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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西遲湄 -【重生之名門貴女】《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8:03 AM     標題: 西遲湄 -【重生之名門貴女】《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3-7-7 01:29 AM 編輯

【書名】:重生之名門貴女

【作者】:西遲湄

【內容簡介】:

  她溫婉可人,才滿名城,卻被她從小敬愛的父親和對她慈愛有加的繼母下藥毀去清白,把她當禮物送人只為了換取一顆藥丸。

  以為姐妹情深,卻最終死在姐姐手里。

  情深意重的夫君和姐姐一起把自己和姐夫送上床,只為了卻姐夫多年的心願換取更多的權勢。

  怒火之中,嗜血錐心之痛,她以血起誓若有來生定讓他們血債血償。

  重生歸來,這一次她要撕破他們的面具,讓他們虛偽的面容大白于天下。

  親爹不喜?無所謂,那就脫離父女關系!

  後母面慈心狠,心機深沉?那就一步步揭開她狠毒的後母嘴臉,讓她生不如死。

  姐姐陰毒?把她和渣男送做堆!

  這一世,她定要活出自己的風華絕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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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8:03 AM

第一卷 范家有女 第一章 芳逝

    鮮花盛開的五月。

    威遠侯的府邸,後院卻修葺甚是精緻的小院子裏,院子裏種植著薔薇,在五月的陽光下怒放著。院子裏不似其他院子那般熱鬧靜悄悄地似乎能聽見微風拂過鮮花樹木的聲音。

    明慧眼神空洞地躺在床上,被褥淩亂,明慧白皙如玉的皮膚上青紫痕跡斑斕,一行清淚順著眼角流出。

    ……

    不知躺了多久,明慧沒有開口喚人,自己慢慢坐了起來,拉過丟在一旁的衣物抖著手一件一件自己慢慢穿戴好。

    走到菱花鏡面,明慧看著鏡子裏的自己。

    這是在姐姐威遠侯府的客房。

    為何,為何會這樣?怎麼會這樣?為何會和自己的姐夫威遠侯……?

    自己怎麼面對自己的夫君?明慧扭頭看向被威遠侯崔覲丟棄在地上的金簪,眼睛堅決地看著尖銳的簪子。

    沒有顏面回去見自己的夫君,還不如就這麼死了以示明志。

    明慧緩緩起身,朝簪子走去,撿起簪子朝著自己的脖子刺去,血滴如鮮紅的珊瑚一下就冒了出來。

    不對!疼痛讓明慧似乎讓明慧想到了一些蹊蹺。

    明慧皺眉,收回了手。

    不對勁。

    自己的丫頭呢?剛自己那般求教,卻不見自己的丫頭,也不見威遠侯的人,客廂房雖然就住了自己一個人,不過伺候在這客廂房的丫頭婆子們呢?

    姐姐說身體不好,甚是想念自己,想接自己過來小住兩日。今日,在姐姐那喝了茶。

    回客房沒多久就口幹喉燥。

    口幹喉燥?明慧揪緊了金簪。

    那茶有問題,在姐姐那喝的茶。那今日是姐姐她下的套?

    明慧臉色一白,一股冷意從背脊處升起。

    姐姐她怎麼會?明慧顫抖著緊握著雙手。

    “妹妹。”門外的聲音響起,“聽人說你身子不適,現在感覺怎樣?可要請大夫?”

    身子不適?這客房動靜這麼大,雲雨過了這麼久了才出現,明明就踩著點過來的。

    明慧把顫抖著雙手縮在衣袖內,轉頭看向進屋的明玉。

    明玉身著紅色的襦裙,衣袖裙裾處用金線和銀線繡著祥雲和花朵圖案,頭梳著百合髻,頭上綴著紅寶石的步搖隨著她的腳步一步一搖,甚是優雅靈動。

    身後跟著丫頭綠瑩和綠籬。

    明慧看著明玉帶著笑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近,忍不住讓後退了一步,明慧緩緩抬頭凝視著她的雙眼,“姐姐,你給我下藥?”

    聲音輕飄飄的,語氣很是肯定。

    明玉與她對視了一眼,拿出帕子捂咯咯一笑,說道,“妹妹你與侯爺以前也是有婚約的,今日了了以前的夙願,不也是美事一樁。”

    “姐姐,你怎麼可以如此對我?我是你親妹妹啊。”明慧盯著她,痛心說道。

    “姐姐?”明玉輕蔑一笑,“我哪來的妹妹,告訴你范明慧,我只有哥哥和弟弟,從來就沒有妹妹。”

    “你,”明慧狠狠地看著她,“你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對我,我家侯爺會為我討個公道的。”

    “你?妹妹你不過是人家一個妾而已。”明玉揚眉,“范明慧,你今日不會天真的以為你家侯爺會為了你這麼一個玩物而跟威遠侯府交惡?”

    “而且,”明玉掃了她一眼,伸手直直地指向明慧一笑,“今日這一出,你以為你家侯爺不知道?”

    柳恒之,他知道這圈套,還讓自己來威遠侯府?明慧面如土色地往後退了一步。

    明慧手微微發抖,咬了咬嘴唇搖頭,“不會的,不會的。”

    “嘖嘖。”明玉輕輕拍手,“范明慧,實話跟你說了吧,你不過是柳恒之親自送來的一件禮物而已。”

    明玉微微低頭吹了吹指甲,笑道,“范明慧,你太天真了,前途和女人誰更重要?更何況這女人不過是玩物的妾而已?聰明人都會做出明智的選擇。”

    明慧臉上僅存的一絲血色褪得乾乾淨淨,道,“不會,侯爺他待我情深意重。”

    “情深意重?”明玉從鼻子裏哼了一聲,嗤笑地看向明慧,“待你情深意重?你抬去慶元侯府……,”

    頓住微扭頭問道,“綠瑩,妹妹她去慶元侯多久了?”

    “回夫人話,六年了。”

    明玉搖頭看向明慧,“六年前,你不過也是父親送給當時還是慶元侯世子的禮物而已。”

    明慧腳步一軟,忙伸手扶住了桌沿,“你說父親他,……。”突又搖頭,“不是這樣的,恒之與我情投意合……。”

    看著面如土色的明慧,明玉得意地朝她走了過去,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范明慧如果我是你,早在六年前就一根繩子了結了自己去,呀,瞧我這記性。”

    明玉起身拿出帕子擦了擦剛摸過明慧下巴的手指,道,“也難怪,當年的事你也不知道,只當自己是邂逅了文采出眾的才子。”

    明慧聽著她的話,有不詳的感覺,似乎有什麼就要破繭而出。

    才子佳人。

    明慧似乎全身的力氣一下被抽走。

    “如果沒有父親和母親的謀劃,妹妹你能在自家後院巧遇慶元侯?”明玉笑意盈盈地看著明慧解釋道。

    “這不是真的?”明慧搖頭,突搖頭,否決道,“不會的,父親母親不會那麼做的。”

    “哈哈哈。”明玉哈哈大笑,“父親母親?那是我的母親,你的母親芳菲郡主是父親當年親手下的毒,父親會喜歡你——這個他恨的女人生的女兒?”

    父親恨親生的娘親——芳菲郡主?

    “你不過是父親送給慶元侯的禮物而已。”明玉輕蔑地暼了她一眼,輕啟紅唇。

    不過是送給慶元侯的物品而已!明慧耳邊回蕩著這句話,心似乎被利劍穿過,一絲腥甜從喉間湧起,她從小到大一直敬重的父親,雖然不親近,可那也是自己從小尊敬的父親啊!

    “父親……他為何如此對我?”

    明玉斜睨了她一眼,說道,“因為柳恒之手裏有一顆歸元丸,而弟弟需要歸元丸。”

    只為了弟弟范琦,把自己送給了別人做禮物換取一顆歸元丸。

    ……

    “那。”明慧緊握著自己顫抖的雙手,忍住心口的絞痛,問道,“那晚也是父親和母親策劃的?”

    明玉輕蔑地點了點頭,呵呵一笑,“六年前那晚,你們喝的桂花酒裏可是參了媚藥的。”

    “那這次又是為了什麼?就算侯爺他想要出人頭地,想要更大的權勢,可你又為了什麼?”明慧冷笑著問道,“把自己妹妹和夫君送上了床,你又為了什麼?”

    “我!”明玉亦冷冷地迎上她的眸光,“當初如果不是你外祖母以權勢相壓。我母親和父親就不會被生生拆開。這麼多年就算母親早已被扶正,可你一直占著嫡出女兒的位置生生壓我一頭。如今你不過是慶元侯送給我家侯爺的玩物而已,能伺候侯爺是你的恩典。”

    “你。你們……。”明慧伸出左手在嘴角一抹,低頭一看手心鮮紅的血跡如盛開的芍藥,抬頭紅著眼看向明玉,“你,給我下了毒。”

    明玉瞅著她嘴角的血絲,微微一笑,“范明慧,你以為我容得下你?”

    “哈哈哈哈。”明慧仰天狂笑,突地往前一撲。

    “幹什麼?啊……?”明玉厲聲扭頭,臉上一痛,下意思把明慧一推。

    明慧被推得一個踉蹌,往後退了幾步,跌倒在地上,右手握著一根金閃閃的金簪,血跡整順著金簪的往下滴。

    “夫人。”身旁的丫頭綠瑩忙一邊拿帕子,一邊大聲喊道,“快請大夫,夫人受傷了。”

    明玉伸手在臉上一摸,一手的鮮血,臉上火辣火辣的痛。

    “賤人,你竟然敢刺我。”明玉怒視著明慧,朝她走去。

    “夫人。”綠影忙拖住明玉,勸道,“夫人治傷要緊。”

    這一動一陣一陣的刺痛從臉頰傳來,明玉感覺似乎臉上血冒得更多了起來,忙扶著綠瑩的手頓住了腳步,陰狠地掃了一眼明慧,扭頭吩咐聞聲而進的丫頭婆子,“給我剁了她的右手指。”

    說完,在綠瑩和幾個婆子簇擁下匆匆離開。

    窗櫺中泄進來的月光柔和地照射在明慧的身上,胸部傳來一陣陣的絞痛,右手的手指也鑽心的痛。明慧全然不顧這些,只是輕輕摟著雙臂看著那一抹柔和的月色,臉色蒼白,眼神含恨。

    父親毒殺了自己的親生母親,當自己是禮物送人,自己不顧一切與柳恒之交心,那時自己豆蔻年華與慶元侯柳恒之才子佳人傳為佳話,就算後來知悉他早已成親,自己也排除了萬難只願能與他能白頭到老。當年外祖母被自己氣得病倒。卻不想,自己只不過是送給他的禮物而已,而今又被他當做了禮物送給他人。

    自己敬愛的父親與自己姐妹情深的姐姐和對自己一直慈愛的繼母,卻是害死自己母親和殘害自己到如今地步的惡人。

    鼻尖傳來濃濃的煙味。

    明慧微微扭頭看著窗櫺的火焰,再看向門的方向,同樣是火焰。

    要燒死自己?

    殺母之仇,毀自己一生之恨,這都還沒算清呢?自己怎麼能死?可是,如今她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魚肉,又能如何?

    明慧仰頭哈哈哈大笑,“我范明慧以血起誓,詛咒你們今生不得好死,若有來生,定讓你們血債血償。”

    大火越來越大,淒厲的笑聲在熊熊大火中響徹了半個威遠侯府。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8:08 AM

第一卷 范家有女 第二章 重生

    人說南江府山川秀麗,江水清澈,人,更是柔美,在整個大安是出了名的。

    時值六月,沒有炙熱的熱氣,天空淅淅瀝瀝地飄著雨絲。

    一個十一二歲左右身著襦裙的俏麗丫頭,一隻手撐著荷花樣式的油紙傘,一隻手小心翼翼地護著一個冒著熱氣的紙包在胸前疾步而走。

    直走到知府老爺府邸的後院南邊的小側門,低聲喚了一聲,“劉嬸。”

    吱嘎一聲,小側門打了開來。

    俏麗丫頭閃身而進,一邊脆聲道,“多謝劉嬸。”

    “快去吧,別讓小姐等久了。”

    “嗯。”俏麗丫頭應了一聲,往裏走去。

    穿過畫廊,石拱門,花園,進了一個小院子,走了進去。院子裏樹木蔥翠,各種盛開的花兒在雨水的洗滌下更加清麗。

    “半夏姐姐回來了。”走到廊下,一個小丫頭迎上來接過雨傘。

    “小姐呢?”半夏把雨傘交給了小丫頭,隨口問道。

    “丁香姐姐在屋裏伺候著呢。”小丫頭接過了雨傘,伸手打起了簾子。

    半夏進了屋,擦拭了一遍身上的濺到雨水,又把鞋子換了一雙。

    “半夏回來了。”裏面的丁香已是聽到了聲響,迎了出來上來接過豆蔻手裏的紙包,拿出一旁備用的小碟子,打開了紙包。

    “小姐呢?睡了?”半夏一邊換鞋子,一邊問道。

    “哎。小姐在發呆呢”丁香歎了口氣,“也不知道這兩天小姐怎麼了,自三天前午睡夢魘醒來,就這麼一聲不吭也不愛說話了。”

    “這可如何是好?回頭我去稟了麗姨娘,請一個大夫來看看。”半夏皺眉。她本來性子就急,這兩天看著自家小姐不說不動的,今日還特意出府去買小姐愛吃的點心。

    “再看吧。”丁香搖頭放好了桂花糕,和半夏一起朝裏屋走去。

    進了裏屋,丁香笑呵呵地說道,“小姐,半夏的腳程就是快,你看這桂花糕還冒著熱氣呢。”

    粉色的羅帳,粉紫的床幔,放置衣服的櫃子,在床的旁邊放著一架古琴,桌,案幾全是上好的梨花木。

    一旁的香爐中冒絲絲香氣。明慧坐在窗邊,側著頭望著窗外,似乎在看窗外淅淅瀝瀝的雨絲,似乎又在看別的什麼。

    見自家小姐一如這兩天的一般毫無反應,丁香也不氣餒笑呵呵走了過去,道,“小姐你就吃一口吧,也不忙半夏特意冒雨跑一趟不是嗎?”

    說完,把裝著桂花糕的碟子放在明慧一旁的案幾上。

    “小姐,你若不吃,這黃媽媽知道了,少不得又要斥責奴婢們一番。”半夏撅起嘴,說道。

    明慧這才轉頭看向他們兩,“黃媽媽最疼的就是你們兩,怎麼捨得斥責你們。”

    說完,捏起一塊桂花糕,小小的咬了一口。

    “黃媽媽最疼啊,是小姐你。”半夏反駁道。

    “你們這些丫頭片子,又在小姐面前編排。”

    “黃媽媽。”丁香,半夏立馬在明慧的身側站好,低眉順眼做恭順樣。

    黃媽媽走了過來,“小姐前日夢魘了,這幾日晚上也睡不踏實,你們兩個死蹄子倒好,一天到晚在小姐身邊嘰嘰喳喳鬧個不停。”

    “媽媽,難得他們兩個性子直別拘了他們。”

    “還是小姐好。”丁香調皮一笑。

    “小姐別這麼慣著他們,以後回了京,可是害了他們。”黃媽媽繼續道。

    聞言,明慧心頭一揪,忙低了頭吃桂花糕,掩了一瞬的不適,小口吃了下去,這才抬頭,看向黃媽媽問道,“媽媽,父親回來了沒?”

    “老爺剛回了府,老爺說晚上一起用膳。”黃媽媽柔笑道。

    一起用膳,看他們一家子和和美美?

    明慧聞言心裏冷笑,說道,“媽媽你使個小丫頭再走一趟吧,就說我身體有點不適,別過了病氣給父親。”

    黃媽媽楞了下,忙伸手探明慧的額頭,“我的小祖宗,哪不舒服了,是不是著涼了,要不要請個大夫來看看?”

    明慧伸手握住黃媽媽的手,安慰道,“媽媽我沒有不舒。只不過我想起那日的噩夢,心神不寧罷了。”

    “我的乖小姐。你若是出點什麼事情,奴婢可有什麼臉去見郡主。”黃媽媽鼻頭一酸,餘光瞅著半夏丁香兩人,霎時拉長了臉,“你們……”

    “媽媽,慧兒不是沒事嗎?”明慧打斷了她的話,嬌聲安慰道,“媽媽也累了,先回房歇息吧。”

    黃媽媽知道是明慧故意護著兩個丫頭,便瞪了半夏丁香兩人一眼,退了出去。

    “謝小姐厚愛。”黃媽媽一走,半夏丁香兩人屈膝。

    “起來吧。”明慧朝他們點了點頭,起身朝床走去,“我躺會。”

    半夏丁香忙起身伺候著她躺下,兩人躡手躡足地走到一旁,半夏退了出去,丁香則拿起花繃子坐在凳子上開始繡花,一邊關注著床上的明慧,以便隨時照顧著。

    熊熊的烈火燒灼無法呼吸的痛苦,毒藥絞痛之苦,手指的錐心之痛,似乎就在眼前,而她突然就重生回到了九歲的時候,此時父親外放在南州府,黃媽媽半夏丁香還在自己的身邊。三天裏她無論白天黑夜都無法閉上眼睛安睡,似一睡前生的嗜血錐心之痛如影相隨。

    明慧眼睜得大大的,看著粉嫩的床幔。

    前生他們害死自己的母親,如此那般陷害糟蹋自己,他們明明是自己的親人,怎麼可以薄情至如此境地?

    耳畔傳來豆蔻丁香兩人的低聲的交談。

    半夏丁香和黃媽媽,上一世,就在幾天之後黃媽媽會被杖斃而死,而幾年之後半夏丁香兩人也被杖斃滅口。

    明慧拽緊了被子,眼眸一冷,這一生,一定會護著黃媽媽半夏丁香三個,明慧咬牙,而他們這一生定會讓他們血債血償。

    “小姐,老爺和麗姨娘來了。”

    明慧剛用了晚膳,守門的小丫頭在門口稟報說道。

    呵,明慧一笑,自己三天前夢魘重生,這兩日一直精神不濟,這可是把黃媽媽和丁香半夏急死了,這麗姨娘可是早就得了消息的,每天瞻前顧後的來看自己。

    而父親可是一眼都沒來看過自己一次。

    今日自己讓黃媽媽去找他,說有事,自己拒了一起用膳的,卻沒有想到居然會親自來看自己這個他厭惡的女兒?

    明慧暗自嘲了一番,起身站了起來,朝外走去。

    剛走到門口,範言志和麗姨娘便走了進來。

    “明慧見過父親。”明慧朝範言志行了一個禮,然後看向麗姨娘,淡聲喚了一句,“姨娘。”

    “都是自家人快好好坐著,別理這些有的沒的。”麗姨娘忙伸手扶住了明慧。

    “勞煩父親親自走一趟,是女兒的不孝。”明慧不著痕跡地別開了麗姨娘的手,恭敬道。

    一身藍色莽紋的範言志看了明慧一眼,眼底湧出一絲厭惡,道,“有什麼需要的,儘管使人跟你姨娘要。”

    明慧沒有錯過他眼底的厭惡,原來自己的父親一直都是厭惡自己的,前世雖然父女情分不深,可自己一向都是很尊敬孝順的,可恭敬孝順又換來了什麼呢?不過是把自己當了禮物送了人,明慧拽緊了手,道,“是,父親。”

    麗姨娘伸手戳了戳身邊的範言志,遞給他一個眼色。

    範言志忙咳一聲,“你身體好點了沒,要不要請個更好的大夫來瞧瞧。”

    “多謝父親關心,女兒已經好了。”明慧恭順地回道。

    “都怪妾身不好,沒有好好照顧要七小姐。”麗姨娘拿著帕子拭著眼角,自責道,“妾身辜負了老爺的重托。”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範言志拍了拍她的手,柔聲安慰。

    “若是七小姐有什麼不測,妾身萬死難辭其咎。”麗姨娘淚眼婆娑,我見猶憐。

    明慧低眉順眼,喝了一口茶,起身,朝範言志屈膝一禮道,“父親,這個月二十六是母親的生祭,我想去水月庵住一段時時間,為母親祈福。”

    麗姨娘驚訝地看著明慧,問道,“七小姐你要去庵裏住?”

    “是。”

    好端端的怎麼要去庵裏?麗姨娘有些不確定地看著明慧,轉瞬擔憂地勸道,“這庵裏日子清苦,你是老爺捧在手心裏呵護著的寶貝女兒,更何況,你幾日精神不濟,怎麼受得了那份清苦。”

    捧在手心呵護的寶貝?

    明慧低眉冷笑,抬頭,如水的眼眸看向范言志。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8:08 AM

第一卷 范家有女 第三章 試探

    明慧如水的眼眸看向范言志,眼裏淚光盈盈,悲戚說道“父親,母親病逝于此三年多了,這麼長時間來也不知母親魂歸故里了沒?自女兒當年年幼不能擔大事不能送母親靈柩歸故里,是女兒的不孝。眼看母親生祭在前,女兒這幾日夜不能寐,閉上眼睛就能看到母親幽怨的臉和聽到母親淒苦的呼聲,如此女兒唯有去庵裏為母親祈福……。”

    “你想去就去吧。”范言志突的臉色一黑出聲打斷道,手啪的一聲把茶杯擲在了桌上。

    “謝父親成全。”明慧低頭,斂去眼底的寒意,淚光點點屈膝道謝。

    母親果然是父親下的手!就這麼一試探,父親就變了臉,如果不是怕母親靈柩回京,會露出什麼破綻,不然怎麼可能不派人護送母親的靈柩回京,而是直接在南州府入殮安葬?

    父親定是怕母親的靈柩回了京,外祖母和兩個舅舅必會看母親最後一眼,外祖母為人精明,定然會看出破綻。

    所以,父親才會讓母親在此安葬,這樣消息回去了,外祖母和兩個舅舅也奈何不得,千里迢迢舅舅趕來弔喪母親也早已入土為安。

    當年大舅舅也有心帶自己回京。可最終自己卻沒有跟他一起回京,理由是父親剛失了妻子,不捨得女兒也離開了自己。

    多麼可笑的理由,明慧心底嗤笑。

    “老爺,明慧這丫頭從小嬌生慣養的,怎麼能吃得了那份苦。”麗姨娘站在一旁苦心婆口地說道。

    “是她自己要去,就讓她去吃幾天苦好了。”范言志沉著臉起身拍了拍衣袖,大步流星朝外走去。麗姨娘見狀,忙起身跟了出去。

    “恭送父親。”明慧起身垂眸送到了門口。

    “老爺,真的讓明慧這丫頭去啊。”進了房,麗姨娘伸手為范言志脫衣服,問道。

    “嗯,讓她去吧,以後她的事你做主就好,別來煩我。”范言志面沉如水。

    “老爺,她是嫡出的小姐,”麗姨娘立馬淚水盈盈,“老爺讓我掌管家裏的事已是不合規矩,若然再讓我管束小姐,就更不和規矩了,這明慧去庵裏,沒得別人會說我虐待她,故意讓她去庵裏吃那份清苦。”

    “她一向被她夏氏慣寵著,這三年你也嬌寵著她,讓她去庵裏去吃點苦頭好,不然每天嬌氣的都沒得個小姐的樣子,整日裏的就知道找她姐姐明玉的麻煩。”范言志不悅。

    “老爺,說到底明慧是郡主她留下的唯一的血脈,我們還不得慣著,寵著,若萬一虧待了她等回了京,少不得她就得跟她外祖母那邊訴苦。”麗姨娘擦著淚,勸說道,“至於明玉,她是姐姐,愛護妹妹是應當的。”

    “哼。”范言志從鼻孔裏哼了一聲,“你安排一下,也不需安排太多的人,就讓那兩個丫頭和黃媽媽跟著去,其他送到了庵裏就直接回府,別打擾了庵裏各位師太的清修。”

    說到底,他被外放到南州府還不是因為夏氏芳菲郡主的原因,彼時新皇剛登記,說得好是政局不穩,為了他著想才選了南州府這個富庶的地方外放了來,可現在四年眼看過去了,回京的影子都沒見。

    說得好是富庶的好地方,可跟京城想必那可以一個天上一個地上。自己父兄都在京城,在京城也有個照應是不?

    如果當年不是公主權勢相壓,他怎麼會讓心愛的人委屈了當妾?是時候挑個吉日扶正了,他妻子夏氏已逝三年,一般為妻守一年就可以另娶,夏氏是郡主,他三年沒有娶妻。家三年未娶為妻夏氏守節,可以博得不少的美名,繼而他不在京城,府裏他最大,家裏內務交給了麗珍。

    “是,那妾身明日就安排。”麗姨娘含笑回道,突然皺眉,看著范言志小心翼翼地說道,“老爺,你說今日七丫頭這麼一出,是不是知道了當年的事情?”

    范言志臉色一正,後有安慰地摸著麗姨娘柔軟的柔荑,“當年她不過是一個不到六歲的奶娃娃,懂什麼。”

    想了下,“找個機會除了她身邊的媽媽吧,至於那兩個小的,不成氣候。”

    剛明慧那麼一說,自己也以為她是知曉了當年的事情,以此威脅自己,一路被夜風一吹,也就散了,當年明慧不到六歲,懂什麼,無疑是黃媽媽這老婆子在她耳邊碎嘴了。

    “是。”麗姨娘柔聲應道。

    范言志疼惜愧疚地看著眼前嬌柔可人的麗姨娘,伸手摟住了她嬌柔的身子,愧疚道,“麗珍,這些年委屈你了。”

    麗姨娘溫柔地靠在他的胸前,搖頭嬌柔道,“能伺候老爺是麗珍的福分,麗珍不委屈。”

    范言志看著嬌柔似水的麗姨娘,心裏一熱,頭一低,含住麗姨娘的朱唇,繼而一把抱住她朝一旁的大床走去。

    “小姐,為表孝心不必去庵裏,在家裏吃齋念佛抄經書也是一樣的。”黃媽媽一邊鋪著被子,一邊道。

    “媽媽,母親當年來南州府的時候,是怎麼病倒的?”明慧由著丁香拆散了頭上的髮髻,打散了頭髮,親手拿過妝台鑲著寶石的玉梳,不經意問道。

    當年自己只有五歲多,重生來過,那時候的事沒什麼印象了,只記得母親逝去了。

    “郡主啊,來的時候還好好的,沒過上兩個月,上吐下瀉就全身出疹子。”黃媽媽頓住了手裏的動作,坐在床沿,回憶道,“這南州府的大夫都全請來相看了,所有的大夫都說是郡主水土不服,郡主也吃了不少湯藥,卻不想卻越來越嚴重,去京城請的太醫還沒到,郡主就去了。”

    想起已去世溫婉的郡主,黃媽媽一時心酸,濕了眼角。

    丁香和半夏也低著頭,肩膀一抽一抽的。

    明慧握住了玉梳,看著菱花鏡裏的自己,問道,“那母親其實會不會不是水土不服?”

    不是水土不服?那便是……?中毒!

    黃媽媽愣了一下,隨即臉色一白,走了過去捂住了明慧的嘴,“我的小祖宗,可不能這麼亂說。”

    一旁的丁香和半夏也慘白著臉,甚是嚴肅地看著明慧點頭。

    “小姐,郡主是皇家上了碟的郡主,又是公主教養出來的人,對後宅的陰私自然是通透的。郡主為人雖然溫婉,卻極是聰慧過人。”黃媽媽語氣深長說道。

    “媽媽,我明白。”明慧乖巧地點了點頭。

    母親對後宅爭鬥極是通透,那也就是說麗姨娘的手段是謀害不到母親,更何況母親身為郡主是流的是皇室的血脈,麗姨娘沒有那個膽子對母親下手。而現在府裏麗姨娘掌管著,要是和父親生分了,說不得自己要吃苦的。黃媽媽說的她很明白。

    可是父親呢?

    母親防著姨娘?那父親呢?

    身為枕邊人的父親真真是心狠。

    既是有心愛的表妹,那當年為何不畏懼強權拒婚?明慧眼底冒著憤怒。

    “我的好小姐,懂事了。”黃媽媽感概道。

    “我家小姐什麼時候不懂事了?”半夏反駁道。

    “是是,就你們三感情好。”黃媽媽伸手在半夏的額際一點,故意怒道。

    “媽媽,這是嫉妒我們呢。”丁香笑嘻嘻地拿過明慧手裏的梳子,一邊給明慧梳頭一邊道。

    黃媽媽笑呵呵地拍了拍丁香的腦袋,笑呵呵地繼續去鋪床。

    明慧暗舒了一口氣,餘光看著他們三人,嘴角緩緩彎起。

    真好,他們都在,都還在自己的身邊。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8:09 AM

第一卷 范家有女 第四章 出府

    麗姨娘翌日一早便是盡職盡責地安排明慧出門的事。

    她雖說是一妾,可在府裏是一手遮天,但是她也是極其聰明的人,雖說自己相當於是女主人,可也是相當於,一天沒有扶正,那她就是妾,所以該做的面子她是做足十分。

    對郡主留下的唯一的血脈,這府裏如今唯一嫡出的明慧明面上照顧得甚是上心,有好吃的,好看的綾羅綢緞,上好的首飾,第一個便是給明慧送去。

    “夫人,這七小姐去庵裏,可別在這關鍵時刻出麼蛾子。”麗姨娘的心腹王媽媽對著忙乎了一早的麗姨娘低聲道。

    麗姨娘歎了口氣搖了搖頭,手揉了揉太陽穴。

    王媽媽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放在麗姨娘兩側的太陽穴,輕輕地按揉著,“夫人,這幾年你做的也夠好了,對她好得比對六小姐還好。只等老爺尋了日子扶了正,你也不用這麼辛苦了。”

    一旁的大丫頭巧雲,遞過溫度剛好的茶。

    麗姨娘半閉著眼眸,喝了一口茶,沉默了片刻,吩咐道,“巧雲,你現在就動身,親自去一趟水月庵。”

    “小姐,麗姨娘和六小姐來了。”

    明慧忙放下手裏的繡花繃子,起身。

    麗姨娘一進門就拉著明慧上下打量了一番,關懷問道,“東西可都備好了沒?有沒有什麼差的?”

    “多謝姨娘關懷,都準備好了,明日一早就可以出發。”明慧乖巧回道。

    “我真不捨得讓你去吃那份苦。”麗姨娘疼惜地摸著她的腦袋,“可你這是為了給郡主去祈福,我再捨不得也不能駁了你這份孝心。”

    “妹妹。”跟在麗姨娘身側,一身粉紫襦裙的明慧伸出軟乎乎的手拉住明慧,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著明慧,道,“妹妹沒出過幾次門,去水月庵若是出了點差錯,郡主母親在天有靈也不會安心的,不若在家姐姐陪你一起抄經書?”

    明慧靜靜地看著只比自己大三個月的明玉,眉眼和麗姨娘幾乎是如出一轍,柔中帶著媚色,肌膚勝雪,如今小小年紀已然能看出長大後美人坯子的模樣。

    明慧垂下眼瞼,憂傷說道,“只是去庵裏住上一段時間而已,這點苦都不能吃,怎能說是表孝心。明慧這三年來一直錦衣玉食的,而母親魂不能歸故土,明慧心不能安。”

    “好啦好啦,這是你妹妹的心意,你別鬧騰了。”麗姨娘故意板著臉對明玉說道。

    “要不,我陪妹妹一起去?”明玉高興地提議道。

    明慧猶豫著點了點頭,“只要父親和姨娘准的話……。”就是這樣的姐妹情深,卻不知原來笑意盈盈的明玉從來就沒把自己當妹妹。

    麗姨娘駁了她的話,“你妹妹也只是出去一段時間,你若是想她了,娘親就派人送你去看她便是。”

    “娘親就只疼妹妹。”明玉掃了一眼明慧,嘟嘴不高興。

    明慧杏眼清澈看著明玉,沒有錯過明玉眼底暗藏地嫉妒和陰狠。

    “你妹妹比你乖巧,我當然疼了。”麗姨娘伸手在明玉額心一點,轉頭對明慧溫柔道,“馬車和人我都安排好了,明日就可以動身了。”

    “勞姨娘操勞。”

    “這你孩子哦。”麗姨娘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出門在外你萬事小心,吃的用的別委屈了自己,身體有任何不適或是有人欺你年幼,遣人回來稟告。”

    “是,姨娘。”明慧應了一聲。

    麗姨娘又囑咐了黃媽媽和豆蔻丁香三人一番,才帶了明玉回去。

    “丁香,你出去打聽下,麗姨娘身邊的人今日可有什麼動靜?”明慧窗邊看了一會夕陽,吩咐道。

    “小姐,麗姨娘身邊的巧雲今日一早就出府了,剛回府不久。”丁香出去了半響,很快就回來了,跟明慧輕聲稟告道。

    明慧點了點頭,“嗯,我知道了。”

    出去了一天?黃媽媽擔憂地抬頭看向明慧說道,“小姐,離郡主生祭還有好幾日呢?不用急著明日就出門。”

    想了下,黃媽媽勸道,“小姐有此孝心,不用特意去水月庵,郡主在天有靈會知道的。”

    巧雲明顯是去了水月庵,黃媽媽真擔心小姐出門會出什麼岔子。

    明慧伸手摟住黃媽媽的身子,頭輕輕靠在她溫暖的懷裏,輕聲說道,“媽媽,母親在夢裏跟我說,她痛。”

    黃媽媽輕輕拍著明慧瘦弱的背,濕了眼角,“真真是母女連心,難怪小姐這幾日幾乎沒合過眼。”

    明慧摟緊了黃媽媽,在麗姨娘一人獨大的後院裏,她做什麼都如螳臂擋車,而且也沒有時間。

    更何況,明慧眼眸冷冽。

    水月庵,有個人她要去會一會!

    明玉小口地吃完了手裏的點心,倚著一旁繡帕子的麗姨娘說道,“娘親,怎麼能讓她去水月庵小住,我要出門逛逛都不肯。”

    “你以為水月庵是好地方?那份清苦可不是誰都能吃的。”麗姨娘手指飛舞,笑道,“三天,不出三天這丫頭定會自己求著我去把接回來。”

    明玉轉眸想了下,撒嬌地撲倒在麗姨娘懷裏,嬌笑連連,“那娘親讓她在庵裏多住幾天。”

    “好,讓她多住幾天。”麗姨娘把帕子擱到一旁,摟住了她,溫柔說道,“娘只要你和你哥哥兩人好就心滿意足了。”

    自己的女兒和兒子,兒子范瑜聰慧過人勤奮好學,女兒明媚動人,就是性子不穩經不得挑撥。

    如果,如果不是郡主橫插一腳,她的女兒和兒子怎麼會淪為庶出?

    麗姨娘一想到這個,心就如同針紮似的痛。

    翌日,明慧帶了丁香半夏和黃媽媽坐了一輛馬車,後面一輛馬車拉著他們的日常用品,然後是八個護衛,一行人浩浩蕩蕩朝城外的水月庵駛去。

    一行人在晌午飯之前趕到了城南郊山腰上的水月庵。

    等馬車挺穩了後,一粗使婆子搬了凳子放在明慧的馬車旁邊。

    明慧扶著黃媽媽的手,下了馬車。

    鼻間傳來屢屢佛香味,明慧抬眼望去,遠處的山蔥蔥綠綠連綿起伏,眼前的水月庵掩映在參天的樹影下,水月庵三個字飄逸出塵。

    清風拂面,佛香撲鼻,明慧的心突然就安靜了不少。

    “貧尼靜塵,在此等候施主。”一個尼姑帶著兩個小尼姑迎了上來,雙手合十朝明慧一禮,說道。

    “勞煩師太了。”明慧還了一禮,微微抬頭清淡勾唇一笑。

    靜塵,久仰!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8:11 AM

第一卷 范家有女 第五章 掀翻了飯桌

    明慧撲閃著水汪汪的雙眸看著站在身前的靜塵師太。

    二十左右的年紀,膚若凝脂,眉目之間媚態橫生,二十左右的年紀,膚若凝脂,眉目之間媚態橫生,雖身著素淡的緇衣,卻別有一番風情。

    “施主的廂房已經備好了,請隨貧尼來。”靜塵說道。

    明慧淡淡一笑,“多謝師太。”

    靜塵給他們安排了專門接待香客的一個小院子,有三間廂房,都收拾得一塵不染。

    他們只要收拾行李就夠了。

    明慧住一間,黃媽媽住一間,丁香和半夏兩人一間。把行李送到了廂房,除了明慧四人其他人告辭下山回府,靜塵交代了明慧等人有事只管找她然後就帶了人離開。

    “小姐,那尼姑生的好漂亮。”半夏驚著一張嘴,說道。

    “什麼漂亮,一副狐媚子樣子,佛祖面前也不怕褻瀆了神靈了,妖妖嬈嬈的。”黃媽媽啐了一口,沒好氣說道。

    “呀,還是媽媽厲害,這尼姑就是長得甚是妖媚,府裏麗姨娘恐怕都要被她比下去了。”半夏恍然,拍著自己的腦袋說道。

    “你啊,小心禍從口出。”丁香冷著一張臉,在半夏背上拍了一巴掌說道,“佛門境地,我們是來祈福的。”

    半夏一下跳到明慧背後,做了一個鬼臉,“小姐,丁香她打我。”

    “你不是會武,打回去就是了。”明慧笑呵呵地把半夏朝丁香推了過去。

    丁香一笑,伸手就去揪半夏耳朵。

    “啊,黃媽媽救命。”半夏忙捂了耳朵,哭喪著臉朝黃媽媽撲了過去。

    “你們兩小蹄子,出了府就跟下了山的猴子似的。”黃媽媽瞪了兩人一眼,故意怒道,“還不收拾東西,難道還讓老婆子我和小姐親自動手?”

    “是。”半夏朝丁香吐了吐舌頭。

    兩人一起和黃媽媽一起收拾。

    明慧看著這溫馨的一幕,突然眼眸一酸,轉身出了門,站在院子裏靜靜地看著湛藍的天空。

    “小姐,這會正午外頭太陽挺烈的,別中了暑氣。”

    明慧轉身微微一笑,挽住黃媽媽的胳膊,“讓媽媽擔憂了,是明慧的不是。”

    黃媽媽摟著自己看著長大的明慧,慈愛道,“已經收拾好了,小姐舟車勞頓定累了,快去睡會。”

    明慧點了點頭,往廂房走去。

    黃媽媽伺候著明慧睡,坐在一旁搖著扇子。

    待明慧呼吸平穩了,把被子掖了掖被。撫著明慧白皙的臉蛋,紅了眼圈。

    父親不慈,親母不在,外祖家鞭長莫及,在這南州府家裏沒有一個長輩主持,姨娘當家。

    小小年紀,在姨娘手下討生活。

    黃媽媽眼角一濕,微微轉身擦拭著眼淚。

    床上的突然明慧睜開眼睛,翻身坐了起來,伸出軟乎乎的小手摟住黃媽媽,小臉貼在她溫軟的背上,輕聲道,“黃媽媽,會好的。”

    “我可憐的小姐。”黃媽媽轉過身一把摟住明慧,哽咽道,“是媽媽沒本事,讓小姐受苦了。”

    郡主從京城帶過來的人被麗姨娘暗地裏賣的賣,走的走,幾年下來,只留下她,丁香和半夏三人留在小姐身邊。

    這幾年來他們三人戰戰兢兢,唯恐走錯了一步。

    “有媽媽,丁香和半夏陪著,明慧很高興。”明慧伸手幫她擦了眼角的淚,道。

    “好,好。”黃媽媽含著淚點了點頭,欣慰地抱了抱明慧,複又服侍著她躺下,溫柔拍著柔聲道,“小姐,歇會吧。”

    “嗯,媽媽也累了半天了,回房歇息吧。”明慧點了點頭,閉上了眼眸。

    黃媽媽疼惜地看了她良久,才起身去了隔壁自己的廂房。

    “好了,你們去吧,小姐這會正眯著眼,你們回房收拾下自個的東西。”黃媽媽朝在她房裏收拾的丁香半夏揮手道。

    “呼。”出了門,半夏舒了一口氣。

    “你呀。”丁香只恨她不爭氣,暼了她一眼,“雖說這不是在府裏,可也別讓麗姨娘抓了你的錯處,發賣了去。”

    “哼,我是小姐的人,她敢發賣我,我打爆她的頭。”半夏揮著拳頭,鼓著眼,然後摟了丁香的腰笑嘻嘻的道,“我知道小姐和你們都擔憂我呢?我心裏有數呢。”

    丁香無奈地搖了搖頭,道,“你回房吧,我去守著小姐,沒得小姐在陌生的地方也睡不著。”

    “我跟你一起去。”

    “別,現在我去,晚上你守夜,我們還是警覺點,小姐身邊不要離了人。”丁香搖頭。

    “嗯。”半夏想了下,也並不堅持跟去。

    “這位姐姐,這就是我們的晚膳?”半夏指了指桌上的一疊焉了吧唧的青菜和一疊榨菜,一疊花生米四碗米飯,看向送飯的尼姑問道。

    “是,請各位施主慢用。”小尼姑眼觀鼻鼻觀心,眼波都不動一下。

    “小姐,他們欺人太甚。”半夏一拍桌子,桌上的筷子就叮叮的翻了翻。

    “半夏。”丁香喝了一聲半夏,看向明慧和黃媽媽。

    黃媽媽惱怒地看著桌上的飯菜,皺著眉頭想了下,“丁香,半夏你們出去找找有什麼吃的沒,我去看看廚房……”

    “媽媽,不必如此麻煩。”明慧笑笑,說道。

    “這些,奴婢們吃倒沒關係,可是小姐,這明擺著那靜塵師太欺負人。”半夏氣呼呼說道,心下有股火,想直接把這桌子給掀了。

    “等會再說,看我眼色行事。”明慧瞅著半夏炸毛的模樣,心平氣和地說道。

    “小姐。”半夏驚訝地看向明慧。

    明慧笑眯眯地朝三人點了點頭,“跟我走。”

    丁香半夏黃媽媽對視了一眼,不知道明慧唱的哪一出,只好跟著明慧往外走。

    正值夕陽西下,絢麗的晚霞映紅了半個天空,涼風習習,香氣縈繞。明慧放鬆了心,心曠神怡地欣賞著晚霞,一邊漫步走著。

    走了一會見到一個小尼姑,明慧朝她走了過去,問道,“這位小師傅,請問在哪里用膳呢?”

    “施主有禮,小尼正要去用飯,施主不介意,小尼為施主領路。”小尼姑十三四歲的樣子,眉眼端正。

    “有勞小師父。”

    “靜塵師太。”進了門,明慧含笑朝坐在主桌上的靜塵走了過去。

    “咳咳。”靜塵正喝湯,聽到聲音一時不慎嗆住了,咳了一會緩過勁來,看著站在面前的明慧,“粗茶淡飯怕怠慢了幾位施主,施主還是回房,貧尼每餐必會定時送齋飯過去。”

    明慧眼眸平靜地看著她。

    綠油油的豆角,炸得金黃的豆腐,素炒蘑菇,香菇菜心,芹菜炒豆腐乾,松子玉米,南瓜紅棗如意盅,還有涼拌黃瓜,涼拌木耳絲,涼拌三絲,外加一銀耳紅棗湯。

    滿滿當當一桌子,雖都是素菜,但是顏色配著得當,香味四溢,令人看著就胃口大開,明慧再看了一下旁邊幾個桌子,每個桌上各坐了五六個尼姑,可菜色卻跟靜塵的大同小異。

    嗯,很不錯的粗茶淡飯!

    明慧朝半夏示意了一下。

    心下的怒火謔謔地往上冒的半夏往前走了兩步,手一伸直接掀翻了靜塵面前的桌子。

    嘩啦啦飯菜撒了一地。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8:11 AM

第一卷 范家有女 第六章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嘩啦啦的聲音驚住了正用飯地尼姑們,全頓住了吃飯的動作,抬頭驚訝地看向明慧。

    靜塵亦微詫愕看著明慧。

    這丫頭?不是說這丫頭乖巧,嬌生慣養沒見過世面容易拿捏嗎?自己收了錢準備給點苦頭給她吃。

    她怎麼會想到給她送去的飯是自己故意刁難的?靜塵微微掃了一眼站在明慧身後的黃媽媽,心裏有了數。

    “阿彌陀佛。”靜塵低頭一念,“罪過罪過。”

    想安靜了事?明慧朝在座的尼姑微微一笑。乖巧地說道,“小丫頭不懂事,驚擾了各位還請恕罪。”

    然後明慧才誠懇地看向靜塵說道,“信女是在為母親祈福的,為表誠心,這段時間吃住跟各位師父一起同吃同住。”

    “我佛慈悲,施主是紅塵外之人,和我等了斷塵緣的人一起同吃同住,只怕觸怒了各位神靈和佛祖。”靜塵垂下眼眸。

    明慧思索了下,疑惑地看向靜塵說道,“有佛偈曰,普眼汝當知,一切諸眾生,身心皆如幻,身相屬四大,心性歸六塵,四大體各離,誰為和合者,如是漸修行,一切悉清靜,不動遍法界,無作止任滅,亦無能證者,一切佛世界,猶如虛空華,三世悉平等,畢竟無來去。如此依信女理解的意思是,佛度眾生,眾生平等,眾生既包括我等紅塵之外的了了眾生,也指的師父你等了斷紅塵之眾生。”

    明慧眨了眨天真的眼睛,問道,“難道明慧理解的錯了嗎?”

    靜塵嘴角抽搐,一個九歲的小乳娃站在自己的面前和自己說起了佛偈,看她的架勢和平靜無波的表情,似是自己如果不答應她的要求,那自己說一句,她便會拆一句。

    明慧靜靜地和她對視著,眼眸平靜無波,無幽深的湖,讓人窺不到地。

    “施主千金之軀,此事請施主移駕外面詳說。”靜塵示意明慧說道。

    明慧瞅著門口進門剛送飯的小尼姑,微微一笑,“多謝師太給信女特意準備飯菜——如此的厚待明慧不敢當。還請師太見諒。剛半夏不懂事掀了師太的桌,明慧在此借花獻佛。”

    說完,朝丁香點了點頭道,“丁香,給師太擺飯!”

    “是,小姐。”丁香應了一聲,強行接過小尼姑手裏的食盒,打了開來,一一擺到了靜塵鄰邊的空桌上。

    飯廳裏的尼姑們一見擺在桌上的飯菜,吸了一口氣,目光齊刷刷地看向靜塵。

    “師太,請慢用。”明慧眉眼彎彎地看向靜塵,說道,“我等不勞師太特意照顧了,以後願與各位師父同甘共苦。”

    明慧加重了同甘共苦四個字的聲音。

    靜塵一口氣悶在心口,悶悶說道,“既然施主堅持,如此怠慢幾位施主了。”

    “謝師太成全。”明慧彎了彎嘴角,帶了丁香三人到了一張空桌上坐了下來。

    “師叔,怎麼能這樣苛刻香客?”

    “師叔為何怎麼做?”

