他叫去給了他法力。

  要說天界把他當回事了,可是為什麼又不按規辦事,讓他回到傅羅身邊。

  還有,傅羅誘惑佛祖化身的卓玉,所犯的罪過足夠讓她魂飛魄散的了,天界卻讓她受了天譴之後,收走她的魂魄渡她成佛,這一切的一切都讓人匪夷所思。

  他想來想去,想得是焦躁不安,偏偏卓玉又是一個悶葫蘆,想明白了也不跟他說。再後來,卓玉把他叫去吩咐了一些事,他一開始摸不清頭腦,等他再去找卓玉問的時候,傅羅已經將卓玉封印,她自己也跑到下界受輪迴之苦去了。

  這幾百年來,他在落劍山莊也算盡職盡責,卓玉交代的每一件事他都做到了,他經常蹲在後山想這些事,然後做了一個大膽的假設,活活把自己嚇了個半死。

  如果是這樣,那他們就不可能在一起。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8 05:09 PM


第八十二章 尋尋覓覓


  「喂。」無夜又被戳戳戳清醒。

  無夜縮起來,前一段時間傅羅昏昏沉沉的樣子一點都不可怕,不然他哪敢在她面前裝瘋癲說鬼話啊,現在這丫頭明顯要恢復本質,不然……

  「我的法術對別人都有效,就對你無效,剛才我明明制不住你,你還要跟著我跑到這裡來做什麼呀。」拽拽衣服把自己包的嚴實一點,撅撅嘴標準的小媳婦狀。

  當然無夜不會聽到傅羅道歉的聲音,他沉下腦袋縮在那裡,怎麼也昏不過去。

  美人的氣還沒消呢。

  「既然你知道我回來了,還跑到這裡來。」美人坐在軟軟的被褥上。

  無夜幾次哆嗦嘴唇,哪裡敢說其實之前他已經和卓玉約定好,幫忙卓玉做好那些事,卓玉就會想辦法讓傅羅解開他的契約。契約不契約的倒無所謂,主要是怕某事東窗事發,傅羅一氣之下把他當鱔魚給燉了。

  不過現在看起來,傅羅只想起來好的一面,壞的她是一無所知,應該是卓玉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吧,故意讓她記不起來。

  無夜伸出脖子,「我在落劍山莊守了幾百年了,看到一切順利,我就跑出來溜達溜達,後來我聽說你拔出了那柄劍,想要去找你,正好遇見了林寒,林寒說你沒有什麼事,所以我才……」既然沒有事,他才不會傻傻地往她身邊湊呢。

  「過來。」美人勾勾手指。

  反正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無夜慢吞吞地挪過去。

  傅羅拍拍身邊的位置。

  無夜眼睛瞅一瞅,受寵若驚,一邊坐還一邊瞄。

  虧他還是一條龍,簡直比貓的膽子還要小。

  「你知不知道卓玉現在在哪裡?」傅羅收斂臉上的笑容。

  無夜搖搖頭,「不知道。」

  傅羅皺起眉頭。

  無夜慌忙說:「我也不是沒去找,這幾天我不是都在城裡閒逛嗎?……沒……有看見……林寒他們也在找,都快把整個妖界翻過來了。」

  傅羅想了想,「難道他沒有掉到妖界來?那……」

  她不敢繼續想下去,天譴的力量她當時不知道,現在想起來之後,後怕得出了一身汗,天譴本是用來懲罰天界的神仙的,它的威力可想而知,幸虧他們是避開了,如果正面被擊中,那後果實在不堪設想。

  傅羅站起來在屋子裡踱了幾步,「我總覺得這裡怪怪的,」讓她有坐立難安的急切。「感覺他就在這裡似的。」沉吟了一下,「不行,我要在這裡找一找。」

  「這裡?」無夜驚訝地站起來,「這裡怎麼可能,如果卓玉在這裡,林寒他們還用四處找嗎?不可能的啦,我看我們還是想想其他地方。再說如果你碰到這裡的母夜叉,肯定會互相看不對眼。當年你把卓玉封印起來這件事,很多人都憋著一口氣吶……我看你還是……」磨叨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門一響,冷風灌進來,屋子裡幔帳飄動,就剩下他一人。哪裡還有傅羅的影子。

  房頂上風格外的大。

  無夜站在那裡用手語,「你到底要去哪裡啊?這裡我很熟,不然明天白天我去踩踩點。」

  傅羅沒有理睬,已經抱定決心要自己到周圍看看。上一次猶豫不定她就已經錯過一次,不可能再錯過第二次。

  傅羅看了看手舞足蹈的無夜,「你別亂動,如果被人發現,你就出去應付。」

  無夜立即安靜下來,想起傅羅和他之間有契約,還有這種可以不說話的心裡交流。

  兩個人快速向裡面跑,眨眼之間就飛奔出去很遠,可是饒他們是這種速度,卻依舊望不到這裡的盡頭,不知道這個地方到底有多大。

  無夜在落劍山莊守了百年,慢慢養成了懶惰的性情,前些日子他雖然完成卓玉交代的事重新獲得自由,玩到了這裡,可是大部分時間仍舊是吃飽了就睡,根本就沒好好在這裡轉悠過,現在再看來也吃了一驚,「沒想到百年時間這裡變成了這樣,原來這裡沒有這麼大的,看來柳青風那個婆娘做了不少事。」

  傅羅停下來四處望瞭望,靠著一股若有若無的熟悉氣息尋找方向,大師兄,大師兄,你到底在哪裡呢?

  還是無夜比較熟悉這裡人的氣息,又跑了幾步他就上前拉住傅羅胳膊,兩個人沉下身來,往下看,「是柳青風那個婆娘。」頓了頓就想拉著傅羅往後撤,「那婆娘的鼻子很靈,這麼近會被她發現。」

  傅羅的氣息已經被那碧綠的珠子隱藏住,主要是無夜身上的味道會引起別人的注意,傅羅側頭看了看無夜笑笑。

  無夜從她發光地眼睛裡看到了……別別別……幾百年沒變回去了,老胳膊老腿了。

  是嘛,那就試試看吧。

  燈籠裡放了發光的珠子,比燭火照地更遠更亮一些。

  青青提著燈籠,等柳青風從屋子裡走出來,薄薄的華衫包裹著女子柔軟帶著清香的身子,她伸出柔美的手去接青青手裡的燈籠,然後忽然之間發現了一股令她很熟悉的氣息。

  她扭頭看向不遠處的房頂,腳尖一點,身體像花一樣飄了出去,她迎著風輕飄飄地站在房頂上,那被她扔下的燈籠才落地。

  空空如也,什麼人也沒有。

  青青也追了上來。

  傅羅緊緊貼著牆,右手心裡鱔魚樣的小龍還在不甘心的扭搭著,傅羅用指間夾住它,放進了袖子裡。

  靜了靜,月光下,傅羅悄悄探出身子,視線一點點的提高,房頂上的兩個女子正在四處打探,她們目光忽然一轉直直地朝這邊看過來,傅羅急忙又隱在陰影裡,背後是冰冷的牆壁,胸口是急速跳動的心臟。

  她袖子裡的無夜已經急著想知道結果。

  傅羅攥緊了手,「沒錯,是她。」雖然看不清楚,但是能認出那個人,可能這個人已經在她腦海裡出現了無數次,看到她的時候就毫不猶豫的確定。

  無夜驚詫地遊出來,又被傅羅抓住繞在手腕上,傅羅露出這段時間最輕鬆的笑容。

  近了。

  不由的歡喜。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8 05:12 PM


第八十三章 妖界地下夜生活


  青青看看周圍,撫著吹亂的長髮,「姐姐發現什麼了?」

  「有一股那條龍的味道。」

  柳青風說話冷冰冰的,還帶著些厭屋及烏的情緒,一句話就差點把無夜給炸出來了。無夜在傅羅袖口上彎著頭,那樣子是恨不得馬上變身成噴火龍。

  刺啦啦燒盡天下萬物。

  可惜被美人揪住了尾巴。過了幾百年,這龍還跟孩子似的。

  青青說:「姐姐剛才不是去看過了嗎?無夜……他現在不是應該在……他屋子裡嗎?」大姑娘紅著臉,吞吞吐吐。

  鱔魚害羞了,團成一團。柳青風這個討厭的婆娘,不是因為她,他會被美人暴力的撕開衣服?

  柳青風「哼」了一聲,「今天感覺怪怪的,好像那個人在周圍一樣。」那個人最讓她牙癢癢。

  傅羅苦笑,大家如此心有靈犀。誰喜歡誰,誰討厭誰,全都是恩怨分明的好孩子。

  青青說:「她應該不是還沒有回想起前世的事嗎?上一次我……離她那麼近,她都沒覺察,我想不應該是……」

  這句話又戳到傅羅的痛楚,其實前世的事她不是不願意知道,一開始有種種跡象發生在她身上的時候,她是有些排斥的,覺得前世的事都已經過去了,幹嘛還要回想,前世是前世,誰還能為前世而活。

  後來她卻不得不去想了,因為那些事好像釘子一樣,早就把她從頭貫穿了,而且尚在朦朧中,她就對卓玉的思念是如此迫切,這一次掉落在妖界,她更加明白了許多。既然前世不能左右今生,那麼想不想起來她都不用去排斥,順其自然才是最好的選擇。

  柳青風想了想笑笑,「是啊,好妹妹,還要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恰巧救了他回來,我還真的沒有機會和他離得這麼近。」

  青青看著柳青風快活的樣子,有些事想說卻又說不出口,只能在這個時候低下頭。

  當時她只是恰好路過那裡,然後看到受傷之後顯露原形的狐狸,卻沒想到他就是那個人。當時把他帶回來,讓姐姐給他看看傷勢,姐姐看著他臉上那又驚又喜,仿佛不敢相信的表情她還記憶猶新。

  青青攥著手指,當時她也是這樣的心思,這個世界上猶如黃金般奪目的東西多地是,比寶物更閃亮的人卻沒有幾個,有誰能恰好遇見那個自己心目中高高在上的人?發現之後,手腳都不知道該放在哪裡了。

  柳青風看看欲言又止的青青,「不早了,我們走吧!」兩個人從房頂上下來,拿起掉在地上的燈籠。

  傅羅在後面小心翼翼地跟。在沒有見到卓玉之前她不能被任何人發現,於是不由自主就用盡了所有的本領,不管前面人怎麼走,她都能不發出任何聲息地走在她們身後。

  無夜露出一個小臉。以前他聽說傅羅在天界也只是一個籍籍無名的小佛而已,可是就這麼一個小佛被從凡間抓回來之後,這麼快就開始慢慢恢復她的法力了,他從傅羅的袖子裡遊出來,慢慢爬上她的肩膀。

  傅羅說:「小心點,別被她們發現了。」

  別把他看得那麼弱好不好,他好歹是一條龍。無夜把下巴放在了傅羅的脖子上,眨巴眨巴眼睛盯著前面兩個女人。

  她們把卓玉藏起來,膽子真是不小。

  一處別致的小院,兩邊是用法術做成的明燈,柳青風在前面走,那些燈就一盞盞地亮起來,燈光,月光,配著她絲質的裙子,像仙女下凡似的,可是土雞就是土雞,怎麼也不能飛上天變成鳳凰。

  無夜在不停地尖酸,傅羅本來緊張的心情都變得輕鬆起來,嘴角上揚,好久沒有這麼笑過了。

  對面是一間大屋子,那裡面連燈光都很柔和,傅羅看著那裡心裡亂成一團。卓玉就在那裡,一定在那裡。

  只要跟在柳青風後面,等她推開那扇門,一切就有了結果。傅羅一定會在第一時間把卓玉搶回來,不會再退縮了。

  傅羅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比剛才更小心地向前走,無夜也緊張地閉上了嘴巴,安靜地趴在傅羅地肩頭,就像一條靜止不動的衣帶。

  柳青風伸出手,手指碰觸到了鑲著明珠地大門,門輕輕地推開,傅羅也一腳跨進了院子中央的那條光明大道。

  腳尖落地輕點地時候,就像是觸動了某個機關,或者是打開了某個法陣,圓形的光環猛然間沿著腳尖擴散開來,周圍不知道到底有多少盞明燈,依次亮起,將整個院子照射的如同白晝。

  柳青風已經轉過頭來,只是那扇門她還沒有來得及關上。

  傅羅顧不得這麼多,在強光的中央她下意識地揚起手臂,瞇起眼睛向前望,空氣中有一種難以描述的危險氣息,這種味道傅羅十分的熟悉。

  她肩膀上的無夜顯然也感覺到了,「傅羅,這不對,這好像是……」

  就算不對也要繼續下去。

  不管發生什麼事,她都不會再放棄,她已經失去過一次,那種心情就像無數隻螞蟻,日日夜夜啃咬她的身體,就算是粉身碎骨,這種感覺她也不要再嘗試第二次,「無夜。」傅羅叫喊一聲。

  黑色的衣帶躍入天空,再出現的時候已經化身人影,迅速向前飛奔而去。

  柳青風的臉上露出焦急的神色,手指甚至在慌張的抖動,她已經拉住了那兩扇門,就要將它們關上,可是仿佛已經擋不住半空中的無夜。

  忽然之間眾人眼前又是一道金光亮起,無夜的身體就像被無聲無息地擊中,整個人就像離線的風箏,帶著一條華麗的血色軌道重重地反跌回來。

  傅羅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急叫了一聲,上前接住無夜的身體,是誰能有這麼大的法力,讓無夜毫無反擊之力。

  無夜直起身子,擦掉嘴角湧出的大量血液,伸手推開傅羅,眉毛豎立起來看著前方,「本大爺百年沒出手,現在正好活動一下筋骨。」

  傅羅知道無夜想讓她逃跑,他必定已經知道剛剛那一擊是出自何人之手。

  傅羅早已經決定絕對不會離開,她伸手拔出了身側的劍。無夜已經沒有時間再去勸說她。

  短暫的萬簌死寂之後,忽然之間從天而降兩縷金光。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8 05:13 PM


第八十四章 牆外佳人遇仙人


  這金光混在耀眼的光亮中,怎麼看都是怪異的。

  突然的侵入,像一個異物戳進傅羅的心臟,一抽一抽的難過,無夜在拽她,卻怎麼也拽不動。

  她是要看個究竟的,哪能就這樣被嚇跑了。

  金光在擴大,露出裡面人的真身來,就是他們把無夜擋了回來。現在他們擋在了那扇門的前面,柳青風鬆了一口氣,老老實實地站在他們後面,不敢說話,不敢喘氣似的。

  早先有佛祖還沒有覺醒之前,妖妖怪怪的還能稍微倡狂一些,現在佛祖覺醒,天界繁盛,妖就沒有了立足之地。這世界上本來就沒有什麼公平,妖怪什麼的分配到的力量太渺小了。

  當然除了墮入妖道的某人。

  兩個人不算威武,可是帶著聖潔之光。天上的神佛居然會突然降臨在這個地方。

  「傅羅。」

  傅羅瞇著眼睛試圖看清楚他們的長相。

  可惜仙姿不可多露。

  「傅羅,我們二人奉命來指點你,希望你不要走錯路,早日覺悟回歸天界。」其中一個諄諄教誨。

  神仙一定要說出什麼有玄機的話,惹得人頭疼。

  ※

  「我和他沒有什麼。」傅羅聽見自己的聲音,忍無可忍跑入琉璃殿中大喊大叫,「我喜歡的人是……」

  「住口。」佛殿之中居然說出這種有辱佛道的話。

  她這一個小佛本來就不招人待見,現在又說出這樣的話,佛祖一定會懲罰她,懲罰又怎麼樣,反正她又不在乎。

  佛殿裡,眾佛譁然大怒,商量著要如何處置她,閒雜的聲音傳來,「早就知道她會劣性不改,果不出所料,應該抽去她的仙骨打入六道輪迴。不對,像她這種屢教不改的,魂飛魄散也不屈她,枉她在佛祖面前聆聽教誨幾百年,根本就是無可救藥。」

  瞧瞧這就是這幫佛祖說的話,她笑一聲,惹得大家側目來看,指指點點恨不得現在就撲上去滅了她,「佛祖不都是悲天憫人的嗎?怎麼能說出這種殘忍的話?我到底犯了什麼罪過,要打入六道輪迴或者要魂飛魄散?」嘴角浮起一絲冷笑,讓人看著十分地倡狂。

  「佛祖。」眾佛合十,開殺戒之前是要說一些不得已的話,要說的頭頭是道,無可奈何。

  「唉!」傅羅耳邊傳來一聲歎息,「不管過多少年,你還是這個性格,給我出了多少難題,就不能收斂收斂嗎?」

  聽到這個聲音,傅羅四處望去,身邊沒有任何人。等她再一次轉過頭來,百年不曾亮過的佛光已經像一輪升起的陽日,佛音在金光大殿上響起,「我給你一個機會,讓你證明自己,如果你能圓滿的完成,我就滿足你一個願望。」

  見了佛祖不跪拜,她可能是唯一一個吧!雖然天界沒有跪拜之禮,可是大家都出於對佛祖的尊重做的好好的,只有她理直氣壯地站在那裡,「什麼願望都可以?」

  佛祖耐心地說:「可以。」

  「如果是和他永遠在一起呢?」

  大殿上一陣抽冷氣的聲音。

  「可以,不過那時你們就是一對散仙,不再是金殿裡的佛。」

  金殿裡的佛,反正不是她所要的。

  「我答應你,是因為你們之前有解不開的因果,緣來緣去是不能強求的。」

  她第一次覺得那一輪光芒後的佛祖的確是值的別人尊敬,她點頭,「你要我做什麼?」

  「你只要去下界將他封印,這就能證明你沒有被他誘惑,回到天界之日就是我兌現諾言之時。」

  她笑道:「那有何不可,當時我到下界認識他,並不知道他是何人,後來我一心一意照顧佛花再也沒有到下界去,如果要澄清天界四起的謠言,這麼做是最好的選擇。」

  佛祖說:「他本是我點化成佛代表我的光耀晨星,擁有強大的佛法,我也賜給你一些法力,你這就到下界去吧!」

  ※

  無夜搖晃著傅羅的手臂,她怎麼偏偏在這個時候出現這樣茫然的神情。

  「傅羅,你可明白了嗎?」神佛再一次開口。

  明白什麼?神殿裡的那些話?

  「傅羅,你可知你為何要到下界來?下凡之前你已經獲罪,佛祖網開一面讓你改過自新,你也信誓旦旦,言之鑿鑿,希望你不要一錯再錯。」

  半晌,傅羅搖搖頭。

  神佛互相看看,「傅羅如果你肯悔改,不如和我等回天界向佛祖解釋清楚,鑒於你之前已經完成了佛祖的交代,佛祖也會從輕發落。」

  傅羅搖搖頭,「不,我是不會回去的。」

  「傅羅,一味的逃避責罰是沒用地。你就算再一次進入輪迴,還是會被召回天界。你還是趁著天界沒有正式抓捕你之前,自己先……」

  傅羅抬起頭,眼睛中雖然仍舊有茫然,但是,「我不會回去。」

  「傅羅,等佛祖下令,你知道會是什麼後果嗎?」

  進入六道輪迴?灰飛湮滅?佛祖就算再仁慈,也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給她機會。傅羅望著兩位神佛身後的門,握緊了手裡的劍。不,不能回去。就算佛祖能原諒一切,回去做佛,又有什麼意思。

  「傅羅,」神佛的聲音嚴厲起來,「難道你忘記了你是為了誰來下界的嗎?難道你不知道那個人為了你……」話音隱去不能再說,不是天機不可洩露,而是他們只能點到為止。

  「不管是什麼原因,我都不能回去。」

  她這種態度,好像是不明原因的,但是卻始終不肯改口,眼中明明有迷茫,卻連掙扎都沒有,只是搖頭。

  神佛大怒,「你的魔障居然如此之深。」周身金光大作,「既然如此,就讓我徹底去了你那魔障。」轉過身,揚手一團金光向那屋子打了過去。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8 05:14 PM


第八十五章 佳人笑


  她好像從來沒有這樣有勇氣過。

  傅羅拔出劍,輕巧地在空中滑行,然後淩空劃出一個「卍」字元,和那光芒撞在一起。撞擊的光芒過後,她已經挺身站在屋門前,死死地擋在那裡。

  「傅羅,你要和我們動手?」

  「只要你們別再向前走。」只要別再向前走,去哪裡她都管不著,「兩位真的是奉了佛祖之命來的嗎?」佛祖會下這種命令?

  兩個人互相對看一眼,冷笑,「幫你除掉魔障,你倒是不領情。」

  都說是魔障了,如果能眼睜睜地看著被除掉,那她自己早就已經從中掙扎脫身,哪裡還用得著別人動手。

  「我不需要你們幫忙。」傅羅此時油然而生的憤怒她自己也不能理解。

  「你以為我們是因為你才來費這些口舌的嗎?」揚手露出一串佛珠,珠子通體透明,周圍泛著金光閃閃發亮。

  只聽「啪」的一聲,佛珠開裂四散,激射的光芒把柳青風和青青兩個人震了出去,佛珠散落圍成一個偌大的光圈,圍住了整個屋子和屋前的傅羅,場中的無夜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不見了。

  柳青風掙扎著從地上坐起來,眼睛掃到傅羅臉上浮起濃濃的恨意,再看那兩尊真神和那金光萬丈的光環,面色一變,「兩位神佛,我已經在勸他了,他一定不會再執迷不悟,求天官放過他。一切都是因傅羅所起,只要天官捉了她回去,所有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自然不會有人在這個時候再理睬她。

  柳青風情急之下脫口而出,「兩位神佛,你們不是答應我……的嗎?不能反悔啊。」

  「你們答應了她什麼?」一身黑衣的少女站在那光芒中央,黑髮隨著風飛揚,臉上毫無懼意,話語中帶了幾分倔強和堅硬。

  「我們只是做了我們應該做的,渡妖入道是我等的責任。」

  傅羅冷笑一聲,「好一個渡妖入道。神佛不在天界好好待著,什麼時候也來插手凡間的事,如果天界要來抓我,就讓他們來好了,哪裡用得著你們在這裡囉嗦。」她手心裡仿佛有一股熱氣在迸發,想一股腦地衝出體內。

  天界為什麼要管凡間的事?這是隱藏在身體裡的怒氣,這幾百年始終在隱藏,她都不曾發現。捏起一個劍訣,輕巧地挽了個劍花,一揮而出,那兩個神佛顯然沒有料到傅羅會忽然攻擊他們,兩個人吃了一驚,手上動作慢了一些,已經被傅羅用劍擊破了護體真氣。

  天邊雷聲滾滾,就連兩個神佛的臉色也變了。他們身上的仙氣和天界相通,若有改變必定會被天界察覺。

  他們這一次原本是偷偷下凡,並不是奉了佛祖之命前來點撥傅羅,,若被天界知曉一定會少不了責罰,可是追究起這件事,傅羅仍舊是脫不了關係。

  其中一個人冷笑一聲,「我看你這是自絕後路。」

  梵語聲響起,被佛珠圈起的光環猛地一顫,金色的光芒變成了萬丈金火,「既然如此,你們就隨我一起上天界領罪去吧!」他的話音剛落,另一個拉住他的手,「別衝動,你這樣要怎麼向他交代。」

  向誰交代?他們這一遭到底是為什麼而來?又怎麼會忽然出現在這裡?卓玉應該是被他們限制在屋子裡,柳青風也是聽了他們的話隱瞞卓玉的下落。

  「趁人之危難道就是天界的作風?」傅羅引劍想刺飛那浮游在空中的珠子,劍尖刺過去,那金光就沿著劍身流過來,從她的掌心傳到她整個身體,麻痛的感覺立即遍佈全身。

  金色的光圈在收縮,傅羅身後的房屋已經被著金火點燃。

  不能讓他們傷到他,就算拼死也不能。

  傅羅覺得整隻手已經不聽使喚,可是她已經不能再這麼龜縮起來。

  她伸出另一隻手,在那已經被燒紅了的劍身上畫符咒,雖然已經痛不可當,但是她咬牙一點點的寫,他們大概還沒有見識過她的本領吧,當時在天界雖然是一個小佛,可是後來明明已經不是那樣,後來她的佛法能擊敗很多神佛,今天她就告訴他們那不是湊巧!