    “嗯,這是知府家的小姐呢,說不定師叔是另有所圖。”

    ……

    聽著尼姑們的低聲嘀咕,靜塵狠狠地瞪了一眼送飯的小尼姑,轉頭說道,“嘀嘀咕咕像什麼樣,晚課時間快到了。”

    說完,一甩佛塵氣呼呼走了。

    明慧勾唇。從吃的刁難自己?想要自己受不了苦,自行回府?水月庵香火鼎盛,齋飯也是出了名的。雖說主持師太是閉關了,可庵裏還有其他尼姑在呢?這靜塵想要暗裏給自己下絆子,自己偏要當著眾人的面揭發了她。

    以為自己真是一個天真單純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孩呢!

    “小姐,要是他們明天繼續刁難我們咋辦?”半夏摸著自己滾圓的肚子,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不得不說這水月庵的齋菜真好吃。

    靜塵那老尼姑明顯是受了麗姨娘的指使故意刁難他們主僕四人,今日小姐解決了用飯的問題,明日還不知他們會用什麼法子刁難他們。

    “你小心隔牆有耳。”丁香伸手拍了她一下,環顧了四周一眼。

    “丁香,我耳力好著呢。”半夏不悅地看向丁香。

    “丁香,明日卯時起來和我一起跟半夏習武。”明慧沒有回頭,勾唇淡聲道。

    靜塵要刁難儘管放馬過來,讓她如今日這般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小姐!”半夏一下跑到明慧的前面,有些驚訝地看著明慧,“小姐怎麼想要習武?”

    “嗯,有事可以防身,無事強身。”明慧點了點頭道。

    丁香和半夏對視了一眼,轉頭看向黃媽媽,黃媽媽勸道,“小姐,習武甚是辛苦。”

    “嗯嗯,練武真的很辛苦,小姐有半夏保護就夠了。”半夏忙點了點頭。

    “我知道。”明慧看著天空中閃爍的星空,哪有什麼能夠容易呢,前世自己的才女也不是自己付出了辛勞才獲得的嗎?自己的一手好字,一手好畫,以及琴棋的造詣,雖說有名師指點,可哪一個不是自己辛苦練出來的?

    倒不是自己要成為什麼高手,而且半夏這點功也成不了什麼高手,只是在遇到危險的時候,希望自己能夠自保,自保不了的時候,也能給自己增添一分勝算。

    她不容易重生了一回,琴棋書畫,她上一世是才女,樣樣精通,可精通又如何,還不是被人算計了去,被當了玩物送了人。

    才子佳人?

    也只怪自己前世把麗姨娘當成了慈母,在她的教導和故意為之,自己琴棋書畫精湛,卻性子單純,才會讓他們那般暗算糟蹋。

    “小姐,別動。”突的半夏翻身坐了起來,朝他們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眼睛警惕地朝四周看去。

    “怎麼了?”丁香不解問道。

    半夏閉著眼睛仔細聆聽了片刻,張開眼眸說道,“好像有蛇?”

    “有蛇?”丁香驚恐地瞪圓了雙眼,和黃媽媽對視了一眼,擋在了明慧身前朝四周看去。

    蛇?

    明慧也豎起了汗毛,往四周看去。

    “來了。”半夏擋在三人面前,說道。

    半夏話剛說完,嘶嘶的聲音傳入三人的耳中,空氣如凝結了一般,嘶嘶的聲音格外清晰。

    三人不由自主地朝聲音傳來的地方看去。

    只見一條手臂粗的蛇吐著信子,頭頂上的雙眼在夜色中冒著森森的綠光,朝他們蜿蜒遊爬了過來。

    讓他們恐懼的是,在它的後面緊跟著兩條差不多大小的蛇,眼冒光吐著信子,發著嘶嘶的聲音。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8:14 AM

第一卷 范家有女 第七章 驚險

    凝結的空氣中三條蛇爬行吐著信子嘶嘶的聲音,在空曠的黑夜中格外清晰。

    “丁香,你護著小姐回房。”黃媽媽盯著幾條越來越近的蛇,嚇得臉色慘白。

    “好,好……。”丁香一張俏臉嚇得沒有一絲血色顫抖著聲音回道,雙腿抖著如同釘在了地上,一絲移動的力氣都沒有。

    明慧感覺到自己的心幾乎就要跳出胸口來,輕輕呼了一口氣平靜了一下自己迅速跳動的心,微皺著眉頭往四周掃了一眼,見走廊的盡頭堆放了幾根棍子,於是低聲說道,“媽媽,丁香你們去那邊的廊上拿兩根棍子的來,選長一點的。”

    丁香顫抖著和黃媽媽點了點頭,軟著腿轉身準備朝廊下走去。

    “你們站在這不動就好。”站在三人前面的半夏突然轉頭,看到三人慘白的臉,眨了眨眼睛,有些惶恐地伸手摸了摸頭,疑惑地問道,“你們不知道我會抓蛇嗎?”

    “你,你真的,真的會抓蛇嗎?”丁香顫著聲音懷疑反問道。

    半夏伸手拍了拍胸脯,點頭,“嗯,你們別動,交給我。”

    說完轉頭朝第一條蛇走了過去,伸手掐住了蛇的頭部七寸之處,輕輕一揚,蛇便溫順地纏繞在她的手臂上。

    再如此抓了剩下的兩條,半夏低頭查察看了片刻,抬頭雙目冒著綠光看向明慧驚喜道,“小姐,都好肥啊!。”

    見半夏制住了蛇,明慧舒了一口,往後一下坐在了椅子上,揮了揮手,“你去處理了吧。”

    丁香更是一軟直接坐在了地上,喘著氣。

    黃媽媽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半夏,快出去處理了,瞧著滲人。”

    “小姐,庵裏不能殺生,放生了不知道何時又爬回來呢!不若暫時不處理好不好?”半夏咽了咽口水,帶著哀求看向明慧。

    明慧喝了一口茶,緩了緩,問道,“你準備什麼時候處理?要怎麼處理?”

    “等回府了,做蛇羹。”半夏舔了舔唇,呵呵一笑。

    想了下,忙跟明慧三人解釋了以前教她武功的師父極愛蛇羹,自然抓蛇的技術也是了得的,半夏跟著習武的時候也就學會了。

    半夏說完了,又低頭看了看,用手摸了摸,突然驚道,“奇怪了,怎麼都沒有牙齒的。”

    明慧聞言,端著茶杯烏溜溜的眼睛看向溫順地纏在半夏身上的蛇,思索了片刻點頭道,“那養在你房裏吧。”

    軟坐在地上剛松了一口氣的丁香聞言目瞪口呆地驚恐地抬頭看向明慧,驚恐表示了自己的反對,“小姐!不可以。”

    “小姐,我保證它們安靜地呆在房裏,不會驚擾到小姐。”半夏興高采烈地許諾。

    “那我和媽媽一屋。”丁香見狀,只得垂頭說道,突的一下跳躍而起,對半夏說道,“等我把我的東西搬去媽媽房了,你再進去。”

    說完一陣風朝廂房跑去。

    半夏也樂滋滋慢悠悠地跟了過去。

    “幸好我們都沒睡,好在半夏這丫頭懂得抓蛇,虛驚一場。”黃媽媽驚魂未定,說道,“好像帶了雄黃,我去拿些四處撒撒。”

    因為水月庵是在半山腰的,現在是夏季,來的時候,黃媽媽帶了一些常用的熏香和藥。今日剛來,這晚上只點了熏香,沒想到這就突就出現了蛇,好在是都還沒有睡,不然晚上睡著了還不得嚇個半死。

    “嗯。”明慧低低應了一聲。

    沒有牙齒的蛇?眼下蛇被半夏不動聲色地抓了,他們幾人平靜無波的,想必明日還會有其他的麼蛾子吧?

    明慧仰望著星空,緩緩一笑。蛇啊,還是找個機會還給送來的人去做蛇羹吃吧!

    可能是因為庵裏有各路神靈的原因,在佛香中明慧這一晚睡得很安穩。

    翌日卯時爬了起來和丁香一起跟著半夏學最基本的基本功。練了一個小時後,三人皆是汗水淋漓。

    三人洗去一身汗,換了乾爽的衣服,一起朝吃飯的地方走去,進了門,明慧跟早已在裏面的靜塵打了一個招呼。

    見三人安然無恙精神飽滿,靜塵神色僵了僵,點了點算是好回應。

    明慧笑了笑,帶著半夏三人入座。

    用了早飯,尼姑大都會去大殿裏念經,明慧也帶了黃媽媽丁香半夏三人跟了去。

    大殿裏香煙縈繞,供奉了幾座菩薩,正中央的觀音菩薩慈眉善目,尼姑們相繼進來,一些早已打坐好了,左手持了佛珠,右手一下一下地敲著木魚。

    明慧走去到前面,先奉了三炷香,然後在蒲團上跪了下去,恭敬地叩了一個頭,心道,“一求菩薩保護信女母親能魂有所歸。”

    念完,頭重重地叩了下去。

    “二求菩薩能護佑信女此生能報仇雪恨,身邊的人今生能平平安安,福樂安康。”

    然後又是重重叩了下去。

    “最後感謝菩薩給我再活一次的機會。”

    再是重重地叩了下去。

    黃媽媽看著她叩得紅紅的額頭,有些心疼,可這求菩薩最是講究心誠,而且還是在菩薩面前,動了動嘴角沒有說什麼跪在一旁的蒲團上。

    低聲念道,“菩薩有靈,我家小姐幼年失母無所依,往菩薩有靈,保佑小姐一生平平安安。”

    丁香也半夏也跪在後面的蒲團上,恭敬地磕頭。

    “你們兩個回去吧,這裏有黃媽媽陪著我就可以了。”磕了頭,明慧轉身低聲吩咐丁香和半夏一句。

    兩人都是母親留給自己的人,丁香穩重,半夏性子雖說火爆,可也知輕重,但畢竟這一念就是幾個時辰的經,對此時僅十一歲的他們來說有些枯燥。兩人和黃媽媽就生活得很是謹慎,難得出來一趟,就讓他們好好玩玩也無妨,過段幾日也不知道回去要面對的是怎樣的陰謀。

    “是,小姐。”半夏最是受不得這枯燥的念經,當即咧嘴一笑,朝明慧福身一禮,拉著丁香悄悄地退了出去。

    ……

    跪坐了兩個時辰,明慧揉了揉發麻的膝蓋,扶著黃媽媽起了身,待尼姑們都散了,才扶著黃媽媽的手往飯廳走去。

    “小姐,累不累?”黃媽媽扶住了明慧,擔憂問道。

    “不累。”明慧笑著蹭了蹭黃媽媽肩,沒有說話,心情卻甚是沉重。

    那靜塵接來下不知道要使什麼詭計來對付自己呢?麗姨娘手倒是神的長,這水月庵都能伸進來。

    昨天的飯菜,靜塵倒沒有想到自己會跟他們一起用飯了吧,苛刻自己,那全庵的尼姑跟著一起吃吧。

    昨晚上的蛇,一晚上他們都風平浪靜的,想想,靜塵應該不會就這麼罷手,肯定還有後招。

    不過此番麗姨娘很聰明沒有安排自己的心腹來盯著自己,而是買通了靜塵來折磨自己。

    飯廳裏坐著不少人,但也不見喧嘩,有的只是安靜地吃飯或低聲交談聲。

    明慧一進去就朝丁香和半夏走了過去,黃媽媽則去端飯菜。

    “你們兩個倒是挺早的。”明慧走了過去。

    “小姐。”低頭吃著飯的丁香半夏兩人驚的一下站了起來。

    明慧坐了下來,故意板著臉說道,“坐下繼續吃吧,你們小姐我不會搶你們的,這麼一驚一乍的。”

    “小姐……”半夏開口說道。

    “是,小姐。”丁香忙拉了拉半夏的衣袖,給她使了一個眼色,搶過了她的話。

    半夏看了丁香一眼,丁香微微朝她搖了搖頭,半夏撅著嘴低下了頭。

    明慧看了一眼平靜含著笑的丁香,眼眸再看向半夏,半夏咬著唇,低著頭看不到她的眼睛。

    明慧疑惑地看兩人一眼,“坐下來,吃吧。”

    丁香笑著點了點頭,拉著半夏坐下。

    半夏低頭扒飯。

    黃媽媽端了飯菜過來,掃了兩人一眼,看向明慧,明慧搖了搖頭。

    黃媽媽皺眉下眉頭,也就沒有開口詢問。

    明慧接過黃媽媽遞過來的筷子,眼眸關注著兩人。

    半夏還是埋頭一個勁的扒飯。丁香則像是數著米粒,細嚼慢嚥的。

    明慧眼眸看了眼丁香有些僵硬拿筷子的手,微微抬眼看了一眼坐在中間桌子吃飯的靜塵,垂眸吃飯。

    吃了飯回到房裏,明慧平靜地看向丁香,半夏,說道,“跪下。”

    丁香半夏撲通跪了下去。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8:15 AM

第一卷 范家有女 第八章 惡毒妖尼

    明慧坐在凳子上,沒有出聲。黃媽媽也一聲不出站在明慧的身側。

    過了半響,明慧才開口說道,“知道我為何要你們跪下嗎?”

    丁香立即回道,“小姐,奴婢錯了。”

    “錯在哪?”

    “一錯,有事沒有及時給小姐稟告,二錯,被人欺了去不該自作主張瞞著小姐,最後讓小姐為小的們擔憂則為三錯。”丁香低頭一一回道。

    跪在旁邊的半夏直言說道,“奴婢是小姐的人被人欺了去,小姐的臉也給人打了。”

    黃媽媽說道,“這出門在外,萬事皆小心,你們是小姐的貼身丫頭,一舉一動每走一步都牽連著小姐以後有事,切不可瞞著小姐。”

    明慧看著兩人,嚴肅說道,“出事了,不是想著為了我不給我添麻煩瞞著我,如若你們真遇了險,你們想辦法通知了我,我才能第一時間想辦法救你們。更重要的是你們兩個是我貼身丫頭,我要的是你們的衷心,自作主張為了我著想而瞞著的事,僅此一次,再有下次你們就不用留在我身邊了。”

    “謹遵小姐教誨。”

    明慧這才揮手說道,“起來吧。”

    等兩人起身了,明慧掃了一眼兩人垂在身側的手,道,“你們兩把手伸出來給我看看。”

    半夏轉身抓起丁香的一雙手,帶著一絲哽咽,說道,“小姐,他們欺人太甚了,你看,丁香的一雙手。”

    丁香一雙手被半夏拽著,想掙脫可她的力氣哪有練過武的半夏那麼大,只得眼看著自己的手就這麼放在了明慧的面前。

    明慧一看,倒吸一口氣,心底的怒氣一股一股地往上冒。

    丁香白嫩的一雙手,手心一個個血泡,十根白皙細長的手指也是一個個佈滿了血泡,有的已經破了,血水已經幹了,不見一絲好的地方。

    半夏把自己的一雙手也攤了開來,好在她練過武,只是通紅一片,沒有受傷。

    黃媽媽一瞧,趕忙找藥。

    “到底怎麼回事?”明慧咬著牙,一字一頓問道。

    “小姐,晌午我們剛出了大殿,就被靜塵叫走了,她說,小姐說要與庵裏的師傅一起同吃同住,那幹活肯定也得一起,那就讓我們做最輕便的活——劈柴,那老尼姑還威脅我們說,如果我們不劈完了,那剩下的就要小姐一個人劈。”

    明慧氣結,“讓你們劈柴,你們就真劈啊。”

    看著明慧憤怒的表情,丁香展顏一笑,“小姐,奴婢不痛,過幾天就好了。”

    “不痛,十指連心呢?”明慧怒道。

    “那惡毒的靜塵妖尼說劈柴是最輕鬆的,不然讓我們下山去挑水。”半夏怒著臉訴著靜塵的惡行。

    “我知道了。”明慧沉著臉,點頭。

    黃媽媽很快在明慧的小櫃子裏,出了金創藥,趕緊拿了出來,“藥來了。”

    又找了一塊乾淨的白布,半夏見狀從一旁桌上拿了剪子,把白布剪成一條一條布條。三人一起給丁香的手包紮了。

    “你們兩個上午在哪劈柴,半夏你現在帶我去。”等包紮好了,明慧起身,吩咐黃媽媽道,“媽媽就留在這,不用跟我們去。”

    “小姐,還是老奴一起去吧。”黃媽媽不贊同明慧,也跟著起身。他們兩個說到底都還是孩子,要是出了事,有自己在也多一個照應。

    “不用。”明慧搖頭,把黃媽媽按回了凳子,說道,“我自有分寸,媽媽就房裏喝杯茶等著。”

    “萬不得我們就回府。”黃媽媽不放心地囑咐。

    “嗯。”明慧點了點頭,轉身帶了丁香和半夏出門。

    出了門,明慧朝半夏說道,“去把你房裏的蛇帶上,記得用東西裝上。”

    “都要帶上嗎?”半夏問道。

    “嗯,是該物歸原主了。”

    “能不能留下一條。”半夏扯住明慧的衣袖央求。

    明慧無語地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

    跟著半夏到了後院,明慧放眼環視一圈。平地上裏堆了很多的木頭,還有一堆劈好了柴。

    邊上有個一個不小的屋子,應該是用來堆放曬好的木柴的。明慧抬頭看了一下,與廚房也離得不遠。

    院牆邊有幾顆茂盛參天的大樹,一圓臉,一長臉兩小尼姑正倚靠在一顆大樹上,就著樹蔭兩人一邊嗑著瓜子,一邊聊天,見了明慧三人,長臉尼姑微抬了下眼皮,朝一堆木頭撇了撇嘴,“你們來啦,這是你們今天下午要劈的木頭。”

    明慧斜睨了兩人一眼,給了半夏一個眼色,低聲道,“把斧頭丟過去。”

    半夏愣了一下,隨即興奮地把右手裝著蛇的布袋換到了左手,一彎腰右手拿起斧頭,手一揚,斧頭朝兩尼姑揮了過去。

    “啊。”兩尼姑嚇得一聲尖叫,腳一軟坐在地上,抖抖簌簌抱成一團。

    斧頭掠過兩人的頭頂,如利劍一般插在樹幹上,樹上嘩啦啦掉下一片片葉子,落在兩人周圍。

    兩人回頭看了一眼斧頭的位置,跟兩人站著的高度只差那麼三四寸。

    圓臉尼姑白著一張臉,看向三人,問道,“你們,你們想幹什麼?”

    “不是我們想幹什麼。”明慧施施然走了過去,“你們是靜塵的人吧,我倒是想問一句,你們想幹什麼?”

    站在兩人面前,明慧居高臨下地看著兩人,臉色平靜地看著兩人,說道,“去請她過來,否則,我燒了這裏。”

    “你敢。”長臉尼姑戰慄著迎上明慧的目光。

    明慧掃了兩人一眼,淡淡地說道,“你們看我敢不敢。”

    兩尼姑對視了一眼,圓臉尼姑連滾帶爬跑出了院子。

    “貧尼以為是誰呢。原來是施主。”靜塵走到明慧面前,看向她,道,“貧尼應小施主的要求,不知小施主是否有何高見?”

    靜塵剛午睡就被圓臉尼姑叫了起來,心情有些不好,於是對著明慧口氣甚是挑釁。

    “好,好。”明慧也不氣,拍了拍手,贊道,“我倒是不知原來水月庵對香客如此周到。”

    靜塵不屑地看著明慧兩人,說道,“昨日小施主說要與我們同吃同住,而水月庵的每個人都是從劈材,挑水種地做起的,貧尼顧念你等幾位出自大戶人家,而你們三位年紀又小,貧尼顧念著,劈材此等小事,小施主應該不會難倒幾位施主。”

    “那得多謝靜塵師太照顧了。”明慧靜靜地站在的面前,雖個子矮了一個頭,卻毫不怯弱地與靜塵對視著。

    明慧與她對視了片刻,轉身伸出手指朝堆放的木頭一一指了過去,“靜塵師太的意思是這些天我們在這裏的時候要劈好這些嗎?”

    “阿彌陀佛,我佛慈悲,有勞幾位小施主。”靜塵雙手合十,朝明慧一禮。

    “師太,你也知道我們主僕四人中有三人年紀甚小,要是一個不小心,是我們傷了,或是這些個木材燒了。我們傷了倒是無妨,反正皮肉傷嗎,養個幾天就好了,給水月庵劈材是積福,你說這火要是燒起來。”明慧無所謂地環顧了一周,“這要是燒起來,給水月庵帶了損失,萬一累積到了各位神靈,這我等可擔當不起。”

    靜塵看著眼前的明慧,身著白色的對襟上衣,白色的裙子,僅只衣袖,領口,裙擺處用黃色的絲線滾著邊,繡了一圈栩栩如生的黃色小菊。烏黑的頭髮在頭上紮了雙丫髻,耳鬢兩邊各垂了一縷,髮髻上一邊帶一串白色的珍珠,除了手腕帶的一對白色的玉鐲子,無其他的飾品。

    明明是小女孩平常不過的裝扮,眼前的人這麼一打扮,淡雅如碧波上悄然綻放的芙蕖,卻又帶著一股無法讓人忽視的氣度,如怒放的牡丹一般貴氣逼人。

    “這個小施主不必擔憂,貧尼自有防范。”靜塵看向明慧微微一笑。

    再厲害也不過是一個嬌生慣養九歲的小女孩,哪能吃得了這些苦,本想苛刻他們吃的,他們會受不住自己回城,不過卻讓他們三言兩語給解了,想起昨日這小女孩侃侃而談,想來不過是她身邊的媽媽出的主意罷了,這回倒要那媽媽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千金小姐身邊的媽媽,雖說是下人,能堅持久一點,可這三個小的可堅持不了多久。

    “我家小姐千金之軀,怎麼可以做這粗活?”見靜塵半步不退讓,半夏氣得臉都紅了,氣呼呼地說道,“別欺人太甚,兔子急了還咬人呢,逼急了一把火燒了。”

    “你們敢。”圓臉尼姑和長臉尼姑從靜塵的身後走出來,這回有了靠山,倒是不怕了,氣呼呼地和明慧半夏兩人對峙著。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8:16 AM

第一卷 范家有女 第九章 樹上跳下個美少年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靜塵持了佛珠,念道。

    明慧讚賞地看了半夏說道,“半夏不得無禮,放火燒庵此等是觸怒神靈的事休得再提。”

    話雖是帶有斥責兩人的味道,可語氣卻明顯的沒有一絲責怪的意思。

    靜塵看著她眼裏的讚賞,嘴角抽了下,扭頭對圓臉和長臉尼姑說道,“你們兩個退下,不得對兩位施主無禮。”

    扭頭對明慧說道,“貧尼教徒無方,冒犯了還請施主見諒。”

    “師太見外了。”明慧回道。

    幾句話下來,就明白地告訴了自己,這裏她安排了人手看著,不會出現什麼失火的情況,而剛才的話也明白地告訴了自己,放火這種事她自有她對付的方子。

    自己重生來過之後,自己是不會在褻瀆神靈的,也罷,一開始說要在水月庵放火,自己本來不過是嚇唬嚇唬那小尼姑的,請靜塵出來面對而已。

    “師太做事真是滴水不漏。”明慧朝靜塵走近了一步,說道,“不過,師太有沒有想到你如此一番苦心安排會給水月庵帶來什麼樣的後果?”

    “多謝小施主為水月庵擔憂。”靜塵一笑。

    明慧伸出右手手,伸展著五指,白嫩的手,手指纖細修長,指甲圓潤而富有光澤,在眼光的照耀下,如上好的羊脂玉一般溫潤。

    明慧瞅了瞅,抬起頭眨巴著大大的杏眼,天真地看向靜塵,問道,“師太,你說如果明後天我回了南州府,遇上了南州府的大戶人家的夫人和小姐,可怎麼說好?是說香油錢不夠呢?還是說其他的好?”

    靜塵臉色一暗,看著眼前天真無邪的明慧,水汪汪的眼眸如一潭見不到底的深潭深水,這丫頭明顯告訴自己,這她一雙白嫩的小手受了傷,她就會讓南州府的各高門大戶的夫人小姐知道她在水月庵受的苦。

    南州府城外的寺廟庵不多,卻也不止水月庵一家,卻香火一直甚是鼎盛,還不是水月庵深得高門大戶夫人和小姐的喜愛,每年來各高門大戶的夫人和小姐添的香油錢可不止一千兩千。

    若,范家小姐回城添油加醋一宣揚?這不是要斷了水月庵的財路嗎?為了區區五百兩,自斷水月庵的財路?

    靜塵看著明慧,心情甚是複雜,能想到這麼一出來應對自己的故意為難她的法子。這哪是九歲的小女孩?

    明慧看著靜塵沉重的臉,決定再添一把火往前走了幾步,走到靜塵的面前,踮起腳在她耳邊低低地耳語道,“城北,張秀才。”

    說完這五個字,然後退了回去。

    勾起唇,甚是平靜地看著靜塵。

    “你,你,怎麼會?”靜塵一聽如同耳邊一個驚雷,臉色霎時一白,驚恐地看著明慧,“你怎麼會,怎麼會……?”

    明慧勾著唇角,一副天真無邪地望著她。

    靜塵拽緊了佛珠,閉了下眼眸,道,“怠慢了各位小施主,還請見諒。”

    “接下來幾日還得勞煩師太費心呢,”明慧帶著淡淡的笑,說道,“半夏,把送給師太的禮物呈上。”

    半夏一聽心裏雖然有些不舍,卻還是眉眼彎彎地把手裏的布袋雙手奉了上去。

    靜塵看了兩人一眼,遲疑著。

    “師太,這是小姐精心準備的,還請笑納。”半夏笑得很純良,把布包又往靜塵送了送。

    “如此多謝小施主。”靜塵勉強笑著伸手接過,觸手冰涼而軟綿,靜塵心下有些不好的預感,於是轉身把布包遞給了圓臉尼姑。

    圓臉尼姑伸手接過,感覺冷冷的,在夏日的中午倒是有些涼爽的感覺,突然感到裏面有東西蠕動了一下。

    圓臉尼姑有些好奇,一低頭,吐著信子的蛇從並沒有紮的領口冒了出來。

    “啊!。”當即嚇得一聲尖叫,臉色發白,往後一跳,把手裏的布包如燙手山芋一般丟了開去。

    布包一下丟到靜塵身上,滾落在靜塵的腳邊,兩條蛇沿著布包爬了出來,吐著信子就往靜塵的腳上爬去。

    “啊!”靜塵驚悚一叫,突然又快速地用手掩去了尖叫聲,臉色如土,顫抖著,可雙腳又不敢動。

    兩尼姑也不敢向前,驚恐地看著靜塵,哆嗦道,“師……父,怎麼辦……?”

    聞言,靜塵反應了過來,大氣不敢出一口,抬頭哀求地看向明慧。

    明慧卻笑眯眯地看著,一副天真無邪的神情。

    見明慧如此,立時明白明慧此乃彼之道還施彼身報復昨晚自己故意讓人放蛇到他們院子的事。正午的太陽有些烈,靜塵只覺得如置身如冰窖,冷汗連連。

    靜塵像是等了一生那麼長,可能是陽光太烈的緣故,蛇終於慢慢朝陰涼的地方爬去,靜塵一放鬆,軟綿綿地朝地上跌去,兩尼姑趕忙上前扶住了她。

    靜塵也顧不得和明慧說一聲,讓兩弟子扶著回去了。

    “小姐,你剛和她說了什麼,老尼姑嚇得臉都白了。”等靜塵幾人走了,半夏好奇問道。

    明慧笑而不語。

    “小姐,靜塵師太還會不會想出其他的法子刁難我們?”半夏則又擔憂問道。

    “不會。”明慧輕聲說了一句,語氣甚是肯定。

    昨日自己不過剛來,就故意刁難他們,自己輕鬆化解了,不想卻變本加厲又是放蛇又是劈柴,剛那麼一出,靜塵想必心下有計較,不會再出手了。

    “誰?出來。”半夏突然往前走了兩步擋在明慧身前,眼睛警惕地看向四周。

    明慧看向四周,除了地上堆放的木頭和木材外,就只有幾顆參天的大樹。樹影斑斕,偶爾能聽見外面清脆的鳥鳴聲。

    半夏鄒著眉,警覺地掃向四周,最終目光定在最遠的一顆大樹。

    “小丫頭,功夫不錯,這麼快發現了我。”一個月白的身影,從那樹上一躍而下。

    明慧微微仰頭看了下那棵樹,樹枝濃密,樹葉斑斕。想必他是一直在樹上,不過?明慧目測了一下距離,也難怪距離有點遠,而且她和半夏兩個來的時候,那兩尼姑就已在這了,一開始他們就有好幾個人一直在,看剛才他一躍而下的身手,如果他有心想要藏匿不想他們發現他,故意隱遁了氣息,以半夏的武功是難以發現的。

    “你何人如此大膽,居然敢藏匿在水月庵佛門境地?”半夏防備地看著他。

    “小姑娘,不必緊張,小生只是爬山累了,找棵樹歇歇腳而已。”少年不慌不忙地解釋說道。

    明慧朝他看去,十三四歲的年紀,膚色白皙如玉,眉如刀裁,一雙桃花眼如同氤氳著水霧的秋波一般水光灩瀲,鼻子高挺,薄薄的唇仿若上了上好的胭脂一般潤澤。烏密的頭髮用一根藍色的發帶綁在發端,身著月牙白的袍子,腰系藍色腰帶。

    簡單樸素的衣著卻難掩他通身高雅出塵的氣質,端的是仿佛從水墨畫裏走出來的一膚白唇紅的翩翩美少年。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8:17 AM

第一卷 范家有女 第十章 翩翩少年郎

    半夏全身戒備雙眼緊緊地鎖在他的身上,只要他若是有一絲的不軌之心,就全力以赴迎敵護主。

    少年見半夏如此警惕的神色,眼睛看向小大人似的明慧眼眸一彎勾起唇角輕笑出聲,說道,“姑娘好膽色啊!”

    剛才那一幕,他可是看得津津有味。

    好膽色?是說自己要放火呢?還是還蛇給靜塵嚇到他們?又或者是自己跟靜塵說的那耳語?

    明慧撇了他一眼,轉頭對半夏說道,“媽媽怕是等急了,走吧。”說完頭也不回往庵裏走去,轉眼就消失在少年的眼前。

    “小姐,我們就這樣不管他,這麼走了?”進了庵裏半夏終是有些納悶,問道。

    這人剛剛明目張膽地躲在樹上在看了他們一出好戲,偏小姐又就這麼一甩袖就走了。

    這少年一刺激,半夏暗下決心以後得更加用心練武了。

    明慧看著半夏氣結的模樣,微微一笑,說道,“此人無惡意。”

    半夏往日在知府裏,與之交往的大都是後宅小姐夫人丫頭婆子們,因此用到她的拳腳功夫的機會也甚少,今日這少年怕是半夏真正碰上的第一位“行家”了。

    明慧微微舒了口氣,也好。

    這以後的路不知道有多少荊棘。半夏的功夫雖說是母親特意找人教的,對付後院婦孺還好,若對上道上的人,半夏還是太弱。

    回了院子,黃媽媽正著急地等在明慧的房裏。

    看到兩人完好無恙回來,才把半懸的心放了下去。半夏把事情的經過跟黃媽媽和丁香說了一遍。

    黃媽媽聽完了,思索了片刻,有些擔憂地看向明慧說道,“小姐,應該讓媽媽跟著去的,可別給自己埋下後患才好。”

    “媽媽不必擔心,以後她不會再為難我們了,我們就安心住下,等母親的生祭一過,也差不多中元節,我們就過了中元節再回去。”明慧笑眯眯地挽住黃媽媽的肩膀說道。

    “好,小姐說什麼時候回去就什麼時候回去。”黃媽媽寵溺地拍著明慧的手說道。

    沒了後患,明慧便按自己早已想好的計畫那麼做。

    早上和丁香兩人跟半夏練一一個時辰的武,上午念經參佛,睡了午覺,下午明慧便抄佛經練字。黃媽媽則帶著丁香和半夏做女工。晚上吃了飯,四人一邊走一邊消食回到住的小院子再泡上一壺茶,主僕四人便在月光下品茶,然後睡覺。

    這日,明慧如往常一般準時去用早飯。

    走了小段路,明慧微頓住腳步扭頭,說道,“你們有沒有覺得今天庵裏有些不一樣?”

    說不一樣吧,可又說不上來。

    “好像是有些不一樣。”丁香點了點頭,眼眸朝四周看去。

    “嗯,是有些不一樣。”半夏也同樣點頭,眼眸一轉,笑嘻嘻說道,“跟過節一樣,喜氣洋洋的。”

    明慧覺得半夏的話真是一語擊中,於是放慢了腳步,不就是跟過節一般,一路走來,打掃得格外乾淨,而,這些尼姑的臉上一個個都洋溢著笑。

    “小姐,老奴去打聽一下。”黃媽媽走向前說道。

    “嗯。”明慧輕點下頭。

    今日不是過節,那就是庵裏的什麼特別的日子,他們幾個在這裏住的,是何特殊的日子打聽清楚了,少不得送上一份禮,聊表心意。

    須臾,黃媽媽便返了回來,說道,“小姐,是庵主的故友今日來庵裏。”

    “庵主的故友?”明慧想了下,問道,“是誰?”

    黃媽媽搖頭,“問了幾個小尼姑,都說不清楚,不過聽說是京城普源寺來的。”

    京城普源寺?大安朝第一寺廟,皇家寺廟普源寺?

    “小姐,要不要讓庵主的朋友給公主帶一封書信?”黃媽媽提議道。

    給外祖母帶書信,告知自己這裏的狀況?明慧心裏一動,隨即打消了這個念頭,輕輕搖了搖頭。

    外祖母遠在京城,遣了心腹來接自己回,父親只要一句,捨不得親生嫡女遠離身邊,就可以把自己留在身邊,這個外祖母也沒話說。總不能讓年邁的外祖母長途跋涉來接這個外孫女回去吧?

    終是遠水救不了近火。

    而且更重要的是,麗姨娘既然把手伸到了這裏,那日過後,靜塵再沒刁難過他們幾人,可是也肯定是派了人盯著自己幾人的。

    進了大殿,大殿靜悄悄早已跪坐了一屋子的尼姑,明慧悄悄地走了進去,突然半夏低呼道,“咦,那不是那天的那個少年?”

    半夏一隻手半掩著嘴,一隻手遙遙直指驚訝地看向主坐的方向。

    明慧這才抬起頭看去。

    大殿的中央打坐著一個身著僧衣的和尚,神情祥和,閉著眼眸,靜塵跪在在他的右邊,平時的媚色也全然收斂了起來,恭恭敬敬地跪著。

    在和尚的左邊坐著的不就是那天的翩翩美少年?

    依然是月牙白的袍子,今日卻是碧玉金冠束發,正襟危坐,神情有些淡漠疏離。

    似是感覺到明慧的目光,看了過來,一見明慧,突的玩嘴一笑,眉眼彎彎似是給莊嚴肅穆的大殿立時增添了一抹絢麗的色彩。

    明慧見他目光看向自己,便立即收了自己的目光,微微掃了一眼大殿。心下微驚,大殿了除了庵裏的尼姑外,還有不少的身著得體的夫人和小姐太太們。如此多年,明慧也記不得誰是誰,見有人跟自己點頭示意,明慧也微笑著點頭算是回答。

    明慧微微看了一眼坐在前面的和尚,慈眉善目,依然是閉著眼眸,垂眸仔細思索一下。

    想不起來,會是京城哪位高僧。

    轉念一想,自己後來那麼多年在京城,每年也會去普源寺幾次,可隱士高僧當然也不是一般的後宅婦人能見到的。

    當下也就釋然了,找了個偏僻的角落,和黃媽媽丁香半夏三人坐定。

    高僧結合遊歷的見聞加上佛偈,講的很生動而又淺顯易懂,一上午眨眼就轉瞬而過。

    “各位施主,貧尼已經準備好了禪房和齋飯,請各位施主移駕。”到了午飯時分,靜塵自早有安排,各府的夫人太太小姐們自有小尼姑帶路領下去。

    明慧見狀,知道庵裏今日接待這麼多的人,自然會是很忙碌,於是吩咐黃黃媽媽和丁香去端飯回自己小院子吃飯,免得給庵裏添亂。

    “小姐,請留步。”明慧帶著半夏出了大殿,剛下了臺階,身後傳來聲音。

    明慧微頓了下腳步,轉身回頭。

    那白衣少年迎著烈陽緩緩拾階而下,金色的陽光灑在他的身上,如給他增添了一層金色的光輝,絢麗奪目。

    “你,想做什麼?”半夏一見那少年,立即護在明慧前面,戒備地瞪著他。

    少年眉頭微皺,掃了一眼半夏。

    半夏被他冷冷的一瞥,心突了一下,咽了咽下口水,依舊站在明慧面前,毫不退讓。

    “倒是個衷心護主的丫頭。”少年眼神柔和看向明慧說道。

    “不知公子有何貴幹?”明慧沒有理會他,不悅問道。

    “也沒什麼事情。”少年含笑一步一步走近明慧,無視半夏,傾身向前,“只是有些好奇,小姐那日對靜塵耳語了什麼?”

    半夏聞言,依然警覺地防著少年,耳朵卻尖尖的豎了起來。話說她也好奇,卻從明慧嘴裏問不出什麼。

    “高僧來了,許是找公子的。”明慧抬眼看向大殿門口隨靜塵往外走的高僧,朝他微微一禮,然後看向眼前的少年,正色說道,“至於公子想問的,佛曰不可說。”

    城北張秀才嘛?靜塵的七寸。

    “我們走吧。”也不待少年的反應,帶了半夏翩然離去。

    少年看著明轉身而去的背影,嘴角彎了彎。

    不過是八九歲的小女孩,偏生裝得跟大人似的正經十足,沒一點小女孩的童真,他不過是想逗逗她,可兩次她都一本正經的不予理會自己,一句話都不想跟自己說的神情,微微勾唇。

    聽得後面的腳步聲,轉身迎上高僧,“大師。”

    高僧看了眼明慧的背景,笑著道,“佛渡有緣人,有緣自會再相見。”

    少年笑著扯開了話,問道,“大師,是否要在南州府駐留幾日?”

    “此女面相極好。”高僧高深莫測地看了一眼少年,然後隨了靜塵大步而去。

    少年抬頭如點墨的雙眸看了一眼明慧遠去的背影,轉身收斂了柔和的笑容,神情淡漠地跟上了高僧的腳步。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8:18 AM

第一卷 范家有女 第十一章 氣倒麗姨娘

    三天的時間轉眼即逝,在芳菲郡主生祭那日,明慧早早地起了床,沐浴更衣,穿了素白的襦裙,僅用素白的發帶纏著雙丫髻,全身無一飾物。

    準備妥當之後,明慧帶著三人朝說好的一偏殿走去。偏殿早已有數十個尼姑在念經。明慧走到前面親自為芳菲郡主點了長眠燈,然後跪坐在佛祖的面前,前面放著佛經,一字一念。

    一天下來,明慧也沒覺得累,可能是這幾天和半夏練了功的原因,亦或是心堅定的原因。

    明慧看了眼母親的長眠燈,重重地磕了頭,然後雙手緊握著衣袖離開。

    母親,總有一天我會為你報仇,會讓你魂歸故里。

    “小姐,府裏來人了。”翌日一早,明慧剛洗了一身汗,正梳頭呢,黃媽媽走了進來說道。

    “來的誰?”明慧挑了一根銀簪給身後的丁香,問道。

    “是王媽媽。”

    王媽媽?麗姨娘倒是等不住了,這母親的生祭昨天剛過呢,就遣人來,不出意外應該是接自己回“家”吧!

    還真是沉不住氣,這麼幾天就等不住了?還真是要自己在眼皮底下才放心啊。

    等著自己回去跟她搭台唱戲呢,沒了自己,她一個人唱獨角,多沒意思?

    明慧瞅了一眼外頭的天色,來得可真早,心底冷笑。

    想唱戲,有的時間慢慢唱。可讓自己回去就回去?哪能如此讓她麗姨娘稱心如意。而且,算算時間,麗姨娘此時懷有身孕了。

    “讓她進來吧。”明慧淡聲道。

    王媽媽穿著藍色的褙子,下著深藍的百褶裙,頭梳得一絲不亂,一根綴著藍寶石的簪子挽著頭髮,手腕上一對翠綠的玉鐲,走了進來,笑呵呵地對著明慧見禮,“見過七小姐。”

    “媽媽一早就來庵裏,真是辛苦了,丁香給媽媽搬個凳子坐。”明慧看了她一眼說道。

    丁香搬了一個凳子放在她的身邊,退回到了明慧身後站定。

    “謝謝七小姐。”王媽媽笑著謝道,挨著凳子坐下。

    “不知媽媽這麼一大早來庵裏,是否府裏出了什麼事?”一旁的黃媽媽端了一杯泡好的茶給明慧,問道。

    “府裏一切安好。”王媽媽喝了一口茶潤了嗓子,恭敬地對著明慧笑道,“七小姐一人住在庵裏,雖說是為了先夫人祈福,盡孝道,可七小姐終究年幼,老爺和夫人甚是擔憂,故而夫人讓老奴今日一早啟程來接小姐回府。”

    “勞媽媽這一大早的還沒用早飯吧?”黃媽媽沒有接她的話,而是笑呵呵回道。

    在黃媽媽看來,這幾天自家小姐知事了不少,什麼時候回府,小姐肯定自有自己的想法,小姐想必是會多住上一段時間,這郡主生祭剛過不會急匆匆回府的。

    於是轉移了話題問道。

    “丁香,你與半夏去把早飯端來,今早我們在房裏吃,多端一份給王媽媽。”明慧吩咐了丁香一句,起身坐到了首位上。

    “是,小姐。”丁香略收拾了下妝台,出門喚了半夏一起去拿飯。

    “唉喲,我的小姐。”王媽媽見著情況,明慧是敷衍著自己呢,於是忙微微起身,略帶震驚可憐地看向明慧,憐憫說道,“就這麼幾天,七小姐就整整瘦了一圈去,這一回去,老爺和太太不知道心裏得心疼。”

    明慧笑笑,“水月庵香火鼎盛,想來是有各路神靈的護佑。我在這裏吃得雖然清淡,可精神好了不少。”

    “七小姐慈善,自然會是各路神靈的護佑。”王媽媽笑著回道。

    明慧笑笑沒有再說話。

    王媽媽含著笑問明慧幾人在庵裏這幾日的生活情況,明慧喝著茶,黃媽媽都一一回了她的話,沒一會,半夏和丁香就端了早飯回來。

    兩人在屋裏伺候明慧用,而黃媽媽則陪著王媽媽在自己的房裏用了。

    “七小姐,你看日頭不早了,是否啟程回府了?”黃媽媽喝了兩杯茶,起身到明慧房裏陪著笑問道。

    還沒等明慧說,王媽媽便又說道,“夫人自七小姐離家就一直念叨,擔心著,想親自來看望七小姐的,可府裏裏裏外外大大小小要操心的事實在是太多了。今日夫人是想親自來接的,可實在抽不開身。”

    明慧笑笑,“勞姨娘如此費心了。”

    “七小姐,改動身了。”王媽媽看了一眼明慧,再次提醒道。

    “昨日母親生祭已過,我在菩薩面前許了願,要在這齋戒半月。”明慧臉色一凜,說道。

    “這,七小姐不要為難老奴。”王媽媽臉色一僵,不悅道。

    呯的一聲,明慧把手裏的茶杯重重地摔倒了王媽媽的身上,怒道,“我為難你?”

    王媽媽被茶水燙得直顫抖,卻也不敢造次,撲通跪了下去,“老奴不敢。”

    “不敢!本小姐是為母祈福多盡些日子的孝道,你說本小姐為難你?我看你是吃了豹子膽了。”明慧沉聲道。

    “七小姐息怒,請七小姐責罰。”

    “佛門境地,你起來自行回去到姨娘那領罰吧。”明慧掃了她一眼,說道。

    “謝七小姐。”

    王媽媽被她一眼看得心裏一哆嗦,隨即就回了神,心裏暗哼,不過是一個如浮萍的小丫頭,回了府還不任由夫人搓圓抽扁?隨即打了主意跟著明慧走,磨磨嘴皮子領了這小丫頭回去。

    “到時辰祈福了,半夏丁香,跟我走吧。”明慧起身吩咐道。走到門口,回頭看向面露怒氣的王媽媽說道,“麗姨娘要照顧我們兄妹幾個,還要打理府裏事務,還要照顧父親,真真是辛苦了。”

    王媽媽腳步一頓,差點就要跳起來揪著明慧的衣領罵一頓。

    礙於明慧的身份只好生生忍下,等明慧走出了院子,才回頭啐了一口黃媽媽,甩了下帕子離開。

    回到府裏王媽媽小心翼翼地進了麗姨娘的屋。

    麗姨娘著王媽媽的臉色便知結果,揮退了其他人,問道,“人沒接回來?”