  「今天,就讓你們好好看清楚。」

  看清楚,看清楚。她並不是一個平平庸庸好欺負的。

  她當年可是被佛祖說服,不是被他打敗的,她那時只是天真地以為佛祖想要把她留在身邊,她等了很多年很多年,直到佛祖覺醒。

  反反復復到了下界經歷了一世又被召回來,然後……

  「早就應該算清楚了。」

  雖然劍是凡鐵經不起天火焚燒已經融化變形,但是依舊能在她手裡發出刺眼的光輝,一劍下去將那佛珠劈得粉碎,金色的火圈頓時黯淡幾分,傅羅感覺到喉口一甜,有股液體湧了出來,可是她仍舊浮在半空中,一次次的揮劍,要斬斷所有似的。

  佛祖,我已經聽你任你很多年,這一次我要自己做一次決定。

  金火一點點的熄滅,神佛已經惱羞成怒。傅羅看著他們一點點地靠近,看著他們再一次念起梵語。

  可惜凡人的身體太過嬌嫩,她已經抬不起胳膊。

  想當年她只是一個漂遊在空中自由自在的魂體,就是聽到梵語聲才會慢慢聚合成形的,可是現在梵語對她來說,只是一個笑話。暈暈沉沉,笑看世間萬物本來是快快樂樂,無拘無束的,如今卻變得束手束腳,縮頭縮腦。

  她的手好沉,頭也好沉,好累,再也不能揮劍。

  那股巨大的力量就要將她壓住,眼前卻恍惚多了一個身影,是那麼的漂亮,晃得她眼淚都流下來。

  「怎麼還是那麼笨,都是因為我沒有教你嗎?」攬起她的腰身,小心翼翼地護著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胸膛上,避開她的傷手,緊緊地把她抱在懷裡,然後伸出手在空中劃了一個佛字。

  不再是那麼的聖潔,如墨般濃黑,卻是那麼的豔麗妖嬈,如同他的身姿一般。

  「卓玉,卓玉。」傅羅喃喃的呼喊,將頭埋在他的懷裡。

  隨時隨地,只要撲進他的懷裡就想大哭,很委屈很委屈,其他的都隨他去吧,真的什麼也不在乎了。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8 05:17 PM


第八十六章 鳳凰于飛


  巨大的光芒照亮的妖界的天空,從屋子裡竄出來的無夜恰好趕上這個一擊,雖然龍除了噴火還學會了噴水,但是神佛手裡的三昧真火,卻是用整個東海龍宮的水也澆不滅的。無夜無奈之下只能變回真身用最大的法力助卓玉一臂之力。

  於是,空中翻滾,化身成小龍,小龍變大龍,用幾百上千年的法力回過去。

  神佛手裡的光芒沒有馬上被衝擊掉,有一部分擴散開來打在無夜身上,他頓時聞到一股烤龍肉的味道,大片大片的鱗甲被燒焦,身體的疼痛,讓這條龍頓時脾氣暴漲破口大罵,「你們這些虛偽的神仙,呸呸,一點道德都沒有,等到人家被封印之後又受了傷的時候,來逞什麼神威,以前打仗的時候怎麼不見你們衝鋒陷陣。」

  神佛冷笑一聲,「你說對了,天界總講什麼公平,讓這兩個人總是逃脫制裁,牽連的人也越來越多,與其看著這件事變得越來越糟糕,倒不如趁這個機會把它解決掉。」

  轉頭去看傅羅,「你們只想著自己,又沒有想過別人?不要說神佛不能有私情,有了私情居然還朝三暮四,不殺了你們,早晚會連累別人一起陪葬。更何況,你們做了那些事還想要別人一個公平嗎?」手一攥,臂微揚,那些本來已經破碎的佛珠居然又重新聚合起來。

  「你們現在一個法力被封住,一個托生成凡夫俗子,就算法力再強大,如何能跟神鬥?」

  火焰冉冉升起,照亮了整個天地,一條巨龍繞著半空中的兩個人遊來遊去。無論是誰看到這個場面都會驚得說不出話來。

  傅羅掙扎著想要直起身,立即被卓玉按住了,她抬起頭來看他,他那美得讓人心悸的面龐,微微抿起的嘴唇就算什麼也不做也是那麼的高貴,黑色的長髮散落著。映著金色的火焰在空中張揚的飛舞,有一種神秘莫測的感覺。好像這種驚心動魄的場面更配他。她明知道卓玉地力量被封印住了,不可能打得過神,可就是那麼的心安。

  「我和他之間本來就沒什麼公平。」口氣淡淡的,很冷很不屑。衣帶飄飛,眼中黑色的蓮花猛然之間綻放,自然而然讓人畏懼,

  「姐。」嘶聲的叫喊。

  傅羅茫然地順著聲音望過去,看見柳青風抱著兩柄劍一步步地往這邊靠過來。

  「鳳凰劍。」傅羅喃喃地說出口。

  凰劍上有隻凰鳥受到呼喚正在慢慢地覺醒,本來沒有顏色的羽翼,正在一寸寸地發出絢爛的色彩,帶了色彩的羽翼在抖動,仿佛馬上就可以展翅飛翔似的。鳳劍上的鳳鳥卻因為劍柄上黑色的蓮花,渾身如同墨染。

  「這是什麼?是什麼?你知道嗎?」

  「不要吵。」冷冷的聲音傳來。

  「好像是有兩隻鳳凰鳥被關在裡面。」她使勁地砸著石頭,仿佛要把裡面的鳥兒放出來。

  「那是鳳凰石。」他忍無可忍,「鳳凰石是鍛煉神級武器的。」

  她看著這塊石頭,愛不釋手,「有兩隻鳳凰是不是可以煉出兩個神器?那我可以煉成兩柄劍。其中一柄送給他,說不定佛祖看到這樣美麗的東西就會醒來。」

  「很有殺傷力的神器送給佛祖?你別忘了佛祖是以慈悲為懷的。」他淡淡的閉上眼睛。

  「那好可惜啊!」她還是把鳳凰石背在身後。

  那要送什麼給他才好呢?她已經在他的蓮花座前堆滿了華麗的寶石,他都沒有醒過來呢。

  「別怪我提醒你,你這樣等下去是沒有盡頭的,傻瓜。」

  「你好像提醒了我很多『不可以』了。」喜歡一個人有那麼難嗎?

  後來鳳凰石是怎麼流落到下界?打造成了兩柄劍,那柄鳳劍是卓玉的。凰劍卓玉送給了她。

  那一世她死之後,那兩柄劍就被封印在落劍山莊。

  她拔出來凰劍引來天譴,所以才會被卓玉救到妖界,沒想到這兩柄劍也被卓玉一併帶了過來。

  見到那柄劍,傅羅立即變得活躍起來,就像牽扯到了她的一根神經,燒得焦黑的手都忍不住抬起來。柳青風懷裡的凰劍明顯一顫,卻不能飛到她身邊,他們的凡人之身終究是無法蓋過神佛布下的陣法。

  柳青風仰頭看著卓玉一臉的癡迷,青青拉不動她,她一定要把劍送到卓玉手上。

  可是……柳青風她要怎麼把那兩柄劍送進這金色的火陣中呢?

  「無夜。」傅羅叫了一聲。

  大大的龍頭頓時湊了過來,看到傅羅的眼神去處頓時明白,龍身一轉就向柳青風遊了過去。

  金火又高一丈,無夜用盡法力也不能衝出法陣半步,不怕水火的龍身碰到三昧真火也是照樣會被燒的焦糊。

  柳青風還在向前走,一點都不怕那金火的威力般。

  神佛沉聲道:「小妖,你速速離開這裡,我等只是捉拿兩個罪人,不想連累其他。」

  柳青風恍若未聞,眼巴巴地看著卓玉,「我只希望你不要再這樣下去,她有什麼好呢?你受傷的時候,不許別人接近你碰觸你,可是她呢?你沒瞧見她對他那麼好,同食同眠,采珍貴的草藥給他。其實她當時只要好好在周圍找找,說不定就能找到你,後來青青去還藥,她也和你擦身而過。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她從始到終愛的都是他不是你。原來我不清楚,現在我才知道,當年她跑來下界,用自己的記憶封印了你是為了……」

  卓玉清冷的目光落在柳青風的臉上。

  柳青風頓時說不出話來。但是她的每一句話都仿佛比那金火更熱,燒得傅羅手足無措,甚至都不敢去看身邊的卓玉,縮起肩膀,往後退。

  「哪去?」

  傅羅腰上一緊,又被抱了回來,抬起頭看卓玉,他沒生氣嗎?她做了那麼多……不好的事,「你……你,不要生氣。」

  卓玉長長的睫毛卻突然輕顫一下,眼中形狀完美的黑蓮緩緩睜開,彎了起來,目光遠深似海,微微地笑了,「沒有人比我更瞭解你。」

  瞭解她什麼?做了傻事?所以他不會生氣?

  傅羅一動也不能動,眼睜睜看著卓玉靠過來,在她耳邊輕輕地說:「我的傷口也很疼。」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8 05:18 PM


第八十七章 雙宿雙棲


  「你這個傻瓜。」

  這個詞好熟悉。

  「你這個傻瓜,明明自由自在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偏偏要聚成人形。」

  「你這個傻瓜,不要將好奇心當作是喜歡,佛祖只是恰好試試流傳多年的傳說而已。」

  是啊,明明是他把她叫來說話的,怎麼到了最後反而她是被動的一方了呢?

  聚成人形只是為了能和佛祖面對面的說話。她提起裙角,「喂,喂,喂,你教教我怎麼做人好不好?怎麼才能吸引佛祖的注意力,怎麼才能得到那個叫愛情的東西。」

  為什麼她左也做不對,右也做錯。到底怎麼樣才能改變被動的狀況呢?怎麼才能既不費力氣又能得到愛情呢?怎麼才能被人追著跑呢?

  不知道是不是太熱,傅羅覺得自己的魂魄都飛到了半空中,腳底下軟綿綿的。卓玉沒生氣,還好沒生氣,不然她都不知道要說什麼來辯解,因為本來就是事實,她怎麼好像腦子裡缺根弦似的。

  「為什麼,為什麼。」柳青風喃喃地喊叫著,「呵呵」笑了兩聲,已經走到了法陣的邊緣。

  神佛又大喊一聲,「小妖,速速退下去,引火上身讓你魂飛魄散。」

  青青再一次上前去抓柳青風,卻被她一把推開了,柳青風再看向卓玉,「一定要好好活著,其他的……也無所謂了。」

  「姐姐,你不要去啊,你回來吧!」姐妹連心,青青有不祥的預感。幾百年了,癡癡的渴盼,是何苦呢?他的眼裡明明只有傅羅而已,再也容不得別人了啊。

  誰也沒有料到柳青風會猛然衝著法陣撲過去,竭盡全力用身體和法術將懷裡的劍送進法陣。她本來也沒有做什麼反叛天地十惡不赦的事,眼看就要被金火燒成灰燼,那神佛有意想救下她也來不及。

  柳青風只是覺得眼前金光一閃,渾身如同抽筋拔骨般的疼痛。被三昧真火一燒大概就真的要灰飛湮滅了吧,也好,最後也能為他做件事。眼淚來不及順著尖尖的下巴流下來,就被火烤化了。

  正當她經受最後煎熬的時候,聽到耳邊歎息的聲音,「你也是癡心,我就救你一命。」光聽到聲音卻見不到人影。

  鳳凰雙劍被柳青風拼了性命送進了法陣,立即向著主人極飛過去,而法陣邊緣的柳青風好像真的被燒成了灰燼,完全不見蹤跡。

  在這一瞬間,傅羅好像也聽到了什麼,剛剛是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說話,是那種輕柔溫潤的聲音,她呆住了,半晌才回過神驚駭地瞪大了眼睛,「柳青風她……」柳青風一瞬間就被燒了個灰飛湮滅。

  柳青風衝進金火前那哀婉悲傷的神情,那種憤恨的絕望,深深印刻在傅羅的腦海裡。

  「她……都是因為……」

  「別把什麼事往自己身上攬,她不會有事的。」

  傅羅感覺到卓玉的手緊緊握著她的腰,掌心滾熱,頓時把她燙得流下了汗,她眼睛睜大了,仰起頭,「為什麼不會有事?」

  卓玉一手握住了劍,放在傅羅腰上修長的手指接著用力,把她帶到了自己身後去,冷笑一聲,「這個法陣還沒有厲害到一下子就把什麼就燒沒了。」

  卓玉捏起劍訣,衣袍和長髮紛亂飛舞,鳳劍漸漸發光,劍身上的黑鳳凰從劍身裡掙脫而出,兩位神佛頓時心裡一凜,嘴裡梵語不斷金火暴漲,火焰向上蔓延包裹住鳴叫的黑鳳。

  鳳凰浴火重生,即便是三昧真火也不能將它奈何,黑鳳仰頭鳴叫,脫開那金色的火焰,飛到半空中盤旋了一圈,立即低頭就去啄那一顆顆佛珠。

  金色的火焰在神佛的咒語下沉浮。

  卓玉站立在那裡,一明一暗地火光投射在他深不見底的眼眸中。

  傅羅看得愣了,直到耳邊那隻龍吵吵鬧鬧,「傅羅,你幫幫忙啊!叫你的小鳳凰出來幫忙。」

  「鳳凰?」凰劍,心意一動,她手邊的凰劍頓時亮起來,五顏六色的鳳凰展翅飛起來,「無夜。」她下意識地喊,無夜的龍身頓時暴漲發出金光就像在周身披了金甲一樣,竟然和天界的神龍沒有什麼兩樣。

  鳳凰和龍在天上飛翔,那金光法陣眼見就黯淡下去。

  「傅羅。」

  這一次傅羅是真真切切聽到了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她眼前竟然浮現地是雲笙的臉。

  那法陣最後一點餘威把傅羅照的暈暈沉沉,因為她自從來到這裡,第一次使用幾百年沒有用過的法力,凡人的身體總是會有一些不適應。再到後來,感覺卓玉一定能脫身,也就完全放鬆下來,開始昏昏欲睡。

  那兩位神佛似乎還沒有放棄。傅羅恍惚聽到不知道哪裡來的聲音,那聲音讓兩位神佛停下來。

  他們之間用的是天界的交談方式,卓玉和無夜自然是聽不到,她也是聽不清其中的內容,可是眼前自然而然浮起雲笙靜謐如花的面頰來,「傅羅。」那一聲溫柔的呼喚,不知道是真實的還是已經入夢。

  雲笙,她張口想說話,卻發不出一個聲音。因為她好像看到了卓玉黑著臉,「別以為我喜歡你,就能放任你做任何事。」然後轉過頭不理她,越走越遠,遠得她都要夠不著了。

  他是眼睛裡揉不得沙子的人,不能容忍她不停地左顧右盼。她也顧不得手上疼痛了,亂抓一氣,希望能把他拉回來。

  隱約聽到別人喊,「哎呦,她這樣讓我怎麼給她換衣服啊。」

  恍惚有人靠近,她一把就抓了上去,修長的手指握在手心裡,「我錯了,你別走……別走,別離開我……我再也不會了,真的。」粉撲撲的小臉要貼到人家胸膛上去。

  「哎呦。」

  這下周圍一切都在害羞了,她還恍然不覺,櫻紅的小嘴一抿,笑了。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8 05:20 PM


第八十八章 加料不加價


  傅羅醒來的時候,窗外有人正在嘰嘰喳喳地逗引寵物玩呢,「抬抬爪,把爪給我。」

  「我有好吃的,就是不給你。想吃嗎?嗯?」

  然後是「吱吱」的狐狸叫聲。那人輕鬆地笑起來,那笑聲和說話的聲音,可不就是出現在落劍山莊,後來在妖界和她鬥過嘴的白髮男子。

  傅羅想從床上坐起來,動一動感覺不像以前那麼敏銳,低頭去看,原來手掌已經用布條裡三層外三層包成了蠶蛹。

  傅羅靠在床邊,床下有個小籃子,籃子裡也有東西盤在那裡睡覺,渾身也是白花花的布條圍住,傅羅頓時想起地下的那場惡戰,小鱔魚也傷的不輕。

  窗外聲音又響起來。

  「林寒你說什麼?」故意抬高的語調,「噢」了一聲,「讓我小點聲啊。現在都日上三竿了,還不起床……」

  「也沒受什麼傷,睡了好幾天了。」

  「小林子,你幫我守一下,我要去看看主上。我們還沒正經說過話呢。」

  男子醇和的聲音傳來,稍微有些拘謹,「主上讓你守著?那你守著便是。」到了最後幾個字,都有些變調了。

  大概是生怕傅羅現在從屋子裡走出來,兩個人見到太尷尬。

  呦,罪犯還怕了受害人。

  「怎麼文縐縐上了?怕那心眼壞的丫頭對你拳打腳踢啊?」

  林寒沉默,看來真的是怕了。傅羅忍不住偷偷笑,撩起被子準備要起身,眼睛去處忽然之間看到了什麼,趕緊用被子壓住。

  白花花一片。

  這張床太大,剛才起身的時候竟然沒有發覺。

  魂歸來兮,傅羅再一次翻開被子伸手去摸,暖洋洋的,「小狐狸。」

  大概是因為太累了,突然被吵醒,小狐狸睜開大大的眼睛,有點無神,很疲倦很不想醒過來,懶洋洋懶洋洋,用小小的爪子搭在傅羅的手臂上,拍拍,拍拍。

  傅羅拎著他兩根小胳膊把他抱起來,「哄小孩吶?」晃晃悠悠,球一樣的身體上也綁著布條,完全符合受傷小動物的可憐形態。抖抖耳朵往她懷裡鑽。

  傅羅抱著小狐狸躺下來,用手把玩著他小小軟軟的胳膊,被窩裡暖暖和和,窗外白髮青年拖著林寒和他說話。

  變成鱔魚的龍睡得像死豬。

  唉,一片祥和啊。

  等一等,剛閉上眼睛的傅羅忽然覺得哪裡不對勁。

  一切都是溫暖平和的,前無追兵後無仇敵,大大的床,香香的銀熏球,暖暖的被。傅羅眨眨眼睛,怎麼就覺得有點特別呢。

  傅羅縮縮脖子,身體弓起來,把臉頰蹭在小狐狸的臉上,手自然而然去小狐狸身上摸索,軟軟的胳膊厚厚的掌心,兩條胳膊摸完。手沒停下,呃,往裡點往裡點,暖暖的胸膛。再往下,手感有點軟了。別看小狐狸卷起來是圓球,身材還不錯咧,小腹也挺平坦的嘛!

  傅羅睜開眼睛,發現懷裡的小狐狸也睜開了大大的眼睛,黑眸裡的黑蓮花就像水洗的一樣,正不動聲色地看著她,也沒有去拍開她的手。

  傅羅的手已經不受大腦支配,還在那裡打著圈,稍微一偏手指就摸到了大腿根。

  小狐狸眼睛顫了一下,仍舊看著傅羅,表情平和得讓人發麻。

  那隻手還在自主地接著探尋,傅羅的手指在揉搓,嚥了口唾沫,「我想起一件事。」

  小狐狸在等著她接著往下說。

  傅羅又不知道要怎麼說出口。

  窗外白髮青年又叫起來,「林寒,聽說前天晚上她還拉著主上腰身不放鬆來著。」

  怪不得最後夢見把卓玉抓住了呢,傅羅的汗在往下流。不放鬆算什麼,還十八摸呢。

  「哭著喊著說再也不會了?那是什麼意思?難道是和好了?」

  傅羅的嗓子好像被卡住了,想讓門外的那個廣播電視台下崗,可惜人家是智慧脫離控制的。

  「大……大師兄……」傅羅憋口氣,抓起被子,竄起來,汲著鞋就往外跑。小狐狸不是小狐狸,小狐狸還是大師兄來著。

  又摸又抱又摟又掐,用在寵物身上那是主人的愛撫。

  用在男人身上那是————輕撚,撩撥。

  偏偏那雙眼睛還沒有情緒,直直的看著她,靜靜的讓她為所欲為,看你能做到什麼地步,然後等你都做完之後,我們再好好算帳。

  算帳的時間來了,還記得她還曾經說過,「怎麼著,我就欺負你了,誰讓你比我矮比我小,有能耐你就長的比我大,比我有力氣,這樣我就讓你欺負回來。」這樣的話。

  刺眼的銀光過後。

  果然是一個美男躺在床上面,這個還算漂亮的房屋,立即就變得很豪華,雍容得有些過分了。

  被子沒有了,法術沒有變出太複雜的衣服來,黑色的長袍掩不住修長的腿,竹枝一樣秀美的胳膊微撐著頭,臉頰白皙的透明,嘴唇偏偏是那種被咬紅了似的顏色,粉嫩粉嫩,粉嫩粉嫩。

  「大師兄。」

  「嗯?」

  「你也不告訴我……呃。」拖被子,挪步子。

  「告訴你什麼?」

  「你……你……就是……」小狐狸。

  「哦!」理所當然的表情,「你也沒問我。」

  傅羅愣了半天,呃,大師兄卓玉不是都想起來了嗎?怎麼還是一副嗯嗯啊啊的表情,不是應該那啥。

  「大師兄,你……你,沒想起來嗎?」不是說她的記憶就是卓玉的封印嗎?既然她都想起來了,那……偷偷摸摸走的路,又退了回去,站在床邊很正經的看著他。

  忽然之間,笑容粲然,仿佛能聞到滿屋的芬芳,美得讓人挪不開眼睛,特別是那朵黑色的蓮花,攝人魂魄般的綻放。

  上當了!小白兔正要轉身逃跑,腰立即被摟住,整個身體失重,翻滾,重新回到了床上。

  傅羅的心臟仿佛要躍出胸膛。

  軟軟的嘴唇,比平時接觸到的任何東西都要柔軟,帶著讓人迷糊的溫度,輕輕地擦過耳垂,呼吸聲那麼近,帶著股沁人心脾的馨香,讓人不由自主地喘息急促。

  「大師兄……你……」

  「是你叫我想起來的,不准再反悔了。」美麗的蓮花搖曳著在等待答案。

  傅羅點頭,點頭,使勁地點頭,表示誠意,不然都要喘不過氣來了。

  長髮落下來停留在她的面頰邊,蜻蜓點水般的親吻在她的嘴角邊,心裡忽然就像被塞了一隻騷動的貓,它在蹭在翻滾。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8 05:21 PM