    “老奴無用,請夫人責罰。”黃媽媽跪著說道。

    “起來吧。”麗姨娘輕輕撥弄著茶杯裏的茶葉,“她是主,你是奴,她不回來,你也不能綁著她回來的不是。”

    “謝夫人。”

    “靜塵師太可有什麼話。”

    黃媽媽搖頭,看了一眼麗姨娘欲言又止。

    麗姨娘斜睨了她一眼,喝了一口茶,“有什麼話就說。”

    黃媽媽小心地看她一眼,添油加醋說道,“七小姐說,夫人要照顧少爺六小姐七小姐還要打理府裏上上下下的事,還要照顧老爺,甚是辛苦,又說先夫人在天有靈怕是擔心老爺沒有伺候,甚是擔憂老爺身體。”

    “啪”麗姨娘把手裏的茶杯狠狠地甩到了地上,頓時四分五裂,茶水沾了一地,眼眸一冷咬牙切齒,“這丫頭,她真的。真這麼說……?。”

    話裏明著說是自己照料一大家子辛苦了,可是暗裏卻暗諷說自己霸佔著老爺。

    王媽媽縮在一旁,微微點頭。

    “賤丫頭,這賤丫頭……居然,居然敢……,”麗姨娘一口氣悶在胸口,伸手把一旁的茶杯和茶壺都掃到了地上。

    王媽媽低著頭,安慰道,“夫人,消消氣,別氣壞了身子,七小姐還不是你捏在手心的一隻螞蟻。”

    “哼。”麗姨娘輕哼了一聲,手裏的帕子絞了絞,突然皺眉,眼眸陰狠。“定是那那老刁婦,定是那老刁婦教的。”

    明慧一個小丫頭,五歲就自己教養,單純不知世事。

    那水月庵的事那老刁婦看出了倪端,肯定也知道自己派人去接明慧,這些話肯定都是她教的。

    “啪。”麗姨娘狠狠地一拍桌,突的起身,恨聲道,“這老刁婦。”

    “啊!”下一秒,麗姨娘捂住肚子尖叫一聲。

    “夫人。”王媽媽趕緊扶住她問道。

    麗姨娘緊緊地拽住王媽媽的手臂,慘白著臉,哆嗦著說道,“好痛,肚子,肚子好痛,……”

    王媽媽一把抱住了麗姨娘的身子,扭頭大聲呼道,“巧雲,巧玲,快,快請大夫。”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8:19 AM

第一卷 范家有女 第十二章 嬌貴的喜脈

    守在外面的巧玲巧雲聽到裏面的聲音,馬上遣人去請大夫。

    然後自己才和巧玲進了房,和王媽媽一起抬了麗姨娘躺到了床上。

    麗姨娘咬著牙,小腹處一陣陣絞痛,似有什麼東西下墜,額頭汗水直滴。

    “夫人,忍忍,大夫馬上就到。”王媽媽用熱毛巾擦拭著麗姨娘額頭的冷汗,輕聲說道。

    麗姨娘忍著絞痛,心裏有股不安,握住了王媽媽的手,帶著意思害怕看向王媽媽說道,“王媽媽,怕是不好。”

    “沒事的,大夫來了就沒事了。”見著麗姨娘的狀況,王媽媽心裏也有了一絲譜,把毛巾遞給了巧玲,安慰說道。

    麗姨娘閉著眼眸,痛得直哼哼。

    三人緊張而又著急地圍在床邊,小心伺候著麗姨娘。

    院子裏的小丫頭婆子們聽得裏頭的動靜,全小心翼翼靜悄悄地做著自己的事。

    過了一炷香,大夫在眾人的著急等待中終於到了。

    大夫姓王,年過半百卻精神抖落,是南州府有名的老大夫,醫術頗為精湛,范家從京城來南州府的幾年來,有個病痛都是請的王大夫看病。

    王大夫看了一眼麗姨娘的臉色,神情不變地伸出手指搭在麗姨娘的手腕上診脈。

    過了半響,才收回了手。

    “王大夫,我家夫人怎麼樣?”王媽媽待老大夫一診完脈,急忙問道。

    麗姨娘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眼神著急地看著大夫。

    “恭喜夫人,是喜脈。”王大夫躬身回道。

    麗姨娘一聽有了喜脈,心下一喜,王媽媽和巧雲巧玲三人也高興萬分。

    欣喜卻只是那麼一瞬間,看著王大夫凝重的神情麗姨娘的眉頭又緊緊地蹙了起來,她是兩個孩子的娘了,自是知道剛一陣陣的絞痛和下墜意味著什麼,於是手撐著床,起身問道,“王大夫,可有不妥?”

    “夫人你別動得這麼急,小心身子。”王媽媽忙小心翼翼地扶住了麗姨娘,也收斂了臉上的笑意,緊張地看向大夫。

    “夫人今日動了胎氣得臥床養著,老夫這就給夫人開方子,三日後我再來。”大夫微歎了口氣,皺著眉頭嚴肅說道,“夫人早年生產傷了根源,此胎頗為嬌貴得小心靜心將養著,萬不可傷神,千萬不能動氣。”

    大夫寫了方子,囑了煎藥等注意的事項便告辭。

    巧玲接了方子親自去抓藥順便送王大夫出門。

    巧雲則出了屋子,遣了人去給老爺送消息,然後又囑咐了院子裏一眾人,讓他們做事小心謹慎留神,莫吵了麗姨娘。

    房裏只留了王媽媽陪著麗姨娘。

    王媽媽點了安神的熏香,走到床邊輕輕揉著麗姨娘的太陽穴,輕聲安慰躺在床上的麗姨娘道,“夫人只等放寬心養著,來年定會抱個大胖小子。”

    麗姨娘臉色微白,微閉著眼眸,手輕輕撫著腹部。

    王媽媽輕輕按摩著,仔細看著麗姨娘的臉色,說道,“夫人,七小姐既然不想回來,不若讓她在庵裏再待上一段時間,這個時候接她回來心裏膈應。”

    麗姨娘想了下,幸好今日沒能接回來否則自己哪有精力應付她,於是點頭贊同了王媽媽的主意,“嗯,暫且先緩緩。”

    “那要不要老奴再走一趟,讓靜塵師太……。”

    麗姨娘皺眉打斷道,“罷了,就讓她好生看著,莫節外生枝了。”

    自己養胎這段日子那丫頭安安靜靜地呆在水月庵也是好的,遠點也好,接回來了免得自己心裏添堵。

    何況那丫頭身邊有個王媽媽在,靜塵要顧及水月庵的面子,南州府雖說是京城之外,可做得過了也難免會有有心人把這邊的消息傳到京城去,弄不好自己這幾年經營和謀劃說不定就會毀於一旦。

    一輪彎月懸在天際,如水一般地撫著大地。

    范明玉,范瑜高興地守在麗姨娘床前,陪著父親范言志和麗姨娘說笑。

    麗姨娘看著一雙粉雕玉琢的兒女,麗姨娘撫著小腹看向范言志,眼神溫柔臉上帶著幸福滿足的笑。

    范言志溫和地看著嬌妻愛女和長子,心下一片柔軟。

    遠在水月庵的明慧坐在院子裏輕啜了口茶,把茶杯放到一邊,雙手放在腦後往後一躺,看著滿天閃爍的繁星,滿足地舒了口氣。

    “小姐,儀態教養。”黃媽媽立馬說道。

    半夏看著明慧悠閒的樣子,笑呵呵說道,“媽媽,小姐難得如此放鬆,就別拘著小姐了。”

    說完有樣學樣,躺到了明慧身旁的躺椅上。

    “你這丫頭,是你自己想偷懶吧。”黃媽媽佯怒。

    半夏吐了吐舌頭,“丁香讓我來陪著小姐呢,說她一個人收拾就夠了。”

    黃媽媽瞪了半夏一眼,想了下,對明慧說道,“我進屋看看去。”

    明慧拉住黃媽媽手,笑眯眯說道,“丁香會做好的,媽媽也累了一天了,陪明慧看會星星吧。”

    說完一雙杏眼水汪汪地看著黃媽媽。

    “好,好。”黃媽媽點頭,搬了一個凳子坐到明慧的身邊,手輕輕撫著明慧的頭。

    明慧在黃媽媽的手心蹭了蹭,要求道,“媽媽,今晚陪明慧睡,好不好?”

    “好,好,今晚陪小姐一起睡。”黃媽媽笑呵呵地答應。

    明慧扭頭看向半夏,道,“半夏,你和丁香也一起。”

    “真的?”

    “嗯。”明慧點了點頭。

    半夏一下跳了起來,“我去告訴丁香,把被褥準備一下。” 說完如一陣風跑進了房。

    “小姐,今日看你心神有些不定,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沒。”明慧搖了搖頭,仰望著星空,“只不過要回府了,心裏有些不舍而已。”

    麗姨娘必不會甘心,今日這麼打發了王媽媽,明慧估摸著麗姨娘明後天會來接自己回,於是吃了晚飯便讓半夏和丁香收拾東西。

    然,令明慧意外的,接下來兩天依然靜悄悄的,不見來人接他們回去。

    明慧皺著眉,這麗姨娘怎會如此輕易就罷手?肯定是出了什麼事!

    明慧如此一想,便吩咐半夏尋個理由回府一趟,悄悄回去打聽一下究竟出了什麼事。

    半夏回來的時候已是夕陽西下,進了門,喝了一口茶,跟明慧說了回城探的消息。

    “麗姨娘有了身孕?”明慧倒不意外。

    “是。”半夏喝了一口茶,回道,“說是王媽媽來接小姐那日診出來的喜脈,聽說動了胎氣,得靜養十天半月。”

    不錯!這半夏雖然平時性子火爆,可做事卻甚是認真。明慧讚賞地點了點頭,見她額頭的汗水,說道,“快回房去洗洗吧,晚飯在你房裏。”

    “是,小姐。”

    動了胎氣?明慧含著微笑。

    王媽媽來接自己那日診出的喜脈,定是聽了自己這的情況,被氣的吧!

    原來如此,眼不見為淨,所以才沒有來接自己回去。

    明慧眼眸一眯,想道,這是回去給她賀喜呢?還是在水月庵再過幾日逍遙日子呢?

    明慧手指在桌上輕輕敲了兩下,莞爾一笑,如此好消息,怎麼能不回去道喜呢?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8:20 AM

第一卷 范家有女 第十三章 回府,第一回合

    麗姨娘的喜脈,那肚子裏的孩子——范琦,前生范言志最小的兒子。

    因為生明玉的時候麗姨娘身體受了傷害,所以在南州府出生的范琦身體一出生就甚是羸弱,因此深得范言志和麗姨娘乃至范家上上下下的疼愛和呵護。

    只因當時慶元侯世子手裏的歸元丸,所以他們給自己下套跟慶元侯巧遇,後又給自己下媚藥,毀了自己的清白,而作為身邊的貼身丫頭半夏和丁香也因此被祖母給滅了口。生米煮成熟飯,就算是外祖母不同意自己進慶元侯府,也是沒轍。

    然前生自己認為和慶元侯兩人是兩情相悅,不料卻是他們設下的一個圈套而已。

    同為子女,一個受盡呵護和寵愛,自己棄如草履,當做禮物送人只為了換范琦服用的一顆歸元丸。

    外面的月色從窗櫺中靜悄悄地傾瀉入房內,明慧靜靜地躺在床上,眼眸如漆黑的夜色,嘴角擒著一絲冷笑。

    不回去?

    明慧心底冷哼了一聲。

    自己巴不得麗姨娘如今肚子裏的孩子胎死腹中才好。

    不過胎死腹中,自己下藥的話,以麗姨娘這幾年的經營,這藥還沒有下到她腹中,估計自己和黃媽媽丁香半夏三個就會被她先給滅口了。而且她也無法把黃媽媽半夏丁香三人的性命給賭上,再次害了他們。如此,下藥等旁門左道她沒到最後一步,她不會做,

    然,回去扮演賢妻良母母慈女孝的戲碼,自己不時在麗姨娘面前晃晃,給她心裏添堵還是不錯的。

    怎麼添堵,如何讓范琦胎死腹中就回府慢慢琢磨好了。

    就算天意不可違,范琦依然如前生那麼般體弱,此生自己也不會中計讓他們算計了自己去,把自己當了禮物給范琦換藥。

    明慧前生今生的想了良多,很晚才入睡,第二日就晚起了,黃媽媽也沒喚她起來,吩咐了半夏和丁香去端飯。

    明慧洗漱後,用了早飯就吩咐丁香去租馬車即日回府,東西早已經收拾好了,再拾掇一下就好了。

    明慧四人回到府裏的時候日頭剛西斜,晚飯時刻還未到。

    明慧讓半夏和黃媽媽跟搬行李的人先回自己的院子,自己則帶了丁香兩人去麗姨娘院子。

    進了麗姨娘的院子,小丫頭進去稟告,明慧則跟丁香在門口等著。

    “夫人,七小姐回來了。”小丫頭低聲在門口通傳。

    麗姨娘正喝藥,沒注意。

    王媽媽和巧雲兩人卻聽得很清楚,王媽媽眉頭微微一皺,沒有出聲,朝巧雲微微搖了搖頭。巧雲看了一眼臉色蒼白的麗姨娘也沒有出聲。

    等麗姨娘喝完了藥,王媽媽接過藥晚遞給了巧雲,在巧玲捧著的碟子裏捏了塊酥糖,遞給麗姨娘去苦味,等麗姨娘臉色緩和了些,這才低聲說道,“夫人,七小姐回來了,在外頭等著呢。是見還是不見?”

    麗姨娘正拿著帕子擦拭嘴角,聞言猛然一頓,“那丫頭怎麼回來了?”

    “這個……。”王媽媽低頭。

    “特意去接她回來不回來,今日巴巴的自己跑回來作甚?”麗姨娘把手裏的帕子一丟。

    這個時候回來,不是給自己添堵嗎?麗姨娘怒。

    “夫人,昨日半夏回來過。”巧雲拿著碗,在一旁突然說道。

    “半夏昨日剛回來,他們就回來了,是不是會對夫人有什麼不軌之心?”麗姨娘憤慨道。

    “你這丫頭,昨日半夏回來了,怎麼沒說?”王媽媽皺眉,斥道。

    “說是回來給七小姐取東西的。”巧雲低頭,本來半夏回來不過是小事,而且是給七小姐拿東西,本名正言順,自己也就沒多在意。而且夫人如今身體不好,多一事不如小一事。

    “罷了。”麗姨娘靠著大迎枕,揮了揮手,“讓她進來吧。”

    想對自己不利,也得看她有幾斤幾兩,不過身邊有個老媽子而已,這府裏想要對自己不利,那就簡直是在雞蛋裏挑骨頭。

    麗姨娘冷笑,就不怕她不出麼蛾子,一出麼蛾子還不死死掌握在自己的手心裏。

    “姨娘。”明慧帶著笑進了屋。

    “七小姐回來啦,快給我瞅瞅。你這些日子住在庵裏,可清瘦了不少。”麗姨娘含著笑,眼神溫柔地仔細上下打量了她一圈,然後朝王媽媽說道,“瞧著小臉都瘦得沒有一個巴掌大了,吩咐下去,今晚讓廚房添些七小姐愛吃的菜,好好補補。”

    “是。”王媽媽應道,笑呵呵說道,“夫人最是疼愛七小姐,自個身子不利索還記掛著七小姐,這些日子可惦記著七小姐了,就怕七小姐在庵裏吃得不好,睡得不好。還好七小姐懂事,今日自己回府了,這樣夫人也了卻了一樁心事。”

    這話說得真是好,明裏說麗姨娘對自己甚是擔心,甚是關懷,字裏行間卻說是自己不懂事,跑去庵裏去不說,明明有人去接了,卻是由著性子,不回來,讓生病的麗姨娘為自己掛懷。

    明慧輕輕掃了王媽媽一眼,往前走了幾步走近床邊,眨著杏眼,喜滋滋說道,“剛一進府就聽府裏的丫頭們說姨娘有了身孕,肚子裏有了小弟弟呢,恭喜姨娘賀喜姨娘。”

    “瞧這張小嘴,真甜。”麗姨娘笑嘻嘻地握住明慧的手,拍了怕,道,“回來也不給府裏遞個信,讓人去接你就好,怎麼就自己跑回來了?”

    聞言,明慧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前幾日是明慧任性了,姨娘可別放在心裏,昨兒個我讓半夏回來取東西,聽說姨娘身子不好,病得甚是嚴重,明慧可著急了,這不就租了馬車回來了。”

    說完眼巴巴地看著麗姨娘。

    “你這孩子,你想做什麼都行,只不過在水月庵多住了幾天而已,不是什麼大事。明慧啊,你要記住,你是你父親手裏寵愛的寶貝,想怎麼做什麼都行只要你喜歡開心就好。有什麼想要的想吃的,只管跟姨娘說,姨娘只不會駁了你的意。”麗姨娘溫柔說道,“坐了這麼久的馬車,你也累了,快回房洗洗歇會去,等會就吃晚飯了。”

    “是,姨娘。”明慧笑著應了,“那明慧走了。”

    說完,便帶了丁香出門回房。

    “死丫頭。”

    待明慧一出門,腳步聲遠去了,麗姨娘伸手往旁邊一掃,把床邊矮櫃上的茶盅咣當一聲掃到地上。

    “夫人,莫氣壞了身子,想想肚子裏的小少爺。”王媽媽忙幫著順氣。

    巧雲收拾地上的碎片。巧玲則倒了一杯溫的茶給麗姨娘。

    聽著身後屋裏傳來的清脆的聲音,明慧微頓了下腳步,微微扭頭勾唇。

    這樣就受不了了?才第一回合剛開始呢!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8:21 AM

第一卷 范家有女 第十四章 興師問罪

    麗姨娘還不解恨,心裏一團團的火往上冒,強忍著不適從床上爬了起來走到一旁,抓起多寶格上的瓷器擺件一頓猛砸。

    明白自家主子性子的巧玲和巧雲不敢在這個點上上去找氣受。只得低頭靜侯在一旁。

    “夫人,夫人。”王媽媽皺著眉頭,拉住麗姨娘苦口婆心勸道,“夫人,多想想小少爺,你如此動氣不是正中了那丫頭的下懷嗎?”

    麗姨娘頓住了動作,斂眉。

    “她這一回來,不就是夫人捏在手心的螞蟻一般!等夫人身子養好了再好好是收拾得了。”王媽媽見麗姨娘情緒有所緩動,伸手取過麗姨娘手裏的瓷瓶,繼續勸說道,“眼下她要鬧騰要蹦躂讓她鬧騰蹦躂,她還能翻得出夫人你的五指山嗎?”

    麗姨娘聞言心裏甚是舒暢,一笑,“就你會說話。”

    “老奴說的可是實話。”王媽媽扶住她慢慢走向床,朝巧雲巧玲兩人示意了一眼,兩人忙喚了小丫頭收拾淩亂的房間。

    麗姨娘靠著大迎枕,感覺小腹又一股一股的往下墜的感覺,雖說明慧的回來給她添了氣,可也明白當下最重要是肚子,於是微閉著眼,深呼吸調節自己的情緒。

    “娘親。”一聲嬌脆的聲音傳來,不等外邊的丫頭通傳,身著粉色短襟上衣,月白色百褶裙的明玉笑盈盈地走了進來。

    “你這丫頭,等丫頭通傳了再進來。”麗姨娘張開眼看著她佯怒,訓道。

    “娘親。”明玉撒嬌地拱進麗姨娘的懷裏,嬌嗔道,“明玉特意讓他們沒進來通傳的。”

    麗姨娘寵愛地摸了摸她的頭,“雖說你爹爹不在房裏,該守的禮可不可廢。”

    “嗯。”明玉在麗姨娘懷裏蹭了蹭,點頭,眼睛掃了一眼收拾房間的巧玲和巧雲幾人,說道,“娘親,發生什麼事了?”

    “沒事。”麗姨娘摸著她的手,說道,“娘親看到你啊,什麼煩心事都沒了。”

    “哼,娘親騙我,娘親最疼的是哥哥和肚子裏的弟弟。”明玉皺眉,“就是明慧都比我受寵。”

    麗姨娘點了下她鼻尖,“你這丫頭。”

    “哼。”明玉嘟嘴,“不是嗎?平日裏好吃的好穿的,娘親不是先巴巴的送給她嗎?”

    說完,一跺腳,離了屋。

    “你看她。”麗姨娘扶額。

    平日裏自己是多疼了明慧,可那都是面上的,這女兒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只能在家裏疼十幾年然後會嫁人,就是別人家的人了,自己不疼她,疼誰?

    可她就和明慧較著真。

    “夫人,六小姐還小吶,慢慢教。”王媽媽扶著麗姨娘躺了下去,“六小姐會明白夫人的一片苦心的。”

    “她屋裏媽媽說的話,這丫頭聽不見進去,回頭辛苦你去勸勸她。”

    “是,老奴等夫人歇下了就去。”王媽媽笑著應了。

    麗姨娘歎了口氣,閉上了眼眸。到底是懷著身子,剛又砸了一通,沒多久就入了睡。

    巧雲緊跟著明玉的腳步出了門,在院子裏趕上了明玉,低聲說道,“六小姐,剛才七小姐來過了。”

    “她不是在水月庵嗎?不是說不回來嗎?”明玉皺眉狐疑問道。

    “七小姐自己租馬車回的,這不剛從這裏離開。”巧雲回道。

    “你說娘親是因為她被氣著了?”明玉眼眸一轉,問道。

    “是。”巧雲低著頭,想了下勸說道,“小姐,你別和夫人慪氣,夫人都是為了小姐好。”

    “我知道了,你回去伺候娘親吧。”明玉點了點頭,朝站一旁自己的丫頭綠瑩說道,“我們走吧。”

    娘親平時就最是疼愛她,她一回來就給娘親氣受?明玉氣呼呼地帶著綠瑩朝明慧的院子走去。

    明慧剛梳洗了一通,這才剛坐下喝了一口茶,明玉就進了門。明慧起身看向邁進門來氣勢洶洶一副興師問罪的明玉笑眯眯地說道,“我本想吃了飯下午去看望姐姐呢,沒想到姐姐倒是先來我這了。”

    因為一路疾走過來的原因,明玉臉上帶著紅暈,氣呼呼地看著與自己只有幾步之隔的明慧,指著她怒道,“你擺什麼譜,娘親派人去接你,你不回來,這幾日娘親身體不好,你倒是自己回來給娘親氣受?你說說,你安的什麼心?”

    “姨娘生病了,我自然要回來看望姨娘的,被姐姐這麼一說,好像姨娘多不想見我似的。”明慧挑著眉看向明玉,幽幽一笑,“可姨娘自是最疼我,剛姨娘一見我,心裏可別提多高興了。而且……”

    明慧掃了一眼明玉,“而且,平日裏姨娘向來誇我乖巧聽話懂事,給姨娘氣受,可不是我。”

    “你別太得意,我才是娘親的親身女兒。”明玉氣得跳腳。明明自己是娘親的親生女兒,娘親平日卻最是寵愛明慧,好吃的好穿的,都是先想著她,她這個親生的女兒都要靠邊站。

    “這個不用你提醒,也不用姐姐你強調,這府裏上上下下都知道姐姐你——范明玉是從姨娘肚子裏爬出來的,是姨娘的親生女兒。”明慧淡聲說道。

    一口一個姨娘生的。

    “你。”明玉氣得臉都青了,怒目圓睜看向明慧,“你這個有娘生沒娘養的小蹄子,我掐死你這個死丫頭。”

    明玉一說完,揮著雙手就朝明慧撲了上去。

    還沒撲倒明慧面前,半夏單手一把拽住她的雙手。

    “放手,半夏你這個賤丫頭。”明玉怒吼,用力掙脫著可半夏的一隻手就如鐵箍著一般。

    “姐姐,別亂動,半夏這丫頭可是學過拳腳功夫的,萬一傷著了姐姐,讓躺在床上養病的姨娘擔心可就罪過了。”明慧涼涼提醒說道。

    明玉聞言頓了下,惡狠狠地看著半夏,叫道,“快放手。”

    明慧掃了眼向前幫忙的綠瑩一眼,說道,“半夏,放手。”

    半夏這才放了手,退到了明慧身後。

    明玉往後退了兩步,綠瑩忙扶住了。明玉憤慨地看向明慧說道,“你等著,總有一天我要撕了你。”

    明慧微微一笑,“儘管放馬過來,不過奉勸姐姐一句,現在鬧起來,姨娘可受不住。”

    明玉腳步一頓,背部僵了下,帶了綠瑩摔門而去。

    看著她離開的身影,明慧眼眸冷了下去。

    上一世明玉不時會給自己找點麻煩,因為麗姨娘對自己一向寵愛有加,比之她這個親生女兒更加疼愛,所以自己也對這個姐姐也是尊敬的。回了京城,明玉對自己的挑釁才有所收斂,對自己也和顏悅色,姐妹情深了起來。

    許是年紀大了明白麗姨娘為娘的一份苦心吧!

    我等著?明慧慢慢地收斂臉上的笑意,眼眸一片冰冷,今生你們一個都別想逃!

    當夜麗姨娘見了紅,好在請來王大夫施針控制了滑胎的危險,王大夫此次明著放話,麗姨娘此番至少得臥床安胎靜養一個月,否則大羅神仙也沒辦法。

    如此第二天等明慧探望走後,麗姨娘直接關了院門,讓人給明慧帶了話,說讓七小姐只管安心學習,不用掛心她。

    明慧知道她這是有意避開自己,不想見自己這張臉呢。明慧明白事情不能著急,每天這麼去她眼皮子低下給她添賭,真要落了胎,惹急了麗姨娘,說不定她就這麼滅了自己解恨。

    明慧也猜測當初母親為何會來了南州府才遭了他們的毒手,那是因為在京城,范言志和麗姨娘有顧忌。

    如今惹急了麗姨娘,麗姨娘要拿捏自己還不時跟捏死一隻螞蟻一般容易?所以她現在只能等待,以不變應萬變。

    所以明慧則悠閒地呆在自己的院子裏,每天早上沒等下人起來,和半夏丁香一起在自己的寢房內練一個時辰的功,餘下的時間則練練字,養養花。

    明慧如此安靜,麗姨娘躺在床上,明玉那日之後也再沒有來找明慧的茬,每日裏給自己的娘親請安,陪著麗姨娘聊天說笑。

    明慧聽得院子裏小丫頭議論,也只是笑笑,爭寵?麗姨娘的寵愛對她來說如同穿心毒藥,上輩子一次就夠了。

    這一輩子,她范明慧自己有自己愛自己,自己寵愛自己,自己珍惜自己,已經足夠了。

    一個月的時間轉眼即逝,中秋節就到了。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8:23 AM

第一卷 范家有女 第十五章 離間

    中秋的前三天,在大夫的肯定下,麗姨娘宣佈靜養結束。

    這一個多月,明慧雖深居簡出,幾乎是窩在自己的院子沒有沒有邁過二門,不過她也趁機暗地打探和試探了一下麗姨娘的實力。

    明慧歎氣,在南州府這後院的主子就他們幾個,下人都是麗姨娘這幾年精心挑選和培養的,加上有王媽媽,巧雲巧玲這三個心腹在,雖說這一多月來麗姨娘躺了一個多月,府裏有條不紊,不見一絲慌亂。

    因此在這麗姨娘獨大的後院裏,她范明慧沒有插縫的可能,想要渾水摸魚那最好的辦法只有等著,等著明年回京,京城范家水可是深得很。

    前世,他們是明年年底回的京城。

    還有一年多,這一年多,應該不會出什麼麼蛾子吧?明慧一邊想著心事,一邊用左手練著字。

    收筆,明慧揉了揉紙丟在一旁,擱下筆,往後一靠,閉目養神。

    三天轉眼而過。

    中秋那晚,明亮的月亮高高掛在天空,如給大地披上了一層朦朧的白紗。

    “老爺,花園已經佈置好了,一起去賞月吧。”用了晚飯,喝了兩口茶,麗姨娘笑盈盈地說道。

    “走吧。”范言志親自拉著麗姨娘的手往後花園的涼亭走去。

    明玉笑眯眯地挽著范言志的另一隻手臂,嬌笑著。

    明慧低眉順眼地跟在後面。

    走在明慧身後的范瑜眼眸看著走在自己前面明慧的背影,看了一會又抬眼看向前頭嬌笑盈盈的明玉。

    明慧感受到身後的視線,沒有回頭,也沒有等待,依舊不緊不慢地往前走。

    范瑜,這個哥哥在前世的記憶裏就不是很深刻,重生以來,自己深居簡出,而他學業忙,重生來居然是第一次見范瑜,這個在這一代排行第四的哥哥是范家這一代兒郎中的佼佼者,將來會甚得父親和祖母的厚愛。

    如果說身體體弱的范琦深得父親范言志的憐愛,那文采卓然少年有成的范瑜則是范言志的驕傲。

    柳恒之還是范瑜的至交好友呢!

    前生他們對自己的算計,跟范瑜他沒有一點的干係嗎?明慧可不信,微微擒笑,這一生要怎麼報答范瑜的引狼入室之恩呢?片刻一行人便走到了後花園的涼亭,早有下人把點心和水果,月餅擺好了。

    周圍掛著精巧的琉璃燈,與空中的銀月相輝映,微風帶著淡淡的桂花香。

    下人給范言志倒了一杯醇香的酒,給麗姨娘明慧明玉范瑜則上了上好的茶,然後伺候在一旁。

    “老爺,要不妾身陪你小酌一杯?”麗姨娘看了一眼范言志前面的酒杯,建議道。

    他一個大老爺們,他們四個也沒人陪他喝一杯,在這團圓佳節,甚是讓人覺得孤單。

    “姨娘,大夫可是說了,姨娘可得注意著飲食。”明慧笑呵呵地說道,然後端起茶小小喝了一口。

    “哪能讓你這雙身子的人陪我喝酒。”范言志笑著說道,扭頭朝身後的丫頭吩咐道,“撤了在酒杯,給我上茶。”

    麗姨娘心裏一陣感動,礙于三個孩子在面前,只能笑著跟范言志對視了一眼。

    還真恩愛!

    明慧垂眸喝了一小口茶,眼裏閃過一絲冷光。

    范言志倒是沒有在意,轉頭看向范瑜問考問他的功課,范瑜一一回答了。

    “不愧為我范家子孫。”范言志終了欣慰地拍了拍范瑜的肩膀。

    “父親過獎了。”范瑜謙著回道。

    “老爺,今日是中秋團圓節,你就不要考問他的功課了。”麗姨娘愉悅說道。

    “就是就是。”明玉點頭,眨巴著眼搖晃著范言志的手臂,“父親,我們來猜謎吧。”

    “好好好!”范言志寵愛地摸了摸明玉的頭,點頭應道。

    明玉得意地朝明慧抬了抬下巴,繼而一手拉著麗姨娘一手拉著范言志看向范瑜道,“父親,你快出題,看看是我先還是四哥先猜出來。”

    明慧手指摩挲著杯沿,表情平靜地看著這和樂融融的一幕。

    前生,前生,也有許多這樣的場面,自己怎麼就沒有感覺到自己其實是個局外人呢?他們真正融入骨子裏的一家子啊!

    “七妹妹,怎麼不說話?”幾輪下來,范瑜突然轉頭看向似乎跟周遭的環境融為一體的明慧,問道。

    “怕是不知道答案吧。”明玉哼小聲喃了一句。

    “小妹才疏學淺,猜不出來。”明慧一笑,委婉拒絕。

    范瑜微微揚眉,這才仔細端詳起明慧來。平日裏她可比明玉的才學不知好了多少去,而,這個妹妹安安靜靜的似乎有些不一樣,難道是自己太長時間沒見她了嗎?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麗姨娘趕緊問道。

    “姨娘。”明慧含笑看了一眼麗姨娘,然後低頭看著桌上的月餅,挑出了一個,說道,“姐姐說得對,明慧猜不出來呢!明慧剛才看姨娘晚飯沒怎麼吃呢,姨娘可別餓著了。這月餅是姨娘喜歡吃的芝麻餡的。”

    說完把月餅遞給了麗姨娘。

    麗姨娘笑著伸手接過,低頭咬了一口,一笑,“還是明慧這孩子貼心,挑的這月餅都格外香甜。”

    明慧誠摯地看向麗姨娘說道,“姨娘平時待明慧比親生女兒還親,明慧當然得孝敬了。”

    說完明慧含著笑挑釁地看了一眼明玉。

    “娘親,她定是猜不出來,剛吃飯還好好的呢?一會怎麼就不舒服了?”明玉顯然不悅自己親身的娘親和哥哥把注意力都放在明慧身上,撇了撇嘴,摟住了范言志的脖子,撒嬌道,“爹爹,剛才我猜的最多,是不是有獎勵?”

    “明玉,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妹妹。”麗姨娘皺眉不悅地看向明玉說道。

    她向來對明玉教導甚是嚴格,平日裏自然就要求明玉的一舉一動都讓人挑不出一絲不是來。

    “我又沒說錯。”明玉嘟起嘴。

    “我平日怎麼教你的。”麗姨娘拉長了臉,“你是姐姐,要愛護妹妹。”

    “娘親你太偏心了,明明我才是你的親女兒。”明玉耷拉著臉,立馬從范言志的身上滑了下來,捂住嘴朝自己的院子跑去。

    范言志不悅地掃了一眼明慧,對麗姨娘說道,“我去看看。”

    “姨娘,你別怪姐姐。”明慧乖巧地安慰著麗姨娘,朝一旁的王媽媽吩咐道,“姨娘身子重,快扶姨娘回去歇息吧。”

    “四哥,我也告退回房了。”等麗姨娘走了,明慧跟范瑜說了一聲起身回房。

    范瑜若有所思地看著明慧離去的背影。

    這七妹妹是故意就著明玉的性子在惹明玉生氣呢,明玉這性子,哎。

    范瑜歎氣,看來該找個時間跟明玉好好談談了。

    娘親的苦心,明玉不懂,他可明白著呢。

    丁香安靜地跟在明慧的後面。月色柔和地撫在明慧的身上,如縈繞著一層淡淡的光輝,明慧嘴角微勾,眼眸含著冷光,慢慢走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自己添堵似乎不夠,母慈女孝,就自己和麗姨娘兩人多單調多無聊!

    那就拉上明玉一起吧,三個女人一台戲才夠精彩不是嗎!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8:24 AM

第一卷 范家有女 第十六章 京城來的貴客

    明玉回到房裏只要能拿得動,都往地上摔去。綠瑩綠籬和其他幾個丫頭大氣都不敢出一聲,低著頭站在一旁,沒人敢上前勸慰。

    范言志進了房,見著一地的狼藉,喚了一聲,“玉兒。”

    “爹爹。”明玉一見進房的范言志,滿臉的怒火即刻轉為無限的委屈,一下撲到了他的懷裏,嗚嗚哭泣著。

    “乖女兒,你這一哭爹爹的心都揪著。”范言志滿臉笑容哄著。

    “爹爹,不如送她回京吧。”明玉嗚咽了一下,嘟起嘴說道。

    范言志抱著她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溫柔地拭去明玉眼角的淚,“跟個小花貓似的。”

    “爹爹取笑明玉。”明玉直接伸手在臉上抹了一把,嘟嘴,“明玉哪是小花貓了。”

    范言志掐了掐明玉的臉,“爹爹的小花貓。”

    “咯咯。”明玉摟住范言志的脖子一陣嬌笑,“那爹爹是大花貓。”

    兩父女笑鬧了一陣,明玉很快就在倒在范言志懷裏睡了,范言志親自抱著她放在床上又掖好了被子,囑咐了綠瑩等人輕聲收拾房間別吵醒了明玉才離開。

    “明玉那丫頭睡了?”麗姨娘起身靠在床上,看著進門的范言志起身問道。

    “嗯。你忙了一天了,好生歇著。”范言志點了點頭,走了過去把她按回了床上,自行脫了外衣,斟酌了下,說道,“你身子現在重,不如把她送回去。”

    每每見到明玉那與自己所愛的麗珍如出一轍的女兒,范言志每次心都軟軟的,見不得她受不得一點委屈和傷害。

    而另外一個女兒明慧,每每一見她心裏就說不出的厭惡。

    當年他就該按自己的意思一起處理了那對母女眼不見為淨,免得現在給自己寶貝女兒添堵鬧心。

    “老爺,說到底,她可以說我拉拔大的,怎麼說我有了身孕就送走她呢?這讓京城裏的人可怎麼想,他們可不管我是否身子操勞不來,他們只看得到一個現實,那就是我有身孕了,容不下郡主的血脈了。吐口唾液都可以淹死我,越是這個時候,越不能送走她。”麗姨娘溫婉分析說道。

    送她回京城?縫都有沒有,當年留了她一命,就是緊緊地把那女人留下的血脈拽在自己的手心,一步一步推入火坑,讓她生不如死,還得感謝自己對她的厚愛與寵愛。

    讓在陰間的夏芳菲也不得安寧。

    范言志點了點頭,“你心裏有算就好,可別逞著累壞了。”

    中秋明玉那麼一鬧,明慧以為依明玉的性子,會過幾日找自己的麻煩的,卻如同上次一般居然又沉了住氣。連接半個月也沒有出現在明慧的眼前。

    麗姨娘見到明慧的表情也平復了,似乎那天自己從庵裏回來摔東西是夢裏一般。

    明慧感歎,果然心機深沉。

    入了九月,陽光就溫和了下來,秋風中似乎還帶著金秋收穫的香味。

    這日,明慧正練著字,麗姨娘遣了小丫頭喚她,說是京城有貴客來了。

    明慧換了衣服,帶了丁香前去。

    心裏有些納悶,是誰呢?從京城來的?還讓自己來見。

    居然是他?

    明慧剛要進門,朝裏一掃,腳步頓住,有些發愣地看著坐在裏面的人。

    一襲藍色緞子燙金滾邊的錦衣,頭戴白玉冠,腰系玉帶,腰間垂在著一塊滴翠的翡翠,十三四歲的年紀,眉似劍,眼若星,笑容溫雅,氣度高度。

    居然是崔覲?明慧有那麼一瞬的閃神。

    “小姐。”跟在後面的丁香低喚了一聲。

    明慧回神,拽緊了衣袖眼觀鼻鼻觀心走了進去。

    “四哥,六姐姐,姨娘。”

    “七小姐來了。”麗姨娘起身拉了明慧,說道,“這是威遠侯世子,途徑南州府,你外祖母托他給你帶了東西給你。”

    “見過世子。”明慧微微一禮。

    “七小姐好。”崔覲忙起身還禮。

    “這是公主托我帶給七小姐的禮物。”崔覲朝堆在廳中央的兩個大箱子,朝明慧歉意道,“本應在中秋節前送來的,還望七小姐見諒。”

    明慧忙回禮,淡聲道,“世子言重了。”

    他怎麼會這個時候出現在南州府?前世前世的這個時候,他出現過嗎?

    明慧微微垂眸喝茶。思緒飛快地磚。

    前世他沒有在南州府出現過!至少自己這個時候是沒有見過他。

    明慧餘光微微掃向語笑嫣然的麗姨娘,難道前世她攔住了崔覲?

    “快坐,快坐。勞煩世子親自走一趟,真真辛苦世子了。”麗姨娘笑著說道,“客棧人多雜亂,住什麼客棧?世子不嫌我們這簡陋就在府裏住幾日好了。”

    看了一眼旁邊的范瑜,說道,“小時候,你們也一起玩過,正好可以敘敍舊情。”

    離京這幾年,以後回去不定是什麼時候,回京以後兒子以後的仕途可少不了朋友,這現在如今跟威遠侯世子打好了關係,以後兒子也多了一個朋友。

    “是啊,你我有好幾年未見了。”一旁的范瑜高興地贊同。他七歲離京,在京城的時候跟崔覲見過幾面的,只是不太相熟。

    崔覲笑了下,起身說道,“如此叨擾了。”

    “世子能留下,是我們的福分。那你們陪世子,我去給世子準備廂房。”麗姨娘高興地起身,帶了王媽媽巧雲巧玲起身離開,親自給崔覲佈置廂房去了。

    “如此,明慧也告辭了,世子請慢用。”

    “世子,這是南州府的特產,蓮藕藕絲,你嘗嘗。”明玉含羞帶怯親自把碟子端起放到了崔覲的面前。

    原來,明玉這個時候就喜歡上了崔覲哦!難怪,那時外祖母要把自己許配給他的時候,明玉可沒少說他的不是。

    彼時,自己一心撲在柳恒之身上,只當是姐姐對自己的關心,只當她是為了自己好。

    如今心在外,倒是一眼就可以看出。

    明慧抬眼微微看了一眼崔覲,有那麼好嗎?

    他多年的心願是自己?自己前生只不過是有點才情,媚不如明玉,雅不如從小長在京城的范家嫡長子的長女明雅,賢慧不如三嬸嬸家的明月。

    對自己多年念念不忘,不過是不甘心罷了,為了自己的不甘心,與妹夫勾結,姦污自己的姨妹子。

    禽獸不如!

    明慧眼眸閃過一絲冷光和仇蔑。

    明玉兩人說著南州府的風俗,崔覲則說著京城裏的趣事,年歲相仿倒也很快就熟稔了,三人笑聲陣陣,一派歡樂。

    起身。

    “世子哥哥,過幾日就是我的生辰呢,世子在正好可以熱鬧熱鬧。”明玉笑得眉眼彎彎看向崔覲說道。

    那幾個字生生的如劍一般刺入明慧的心,聞言明慧手一頓,手裏的茶杯發出咯噔的一聲,裏面的茶濺出了些許。

    “妹妹,怎麼了?有沒有燙著?”明玉一臉擔憂,忙起身走向明慧拉著她的手察看。

    崔覲和范瑜也轉頭看向她。

    “沒事。”明慧抽出了自己的手,笑著搖頭低頭看了一眼被茶水濺濕了裙子,說道,“失禮了。”

    說罷,轉頭讓丁香出門喊了幾個粗使婆子,然後告辭帶讓人抬了箱子離開。

    “舍妹性子任性,世子莫怪罪。”范瑜等明慧離開了,忙跟崔覲說道。

    “是我打擾了才是。”世子一笑回道,眼眸不著痕跡地看向早已離開的身影。

    她剛那一眼冷冷的如刀芒,是恨外帶輕蔑!

    崔覲手指輕輕摩挲著杯沿,微微一笑,看來第一次見面,這七小姐對自己有太多的不滿啊?

    明慧回了房,讓丁香黃媽媽半夏三人收拾著外祖母送來的兩箱子禮物,自己則靜靜地坐在妝台前,看著鏡子裏的自己。

    明慧微微扭頭看著一臉柔和笑著的黃媽媽,拽緊了手裏的銀簪子。

    明玉的生辰!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8:25 AM

第一卷 范家有女 第十七章 舊事要重演?

    明玉生辰這日,明慧上身身著淡紫的交勁短襟,衣袖用白色的帶子打了個蝴蝶結松松地束著,衣領口和衣襟處用銀線繡著幾朵瓊花,下穿著月白色的百褶裙,在裙裾處用金線繡了瓊花,手挽著白色的輕紗披帛。

    衣裙簡單可卻繡工栩栩如生,那瓊花上的水珠似乎都能滴下來,料子更是上好的雪雲錦,襯得明慧如觀音座下的玉女一般出塵。

    明玉的生辰慶賀安排在後花園,小花園裏的秋菊開得正好,加上正好金秋桂子香,也別有一番味道。

    明玉只邀請了平日關係還不錯的張家小姐張玉真,李家小姐李思以及王家小姐王姝三位小姐。

    因為崔覲在的原因,范瑜也請了兩位好友李思的哥哥李振,和張玉真的哥哥張軒一起,早早的兩位公子和三位小姐帶了丫頭小廝赴約。

    女孩子們齊齊聚在小花園,范瑜和崔覲幾人則旁設了一桌,幾個十幾歲的少年一起談天說地熱熱鬧鬧的。

    九月初的陽光照耀著大地,很溫暖,花園早就佈置好了,周圍擺放了上好的一品菊花,正逢金秋桂子香,微風中帶著淡淡的香味,不遠處的荷花池裏雖荷花已凋零,荷葉卻鬱鬱蔥蔥的在九月溫暖的陽光下隨風搖擺,搖曳多姿。

    麗姨娘在不遠處的涼亭不遠喝茶,看著遠處如玉一般的人兒,心裏也舒坦了不少。

    明玉明慧和三位嬌客圍坐成一團,丫頭們恭順地伺候在後面。

    明玉一身紅色的襦裙,頭上的雙丫髻繞了兩串戴了珍珠鑲紅寶石的珠串,耳帶紅寶石耳墜子,手腕上戴了一對翠綠的玉鐲,秋陽一照,亭亭玉立,明豔動人。

    三位小姐見到崔覲如此俊秀的人,又得知他是京城來的世子,三人皆含羞帶怯,一副小女兒的姿態,說話舉手投足也格外淑女了起來。

    “世子他,是什麼時候來的南州府?”王姝年紀較小,最是忍不住,臉帶著紅暈,羞澀地偷望了一眼崔覲,問道。

    “嗯,有幾天了。”明玉笑著回道,端了茶小口喝了一口,帶著幾許得意說道,“世子哥哥本有急事在身,不宜在此久留的。”

    三人皆是心思玲瓏之人,當然也就明白這明玉話裏的意思是崔覲特意留下給明玉過生辰的。

    三人羨慕地看了一眼明玉,又都餘光看了一眼崔覲。

    “世子哥哥,能不能多留幾日,明玉和哥哥帶你看看南州府逛逛,這周遭的景致很不錯呢。”明玉抬頭看向崔覲,說道。

    崔覲溫雅一笑,說道,“再說。”

    明玉甜甜一笑,收回目光對三位小姐說道,“我們也許久不見了,回頭若是世子哥哥應了留幾日,我給你們下一帖子,一起出去玩。”

    “真的?”王姝喜悅著看向明玉。

    李思也驚喜著看著明玉。

    明玉點頭,朝明慧得意地暼了一眼。

    明慧一笑,伸出手微微撫了一下耳際被微風吹起的發絲。

    “明慧,你的衣服好漂亮。”坐在明慧左邊的張玉真圓圓的臉,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看著明慧,說道。

    “好看嗎?”明慧天真地反問道。

    “嗯,很漂亮。”坐在明慧右邊的李思點頭,“是哪家衣坊哪個師傅做的?明兒我也要我娘去給我做一件。”

    明慧雙眸清澈看向張玉真,笑眯眯說道,“這是我外祖母托世子帶給我的。”

    “哦。”三人頗為恍然大悟地看了一眼明玉。

    大言不慚話裏明裏暗裏說世子是特意給她來過生辰的,不過是順便的吧?說不好還是故意留著人家的呢?

    旁邊桌上的崔覲聽了明慧的話,抬眼看向明慧,“很漂亮。”

    “蒙世子誇獎。”明慧微垂著眼眸,含笑回道。

    一旁的明玉直看得眼睛冒火。

    自己的生辰,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作甚?故意搶自己的風頭嗎?明玉端著茶杯的手幾乎要把茶杯給捏碎。

    “姐姐,臉色有些發白,怎麼了?有何不適嗎?”明慧關切地看著明玉,著急朝一個小丫頭揮了揮手,吩咐道,“快去稟了姨娘,說六小姐似乎身體不適。”

    小丫頭福了福身,轉身疾步去了。

    “嗯,可能這太陽有些大了,不若妹妹陪我去那邊歇會。”明玉伸手指向不遠處的一顆樹說道。

    明慧隨著她的手指看了一眼,有點距離,關鍵是離荷花池很近啊。要舊事重演嗎?

    “妹妹。”明玉低聲喚了一聲。

    “明玉還是回房歇會吧、”張玉真提議說道。

    “沒事,妹妹陪我去樹下歇會就好了。”明玉婉轉說道,“今日你們都是我的客人,我怎麼能撇下你們呢?妹妹,走吧。”

    明慧點了點頭,乖巧點頭,“好,我陪姐姐去歇會。”

    說完起身,扶住明玉的手。

    “世子哥哥,各位失陪。”明玉起身含羞對崔覲微微一笑說道。

    “身體為重,六小姐可別勉強。”崔覲依舊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說道。

    明玉臉色有些尷尬,微微施了一禮,扶了明慧的手起身,看向半夏和綠瑩綠籬說道,“你們就留在這裏好好伺候著,別怠慢了客人。”

    天意難違嗎?明慧一步一步朝荷花池旁走了過去。

    不會,這一次黃媽媽沒有跟在自己身邊,這一次崔覲在,而前生的今日沒有出現崔覲這個人的。

    更重要的是,自己不再是前生的那個自己!

    “不安好心。”沒等到了樹蔭下,明玉收住了腳步,一下甩了明慧的手,怒道。

    “姐姐說的又是哪里話?”明慧轉身回頭無辜地看向明玉,眨巴著杏眼,“妹妹好心陪你,你為何如此這般厭惡我?”

    “對,我就說厭惡你。”明玉氣呼呼地看向明慧,理直氣壯地質問道,“今日是我的生辰,你是故意穿成這樣的吧?”