第八十九章 床上翻滾記


  傅羅心裡癢癢的,好像有東西要呼之欲出,眼前起了霧,鼻尖都能感覺到自己呼出的熱氣。

  脊背發麻,有些難耐,傅羅趁著卓玉在看她的空擋,想翻個身給心臟減減壓。身體往過翻,沒有受力點,騷動了半天沒成功,反倒是卓玉一直笑著看她,讓她繼續面紅耳赤,像一條落網的小魚。

  撲騰撲騰。

  傅羅的身體在動,心也在慌。偏偏那個人就用那閃閃蓮花看著她,好像不知道她在幹什麼似的,讓她尤其氣憤,忍不住想:讓他見識見識,她也不是什麼都不敢做的,腦袋一蒙,手纏在他的腰身上,曲腿,頓時找到了借力點,就這麼容易,反身把他壓在了身下。

  屋裡大規模的動作了一把,外面聽到悉悉索索聲音的人終於忍不住喊一聲。

  「姓傅的小丫頭,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一切都很和諧,卓玉正在笑著看她呢,可是她趴在他身上,想爬也爬不起來,想說話也不知如何說起。

  聽不到回應,外面的人急了。他本來就是在傅羅門外站崗的,裡面有怪音哪裡能不闖進來。

  白髮青年一推門,門板晃動晃動,他傻了眼,懷裡的白狐吱吱叫了兩聲,用蓬鬆的尾巴掃過他的臉,這才用吊兒郎當的音調說:「原來主上在這吶?兩位真是如膠似漆啊。」

  逃脫了人掌握的智慧電台開始廣播,準備從屋子裡廣播到外面去。

  傅羅在急急忙忙穿衣服,卓玉躺在床上優哉遊哉,眸子在閃爍,如同破碎的繁星,一千年都不會改變。

  傅羅邊提裙角,邊說:「快快快,穿衣服。」收拾床鋪。

  因為林寒向侍女們吩咐過,屋門一開就端水進去給傅羅洗漱,門被白髮青年打開那一瞬間,年長的侍女因為視線角度和時間問題,所以只看見了敞開的門板,不疑有他,忙扭頭吩咐年輕的兩位小姑娘,趕緊倒熱水端盆子進去。

  傅羅慌張的向卓玉身上捂被子的時候,正好被她們看了個正著,頓時一片慌亂,銅盆掉下來,熱水潑灑了一地。

  好呀,這下都亂了套了。幾乎許多人都在忙乎著。看清楚了情況,手腳不停也忍不住抿嘴笑。

  傅羅慌張地安撫侍女,又跑出來去封廣播電台的嘴,正好和來查看情況的林寒撞在一切,兩個人相視錯愕了一下。

  不遠處白髮青年地聲音又響起來,「主上的傷還沒有好呢,幹什麼事都要悠著點。」

  傅羅的臉頓時被點著了,抓住林寒的袖子,「快,幫我去抓他。我要說清楚……剛才……」話沒有說全林寒已經明白,就像以前一樣,點頭然後「嗖」地一下跑了出去。

  白髮青年還在嚷嚷,傅羅跑的也快卻沒有用上法力,看著林寒追在白髮青年身後,那青年「咦」了一聲,「林寒,你幹嘛?」再看看傅羅,「欸,你不是跟那丫頭還沒有……」話沒說完,差點就被林寒抓住。

  一黑一白兩條身影就這麼你追我趕,白髮青年邊跑邊說,「你沒看見,我剛剛進屋,兩個人居然在……」

  傅羅也不知道是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還是笑得直不起腰來,只能用微弱的聲音說:「快抓住他。」

  白髮青年說:「膽大的小丫頭,你做了還不敢承認嗎?我早就看你不順眼,雖然你成了我們主上的那一位,為了百年前的事,我們也要打一場,快來快來……」

  林寒終於把白髮青年抓住,林寒的手扣在白髮青年肩膀上,還沒進行下一步。

  白髮青年卻往前一指,「喂,你是哪兒來的,我以前怎麼沒有見過你?」

  手指去處是一個瘦小的少年,那少年顯然會嚇到了,急忙說:「我……才調進來的……因為對草藥有些瞭解,被……調來煎藥……」

  白髮青年說:「人手不夠嗎?怎麼會突然調人過來?」話音剛落,連忙有人上前說話,「人手確實不夠,主要是知曉草藥的人太少,主上的傷一時半會兒好不了,所以才會調人進來。」

  白髮青年皺眉頭,「現在妖界也亂得很,是妖不是妖的都往進混,你們……」

  傅羅說:「煎藥的事最好不要用別人,還是讓我來吧!」然後看那少年,「你就幫我打一些下手。」

  少年點點頭,倒也乖巧。

  傅羅說:「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說:「我姓竹。」然後很靦腆地低下頭,沒有說出全名。

  傅羅說:「那好,以後我就叫你竹子好了。」

  少年點點頭。

  不知道白髮青年是真的盡職盡責問候一下陌生面孔,還是把別人注意力吸引到其他地方,自己一跑了之。反正等傅羅問完竹子話,他早就笑嘻嘻地脫逃到一邊,「傅丫頭,幾日不見,你也變得不那麼混帳了。」

  說到了傅羅的糊塗往事,傅羅也不好意思對他追打。

  白髮青年接著又說:「既然你都想起來了,就想辦法把主上的封印全都打開吧,等到主上恢復了法力,才能對付天界那些虛偽的神佛。」

  傅羅「咦」了一聲,「封印還沒有全部打開嗎?」

  白髮青年說:「還有一部分被你封在了仙山派後面的山谷裡。」

  傅羅點頭。是不是打開所有的封印,卓玉恢復了法力之後,一切就都會平靜了呢?她和卓玉也就能永遠的在一起,可是想到這裡,傅羅心裡就會隱隱地感覺到不安。

  雖然那兩個神佛不一定是奉了佛祖之命來點撥她的,但是他們說的話卻都是事實,天界不會不聞不問地放任她這樣下去。

  白髮青年看著傅羅,想了想又說:「你猜這次天界到底派誰來解決這件事?」

  傅羅搖搖頭,正在思考的時候,眼前忽然出現了白髮青年一張放大的臉,「傅羅,天界無論派誰下來,你都會去對付,不會臨陣退縮吧?」

  傅羅搖頭,「不會退縮的,就算是佛祖來了,我也不會退縮。」

  白髮青年聽到傅羅的答案,滿意的笑一聲,抱起狐狸邊唱邊向別處跑。

  傅羅看了看身邊的竹子,那少年始終握著自己的手,低著頭像是想什麼一樣,「竹子。」

  竹子半天才反應過來。

  傅羅接著說「你帶我去看看準備藥材的地方吧!」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8 05:22 PM


第九十章 傅羅同學的小兒女情態


  卓玉的傷勢不輕,竹子帶著傅羅去看藥材,竹子在前面走,傅羅和林寒跟在他身後。

  傅羅和林寒兩個人因為林寒是妖這件事中間有了隔閡,許久不曾在一起說話,自然沒有以前那麼隨意了。傅羅知道這種情況要慢慢的好轉,想了想咳嗽一聲,抬起臉笑著看林寒,「剛才那個白頭髮的……」

  林寒和傅羅在一起時間久了,早已經熟悉彼此,傅羅話沒說完,他就已經接著說下去,「他叫白翳。」

  傅羅點頭,「白翳說卓玉身上還有一些封印,要去仙山派才能解開?」

  林寒說:「當年,你把主上一部分妖體封印在了仙山派,具體要怎麼解開這個封印我也不清楚,你還沒有想起來嗎?」

  傅羅搖頭,「前一段時間我拔出凰劍,前世的記憶本來已經回到了腦子裡,我以為恢復全部記憶只是時間問題,可是後來居然有一小部分記憶怎麼也想不起來。」

  直到雲笙醒過來之前,她的記憶和法力都在一點點慢慢的恢復,後來用法術為雲笙治病,一切才忽然停頓了下來,一開始她還以為是因為耗費太多法力的緣故,可是現在她沒有再用法力了,情況依舊沒有好轉。

  想到這裡,傅羅頓時安靜了,她跑出來找卓玉,雲笙和杜飛姐妹都不知道,現在他們說不定已經在著急了,可是她如今也不好馬上說起雲笙的事,雲笙的傷剛剛好轉,她也是放心不下的,就算把雲笙當成是朝夕相處的普通朋友,雲笙為了她受傷,如今又行動不便,任是誰都會心裡牽掛。

  傅羅像蔫掉的蘿蔔,林寒在一邊看著,終於忍不住說:「你是不是在擔心都城裡的那個人?」

  傅羅驚訝了一下,頓時抬起頭,眼睛閃閃發光,眉毛也飛了起來,「我出來的時候杜飛雖然知道,可是我好幾天都沒有回去,她們必定已經著急了,我想……起碼要去告訴她們一聲我現在很好……」

  只要涉及到卓玉和雲笙兩個人的問題,傅羅整個人立即就像生了鏽,就連說話也是小心翼翼地避開某些敏感的詞彙。

  林寒想了想,「我並不贊同你去看那個人。我總覺得那個人身上有股危險,當時白翳去山谷裡也是想要試探他到底有多高的法力,誰知道後來……」

  後來就遇見了傅羅,看到林寒,所以這件事就沒有做成。不過白翳放出來的那些妖怪,也讓傅羅和雲笙吃了好大的苦頭。

  傅羅想了想似乎是有些感觸,雲笙的佛法的確是高強,而她和卓玉又是背叛佛門的人,這麼說來,將來他們三個人有可能會站在對立面上,想到這裡不由得默然。

  竹子在不遠處停下。嫋嫋青煙從前面的屋子裡飄出來,傅羅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草藥味道。

  竹子招呼了一下,藥房裡走出一些人來,林寒上前向他們介紹了傅羅。具體說的什麼傅羅沒有聽進去。傅羅神情飄忽在思考,竹子好像也陪著她沉默。

  眾人過來和傅羅說話,傅羅也只是點點頭,笑一聲。然後被人請進藥房裡面,藥房的管事領著傅羅在屋裡轉了一圈,伸手打開各種藥櫃子藥櫥子,傅羅看了看櫃子上的各種標記,然後自己去翻找一些她要用的草藥,一邊翻一邊讓竹子幫忙拿著,忙了一會兒,她像是終於想通了什麼,忽然回過頭斬釘截鐵地跟林寒說:「……雲笙……聽說他是佛祖轉世,佛法非常的高強,但是他會比天上那些神佛厲害嗎?就算雲笙他將來會成佛,但是我相信他絕對不會……做出什麼傷害我……和大師兄的事。」

  竹子似乎被傅羅的突然襲擊嚇到了,手顫了顫,藥盒差點就從手裡掉下來摔在地上,傅羅上前一步扶住他手裡的藥盒,竹子抬起頭恍惚還沒有回過神。

  傅羅接著說:「就算是我們在對立面上,像雲笙那麼善良的人,也不會為難我們的,他一定會……」話說不下去,雲笙會理解她嗎?她也不知道,想起雲笙默默的溫潤,她的心就又亂成一團,「反正他是一定不會,不會的。」