    明慧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裙,甜甜一笑,“原來姐姐喜歡這衣服啊?外祖母給我送了好多套呢,姐姐喜歡,回去我挑幾身給姐姐送過去。”

    “不用你施捨。”明玉氣得臉紅。

    明慧有些不知所措地低下頭,喚了一聲,“姐姐。”

    “別裝得好像我欺負你似的。”明玉一見她那可憐兮兮的樣子就來氣,喝道。

    “是,姐姐。”明慧餘光掃到遠處麗姨娘往這邊走的身影,抬頭看向明玉一笑。

    “哼,不就是幾套衣服嗎?”明玉氣恨地掃了一眼明慧,咬牙說道。

    “不止有衣服哦,還有很多首飾呢。”明慧有些遺憾地看著明玉說道,“如果姐姐是親姐姐就好了,那外祖母肯定也會送你一份的。”

    “我才不稀罕。”明玉哼了一聲。

    “你不稀罕?”明玉微微回了下頭,餘光看了一眼越來越近的麗姨娘,突然勾唇一笑,輕蔑地看向明玉說道,“姐姐不知道這些都是內務府出來的東西吧,不是姐姐你喜歡,就可以擁有的。”

    內務府出的東西,可不是有權有錢就能買得的。

    明玉臉色一僵,有些發白。

    明慧微微一笑,繼續添火,“還有,你不過是一個姨娘生的,你以為你一個姨娘生的女兒,能夠受得住這份福氣嗎?姨娘生的就是姨娘生的。”

    聞言,明玉氣得雙眼通紅,怒駡了一句,“死丫頭。”

    “聽人說姨娘生的女兒以後也是做姨娘的命啊。”明慧眯著眼看向她,添了一把猛火。

    “我掐死你這個死丫頭。”明玉怒吼了一聲,揮著雙手就朝明慧撲去。

    “姐姐,你幹什麼?”明慧驚恐地大聲尖叫了一聲,微微一偏身體往後退去。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8:26 AM

第一卷 范家有女 第十八章 一鍋粥

    “我掐死你這個死丫頭。”明玉怒吼了一聲,揮著雙手直接朝明慧撲了過去。

    “姐姐,你幹什麼?”明慧驚恐地大聲尖叫了一聲,微微一偏身體往後退去。

    明慧的一聲尖叫把花圃那邊坐著聊天的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

    “姐姐,你不要這樣,你要是喜歡妹妹的衣裳,妹妹送你就是了。”明慧帶著一絲哭腔害怕地往後退,一邊雙手護在自己的胸前防備著明玉。

    “下賤的死丫頭,我撕了你。”明玉怒眉橫目,朝明慧撲去。

    明慧眼眸一閃,嘴角微微一勾,在明玉的手碰到她身體的時候,護在胸前的手借力使力使勁推了一把明玉,然後迅速收手同時自己也往後退了兩步跌去。

    明玉只感覺到剛碰到明慧的身體,就感覺得一股力量推了自己一般,身體不聽使喚地朝一旁的荷花池跌去,嚇得尖叫,“救命!”

    看著被自己推著往後倒的明慧,嘴角帶著一絲冷酷的笑,明玉尖叫了一聲,“范明慧,我要殺了你。”同時揮著雙手想要拽住點什麼穩住自己的往荷花池的身體,可一切都是徒勞,撲通一聲跌入了池裏。

    “姐姐。”明慧睜大了雙眼伸出手想要拉她,身體卻不受控制地跌去,跌倒的時候也帶倒了剛好走到她身後的麗姨娘。

    “夫人!。”伴隨著明玉落水的尖叫還有幾聲呼聲。

    跌倒在地的明慧一回頭,霎時臉色一白瞪圓了雙眼,立即從爬了起來雙腿跪在一旁,眼淚嘩嘩地伸手,只伸到一半又縮顫抖著收了回來,慌亂道,“姨娘,有沒有傷到哪?有沒有傷到肚子?有沒有傷到肚子裏的小弟弟?……”

    麗姨娘肚子痛得跟刀絞似的,恨不得一巴掌打了過去,看著疾步朝這邊奔的崔覲和范瑜和其他的客人,只得露出了一個蒼白無力的笑臉給明慧,咬住牙輕聲安慰道,“別擔心,我沒事。”

    王媽媽嚇得臉都白了,雙手扶住麗姨娘的身子,大聲道,“快去請大夫夫,巧雲巧玲你們兩個一起抬起夫人的雙腳。”

    好在本來明玉的生辰慶祝就設在這,因此伺候的丫頭離得也近,一個機靈的丫頭轉頭就往外跑,巧玲和巧雲兩人忙聽了王媽媽的話,輕輕抬高了麗姨娘的雙腿。

    “姨娘。”明慧含著淚花,怯生生地指了指荷花池裏掙扎的明玉說道,“姐姐她……。”

    麗姨娘扭頭一看,驚嚇地拽住了王媽媽的手,“快,快救明玉。”

    “你們賤蹄子,還不下去救人。”王媽媽怒喝道。

    丫頭婆子們亂成一鍋粥,一群圍著麗姨娘,一群圍在池邊不知該怎麼辦?急得團團轉,但不會水又不敢跳下去。

    “沒人會水?”王媽媽也急了一身汗,大聲問道。

    “奴婢這就去找會水的人來。”一個小丫頭提了裙裾往外跑去。

    “救,救命啊……。”明玉呼了一聲,水又四方八面往她湧來,如同猛獸一般似乎要把她吞噬掉,明玉嚇得只能憑著本能揮著手,蹬著腳希望能擺脫這困境。

    有個兩個丫頭找根長竹竿,朝明玉伸了過去試著拉明玉,可明玉卻一個勁地揮舞著雙手在水裏浮浮沉沉,離岸邊越來越遠。

    疾奔而來的范瑜緊張地查看了兩眼麗姨娘,喚了一聲。

    還沒等他出口想問,麗姨娘一把抓住他的手,咬住唇扭著頭看向荷花池裏掙扎的明玉,忍著痛說道,“快救你妹妹。”

    范瑜點了點頭,轉身朝荷花池跳了下去。

    范瑜往明玉遊去,明玉卻掙扎了越來越慢,最終只留下水面上的一串泡泡。

    “明玉。”范瑜喊了一聲,一個猛子紮進水裏。

    “我的玉兒。”麗姨娘落淚,泣道。

    “沒事的,沒事的。”王媽媽摟住她,安慰著,一邊觀察朝荷花池裏的情況。

    這時,小丫頭氣喘吁吁帶了幾個家丁跑了過來,沒等王媽媽吩咐,幾個家丁撲通都跳下了水。

    “都是我不好,姐姐說喜歡這衣服,我送她就是了,不該惹姐姐生氣的。”明慧緊張地看著池面,一邊自責道。

    麗姨娘橫了她一眼,氣得心口一陣腥甜,

    “會沒事的。”

    “這怎麼能怪你。”

    “是明玉自己動手的。”

    張玉真李思王姝三人輕言細語安慰著明慧。

    當時的狀況如何,他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是明玉自己推明慧自己沒站穩才跌入荷花池的。

    麗姨娘長吸了一口氣把胸口的那口氣吞了回去,咬住唇轉頭繼續看向荷花池。

    終在眾人的著急等待中,范瑜鑽出了水面,一只用手圈住了明玉的脖子,一邊往荷花池邊上游去。

    見到范瑜抱著明玉出了荷花池,麗姨娘一直懸著的心這才放了下去,心下一放鬆,眼前一黑頭一歪,暈倒在王媽媽的臂彎裏,裙裾處一抹血紅刺目驚心。

    “媽媽,你們先回去,明玉這有我呢。”范瑜抹了一把臉上的水,說道。

    “是。”王媽媽應了,指揮著兩個粗使婆子抬了一春凳過來,王媽媽和巧雲巧玲小心翼翼地抬了麗姨娘到了春凳上面,幾個人一起謹慎地抬了麗姨娘往房裏走去。

    “明玉,明玉。”一身濕漉漉的范瑜輕輕拍打著明玉的臉頰,一邊喚道。

    明玉全身濕漉漉的,眼睛緊閉著臉色蒼白連嘴唇都沒有一絲血色。

    “姐姐。”明慧有些著急地蹲下身子,伸手握住了明玉軟軟垂在身側的手。

    “你走開。”一旁的綠瑩突然起身惡狠狠地看向明慧伸手突的推了一把明慧。

    還沒等明慧回過神來,指責明慧道,“都是你,如果不是你,小姐怎麼會掉到池子裏去?”

    明慧穩住了身體,眼神一冽,啪的一聲揚手給了綠瑩一個耳光,“你身為姐姐的貼身大丫頭,要知禮懂進退,你居然做出如此對主子可是大不敬的行為,今日看在姐姐出事你著急慌亂的份上不計較了,下次可不會輕饒。”

    “綠瑩,住嘴。”范瑜抬頭掃了一眼綠瑩,繼續拍著明玉的臉輕輕叫著。

    崔覲見此,彎腰伸出手指在明玉的鼻間探了探,皺眉,沒有呼吸了。抬頭正色看向范瑜說道,“來不及等大夫來了,你伸手壓六小姐的胸口必須把水也壓出來。”

    “嗯。”范瑜點了點頭,忙伸出手在明玉的胸口一下一下往下壓。

    “哇……”明玉吐了幾口水出來,可眼睛依然沒有睜開。

    范瑜伸手探了探鼻息,臉色微微一松,伸手抱起明玉,朝崔覲說道,“世子見諒。”

    然又扭頭朝明慧說道,“七妹妹你留下招呼招呼世子等。”

    “嗯。”明慧點頭,說道,“四哥快去吧。”

    范瑜這才抱了明玉快步離開,綠瑩綠籬跟了上去。

    一個跌倒,一個落水,張小姐等很識趣地告辭。

    明慧讓人一一送他們出府,轉眼間,剛還熱熱鬧鬧的後花園,只剩下明慧與崔覲兩人以及各自的丫頭和小廝。

    “怠慢世子,還請見諒。”明慧微微一笑。

    “七小姐客氣了。”崔覲緩緩一笑,突然眼眸一轉,看向明慧問道,“七小姐有沒有話帶給公主殿下?”

    “不用。”明慧搖頭。

    說自己不好嗎?外祖母年紀大了,憑的增添外祖母的擔憂。

    崔覲溫雅一笑,“也是,七小姐懂得用一箭雙雕之計,必定是心思剔透玲瓏之人。”

    明明自己出手的只有推明玉的那一下,他看出來了?明慧暗想,隨即莞爾一笑,說道,“明慧不明白世子說的意思。”

    崔覲溫和地看著明慧笑笑,說道,“七小姐定擔心姨娘和六小姐的狀況,不必在顧忌我,儘管去吧。”

    “那,告辭了。”明慧起身微微一禮,帶了半夏和丁香兩人離開。

    崔覲端著茶杯,雙眸看向明慧離開的背影,手指一下一下在桌上扣著。

    范家七小姐,似乎看起來不簡單啊!

    公主似是有意把外甥女七小姐許給自己,范家女貴,家裏也有意跟范家結親,此番離京,說是順路給七小姐捎公主帶的禮物,不如是公主和家裏讓自己親自來見見她。

    公主給外甥女的禮物,一句話自有專人相送,用得著自己順路捎嗎?

    崔覲低頭緩緩吹了吹杯中的茶葉,啜了一口,唇齒留香。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8:26 AM

第一卷 范家有女 第十九章 扭轉命運

    明慧帶了半夏前往麗姨娘住的院子走去。

    明慧到的時候,大夫氣喘吁吁剛趕到,在門口等得團團轉的巧玲見大夫到了,跟明慧行了一禮,顧不上招呼她直接拉了大夫急匆匆往麗姨娘的內室走去。

    明慧沒有跟進去,帶了半夏去了前廳。

    昏迷中的麗姨娘面如土色躺在床上,雙腳擱在一個枕頭上,大夫一見這狀況,快步走了過去,執起麗姨的手腕把脈。

    片刻之後,起身眉頭緊鎖著打開了自己的藥箱,取了銀針出來,刷刷朝麗姨娘的小腹,腿一路紮了幾十根。

    紮了針,然後又起身執筆迅速寫了一個藥方,遞給巧玲說道,“快去抓藥煎了來。”

    巧玲自是接了方子應了迅速轉身出了房吩咐了一個得力做事俐落的人趕緊去抓藥。

    “大夫,夫人她的情況如何?是不是很嚴重?”王媽媽這才惶恐著急低聲問道。

    大夫歎了一口氣,搖頭,說了一句,“老夫也只能盡人事看天意了。”

    王媽媽赫得蹌踉往後退了一步,臉色發白突的朝大夫跪了下去,磕頭哀求道,“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們夫人和夫人肚子裏的孩子。”

    大夫走到床邊,依次拔針,邊責備說道,“老夫早就說過,夫人身子弱,得小心養著。今日這一摔……哎。”

    說罷,重重歎了一口氣。

    “大夫,快去看看我家小姐吧。”綠瑩急匆匆地跑了進來。

    “老夫該做的都做了,等會藥抓回來了想辦法給她喝下去。”老大夫一邊收拾藥箱一邊說道,收拾好了就對綠瑩說道,“帶路。”

    “請。”

    王媽媽忙起身送人。

    “大夫,姨娘她……?”聽得聲響,明慧起身在院子裏攔了大夫問道。

    大夫搖了搖頭。

    明慧看了一眼王媽媽,對她說道,“王媽媽莫要著急,姨娘吉人自有天相,會沒事的。”

    王媽媽一見她,臉色一陰,微低頭說道,“七小姐請回房吧,夫人這兒雜亂得很,顧不上七小姐。”

    明慧看向一臉著急的綠瑩,道,“那我去看看姐姐。”

    明慧和大夫隨著綠瑩一路急匆匆進了明玉的裏屋。

    “王大夫,快請。”坐在床邊的范瑜忙起了身,說道。

    大夫點了點頭,走了過去伸手搭在明玉的手腕間。

    明慧站著看著床上的明玉。

    臉色蒼白,眼睛緊閉。

    大夫給明玉診了脈,給她施了幾針,開了方子,抬頭看向范瑜說道,“小姐只是有些受涼,無大礙。”

    “大夫,那舍妹什麼時候能醒?”范瑜松了一口氣,問道。

    “小姐有些受驚,到了時間自然就會醒的,公子無須擔憂。”大夫回道。

    “那我娘親的狀況如何?”范瑜又急問道。

    大夫歎了一口,搖頭,“比較兇險。”

    范瑜心沉了下去,皺眉想了下,朝大夫一禮,說道,“還請王大夫在府裏留上幾日,待我娘好點了再走。”

    父親在衙門還沒有趕回來,家裏如今他最大,自是他做主。

    老大夫撫了撫鬍子想了下,點了點頭。

    范瑜安排了人帶大夫去廂房休息又派了人去大夫家通傳,才轉頭看向明慧喚了一聲,“七妹妹。”

    “四哥。”

    “七妹妹不用擔心,忙了一天了,回房歇息吧。”范瑜扯出一絲笑,道。

    “嗯,我明日再來看望姐姐和姨娘。”明慧點頭。

    轉身,明慧嘴角擒著一絲冷笑。

    上一世,這一日落水的是自己。是黃媽媽跳下水去了半條命救了自己,救了自己一條命的黃媽媽卻被父親一個照顧主子不周打板子,板子了沒打完黃媽媽就咽了氣。

    明慧握緊了拳,這一次她扭轉了命運,落水的不是自己而是明玉。

    范言志急匆匆地從衙門趕了回來,送信的人也沒說清楚,只說麗姨娘跌倒了,一進屋看到昏迷中臉色白得跟紙一般的麗姨娘,心下大怒。

    一屋子伺候的人全跪在屋裏,沒人敢出聲,練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你們這麼多人怎麼伺候的,養著你們幹什麼?都拉出去杖斃了。”范言志怒吼。

    “老爺饒命,老爺饒命。”

    “老爺恕罪。”

    “老爺不管我們的事。”

    ……

    “巧玲你來說,夫人怎麼會跌倒?”范言志黑著臉,沉聲怒道。

    “是,是……。”巧玲哆嗦了一下,說道,“是小姐。”

    “七丫頭?”范言志一巴掌拍在桌上,“來人,去把那丫頭綁了帶過來。”

    “老爺,當時世子爺在呢!”王媽媽急忙說道,“且當時的情況世子爺和其他幾位小姐和少爺都在場。”

    當時世子爺和其他的幾位小姐少爺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是六小姐推了七小姐,七小姐一時沒站穩才會往後退帶倒了夫人。

    “把當時的情況如實說來。”范言志皺眉說道。

    王媽媽搓了搓手,如實把當時的情況也敍說了一遍。

    雖然當時在場的人多可明玉和明慧兩姐妹卻是離眾人是有段距離,沒人知道明慧和明玉兩人說了什麼,因此也就不知道明玉為何會出手推明慧。

    范言志聽了之後,沉默了片刻,朝他們揮了揮手,“起來吧。”

    當夜,受了涼受了驚的明玉發了高燒,急得院子裏的人人仰馬翻,昏迷了一天一夜到了第二天晌午過後才悠悠醒了過來,環視了屋子一圈,怔了很久才迷茫地看向綠瑩和綠籬問道,“這是哪兒啊。”

    “小姐燒糊塗了,自個的屋子都不認識了。”綠瑩見明玉醒了,伸手探了下她額頭的熱度,松了一口,“好在退燒了。”

    “小姐是醒了,夫人那邊還不知道情況如何呢?”綠籬擔憂說了一句。

    “我娘親她……如何了?”明玉抬頭問道。

    綠瑩掃了一眼綠籬,安慰了明玉幾句。

    明玉一聽得身邊麗姨娘跌倒昏迷不醒的時,撐著身子就要下床剛一坐起來就捂著頭晃著。

    “小姐,你要去也得先吃點東西有了力氣再去啊,你這樣子過去不是讓人擔心嗎?”綠瑩忙扶住她勸慰道。

    明玉喝了粥,這才扶著綠瑩去了麗姨娘那,一見床上的麗姨娘捂住嘴眼淚嘩啦啦大哭了一場。

    也不聽他人的勸說,拖著病怏怏的身體親自看顧著麗姨娘。

    崔覲則在晌午時分跟范瑜告了別,直接出城離開了南州府。

    明慧寫了幾個大字,突然頓住手,吩咐伺候在身後的丁香說道,“這兩日你注意著麗姨娘那邊的動靜。”

    想起剛去探視麗姨娘,明玉那雙佈滿血絲的眼睛陰沉沉的盯著自己但又讓人無法窺探到底。

    她隱隱有些不安。

    落水,高燒,聽說大哭了一場又親自照顧著麗姨娘,累,不該是這樣的,而如此陰沉的眼神,不該是明玉該有的,明玉性子經不得挑,臉上藏不住心事的。

    但剛才的明玉卻眼神陰沉得可怕,卻臉上無波。

    風平浪靜地又過了一日,麗姨娘依舊昏迷著。

    明慧躺在榻上,看著慢慢籠罩的暮色。

    砰地一聲,明慧轉頭。

    “小姐,大事不好了。”丁香白著臉,慌慌張張進門說道。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8:27 AM

第一卷 范家有女 第二十章 鳳凰血

    “小姐,大事不好了。”丁香白著臉,慌慌張張進門說道。

    “毛毛躁躁的沒個樣子。”黃媽媽見她如此,皺著眉頭說她。

    丁香看了一眼房裏,就明慧半夏黃媽媽並無其他人,就反手關上了門,朝三人走去。

    “那邊出什麼事了嗎?”明慧想了下,問道。

    丁香搖了搖頭,走到明慧面前,一把拉住明慧的手,焦急說道,“他們,他們要小姐的命。”

    要自己的命?

    明慧揚眉。

    半夏則雙目圓睜,氣呼呼說道,“誰要小姐命,先從我屍體上踩過去。”

    黃媽媽眼底閃過一絲驚愕,隨即鎮定了下來,看向丁香問道,“說的什麼胡話呢?誰要小姐的命?”

    明慧愣了片刻,臉上卻並無驚慌,輕柔淡聲說道,“莫急,你把事情說清楚些。”

    “小姐前幾日不是要我注意著麗姨娘和六小姐的動靜嗎?奴婢剛得了消息,麗姨娘這幾天一直昏迷不醒,大夫說要換個方子卻缺一藥引。”丁香回道。

    “藥引?”明慧端著茶杯抿了一口,隨即心裏有了一絲篤定,問道,“這藥引跟我有關?”

    “嗯。”丁香點了點頭,隨即氣憤說道,“那大夫說有個古方,藥引是鳳凰血,得連喝上七七四十九日。”

    明慧聞言抿嘴一笑,“鳳凰血?”

    虧得他們能想出來。

    外祖母是公主,母親芳菲郡主是公主嫡親的女兒,如此,自己身上真流著鳳凰血,雖然隔得有些遠。

    “奴婢聽說要每日放上兩碗血還是有效的。”丁香眼角濕潤,拉了明慧的手說道,“小姐,得想個法子,他們說不定等會就會來了。”

    每日放上兩碗血,放上七七十四九日,就每日的人參鹿茸養著,小姐這還能活下來嗎?

    明慧眉頭緊蹙。

    前世是自己掉入了池裏,高燒幾天昏迷不省人事,麗姨娘熬了幾天差點流產,黃媽媽受了罰命喪了黃泉,麗姨娘利用這次機會剪除了母親給自己留下的臂膀,也加深了慈母的印象,後來就順利的扶了正。

    這一次自己故意激怒明玉,然後借力打力推她如了水池,而又故意裝作被明玉故意推倒帶倒了麗姨娘,如此一石二鳥。當時在場的人很多,那麼多雙眼睛都看著是明玉出的手,錯在她!

    卻不想,此次他們會想出鳳凰血這樣的藥引來。

    真的有這麼一個古方嗎?

    黃媽媽氣憤說道,“這不是要小姐的命嗎?這些個良心一個個都被狗吃了吧!”

    想了下,虎毒不食子呢!隨即搖頭道,“老爺不會答應的,到底小姐是老爺嫡出親生的骨血。”

    親生的骨肉?范言志對麗姨娘可謂是至情至性了,可為了她毒殺郡主母親呢?

    明慧心底嗤笑,神情自然如常,看不出異樣,低頭喝了一口茶看著三人臉色嚴肅凝重一副大敵臨前的神態,笑了笑,說道,“說不定是丁香打聽錯了呢。”

    “小姐,王媽媽來了。”明慧話剛說完,門口傳來小丫頭稟告的聲音。

    “她來幹什麼。”半夏猛地抬頭,警惕說道。

    明慧這才淡淡地對門外的丫頭說道,“就說我累了,有事明日再來。”

    “王媽媽說老爺有急事請小姐過去。”門口的小丫頭膈著門回道。

    明慧眼神冷冽地看了一眼窗外隨風肆意搖擺的樹枝,皺了下眉頭,說道,“讓她進來吧。”

    “見過七小姐。”王媽媽進了門,朝明慧行禮道。

    “起來吧。”明慧掃了她一眼,說道,“這夜深露重的,你不在姨娘房裏好好伺候姨娘,有什麼緊急的事用得著你親自走一趟。”

    “回七小姐的話,是老爺有事跟小姐說,老爺說晚上天黑,拍摔了小姐特意讓老奴來接小姐的。”王媽媽帶著笑,畢恭畢敬回道。

    “那媽媽等會,我換身衣裳。”明慧起身讓丁香在屋裏招待著王媽媽,帶了半夏和黃媽媽進了裏屋。

    進了裏屋,明慧正色看向黃媽媽說道,“媽媽,你稍後整理下我們有多少銀錢。如果……。”

    明慧微微頓了一下,“如果我今晚出了什麼事,你去東昌府找沈大人告狀伸冤。”

    “小姐。”黃媽媽心裏一陣苦澀。

    “我沒事的,去東昌府一去一回坐馬車也就幾天的時間。”明慧安慰是說道。

    如果范言志他不顧父女之情要自己的命,自己不介意鬧大。

    “是,小姐!”黃媽媽臉色一正,點頭應了。

    明慧這才看向伺候自己更衣的半夏,輕聲說道,“半夏,遇事要謹慎耐得住性子,不要急躁。”

    “奴婢謹記小姐教誨。”半夏低頭。

    換了衣服重新梳了頭髮,明慧帶了丁香隨王媽媽離開。

    暮色慢慢籠罩著大地,夜色灰芒,天上沒有月亮,就連星星也沒有幾顆。

    “父親。”進了屋,明慧朝坐在椅子上的范言志行禮。

    “起來吧。”范言志抬頭。

    “妹妹,你救救我娘親。”一旁的明玉卻淚眼婆娑地撲了過來一把抓住明慧的雙手哀求道。

    “姐姐說得什麼話呢?”明慧抽出了自己雙手,笑道,“姐姐莫不是急糊塗了,姨娘是病了,姐姐該求大夫。”

    “妹妹,真的,只有你能救姨娘。”明玉眼淚汪汪點頭,扭頭看向范言志說道,“不信,你問父親。”

    “父親,姐姐這說的是什麼意思呢?”明慧疑惑地看向范言志問道。

    范言志瞧著明玉哭得一臉的淚水,一陣心疼,看向明慧點頭,“你姨娘的病,如今只有你能救。”

    明慧狐疑看向范言志,問道,“父親莫不是也糊塗了,女兒能救姨娘從何說起?”

    范言志言簡意賅,直接說道,“王大夫有個古方,這藥引是鳳凰血,如今只有你能救你姨娘了。”

    “父親的意思是要我每日放血救姨娘?”明慧點頭狀似恍然大悟,問道,“那一天要放多少血,要多久?”

    “兩碗,七七四十九日。”

    明慧仰起頭,繼續問道,“每日兩碗血,七七四十九日,父親這是要我的命呢?”

    “自有大夫照顧你,你不用擔心。”范言志哄道。

    不用擔心?能救麗姨娘搭上她這個女兒是不算什麼。明慧心底冷笑,面色一正搖頭說道,“讓女兒的命換一個姨娘的命,父親就不怕天下人嗤笑唾駡?”

    “什麼姨娘,她是將要做你母親的人。”范言志在桌上猛地一拍。

    明慧眼光一冷直視著范言志,“我不答應。”

    范言志怒道,“你這個不孝的忤逆女,父親的話也不聽,你給我跪下。”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8:27 AM

第一卷 范家有女 第二十一章 關柴房

    明慧輕笑出聲,與范言志對視著,“明慧沒有錯,為何要跪?”

    “你還頂嘴。”范言志氣得伸手指著明慧,“逆女,跪下。”

    “老爺息怒。”站在明慧身後的丁香卻往前走了一步撲通一聲跪了下去,求道,“老爺,小姐體弱怎能受得那放血之苦。”

    說罷,咚咚的磕得直響。

    “丁香,起來。”明慧淡聲喝道。

    “老爺。”

    “丁香,起來,否則不用跟著我了。”明慧緩緩道。

    “逆女,冥頑不靈。”范言志氣得一把抓起桌上的茶盅就朝明慧擲去。

    明慧往旁一躲,直視著范言志說道,“明慧是父親的親生女兒,范府嫡出的小姐,怎麼能放血以身犯險救一個下賤的姨娘?明慧何錯之有?”

    “你還狡辯,你這個不孝女,她是要將成為你母親的人。”范言志氣得冒火。這不孝女居然敢指責自己寵妾,不顧父女之情。

    “我的母親只有一人,那就是芳菲郡主。”明慧看著范言志一字一頓,說道。

    “妹妹,你救救娘親,把我的血換給你都行。”明玉哭著看向明慧。

    明慧看了明玉一眼沒理會她,倔強地看向范言志。

    “來人,把這個不孝女關入柴房嚴加看管讓她好好反省。沒我的許可,誰都不許見。”范言志臉色陰沉道。

    外頭走進來四個粗壯婆子,直接走向明慧。

    “老爺,放過小姐吧。”丁香哀求道。

    明慧心裏一寒,握緊了自己的手,指甲深深地掐入手心,狠狠地盯著范言志。

    “小姐,小姐。”丁香額頭血絲都磕了出來,見著被婆子架著往外走的明慧,趕忙起身撲了上去。

    “快放開小姐。”丁香揪住明慧右手的婆子,伸手去掰那婆子的手,那手卻跟鐵拳似的,丁香低頭一咬。

    “啊喲。”那婆子一吃痛,伸手狠狠推了一把丁香。

    丁香被推得蹌踉後退了幾步,跌倒在地上,哭著呼喊道,“小姐。”

    明慧回頭看著丁香一笑,說道,“丁香,回房去吧。”

    說完嘴角擒著笑,掃了一眼屋裏的眾人,雙眸在明玉的身上微停了下,轉頭任由婆子拽了出去。

    看著被拉走的明慧,丁香抹了臉上的淚起身跟范言志告辭,轉身出門快步朝明慧的院子跑去。

    等屋子安靜下來後,范言志這才緩和了臉色,溫和看向明玉,道,“乖女兒別哭了,你娘親會沒事的。”

    “父親,妹妹她……。”明玉抹了臉上的淚,說道。

    “你只管等在娘親身邊等著她醒來。”范言志愛憐地點了她鼻子,說道。

    “嗯。”明玉伸手摟住了范言志的脖子點頭,一雙淚水未幹的眼眸閃著刻骨的恨。

    “發生什麼事了?小姐呢?”黃媽媽一見一身狼狽進門的丁香,看了眼她的身後,問道。

    “媽媽,小姐被關起來了。”丁香哭著把事情快速說了一遍。

    砰的一聲,黃媽媽手裏的茶壺掉到了地上,一臉的不可置信。

    “我去救小姐。”半夏紅著眼睛起身就要往外走。

    “半夏。”黃媽媽回神,一把拉住半夏,看向丁香說道,“丁香,你去整理一下行李,衣服什麼的不用管,把剛才整理的現銀都帶上,還有常用的藥多準備一些。”

    “嗯。”丁香點頭。

    “半夏,你悄悄去柴房去看一下那邊的情況。”黃媽媽轉頭看向半夏,說道,“記得小姐剛開跟你說的話,謹慎小心些,去看看那邊的情況莫輕易動手。”

    “媽媽,我們是按小姐吩咐的去東昌府嗎?”半夏點頭,問道。

    “你們先去吧。”

    “是。”半夏和丁香點了點頭。

    一個趕緊地收拾東西,一個趕緊地往外走。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半夏急匆匆趕了回來。

    “那邊情況怎麼樣?”黃媽媽問道。

    “有四個婆子守著。”半夏回道。

    “媽媽,東昌府一去一來好幾天呢,這小姐身體嬌貴,受不住的。”丁香皺著眉頭說道。

    “媽媽,不若我們先救了小姐出來再說。”半夏提議說道。

    黃媽媽想了片刻,臉色凝重地看向兩人說道,“丁香擔心的有道理,東昌府一去一來好幾天,幾天以後也不知道情況會如何。我們不能讓小姐冒這個險,所以我們等夜深一點再說。”

    黃媽媽說完了,又吩咐了半夏一句,“半夏,等會你先去把院子其他人給弄暈了。”

    “嗯。”半夏忙應了。

    黃媽媽和丁香半夏三人立即跟了上去。

    借著院子裏燈籠,四人出了院子,黃媽媽謹慎地拉上了院子的門。三人選了偏僻的小路,輕手輕腳地朝柴房而去。

    柴房門口掛著兩盞燈,四個婆子正精神奕奕地一邊聊天一邊嗑著瓜子吃著花生。

    “怎麼辦?”半夏看了一眼問道。

    黃媽媽也緊張地四周看了看,低聲說道,“我和丁香兩人看能不能引開一兩個,你抓緊時間。”

    說完朝丁香點了點頭,兩人分開朝柴房的左右兩邊走了過去。

    “砰”地一聲緊接著傳來兩聲女子的叫聲,在黑夜裏聽得有點毛骨悚然,四個婆子停住了動作,對視了一眼,湊近腦袋商量了一下,兩婆子取了一盞燈,去附近查看。

    半夏瞅著機會,在借著微弱的光線,環視一周,從地上抄起一根棍子,躡手躡腳貓著腰朝剩下的兩人走了過去。

    柴房內只有一點點昏暗的光從唯一的小窗戶泄進來,明慧雙手抱住腿,下巴擱在膝蓋上,歪著腦袋看著柴房那唯一的小窗戶。

    嘴角擒著笑意,一雙眼睛在昏暗的柴房內閃閃發亮。

    關了自己,任你們宰割嗎?放自己的血救麗姨娘,也得看她受不受得起?

    東昌府往返幾日,也就半條命,只要黃媽媽狠下心扔下自己在府裏不管,去東昌府找沈大人,東昌府沈家人出了名的剛正不阿。為一個下賤的姨娘,逼迫嫡出的女兒以身犯險,這頂大帽子一扣下來,那范言志這輩子都會因此而抬不起頭,而麗姨娘她這輩子都只能是妾,別想扶正做妻。

    夜風從窗口和門縫中吹了進來,明慧抖了下,撫了下耳際的發絲,摟緊了自己。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8:28 AM

第一卷 范家有女 第二十二章 人仰馬翻

    半夏悄悄地走到一婆子的身後,舉起手裏的棍子,對著她的後頸就劈了過去。

    嘣的一聲,那婆子就直挺挺躺倒了地上。

    “李家的,你怎麼了……?”另外那婆子絮絮叨叨的說著,突見她倒在了地上,嚇了一跳。

    半夏握緊手裏的棍子,沒等她反應過來,朝她的一棍子橫了過去。

    乾淨而利索。

    呯的一聲,那婆子的一聲悶哼倒了下去。

    半夏扔掉了手裏的棍子,把橫插在門上的長木條抽了出來,猛的推開了門,喚道,“小姐。”

    “半夏。”明慧站了起來,見進來的半夏心裏有一絲了然。

    “小姐,你還好吧?”半夏上下查看著明慧。

    “嗯。”明慧點了點頭,撇了眼倒在地上的兩婆子,“先離開這裏再說。”

    兩人快步離了屋子。

    兩人剛離了柴房,走了兩步,遠遠的看到有人提了燈往這邊走來。

    明慧忙拉了半夏躲在了路旁的灌木後。

    半夏定睛一看是剛那兩離開的婆子,低聲說道,“怎麼辦,他們很快就知道的?”

    明慧抿著唇想了下,低聲說道,“抄小路去後門。”

    見兩婆子從眼前走了過去,明慧拉了半夏起身往後門地方走去,沒走幾步,就聽得後面婆子的喊聲。

    兩婆子遠遠的看到地上倒的兩人,疾步走了過去再看柴房的門是開的,裏面空無一人。

    “來人啦,快來人,七小姐不見了。”一個婆子扯了嗓子就喊一邊四周查看,另一個婆子則急速朝主屋奔去。

    “反了,反了,這逆女。”范言志得了消息當即臉就氣黑了,叫了自己的親隨進來吩咐,道,“給我看好了前後門,搜。”

    “是。”

    “王媽媽,巧雲巧玲娘親這有我,你們也帶人去找找,先去去妹妹的院子看看,說不定妹妹是回去了。”一旁的明玉想了想,吩咐道。

    王媽媽巧玲巧雲進了院子,心下有些狐疑,這院子門沒關,院子裏靜悄悄的,屋子也漆黑黑的沒有一點燈光。

    王媽媽立即和巧雲巧玲疾步走了進去,點了燈一看,屋子裏一個人都沒有,伸手觸碰了一下桌上的茶壺,冷的,即刻吩咐了粗壯婆子去下人房去查看了一番,消息令她們大吃一驚。除了幾個粗使丫頭婆子昏睡在房裏之外,別說明慧,黃媽媽丁香和半夏三人人全不見蹤影。

    “巧玲,快去把消息稟了老爺和六小姐。”王媽媽皺眉吩咐道。

    “他們三個也不見了?”明玉得了消息立即趕到了明慧的院子,問道。

    “回小姐的話,是的。”黃媽媽回道。

    “其他人呢?”

    “其他人都昏睡著。”

    明玉沉了臉,即刻下令,“再給我仔細查查七小姐房裏少了什麼,一根針都別放過。”

    “小姐。”明慧和丁香走了兩步,兩個黑影從樹後蹦了出來。

    “媽媽,丁香。”明慧看清楚兩人,一笑朝兩人點了點頭,低聲說道,“走。”

    四人謹慎地朝後門走去,眼看後門就在眼前,突的遠遠的傳來一陣喧嘩聲。

    明慧幾人立刻頓住腳步貓著腰躲在暗處,噤了聲。

    明慧看著燈火通明的後門,想了想,說道,“回去,我們退回去。”四人遠遠地看著柴房那邊的方向也是燈火通明,人聲鼎沸,眾人正舉著火把以柴房為中心往四周搜尋。

    明慧咬著唇,思索了片刻,說道,“回房。”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小姐,沒發現。”綠瑩綠籬帶著人把明慧屋裏裏裏外外仔仔細細搜尋了一番,稟告明玉道。巧玲和巧雲兩人也走到了明玉的面前,回道,“六小姐,沒有任何異常。”

    “七妹妹房裏的銀錢也沒任何異常?”明玉四周掃了一遍,問道。

    綠瑩和綠籬對視了一眼,綠瑩回道,“回小姐的話,奴婢在七小姐房裏沒有發現現銀。”

    “奴婢也沒有。”巧雲也回道。

    明玉轉眸想了想,說道,“你們再去丁香半夏和黃媽媽的房裏看看,有什麼線索沒。”

    “是,小姐。”

    過了半響,一行人依舊空手而歸,一點線索也沒有。

    “小姐,他們怎麼辦?”巧玲指著被拖出來放在院子裏昏迷中粗使丫頭婆子,問道。

    “用冷水潑醒,綁了帶走。”明玉掃了一眼地上的人,說道。

    王媽媽點了點頭,立即讓人提了水朝地上的人潑了過去。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就被綁得嚴嚴實實。

    明玉環視了一眼院子,眸光一冷,帶著人離開。

    看著明玉一行人綁了一行人匆匆離了院子,等他們走遠了,躲在院子外頭樹影裏的明慧這才舒了一口氣,低聲說道,“我們先回房。”

    說完朝四周環顧了一遍,確定無人之後,才起身,快步帶了三人快步進了院子。

    把院子的大門掩好,幾人借著院子裏的燈進了屋,也不敢點燈,明慧想了想,去了丁香和半夏的房。

    也沒讓黃媽媽回房,四人就這麼依偎在一起。

    果然很快遠遠的傳來了喧嘩聲。

    “放心,他們剛已經找過這院子了,暫時不會再來的,很安全的。”黑暗中,明慧輕聲說道。

    “我們不怕,就算是死,奴婢也會護著小姐的。”半夏握著拳頭說道,一雙眼睛在黑夜中閃著憤怒的火焰。

    明慧低聲說道,“此番如此父親必會發怒,如果你們害怕了,我立即給了賣身契,放你們自由。”

    “老奴/奴婢誓死跟隨小姐。”三人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拖下去每日打二十板子,明日一早都發賣了。”明玉進屋之前,掃了一眼被綁的人,吩咐了一聲,轉身進屋。

    “搜,我看他們還能鑽了地不成?”范言志聽得明玉說了明慧院子的情形,臉色愈加黑了,恨聲道。

    “父親,別氣壞了身子。”明玉伸手幫著范言志順氣,柔聲道。

    “乖女兒。”范言志心裏一軟低頭笑著伸手摸著她的頭。

    這一晚上,范府的燈火亮如白晝,整個府裏上上下下除了昏迷未醒來的麗姨娘沒人眯下眼。

    可眾人忙得人仰馬翻搜尋了一晚上的幾人就是不見蹤影。似乎那四人突然就如同飛了天入了地一般憑空不見了。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8:29 AM

第一卷 范家有女 第二十三章 心狠手辣

    府裏翻了底朝天,也不見明慧四人的身影,范言志一晚上沒睡,黑著臉一肚子怒火。

    明玉親自陪著范言志吃了早飯,然後才看向范言志說道,“父親,妹妹房裏的現銀都不見了,想必妹妹可能是帶了現銀離了家呢!這會應該是出城沒多遠呢。”

    帶走了銀錢?難道那忤逆女想離家不成?范言志揉著眉心,臉色沉了下去。

    明玉哭喪著臉說道,“父親,現在妹妹不見了咋辦,沒有妹妹在,娘親不是……。”

    “爹爹一定把你妹妹找回來。”范言志看著她柔和一笑,說道。

    “爹爹找到妹妹跟她說,明玉以後把好吃的好穿的都讓給妹妹,只要妹妹救娘親。”

    范言志低頭笑著說道,“明玉,你好好照顧你母親。”

    “是的,父親。”明玉低頭點頭應道,偶後抬頭,淚水滿面抽噎說道,“明玉只是,只是擔心娘親。明玉只恨自己的血無法做娘親的藥引,就算是要了明玉的命救娘親的命,明玉也不會有一絲猶豫的。”

    范言志伸手摟住明玉,輕輕撫著她的頭說道,“放心,你娘親沒事的,一定會沒事。”

    “真的嗎?娘親真的沒事?”明玉仰起頭,淚水漣漣看著范言志。

    范言志含笑點頭,說道,“嗯,爹爹保證。”

    “嗚嗚。”明玉哇的一聲伸手摟住范言志的脖子大哭,“都是明玉的錯,都是明玉的不好。”

    “明玉乖啊,不是明玉的錯。”范言志摟住她安慰地拍著她的背,“明玉只要乖乖地,娘親一定會沒事的。”

    “嗚嗚……。”明玉哇的哭得更加大聲和委屈,手臂摟住范言志的脖子,流著淚的眼底卻陰芒一閃。

    范明慧,這一次定讓你生不如死。

    范言志輕言細語哄了好一會,才哄得她停住。

    等明玉走了,范言志臉一下就沉了下去,冥思了片刻眼睛直冒著怒火和狠絕,眼前閃現昏迷在床奄奄一息的麗姨娘,喚了近身的心腹小廝進來,沉聲道,“吩咐下去,嚴守城門。還有多派些人手暗地裏在城裏城外搜,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個不孝的丫頭給找出來。”

    心腹小廝應了,轉身出門忙去安排。

    天剛亮,明慧讓半夏和丁香去房裏把能吃的都搜了過來,好在房裏有些點心。

    明慧琢磨著,經過昨晚一夜在府裏的搜尋,今日估計會再有人來自己的房裏查尋一番的。

    於此拿了點心,明慧帶了三人去了粗使丫頭住的房裏。

    四人安安靜靜地呆在房裏,晌午剛過一會,就聽得外面傳來了一陣喧嘩聲和腳步聲。

    片刻之後,又恢復了寧靜。

    明慧四人也不敢大意。

    “眼下我們也沒法出去,先吃點東西,睡覺吧,等天黑了再看情況。”明慧說道。

    黃媽媽三人點了點頭,吃了些點心。

    過了正午,明慧小睡了一會就起身了,站在門口愣愣地看著門外。

    門外滿地的秋陽,溫暖而寧靜,可門裏的明慧卻如同置身於冰天雪地的寒冬,冷到極致。

    突然,明慧眼睛定定地看著門外那小哇地上,綠油油的,似乎是——半夏!

    明慧轉頭朝丁香招了招手。

    “小姐?”丁香走了過來,低聲問道。

    明慧走了出去,指著那小窪地問道,“丁香,那是不是半夏?”

    丁香看了兩眼,點頭。

    明慧走了過去,蹲下身子,看著那一小簇綠油油的半夏。

    “小姐,怎麼了?”丁香疑惑也走了過去,說道,“想必是小丫頭種的,平日裏磕碰了可以消腫止痛。”

    “挖出來。”明慧勾唇,說道,“磨了,把汁留下。”

    丁香愣了一下,隨即點頭轉身去在房裏尋了把小鋤頭,沒多會就挖了出來。

    去了葉和須,丁香在房裏找了一個碗,用水洗了,去皮磨了去渣。然後把磨出來的汁端給明慧道,“小姐,好了。”

    明慧接了過來,看了一眼,就剛蓋了碗底,聊勝於無嗎?

    夜幕降臨,吃了些點心,明慧吩咐半夏道,“半夏你拳腳好,去後門查看一下。記得小心些。”

    半夏應了,出門。

    過了約半個時辰,半夏終於在幾人的翹盼中回來了。

    “小姐,後院兩個門都加派了人守著,除了守夜的婆子還有巡邏的家丁也多了兩倍。”半夏一臉凝重地說道。

    “嗯,我知道了。”明慧點了點頭。

    起身走出了門。

    黑漆漆的夜色如一張無形的黑布籠罩著大地,明慧仰起頭看著黑漆漆的天空。

    黃媽媽跟著明慧走了出去,站在明慧身後喚了一聲,“小姐。”

    “黃媽媽,這九月的天,怎麼就這麼冷啊。”明慧幽幽說道。

    自家小姐這是心裏冷啊!黃媽媽看著她瘦弱的身子,說道,“入了秋,自然夜裏有些冷了。”

    明慧沒有再出聲,黃媽媽站了一會,摸著黑去了明慧的主屋裏摸了一件衣裳給明慧披在了身上。

    明慧站了一會,進了屋,屋裏點了一盞微弱的油燈。

    似乎是一個死結,這院子雖說眼下是安全的,可也不能長留。時間長了,總會露破綻的。

    明慧讓丁香給四人每人找一套粗布衣服,三個小的粗布衣服就在他們呆的房裏很快就找到,黃媽媽的則去隔壁的粗使婆子房裏找了一套。

    明慧看了眼丁香找出來的衣服點了點頭讓她先放著,然後看向半夏說道,“現剛亥時,半夏你去趟廚房,把這個倒入姨娘的藥罐子裏。”明慧指著桌上的碗說道,神情冷冽。

    想要自己的命,也別怪自己心狠手辣。廚房肯定時刻熬著麗姨娘的藥,此刻夜深人靜,廚房人正少。

    半夏得了命,端了碗出門。

    一路躲了兩撥巡夜的,彎腰貼近廚房,見裏面只有一個丫頭在裏頭埋頭收拾,半夏眼眸一轉,借著燈光在地上摸了一顆石頭,朝遠處的掛在廊上的燈射去,呯的一聲,燈籠掉到了地上,隨著燈油的溢出火苗逐漸加大。

    廚房裏的丫頭聽得響聲,出門一看嚇了一跳,忙轉身回廚房端了盆水走了過去。

    半夏趁機進了廚房,把碗裏的半夏汁倒入了煨在火爐邊的藥罐裏。聽得外面那丫頭回來的腳步聲,半夏翻身從半開的窗戶跳了出去。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8:29 AM

第一卷 范家有女 第二十四章 一不做二不休

    夜色越來越深。

    “我們今晚必須得離開這裏。”黑暗中,明慧低聲說道。

    這要是被父親范言志找到了他們,黃媽媽三人必死無疑,而自己少不得也要去了半條命。

    “等再晚點,我們分開走。半夏,你有會武,和小姐一起。”黃媽媽安排說道,“寅時在後巷子第二個路口會和。等到了寅時一刻,不管有沒有等到,小姐你帶著半夏先走。”

    “嗯。”明慧點頭,看向丁香說道,“丁香,你把銀錢分成四份。”

    四個人一起目標太明顯,分散開來勝算要大。

    丁香應了,把現銀分成四份,四個人身上一人帶一份。

    明慧收好了銀錢,這才看向黃媽媽問道,“媽媽,你是不是有好的法子脫困?”

    半夏懂武,後門的幾個婆子還是容易收拾的。

    黃媽媽瞅了眼剛從茅房回來的半夏,點了點頭,笑道,“小姐儘管放心就是了,老奴會帶著丁香和你們會合的。”

    到了丑時二刻,四人分成兩撥從院子裏相繼走了出來。

    明慧和半夏兩人躡手躡腳地朝後門走去,一路上四周靜悄悄的,明慧有些忐忑,跟在她身後的半夏則臉上帶著一絲擔驚受怕,隱隱的帶著幾許雀躍和興奮。

    剛出了院子不久就遇到了一波巡夜的,明慧忙拉了半夏低頭退到一旁讓路,巡夜領頭人遠遠地提著燈籠遠遠地看了明慧和丁香一眼,粗布的灰色裙子,是府裏最下等的丫頭穿的衣衫。

    領頭的人看了兩眼,帶了人從明慧和半夏身前走了過去

    明慧長籲了口氣,朝臉色緊張的半夏一笑,“走吧。”

    半夏松了一口氣,低聲說道,“小姐,嚇死了。”

    明慧輕鬆一笑,聳肩說道,“放輕鬆,大不了被發現了,不就是放幾碗血。”

    半夏看著比自己還小的明慧,暗下決心,一定不能露出破綻被抓包。

    而後又是遇到幾波巡夜的人,好在都是無驚無險的沒有在意身著粗使粗布的明慧和半夏。

    明慧心裏很慶倖,好在四人沒有一起走,否則單就是一大三小四個人就能引起他們的懷疑。

    經過後院長長的小徑,遠遠的能看到小門那忽隱忽現的燈,隱約可以看到三個婆子正低聲交談著,隱隱的還能聽到旁邊小屋守門婆子的鼾聲。

    明慧和半夏找了兩根棍子,走了過去。

    兩人乾淨利索地敲暈了三人,開了後門,拔腿就往後巷子第二個路口跑去。而范府西邊專門供倒夜香的小門前。黃媽媽和丁香兩人則提著的夜香桶,排在隊伍裏,低垂著腦袋,沒有相互交頭接耳,也沒有大聲喧嘩。和其他人一起等守門的婆子開門。

    陸陸續續的又有了人來,漸漸有了些交談聲。

    “劉婆子怎麼還不開門。”

    有人打了個哈欠,接話道,“嗯,早點開門,回去還能小睡個回籠覺。”

    “作死的婆子,不會是昨晚喝多了吧!”

    ……

    在眾人的喧嚷中,小門旁的小屋門吱嘎一聲拉開來,滿臉怒容的劉婆子啐罵道,“一群下賤貨,鬧哄哄的,這會收夜香的還沒來呢?再嚷嚷,老娘把屎瓶子扣你們頭上。”

    說完長長地打了一個哈氣,繼續罵道,“每日地都沒個清淨,這會開了門,你們又能怎樣?倒在後巷子嗎?一個個就知道偷懶……”

    劉婆子絮絮叨叨的罵聲中,外面傳來一陣馬蹄聲,一個丫頭笑著說道,“劉媽媽,車子來呢,您老快些開了門,回頭好好歇著。”

    “我這操勞的命哦,每日一大早的給你們開門,還嫌老婆子開得晚了……。”劉婆子絮絮叨叨開了門,退到一旁吆喝道,“動作快點,小心點別弄髒了地……。”

    黃媽媽和丁香跟著前面的人腳步,往外走去。

    “你你兩個,等一下。”腳還沒邁出去,劉婆子指著黃媽媽和丁香兩人道。

    丁香心裏咯噔了一下,收回了腳步,退到一旁。

    “劉媽媽,怎麼了?”丁香垂眸問道。

    劉婆子借著細微的燈光,端詳了兩人兩眼,道,“你們有點面生啊?”

    黃媽媽扭頭朝丁香示意了一下,帶著笑意低眉順眼回道,“老姐姐真真好眼力,這不這兩日府裏忙得人仰馬翻的,我們只臨時頂上兩日。回頭尋了空,打了好酒和老姐姐嘮嗑嘮嗑。”

    “這幾天確是忙了些,快去吧。”劉婆子臉色緩了些,朝兩人揮了揮手說道。

    黃媽媽和丁香出了小門,這才松了一口氣。

    “你們先。”黃媽媽想了下,拉著丁香退到一旁,讓後面的人先走。

    “媽媽,怎麼辦?”兩人把木桶放到了地上,半夏環顧著四周,耳語問道。

    “等會。”黃媽媽瞅了一眼,看向對面的府邸,對面是范言志手下秦大人的府邸,相對的小門緊閉著,馬車剛到,他們府裏應該是還沒開門,等他們府裏的人出來人一多,他們就可以趁機溜。

    黃媽媽剛如此盤算著,那緊閉著的小門吱的一聲打開,一行人排著隊從裏面魚貫而出。

    明慧緊貼著牆壁,大口大口呼吸著,一股冷意傳來,明慧伸手一摸,背上全是汗水。

    “小姐,丁香和黃媽媽會不會有事?”半夏呼著氣,擔憂道,“不若我去看看他們,好在有個照應。”

    “不用。”明慧搖頭,“他們會來的。”

    時間一分一分地過,終在寅時一刻明慧和半夏準備離開巷子口的時候,看到了丁香和黃媽媽兩人匆匆走來的身影。

    明慧心裏一喜,迎了上去,“總算是出來了。”

    黃媽媽點了點頭,抹了一把頭上汗水,查看著明慧問道,“老奴這顆心總算可以放心了。”

    “可不是。”半夏也撫著心口歎道。

    “半夏丁香你們兩個陪著小姐在城裏找個安全的地方住下,或去水月庵也行。”黃媽媽擰著眉說道,“我去東昌府找沈大人,你們在我回來之前務必好好照顧小姐。”

    “不,我們一起。”明慧抬頭看著有了一絲光亮的天際,搖頭,嚴肅說道。

    “還是老奴走一趟東昌府便是了。”黃媽媽頓了下,道。

    “我們不去東昌府。”明慧看著三人一笑,“我們去京城。”

    清官難斷家務事,沈大人能保自己一時的平安,可是沈大人走了呢?

    在麗姨娘一手遮天的南州府范府,自己太被動,一年多的時間不知道還要面對多少這樣手腳被束住的事情。

    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回京城。

    明慧回頭看向范府的方向,目光清冷,加了料的藥,麗姨娘也快要喝了吧!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8:30 AM

第一卷 范家有女 第二十五章 瀟灑出城

    “走吧,此地不宜久留。”明慧說道,說完轉身。

    “小姐,出城在那邊。”半夏伸手拉住明慧,伸手指了指相反的方向。

    明慧搖頭,“我們先去西城。從那邊出城。”

    西城是老百姓聚居的地方,她那父親肯定沒有想到自己會混去西城區,那邊盤查相對鬆懈一些。

    四人抄巷子小路往城西走去。雖天未大亮,但早已有很多的人起來勞作,很多人家的窗戶都透出一點點的光亮。

    東邊透著慢慢泛白。

    路上陸陸續續開始有了忙碌的身影,明慧卻頓住了腳步,轉頭看了一眼丁香和半夏。

    朝四周看了一眼,進了一旁的巷子。

    黃媽媽三人對視了一眼,忙跟了上去。

    明慧在牆上摸了一把,然後手往半夏白皙的臉上抹了上去。如玉一般的臉霎時變得灰撲撲的。

    明慧點了點頭,再如法炮製把半夏另一邊的臉蛋也塗抹了一番。轉頭問道,“能看出來嗎?”

    丁香搖頭,“認不出,若非看著小姐抹的,奴婢真看認不出是半夏。”

    明慧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媽媽,丁香你們也給自己抹了,記得手和脖子也抹一遍。”

    說完便再次在牆上摸了一把,朝自己的臉上和手上抹去。

    找了個攤子吃了早飯,明慧讓黃媽媽去成衣店買了三套男裝,找了地方和丁香半夏三人一起換了男裝,然後在城西租了一輛馬車朝城門而去。

    明慧四人朝著城門而去。

    而范府卻人仰馬翻,亂成一片。

    早上黃媽媽如往常一般,細心地給昏迷的麗姨娘喂藥,因為麗姨娘昏迷著,所以藥只能用一點一點地送進麗姨娘的口裏,每回喂進去的藥就只有少許,大都順著嘴角流到了脖頸。

    於是王大夫讓每日三次的藥一日喂五六次以保證藥效。

    剛喂了幾口,昏迷的麗姨娘突然眉頭緊蹙,眼睛依舊緊閉著。頭很不安地扭動著。

    “夫人,夫人。”王媽媽瞧著以為是麗姨娘要醒的樣子,驚喜輕聲忽道。

    麗姨娘卻沒有醒來的跡象,額頭冷汗大顆大顆冒了出來。

    “夫人,夫人。”王媽媽見狀,忙把手裏的碗擱置到了一旁,著急喚道。

    麗姨娘確實頭更加不安地左右扭著,似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頭上的汗水冒得愈加凶。

    “巧玲,巧雲快請大夫來。”王媽媽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巧玲忙放下手裏的活兒,疾步出門去請王大夫。

    巧雲則絞了熱乎的帕子給麗姨娘擦拭,王媽媽搓著麗姨娘冰涼的手,道,“這可怎麼辦呢?夫人似乎更加嚴重了。”

    “血,血。”巧雲起身想換帕子,剛一轉身卻見著被褥角上的一縷血絲,驚恐低呼。

    聞言,王媽媽掀開被子一看,只見鮮紅的血在被褥上蔓延,和麗姨娘身著的白色褻褲,觸目驚心。

    “痛。”此時昏迷中的麗姨娘痛呼了一聲,驚擾幽幽睜開了眼睛,帶著迷茫虛弱地低喃了一聲,“好痛。”

    麗姨娘雖然醒來了,可臉色卻青白青白的甚是滲人,王媽媽心沉了下去,焦慮地看向巧雲吩咐道,“快去請老爺過來,你親自去。”

    巧雲忙應了。

    王媽媽握住麗姨娘的手,說道,“夫人,醒了就好,巧玲去請王大夫了,馬上就到。”

    “嗯。”麗姨娘清醒了些,虛弱地點了點頭,咬著唇忍著小腹傳來的劇痛。

    在廂房歇息的明玉聽得聲響,一臉著急地進了房,一見麗姨娘的臉色,奔了過去,“娘親,你這是怎麼了?”

    突然抬頭犀利地看向王媽媽,“娘親怎麼會這樣?出了什麼事嗎?大夫呢?大夫怎麼還沒到?”

    “巧玲已經去請大夫了,馬上就到。……”王媽媽回道。

    說話間巧玲和王大夫急匆匆進了門,後面還跟著一臉著急的范言志。

    好在王大夫因為麗姨娘和明玉的緣故,這幾日就住在府裏就近照顧著。

    王大夫一見麗姨娘的狀況,忙拿了銀針出來,一針一針,紮了幾十根銀針在麗姨娘的身上。

    然後才診脈。

    眉頭一皺,臉色凝重地端起旁邊的藥,聞了聞。

    王媽媽心裏一突,問道,“王大夫,這藥有什麼問題嗎?”

    “這藥多了一味半夏。”王大夫嚴肅著把手裏的碗放了回去。

    “半夏?”明玉抬頭,蹙眉。

    王大夫點頭,“半夏主治燥濕化痰,降逆止嘔,消痞散結,外用能消腫止痛。可加在夫人裏的確實生半夏,生半夏藥性強烈,夫人只怕……。”

    王大夫搖頭。

    “什麼,有人在藥裏下毒?”范言志怒氣衝天地推開門走了進來。

    “有人在眼皮子底下下毒,你怎麼管家的?”范言志一腳踹在王媽媽的心窩口。

    “老奴死罪。”王媽媽忍住心口的劇痛,跪倒。

    “奴婢該死。”巧玲巧雲也跪了下去。

    “父親。”明玉拉住了盛怒中的范言志說道,“爹爹,娘親的病要緊,等娘親好了再責罰他們不遲。”

    “王大夫,內人她情況如何?”范言志看向王大夫問道。

    王大夫拔了麗姨娘身上的針,朝范言志搖頭,“老夫盡力了。”

    “求求你救救我娘親。”明玉淚眼看向王大夫,哀求道。

    “王大夫,一定要救內人。一定救救她。”范言志說道。

    王大夫點了點頭,“老夫自當會盡力救夫人的,可如今夫人本身體就弱,這日前跌了一跤,這藥裏有參了半夏,夫人這情形實在是甚為兇險……”

    “王大夫,不管什麼的代價不管什麼藥,你只管說。”范言志打斷了王大夫的話,朝王大夫拱手語氣誠懇眼裏帶著哀求和堅持。

    “老夫盡力而為。”王大夫忙還禮。

    “給我查,徹底查!”范言志憤怒地吩咐王媽媽道。

    ……

    府裏雞飛狗跳的時候,明慧幾人坐著的馬車緩緩朝城門的方向靠近。

    “停下,裏面坐的是什麼人?下來檢查。”馬車一到城門口就被攔了,簾子被人掀起。

    明慧示意了一下黃媽媽三人,四人低垂著眼眸先後下了馬車。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8:30 AM

第一卷 范家有女 第二十六章 追兵

    一見下來了三個黑不溜秋的少年和一個黝黑的婆子,四人從上到下都灰撲撲的,守城的士兵眼睛看向在城門口徘徊的人,那人搖頭。

    “走吧。”守城的士兵這才朝明慧擺手。

    明慧低著頭含笑,上了馬車。

    初秋早晨的陽光甚為柔和,路邊野花帶著露水在微風中迎風搖曳著。

    出了城門,四人都長松了一口氣。

    “我們避走東昌府。”明慧抿著嘴巴,低聲說道。

    如此她下加一味藥在麗姨娘的藥裏面,指不定會出什麼事,她那父親范言志必是恨極了自己的,也一定猜出自己離家只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回京。

    而自己決定離家出走的時候,就料想到離家可能會帶來的後果,逐出家族,閨譽受損等。她都想到了,可也不在乎,如果不逃,那自己則成為刀俎上任人宰割的魚肉。

    只有活著,她才能報仇。

    黃媽媽三人點頭。

    出城走了一裏,黃媽媽按明慧的吩咐讓馬夫停下了車,說道,“大兄弟,我們打算要去東昌府,大叔可否送我們一程?”

    明慧故挑了一個老實憨厚的車夫,只說出城,城外很多耕作的人有很多親戚在城裏,城裏富庶人家也有莊子在城外,於此這一早租車出城實屬常見,因此車夫一開始也沒有懷疑和多問。

    “大嫂子這是要帶著三個孩子要去東昌府?”車夫搓了搓手,回頭看向黃媽媽說道,“這要去東昌府,可得要四五天的路程呢?”

    黃媽媽點頭,說道,“不知大兄弟可否方便送我們一程?”

    明慧看著車夫有些為難的神情,說道,“大叔,如果送我們過去,我們會多付些路費,如果不方便,我們也不強人所難。”

    車夫看著臉色黑乎乎的四人,黃媽媽唯一的一個大人,三個半大的孩子,瘦弱得似乎風一吹就能倒,到底有些不忍心,可這去這麼遠的地方,他又放心不下家裏,早知道就不接這生意了。

    車夫搓著雙手,憨厚地看向黃媽媽歉意說道,“大嫂子一人帶著三個半大的孩子上路確有些兇險,可是,我,實在是放心不下家裏,這出這麼遠的門不說一聲就走一個來回這麼長的時間,這……。”

    明慧想了下,說道,“大叔,不知道這馬車值多少錢?”

    “二兩銀子多點。”車夫有些不解,還是老實回答了明慧的話。

    明慧笑著提議說道,“大叔,不若這樣,我們付雙倍的價格買下你的馬車,不知道大叔可願意?”

    車夫漲紅了臉,說道,“小公子,這可使不得。你們租了我的車,沒能送你們去地方,本來就是我的不是。怎麼還能收你們雙倍的價呢?”

    黃媽媽說道,“大兄弟無須如此,我們買了你的馬車,你回去還得重新挑選馬車。應該的。”

    “使不得,使不得。”車夫推脫道,一隻手輕輕撫著馬兒。

    明慧看在眼裏,便知道這車夫是有些捨不得這馬兒,不是錢的問題,是感情使然,相處久了,對馬兒也有了感情,但是讓趕車送一程,似乎也是強人所難。

    於是一笑,說道,“如此不為難大叔了,我們走吧,回頭到了下一個村或小鎮,我們再看吧。”

    黃媽媽點了點頭,朝車夫歉意告辭,帶了明慧三人離開。

    車夫看著四人離開的背影,想了下,牽著馬兒趕了上去,說道,“大嫂子,我送你們一程,此地離下一個小鎮不遠,最遲明日晌午我可以趕回來。”

    黃媽媽聞言一喜,忙謝道,“多謝大兄弟。”

    車夫嘿嘿一笑,“回頭到了小鎮,我給大嫂子挑一輛好使的馬車。”

    “多謝,多謝。”

    等明慧四人上了馬車,車夫鞭子一揚,馬車朝著東昌府的方向飛馳而去。

    這廂麗姨娘院子裏跪了一群人,范言志怒視著院子裏跪的人,問道,“昨晚上誰值夜。”

    “是奴婢。”一個藍衣粗布丫頭哆嗦著回道。

    “拖下去杖斃了。”范言志掃了她一眼。

    “老爺饒命,老爺饒命。”藍衣丫頭磕頭求饒道,“奴婢沒有偷懶,沒有偷懶,不是奴婢做的,不是奴婢做的。”

    磕了幾下,那丫頭額頭就冒出了血。

    “昨晚可有任何異樣?或有別的什麼出入廚房?”明玉從房裏走了出來,問道。

    藍衣丫頭想了會,搖頭,說道,“入夜後沒有人出入廚房,不過……。”

    藍衣丫頭把那燈掉地的事情說了一遍。

    廚房人多,可都是麗姨娘信得過的人,這煎藥也有專門的負責,入了夜也有人當值。

    范言志聞言,走過去一腳踹了暈了那丫頭,掃了一眼院子裏跪著的眾人,說道,“來人……。”

    “父親。”明玉伸出手挽了范言志的手臂,輕言細語說道,“這次有人在娘親的藥裏下毒,他們是難逃罪責,可他們都是娘親信得過的人,父親不若饒了他們的命,也當是給娘親肚子的弟弟積福。”

    明玉看向跪在地上的人,正色說道,“還不謝過老爺。”

    “謝老爺不殺之恩。”眾人跪倒謝恩,異口同聲說道,“謝六小姐。”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先記著,等夫人醒來了再罰你們。都下去吧。”明玉揮手。

    “老爺,六小姐,這是在七小姐院子裏找到了這剩下的半夏葉子,院子裏的有個地方的土也是新動過了。”王媽媽遞給明玉了一小撮焉了葉子,稟告道。

    剛說完,巧雲和巧玲前後帶了兩個婆子回來,兩婆子事無巨細地把淩晨發生的事稟明了。

    范明慧!明玉揪緊了手,指甲深深掐入了手心。

    這個逆女!范言志氣得半死。

    范言志囑咐了明玉好好照顧麗姨娘,憋著怒火回了書房,臉色陰沉對著心腹吩咐道,“城裏的搜尋別放鬆,派人往京城的方向搜,安排人快馬加鞭去京城,京城本家的宅子和公主府給我守死了。”

    “小姐,我們不去東昌府?”半夏咬了一口乾娘,狐疑問道,“不是說去東昌府的嗎?”

    “你傻啊。”丁香暼了半夏一眼,解釋道,“當初小姐說去東昌府,是為了避開追的人。”

    “小姐,喝口水吧。”黃媽媽笑著把水壺遞給了明慧。

    明慧笑著點了點頭,喝了一口。

    四人上路這幾天雖然辛苦了些,好在也一路平安,沒出什麼意外。

    明慧看著被曬得有些黑了半夏,笑笑。

    半夏眨巴著眼睛,突然凝神,過了片刻說道,“小姐,貌似有人追來了。”

    明慧蹙眉。

    半夏和丁香趕忙收拾東西,剛收拾好就聽得馬蹄聲已經很近了。

    顧不了那麼多了,明慧拉著三人朝路邊的草叢奔去。

    剛跑了兩步,馬蹄聲已近在耳邊了,來不及躲了。

    明慧四人緊張地轉身,只見一群黑衣人騎著馬如箭一般地奔馳了過來。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8:33 AM

第一卷 范家有女 第二十七章 心驚

    眼看就要近在眼前。

    馬背上的黑衣人,一個個面容冷峻,明慧能清楚地感覺到他們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意,對,就是殺意。

    死亡的味道。

    半夏全身戒備著擋在前面。

    明慧冷冽地看著越來越近的人群,心底沉到了穀底,也冷到了穀底。

    出乎四人意外的是,騎馬的黑衣人沒有停下來,直接無視四人越過他們繼續朝前狂奔。

    不是追他們的?明慧四人面面相覷,虛驚一場。

    “還以為是追我們的呢。”半夏松了一口氣。

    “小姐,這裏去京城千里迢迢,還是雇鏢師吧,逃出來就已經不容易了,如果在路上有個萬一就得不償失了。”黃媽媽心有餘悸說道。

    “我也贊成黃媽媽的想法。”丁香舉手說道。

    “不。”明慧搖頭,“雇鏢師是安全,可是我們人生地不熟的,這樣去雇鏢師還不如我們四個一如既往的走自己的路。”

    不是她小人之心,而是親身的至親都可以要自己的命,更何況他人。

    明慧見黃媽媽還要勸說的樣子,忙拉住她的手笑眯眯說道,“媽媽,橫豎是死,不是還賺了這麼多天嗎?”

    “你這孩子。”黃媽媽見明慧如此說,也不好再說,轉身抹了一把淚,吃乾糧。

    “剛他們走那麼急,我猜應該是追趕什麼人,所以我們稍微吃慢點,還有半夏,等會馬車趕慢點。”

    “嗯嗯。”半夏吞了嘴裏的乾糧,說道,“那萬一趕不到下一個小鎮就天黑了咋辦?”

    開始那車夫送他們的那一程,還教會了半夏趕馬車,也提了趕長路要注意的事情和應該備好的物品和乾糧,又給他們在那小鎮子挑了一匹好馬。所以,這幾天下來就是半夏趕車,一張俏臉曬成了蜜色,整一個俊俏的小哥。走的也是官路,除了今日這麼一出,還是很安全的。

    “那就露宿野外唄。”明慧無所謂聳了聳肩。見黃媽媽和丁香兩人一臉的灰色,明慧又道,“還有極柱不要叫我小姐了。”

    三人點頭應了。吃飽喝足,歇了會,繼續趕路。走了差不多一個時辰左右,車子顛簸了一下停了下來。

    “怎麼了?”丁香探頭問道。

    “似乎前面出事了。”半夏拉著韁繩,回頭說道,臉色卻從未有過的嚴肅。

    明慧傾身探了半個身子出去,環顧了一眼,四周群山峻嶺,唯有這條官路從中穿過,前後都不見人影,前後眼睛所望之處,只有這一輛馬車,甚至……

    明慧秀眉一蹙。甚至空氣似乎是窒息了一般,連蟲鳴鳥叫的聲音都沒有,空氣中隱隱彌漫著一股血腥味。

    明慧抬頭看了一眼日頭

    這是繼續往前走呢,還是退回去去東昌府。

    她們是一路走來的路上並無意外,所以血腥味從前面飄過來的。

    明慧默了片刻,說道,“繼續往前走吧。”

    “少爺,還是往回走的好,安全為上,要是碰上山賊可不好,他們可都是腦袋別在褲腰上的人。”黃媽媽說道。

    “不會是山賊。”明慧搖頭,“雖然這是山賊攔路搶劫的好地方,可是此地離東昌府不遠,沈大人剛正不阿,嫉惡如仇,有腦子的山賊都不會選在沈家的眼皮底下頂著風攔路搶劫。”

    “少爺,會不會剛那一群黑衣人?”半夏看向明慧猜疑著。

    明慧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接過丁香遞過來的水,喝了一口,說道,“往回走天黑之前是趕不到東昌府了,往前走或許能在天黑之前抵達下一個小鎮。”

    她也猜到是那群人了,這會靜悄悄的。但這是官路,路過的人也不止她們。

    半夏一邊趕車,一邊謹慎地注意著四周的狀況,好在沒有什麼意外,只是血腥味卻是越來越濃了。

    “媽呀!”半夏低呼了一聲,猛的停住了馬車。

    明慧聽得她的低呼,探頭望了過去。

    一輛華麗精緻的馬車被砍成了兩半,落在官路上,旁邊的一小塊平地上,橫七豎八躺著不少的人,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地上的橫躺著的人,有缺胳膊少腿的,有命中要害的,血還不斷的從他們身上流出來。看得出來這經歷過一場慘烈的廝殺。

    明慧看著這一幕,地上有那一群黑衣人,估計是沒有一個活口留下來。另外的是七八個青衣男子,同樣身中要害,躺在地上。

    黃媽媽和丁香心驚膽顫地看著這一幕。

    “不會是都死了吧?”半夏驚著一雙大眼看著,低喃。

    明慧眼神平靜,沒有回答半夏的話。

    那看成兩半的馬車精緻而華麗,明顯是富貴之人的,而開始那群黑衣人訓練有素,看得出來一個個都很精幹。

    這明顯是仇殺或精心策劃的謀殺。

    可是,明慧轉頭掃了一眼,地上並沒有衣著華麗的人,難道逃了?

    明慧收回了目光,吩咐道,“走吧。”

    仇殺或謀殺,都與自己無關。

    這剛走片刻,血腥味還濃濃地縈繞在鼻端,馬車又猛地突然停住。

    坐在馬車內的明慧三人全往前撲去,“哎喲”。

    “半夏,好端端的你突然停車作甚?”丁香揉了揉撞痛的額頭,扶了明慧起來,對著半夏的背影怒道。

    然後又扶了黃媽媽起來。

    “摔著哪沒?”黃媽媽拉住明慧端詳問道。

    “我沒事。”明慧搖頭,看了眼黃媽媽和丁香撞得紅通通的額頭,對丁香道,“把藥找出來,你和媽媽都好好抹一抹。”

    “是。”丁香應了,轉身找藥。

    “小,少爺。”半夏手指著前面低呼。

    “怎麼了?”明慧爬到了她的身旁,隨著她的手指看去。

    一個血人擋在馬車的前面,右胳膊中了一劍,血汩汩往外冒順著手臂往下滴落,左手則捂住心口受傷的地方,腹部也是中一劍,血如泉水一般往外冒。腿上也中了兩劍。發絲披散,看不出面容,額跡的血順著臉頰往下流,整張臉全是血。一襲月白的袍子被染成了紅色。

    那人顫巍巍一步一步朝他們挪來。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8:34 AM

第一卷 范家有女 第二十八章 見死不救

    明慧閉了閉眼,低聲道,“半夏,走。”

    “少爺。”半夏眼眶都紅了。

    丁香和黃媽媽聽得聲響探頭一看,兩人一臉憐憫和不忍,“少爺,我們可以帶他一程到下個鎮子。”

    “走!”明慧聲音沉了下去。

    她們自己都自顧不暇,他那麼重的傷,沒准就一個結果——死。而且從剛才那血腥的場面來看,救他,沒准她們四個會把自己命也搭上。

    如果是平常的一般人見到這奄奄一息生命垂危的人都會生出憐憫之心,伸手相助的,不會如此如她這般冷漠見死不救。可她經歷那麼多的,自己親人都可以出賣,可以下毒手,她還如前世那般溫婉的話,就妄活了兩世了。

    見明慧一臉的冷漠和堅決沒有半點商量的餘地,三人一愣,不過也再沒有開口。半夏看了那人一眼,拉起了韁繩,準備走人。

    就在這一瞬間,那人突然蹌踉了兩步撲向明慧,雙手緊緊拽住明慧的衣角,噴出兩口血倒在明慧身上直接昏了過去。

    明慧被他噴得臉上和衣服上都是血,當即都冷了臉氣憤說道,“半夏,把他丟開。”

    “是。”半夏丁香看著這少年撲在明慧身上,也氣了,說完兩人下了馬車一左一右拉著昏迷不省人事的少年往一旁拖。

    可少年雖然昏迷了,一雙手卻緊緊地拽著明慧的衣袂像是溺水的人抓著浮木一般怎麼都不放開。

    明慧低頭,一根一根手指試圖掰開,努力了半天也是徒勞。

    “媽媽,拿剪子。”明慧憤然地鬆開了手,扭頭看黃媽媽。

    “沒剪子。”丁香微微抬頭看向明慧搖頭回道。趕路帶著剪子,繡花嗎?

    “罷了,把他抬上馬車吧。”明慧只好讓一步,眼神如刀子一般飛向那昏迷的人,心裏腹謗著看來這人還是都要昏迷了還如此有眼色,知道抓住自己。這剛入秋不久,衣服穿得很單薄,總不能自己在這光天化日之下寬衣解帶吧?

    黃媽媽忙下了馬車和半夏丁香一起三人費力把人抬到了馬車上。把他平放好了,半夏這才出了馬車趕車繼續往前走。

    馬車內明慧冷冷地看著他一雙拽住自己衣角的手,恨不得一刀剁了。黃媽媽和丁香則找了帶的藥,快速給他上藥包紮。兩人忙乎好了一陣,額頭汗水都流了出來才勉強幫他那幾處傷口包紮好了,可血卻是沒能止住,依然從包紮的布裏點點滲透出來。

    看著他一臉的血,黃媽媽和丁香又打濕了帕子,給他擦臉。擦幹了他臉上的血,一張蒼白俊秀絕美的臉現了出來。

    “他,他不是那少年嗎?”丁香愣了下,驚訝道。

    明慧把目光從他的手移到他的臉,也很是詫愕,居然是水月庵遇到的那翩翩少年。

    “怎麼會是他呢。”黃媽媽想了一會,才想起來在水月庵見過此人一面。

    明慧看著他,也沒有想到會再一次碰上他,還是在如此的情況之下。

    他應該是京城人士吧,上次水月庵他是跟高僧一起的,明慧又認真想了想,確定自己前世是沒見過,是不認識他的。

    看他的氣度應該是高門公子。

    又或不是京城的公子,而是……?此地離東昌府不遠,是東昌府上京的畢竟之路,難道他不是京城人士而是東昌府勳貴人家的公子?因為那群黑衣人很大可能是從東昌府追過來的。如果此時返回東昌府說不定就是另外一場廝殺。所以不能回頭,只能繼續往前走。

    “少爺,我先出去了。”丁香收拾了一下,說道。這少年在車內顯得有些狹窄了。

    明慧點了點頭,丁香便爬了出去坐在了半夏的身旁。

    “少爺,這少年傷得不輕啊。”黃媽媽挪了挪少年的身體讓他躺得舒服點。

    “能撿回一條命也就不錯了。”明慧眼前閃過那血腥的場面,低頭看著緊緊地拽著自己衣袂的那雙手,手指細長,骨節分明,怎麼會有如此執拗的人,昏迷了還拽著自己的衣袂不放!明慧又試著試圖想掰開,依然是徒勞。

    明慧懊惱地瞪了一眼昏迷的少年,不得不放棄,坐在少年的身邊,由著他拽著。

    “媽媽,你對當日的高僧可有印象?在京城有沒有見過?”明慧看向黃媽媽問道。

    自己離京的時候年幼,可黃媽媽卻不一樣,可能跟著母親見過也不一定。

    黃媽媽想了會,搖頭緬懷歎道,“若是郡主在可能會認識。”

    明慧見她神情有些悲戚,忙扯開了話題,說道,“這公子這傷勢,可別發燒才好。”

    黃媽媽伸手在他額頭上探了探,皺眉說道,“作孽啊,這小公子年紀這麼小,他們怎麼那麼狠心下如此重的手。”

    昏迷的少年眉頭皺緊蹙著,長長的睫毛如羽毛一般,臉色慘白得如紙片一般幾竟透明,唇也白的沒有一絲血色,嘴抿得緊緊的,只有上下微微起伏的胸部顯示著他還活著。

    仇殺?還是謀害?明慧目光淡淡地看著他,低喃了一句,“下一個小鎮,必須得放下他。”

    黃媽媽輕輕歎了口氣點頭,“帶他一程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剛那場面是黃媽媽見過的最血腥最慘烈的狀況,見到他滿身是血的時候,是憐憫了,可這少年帶著終究是禍害,所以小姐才堅決不帶他。

    這些天來,自家小姐十歲不足的稚齡,處事沉穩而周到。黃媽媽既欣慰有心疼不已。

    昏迷的少年終還是沒在抵達歇腳的小鎮子,就開始發起了高燒。

    看著他額頭佈滿的汗水,剛還一張蒼白透白的臉現在燒得紅紅的,明慧真覺得自己是烏鴉嘴,一語擊中。

    黃媽媽打濕了乾淨的帕子潤潤他的嘴唇,然後不停地幫他擦拭著臉和脖子希望能幫他降溫,可這少年的溫度沒有退下去,馬車上帶的水很快就用光了。

    “少爺,這越來越燙了。”

    明慧恨不得直接把他丟下馬車,臉色臭臭地伸出手,在他額頭一探,觸手滾燙一片。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8:34 AM

第一卷 范家有女 第二十九章 見死不救(二)

    明慧又看了下黃媽媽那,已經沒有水了,這少年燒得如此厲害,明慧心下一計較,問道,“媽媽,我們帶了退燒的藥沒?”

    “只帶了幾味清熱解毒的藥草。”黃媽媽一邊用帕子擦拭著少年的脖頸,一邊說道。

    “半夏,停一下車。”明慧扭頭,喊了一聲。

    “怎麼了,少爺?”丁香掀開了車簾,探頭問道。

    “他燒得厲害,車裏的水用完了。”明慧說道,“半夏你到附近打點水來,丁香你去找些柴火來,得給他熬點藥。”

    好在他們帶了一個小罐子,平時燒水泡茶用,若沒趕上投宿的地方則準備露宿野外煮湯燒水用。

    明慧被拽著,沒法動,留在馬車上陪著少年。黃媽媽半夏和丁香則下了馬車,找了個地方燒火熬藥。

    明慧看著他不安地扭動著頭,嘴唇也燒得快要乾裂了。拿起黃媽媽擱在一旁的帕子,細心地給他擦拭著臉蛋,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繼而看著他拽著自己衣角的雙手,低頭拿了帕子細細擦去他手背上幹了的血跡,低聲喃了一聲,“我這是招惹誰了啊。”

    忙乎了半響,藥熬好了。

    黃媽媽端著熱氣騰騰的藥,吹了吹,上了馬車,說道,“藥熬好了。”

    “公子,來喝藥了。”黃媽媽一隻手扶起少年,一手端著藥往他嘴裏喂去。

    少年腦袋垂在黃媽媽手臂上,嘴唇緊閉著,黃色的藥汁順著嘴角流入了脖頸。

    黃媽媽忙端正了藥說道,“你可別讓我們幾個白忙乎了一場,快張嘴喝了這藥。”

    明慧見了,環視了車內一遍,找不到可以撬開他嘴的東西,伸手一撥把自己頭頂固定頭髮長長的銀簪子給拔了下來。

    彎著身子,悉心用銀簪慢慢把他的嘴給撬開了,明慧把簪子橫在他牙上,然後又幫著黃媽媽把藥慢慢地給灌了進去。等藥灌完了,明慧這才把簪子取了出來,和黃媽媽扶住他躺好。

    兩人均是出了一身薄薄的細汗。

    灌好藥,丁香和半夏也燒了一壺開水,收拾了好東西。

    藥吃了,溫度也不見下來,明慧也沒轍,只得讓黃媽媽給他用涼水擦擦拭著,每隔上一小會用乾淨的帕子給他潤潤唇。

    如此一忙乎,結果在夜幕降臨的時候,他們沒有趕到歇腳的小鎮。

    明慧傾身探出頭,前後眺望了一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

    明慧吩咐了半夏一聲,找個地方休息。

    半夏把馬車趕到了一塊背風稍平整的地方,下了馬車。丁香和黃媽媽也跟著下了馬車。雖說是第一次露宿野外,可畢竟也是早有準備的,所以要用的東西都很齊全。

    於是黃媽媽,丁香,半夏三人找了乾柴,燒火的燒火,準備晚飯的準備晚飯,一絲不紊,沒有一點慌亂。

    馬車外不遠的柴火的火焰跳躍,天空著的月色也散著柔和的光芒,樹林裏遠遠地傳來幾聲鳥叫聲。馬車內的明慧卻有些無奈地看著昏迷的少年。

    就這麼一直被揪著也不是辦法,明慧想了想,起身,把衣服乾脆給脫了,因是秋天穿得也不多,這一脫可就是裏衣和外衣都要脫的,所以白天在官路上她才這麼做,雖說當時官路上是沒人的,可萬一突然有人來了,可不得了。

    於是明慧轉過身,從包袱裏拿出了一套備用的青色布衣,看了幾眼昏迷的少年,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幾下,這才轉過身背對著他,迅速地除去了被是少年拽在手裏的衣服,然後利索換上了青色的衣服。

    明慧卻不知道的是,躺著少年突然睜開了雙眸。

    少年有些迷茫地環顧了一下馬車頂,眼眸帶著迷霧看著眼前瘦小卻白皙如玉的背脊,優雅的脖頸,突的一笑,一雙眸子流光溢彩瀲灩晴光,僅就一瞬間又閉上眼睛昏了過去。

    明慧換了衣服,轉身回頭看了一眼依舊昏迷的少年,下了馬車。

    吃了晚飯,黃媽媽和丁香又給少年灌了一次藥。

    明慧也沒有回馬車和少年呆一起,雖是身著男裝,那少年也昏迷著,明慧也不想跟他呆在一個馬車上。

    於是跟黃媽媽半夏丁香三人圍在火堆旁,聊了會,黃媽媽三人困頓了不行很快就睡了。

    明慧沒有任何睡意左手撐在膝蓋,歪著腦袋靠在手臂上,看著一團團跳躍的火焰,不時添根木柴進去。

    “小娃娃,心思太重了可不好哦。”靜悄悄的黑暗中,明慧耳畔突然響起一聲,嚇了明慧一跳,忙轉頭警惕地看了過去。

    只見一個鬍子頭髮發白的老人就站在自己的身旁,雙眼卻灼灼發亮甚為精神。

    不聲不響地走到自己的身邊,自己居然一點都沒察覺。

    明慧斂神,一言不發警惕地看著他。

    “小娃娃,定力不錯!”老人誇讚了一句,笑呵呵地走到明慧身邊坐了下來,摘下系在腰間的小酒葫蘆,仰頭喝了一口。

    明慧雙眸平靜地直視著他,說道,“老人家,半夜突然出聲會嚇死人的。”

    “我看小姑娘你就挺鎮定的嗎?一點都沒見嚇著了的樣子。”老人家雙眼精光閃閃打量著明慧,樂呵呵說道。

    “老人家你怎麼知道是我女兒身?”明慧倒也不否認,直接承認了,想來這老頭子能請無聲息地走近自己這身手想必是不錯的。

    “女娃娃甚合我心意。”老頭沒有直接回答明慧的問題,卻是扭頭看向馬車之處,“我幫你救那車上的娃兒,你答應我一個要求如何?”

    救那少年跟他做交易?

    果然,這麼快就找上門來了嗎?明慧看了一眼馬車,淡聲道,“老人家找錯人了,他與我無親無故毫不相干,我只是捎帶他一程,僅此而已。”

    老頭見明慧全身戒備臉上卻是無波的神情,笑了,拋出了一句令明慧震驚的話來,“小丫頭,我宋一羽對那小子可沒興趣。”

    明慧詫愕地扭頭看向他,宋一羽?號稱見死不救的神醫宋一羽?那個給了柳恒之歸元丸的宋一羽?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8:35 AM

第一卷 范家有女 第三十章 神醫宋一羽

    明慧驚愕地看著眼前鬍子頭髮花白精瘦的老人,他就是神醫見死不救?傳聞中那個醫術獨步天下,行蹤飄忽不定的宋一羽,脾氣怪癖的神醫?

    因為他的一顆歸元丸,那些人不惜陷害犧牲自己。前生不知柳恒之是如何入了他的眼,得了歸元丸的。

    明慧驚愕了一瞬間,隨即回神,冷淡地反問,“你是見死不救宋神醫?”

    明慧擺明瞭就是不相信他,無怪乎她不信,只是被傳得神乎其神的宋神醫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現今突然一個糟老頭子跑出來來跟她說自己是宋神醫,還說要自己答應他一個要求,明慧想一般人是都不會相信的。

    “想不到小女娃娃也聽過我的名字啊。”宋一羽呵呵地笑,對明慧的懷疑直接無視了,仰頭喝了一口酒。

    明慧丟了一根柴進火,掃了一眼旁邊的馬車,說道,“神醫名諱名動天下,我當然是聽過的。”

    “小丫頭啊,有沒有吃的?我可是餓死了。”宋一羽喝了一口酒,摸著肚子不好意思說道。

    “沒有。”明慧拒絕得乾淨俐落。

    “小丫頭,你就忍心讓我這行將木就的老頭子黑燈瞎火的去打野味嗎?”宋一羽慘兮兮望向明慧說道。

    “沒有就是沒有。”明慧神情依舊冷淡不見一絲融動,冷清說道。

    “真沒同情心。”宋一羽倒也不見生氣,臉上的笑容還加深了幾分。

    明慧看著跳躍的火焰,低低說道,“同情心值幾個錢?”

    他們明日一早就得趕路,乾糧剩下無幾,指望一早他們幾個去打野味?不如留著存糧去小鎮補給來得快,而且馬車裏還有一個傷勢不輕的他們須得明日趕早啟程早一點請大夫。

    而且,他能神不知鬼不覺走到自己身後,那就他的身手定是不錯的。明慧閃過一絲遲疑,別是打著神醫的號來追殺那少年的才好,就那麼一瞬,明慧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如他真是追殺少年的,沒必要跟自己閒情聊天,直接動手來得好些。

    “嗯,夠冷靜,夠無情。”宋一羽哈哈一笑,撫著花白的鬍子點頭愉悅道,“小丫頭真真甚得我心。”

    明慧看了一眼睡著一旁的黃媽媽三人,低聲說道,“小聲些。”

    宋一羽隨著明慧的眼光看了一眼睡著的三人,然後眼神又看向馬車,說道,“丫頭啊,那小子的傷很重啊,一般的大夫是救不了他的。”

    說罷,遺憾地搖頭,“可惜了那般俊美的容貌。”

    明慧臉色一凝,說道,“老人家怎麼知道他傷勢嚴重?沒人救得了?”

    救不就救得了那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他什麼時候跟著他們的?他們中途只因煎藥停下過一次,難道那時候就跟隨著他們了?而那時少年是一直在馬車裏沒有現身的。是不是在少年進馬車前,他就見過少年?那……

    宋一羽喝了一口酒,笑眯眯看向明慧,道,“女娃娃,我可以救他,但是你得答應做我徒弟。”

    “他能不能活不幹我事。”明慧冷冷地丟出一句話,她才不會因為一個不相干的人把自己給搭進去。別怪她多疑,他說是神醫就是神醫?

    “甚好,甚好。”宋一羽撫著鬍子,笑呵呵地目光閃閃很是滿意地看著明慧。

    他宋一羽一生走南闖北幾十年,難得遇到一個秉性合他心意的。

    如修羅場一般的血腥場面,小小年紀波瀾不驚沒有害怕也不見驚慌,碰上那少年,更是沒心沒肺沒有一絲同情心。然,後來煎藥等處理都有條不紊。

    做他宋一羽的徒兒,要冷靜,要理智,還要無情。

    因為同情心,只會他宋一羽的名聲帶來無盡的算計和陰謀。

    這年紀小小的女娃娃,有臨危不亂的氣度,有冷靜理智的頭腦,以及無情的心性。

    深得他意啊!

    “那少年身體底子不錯可以撐幾天,回頭我再來尋你。”宋一羽仰頭喝了口酒,朝明慧揮了揮手,然後起身提了酒葫蘆,一步一步朝林子深處走去。

    明慧伸手恰了自己一下,痛的,不是做夢,空氣中還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酒味。

    明慧眨巴著眼睛狐疑看著他消失的方向,他真是宋一羽?

    想了一陣明慧搖頭打消了這個想法,然後起身朝馬車走了過去,掀開簾子爬了進去,摸了下他的額頭,依然是滾燙一片。

    明慧就著月色和火堆的光,濕了帕子,低頭給他擦了擦臉和手心,低聲說道,“你可別死了,讓我白忙一場。”

    “我,不會死的。”少年緩緩睜開了眼眸。

    明慧愣了下,回神問道,“你醒了?”

    “嗯。”少年無力點了點頭。

    明慧趕忙下了馬車,從煨在火堆旁的罐子裏倒了一碗藥,回了馬車,扶住他起來說道,“不燙,快喝吧。”

    少年一口一口很快就喝完了。

    明慧舒了一口氣,這可比昏迷灌藥省事省力多了。

    明慧把碗擱在了一旁,扶了少年躺好,說道,“睡吧。”

    少年看著她慢慢地抬手,剛抬了一半又力不從心垂了下去,虛弱地對明慧笑了笑,說了一句,“謝謝你,我,我……。”

    話還沒說完,就閉上了那雙燦若桃花的眼睛。

    借著月色明慧看著他如畫一般的容貌,心裏突然冒出剛才那老頭說的一句話,真可惜了這容貌啊!