  低下頭,她也不知道要如何說服林寒,反正她是不會相信雲笙將來會傷害她。

  林寒半天沒有說話,傅羅接著埋頭去找草藥,眼看竹子懷裡就要被堆滿了,她就往自己懷裡放,這個止血,那個治療內傷,這個補氣,那個疏通經脈,反正都需要,手再去拿的時候,懷裡的東西被人拿起來放到自己懷裡。

  「林寒,」傅羅可憐兮兮地抬起頭,「我……雲笙是我的朋友,如果也有人為你做過那麼多事,你也不會把他想成……」

  「我知道。」林寒點頭,「我替你去一趟都城,告訴他們你的消息,這樣你就放心了吧!」

  傅羅連連點頭,「放心了,放心了。你再幫我帶張藥方去,告訴杜飛姐妹好好照顧我的藥鋪,不要讓它倒閉了。」

  交代好這件事,傅羅心裡就像放下一塊大石頭,整個人都輕鬆起來,找齊了草藥,自己一邊「叮叮噹噹」的搗藥,一邊唱歌,忽然抬起頭,發現挑藥的竹子正在看她,少年清澈的目光裡有許多讓人看不懂的東西。

  傅羅忍不住問,「竹子,你在想什麼?」

  竹子靦腆一笑,「以前我病的時候,我……家人也為我砸藥,那時候我病的很重,全身都很疼,可是聽到砸藥的聲音心裡就踏實多了。你砸藥,我正好想起這件事。」

  傅羅笑咪咪,「原來是想家了啊。不過你這麼一說,倒讓我想起一件事,我把這些藥砸完就要到前面去了,你幫我把藥都挑出來,我一會兒再回來弄。」

  竹子不解地用眼神詢問傅羅。

  傅羅臉一紅,「我……出來大半天了,要回到前面去看一看。」說不定卓玉也等她等著急了呢。

  傅羅說完為了掩飾自己的小兒女情態,慌忙低頭接著擺弄藥草來。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8 05:23 PM


第九十一章 有什麼還在躲躲藏藏


  傅羅從藥房出來,攏攏頭髮,想給杜飛姐妹稍信這件事宜早不宜遲,可是為雲笙改方子要用到紙硯,目前這裡可沒有,回到房間裡吧,卓玉又在休息,那……

  看了看林寒,「我去你那裡寫方子吧!你今天有空就去一趟。」

  坐在椅子上寫藥方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她剛剛腦子裡都是卓玉的傷,現在想起雲笙來,真是適應不過來,毛筆停在半空中,墨濕了一大片,好不容易有點頭緒,可是寫好一張又覺得不妥,塗塗改改的只能重新再寫。

  一張小小的白紙,努力將字寫得好些,她究竟像透過這張紙告訴雲笙什麼呢?就算是不告而別,而且沒有給他稍一句話,但是她心裡還是把他當成很重要的朋友。

  傅羅終於把藥方寫好,看了又看晾乾了墨跡才交給林寒,「見了他以後,順便幫我看看他的傷勢有沒有好一些。」

  林寒點點頭,兩個人從屋子裡出來。

  林寒的腳步忽然停下來,「小姐。」第一次用以前的稱呼叫傅羅。傅羅雖然一直嫌棄這稱呼不好,可是現在聽來卻有一股親切的味道。

  林寒停了一下繼續說:「小姐還記得落劍山莊上的法陣嗎?」

  傅羅點頭,「當然記得。」那是她第一次那麼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前世。

  林寒的面色有些嚴肅,「那法陣是主上以前布下的,有強大的佛法在裡面,雲笙再打開的時候,法陣啟動之後傷了主上。」

  傅羅心裡凜了一下。

  林寒說:「即便將來雲笙和你一直都是朋友,可是佛妖不兩立,不是誰能改變的,萬一……將來,你要有心裡準備才好。」

  傅羅想了半天,「就算有那麼一天……」頓了頓,「沒有任何理由讓我再放棄大師兄。」

  庭院不算豪華,不管是看著還是住著,都顯得十分的清雅和舒適,格局仿佛和落劍山莊的差不多,反正是傅羅喜歡的類型。

  前院和後院雖然完全隔開,但是又距離不是很遠,傅羅走了不一會兒就來到卓玉門前,屋子裡輕悄悄的,傅羅抬起手想都沒想就直接推開了門。屋子裡一陣馨香,撲面而來的柔和氣息讓人覺得熟悉。

  卓玉已經躺在床上睡著了,接二連三的受傷,就算是鐵人也受不了。卓玉雖然是妖,也是一隻被傅羅封印了法力的妖。

  看著卓玉平和睡覺的樣子,傅羅也想擠上床和他躺在一起,哪怕是躺一躺。

  傅羅心裡這麼想著,終於忍不住脫了鞋,掀開被子悄悄地躺在一邊,不敢靠的太近,她畢竟是從外面跑回來的,身上有涼氣。

  傅羅小心翼翼地看著卓玉,發現他沒有醒來,才放下心舒緩了身體,閉上眼睛,誰知道眼睛剛剛閉上,腰上一緊就被人抱了個滿懷,溫暖的氣息頓時讓傅羅有一種全身融化的感覺。

  「我……我,身上涼。」

  卓玉就像平時一樣皺了皺眉頭,可是眼睛並沒有睜開,「是挺涼的,像冰一樣。」

  傅羅的臉頓時癟了下來,像冰一樣,沒有那麼誇張吧!

  「大師兄。」

  「嗯!」

  「大師兄。」

  「嗯!」

  「大師兄,你還睏不睏?我們說說話好不好?」

  「好!」

  可是話雖然說出口了,卻不知道要說什麼,好像這樣就很滿足了,傅羅閉上眼睛。

  難道非要訴訴衷腸,話話相思什麼的嗎?可是她又不會,說些對不起的話,可是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是說前世封印卓玉,還是說在落劍山莊偏要他跟著去打開法陣讓他受傷,還是說上一次他們約定好見面,結果她被騙去拔出了凰劍,或者解釋在妖界為什麼和他錯過……

  傅羅皺皺眉頭。

  眉頭被舒展開,修長地手指停在那裡,霸道地不允許它們糾在一起湊熱鬧,「傻瓜,我全都知道。」聽起來還是那麼淡淡的沒心沒肺,但是有那麼濃濃的溫情在其中。

  幾百年了,卓玉不再是那個單純溫柔的大師兄,可是這樣的他也更讓人著迷,反正無論怎麼樣,她都喜歡,歷經了磨難他變得更成熟似的,哪裡像她一直都是傻乎乎的。

  傅羅想起她急忙回來還有一件事,抽出手從懷裡掏出一個小藥盒,放到卓玉眼前,「這個是我做的藥,對外傷很好的。」手伸出去了,卻等不到卓玉來接。

  卓玉眼睛裡的蓮花花瓣啊,輕飄飄地晃動,美不勝收,「你幫我。」

  「啊……」

  「或者我去叫別人?」

  嚥口唾沫,「算,算了吧!」

  人怎麼那麼容易被誘惑?不是意志不堅定,而是誘惑他的東西實在太美了。傅羅心跳如鼓,慢慢地拉開被子,在卓玉的身側解開布條打的結,然後將布條拿下來。

  他的身體秀麗而修長,皮膚紋理細膩,如雪如玉,只是胸口上有一朵墨染的蓮花,如同烙在身體上的一樣,妖冶地綻放。

  最重的傷口就在蓮花中央,傅羅將草藥小心地敷上去。

  『師兄,聽說你胸口長了一朵金色的蓮花,讓我看看好不好?』

  金色的蓮花是聖潔的象徵,可是現在已經變成了黑色,傅羅的眼圈忍不住紅了,「疼不疼?」

  「不疼。」卓玉嫌棄地皺起眉毛,「就是顏色變了,不怎麼好看了。」

  傅羅眼睛中的眼淚最終是被笑了出來,「這句話,最像仙山派的大師兄。」

  果然是時間不同心境也會不同,以前只是會覺得這種淡淡的話聽起來窩火,現在聽到卻笑了出來,「不像是以前被傳說成光耀晨星佛祖化身的時候,最像……」話語猛然之間卡住。

  傅羅覺得心臟的血「忽」地一下爬上了臉,卓玉的臉色也是輕輕一變,黑蓮花縮了又展,空氣中有一種不明的僵硬。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8 05:25 PM


第九十二章 小小彆扭一下

  傅羅忙說:「沒關係,只要我……回到仙山派解開那個封印,你就能變回來。」

  卓玉的臉色依舊沒有變,嘴角甚至微微上彎有一種說不出的笑容,「如果變不回去呢?」

  傅羅搖頭,像是在安慰誰,「不會變不回去的,一定會……」

  卓玉這一次沒有說話,輕輕閉上了眼睛。

  傅羅頓時手腳不知道該放在哪裡了,愣著不知道自己到底說錯了什麼。方尋、白翳、林寒很多很多人不是都希望她能解開所有的封印嗎?不就是希望卓玉能變回以前的樣子嗎?所以,到底有什麼不對呢?

  再說,只有解開封印,卓玉才能對付那些神佛啊。可是他為什麼說變不回去呢?

  傅羅就這麼呆呆地坐了一會兒,看著床上的卓玉,指望他過一會兒就會跟她說話,可是望了半天他都沒有動一動,仿佛是睡著了一樣,又像是在閉著眼睛想什麼。

  她好像永遠都摸不清他的想法,在仙山派的時候他整個人都很神秘,現在她想起前世的事,他好像和前世記憶中的人也有了出入,難道過了幾百年,一切就都不一樣了嗎?

  傅羅正這樣想著,放在身邊的手忽然被握住了,傅羅抬起頭來看,正好對上卓玉的眼睛,「冷不冷?」他問。

  這一問不要緊,傅羅覺得萬分委屈都要從眼睛裡湧出來,不知不覺就模糊了視線,「別哭,是我不對。」修長的手指輕輕在她面頰邊抹去,「是我不對。」

  這幾個字一出口,讓傅羅哽咽的更厲害了。

  傅羅邊哭邊說:「你是不是還怪我?前世的事我已經記得不清楚了,我還做了什麼不好的事?你……」

  卓玉笑一聲,「我沒有在怪你,我只是怕你太在意前世。幾百年時間,你和我都已經變得不同了,我可能不會是你記憶裡那個大師兄。」

  傅羅看著卓玉臉上那淡淡無奈的表情,只能不停的搖頭,「不會的,雖然隔了幾百年,可是人是不會變的……」

  可是這話好像並沒有引起卓玉的共鳴,他只是淡淡一笑,「過兩天我好一點,帶你出去轉轉好不好?」

  傅羅重重地點了點頭,卓玉把自己的披風拿出來穿在傅羅身上,還扯過被子蓋住她的腿,兩個人又坐著待了一會兒。

  到了天色很晚的時候,傅羅想不離開這個熱被窩也不行了,就算前世她和卓玉是夫妻,可是今生今世兩個人卻還沒有有正式的名分,如果就這麼睡在一起,實在是……正在扭捏之際。

  「我旁邊那間房,我已經叫人收拾出來了。」

  傅羅點頭,「那我,過去睡了。」心裡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

  傅羅站起身走出屋去,又小心翼翼地把門關上,門板遮蓋住屋子裡的光線,外面就顯得更加冷起來。

  她信步走到旁邊的屋子,打開門,桌子上擺著用明珠做成的明燈,屋子裡的擺設和卓玉那屋幾乎一模一樣。床上的被子已經鋪好,這一切顯然是卓玉早就交代好的,傅羅看了看,卻不知道為什麼不想進去。她想了想,轉身向藥房走過去。