    明慧微歎氣幫他蓋好了被子,輕輕下了馬車。

    翌日一早,洗漱了一番,草草吃了早餐,明慧幾人上了馬車朝前奔馳而去。

    終在晌午時分午飯之前,趕到了小鎮子,投了客棧,明慧剛梳洗了一番,小二就帶了大夫來了。

    “大夫,他的傷勢如何?”等大夫診脈完了,明慧問道。

    大夫搖了搖頭,說道,“公子還是另請高明吧。”

    說完就準備提了藥箱走。

    “大夫,真的沒藥可救了嗎?”明慧伸手攔住大夫,問道。

    “哎。”大夫歎了一口,終是轉身重新放下了藥箱,打開了開來,拿出幾個瓶瓶罐罐重新給習遠包紮了傷口。

    換完了藥,拿了客棧房裏的筆墨紙硯,刷刷寫了幾張,遞給明慧說道,“這個三碗水煎成半碗,一日四次。也就能讓他拖上幾日。”

    明慧接過藥方心裏湧起一股暗流,那老頭沒有給他診脈,卻一語成讖,那老頭真是宋神醫?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8:36 AM

第一卷 范家有女 第三十一章 神醫出手

    “半夏你去買藥,順便打聽下鎮裏醫術最好的大夫,請來。”明慧這會是騎馬難下了。

    把他丟在客棧吧,客棧老闆肯定是不幹、

    原以為到了這小鎮,請了大夫,等他自己醒來了。她們也就可以自行離去了。

    可如今這個狀況,明慧估摸著客棧老闆都要趕人了。

    還不如當初就把他丟在荒郊野外呢,來得輕鬆。

    明慧真想抽自己幾巴掌,沒事撿個包袱做什麼,自己也還是一身的麻煩。

    “是。”半夏應了一身,轉身出了房叮叮下了樓,跟小二和掌櫃的打聽去了。

    黃媽媽也一臉難色地看著床上躺著的人。丁香也一言不發地伺候在一旁。

    一開始她們見到少年傷重一身的血,是同情心氾濫,卻沒有想到後果會是這樣。

    明慧見兩人凝重的臉色,罷了罷手笑道,“無事,大不了我們賠上一副棺材的錢,而且。”

    明慧頓了一下,“而且,那麼危險的時刻他都能挺過來,攔住我們的馬車,沒那麼容易死的。”

    “老奴下去跟掌櫃的說下等會煎藥的事宜。”黃媽媽聽得明慧如此說一說,心也放下了一些,說道。

    “奴婢去收拾下行李,準備午飯,”丁香也說道。

    “嗯,去吧,”明慧點頭。

    沒多大會兒,半夏就買了藥回來了,還拉了幾個大夫。

    明慧讓半夏去找黃媽媽煎藥。自己則等著大夫的診脈。

    診了脈搏,新請來的大夫也是搖頭,看了前面大夫的方子點了點頭,直接跟明慧告了辭走了。

    給他喂了藥,吃了中午飯,黃媽媽和丁香上街補給路上所需的物品半夏則留在客棧照顧明慧。

    “少爺,你說他真的會死嗎?”半夏趴在桌子上,看了眼床上的人,又看向明慧,問道。

    “可能吧。”明慧回道。

    “少爺。”見明慧敷衍似的的回答,半夏嗔了一句,又問道,“你說他是江湖中人吧。”

    “可能吧。”

    “見他的穿著像是勳貴人家的公子。”半夏歪著腦袋推測說道,“可那日那般廝殺,又像是江湖中人。”

    “等他醒了,你問他不就得了。”明慧回道,

    “少爺這是打趣奴婢呢,這公子如今這個樣子能醒來嗎?”半夏努嘴、

    “當然可以的。”明慧一笑,心裏暗道昨晚不就醒來過。

    “這公子傷勢如此之重,哎這不知在這裏要拖上幾天了。”半夏歎了一口氣。

    明慧贊同地點了點頭。

    上路他身體受不了,扔下他又沒地方扔,這還真是個燙手山芋。

    明慧冷血琢磨著要不要加他加上一刀。

    黃昏的時候,那少年醒了一會,喝了藥,因為身體虛弱,也沒能說上幾句話,只是張著一雙妖孽的眼睛如狗狗似的看著明慧,似乎知道明慧想要丟下他的想法一般。

    明慧被他看得心裏毛毛的,似乎自己是什麼惡人一般嗎,自己明明就是他的救命恩人。

    少年睡睡醒醒,都有一會清醒的時候,也讓黃媽媽不用那麼辛苦灌藥了。

    ……

    第二天晚上,明慧剛眯上眼睛,窗口一陣風吹來,一聲有點熟悉和陌生的聲音傳來,“小丫頭。”

    明慧翻身一下坐了起來,摸索著起來點亮了燈。

    那晚的老頭坐在窗戶上,手裏拎著一個酒葫蘆,笑容可掬地看著明慧。

    “你怎麼一點都不驚訝我來?”宋一羽笑呵呵說道。

    明慧丟了一個明知故問的眼色給他,沒有說話。

    不是他自己說的回頭找自己的嗎?雖然這回頭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不過對於他的神出鬼沒見過了一次之後,就沒有驚訝了。

    宋一羽見明慧一張平靜無波的臉,心道,他這個徒兒可真不可愛,沒一點孩子的樣子。摸了摸鼻子翻身下了窗戶。把酒葫蘆系在了腰際,說道,“小丫頭,走吧,這少年一直這麼病歪著,也耽擱你們的路程不是?”

    明慧伸手指了指對面,說道,“在對面的房裏,裏面有人,有啥需要儘管吩咐就是了。”

    宋一羽笑著看著明慧說道,“我給那婆子下藥了,丫頭還是你跟著來吧。”

    給黃媽媽下藥了?明慧雙眼圓睜,帶著怒看向宋一羽。

    “放心,只是讓她好好睡一覺罷了。”宋一羽摸了摸鬍子解釋了一句。

    他這徒兒這性子真心難以琢磨,不就是一個伺候她的老婆子嗎,跟自己吹鬍子瞪眼睛的。

    不過他就喜歡她這冷清無情的性子。

    聞言,明慧這才松了口氣,伸手拎了燈,說道,“請吧。”

    別說快點治癒了他,就是先讓他清醒了,也好有個了結。

    進了房間,明慧一看,黃媽媽果然倒在一旁的榻上睡得香甜。

    宋一羽直接走到床邊,伸手搭在習遠的手腕上,過了片刻眉頭緊鎖,說道,“徒兒,這少年除了明面的傷勢外,這內傷也不輕啊。”說罷摘下隨身帶的布袋,從裏面取出一白色的小瓷瓶,倒了一顆藥丸出來,然後扶住少年起來,掐住他的臉頰把藥丸丟進他的嘴裏然後輕輕一抬下巴,藥丸順著喉嚨就咽了下去。

    然後把他放平躺好了,從布袋裏拿出一個小布包,伸展了開來,伸手取了一根針,朝少年的身上紮了下去,一邊說道,“此乃膻中穴任脈,是足太陰、少陰,手太陽、少陽;任脈之會。……”

    扭頭取了一根針繼續紮入了他的腹部,說道,“這是鳩尾穴位於臍上七寸,劍突下半寸。經屬:任脈……。”

    一根根紮入各個穴道一邊講解,講解甚是詳細也不管明慧是否能聽懂。

    明慧就那麼安靜地站在一旁,沒有出聲也沒有離開。

    “好了。”過了半響,宋一羽收開始收針,把開始的那個小瓷瓶給了明慧說道,“每日用給他服用一丸,平日煎服的藥照常給他服,七日後我再來給他針灸。”

    “七日後?”明慧揚眉沒有伸手接他的手裏的藥瓶,說道,“不如老前輩領他走了好照顧他,我們這要急著趕路呢,路上顛簸也照顧不好。”

    “徒兒,要麼就見死不救,既然出手了就要負責救人救到底,這小子呢你就帶著走吧,反正他命大著呢,死不了,你們儘管趕路不用顧著他的傷勢。”宋一羽一把收手裏的藥塞給了明慧,拿起布袋直接從窗戶翻身走了。

    留下一臉無奈的明慧。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8:37 AM

第一卷 范家有女 第三十二章 生辰離別

    宋一羽每隔上七日真的會出現給少年下針診治,不過每次出現都神秘兮兮,除了明慧後來加上那少年,黃媽媽三人是不知道的。每次宋一羽也不管明慧是否聽不聽都會把診治的過程應當注意的都會述說了一遍,大有傾囊相授之意。

    而那少年傷勢慢慢好轉之後,診治則由七天一次改成半月一次,少年也沒有提出來離開,甚至連姓名都沒有跟明慧他們提起,明慧則也沒有問,她自己的名也只說是姓明名輝。

    多了一個病人,加上天氣也越來越冷,明慧乾脆就重雇了兩父子及他們的一輛馬車。

    轉眼入了十二月。這日天陰沉沉的,隨著天色漸晚天空慢慢飄起了雪花。

    在客棧安定了下來的明慧抱著暖手的爐子,坐在窗邊看著外面飄灑飛舞的雪花,嘴角淡淡笑著。

    “少爺,外頭冷著呢,小心別著了涼。”丁香沏了熱氣騰騰的茶,倒了一杯放到了明慧面前的桌上,走到窗邊伸手關好了窗戶。

    明慧放下了暖手爐,捧起杯子低頭吹了吹,喝了一小口,一股暖流從明慧的胃裏舒展至全身,明慧舒服地呼了一口,隨意問道,“黃媽媽和半夏呢?”

    “他們下樓去準備晚飯去了。”丁香笑呵呵回道。

    明慧點了點頭,想也沒有繼續追問,低頭又小小喝了一口。

    砰砰的兩聲敲門聲,丁香走了過去打開了門,一見門口站著的少年,笑盈盈往裏迎,“今日公子可好些了沒?”

    “嗯,已經好了。”他含著笑走了進去,走至明慧的對面坐下。

    “公子真是吉人天相呢,這一開始大夫都說公子救不活了,這一路顛簸,居然好了,”丁香笑著倒了一杯茶遞給他,說道。

    他伸手接過茶動手卻沒有喝只是放在桌上,透過絲絲的熱氣看向對面的明慧,一笑道,“全靠你家公子一路盡心照顧。”

    丁香看著明慧一臉的淡漠,笑著回道,“我家公子當然是宅心仁厚,菩薩心腸。”

    明慧瞥了一眼丁香笑著說道,“誇自個也不是這麼誇的。”

    “公子找我有事嗎?”明慧看向他開門見山問道,一路因為他傷重,加上白天趕路,晚上投宿其實兩人說白了也多少什麼交集,主要是明慧話少,性子淡漠,而他也是差不多躺了一個多月才能起床,可能吃藥的原因路上白天他清醒的時刻也不多。

    他看著明慧,點了點頭,喝了口茶,說道,“我……。”

    這剛一開口,半夏就推開門端著一個盤子笑嘻嘻走了進來,一見少年坐在明慧的對面,說道,“公子也在啊,正好吃飯了。”

    身後的黃媽媽端著一個盤子,盤子裏菜熱氣騰騰的,香味立時散發了開來。

    明慧看著半夏放在眼裏的碗,裏面的麵條軟軟地泡在湯裏,兩個煎得黃黃的荷包蛋蓋在上面,翠綠的青菜,碎碎的香菇絲和木耳絲,滴翠的蔥花灑在上面,讓人食欲大開。

    黃媽媽半夏丁香三人站成了一排,笑盈盈地福身,“祝少爺生辰快樂,一生平安康樂。”

    “今日是我……?”明慧愣了下,心裏一軟抬頭看向帶著甜絲絲笑的三人,“快起來。”

    “就是委屈少爺了,奴婢們只能給少爺做碗長壽麵。”黃媽媽內疚。

    “改明兒我們再過個補過一個熱鬧的就是了。”明慧輕笑。這一路忙著趕路呢,她也都忘記了,這十二月初六是自己的生辰呢。

    “今日是小弟的生辰啊。”少年眼眸一亮,說道。

    “是啊,可惜這趕路我自己都給忘記了。”明慧拿起一旁的筷子,說道,“媽媽下的麵條可好吃了,你試試。”

    說完低頭,喝了一口湯。

    “嗯,好吃。”少年也低頭喝了一口贊道。

    小小簡陋的房間,香味四溢,溫情滿滿。

    等明慧放了筷子,對面的人也放下了手裏的筷子,起身說道,“進客棧的時候,我看後院的景致不錯呢,這會天還沒黑全,小弟我們一起去走走消消食?”

    明慧知道他有話跟自己說呢,於是點了點頭,接過丁香遞過來的斗篷披在了身上,跟他出去。

    走到後院,少年頓住腳步,站在廊下轉身回頭,朝明慧伸手,“今日你過生日呢,我也沒個準備,這個送你,希望別嫌棄。”

    說罷,攤開手掌。一塊黑色的玉躺在他的手裏,白皙的手,墨色的玉,黑白分明,卻格外的賞心悅目。

    明慧一看,玉散發著溫潤的光芒,一看就知道極品,明慧搖頭,“太貴重了。”

    “救命之恩,無以為報。”

    “別裝了,他們三個不明白,你還裝傻。”明慧撇了他一眼,說道,“而且,你也明知道我是女兒身,怎能接受你送的玉。”

    他笑容緩了開來,說道,“怎麼不能接了?救命之恩,以身相許。甚好啊。”

    明慧看了他兩眼,隨即仰頭眨巴著大眼睛問道,“以身相許?公子這是要看上老頭?可是,老頭是男人啊?”

    他愣了下,輕笑出聲收回手裏的玉,說道,“你這小丫頭。”說完還伸手朝明慧的頭拍去。

    明慧往後退了一步躲開了他的手。

    見她如此,他斂神轉身看向廊外飄灑的雪花,輕聲說道,“叨擾多日,我也該告辭了。”

    “嗯。”明慧點了點頭,他離開是早晚的事,而且平日裏的一舉一動散著優雅高貴的氣質,明顯的養尊處優慣了的少爺公子。

    “小小年紀的,多笑笑。”他扭頭看著明慧面色淡定如無波湖水的臉,說道,手動了下有股想要捏她臉的衝動,想到剛開明慧那疏離的閃躲,沒有伸出去。

    明慧仰頭看著雪花,把手神出了廊外。

    “若在京城要是遇到了麻煩事,可去京城的長公主府找夏家二公子夏承毓,他是我好友。”

    二表哥?明慧頓了下,帶著疑惑轉頭看向他,“長公主府?”

    “嗯。”少年點了點頭,從腰間解下隨身的玉佩遞給明慧,“給他看這個,定會出手相助的。”

    明慧微微一笑,接過玉佩,“好。”

    二表哥的至交好友,看來他的身份也不低嗎?說來,前生就是因為才情出眾的原因,宴會都參加得少,除了范家的兄弟姐妹,夏家的幾位表親,其他的人真的見得少。如今想來,因為自己的清高才會把柳恒之那魚目當成了珍珠。

    兩人一時無話,只是仰頭看著雪花。

    一個臉色有點蒼白,卻俊美毓秀全身上下散發著高貴清雅的氣質,旁邊的明慧身著青色的錦袍,身披白色的斗篷,膚色白皙如玉,眉目如畫,站在他的旁邊竟也絲毫不遜色,自有一番清俊出塵之姿。

    暮色漸濃。

    少年負手在背的雙手,握了松,松了握,如此幾番,突的轉身面對明慧說道,“徐習遠,我叫徐習遠。有緣京城再見。”

    明慧心底一驚,面上卻不顯,扭頭迎上他的目光一笑,“有緣再見。”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8:38 AM

第一卷 范家有女 第三十三章 計上心來

    徐習遠,當朝六皇子,他外祖家是沈家,難怪他會出現在那路上呢。算來他們還是表親呢,可惜前世的自己只聽過他的各種傳聞,卻不想這一世他卻這般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明慧笑笑,跟了他回房。

    第二日,對於徐習遠的不見蹤影,明慧跟三人只是簡單地說了下,黃媽媽三人自然也沒有多問。因為昨天黃昏時分他和明慧出去了一會,那自然是跟明慧說了緣由的。

    四人熱氣騰騰地吃了一頓早餐就啟程朝京城而去,因為只有兩三天的路程,四人情緒也高漲了不少。

    ……

    “到了,馬上就到京城了。”半夏掀開車簾往外探了探,然後扭頭笑呵呵說道。

    明慧順著她掀開的車簾,朝遠處看去。

    高高恢弘的城牆,在冬陽暖暖給人一種厚重巍峨之感。遠遠的還能看到城牆之上守衛的閃閃發亮的盔甲和刀劍。

    遠處山上白雪皚皚,寒風冷冽,進出京城的人卻絡繹不絕,人來人往的甚是熱鬧。

    明慧心中升起一股奇異的感覺,差不多三個月的趕路,他們終於趕到了京城。

    明慧嘴角微微翹起,深呼了一口氣,終於到了。

    進了城,馬車放緩了速度,慢慢朝京城范府駛去。

    本明慧是想直接去公主府,先找了公主外祖母再說,但是仔細一想,還是先去范府。

    她是范家女,此番離家出走已是大逆不道之舉,若是到了京城直接去了公主府,他們還不得怎麼編排自己呢。怎麼說自己還是在范府生活的,要做的還是得做全不是嗎?

    自家的事情關起門來都好說,她可不想這一世范家人都還見到,就得罪了個遍。

    馬車緩緩停頓了下來,明慧扶著丁香的手下了馬車,抬頭看向巍峨莊嚴的范家大門,門口的兩隻大石獅子莊嚴肅穆,暗紅的大門緊閉著,門上一左一右兩個金色的環扣。

    明慧看了一眼身上穿著的青色袍子和白色的斗篷,抬頭就要往裏走去,剛走了一步,突的頓住了腳步。神情嚴肅地看向在門口徘徊的幾個身影,眼眸再看向大門不遠處的地方幾個擺攤的小販。

    明慧握緊了拳頭,她那父親范言志做得可真絕。

    其他人她是眼生,可是那身著灰色棉襖的人可是有見過幾次的,那人是范言志身邊的人啊。

    明慧看了一眼緊閉的大門,思索了下,轉身朝黃媽媽三人低聲說道,“回馬車,去公主府。”

    好在那兩父子的馬車剛掉了個頭,還沒走,明慧也顧不得那麼多,扶著黃媽媽的手重又回了馬車。

    “大叔,不好意思麻煩你再送一程,似乎走錯了。”丁香笑盈盈地對著車夫說道,“車錢是不會少了大叔的。”

    “好咧。”車夫倒也爽快,笑容滿面地答應了。過年了,能多賺點當然是好的。

    因為路上有化雪的水,有些滑,馬車走得慢,從范府到公主府又花了將近一個時辰,這回明慧沒有急著下馬車,掀開了簾子往外看了片刻,計上心來異常冷靜地說道,“先去客棧吧。”

    客棧安頓下來,差不多也就天黑了。

    “要不,老奴先去公主府傳個信?”黃媽媽臉色嚴肅提議說道。

    明慧搖頭,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桌上搖曳的燈火。她千里迢迢趕到了京城,要的可不是這樣的結果。

    明慧心裏如明鏡一般清楚,她的父親這是堵了自己的後路,在自己上門歸家的時候就抓了自己呢?然後呢?綁回南州府?想來自己所做的,綁回南州府算是輕的了。

    麗姨娘可是他心尖尖上的人。

    明慧這回可真是猜著了范言志的心事,麗姨娘那番折騰,他可是給手下下了死命了,一定要在明慧歸家前抓住她。

    “這麼遠我們都能走過來了,還怕沒辦法嗎?”明慧朝三人一笑,說道。

    他范言志到底是人在南州府,派來的人也只是守在公主府和范府。

    車到山前必有路。她還沒想好怎麼說這離家的事呢?這父親千里迢迢就送了人過來,她還不順著梯子而下嗎?不過怎麼這梯子怎麼順,把逆境轉為順境得好好想想,還得讓范言志派來的人說不出話來。

    黃媽媽聽了明慧的話眉頭還是沒有展開,依舊皺得緊緊的,這老爺真真是太寒心了,小姐是他的親身女兒呢!

    丁香也一張俏臉愁著。

    只有半夏聽得明慧如此一說,立即笑嘻嘻的點頭,說道,“大不了,我們用拳頭。”

    說完還握住了拳頭晃了晃。

    明慧看她一臉的輕鬆,倒也感染了不少。

    三人心思重重,半夏卻是一夜好眠。

    翌日一早洗漱了,明慧讓丁香用藍色的緞帶束住了頭髮,隱隱聽得外面喧嘩聲遠遠的傳來,支起了窗戶,外面喧嘩聲更加清晰一股寒風吹來,明慧不由得抖了下,看了眼,他們住的是二樓,這下面是客棧的後院呢,地上覆蓋著一層白色的雪,也有客人和客棧的小二匆匆行走的身影。

    明慧關了窗,轉身。

    “一大早,怎麼這般熱鬧?”丁香瞧著明慧的動作,把梳子收好,好奇說道。

    “聽小二說啊,皇帝今日要去去天壇祭天呢,這不大家一清早的都早早地出了門,一睹龍顏呢。”半夏端了早餐,進了門,脆生生說道。

    “祭天?”丁香問道。

    “是啊,聽說前一陣子遇到不測的六皇子前幾天安然無恙回了宮,皇上龍心大悅呢。今年風調雨順,皇上這不祭天以謝天恩,求上天庇佑我大安風調雨順國泰明安,……”

    半夏一邊擺放飯菜碗筷,一邊劈裏啪啦說著從小二那聽來的消息。

    皇上去祭天?,這皇帝出行祭天,說不定公主外祖母也會陪同去呢?就是范府的人也會出來湊熱鬧也說不定。這滿城還不得人潮洶湧,擠個水泄不通啊?

    說不定范言志派來的人也會猜到她可能會去,那人多,那……

    明慧笑笑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男裝,想了計上心來,有了主意,低頭吃得尤其歡快。

    吃了飯,明慧帶了半夏黃媽媽丁香三人下樓出門去也。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8:39 AM

第一卷 范家有女 第三十四章 出其不意

    在每年的年末宣文帝都會親自去神壇祭天,感謝上蒼的恩惠亦是求得來年能豐收。今年十二月初十,欽天監算出來的吉日,本來宣文帝還擔心著下落不明六皇子徐習遠,可前幾天消失不見了幾個月的徐習遠突然有了消息完好無恙地回了京城,於是宣文帝便按照原定的計畫,在初十去神壇祭天。

    初十這日老百姓們早早地出了門,等在皇帝的龍輦所經的街道之處,希望能一睹龍顏。當然這沿途所經之處早就京兆府尹派了官兵清除街道隱患。

    剛下過雪的京城格外的寒冷,可這寒冷也擋不住老百姓的熱情。

    明慧帶了黃媽媽半夏丁香下樓出門。

    “客官,這是要出去一睹天顏呢?”小二笑呵呵的很是熱情。

    “嗯。”半夏點了點頭,笑道,“你看我們是初到京城貴地,誰知就遇到此等好事呢?”

    “呵呵,客官若是要一睹龍顏呢。”小二笑嘻嘻地一臉驕傲,“這出了客棧,往右一直向前走,過了第三個路口的時候有個酒樓,這酒樓可是正對龍輦經過的路呢。不過兩位公子這會去,可能是沒有好的位置了,這好幾天前就有人在那裏預定位置的。”

    明慧見著小二一眼,利索機靈的樣子,朝半夏使了一個眼色。

    半夏立即掏出了些碎銀子遞給了小二說道,“多謝小二哥指點。”

    小二也不推卻,收了碎銀眼睛朝四周掃了一圈,低聲朝明慧半夏兩人說道,“客官,那醉香樓的小二小虎子是小的兄弟,幾位去了找了他就說是小林介紹的,他自然會是懂的。”

    “多謝小二哥。”

    “客官慢走!”小二彎著腰送了明慧幾人到客棧門口。

    路上被人擠了水泄不通,沒一會,四人就被擠散了,明慧和半夏一起,明慧抬頭看著明晃晃的都是腦袋也不知道黃媽媽和丁香被擠去哪了?

    於是和半夏商量了下,去醉香樓,出門的時候聽得那小二的話,明慧看著人多就說了如果散了就去醉香樓會合。

    兩人好不容易到了醉香樓,找了小虎子,那小二收了錢倒是實誠,這小虎子還真的就領了兩人往樓上走。

    明慧一邊走一邊看著這茶樓,佈置淡雅,卻是低調中透著富貴,那桌凳全是金絲楠木打造的,牆上掛的字畫也能看得出來出自名家之手,各行走伺候的小二都是輕手輕腳訓練有素。

    茶香縈繞,給人一種清新舒服的感覺。

    “小公子小心樓梯。”小虎子在前頭帶路,上了樓梯,小心周到提醒說道。

    上了樓梯,小虎子領著兩人走到二樓大廳的一個空置的位置上說道,“請坐,請問兩位要喝什麼茶?”

    “來一壺碧螺春。”半夏說道。

    “請兩位稍等。”

    小虎子完了彎腰,退了下去,不一會就端了一壺熱氣騰騰的茶走了過來,給兩人各倒了一杯又退了下去。

    明慧點了點頭,這位置雖說是有點偏僻,可也挨著窗戶,窗戶正對著大街,視野極好。

    “半夏,你去跟小二打聽一下有沒有范府和公主府的消息。”明慧低聲吩咐了半夏。

    她本來打算來個出其不意跟范府的人來個巧遇。

    半夏點了點頭,下樓而去。

    “公子,說是公主前幾日玉體不好,其他的打聽不到。”半夏過了一會,返了回來,說道。

    “嗯。”明慧應了一聲,見機行事吧。轉頭看向半夏,目光卻定在半夏的身後樓梯處緩緩上樓梯的人身上。

    “柳世子這邊請。”領路的小二極盡的客氣。

    柳世子!明慧端著茶杯的手一頓,眼眸不由自主地沉了下去,手不由自主的顫抖了起來。

    一襲雲紋紫色的長袍,外罩黑色的毛裘斗篷,頭帶碧玉冠,眉如墨,眸如星,挺拔的身姿,瀟灑英俊的柳恒之就這麼闖入了明慧的眼中。

    “我心裏只有你一個,只能裝下你明慧一個人!”

    “明慧,你真真是我的解語花。”

    “此生此世,我柳恒之必不會負你。”

    ……

    前生那些甜言蜜語一字不漏地在耳邊響了起來,可所有的這一切轉眼又成了那水中花鏡中月,然後是被崔覲強暴時的憤怒絕望,最後是得知所有真相的心碎。

    明慧又卻是身如置身於那炙熱的大火之中,無處可逃,連呼吸也變得稀薄起來。

    ……

    許是明慧的眼光太過直接,柳恒之眼眸看了過來,掃了一眼明慧,眉目含笑跟著小二往一旁的雅間走了過去。

    “少爺。”半夏看的明慧茶杯裏滾燙的茶水濺到了手緊張地伸手。

    明慧卻死死地拽著茶杯,半夏不敢再用力,怕更多的茶水濺到了明慧的手上。

    “少爺,你怎麼了?”半夏看著明慧被燙得紅紅的手,急得都要哭了,看著明慧眼睛怔怔地鎖在樓梯的方向,半夏看了一眼,忙走了一步,擋住了明慧的視線,喚道,“少爺,你怎麼了?”

    明慧猛然回神,看著一臉著急擔憂的半夏,搖頭,“沒事,就是突然有點閃了神。”

    半夏奪了她手裏的茶杯,看著她被燙了手,急道,“我去找小二拿藥。”

    “公子,可有傷著?這是上好的燙傷藥,公子先抹。”半夏剛說完,早就有眼尖的小二見了,拿了藥小快步走了過來。

    “多謝。”半夏謝了小二,接過藥輕輕給明慧燙紅了手抹了上去。

    明慧另一隻手垂在身側,緊緊地握拳。

    范言志,麗姨娘,明玉,崔覲,柳恒之,明慧每次見到他們似乎又經歷了那麼一次,置身於火海,斷指的痛。

    曾經有多甜蜜多恩愛,現在她就有多痛,多恨!

    “來了,來了,皇上來了。”人聲喧嘩了起來,“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傳來震耳欲聾的聲音。

    明慧也跪了下去。

    禁衛軍前面開路,遠遠地能看到黃色的龍輦慢慢駛來,明慧眼睛看向龍輦後面的各馬車,和護在馬車旁邊騎馬的人。

    她想,如果外祖母來了,那舅舅和表哥們肯定會騎馬跟隨的。

    ……

    龍輦愈來愈近來,眼看就要到了醉香樓的前面。

    “有刺客。護駕。”一聲驚叫傳來。

    路旁的老百姓聽了尖叫連連,慌亂逃命。

    大廳的人也跟著亂了起來,大家都爭先恐後地站了起來,惶恐往樓下奔去。

    明慧拉了半夏的手,往一旁閃。

    “啊!。”不知是誰從後面猛地推了一把。

    明慧的身子往外倒去,一旁的人眼見一個小孩子跌過來,直接又推了一把。

    “啊!”明慧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跌出了二樓,往下面摔去。讓她驚慌的是下面正好是龍輦,而更加驚恐的是三隻箭破空而來。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8:40 AM

第一卷 范家有女 第三十五章 命懸一線

    半夏眼疾手快,伸出手想抓住明慧,卻只扯住了她綁頭髮的發帶,眼睜睜地看著明慧往樓下摔去。

    明慧只覺得自己的身子直接往下掉去,入眼的是明黃的顏色,明慧心裏暗叫一聲不好,這衝撞了天顏,她十個腦袋都不夠砍!

    “護駕護駕!”一聲聲叫喊聲更加清晰地傳入耳。

    而此同時,噗噗噗的三聲,三隻箭破空而來直接朝坐在龍輦上的皇帝射來,上,左,右直逼宣文帝的命門。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三支箭是直逼宣文帝的命門的,而侍衛也都護在周圍和刺殺的人廝殺,這箭是射得出其不意,而龍輦內只有宣文帝和內侍何成,想要躲過這三支箭,卻是因為力度和速度,宣文帝都是避無可避,何成往宣文帝身前一擋以身救主。

    卻讓人驚訝的是,突然從有人從天而降,硬生生擋了兩支箭。

    哧哧的兩下,明慧很清晰地聽到箭刺入肉的聲音,明慧有那麼一瞬看的恍惚,是誰中箭了,如此清晰的聲音。卻還沒在緩過勁的時候,身子重重地摔在龍輦的踏板之間,好痛。明慧嘴角的血跡溢了出來。明慧胸口一甜,一口鮮血噴的吐了出去。

    所有都只是一瞬之間,宣文帝也沒想到有人從天而降以身突然擋了兩支箭。

    避開了剩下的那支箭,何成還是緊緊地護著宣文帝。

    等周邊的侍衛做好了防備,何成才探頭看去,“陛下。”

    “看看是誰。”宣文帝沉著臉,犀利的眼眸含著風暴。

    明慧愣愣地看著深深插入自己胸口的兩支箭,這才感覺到劇痛傳來,明慧仰起頭看向龍輦內,看著那身著明黃的龍袍,一臉威嚴,眼神犀利的宣文帝。

    “表……”嘴巴動了動,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腦袋一歪,昏了過去。

    宣文帝一見仰頭的明慧一下就昏了過去,倒下去的小臉卻暴露無遺,清秀的小臉,那眼眉,生生和另外一張臉重合到了一起。

    “何成,把她抱進來。”宣文帝朝何成道。

    “陛下。”何成有些為難。

    “快。”宣文帝眼睛直直地看著明慧,越看越像,簡直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何成這才應了抱了明慧入內。

    “你去把他們打發了,喚李太醫來。”

    何成又轉身出去打發了圍上來的人,喚了李太醫進來,然後抬頭。

    醉香樓二樓半夏心急如焚想直接跳下去,可實在是人太多,她想往前走,身體卻不由自主地被人往後擠去。一時急得眼淚嘩啦啦往下流。

    何成抬頭看了眼,見到一臉著急的半夏,招了個人耳語了幾句這才轉身進了龍輦。

    李太醫是太醫院首屈一指的太醫,也是宣文帝的心腹,出宮自然是隨行在側的。

    李太醫仔細查看了明慧的眼,診脈,然後又看了中了箭的位置,躬身說道,“回陛下,兩支箭一隻中在右邊肺腑的地方,一支在左邊心口的位置,這具體的情況還得好好檢查才能知道。”

    “嗯。”宣文帝點了點頭,“先穩住了傷勢。”

    “是,陛下。”

    李太醫一絲不紊地從藥箱裏拿出各種所需的藥來。

    “何公公。”

    何成跟宣文帝說了一聲,出了片刻又進來,朝宣文帝說道,“陛下,外面有一女扮男裝的少女,說是這位姑娘的丫頭。”

    “嗯。說什麼了?”宣文帝問道。

    “那丫頭想進來看看她家小姐。”何成小心說道。

    “讓她進來吧。”宣文帝罷手。

    這丫頭說到底也是救了自己一命,看這情況是,這傷可不輕,說不定就是一命。

    “奴婢見過皇上。”半夏低頭爬了進來,朝宣文帝行跪,道。

    “免禮。”

    半夏謝了這才微微抬頭看向明慧,見明慧胸部一左一右的兩支箭,眼淚刷刷就往下掉,撲了過去,哽咽喚道,“小姐,小姐,醒醒啊小姐。”

    半夏顫抖地伸出手,撫向明慧中箭地方,卻又退縮了回來,轉頭一下跪倒在李太醫面前猛磕頭,“大夫,奴婢給您磕頭了,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姐。”

    半夏轉而又跪向宣文帝,哭求道,“皇上,皇上,救救我家小姐,就算是看在已故的夫人芳菲郡主的面上,求求您救救小街”

    宣文帝聞言,眼眸急聚,看向半夏說道,“你說什麼?你剛剛說芳菲郡主是……?”

    半夏愣了愣,哭著回道,“回陛下,奴婢剛說芳菲郡主是我家小姐的母親。”

    “胡說,范家七小姐不是隨父在任上嗎?”宣文帝怒視著半夏。

    半夏嚇得一哆嗦,磕頭,“奴輩沒有說謊,小姐就是范家七小姐,是郡主的親身骨肉……。”

    突又想起什麼似的,爬到了明慧身邊,伸手輕輕從在明慧的脖頸上取下了一塊黃色的玉來,雙手舉起,“請皇上明鑒。”

    宣文帝看了一眼何成,何成從半夏手裏拿了玉佩,呈到了宣文帝面前。

    宣文帝一瞧,心一沉,面上卻是不顯。

    這真的是芳菲郡主的玉佩,玉佩上有芳菲二字。

    他先前以為只是面相相像而已,卻不想真的確卻是芳菲的女兒,難怪長得如此相像了,可是……。

    宣文帝眼眸犀利地掃向明慧身上的男裝和半夏身上的男裝,不是應該在南州府嗎?怎麼會女扮男裝出現在京城?

    宣文帝面沉如水,一言不發。

    半夏被這窒息的氣氛嚇得又抖索了下,跪著說道,“小姐和奴婢三人昨日才抵的京,今日奴婢聽了客棧小二說祭天事宜,小姐才帶了奴婢們出來的。……”

    昨日抵京,客棧?宣文帝一下抓住了半夏話裏的關鍵,掃了明慧和半夏兩人一眼,朝何成說道,“找個妥當的地方先安置了他們三個。”

    “那小姐呢?”半夏一下反應了過來,問道。

    “放肆。”何成喝了一聲。

    “罷了,帶下去吧。”宣文帝擺手。

    何成忙拉了半夏出去,吩咐了一個心腹的人帶了半夏離開。

    *********

    侍衛很快控制了局面,宣文帝直接帶了明慧回宮去了自己的宮殿——承乾宮。

    偏殿內,地龍燒得很旺,李太醫和另外一個皇帝的心腹之人金太醫兩人一起給明慧診了脈和查看了傷勢之後,兩人商議了一會,才給等著宣文帝回話。

    “怎樣?那丫頭的傷勢?”宣文帝問道。

    “回陛下的話,小姐的一支箭肺部,一支箭在心口,要是撥出來的話,實在是兇險的很。”李太醫據實回道。

    “有幾分把握?”

    “三分。”李太醫回道。

    “朕要那個孩子安全無恙活下來,否則你們就提頭來見。”

    “微臣遵旨。”李太醫金太醫跪倒叩拜。

    十二月的天兩人的滿頭的汗水,那孩子的傷勢可說是命懸一線,這……

    他們是把腦袋別在褲腰上啊!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8:40 AM

第一卷 范家有女 第三十六章 拔箭

    金太醫和李太醫兩人退回了內殿,兩人很細心地又檢查了一次明慧的傷,脈搏等,一一都詳細而又盡心地檢查了。

    又把可能要用的藥都仔細檢查了,兩人又從新細細檢查了一遍之後才準備動手拔箭。

    “那孩子怎麼自己一個人跑回京城了?”宣文帝面沉如水,出聲問道。

    “奴才不敢妄言。”站在宣文帝身後的何成回道。

    宣文帝抬腳往裏走去。

    何成小心開口勸阻道,“皇上,裏面有李太醫和金太醫兩位太醫在,又有皇上的天恩護佑,范七小姐會挺過來的。”

    宣文帝卻一步都沒停,直接走了進去。

    “參見皇上。”

    “平身。”宣文帝走了過去,看著明慧愈加蒼白的臉色,說道,“這臉色怎麼越發蒼白了。”

    “微臣這就準備拔箭。”李太醫稟了宣文帝。

    宣文帝點了點頭。

    李太醫朝金太醫點了點頭,金太醫取了一根銀針,紮在明慧的人中處。

    “呃。”明慧痛呼了一聲,緩緩睜開了眼睛,愣了半刻,扭頭朝坐在一旁的宣文帝望去。

    “皇……。”明慧剛吐了一個字,就痛得冷汗直冒。

    李太醫忙道,“姑娘,你傷了肺腑,切忌說話。”

    劇痛傳來,明慧這才想起先前自己的中箭的事來,這會呼一口氣都痛得針紮似的。

    明慧睜著眼睛看了一眼旁邊的宮女,又看向宣文帝。

    宣文帝隨著她的眼眸看了一眼,知道明慧想問的隨行下人的情況,點頭說道,“他們都好好的。”

    明慧這才放下了心。

    李太醫拿了疊好的白布,一邊往明慧嘴送去,一邊解釋道,“姑娘,請含住這個,等會拔箭姑娘會很痛的。”

    明慧眨了下眼睛,慢慢張開了嘴,剛要咬住,突又扭頭避開,“會……會不,……會,……?”

    明慧執拗地看著李太醫,只覺得自己的身體像是浮在一團棉花上,輕飄飄的,胸口的痛又那麼的明顯。一陣一陣的腥甜直往嗓子外冒。

    李太醫額頭冒汗。

    “孩子,放心,有朕在,就算是閻王也會退避三分。”宣文帝走了過去,含著笑溫和地安慰明慧。

    明慧彎了彎,又緊蹙了眉頭,痛得嘴角都歪了。

    緩緩提起手,看了一眼李太醫,手無力地朝腰間摸去。

    “姑娘是要找什麼嗎?”李太醫問道。

    明慧微微眨了下眼睛。

    一旁伺候的宮女想了下,從把明慧換下來的東西中拿出一個荷包遞了過去,問道,“姑娘,是找這個嗎?”

    明慧看了眼,點頭然後又看向李太醫。

    李太醫看了兩眼荷包,狐疑看向明慧問道,“是要打開嗎?”

    明慧艱難地再次點頭。荷包裏有師父給自己的藥丸,或許可以用得上,她重生了一次,惜命得很。

    宮女打開了荷包,把裏裏面的東西倒了出來。

    李太醫和金太醫對視了一眼,金太醫向前伸手揀一個小瓷瓶,打了開來。

    淡雅的藥香味從瓷瓶飄散開來,金太醫低頭聞了聞,臉色閃過一絲驚愕,複又低頭聞一聞。

    金太醫然後遞給了李太醫,李太醫一聞過了之後,驚訝地看了一眼明慧,然後驚喜朝宣文帝稟告道,“皇上,有此藥,姑娘的傷勢就多了三分把握。”

    宣文帝點頭。

    也沒有多問,只讓兩位太醫趕緊動手,這傷勢拖延一分便是多一分危險。

    金太醫趕緊從那瓷瓶裏倒了一顆紅色的藥丸出來,吩咐宮女道,“用溫水化了,給姑娘服下。”

    宮女忙應了,迅速倒了溫水,把藥丸化了用湯勺一口一口喂了明慧服下。

    李太醫等明慧服下了藥,這才讓她咬住白布。

    “姑娘,忍著點。”李太醫和藹地朝明慧鼓勵一笑。

    明慧點了點頭。

    李太醫金太醫對視了一眼,兩人用火烤過了小匕首,然後一左一右在中箭的地方劃了幾下,然後兩人一對視,伸手握住了箭不約而同把箭一口氣拔了出來。

    一顆顆豆大的冷汗從明慧的額頭滾了下來,明慧覺得兩股鑽心刺骨的痛散發開來。

    明慧呼了一口氣,顫抖了兩下,痛得暈了過去。

    兩位太醫迅速而利索地上藥然後包紮,一絲都不敢分心。

    半響兩人才抹著汗水收了手。

    宣文帝見兩人停了手,親自拿了宮女手裏的帕子,坐在床沿親手拭去明慧額頭的汗水和眼角的淚水。

    “陛下,姑娘的箭已拔出來了,只要這兩天不發燒,就沒有危險了。”李太醫低著聲音稟告道。

    “這兩日你們輪流看著她,不能出一點差錯。”

    “微臣遵旨。”兩位太醫應道。

    宣文帝擦了明慧臉上的汗水,餘光掃了一眼擱在一旁的兩個小瓷瓶,問道,“那藥丸有什麼特異之處?”

    讓兩位太醫院最好兩位的太醫如此驚愕。

    “回皇上的話,微臣沒有認錯的話,是玉雪丸。”金太醫回道,歸元丸和玉雪丸都出自宋神醫之手,如今市面上歸元丸是千金難求,這玉雪丸更只是傳說而已啊!

    沒想到這小姑娘身上便帶了一瓶。

    宣文帝自也是有所耳聞的,深深地看了明慧片刻,問道,“她的傷可有後患?”

    李太醫深思了下,斟酌回道,“只要好好休養一兩年,姑娘的身體會復原的。”

    宣文帝掃了一眼房裏的人,“關於這孩子的事,不許外傳半句。”

    “微臣/奴婢遵旨。”房裏的人全部跪了下來。

    宣文帝轉身又看了看明慧,這才起身帶了何成起身回了自己的寢殿。

    “今日有關那孩子的事情,不得聲張。”宣文帝沉著臉,嚴肅吩咐道,“吩咐下去打掃了芳菲殿,等她醒來傷勢穩妥了,再搬過去養傷。”

    “是,皇上。”何成應道。

    “還有,她的身份也先不要聲張。”宣文帝腳步微頓,又吩咐一句。

    這宮裏步步驚心,裏面的人都是成了精的,現在就不知有多少人在殿外轉悠,皇上的救命恩人,不知道多少人打主意,如果再加上玉雪丸,那孩子還不得讓人生吞了。

    “是,皇上。”何成應道,“皇上,想來那安排丫頭的人也快回來了。”

    派去的人是心腹之人,因為當時那丫頭和范家小姐出現得太突兀又身著男裝,他也就特意吩咐了心腹之人打聽一二。

    宣文帝點了點頭,朝何成揮了揮手,“你先出去吧。”

    “奴才遵旨。”何成躬身應了,退了出去。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8:42 AM

第一卷 范家有女 第三十七章 芳菲殿的嬌客

    派去安置黃媽媽三人的是何成一手帶出來的徒弟小順子,為人很是機靈。安置好了三人,卻也沒從黃媽媽三人口裏套出多少話來,因著黃媽媽知道這牽涉到皇帝,而自家小姐傷勢不論,少不得多說一句就會帶來滅門之禍,所以還是小心謹慎為上。這一路走來,自家小姐凡事自有自己的主張,剛回京城又受傷,黃媽媽想明慧必會有自己的想法。想著怎麼說還是等明慧清醒了再說,於是黃媽媽囑咐了丁香和半夏不得隨便透露南州府那邊的事。

    於是,小順子也磨破了嘴皮也沒有打聽出多少話來。安頓好了後,小順子則匆匆回了宮,詳盡地跟何成稟告了。

    “陛下,范七小姐的媽媽和丫頭都安排妥當了。”聽了小順子的話,何成立馬給宣文帝稟告。

    何成看了一眼一言不發的宣文帝繼續回道,“范七小姐是私自離的家。”

    私自離家回京?宣文帝想了片刻,說道,“你派人去南州府走一趟,看發生了何事。這丫頭的事情還是別張揚出去了。恩,至於姑姑那等丫頭傷好點了,再說吧。”

    “是。”

    翌日早上明慧就清醒了片刻,宮女服侍吃了藥又睡了過去,如此每日都會醒來一會,大半的時間還是昏睡著。

    直到三天后,兩位太醫宣佈她脫離的危險,宣文帝也松了口氣。又養了兩日,才安排明慧搬出了承乾宮的偏殿搬去芳菲殿養傷。因為肺腑傷了,太醫則讓明慧少開口為好,因此宣文帝也暫沒有過問明慧的事,只讓她好好養傷。

    明慧這前腳剛踏進芳菲殿,這後宮就炸開了鍋。

    有女子擋箭以身救皇帝,是在京城都傳開了的,當時事出突然,在場的人都只目睹了那少女長髮飄飄從樓上一躍而下擋箭的瞬間倩影,後來少女被皇帝直接帶回了承乾宮,太醫和伺候的宮女太監能近身的都是皇帝的死忠,一句話都套不出來的,加上如今都入住了芳菲殿。

    後宮的就炸開鍋。

    芳菲殿啊,才乃皇宮裏佈置最為精緻巧妙,奢侈華麗華的宮殿,奇珍異寶,奇花異草應有盡有,最重要的是與皇帝的宮殿承乾宮離得最近,歷來都是皇帝最為寵貴的妃子住的宮殿。

    宣文帝自登基以來,這芳菲殿就一直空閒著,十多年來從來沒有主人。後宮裏的人可都眼饞這宮殿呢。可十多年來一直沒有人入住芳菲殿。

    資格老一點的人以前猜測宣文帝是把芳菲給自小一起長大感情甚是深厚的芳菲郡主留著的,正好名字也與芳菲郡主相配。芳菲郡主自小和宣文帝一起長大,宣文帝對芳菲郡主這位表妹可是極為疼愛的。可惜紅顏薄命芳菲郡主隨著夫君外放而芳逝。

    留著就留著唄,總比後宮誰住進去的強。

    於此,大家都明爭暗鬥希望能入主芳菲殿,可十多年來,徒勞一場,別說入主芳菲殿,就是進去參觀一下這傳說中的寵宮,都沒有一絲機會。

    如今,芳菲殿有了主人,此主人還是皇帝的救命恩人,這後宮如給平靜的湖面拋下了一大顆石頭,各位貴人主子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

    不約而同的,大家都齊齊彙集到了皇后的鳳寰宮。

    皇后李氏翹著豔麗而長長的護甲,接過一旁宮女紅絲遞過來的茶盅,輕輕吹了一口,餘光掃了一眼下面的鶯鶯燕燕,微微頷首抿了一口。

    坐在下面的美人,或清秀,或明麗,或冷豔,或含羞帶怯,或端莊大方,或楚楚動人,或小家碧玉,如春天綻放的百花一般各有千秋皆是人間絕色。

    “娘娘,臣妾聽聞今日芳菲殿有了小主子呢,不知是真是假?”憋不住話的林美人,語笑嫣然,婉聲說道。

    皇后娘娘掃了她一眼,不知死活的東西,也不知誰教了她這番話。

    不是暗諷自己這個後宮主人的實權嗎?皇后暗憋了口氣,這刺殺的當夜她就去了過承乾宮的,可門都沒進去。

    本來吧,她是想把那女子接回自己宮裏養傷的,這女子住在皇帝的寢宮,也不是個辦法,等養好傷,皇上要是喜歡,自己下玉蝶就是了,這後宮美人也不多她一個。皇上是明君,就算是救命恩人也不會做出寵妃禍國的事情來。

    可也不知道那人何方美人,竟能讓皇上讓她入主芳菲殿。

    “殿下日理萬機,這芳菲殿離得承乾宮近,那姑娘傷勢頗重方便陛下探望。”皇后笑得甚是善解人意。

    張嬪巧笑俏兮接口,說道,“皇后娘娘,臣妾等不知能不能借著娘娘的風,去看看芳菲殿的小主子呢?”

    “姑娘死裏逃生,得靜養。”皇后彈了彈小指上豔麗的護甲,看了看,抬眼掃視了一番殿裏的各色美人,說道,“你們誰要是想給姑娘送點補身的靈藥,你們自個兒交給金太醫和李太醫兩位就是了,等姑娘身體好了,自然會與妹妹們見面的。”

    皇后一說完,這眾美人都愣了愣,均自個暗道,皇后娘娘那晚不是沒有進得去承乾宮的嗎?難道這消息有錯?

    愣了片刻,眾美人明斥暗諷地閒聊了半響,便相繼告辭離開了鳳寰宮。

    等眾人退了,皇后臉色才沉了下去。

    “娘娘,要不要奴婢再去打聽打聽?”紅絲輕輕揉著皇后的肩,輕聲說道。

    “不用。”皇后半閉著眼眸,說道,“她們一個個比本宮還急呢。不就一個美人而已,陛下心裏有數的。”

    少年夫妻一路走來,這麼多年了,她對皇帝還是有些瞭解的。

    皇帝沒有公開那姑娘的身份,也用的是自己的死忠伺候著,想來應該是有其他的原因。

    至於什麼原因,既然皇帝不說,自己雖說是後宮之主,可這天下都是皇上的,她還不至於犯傻到去觸皇上的怒。

    至於後宮其他的那些急得跳腳的人,愛怎麼蹦躂就怎麼蹦躂去吧。

    “本宮不急,自有人忍不住上去撞槍口的。”皇后微微一笑,舒服地半眯上了眼睛享受著紅絲的按摩。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8:43 AM

第一卷 范家有女 第三十八章 不速之客

    有太醫院最好的太醫李太醫和金太醫的看護,每日的補品如流水一般進芳菲殿,再加上宋一羽的玉雪丸,明慧的傷沒有其他的突發情況,一點一點恢復得很讓人放心。

    不過明慧的傷到底是傷了根本,只能躺在床上養著,沒動一下,走一步都痛徹心扉,得了太醫的永許每天宮女攙扶著在房裏慢慢小走一會,其他時間就在床上養著。

    皇上每天都會來看芳菲殿陪明慧說會話,當然是宣文帝說,明慧聽,偶爾也會插上一兩句話,卻說得也不多,大都是用筆寫。

    因為傷,明慧怕外祖母擔心因此特意讓宣文帝先瞞著公主外祖母,怕公主年紀大了,身體受不住。至於范府,當然也得瞞了,不然范府曉得了,這公主府也是必定會聽到風聲的。

    這日,用了午膳。宣文帝含著笑走進了芳菲殿。

    看著明慧臉色沒有剛開始那般蒼白了,心裏也放心了不小。

    說了會話,宣文帝如常一般起身回去批閱摺子。

    明慧示意一旁的宮女把早已寫好的信呈給了皇上,低頭寫到,“麻煩皇帝表舅派人把這信交給跟我一起來京的媽媽。”

    “明慧啊,跟皇帝舅舅不用說麻煩。有什麼儘管說就是了,無須此般生疏。”宣文帝示意何成接了宮女手裏的信,伸手摸了摸明慧的頭。

    明慧笑著點了點頭。

    “那你好好休息,有什麼想吃的儘管吩咐他們讓禦膳房做。”宣文帝日行一善囑咐。

    “嗯。”明慧眉開眼笑地點頭。

    宣文帝又是囑咐了一番,這才帶了何成往外走。

    “這般懂事乖巧的孩子,真令人心疼。”回了承乾宮,宣文帝感歎道。

    “跟郡主一般的是個聰明伶俐。”何成回道,“可惜七小姐傷了肺,小小年紀也能那般靜下心來,每日的那般安寧靜巧。”

    宣文帝聽了心裏也是大為的歡喜,一開始明慧不如平常的孩子那般好動好奇,每日的坐在床上,就擺弄著棋盤。開始宣文帝還打算去公主府公主身邊討個婢女來伺候明慧,也當是給明慧解悶。因為宮裏的人伺候得雖然很是周到,可明慧卻不能多說話,一說話就會牽動傷,這好歹要養傷一兩年,宣文帝想著自己可以給明慧恩寵,卻也沒時間多多陪她,這宮女嗎規規矩矩的太過呆板,尤其他派過去伺候的人都是死忠,懂分寸得很。

    可如此,他就擔心獨自她一人在這宮裏難免孤單。

    而公主身邊的人倒是個好選擇,懂禮知進退,比宮裏的人又多了一份熱絡。

    可明慧給婉拒了。

    這外祖母身邊的人一來,自然就會知道自己受傷的事。

    宣文帝也就依了她,見她喜歡下棋,就從珍寶庫裏挑了一副黑白玉打造的棋送了過去。

    明慧見了自然是十分歡喜,她前世就棋藝出眾,很多男兒郎都是她的手下敗將。

    伺候明慧的兩個宮女,一個叫春桃,笑容甜美,笑呵呵的,另外一個開始沒有名字,一張臉冷冰冰的,明慧看得出來這宮女的身手很是了得,是皇帝表舅舅放在她身邊保護她的,來到明慧這,明慧想著丁香和半夏兩人的名字,給她取了一個名字——冰片。

    明慧偶爾也拉著他們兩個和自己對弈一番,可大多數時間是自己跟自己下。

    不過太醫有過交代,每日都可勞心,於是每日明慧也就只能下兩個時辰的棋,上午一個時辰,下午一個時辰。

    春桃和冰片兩人每日都嚴格地看著她,尤其是冰片,冷著一張臉,半分情面都不會講。

    轉眼就翻過了年。

    明慧有傷在身,要靜養,因此芳菲殿也安安靜靜的跟往常一般。明慧也給住在外面的黃媽媽和丁香半夏送了賞賜過去。

    他們三個明慧沒讓他們回范府也沒讓他們去公主府,而是讓讓他們用餘下的銀錢,買了個小院子,然後按明慧的吩咐,在年前盤了兩個鋪面,一個是首飾鋪子,一間小酒館。怎麼做明慧都在信裏寫得很清楚。

    只等過了年選了個吉日就開張。

    全權是交給了他們三人負責,黃媽媽三人做事,明慧很放心,而且,雖說沒有跟宣文帝提過,但是明慧也明白,自己做什麼事情呢,皇帝表舅是清楚的。

    於是明慧就安心在宮裏養傷。

    身體要好,錢也是必不可少的。這她傷好了,肯定是要回范府的,雖說宣文帝給她的賞賜很多,可凡事靠別人的恩賜,不如靠自己來的實在。

    ……

    明慧在芳菲殿是過得舒適安心。可後宮的各位美人卻是各懷心思,本來大家都觀望著這過年了,宣文帝在宴會上讓芳菲殿的嬌客露上一面,可令她們失望的是,依然不見伊人的芳影。

    如皇后所預料的,終有人憋不住了,在正月初八那日,宮裏正得寵的婉貴人打扮得甚是隆重,帶了貼心的宮女去探望芳菲殿的嬌客——明慧。

    這日也是巧了,以往的人都被宣文帝的人給擋了回去。而這日,明慧見陽光正好,還帶著初春的暖氣,就讓冰片扶她走到了外面,坐在在美人榻上,一邊曬太陽,一邊自己跟自己下著棋玩兒。

    冰片則是站在一旁,悄無聲息的,連呼吸都很微弱,幾乎連明慧都以為是自己的一人。

    靜悄悄的,只有明慧不時棋子落在棋盤上的清脆的聲音。

    “大膽的奴才,敢擋婉貴人的路?”

    明慧這棋下得正津津有味呢,外面遠遠地傳來一聲嬌喝聲。

    明慧捏著棋子的手頓了頓,也沒在意,落下。

    “放肆,還不讓路。”

    明慧扭頭,看了眼冰片,冰片招了個宮女說道,“去看下是怎麼回事。”

    宮女很快返回,回道,“是婉貴人。”

    “婉貴人?”明慧抬頭,“讓她進來吧。”

    這槍打出頭鳥,自己住在這宮殿裏,會招來嫉妒,可是現在自己還得在這裏修養,這裏有最好的藥,有太醫,而且自己傷未好,皇帝表舅舅是不會讓自己離宮的。

    這宮裏雖好,可也太多的是非。雖有皇帝舅舅的庇護,可自己好歹也要養上這麼長的時間。

    公主府是個好去處,可是外祖母年紀大了,這自己去公主府,恐是呆不了多少時間就會被范府接回去的。這范府的老太太她的親祖母可是麗姨娘的親姑姑,是她疑心也好,是她太涼薄也罷了。

    在她傷沒有痊癒的時候,她不想回范府。

    明慧表情平靜地看著婉貴人娉婷嫋嫋走了過來。

    柳眉,水汪汪的大眼,櫻唇,吹彈可破的皮膚,水蛇腰,嘴角含笑眉目含情,果然是尤物。

    見到美人榻上的明慧,婉貴人微微一愣,隨即笑著走到了明慧的面前。

    明慧依舊坐在美人榻上,微微仰頭毫不客氣地和她對視著。

    “放肆,見了貴人還不行禮。”婉貴人身邊的貼身宮女見明慧坐在那一動不動,不忿地怒視著明慧。

    一個乳臭未乾的丫頭,仗著皇帝的寵愛就敢如此放肆。

    明慧掃了那宮女一眼,揚眉。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8:44 AM

第一卷 范家有女 第三十九章 殺雞儆猴

    “不得無禮。”婉貴人柔聲喝住。轉眼看向明慧笑道,“本宮管教無方,還請姑娘見諒。”

    見明慧只不過一個小孩子,也就沒放在心裏,於是往前走了一步,柔笑著伸出手就要拉明慧的手,明慧微微一動避開了她的觸碰。

    婉貴人尷尬地收回手,眼眸閃過一絲懊惱,笑道,“不知道姑娘的傷勢如何了?本宮今日是特意來看姑娘的。”

    明慧依舊表情淡淡地看著她。

    婉貴人僵笑了下,只得自個說了下去,掃了一眼明慧眼前的棋盤,棋盤裏的黑白棋子錯落有致,當即笑道,“姑娘,這是下棋呢?不若本宮陪你下一盤?”

    見著明慧依舊那副癱臉,一點表情都不給一個,別說吐半個字了。

    婉貴人身後的貼身宮女臉都氣綠了,“娘娘跟你說話呢,你不見禮就罷了,還一言不發,冒犯娘娘?”

    明慧暗笑,她不是不說話,她這一說話實在是痛啊。冒犯娘娘?明慧揚眉,冒犯嗎?

    明慧慢慢起身,看著婉貴人,琢磨著怎麼甩一個巴掌給婉貴人呢。

    “啪”的一聲冰片比她更快甩了婉貴人一巴掌,婉貴人臉上立馬顯了一個紅腫的巴掌印,在她白雪一般的臉上格外觸目驚心。

    “你,你這個賤人,居然敢打本宮。”婉貴人捂著臉,陰陰地看向冰片,眼裏全是狠戾,全然不見剛才溫婉知書達理的模樣。

    “找死。”婉貴人身後的貼身宮女挽起袖子架勢就朝冰片撲來。

    冰片伸手一揮。

    砰地一聲,那宮女直接往後滾出了好幾步,摔了個四腳朝天。

    “你,你們。”婉貴人被這一幕驚嚇住了,小臉又蒼白了幾分,蓄滿淚水的雙眸在明慧和冰片兩人臉上掃來掃去,然後捂著臉,腳一跺轉身往外跑了出去。

    那丫頭被摔得愣愣的,趕緊爬了起來跟了上去。

    明慧這才看向冰片,眼裏閃過一絲讚賞,取過擱在一旁的筆和紙,寫道,“冰片,你不怕嗎?”

    這可是宮裏,冒犯主子可不是小罪,別說她掌了婉貴人一巴掌,這可是大罪。

    雖說自己也想甩巴掌來著,一來實在是那前來挑釁的婉貴人可惡,二來殺雞儆猴,如其他人也如此效仿,那她還不如出宮去外面養傷,三來想看看表舅的態度。

    “奴婢的任務是保護姑娘。”冰片不吭不卑,冷臉上不見一絲慌張和害怕,頭微微低垂,背脊卻是挺得筆直。

    明慧又寫道,“若是皇上怪罪下來,我可保不住你的。”

    “謝姑娘關心。”冰片回道,“陛下令奴婢保護姑娘,剛若是讓姑娘動手了,姑娘必會牽動傷口,那奴婢必是萬死難辭其咎。”

    明慧讚賞地看了她一眼,沒有再問,而是坐下繼續剛才未完的棋局。

    冰片可是來自己身邊沒幾天的功夫,就知道自己剛抬手的意思,看來冰片察言觀色不是一般的厲害啊,還有剛那一手,直接把人甩出了幾步遠,想來應該紅絲不是她全部的實力,想必是因為婉貴人的面子保留了幾分顏面的。

    明慧餘光瞅了一眼悄無聲息如周遭花草樹木一般存在的冰片,這樣的人兒要是自己的人就好了,不知道皇帝表舅舍不捨得割愛?

    婉貴人捂著臉,淚眼婆娑前腳剛一跑出芳菲殿,她的慘狀就如風一般迅速傳向後宮各個殿閣的各位美人主子。

    婉貴人一路跑向承乾宮,哭得梨花帶雨。

    “皇上,婉貴人求見。”何成得了消息,回稟了宣文帝。

    宣文帝正埋頭批奏呢,也想休息會,於是放下手裏的筆,揉著眉心說道,“准了。”

    “皇上,皇上,您要為臣妾做主啊。”婉貴人一進來就跪倒在地上,哭訴著說道。

    何成給宣文帝上了一杯剛沏好的茶,然後退到了一旁。

    “起來說。”宣文帝喝了口茶,說道。

    婉貴人搖了搖頭抬起腦袋看向宣文帝,哭道,“皇上,皇上,您一定要給臣妾做主。”

    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白皙的臉上一把巴掌印清晰可見,宣文帝一見也愣了下,問道,“愛妃,這是怎麼了?”

    宣文帝最是不喜後宮各美人的爾虞我詐,好在皇后打理後宮也是井井有條,後宮的女人也還都本分,不會做得太過分。

    這婉貴人平日裏雖然會使些個小性子,可還是挺解風情的,近來幾個月挺受寵的。

    “皇上,臣妾好心去探望皇上的救命恩人,也順便和她說說話,這後宮,她一個人住著不是挺孤單的嗎?”婉貴人哽咽說道。

    宣文帝一聽她提到了明慧,眼眸一下就陰沉了下去,卻也沒有打斷她,讓她繼續說。

    婉貴人瞧著宣文帝臉色沒變,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淚嘩嘩哭訴道,“臣妾一番好意去探望她,她竟然藐視臣妾,不予理會臣妾,不喜歡臣妾直接跟臣妾說就是了,皇上最是理解臣妾的性子,哪是那般死纏爛打的人?”

    偷偷看了一眼宣文帝,繼續流著淚,說道,“可她不予理會臣妾就算了,竟然還指使宮女掌了臣妾一巴掌,臣妾是皇上的人,她如此這般不是打皇上的臉面嗎?”

    泣述得聲情並茂潸然淚下,婉貴人頓了頓仰起頭,眼淚從眼角順著臉頰流,楚楚可憐地看向宣文帝,“皇上,求您給臣妾做主,她仗著是皇上的恩人和皇上對她的寵愛,如此這般藐視臣妾,藐視皇權,求皇上做主!”

    說完,低垂著頭露出優美的脖頸,低低抽泣著。

    “你去了芳菲殿?”宣文帝目光射向婉貴人。

    婉貴人柔柔地點了點頭,“求皇上做主。”

    “她指使宮女打了你?”

    “是的,皇上。她還指使她的宮女把臣妾的人甩到了地上。”婉貴人不忘把宮女受的罪也一併說了。

    “好!好!”宣文帝眼睛深邃地看向婉貴人。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8:54 AM

第一卷 范家有女 第四十章 鮮血淋漓的一吻

    “皇上,請給臣妾做主。”婉貴人悲聲婉道。

    宣文帝定定看了她一會,說道,“何成,婉貴人舉止不端,即刻棄貴人封號,打入冷宮,永不得出冷宮一步。”

    那孩子性子乖巧,如不是她挑釁在先,那孩子會動手?好在沒動手,不然牽動了傷口,還不得受罪一番。

    婉貴人聞言差點就癱倒在地,抬著頭愣愣地看著宣文帝,眼裏的淚如戲法一般倏然而至,呆愣了半響,苦求道,“皇上開恩,求皇上開恩,臣妾是真心去探望那姑娘的……。”

    “拖下去。”宣文帝慍怒道。

    “奴才遵旨。”何成趕忙喚幾個太監進來,指揮他們把婉貴人拖了出去。

    何成看著宣文帝一臉的慍怒,忙說道,“皇上,奴才這就走一趟芳菲殿,去瞧瞧姑娘有沒有受委屈。”

    何成去了一趟,很快就回來了,見了宣文帝笑呵呵說道,“姑娘好著呢,冰片沒有讓她動手,剛下了一盤棋,這會正歇著呢。”

    宣文帝批奏摺的手微頓了下,聽了何成的話沒有表示繼續批閱奏摺。

    婉貴人被打入冷宮的消息瞬間傳遍後宮,那些蠢蠢欲動的人得了消息也打消了去打探芳菲殿嬌客的想法。

    皇后得了消息,對於婉貴人的下場,這正插花的手微微頓了下,然後依舊擺弄花。

    一枝枝剪得很優雅而漂亮。

    “娘娘,皇上此舉不是把那姑娘放在這後宮的浪尖上嗎?”紅絲一旁輕聲問道。

    “陛下真心護的人,別說是浪尖上,就是刀尖上也是安然無恙的。”皇后搖頭,“等等看吧,皇上如此上心她,真要納入後宮,遲早會跟本宮說的。”

    這婉貴人一事,皇上這是殺雞儆猴呢,是要後宮的不要妄想打她的主意。這婉貴人的下場就夠震住後宮蠢蠢欲動的人。皇上的心思深沉,難以捉摸,可這麼年的夫妻,她對皇上的心思還是能夠猜透一二的。

    宣文帝如此一番,再沒有人去芳菲殿探視的想法,只能暗地裏聊天的時候捏酸吃醋地說上幾句,不過沒有人再去探宣文帝的底線。說到底這後宮,他們是好還是過得不好,靠的全是宣文帝的寵愛,宣文帝的寵愛能讓她們上天,同時也能在寵上天的時候一夕之間讓她們跌落到地獄。

    婉貴人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宣文帝這是殺雞儆猴給她們看呢。當然也就再沒有人去撞槍口,去打擾芳菲殿裏的嬌客。

    後宮沒有人再如婉貴人一般去撞槍口,可皇宮裏還是有別的人對芳菲殿的嬌客好奇心不低,如皇子和公主們。

    春陽暖暖,二月的桃花極致的燦爛。

    徐習遠趴在芳菲殿的牆頭上,看著院子坐在院子中央的小身影,眯了眯眼從牆上跳了下去。

    撲通一聲,正闔著眼享受著溫暖陽光的明慧一下睜開了眼睛,扭頭朝聲音發出的地方看去。

    “怎麼,怎麼會是……?”徐習遠一下驚在原地,詫愕地指著明慧,瞅著明慧身邊的春桃,忙咽下了嘴裏的“你”字。

    明慧莞爾,點了點頭。

    徐習遠回神,走了過去,臉上帶著一絲玩味地笑,“真是膽大包天的小姑娘啊,捨命相救。”

    明慧蹙眉。這是誤打誤撞好不,她好不容易重活一次,很惜命。

    “見過六皇子。”春桃福身見禮。

    “免禮。”徐習遠擺手,四周看去,“原來芳菲殿長這個樣子啊,跟其他宮殿也差不多嗎?”

    “殿下,請回吧,姑娘身體未愈,得靜養。”春桃朝徐習遠福了個宮禮,說道。

    “你這是趕本皇子?”徐習遠揚眉不怒自威,眼眸卻是看向明慧,臉上帶著玩味不恭的笑。

    明慧與他對視著,眼前的徐習遠紫衣,玉冠,依然如往常一般俊美逼人,卻張揚而肆意。

    這才是真實的徐習遠,宣文帝最寵愛的皇子。那個與自己一起進京那個笑容溫暖,知禮而帶著淡淡疏離的徐習遠似乎只是一個夢而已。

    “六皇子請回吧。”明慧沙啞著嗓子,一字一頓說道。

    明慧慶倖冰片不在身邊,否則剛徐習遠剛從牆上的那一跳,冰片可說不定就出手了。婉貴人是表舅舅的妃子,可是徐習遠是他的親生兒子,還是最寵愛的兒子,這後宮妃嬪和自己的兒子不是不一樣的。

    徐習遠看著明慧,溫暖的陽光灑在她的身上,如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因為傷勢的原因,臉上有些蒼白,依舊是清冷疏離的神情,卻多了幾分柔弱,令人憐愛。

    “你也趕我走!”徐習遠勾了勾唇,做了他上次辭別就想做的事,在春桃的目瞪口呆中,突然傾身向前,低頭。

    明慧只覺得唇上一熱,然後腰上一緊,被摟入了個溫暖的懷抱,明慧愣愣地睜著大眼,入眼的是開得妖嬈的桃花。

    柔軟,帶著淡淡的藥香味,徐習遠眼眸含笑。

    她被徐習遠給強吻了?明慧回神,想往後退,腰上的手臂確如鐵箍一般。

    明慧蹙眉,啟唇,狠狠咬了下去。

    血腥味,瞬間散發開來。

    “狠心的女人。”徐習遠鬆開了明慧,在她耳邊低語了一句,伸手抹了抹自己的唇。

    “啪”的一聲明慧不顧傷勢,仰起手,徐習遠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

    “禽獸!”明慧怒視著他,另外一隻手抓起一旁的硯臺丟了過去。

    徐習遠抓著她手,低頭看了一眼身上的墨汁。

    “姑娘,你沒事吧?”春桃看著明慧的臉色,著急扶住明慧。

    明慧蹙著眉,一股腥甜味從胸口外冒,鮮血沿著嘴角流了出來。

    “你沒事吧?”見明慧臉色越來越蒼白,徐習遠閃過一絲驚慌,問道。

    “怕是牽動了傷口。”春桃解釋了一句,趕緊喚了宮女去請太醫。

    “你怎麼樣?要不要緊?”徐習遠心裏一緊,問道。

    “你怎麼照顧姑娘的。”聽得聲響的冰片,從內殿走了出來,一見情況,怒著看向春桃。

    “把他丟出去。”明慧狠狠地看了眼徐習遠,扭頭朝冰片吩咐道。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8:55 AM

第一卷 范家有女 第四十一章 華麗歸家(一)

    “把他丟出去。”明慧狠狠地看了眼徐習遠,扭頭朝冰片吩咐道。

    “殿下。”冰片走到徐習遠面前。

    徐習遠無視了冰片,緊緊地看著明慧,“你要不要緊?”

    春桃攙扶著明慧,眼看冰片就要動手,說道,“殿下請回,姑娘自奴婢們照顧。”

    徐習遠看了眼凜然的冰片,又瞅了眼明慧,這才轉身,一出芳菲殿,就巧遇了五皇子徐習徽。

    徐習徽看了一眼徐習遠衣服上的墨汁,目光定在他唇上,驚笑道,“六弟,你這是怎麼樣了?”

    徐習遠哼了一聲,叫了一聲,“五哥。”

    “嘖嘖。”徐習徽餘光瞥了眼芳菲殿的大門,搖頭,“這裏面到底住的什麼人,連六弟都敢動手。”

    徐習遠掃了他一眼,繼續往前走。

    “六弟,你去哪?”徐習徽忙跟了上去,一邊問道。

    徐習遠懶得理會他。

    兩人走了一會,御花園一角碰到了正和皇后一起與眾妃嬪賞花的宣文帝。

    “參見父皇。”兩人頓住腳步,忙行禮。

    宣文帝見了自己最為寵愛的兒子,自然是歡喜的,眼光掃到他身上的墨汁,問道,“小六,你這是……?”

    “六皇兒,發生了何事?”皇后關愛問道。

    “啟稟父皇母后,六弟此番是被芳菲殿的主人弄的。”徐習徽搶在徐習遠的前面回道,“還有,六弟的嘴也破了。”

    芳菲殿?皇后收起了到了嘴邊的話,其他妃嬪本還想表達一番自己對六皇子的關愛的,全都噤了聲,豎起了耳朵。

    宣文帝微挑了下眉頭,“小六,你去芳菲殿作甚了?”

    徐習遠抬頭,“兒臣去探病。”

    腫的唇,還有血跡在上面,眾人臉色各異。

    “探病?探病鬧成這樣?看來是朕寵得你無法無天了?你那府邸也建得差不多了,你今日就搬出宮去,有什麼差的自己去內務府領取。”宣文帝說完甩袖走了。

    “兒臣遵旨。”

    “恭送皇上。”

    眾人心裏暗道,這到底是皇上最寵愛的皇子啊,表面是生了他的氣,可實則卻是也是為了他好。這府邸還沒有建好,如此一來,這六皇子自己的府邸的後續就是全權交給了他本人。

    “太醫已給七小姐瞧過了,說沒什麼大礙,七小姐服了藥,剛歇下。”

    “嗯。”宣文帝微點了下頭。

    何成看了眼宣文帝,說道,“陛下,六殿下那要不要奴才派人去看看?”

    “不用。”宣文帝搖頭。微微一笑,好好的繞一段路過御花園,那小子還不是被“罰”得心甘情願?

    **********

    在身體好些了的時候,明慧跟宣文帝提了要回家的想法,宣文帝把太醫拖了出來讓明慧放棄了想法,只得安心在芳菲殿養身體。

    明慧謹遵著太醫的吩咐,一點也不敢鬆懈,養了差不多一年,太醫終於欣慰地說,痊癒了八九分。

    在生辰這日,明慧讓人挖出了春天的時候自己親手釀的桃花酒,當然那時候她是沒有親自動手,只是一旁指揮督促。

    明慧親手給宣文帝倒了一杯。

    前世的時候,柳恒之好美酒,所以在嫁給他的那幾年,她親自學了釀酒。這養病的時候,一開始不能說話,見著芳菲殿花兒開得很好,就動了釀酒的心思來,自己不能喝,就埋在了芳菲殿院子裏。

    “好酒。”宣文帝喝了一口,贊道。

    明慧笑呵呵地給他添滿,說道,“表舅舅,這是明慧親手釀的,還有好幾壇,我都埋在了院子裏,回頭我告訴何公公位置,表舅舅您要是想喝了,就讓何公公挖一罎子出來。”

    “哦,你親手釀的?”宣文帝笑著,又喝了一口。

    “明慧養病的時候,胡亂找的事情做的,也不知道合不合表舅舅您的口味。”明慧解釋說道。

    “喜歡,喜歡。”宣文帝寵愛地看著明慧點頭。

    “那再喝一杯。”明慧笑眯眯添酒。

    一頓飯兩舅甥吃得甚是溫情和樂。

    兩人撤回花廳,春桃上了茶,退到了一旁。

    宣文帝看著明慧說道,“你父親他們過幾日就回京了。”

    明慧起身朝宣文帝深深一禮,“謝謝表舅舅這一年對明慧的照顧和寵愛。”

    “真的不要表舅舅出手嗎?”宣文帝皺眉問道。

    “嗯。”明慧垂眸點頭。死?死太輕鬆了,她要讓他們生不如死,戳骨揚灰。

    宣文帝喝了口茶,說道,“若有任何不好的事,儘管跟表舅舅說,知道嗎?不要自己一個人擔著,你有表舅舅,還有外祖一家,知道嗎?”

    “表舅舅放心,明慧不會讓人欺了去的。”明慧抬頭看向宣文帝,笑著道。

    “你這丫頭。”宣文帝看了一眼明慧身後的冰片說道,“冰片這丫頭你在身邊,這樣表舅舅也放心些。”

    “謝表舅舅。”明慧喜悅地起身朝宣文帝行禮道謝。她還準備開口跟宣文帝要人呢。

    宣文帝坐了會,就起身離開。

    看著宣文帝離去的背影,明慧鼻頭一酸。表舅舅,這一年對她的寵愛真是比親生女兒都有過之而無不及。為何自己的親生父親卻對那般無情和冷血。

    明慧明白除了自己誤打誤撞擋了箭之外,還有郡主母親和外祖母的原因。她知道以宣文帝的手段,南州府的事宣文帝是一查就知道,查清楚了按著沒有動,後來又依了明慧的意思。一是自己是范家的女兒,二來,說到底也是朝臣的家務事。這鳳凰血呢,雖有那麼一說,可到底自己一點血都沒出就離家出走了。

    承乾宮,雖然外面寒風呼嘯,裏面卻是溫暖如春,宣文帝半眯著眼靠在凳子上。

    “皇上,夜深了,該就寢了。”何成低聲提醒。

    “何成啊,那天你親自跟那孩子走一趟吧。”宣文帝說道。

    “能送范七小姐回去,是奴才的福分。”

    宣文帝從一旁抽出一副畫來,慢慢展開,桃樹下,美人如玉,笑容燦爛勝過那開得正豔的桃花。

    宣文帝微微歎息,當初錯了嗎?不該送他們去南州府嗎?

    當時局勢未穩,怕有心人士因為自己和表妹親厚的關係而給范言志下絆子,才外放了范言志,一來可以遠離京城的是非,二來外放幾年回京也可以重用他。

    可沒有想到,一別就是天人永隔。

    *********

    京城范府喜氣洋洋,二爺范言志外放幾年了,總算在一家人的期盼中,要回京了,范府老夫人早一個月前就吩咐了人把院子打掃了一遍又一遍。

    人說父母愛幼子,可范老夫人卻對二兒子寵愛有加,特別喜歡這個兒子。

    這一別就是好幾年,老夫人自然是特別惦記,好在終是要回來了,老夫人連喝口水都是甜的。消息說初十這日會抵京,老夫人早早的就起來了,吩咐了人侯在大門口。

    在眾人的翹盼中,八輛馬車緩緩駛來,為首的兩輛馬車華麗而精緻。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8:56 AM

第一卷 范家有女 第四十二章 華麗歸家(二)

    馬車一停穩,等在范府門口的梁管家親自帶了丫頭小廝們迎了上去,“二老爺一路辛苦了。”

    “梁伯。”范言志含笑朝梁伯頷首,轉身親自扶了於麗珍下馬車。

    “二老爺,二夫人,快請進去吧,老太太等了一早上了。”粱管家朝兩人行禮說道。

    范言志囑咐了幾句,於麗珍留下了巧玲小心看著人搬行禮。帶了巧雲帶著兒子女兒跟范言志進了大門,換了軟轎朝老老夫人的榮安堂而去。

    “二老爺回來了。”一見軟轎遠遠地朝院子走來,丫頭笑著奔去裏屋給老夫人報信。

    范言志一進屋,見著坐在上方眼睛都紅了的范老夫人,一下跪了下去,“母親,兒子不孝不能在母親身邊盡孝。”

    “我兒。”

    見了好幾年位見自己最為疼愛的二兒子,范老夫人濕了眼眶,起身親手扶起了范言志,喃道,“回來就好,回來了就好。”

    “母親,二叔回來了就要高升了,可是好事呢,您啊高興才是。”

    一旁的大夫人馮氏笑著說道。

    “嗯,好事好事。”范老夫人笑著用帕子點了點眼角,范言志親自扶她坐下,於麗珍這才笑盈盈地走了過去,行禮,“兒媳麗珍見過母親,”

    “好好。”老夫人見著自家親侄女,又是自己的媳婦,自然也是是歡喜的。

    二兒子這幾年一直為郡主守著,不肯娶妻,老夫人這一直憂心著。好在范言志去年年底一封家書說在南州府已擺了酒把麗姨娘於麗珍扶了正,范老夫人當然是贊同的,這本來就是她的內侄女,比其他世家小姐當然要親厚幾分。

    “老夫人,宮裏來人了。”這於麗珍剛給大嫂行了禮,見過了弟妹,還沒來得及讓兒女見禮,外面一丫頭就急匆匆走了進來稟告。

    宮裏怎麼會突然來人?

    范老夫人有些摸不著頭腦,雖說范家是幾百年的世家,可這等沒有一點預兆的事也讓她心裏著實沒底。

    “快快準備接旨。”范老夫人愣了片刻回神,起身揮手,複看向報信的丫頭又問了一句,“可是宮裏的誰?”

    “是何公公。”

    何公公?那可是皇帝身邊的貼身公公!范老夫人讓眾人快速回房接旨。

    忙乎了一會,眾人換了端莊隆重的衣服到了前院,前院正廳早已鋪了厚厚的地毯,焚了香。

    眾人前腳剛到,兩輛軟轎就落在眾人的面前,第二輛軟轎旁跟著一個青色衣裳的丫頭。在此後面跟著兩個嬤嬤,四個宮女,後面還跟著一行公公,各人手裏都沒得空閒,不是手裏捧著大大的盒子,就是兩人一起抬著箱子。

    這是?

    賞賜嗎?眾人一瞧,心裏各自都暗爽。

    只有范老夫人心裏發杵,這范家三個兒子可是都沒有什麼大的動作,若是有賞賜,大兒子和三兒子肯定會早聽到了風聲的。

    “恭迎何公公。”范老夫人領了眾人,迎道。這何成嗎本來是宮裏的太監,可何成可是皇帝的近身內侍,自不比一般伺候的人,就是宮裏的娘娘貴人也得給他幾分臉。

    “見過范老夫人。”何成行禮。

    范老夫人虛扶一把,笑著伸手,“不敢當,何公公裏面請。”

    “老夫人稍等。”何成微微一笑,轉身回頭朝跟在後面的軟轎旁的冰片點了點頭。

    一直跟在軟轎旁邊的冰片伸手掀開了簾子,“姑娘,請下轎。”

    明慧這才伸出手扶著冰片的手,下了軟轎。頭髮簡單地梳了個雙丫髻,髮髻上個別了幾朵翡翠雕刻而成的花朵,花兒翠綠欲滴,栩栩如生,耳畔兩側各垂了一縷發絲,用白色的絲帶纏繞著,耳垂上是瑩潤的東珠,身穿著粉紅的短襦襖子,下著同色的襖群,外罩月白的大貂毛斗篷,小巧的瓜子臉白裏透著紅,雙眸清澈,笑盈盈地迎向眾人的目光。

    除剛到的范言志幾人臉色突變之外,眾人只覺得眼前一亮。

    明慧掃了一眼,眼眸在於麗珍和明玉范言志三人身上微頓了頓,無視他們陰沉的目光,含笑徑直朝范老太太走了過去,福身見禮,“孫女明慧見過祖母。”

    “七,……七丫頭。”范老夫人見著明眸皓齒的明慧,一下沒回過神來。

    “是,祖母。”明慧仰起頭,笑得很甜。

    范老夫人眼眸裏閃過一絲精光,掃了一眼人群裏的范言志夫婦。

    “老夫人。”何成舉著手裏的聖旨,往前走了一步。

    “公公,裏面請。”范老太太咽下心裏的不解和疑惑,親自迎了何成往正廳裏走。

    眾人進了正廳跪在紅地毯上迎接聖旨。

    何成掃了一眼,咳了一聲,說道,“奉天承雲,皇帝詔曰:芳菲郡主親女范氏明慧,蘭心蕙質,聰慧機智,深得朕心,今特封為明慧郡主,欽此。”

    另還賞賜了兩名嬤嬤和六名宮女,以及綾羅綢緞金銀珠寶等。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明慧誠心誠懇地磕了三個頭,她以為表舅舅只是讓何公公送她回來而已,沒有想到卻封了自己為郡主。

    何成笑呵呵地把聖旨,金冊,玉印都交到了明慧手裏,“恭喜郡主。”

    明慧紅著眼接了。

    何成含笑,轉頭朝范老夫人說道,“老夫人,恭喜。”

    “公公辛苦了,老身備了粗茶,請。”范老夫人笑著請了何成上座喝茶,

    “老夫人太客氣了。”何成客套了一句。

    老太太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心裏一團疑惑,又不好開口問,只得笑著說道,“皇恩浩蕩,皇上如此厚愛七丫頭,還請公公在皇上面前美言幾句。”

    何成輕輕用茶蓋攏了攏茶葉,喝了一口,拿捏著蘭花指,笑著看了一眼明慧,“老夫人謙虛了,郡主仁厚,當日郡主英勇以身為陛下擋箭,小小年紀如此大義,陛下對郡主可是寵愛有加呢!”

    范老夫人端著茶杯的手一頓,擋箭?那是去年的事了?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8:57 AM

第一卷 范家有女 第四十三章 范老夫人發怒

    范老夫人心驚又怒,那傳得沸沸揚揚芳菲殿裏的嬌客是七丫頭?這都過去一年了。

    “這,這,……”范老夫人猶帶著一絲疑惑,別說是范言志于麗珍范明玉范瑜四人一臉的驚愕,范家其他人也是皆驚呆地看向明慧。

    明慧微垂著眼瞼,臉上只是帶著淡淡的微笑,臉色平靜,沒有一絲倨傲,也不見羞澀。

    范明玉瞪了一眼明慧,心道沒有想到這丫頭真是命大,中了兩箭救了今皇上一命不說,居然還能活了過來。

    明慧眸光掃到站在人後抱住繈褓的王媽媽,目光一頓,是范琦?那般折騰居然都能保住了命!

    只是……

    因為包著繈褓明慧看不到范琦,連帶著臉都瞧不見,明慧有些好奇,如此折騰出來的范琦,跟前世想比,會更加體弱嗎?

    王媽媽似是感覺到了明慧的目光,微微抬頭,見王媽媽看了過來,明慧勾唇朝她微微一笑。

    王媽媽打了個冷顫,不覺把手裏的繈褓抱緊了些。

    明慧笑了笑收回了目光,繼續垂眸做乖巧賢淑樣。

    何成笑著看了看明慧,跟范老夫人解釋道,“當時郡主傷勢頗為嚴重,皇上怕老夫人受驚擔憂,故特此讓郡主在宮裏靜養,陛下今個兒除了讓雜家傳旨之外,還讓雜家跟老夫人賠罪來著,讓郡主在宮裏留了一年,想必老夫人和家人定是急壞了。”

    范老夫人自是不敢接受宣文帝的歉意,忙起身朝皇宮的方向行了一禮,“皇恩浩蕩。”。

    頗為嚴重?只怕是九死一生吧,當時的情況京城傳得沸沸揚揚,深居范家後院的范老夫人自然也是耳聞了不少。

    何成又是笑呵呵地跟范老太太寒暄了一會,才起身告辭。

    “公公請慢走。”范老太太起身,眼神示意了一下樑管家,管家忙把早已準備的封賞恭敬地遞給何成。

    何成也不推脫,伸手接了,留下了宣文帝給明慧的賞賜以及一年來明慧在宮裏的行李,何成領了其他人告辭,“老夫人請留步。”

    范老夫人領了眾人送到正廳門口,囑咐了梁管家送人。

    等何成等人遠走不見了身影,范老夫人這才沉下了臉,一甩袖子轉身往裏走。

    明慧斂了笑,和眾人一起跟著轉身回了正廳。

    范老太太一臉的無波,眼神也看不出任何波瀾,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出范老夫人怒氣正盛。

    眾人也不敢出聲,正廳裏靜悄悄地似乎能聽到針落的聲音。

    伺候的下人低頭垂眸的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默了半響,范言志一步往前走了過去低垂著腦袋,打破了沉默說道,“母親,請息怒。兒子知錯了。”

    范老夫人喝了口茶,輕飄飄地瞥他一眼沒有出聲。

    “母親,都是兒媳的錯。”於麗珍往前走了一步,跪在了范老夫人的面前。

    一見於麗珍那柔弱的模樣,范老夫人眼裏閃過一絲怒氣。

    剛才她是見到幾年未見的兒子,可還沒等說幾句話,這宮裏傳旨的就來了。這孫女都來了京城一年了,他們居然連個信都沒有傳回京城?整整一年啊?不是一個月,不是兩個月,想到剛才自己在何成面前的窘樣,范老夫人覺得自己活了一輩子了還沒有如此窘迫過。

    更甚的是,好端端的一個人未見了,不是一個丫頭婆子不見了,是范家嫡出的小姐,而且還是郡主的親生女兒,一年的時間,這范家上下不見一絲的動作,皇上只怕是看得清楚明白著,雖話裏明著說是怕自己擔心,年紀大了受不住,暗裏怕是早已給范府上下扣了個薄情寡義,欺世滅女的帽子了。

    天威難測啊!想到這,老太太就一股怒火升起。

    “母親,請息怒。”范言志也跪了下去,勸慰道。

    “錯了?我是老了,不是不中用了,你們倒是說說哪里錯了?”范老太太砰的一聲,把手裏的滾燙的茶杯直接朝兩人摔了過去。

    砰的一聲悶響,嚇了眾人一跳。

    茶杯摔到跪在的范言志夫婦兩人面前,范老太太還是藏了私心的,手法很准,偏了偏茶杯徑直摔在於麗珍的面前。雖正廳裏剛迎了聖旨,這鋪的地毯還沒有退,所以茶杯只是在地毯上滾溜了幾圈,沒有摔破,可這滾燙的茶四濺,濕了地毯,也濺在了於麗珍的身上。

    雖然穿了厚厚的襖子,於麗珍也被燙的深吸了一口氣,卻也不敢出聲,只得咬著牙硬生生忍住那鑽心的灼痛。

    “母親。”范言志囁嚅,不知道怎麼說,這明慧是離家出走,自己當初派了不少人來京等著,可是他的人在京城等了好幾個月也不見人。他只當是她在路上出了意外,他就只當沒有生這個女兒,所以也就沒有給京城傳消息,本想這次回京了自己再好好說的。

    可當初明慧離家是有緣由的。而那些要如何跟母親說呢?這范家幾百年的根基,對兒女的教養可是一等一的嚴格和好的。

    當時,麗珍的身份……。范言志蹙眉。

    明慧看著范言志於麗珍兩人,眸色含著冷笑。

    她當初要皇帝表舅隱瞞了自己在宮裏的事,也想看看范言志會不會尋找自己,會不會傳信給老太太。沒有想到的是,他們居然就這樣任自己如此消失了一年之久。

    這真真是幾百年的好世家,如果這消息要是傳揚出去,那范家的臉面,呵!明慧心裏冷笑。

    看他們怎麼自圓其說。

    不過……

    明慧掃了一眼正廳裏的人,眾主子自是不必說,伺候的下人和表舅舅賞賜給自己的嬤嬤和宮女畢恭畢敬地站在正廳裏。

    微微抬眸看向坐在正位上的范老夫人,明慧勾起一絲冷笑,祖母還真是用心良苦啊。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8:58 AM

第一卷 范家有女 第四十四章 范二老爺的說辭

    大夫人馮氏笑著走到了范老太太身邊,親手重新倒了一杯茶,說道,“母親,您啊,別氣壞了自個兒的身體,還有二叔和二弟妹剛進家門呢,舟車勞頓的還沒歇口氣呢,有什麼話回頭再說。”

    這馮氏是范家長子范新志的妻子,掌管范府的中饋已有了多年,深得老太太的信任。育有兩子一女兒子,大兒子范縝排行老大,是長子嫡孫,女兒明雅排行第二,二子范欽排行第五,大老爺還有一個庶出的女兒明婷,排行第八。

    “大嫂說的是,母親別氣壞了自個身體。”三夫人馬氏婉笑輕言細語說道,走到范老夫人的另一旁,輕輕扶背幫范老夫人順氣。

    馬氏是三老爺范仲志的妻子,育有兩子,大兒子范瑞排行第三,二兒子范忻排行第九。另有一個庶出的女兒明月,排行第十,因馬氏自己只生了兩個兒子,所以明月是養在馬氏的身邊。

    這馬氏吧,向來是跟馮氏兩人是面和心不合,馮氏是掌家的主婦,雖然面上做得是盡善盡美,可總會有顧不到的,這馬氏雖說話不多,一副賢淑的模樣,可馬氏向來低了馮氏一馬,自然心裏也是不好受的,可是這老太太在,身體也健朗得很,這分家的事是不會提的,如今這二房的人一回來,馬氏心裏就有幾分竊喜,這自己嗎這多年來不過是撓撓癢動搖不了馮氏的地位,可這於麗珍可是老太太的內侄女!

    馬氏瞥了眼跪在地上柔柔弱弱的於麗珍,這順氣的手加了加了幾分力道。

    若是平時這個時刻,正是孩子們上學的時辰,可此時正臨近年關,教書的先生們都放假了,除了上朝的大老爺范新志和三老爺范仲志,其他人都在。本來這今日是歡歡喜喜迎接二老爺回京的,可宮裏來的何成給了一棒子,直把范老夫人打蒙了。

    被馮氏和馬氏一說,范老太太心口的悶怒稍降了些,可還是依舊怒視著范言志和於麗珍。

    尤其是于麗珍,范老夫人心底怒火那個旺啊,“雖說不是你親生的,可她也是我范家嫡出的孫女!你是怎麼管理後院的,七丫頭這孩子活生生一年不見,你就一點都不擔心?我想著你是明白事理的,能好好管理後院,讓老二能安心在外面奔波,看來是我想錯了?”