  傅羅的腳步聲漸遠。

  「唉。」有人重重地歎了一口氣,裹滿布條的無夜抬起龍頭,「我說卓玉啊,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卓玉閉上眼睛,「既然你知道以前所有的事,就不該來問我。」

  無夜驚訝地說:「留她一時也就罷了,難道你想……那是不可能的……」

  卓玉淡淡一笑,「沒什麼不可能,我已經不是幾百年前那個我了。」

  庭院兩邊雖然也有明珠做的燈,可是誰也不願意深夜在外面停留太長時間,況且現在傅羅心亂如麻,也無暇欣賞夜景,所以一路小跑,跑進了藥房。

  她只是想暫時找些事做,平穩一下現在地心情。

  還好藥房的燈是亮著地。

  傅羅推開門,一眼就看見竹子在往地上的草墊上鋪褥子,他大概是早就聽到了腳步聲,現在正一手摸著褥子,抬起頭迎向門口的傅羅。

  傅羅沒想到竹子會在藥房裡住下,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熱心地關上門湊過來幫竹子一起鋪褥子,竹子拒絕了她兩下,可是又爭不過她,傅羅一邊笑著一邊抬起頭來,「怎麼在這裡睡?沒有給你安排房間嗎?」

  傅羅此刻雖然笑咪咪的說話,可是心裡雜陳的事紛亂堆在一起,眼睛閃閃爍爍像蒙了一層霧氣,卻也增添了一絲月光般朦朧的美。

  其實自從她拔出凰劍掉入妖界以來,她的容貌已經漸漸有了一些改變,雖然還是那樣的五官,卻更為精緻,像罩了一層飄飄忽忽如夢般的光芒。

  竹子看著傅羅的笑臉,仿佛是看愣了,直到傅羅又扭過頭衝他挑起眉毛,他才把手邊的褥子撫平,「安排了住處,可是我平時喜歡獨處,於是請求睡在這裡。」

  傅羅似乎是被褥子上地寒氣涼到了,縮縮手指,「可是這裡太冷了,」

  竹子低下頭,「我……習慣了,不覺得冷。」又轉過頭看著傅羅,心不在焉的樣子,兩隻手握在一起,「你是來拿藥的嗎?我都分好了,你用哪種我去給你拿。」

  傅羅「嗯」了一聲,卻不說是哪種。

  竹子想了想,把剛剛他砸好的藥泥捧了過來,少年單薄的身體站在傅羅面前,低著頭掩住了他的表情,那雙手卻體貼地把藥罐呈到傅羅最容易接的地方。

  傅羅把藥泥接過來,也不說話,依舊看著自己的腳尖發呆,她的胸口好難受,卓玉剛才的話是說:幾百年了大家都有變化,所以不可能馬上恢復以前的感情?他的意思是不是即便以前他們相愛,這輩子也不一定會在一起?是不是這樣?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8 05:26 PM


第九十三章 哪有狐狸不誘人


  卓玉到底是希望她想起來呢,還是希望她忘記,他的心裡好像還藏著很大的秘密似的,剛才他的樣子是不願意說起,仿佛只要一說,一切都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一樣。

  曾幾何時他們好像說起過這件事,那時候她的態度堅決甚至於不留情面。

  「唉!」傅羅不由地歎了一口氣,「以前的事為什麼那麼的煩亂,修真當神仙有什麼好處,窺探到前世今生又能如何,都不能無拘無束地好好活一回。」

  竹子好像被傅羅突然的言論嚇到了一樣,一直默默的沒有說話,月光從窗外照射進來落在他的肩膀上,是那麼的沉靜,衣服外面那層淡淡的清光看起來又那麼的清冷。

  傅羅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不行,你這裡太冷了,」眼睛四下尋找,只在竹子身旁找到了一條薄薄的被子,「就這麼一條被子不行,我去再給你拿被子來。」

  竹子急忙說:「不用了,真的不用,我不覺得冷,真的,這裡其實很好,」聲音漸小,「比哪裡都好。」

  傅羅還是跑了出去,一陣風從她打開的門外吹了進來,竹子的眼睛就像明明滅滅不停跳動的火花。

  傅羅一路往前跑,路過卓玉的屋子,腳無論如何也挪不動了,她想推門看看卓玉睡覺了沒有,可是又不知道打開門之後要說什麼,剛才那一番話在她心裡還是翻出不小的波瀾,屋子外面只能隱約看見明珠發出的淡淡光芒,然後就……

  傅羅的手剛剛放在門把上,還沒有用力,門忽然向裡面開了。這可把她嚇了一跳,急忙退後一步。

  門緩慢拉開,露出一張少年笑嘻嘻的花臉,「我說傅羅啊,你這麼晚了還不睡覺要幹什麼啊?」無夜的臉上被火燒傷,剛剛擦了藥泥。他笨手笨腳的弄得哪裡都是,活像一隻大貓。

  臉皺起來,喵。

  大貓趴在門上,把傅羅的視線堵得死死的,就算她在腳底下墊幾塊青磚也看不到卓玉一片衣角。

  「臉抹的真難看。下一次要抹勻了,有地傷口都沒擦到。」

  「還好意思說這個,剛才誰兩個親親我我,膩膩歪歪,早把我這個大活人忘在腦後了。哪有你這樣的。」無夜翻了個白眼,氣呼呼的樣子,「本大爺以後不給你拼命了。」兩臂一壓縮把傅羅關在了門外。

  小鱔魚鬧脾氣了。

  不過一會兒房間裡就傳出無夜唱歌的聲音,哼哼唧唧,歡快得不得了,沾著藥泥再抹抹。

  聽到這些,美人自然不用說出什麼安慰龍心的話,至於剛才的一點點良心不安也都跑到九霄雲外了。

  沒見到卓玉,也能走兩步回到自己房間。

  打開門來到床前,被子只有一條,但是可以把厚厚的褥子抽出來一個。傅羅想了想,準備伸手就做,拉開鋪好的被子。手和眼睛同時感覺到。

  呃,動動耳朵,睜開眼睛看著傅羅。

  「怎麼,怎麼,怎麼。」

  「去哪裡了?」狐狸也能像小孩一樣哀怨地撒嬌。比正太還要純潔可愛的正太狐狸,蜷起身子翻滾一圈,晾晾肚皮。

  果然恢復妖身就會變得幼稚一些?這是小動物的特質?

  傅羅用手去撥弄他的小爪子,「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不是,不是……」指指隔壁。

  「那是無夜的房間。」

  哦,原來之前就是她鳩占鵲巢。

  「那你剛才明明說……」你的房間在隔壁,她以為他就用淡淡的一句話把她扔到了旁邊去。一晚上惹得她哭了兩場。女人啊女人,真是感性的動物。

  本來想揪著他扔出去,讓他也嘗嘗被晾的滋味,可是兩條細細的小胳膊卻環上了她地腰,「好涼。」淡淡地卻帶著清香似的,分量恰好能夠迷惑人魂魄。

  傅羅急忙拉開被子蓋在他身上,「我去洗臉,一會兒就過來。」

  關上門,忙去洗臉,水盆裡的水還是熱騰騰的,傅羅側過臉問,「這是不是用了什麼法術?」

  她猛然想起客棧裡那只保溫的大木桶。

  欸,當時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件事要慢慢地問起,難不成當時在那小小的客棧裡,有一瞬間是眾星雲集?大家都擠在一起,只不過等她醒來的時候,其他人都已經人去樓空了?

  把明珠用罩子罩起來,然後慢慢地爬到床上去,傅羅摸摸身邊的小狐狸,臉變得紅撲撲的,「我剛才問你的話,你還沒有回答呢!」

  卓玉湊過來,身上那股特有的清香弄的傅羅心跳加速,他身上那股暖意也讓她羞紅了臉,傅羅咬了咬嘴唇,動動被子,那股男子的氣息就更加強烈。完了,都說狐狸會迷惑人,果真如此,現在她懷裡的卓玉只是狐狸的樣子,她就已經暈乎乎的了。

  傅羅想,人的感情真的好奇怪,以前不知道小狐狸是卓玉,自己卻也很在意很喜歡,現在知道了更不得了,放在身邊心裡就像裝了一個心臟起搏器一樣。

  傅羅抱著卓玉漸漸睡著了,臨睡之前恍惚覺得有件事沒有做,結果稍微掙扎一下就進入了夢鄉。

  美人動情的時候,身體也會散發出一股誘人的體香,只是她不知道,兩個人的體香混雜在一起有一種催情的效果。

  雖然變身成了狐狸,但是卓玉本質上也是一個男人,雖然克制力很強,但是在喜歡的人面前,一切數值可以因為瞬間的心動全部歸零。

  傅羅剛睡著,卓玉的眼睛就睜開來,淡淡的光芒充斥整個房間,他又變回了翩翩少年郎,他伸手為傅羅蓋好被子,又輕輕地在她臉頰邊輕輕親吻了一下,然後下床走了出去。

  卓玉穿著披風走出來,立即聽到有人調笑,「呦,我早就說你遲早把持不住要出來放風,我的陛下不是被稱為最有克制力最堅強的男人嗎?」

  卓玉笑笑,表現的雖然只是清清淡淡,但是也足夠讓白翳吹口哨的了。

  卓玉說:「最近這幾天情況怎麼樣了?」

  白翳收斂了吊兒郎當的表情,「不大好,我看過不了多久魔門就要大規模行動了,到時候處理起來少不了要麻煩一些。」

  卓玉點點頭,「先把方尋叫回來。」頓了頓,「魔門就是借助那人的法力,那人也是老朋友了,幾百年的事看來要一次弄個清楚。」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8 05:29 PM


第九十四章 夜夜夜會美少年

  妖界本來就不是個好統治的地方,怎麼說呢,妖的壽命很長,讓一個人忠實另一個人幾十年,只要拿出人格魅力出來那還簡單,可是讓妖忠實幾百年甚至上千年,隨著時光流逝,果然不是那麼容易的。

  所以卓玉這個消失了幾百年的皇帝陛下想要拿回以前的威信,也不是一件好辦的事,雖然像杜飛姐妹那種的小妖從內心裡都欽佩著這位癡情的陛下,畢竟是有些感性的女人心作樂,妖界的男人們是絕對不會接受誰誰振臂高呼就乖乖俯首稱臣,就算大家都基本認同,你也得拿出和傳說中一樣的威風出來。

  卓玉笑笑,過程還是要有的,但是不會很長,他會儘量的縮短,本來幾百年前他就有所準備,現在只不過需要按部就班地去做就好了。

  總還是有些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譬如誰又能想到,被叫來守護地下冰殿的柳青風會在卓玉受傷的時候,勾結天上的神佛將他困鎖在那裡,如果不是傅羅闖到那裡去……白翳想到這裡就憋了好一肚子氣。

  卓玉笑笑,「還記得我第一次來妖界嗎?」

  記得,一個神佛墮入妖道,不論在哪裡都會成為焦點,就連白翳也是去看熱鬧,並且小看了卓玉的本事,直接後果是:不小心被抓當了壯丁,賣了身。

  卓玉說:「那時候不認同我的不是更多嗎?」

  是啊,不過後來那些妖都魂飛魄散了。白翳想到哪會兒的歷史,正意氣風發地笑著。另一扇門打開了,無夜溜了出來。

  夜寒多寂寞,弄點酒最好。

  「這條龍是出來偷酒的吧!」白翳用鼻子哼笑一聲。

  無夜的眼睛立即睜的老大,耳朵眉毛都豎立起來,「本大爺的事要你管,你個白毛小狐狸,小心我用火把你燒成烤狐狸。」

  白翳「呦」了一聲,「狐狸怎麼了?也比你這不成器的東海小龍強。還要烤別人,看看你自己現在不就是一根燒火棍嗎?」

  無夜大怒,「呸」了幾口,大吼,「龍族起碼是半神體,你只不過是一隻妖狐。」

  白翳翻個白眼,「妖狐?我們狐族還差點整族飛升成為神獸呢!如果不是因為那個丫頭……」

  「白翳。」卓玉淡淡地語氣裡隱含著一股難以讓人抗拒的威嚴。

  白翳雖然不說話了,無夜卻仍舊不甘心,本來好好的心情出來找酒喝的,偏偏碰見白翳這隻爛嘴狐狸。

  無夜瞥眼看了卓玉一眼,發現他沒有瞪自己,於是一邊往遠跳,一邊說:「什麼叫差點。傅羅還成了佛呢,我還理所應當也跟著去天界呢!」

  白翳這一次被激得引出了心中的不滿,「好啊。你快讓她回天界去吧,我看她那沒心沒肺的樣子,是早晚要回去的,反正她也不是因為我們陛下才到下界來的。」

  這可戳到了無夜的痛處。他也沒有話好說,因為誰也不知道傅羅將來會怎麼樣!

  「況且說不定她和那個佛祖還有什麼……」

  卓玉的眼睛掃過白翳。白翳頓時蔫下來,把後面的話吞進了肚子裡,又「哼」了無夜一聲,卻也沒有什麼氣勢不敢再發作。

  無夜討了便宜,也知道自己捅了簍子,特別是他用餘光掃到了卓玉斗篷下那雙穿著白色竹花鞋的小腳,眼珠轉轉乾脆只能逃跑了事,他三步兩步竄進了屋子,栓好門栓。

  白翳冷靜下來也出了一身冷汗,卓玉站在那裡話也不說,他心中更是沒了底,躊躇了一會兒也是慌張地退下了。

  風吹起卓玉寬大的袍子,傅羅鑽到了他的袍子下面,抱著他的腰縮在他的後背上。

  卓玉修長的手壓住腰間那雙小手,「怎麼醒了?」

  剛才白翳那句話說得傅羅冒出冷汗,為什麼她到下界來不是為了卓玉呢?至於她和佛祖,她和佛祖……

  『我喜歡你,你快點醒過來。』她心裡隱隱的知道一些。

  「冷不冷?回去睡覺吧!」卓玉把披風解下來,轉個身包住了裡面的傅羅。

  身體周圍一層暖暖的軟軟的,她就像是一個蠶蛹,然後被卓玉抱起來。

  「早點休息,以後還有很多事要做。」

  很多事,這好像另有所指。美人在懷抱裡扭了扭,然後伸出胳膊環上卓玉的脖子。

  兩個人上了床,四目相對,仿佛臉頰全都開始發紅,明晃晃的紅,像熟了的櫻桃,不論怎麼看都會咬起來很上口。

  於是在沒有忍不住吃櫻桃之前,白光一閃,一隻狐狸撲進了傅羅懷裡,蹭蹭兩隻豎立起來的耳朵,打了個哈欠。

  「大師兄。」傅羅忍不住笑一聲,「你確定你變成妖體之後,沒有順便返老還童嗎?」

  小狐狸歪歪臉,用細細的胳膊抱住她,然後用爪心蹭蹭她的後背,沒有回答她的話。

  夜深人靜,好不容易等到身邊的人睡著了,傅羅才又小心翼翼地起身,躡手躡腳拿起角落裡抽出來的褥子,打開門跑出去。

  夜裡真的很冷,傅羅差點就忘記要給竹子拿被子這件事,昏昏沉沉睡醒一覺才忽然想起來,雖然晚了但是總比不去要強的多。為什麼沒有和卓玉說這件事,她也不知道,大概這是件小事,不說也沒有什麼。

  藥房的燈還亮著,傅羅微微吐了一口氣,如果竹子睡了,她就悄悄地把被子給他留下就好。傅羅輕輕地推下門,門沒有上栓,傅羅探過頭看到裡面的竹子,眼前忽然浮起雲笙等她的情景來。

  少年蜷縮在褥子上,臉上是純潔靜謐的表情,手臂微支著,像是在等待著誰。

  傅羅看著竹子的樣子,心裡莫名其妙有一種酸澀的難過,悄悄走過去,將手裡的褥子慢慢蓋在他身上。

  少年沒有睡實,褥子剛沾在他的身上,他的睫毛顫了幾下,眼睛慢慢地睜開,看到傅羅臉上的表情立即從那種等待的迷茫空洞,變得鮮活起來,他撐起身子,手臂自然而然地向前抱住了傅羅,溫柔地說:「你回來啦!」



作者: 景瑕    時間: 2013-7-28 05:30 PM


第九十五章 掩耳盜鈴屁股挨揍


  睜大了眼睛,眨眨,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兩個人之間肯定有一個人在夢遊,而且,傅羅很慌張地左顧右看。言情小說裡面的爛情節,一般是這個時候被男主誤會。想起卓玉的黑臉,天吶,那可不是什麼好惹的主。

  「竹子,竹子,你……」傅羅試探著動了兩下。

  不知道是不是召喚起了作用,少年的手臂緩慢鬆開了,傅羅從他的懷裡直起身子,然後看到少年縮起來的蒼白手指,像被冰凍了似的,看起來是那麼的寒冷沒有溫度。

  竹子的眼眶比平時要明亮,眼角紅潤,臉上的表情尷尬的不好意思,其中卻隱藏著一種壓抑著的淡淡靜謐,「對不起,我夢到家人了,所以你一進來……我把你當成了……」

  「沒關係。」本來是她偷偷地溜過來就不對。傅羅揪著被角,「我那個……剛剛突然有事,所……所以來晚了。」把被子往上拉拉,交到竹子手裡,「快點睡吧,我也要回去了。」

  時間長了容易被發現,傅羅都覺得自己神情慌張像做賊一樣,而她現在這種丟人的表情一定全都落入了竹子的眼睛裡。

  果然,竹子溫暖地笑著點頭,好像忽然想到了什麼,從懷裡掏出一個東西。

  傅羅順著竹子的動作望過去,等到他五指張開,她的眼睛也徹底湊到了前面,「你的手背怎麼受傷了?是不是被草藥上的刺劃到了?」

  「沒有關係,」竹子苦笑一聲,努力把傅羅的注意力引到他張開手心上,「我這裡有一顆珠子,你幫我看一看。」

  漂亮珠子,像是能吸住人的魂魄一樣,裡面似乎有一股五彩的氣流在飄動,果然很好看。

  「這是我哥哥送給我的,說是普通人看就是一般的珠子,有緣人才能看到珠子裡面的東西。你能看到嗎?」

  傅羅點頭,「能,裡面有一股五彩的氣流。」

  竹子仿佛很意外,溫潤地彎彎嘴角,「那我這顆珠子就送給你吧!」

  「那怎麼行。」傅羅嚥了一口唾沫,用食指撥弄幾下珠子,明明是看到眼睛裡都拔不出來了,可也不能就這麼任性。「這是你哥哥送給你的,你現在離家那麼遠,看著這東西還能……」挑起他想家的話也不能說,所以連忙站起來,「我走了。」

  不等竹子再說話,她就像小偷一樣從門縫擠了出去。

  竹子微笑,其實她也不用這樣。因為在這裡她也不是他的小偷。直到她走遠了,竹子才把那顆珠子又重新捏回了手心裡。

  無夜的呼嚕聲震天震地。不知道到底有多晚了,是不是要天亮了?傅羅看看天。這一晚啊,真是折騰。

  進了屋,傅羅特意將手指伸進洗臉的水盆中,水跟溫泉一樣。脫掉外衣搓搓手腳,然後爬上床去,卓玉應該睡得很香,連一個姿勢都沒有變過。

  傅羅拘謹了一會兒,直到把自己捂熱了,才又抱住卓玉,開始放心地呼呼大睡。

  傅羅做了夢,夢見了那顆珠子,然後她整個人化作一股青煙,被那珠子裡的五彩氣流吸走了。

  依稀是回到了富麗堂皇的天庭。

  她是一個偷偷溜下去,玩了好大半天的野孩子,終於也懂得要回家看看。

  東躲西藏偷偷摸摸,終於摸到了天門口,然後想趁著門將不注意徑直閃過去,為這一次玩耍畫上一個句號,誰知道身形沒有動,就被人發現了,「大膽傅羅,屢教不改又一次私自下凡……」

  她歎了一口氣,不知道這一次要受什麼懲罰,伸開雙臂,等著他們來綁。

  誰知道大家只是罵罵她,卻沒有來綁她的意思,她試探著往裡面走,居然也沒有人阻攔她,門將只是憤憤說了一句,「沒心沒肺。」

  難道是佛祖又發了慈悲?耶,應該不可能吧!沒有人搭理她,她心裡反而惴惴不安,於是乾脆繞道故意路過佛殿。

  佛殿外一般是不會聚集太多人的,各路神佛都有自己的職司,平時哪裡會端端坐在殿裡,今天卻格外的不同,大殿外不是靜悄悄地,而是有很多人站在外面向前看,因為正有人從高高的玉階上走下來。

  傅羅在很遠很遠的地方,那人又被人圍著沒有抬頭,所以她看得不是很清楚,可是心裡隱隱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乾脆就站在原地接著往下看。

  那個人就像一朵花一樣從台階上走下來,然後轉過身趴在了玉台上,其餘幾個人拿著鞭撻神仙用的金仗站在他身體兩側,然後是撩起了他的長袍,蓋住了他的頭,幾個人可能是不大忍心,互相看了一下才動手,金仗揮起來劈了啪啦打在他身上,幾下就把白色的袍子打出了斑斑血跡。

  擊打的聲音十分可憐,沉悶,讓人覺得冰冷,不一會兒已打得皮開肉綻。棍子除了落在臀腿還打在脆弱的腰肢上,那被拎起來的白色長袍被風吹得飄蕩起來,翩躚的飛舞,掙扎幾下卻脆弱地再也飛不上天。

  行刑完畢,眾人退去。

  受了這樣的刑罰,神仙是死不了,可是也要自己想辦法掙扎著起來,傅羅一直在一邊看。

  觀刑結束,曲終人散場,有幾位神佛路過她的時候,「哦」了一聲,「回來了?看得如何?天界還第一次有人犯錯,別人代替受罰這種事。」

  代替受罰?「等等。」抓住了那人的胳膊。

  那人瞪大眼睛,剛要動嘴,傅羅就把他鬆開了。問他做什麼,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心裡一動,她轉過身,快速向前跑。

  來到那人跟前的時候,看著他正伸手緩慢地將自己的袍子拉下來,蓋住身體,他抬起頭來,四目相對,這一瞬間她手腳冰涼,「你怎麼?這是怎麼回事?」

  他看到她驚訝了一瞬,而後臉上浮起一絲溫潤的笑容,「你回來了。」用手去遮掩身上的狼狽不堪。

  她幾乎被震在當場不能動彈,「你犯了什麼錯要被……」

  他說:「就是不小心。」

  「好個不小心,會被眾目睽睽扔在玉台上,撩開袍子打。」

  「傅羅,沒想到你還有這樣的覺悟啊,」終於有人看不過眼去,「他挨打當然是因為你又私自跑去下界,他是替你受罰。」

  她早已經料到,可是現在聽到,仍舊是所有血液都沖到頭上去了。如果不是他死死拉著她的衣服,她可能要衝到佛殿上去論個清楚。

  「打都打了,你還想再挨一次,讓我白走這一遭不成?」他苦笑。

  傅羅心裡徹底亂了,「我……我,以後不會……以後再也不會讓你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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