    范老太太這一番話說來,於麗珍顧不得被燙得生痛的膝蓋,抬頭淚眼婆娑地看向范老夫人,說道,“母親,是兒媳錯了,是兒媳錯了。”

    這千錯萬錯,都是自己的錯,乾脆於麗珍也不爭辯了,要是說了明慧是離家出走,那老太太估計是要暴怒了。好端端的孫女被逼得離家出走。

    她也覺得冤死了,為了小兒子范琦,她可是在床上躺了大半年,家裏的事都甩給了明玉和王媽媽他們掌著,這生產的時候差點又去了一條命,拼死生了下來,可是那兒子身體弱得一點點差錯都出不得。

    “母親息怒。”范言志伸手扶住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於麗珍,說道,“兒子不是故意瞞著母親的,去年麗珍懷著琦兒的時候,身體太弱,兒子就自作主張把七丫頭送回京城,不料回京那日碰上皇上遇刺,七丫頭跟兒子派的人沖散了,兒子怕母親擔心,所以才把消息瞞了下來。這一年來,兒子也派了不少人尋她,可沒有一點消息。”

    范言志頓了下,“兒子是萬萬沒有想到,七丫頭救了皇上,還受了傷被帶去了皇宮。這一年來兒子和麗珍可是心急如焚。”

    范老太太眯著眼,沒有出聲。

    心急如焚?找了自己一年?這還是自己錯了,沒有送消息回范府!瞅著倆人一唱一和,明慧不禁帶了一絲諷笑,這番說辭,也不枉老夫人如此費心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還有下人和表舅賜給自己的嬤嬤和宮女訓斥兩人了,說到底祖母還是為了范言志和范家的顏面好。

    明慧看向臉色無波的范老夫人,心裏卻是明白的,這祖母從小就極其寵愛自己的父親范言志,可是說是只要范言志想的,老太太就會滿足,除了娶芳菲郡主這婚事上面一事除外,其他的事可說是百依百順。

    所以,明慧很明白,這老夫人就算有懷疑不相信范言志說的這一套,也不會怪罪范言志的。

    明慧眼眸掃了一眼范言志懷裏的於麗珍。

    不會怪罪范言志,可於麗珍可就未必了。雖說是內侄女,可這內侄女哪比得上自己寵愛的兒子呢?那差的可不是一點。

    一直垂眸的明玉和范瑜突然往前走了一步,跪了下去,明玉仰起頭淚汪汪地看向和范瑜一起,說道,“祖母,不要生氣了,明玉/瑜兒願意替父親,母親受罰。”

    “明玉?瑜兒?”范老太太看著兩人的臉,道。

    “嗯。”

    “快起來,來祖母這。”范老夫人朝兩人伸手。

    兩人點頭爬了起來,走到了老夫人面前。

    范老夫人看了看玉樹臨風的范瑜,然後又看向淚汪汪的明玉,有些感慨,這當年喜歡於麗珍這娘家內侄女是因為這內侄女有兩分長得像自己,而面前的明玉則是有了七分像自己,老夫人瞧著心裏很是歡喜。

    見此,明慧往前走了兩步,自責說道,“祖母,都是孫女不孝,就算是有皇帝表舅太忙忘記了給府裏傳消息,孫女也應該送個信回來的。”

    明慧輕飄飄地把范言志的話給擋了回去。這番話說來,一是皇上忙也不至於吩咐人給范府遞個消息的時間都沒有,那很有可能是皇上故意隱瞞,二來,也告訴了他們,皇上讓自己在皇宮內院靜養了一年,可見其對自己的寵愛。這,范言志遠離京城不知道,可范府在場的其他人可是對芳菲殿的嬌客的傳聞聽說的可不止一二,當時婉貴人可是直接被打入了冷宮的。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8:58 AM

第一卷 范家有女 第四十五章 提示

    范老太太眼眸看向明慧,然後又看了一眼一臉冷漠的冰片,朝明慧招了招手,說道,“七丫頭,過來,到祖母跟前來。”

    明慧乖巧走了過去,甜脆脆喚了一聲,“祖母。”

    “我的小心肝喲。”范老太太一把抱住了明慧。

    “祖母不用擔心,孫女都好了。”明慧輕輕拍著范老太太的背。

    范老太太這才放開了明慧,拉住她的手,上上下下諮詢及打量了一番,問道,“有沒有要忌口的?太醫可說什麼了?……”

    “老太太,郡主這是得了李太醫和金太醫的首肯,皇上才放郡主回來的,而且皇上讓李太醫和金太醫每隔半個月給郡主請平安脈的。”

    冰片冷著臉,一板一眼回了范老太太的話。

    范老夫人看著冰片一張冷索索的臉,心裏很不喜歡,年紀大了總喜歡笑著的表情,這冰片的臉蛋就跟死人臉似的,老夫人就覺得晦氣,心裏雖然不喜歡,可畢竟是年老成精的人了,臉上是半點都不顯。

    “這就好,有太醫看顧著,我們也放心。”范老夫人慈愛笑著撫著明慧的手背。

    “謝祖母關心。”明慧笑得很甜。

    “小丫頭,祖母不關心你,關心誰。”范老夫人笑著點了下明慧的額頭。

    “祖母,不要生父親和姨娘的氣了,父親忙公務很是辛苦,姨娘要打理庶務,還要照顧父親,四哥,六姐姐和我。也很辛苦的,都是明慧的不是,應該求皇帝表舅舅送個信回來的。”

    說完,明慧腦袋垂得低低的,一副自我檢討的模樣。

    明慧雖是重創了一次,可是這一年在芳菲殿裏靜養,沒有煩心的的事,也沒有操心的事,只是定期給黃媽媽三人去封信說說有關鋪子的事情而已,這有最好的兩位太醫看著她,吃的當然也是非常精緻,各種珍貴的補藥,那是只要她能吃的,宣文帝是毫不猶豫地送進芳菲殿,所以一年來身體調養得很好,臉色如二月盛開的桃花一般紅潤。

    如此這般低垂著腦袋的模樣,讓人是大為不忍心責備。

    “母親,您看明慧這孩子生的跟郡主一般善良乖巧,真真令人喜歡。”大夫人馮氏笑呵呵拉了明慧的手,朝范老夫人說道,“這孩子大病初愈,看在她一片孝心的面上,您啊就別生氣了。”

    “大嫂說得對,母親您看,這孩子還真是長得也跟郡主一個模子裏出來的,瞧瞧這通身的氣派,難怪皇上如此喜歡呢?”馬氏也退了一步拉了明慧的另一隻手,笑著說道。

    馬氏話一出口,跪在地上的於麗珍一股怒火往上沖,氣得手都抖了。

    “是啊,祖母莫生氣了。”明玉一臉嬌笑著挽住范老夫人的手臂,撒嬌道,“祖母,幾年沒見明玉和四哥了呢!還有弟弟,祖母還是第一次見弟弟呢!”

    明玉一說完,朝手裏抱著范琦的王媽媽點了點頭。

    “老夫人,這少少爺睡得可乖了。”王媽媽帶著笑,抱了小孩走了上去。

    “我的乖孫哦。”范老夫人伸手接過繈褓,低頭笑著。

    范琦閉著眼睛睡得沉,范老夫人抱著小孫子笑得合不攏嘴,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范言志和於麗珍兩人,輕哼了一聲,“起來吧,看在我乖孫的份上。”

    “謝母親。”范言志和於麗珍兩人道了謝,范言志扶了於麗珍起身。

    “咦,祖母,弟弟的臉色有些不好呢?是不是天冷路上感了風寒啊?”明慧含著笑,眼眸看向范老夫人臂彎中的、的范琦,擔憂說道。

    這一年,雖然自己的正牌師父宋一羽沒有出現過,可是這一年她在李太醫金太醫耳熏目染之下,加上明慧自己有心學,所以這一年她也學了不少。

    就那麼一眼,范琦臉色蒼白得跟透明似的,這還隱隱地帶著青色,唇也沒一點血色,明慧很是肯定,這范琦的身體不好,可不是前世的范琦體弱那般簡單。范琦今生的身體比之前世是有過之而不及。明慧對當初出走前的臨門一腳,下的半夏看來是有點用的了。

    沒有讓他胎死腹中,看來也不差那麼點了,明慧看了一眼明玉,笑得很是甜美。

    死,太簡單了!對他們他們這些人面獸心,死亡太便宜他們了,她會讓他們生不如死!

    “七丫頭說得有理也,琦兒有八個月了吧,怎的臉色這麼蒼白呢?如此瘦弱,這抱在手上輕飄飄的沒個重量。”范老夫人點了點頭,順了明慧的話說道。

    “母親,這琦兒人小,這一路肯是吃了不少的苦頭,這一回來啊,好好補補就好了。”馮氏說著寬慰的話。

    “正是,正是。你啊,得吩咐了下去,給我的乖孫好好補補。”范老夫人笑得眼睛眯成了縫兒。

    “大嫂說得極是,你看著小臉瘦得還沒有巴掌大了。”馬氏也不甘落後,笑眯眯地看著繈褓裏的小范琦,附和著馮氏。

    於麗珍眼眸裏帶著緊張,朝范老夫人福身一禮,輕柔說道,“麗珍替琦兒謝過母親的厚愛。”

    明玉笑著說道,“祖母這麼喜歡弟弟,那明玉每天都帶著弟弟來探望祖母,祖母到時候可別嫌我們鬧。”

    “你這鬼丫頭。”范老夫人瞅了眼明玉,笑著罵道,“祖母啊,就喜歡你們熱熱鬧鬧的。”

    明慧含著笑看著和樂融融的一幕,沒有再開口,這日子還長著呢,今日她只是在如此一提,讓老夫人心裏有個印象就夠了。

    “母親,您累了吧。”於麗珍笑著說道,“這孩子估計快要醒來了,還是讓奶娘抱去餵奶吧。”

    “我還沒老到孩子都抱不動的年紀。”范老夫人瞥了她一眼,佯怒,不過還是把繈褓遞了過去給她,說道,“讓他們好好照顧著。”

    “是,母親。”於麗珍接過了孩子交給了一旁的王媽媽。

    “老大家的,等會吃了中午飯,你就吩咐了人先帶他們安置吧,這晚上等老大和老三回來了,一家人再團團圓圓吃個飯。”范老夫人似是想起什麼似的,掃了一眼站得筆直的宮女和廳裏的賞賜,還有明慧一年來宮裏的隨身用品,看向明慧說道,“七丫頭六丫頭,你們的院子大伯母早讓人收拾了,去看看還有什麼缺和不喜歡的,跟你們大伯母直接說。”

    “謝祖母關心。”明慧微微一笑,抬眸眉眼彎彎看向馮氏道,“不知明慧是否住在慧園?”

    “慧園?”范老夫人愣了下,看向明慧說道,“你大伯母可是給你們準備的你們二姐姐臨近的院子,你們姐妹年紀相近,也好有個伴。而且慧園那院子可是封了好幾年了,平日就只有粗使丫頭打掃打掃而已。”

    “不礙事。”明慧笑呵呵看向馮氏,“就是要勞煩大伯母派幾個人給使使了。”

    “一家人說什麼見外的話,要多少儘管和大伯母提。”馮氏一笑,說道。

    “如此多謝大伯母了。”明慧笑眯眯地福身道謝。

    用了飯范老夫人留下了范言志夫婦,把其他人都給打發了。

    明慧笑著回頭,目光一一從明玉,范言志夫婦身上一一掠過,笑了笑,轉身往前走。

    麗姨娘,范言志,范明玉,柳恒之,崔覲,這一生你們一個個都別想逃過!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8:59 AM

第一卷 范家有女 第四十六章 盛怒

    等眾人都了,范老夫人領了兩人去了正廳旁的暖閣,朝秦媽媽使了一個眼色,秦媽媽上了茶,帶了丫頭婆子退了出去,並親自守在了門口。

    范老夫人端著茶喝了一口,蹙著眉頭看向兩人,“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范言志和於氏對視了一眼,於麗珍低頭垂眸走到范老夫人的身邊,伸手輕輕揉著肩,說道,“母親,這明慧的事情剛不是說過了嗎?您啊就不要擔心了,麗珍幫你揉揉,我們可是好幾年都沒有見到您老人家了,這幾年老爺和麗珍可牽掛您了。”

    范老夫人這些心也有軟了,卻還是崩著臉,“別給我灌迷湯,剛那一番話,我沒有追究可是顧忌老二的前途,你們兩的面子以及范家的門楣,才放過你們的。”

    那麼多下人在,還有皇上賞賜的宮女也在,她也就順了這個機會讓真相傳了出去,如此一來,這老二一直尋著明慧,只苦於明慧在宮裏,找不到而已。

    范老夫人瞥了一眼還裝糊塗打算忽悠真相的范言志,帶著一絲怒意,“我只是老了可沒有老糊塗,你到底也在官場這麼多年了,怎麼還是如此意氣用事?”

    “母親。”范言志囁嚅了一聲。

    范老夫人真想直接把手裏滾燙的茶盅丟過去,到底是自己最為寵愛的兒子,還是捨不得,深吸了一口氣,說道,“說吧。”

    范言志抬頭看了眼范老夫人,把事情避重就輕地說了一遍。

    “糊塗。”范老夫人把手裏的茶盅重重地丟在了桌上,怒視著范言志,“你怎的如此糊塗,先別說這鳳凰血是否真實,當時這麗珍還是一個姨娘,你就如此逼迫唯一嫡出的親生女兒放血救一上不得臺面的姨娘?”

    “母親,當時麗珍情況太過兇險,兒子也是病急亂投醫,沒有想那麼多。”范言志低頭。

    “沒有想那麼多?”范老夫人氣急瞪了他一眼,扭頭憤怒地瞅著於麗珍,“我是看著你長大的,你向來穩妥,做事能顧全面,這事怎麼就能由著他。”

    “媳婦錯了。”於麗珍頭垂得低低的,心裏卻有苦說不出,這事發生的時候,她昏迷著,後來醒了又保胎,他們又有意瞞著她這件事,於是等知道了時候,已經是幾個月之後了。她是真的很冤。

    “母親。”

    范老夫人掃了范言志一眼,氣得手都抖了起來,怒斥道,“如今事已經是這樣了,你們可打點了知情的人,一個字都不得透露出去。”

    “是,母親。”兩人忙應了。

    范老夫人怒不可斥,喝了口茶順了順氣才說道,“你們好好想想,皇上為何會封了七丫頭在宮裏的消息,這七丫頭在宮裏的事,這一年,別說是京城,這宮裏的貴人可是都不知道七丫頭的身份的,如今看來也只能說七丫頭是走散那麼說了。”

    君心難測啊,這七丫頭救了皇上,皇上明知她的身份卻讓她在宮裏靜養了一年,除了皇帝的心腹,就是皇后娘娘也不知道七丫頭的身份,今日卻讓何成公公親自送了回來,還封了郡主,這皇上如此大張旗鼓到底意欲為何呢?

    若知道了事情的緣由為七丫頭出頭,那老二就不會如此無驚無險地還能回京述職了,估計早就入了牢房了,這七丫頭說到底還是皇上的表外甥侄女呢,如此被逼迫,皇上不該如此放過老二啊,以她的瞭解,這皇帝遷怒整個范家都不為過。

    思前想後,范老夫人有些想不通。

    “母親,都是孩兒不孝。”見著范老夫人愁眉不展,范言志內疚說道。

    范老太太看著他英俊的臉,因為趕路的原因一身的風塵僕僕,加上這聖旨一到,剛下了馬車就沒消停,只得說道,“希望是我多心了,你們先回吧。”

    “兒子/兒媳告退。”

    “秦媽媽,你說是不是我多心了?”范老夫人撐著額頭,靠在大迎枕上,闔眼低聲說道。

    秦媽媽愣了下,給老夫人換了杯熱的茶,說道,“老夫人,皇上雖說是郡主的表舅舅,可郡主到底是姓范呢?如今這二老爺一家也回來了,老夫人您啊就別擔心那些有的沒的了。”

    這話說得很好,這明慧雖是宣文帝的表外甥女,封了郡主,可這到底是范家的人。

    “嗯。”范老夫人嗯了一聲,沒有再出聲,似是睡了,又似乎是沉思著。

    皇帝的聖旨對范家來說是個意外,是驚愕,而與此同時,宣文帝也當著文武百官的面,下了一樣的聖旨,雖是明慧人不在,可宣文帝是以此昭告天下,親封了明慧郡主,還有去年擋箭的事也一併說了出來。

    位列群臣的范家大老爺范新志和三老爺范仲志也是驚愕異常,這一年傳得沸沸揚揚的人居然是自家的親侄女,一年沒聲沒響的,突然就封了郡主。

    兩人沉思著也沒有出聲,只等回府再商議。

    這廂群臣疑惑的同時,芳菲殿的嬌客是范府的七小姐,被封為郡主這一消息也飛快地在後宮傳了開來。

    “呵呵,真是沒有想到居然是范家的七小姐啊。”正處理冬至,過年等一系列事情的皇后,得了消息頓下了手裏的事,嗤笑了一聲。

    “娘娘,這范家七小姐不是芳菲郡主的親生女兒嗎?”紅絲開口問道。

    “可不是。”皇后一笑,眉頭卻是輕蹙著,“真不懂,瞞了這後宮的鶯鶯燕燕,這公主府和范府可是她的家和外祖家呢,陛下卻也是瞞著。”

    “娘娘,這公主府和范府的人知道了,這後宮還能瞞住嗎?”紅絲笑著說道。

    “也是。”皇后輕輕點頭,低頭,繼續這前面停下的事,過了會,輕聲道,“等過些日子,找個機會讓那丫頭進宮一趟吧。”

    “是,娘娘。”

    皇后又想了下,搖頭,“還是等過了年再說吧。”

    過了年,宮裏有宴請官員家眷的宴會,到時再見吧!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9:00 AM

第一卷 范家有女 第四十七章 一家團圓

    這宣文帝投下一顆石子下去,眾人雖是有些疑惑,不過得知了這新封的郡主是刺殺事件傳得沸沸揚揚的姑娘,又是芳菲郡主留下的唯一的血脈,這群臣也都心裏有了底。

    於此這浸淫官場的群臣還是馬上能把事情分析了個透徹。

    這恐怕宣文帝是真心寵愛著姑娘,不然皇上也不會掩藏了她一年之久,想必是為了讓她身體著想,不想讓人打擾她的消息,

    不過,范府和公主府居然也能如此悄無聲的,實在是令人不解,群臣也百思不得其解。

    而范府後院也是熱火朝天的,尤其是明慧指定住的院子慧園,馮氏很快就指派了一行人過來幫明慧。

    明慧踏進慧園,心裏有些激動,慧園的一草一木都母親對自己的愛。這是母親為她精心準備的院子,前生,他們回京沒有多久,這院子就被重新修葺了一番,成了范明玉住的地方。

    “郡主。”冰片輕聲喚了一聲。

    明慧回神,吩咐道,“嗯,先收拾一番,今日暫住下,以後再慢慢收拾。”

    “是,郡主,”

    沒有住人了,可平時還是有粗使丫頭定期來打掃的,所以收拾起來也不是很麻煩。

    這廂剛收拾了主屋。馮氏又打發人送來了新的被褥,新的布料和擺設。

    領頭的婆子朝明慧一禮,說道,“郡主,大夫人說,這都是剛從庫房取的,若是不夠或是郡主不喜歡,或是有其他的要求,郡主只管吩咐就是。”

    “辛苦媽媽了。”明慧點頭讓冰片賞了銀錢給她們。

    眾人歡喜地接了,也就興高采烈地幫著明慧收拾屋子。

    日落時分的時候,老夫人那邊派了人過來請明慧過去用晚飯,明慧囑咐了一番齊嬤嬤和蘇嬤嬤,帶了冰片前往范老夫人的院子榮安堂。

    入了黃昏,天際雖猶有一抹夕陽,可溫度早已下去了,一口氣呼出就是一層的白色細霧。

    明慧一到,門口的小丫頭機靈地回屋裏稟告,一個小丫頭則笑盈盈地為明慧打門簾。

    屋裏溫暖如春,其他人早就到了,一屋子的人圍著老夫人正說得高興呢,這聽得明慧一來,都扭頭看向進門的明慧。

    明慧也不驚不慌地解下了身上的斗篷遞給一旁的丫頭,走了過去,朝范老夫人一禮,“孫女來遲了,還望祖母恕罪。”

    “起來,起來,快過來坐。”范老夫人虛扶了一把。

    “謝祖母。”明慧起身,抬頭見到和父親坐在一起的兩人,知道是大伯范新志和叔叔范仲志,走了過去跟他們見了禮,然後才回范老夫人處。

    “冷吧,這日頭下得早,天氣也夠冷的。”馮氏伸手拉了明慧,問道,“可收拾好了?有什麼缺的,有什麼不滿意的,儘管使人跟我說。”

    馬氏則笑呵呵地說道,“這天寒地凍的,明慧若是不嫌棄嬸嬸那邊簡陋,就去嬸嬸那邊擠擠吧,過兩天等收拾妥當了,再搬進去也不遲。”

    范老夫人看著兩個兒媳暗裏交鋒,也懶得出口,只是目光輕輕瞥了一眼明慧。

    “大伯母,三嬸嬸就只疼七妹妹呢,明玉今日也才剛到家呢?”明玉努起小嘴,苦著一張小臉看向范老夫人說道,“祖母,你看,她們都不疼我只疼七妹妹。”

    鼓著腮幫子,似乎受了很大的委屈似的。

    “你是姐姐,凡是要讓著妹妹。”於麗珍嗔著點了下明玉的額頭。

    “祖母,你看,母親也不疼我了。”明玉這下可是

    “哈哈哈,她們不疼你祖母疼。”范老夫人一把摟住了明玉,哈哈笑道。

    “祖母。”明玉脆生生喚了一聲,摟住了范老夫人。

    “母親,三嬸嬸,你們都別搶了,這七妹妹和六妹妹就去我那擠擠吧,這我們都好些年沒見了,正好一起說些悄悄話。”明雅婉聲說道。

    明慧抬頭看向她去,明雅對著明慧笑笑,又看向明玉,“不知,六妹妹和七妹妹可願意?”

    明慧看著雅致動人的明雅,心裏不覺贊道,這明雅不愧是范府的長房長女,這教養自是不必說,容貌秀美,舉止雍容爾雅。前生,她出嫁前,尊敬長輩,兄長,愛護弟妹,謙恭有禮,前生明慧對她的印象還是不錯的,可惜兩人在家的時候交往的並不多,後來出嫁了,兩人見面的機會就更加少了。

    “多謝二姐姐,慧園那邊的已經收拾好了,今晚就可以住人了。”明慧婉拒。

    明雅一笑,站起身拉住了明慧坐到自己旁邊的凳子上,“七妹妹,你我姐妹可不要見外,這不就是住幾天嗎?就要過年,也圖個熱鬧是不?”

    看了明慧一眼,明玉笑著看向明雅說道,“二姐姐才見外了呢?這以後啊我們可是會經常去鬧你的,你可別把我們往外趕才好。”

    “好了。你們姐妹也別你來我往的推來推去了。”范老夫人開口說道,“老大家的,你上點心就是了。”

    “是,母親。”馮氏應道。

    “老夫人,可以開飯了。”

    “母親,您慢點。”老夫人起身領了眾人朝飯廳走去。

    飯廳設了兩桌,范老夫人和兒媳,孫女們一起一桌,大老爺,二老爺,三老爺和幾個兒子一起一桌。幾年來,這是自范言志一家外放去南州府後第一次真真正正的全家團圓飯。

    范老夫人看著兒孫滿堂,心裏極是高興,笑容滿面地朝馮氏馬氏於氏三位兒媳揮手說道,“都坐,都坐,今日不用你們伺候我這老婆子。”

    “謝母親。”三人福身,入座。

    丫頭們,上酒,倒茶,布菜。

    那范言志三兄弟是也是多年未見了,兄弟三人就喝起了小酒,高談闊論了起來,這小輩也是相處得很是融洽。

    而,范老夫人這邊卻是吃得很是優雅得體,就沒那麼放肆了。

    “對了,明慧啊,你這大病剛痊癒,可有什麼忌口的沒有啊?”於麗珍體貼地給明慧夾了一筷子菜,突問道。

    “呀,是啊,明慧這受了那麼重的傷,這雖是修養了一年,可還有什麼不能吃的沒?”馬氏開口說道。

    “瞧我這糊塗的,都忘記問你了。”馮氏自拍了一下腦門,有些懊惱道。

    明慧垂眸一笑,抬頭乖巧地朝他們一笑說道,“明慧都好了,這有什麼不能吃的。”

    站在身後的冰片福身一禮,冷冰冰說道,“請各位夫人放心,奴婢會很小心照顧好郡主的。”

    冰片這冷冰冰的臉孔再配上這冷冰冰的語氣,桌上有一瞬間的冷場。

    好在,就那麼一瞬間,又恢復了先前的熱乎。

    明慧低頭吃菜。

    心裏有些暗爽,冰片就好,這麼一出,他們也不會再把自己推出去當出頭鳥了,槍打出頭鳥啊!

    自己謀劃了一年,可不是回來給他們當搶使的!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9:02 AM

第一卷 范家有女 第四十八章 先聲奪人

    “冰片,這范府怎麼樣?”回了房,明慧任冰片打散了頭髮,狀似無心問道。

    “表面合了,背地裏各有心思。”冰片把頭飾放到了妝臺上,用玉梳給明慧整理頭髮。

    明慧會心一笑,冰片確實是個妙人,這今天剛來范府,和范府的人也就見過了那麼兩面,就直接看透了表面,直接看到了本質。

    大伯母馮氏和三嬸嬸馬氏向來心和面不和,這二房范言志回京,給范府本來平衡的局面加入了新的血液,這啊明爭暗鬥是少不了的。

    明慧收拾了一番,爬上了床,看著帳幔發了一會愣就闔眼入睡了。

    似乎,隱約之間能聞到母親身上那股溫柔的氣味,似乎覺得母親似乎還在身邊一般。

    這慧園可是母親在世的時候,為自己準備的屋子,雖說不是很豪華,可是卻是母親精心為自己準備的。

    鋪了地龍,院子裏植了四季的花草,母親盡心盡力為自己準備了好幾年,可當時年紀小,沒有入住,後來又去了南州府,所以這院子也就一直空置著。

    翌日老夫人傳晚飯,未到掌燈時分明慧早早地收拾了一番,帶了丁香和冰片去給范老夫人請安。

    “郡主來了。”

    進了屋子,卻見大伯母帶著明雅和明婷和范言志一家早就到了。

    明玉和明雅兩人也湊合著和范老夫人說笑著,明婷安靜地帶著笑坐在一旁。

    “見過祖母,大伯母,父親。”明慧見禮,然後看向於麗珍一笑,“姨娘。”

    於麗珍一聽姨娘這個稱呼,氣惱地橫了一眼明慧,卻還是笑呵呵地迎上她,“你這孩子,身體不好,都是自家人無需這些虛禮。”

    “給祖母盡孝,是應該的。”明慧笑著回了一句。

    范老夫人看了兩人一眼,目光看向明慧說道,“你姨娘已經扶了正已經上了族譜的,你也別姨娘姨娘的了,雖說當日你是在皇宮養傷不知道,你父親在南州府也是宴請了親朋好友的,這京城呢,過些日子再擇日宴請下親戚朋友,至於家裏頭嗎?都是自家人也不用太多講究,正好今日都在,也不用擇日了,等會吃了午飯,老二媳婦你就敬茶吧。”

    “是,母親。”於麗珍忙福身謝道。

    “來人,備好茶。”

    丫頭聽了馬上下去沏了茶。

    吃了飯,一家人聚在一起,丫頭端了熱氣騰騰的茶上來。

    明慧微微看了一眼,這茶,還有於麗珍的婢女巧玲和巧雲,兩人手裏備好的禮物,這看來是早已準備的好嗎,這哪是什麼撞日!

    “母親,喝茶。”於麗珍笑盈盈地跪在地上敬茶給范老夫人。

    范老夫人接過茶,喝了一口,笑著點頭,“好,好,賞。”大丫頭吉祥端了一個盤子出來,范老夫人從裏面拿起一個豐厚的紅包,和一對碧綠的鐲子遞給於麗珍說道,“乖。”

    “謝母親。”於麗珍喜悅接了。

    然後又依次給范新志夫婦和范仲志夫婦都敬了茶,後又給了明雅等小輩禮物。

    倒也樂呵。

    “明慧,你也給你母親敬茶吧。”范老夫人笑容不變。

    一旁的丫頭給明慧端來了一杯熱氣騰騰的茶,明慧掃了屋裏的人一眼。

    馮氏和馬氏都笑呵呵的,可眼裏卻是閃爍著看戲的光芒,明玉雖然臉色平靜帶著笑,眼眸裏卻是閃著得意的光。

    于麗珍端正地坐著,帶著嫺熟委婉的笑。

    明慧看著她,嘴角帶著笑。

    於麗珍也確是一個心思剔透的的人,雖是繼室不能穿正紅,可是這鵝黃描金折花錦緞對襟襖子,下著綠色的月華裙,淡雅而不失端莊,頭上釵環叮噹,全身散著正妻的氣勢。坐在椅子上,笑盈盈地看著明慧,一臉柔和和慈愛。

    明慧笑著接了茶,嗯,入手還是蠻燙的。

    雙手端了茶,一步一步朝於麗珍走了過去,到了她的面前,也不下跪,抬頭眉眼彎彎看向她,說道,“恭喜姨娘。”

    頓了下,噙著笑,雙眸直視著她。

    於麗珍被她看得毛骨悚然的,伸手一把扶住明慧,說道,“你可是郡主了,這一跪,我可承受不起。”

    說罷就要接明慧手裏的茶。

    “姨娘,這茶,你真要喝嗎?”明慧笑著往前傾了傾,靠近於麗珍輕聲說道。

    於麗珍一愣,明慧霎時把手裏的茶給松了開來。

    冰片眼疾手快一把抱住明慧往後一退。

    哐當,茶杯掉在了地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呵。”於麗珍被燙得往後退了一步,臉都白了,這還沒開口呢,那邊冰片就冷冷的甩了個刀一般的眼神過來。

    “大膽,敢冒犯郡主!”冰片冷冷地看向於麗珍,喝道。

    “下賤的丫頭,哪有你說話的地方!”明玉站了起來罵道,伸手就要朝冰片揮巴掌。

    明慧一把捏住她的手臂,說道,“六姐姐。”

    “一個賤婢,敢對主子大聲喧嘩,妹妹你還要護著她媽?”明玉看著明慧,“妹妹你仗著自己是郡主了,眼裏就沒有祖母,大伯,大伯母,父親,三叔和三嬸了嗎?”

    別說是於麗珍,冰片連娘娘都敢甩巴掌呢!明慧挑了挑眉,斟酌著要不要告訴明玉一聲,敢情是把冰片當是自己身邊一般的丫頭呢?

    目無尊長!這眼藥,上得可真好!明慧帶著笑掃了一眼屋裏的人,回了一句,“六姐姐說的是,這屋裏還有祖母在呢。”

    是啊,祖母都沒開口呢,她范明玉就著急先聲奪人?

    “妹妹的意思是要維護這丫頭了?”明玉怒。

    “姐姐誤會我了。”明慧帶著一絲委屈地看著明玉,捏住她的手臂微微用勁。

    手肘處一痛,明玉忍著痛看著明慧,嚴肅說道,“妹妹,維護一個賤婢不算,還有這是你對姐姐的態度嗎?”

    說罷,另一隻手微揚朝明慧一揮。

    冰片冷著臉,不肖地掃了一眼明玉一把抓住明玉的手,卡擦一聲就卸了她的胳膊。

    “啊。”明玉一聲慘叫,痛得眼淚嘩的一下流了出來,哭著看向明慧,“看你養的什麼賤婢,頂撞主子,粗鄙無禮,還敢打主子,一點教養都沒有。”

    明玉被卸的胳膊垂著,也不敢動,咽了咽淚,紅著眼憤慨看了一眼明慧,然後扭頭淚流滿面撲到了范老夫人懷裏大哭,“祖母,這賤婢敢冒犯主子,還傷了明玉,祖母,您要給做主啊!”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9:03 AM


第一卷 范家有女 第四十九章 教訓

    屋裏的人都驚詫地看著冰片。

    范老夫人也驚得不輕,一個婢女在自己的眼皮下卸了自己孫女的胳膊,這,這……范老夫人這氣啊就往上冒。

    這奴婢雖不是皇上賞下來幾個人裏面的,可范老夫人也沒有敢大意,眼眸深沉地看著明慧和冰片兩人。

    “姨娘,若是不想喝明慧的茶,儘管明說就是了,何必如此還浪費了祖母的好茶。”明慧抬頭氣呼呼地看向於麗珍。

    呃。于麗珍燙的地方正好是昨日被老夫人燙過的舊地方,絲絲的生痛。

    可是這是自己伸手了,在旁人看來似乎就是自己故意沒有接住刁難她呢!可明明就是那丫頭自己放手的,而此時又一臉無辜把矛頭指向了自己,於麗珍臉都白了。

    於麗珍扯了一抹笑,“明慧……”

    “我明白姨娘的意思了。”明慧卻打斷了她的話,淚水在眼眶裏打轉,“我不會讓姨娘難做的,而且,在我的心裏母親也只有一個,那就是已經過世的芳菲郡主。”

    於麗珍氣得一口血快要噴出來。

    “你這個不孝女,她是上了族譜的,就是你的母親。”范言志卻是呼的一下站了起來,怒氣衝衝地朝明慧走去。

    冰片站在明慧身旁,冷冰冰地看著他。

    范言志見到冰片冷冰冰的眼光,冷冷的如毒蛇的眼睛一般不帶一絲感情的眼神饒是官場浸淫了數年的范言志也心裏發杵,頓住了腳步,沒再往明慧靠近。

    “父親,這是姨娘的意思,是她不肯接我的茶。”明慧仰起頭,帶著眼裏含著淚光,看向范老夫人可憐兮兮地喚了一聲,“祖母。”

    “二哥,看你把這孩子嚇得。”馬氏一把拉住明慧,摸著明慧的腦袋說道。

    “二叔這回我也站在明慧侄女這邊。”馮氏也立馬錶了態。

    兩人當著老夫人也只是如此說說,沒說其他的話,這范言志是老夫人的兒子,這她們兩個做兒媳的,可不敢當著婆母的面說二叔和兄長的不是。

    這有沒有錯,教訓當然是得老夫人親自來。

    范老夫人見著明慧如此可憐的表情,也沉下了臉,對著范言志說道,“這孩子是個恭順懂禮的,有什麼不好的,你儘管好好教就是了,沒得如此凶巴巴的作甚。”

    說罷,伸手了拉了明慧到面前,說道,“有什麼委屈,祖母自會給你做主。”

    “謝祖母。”明慧乖巧回道。

    “祖母,父親。”明玉痛得淚汪汪,哽咽著喊道。

    她才是受害人好不,她范明慧好端端的,沒燙著,沒傷著怎麼都只關心她,怎麼就沒人看到自己嗎?自己的胳膊還垂晃著呢。

    “明玉,痛不痛?”范言志被明玉一喚,注意力立馬轉到了明玉身上,看著她晃蕩蕩的胳膊,心疼得不行,扭頭喝道,“快去請大夫。”

    “明玉不痛。”明玉抹了一把眼淚,看著范言志說道,“父親,你看看母親怎麼樣了?”

    “我沒事,明玉,這手臂會不會留下後患?”於麗珍忍著痛,伸手又不敢去觸碰,突的轉身一下撲到范老夫人的面前跪了下去,哭著哀求道,“母親,你讓郡主救救明玉,她不想認兒媳就不認就是了,想怎麼樣兒媳都依她,可是明玉她是無辜的,明玉是她姐姐啊,郡主怎麼能下如此狠手。”

    於麗珍如此一說,在座的人都立馬換了眼神看向明慧。

    尤其是馮氏和馬氏的目光,深究地看向明慧,畢竟剛才的那一瞬間,明慧離於麗珍最近,是否兩人有什麼,他們其他人離得遠是不清楚的,他們都對後院的各種手段都是深有體會的。

    明慧眼神極為清澈地看著范老夫人。

    范老夫人聽得了這話,也沒有多大的反應,只是看了一眼明玉,然後眼光又移向明慧,似乎在深思於麗珍說的話。

    對於這一切的變故,下人都噤了聲。

    年幼的明月帶著一絲驚恐睜著大眼看著。明婷都沒有太多的反應,靜靜地坐在一旁沒有出聲,明雅看了眼明月,忙喚了人把明月抱了去了正廳旁的小暖閣。

    不錯!明慧想為於麗珍這以退為進的苦肉計喝彩。

    “明慧啊,家和萬事興。”范老夫人朝著明慧輕輕說了一句,“沒得為了一個不懂禮的奴婢傷了家人的和氣。”

    “祖母教訓的是。”明慧垂眸,“孫女即刻就遣她回宮。”

    說完,回頭看下冰片,“你回去吧。”

    “郡主。”冰片依舊冷冰冰的表情,眼眸卻帶了一絲不舍地看著明慧,福身,“郡主多多保重。”

    說完,轉身。

    眾人臉色一白。

    “不可。”馮氏臉色一白,立即回神伸手擋了冰片,笑呵呵地看向明慧說道,“七侄女,也沒有必要趕她回去吧。是吧?”

    “大伯母,冰片這丫頭不知禮數,我范府幾百年的勳貴世家,怎麼能容得下以下犯上的奴婢!”明慧堅決地看向馮氏說道。

    馮氏動了動嘴角,沒說話。眼眸卻是看向范老夫人。

    這丫頭是宮裏出來的人,來到這范府就不知禮數了?這不是打皇上的臉嗎?這皇家調教出來的人,會不懂禮數?那這天下還有誰家調教出來的人懂禮數了?

    范老夫人也是一口氣悶在心口,當時賞賜下來的宮女可沒有這丫頭的名字,而且宮裏的宮女哪個不是臉帶笑容,懂禮知進退的,哪跟眼前這丫頭臉跟千年寒冰似的,眼如刀子似的?雖是跟著明慧那丫頭一起進來的,只以為是明慧身邊一般的丫頭而已了。

    范老夫人喝了一口茶,順了順氣,“罷了,你自己好好調教就是。”

    明慧低頭,一副為難樣。

    這冰片可是貴妃都敢甩耳光,對皇子都敢出手的人。她可是很喜歡這樣的冰片。

    范老夫人見明慧如此,目光看向了冰片,說道,“你即已是范府的奴婢,這以後就該遵守范府的規矩,沒得丟了范府的臉面。”

    “奴婢是奉旨保護郡主,只是郡主的人,誰若有對郡主一絲的不利,奴婢都會出手,任何人都如此。”冰片微微垂眸,硬邦邦地回了范老夫人一句。

    呃,范老夫人被噎得臉色都青了。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9:04 AM

第一卷 范家有女 第五十章 先天不足之症

    跪在地上的於麗珍,站了起來扯著一絲笑對著明慧說道,“是我的錯,郡主你就消消氣吧、”

    說完朝明玉使了一個眼色、

    明玉氣急,卻也不得不當下朝明慧賠禮道歉,“七妹妹,都是姐姐不好。姐姐錯了,姐姐沒有弄清楚狀況就亂對你發火。”

    “七妹妹,二嬸嬸和六妹妹都如此說了,你就別慪氣了唄。”明雅拉了明慧的手,笑盈盈說道,“我院子裏的梅花開得可好了,七妹妹可是賞臉去看看?”

    “去吧,去吧。”范老夫人樂呵呵囑咐道,“你們幾個姐妹去說說悄悄話,不過可是別凍著了。”

    明雅一笑,拉了明慧和明婷告退。

    被明雅拉著往外走的明慧微垂眸心裏冷笑,前生自己被設計利用的時候,祖母她又是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呢?

    等明慧走了,范老夫人順勢打發了馬氏和馮氏回去。

    等人一走完了,明玉這才哇的一聲放聲大哭,哭得極是委屈,“祖母,你看看她的態度,她就這麼逼我和母親跟她低頭認錯。”

    范老夫人一臉陰沉,沒有出聲,只有於麗珍低聲哄著明玉。

    “老夫人,田大夫來了。”在明玉的哭訴中,老夫人的大丫頭如意領了大夫走了進來。

    “有勞田大夫了。”

    “老夫人客氣了。”田大夫朝老夫人拱了拱手,走向明玉。

    左看看,右看看,略帶著為難地看向老夫人說道,“老夫人,這接手老夫只懂皮毛,小姐的胳膊還是找跌打師父來的好,老夫若是一個不小心,吃虧的還是小姐,若老夫人信得過老夫,老夫倒是可以推薦一位大夫。”

    “多謝田大夫。”老夫人謝了一句,這范府主子向來有個傷風頭痛的請的一向是田大夫,這醫術嗎,不說數一數二,在京城也是頗有名氣的,如此深得老夫人的信任。

    范老夫人讓如意送了田大夫出去,順便請人繼續去請田大夫推薦的大夫。

    “祖母。明玉的手臂是不是會廢了啊?”等大夫一走明玉哇的一聲一下哭得非常傷心,這大夫都瞧不好,可真是別留下什麼後遺症才好,這真若有有什麼後患,那她以後怎麼嫁人?

    “童言無忌童言無忌。”范老夫人笑著說道,“沒事的,接回去就沒事的。”

    “真的嗎?”明玉抽噎著仰起滿臉淚水的臉。

    “當然了,有祖母在不會讓你出事的。”於麗珍心疼地摸了摸明玉的腦袋,輕柔說道。

    “祖母最好了。”明玉破涕而笑。

    “乖。”范老夫人慈笑著撫著她沒有受傷的小手。

    “祖母,明玉以後不會這樣衝動了,會對七妹妹好的。我是姐姐,她是妹妹,我會讓著她的,疼她的。”明玉說道。

    “好,好,真是我的乖孫女。”范老夫人寬慰地點了點頭。

    大夫很快就請了過來,看了下明玉的狀況,抬起她的被卸的手臂,晃了幾下,哢嚓一聲,明玉痛得唇都快咬破了。

    “好了。”大夫放開了明玉的手,跟老夫人稟道。

    明玉有些不敢相信動了動,笑著看向范老夫人說道,“真的好了也,祖母。”

    “大夫,這接下來可是要注意什麼?”范老夫人點了點頭看向大夫問道。

    “只要不做太激烈的動作,是無妨的。”大夫回道。

    “有勞大夫。”范老夫人朝如意使了一個眼色,如意便恭敬地送大夫出去。

    范老夫人看了一眼范言志夫婦,說道,“你們下去吧,明玉就先留在我這了。”

    “是,母親。”范言志於麗珍福身退了出去。

    對於明玉胳膊好的事,明慧沒有意外,這算是給她一個小教訓了。

    過了幾日,明慧想了想,問道,“冰片,算日子,今天李太醫會過來是吧?”

    雖說自己的身體復原了八九分,可皇帝表舅還是不太放心,所以在出宮的時候就提過,這李太醫每隔半月會去范府來給自己請平安脈。

    “是,郡主。”

    明慧思索了下,起身,“該去給祖母請安了,齊嬤嬤等會李太醫來了,你讓人帶李太醫去祖母那找我。”

    明慧吩咐了一聲齊嬤嬤,就帶了冰片去范老夫人的院子裏請安。

    到了老夫人院子,聽得裏面傳出的笑聲,明慧會心一笑,走了進去。

    三個兒媳,五個如花似玉的孫女。老夫人笑得合不攏嘴,用了早飯,除了要打理庶務的馮氏走了,其他人都留下來陪范老夫人說話。

    明慧和他們一起圍著老夫人坐在暖坑上,說說笑笑也極是溫情。

    “老夫人,郡主院子的齊嬤嬤來了,說給郡主請脈的李太醫到了。”丫頭進門稟道。

    范老夫人愣了下,看向明慧,問道,“七丫頭,你的身體還沒有好嗎?”

    “回祖母的話,是好了,就是表舅舅不放心。”明慧含著笑回道。

    “請太醫進來。”范老夫人吩咐丫頭道。

    “老夫人,郡主。”李太醫進了屋,朝范老夫人和明慧一禮。

    “不敢當。”范老夫人忙起身微微回禮,這李太醫可是太醫院首屈一指的太醫,一向專職負責宣文帝的龍體,在京城,別說是各勳貴世家,皇親貴胄,就算是後宮的娘娘都難以請到李太醫診治的。

    如今竟親自到范家給明慧請脈,范老夫人和在座的人自然心裏是很清楚,這當然是宣文帝的意思。

    李太醫跟老夫人寒暄了兩句,便給明慧診脈。

    診完了脈,李太醫如往常一般囑咐明慧一些注意的事項。

    明慧點著頭,等李太醫說完了,這才笑盈盈說道,“是否能請李太醫幫個忙呢?”

    “郡主,請講。”

    “煩請太醫給祖母他們也看看?”

    李太醫看了一眼明慧,心裏便也明白了,這郡主是知道今日自己會過來的,卻不在自己院子裏等候,而讓人帶了他來老夫人的地方,想來應該是故意如此,便點了點頭,“郡主無需多禮,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當下,范老夫人等人一聽,心裏立即高興了起來,尤其是於麗珍眼裏燃起一股希望,低頭含著淚光,低頭看向抱在手裏的范琦。

    雖然是一屋子的人,可身體都是極好的,李太醫也就只給范老夫人開了一副安神的方子。

    臨到後面到了抱著范琦的於麗珍,明慧含著笑。

    范老夫人見李太醫這手還沒搭在范琦的手腕上,就只看看范琦的臉一眼,臉色就有微變。雖是細微的變化,可范老夫人是卻還是捕捉到了,等李太醫這剛為范琦診完脈,范老夫人就出聲問道,“李太醫,我這小孫子,可是有什麼問題嗎?”

    於麗珍也是緊張地看著李太醫。

    李太醫蹙眉,想著應該怎麼回答。

    “李太醫,還請直言。”范老夫人瞥了眼於麗珍緊張的臉色,心裏多少有了底。

    “老夫人。”李太醫這才朝范老夫人說道,“令孫是先天不足之症。”

    先天不足之症?范老夫人心一沉,看向李太醫問道,“李太醫,有多嚴重?”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9:05 AM

第一卷 范家有女 第五十一章 算計

    李太醫看向范老夫人,斟酌了下,回道,“小公子先天體弱,需小心養著,入口的必須溫補,平日裏情緒也須得生平氣和,不能太過刺激,不能受大起大落,高興或憂心的事都會讓小公子的身體受創,如此小心著,應是可以長大成人的。”

    於麗珍眼裏燃起的希望瞬間全被澆滅,帶著一絲不甘,於麗珍問道,“李太醫,犬子現在是年紀太小的緣故,長大了呢?長大了就會健壯起來的吧?”

    抬眸看了眼那臉色過分蒼白的范琦,李太醫緩緩搖了搖頭,

    於麗珍刷的一下面色如土,傷心低頭看向范琦。

    她拼死拼活生下的兒子,卻如此羸弱,連大笑大哭都不能,這幾個月來若是不小心吹點風都能病個昏天暗地,所以幾個月來一直戰戰兢兢照顧著不敢絲毫大意。她原本以為京城裏的大夫醫術精湛些,好好調養,就是費些時間和心力,這范琦是可以痊癒健康起來的。

    如此聽李太醫話裏的意思卻是恐怕這一輩子,范琦都會是如此了。

    “二嫂,別擔心,這孩子還小呢,慢慢調養會好的。”馬氏走了過去,伸手抱過於麗珍手裏的范琦,說道,“二嫂還沒看呢,今日我們這可都是借了七侄女的風,難得李太醫出手。”

    馬氏伸手接過了孩子,也就推著於麗珍給李太醫診下脈。

    於麗珍不甘不願地伸了手。

    李太醫面色不變地診了脈,微微抬眼看了一眼屋裏的人,寫了個方子遞給於麗珍說道,“夫人的身體損了根元,切不可勞心勞力。”

    范老夫人聞言,掃了一眼房裏的明慧眾人孫女,扭頭說道,“如意,小姐們也乏了,去廚房做些精緻的點心來。”

    聽得老夫人這麼一說,明雅知道,這老夫人是有話問李太醫呢這有些話是不能當著他們姐妹又不好問,所以當即起身說道,“祖母,我們姐們去偏廳也說些悄悄話,沒得吵了祖母。”

    “好。”范老夫人點頭。

    明雅莞爾一笑,朝長輩和李太醫微微行了一禮,“那,明雅和妹妹們就先告辭了。”

    明慧等也微微行了一個禮,跟著明慧去了偏廳。

    等人走了,范老夫人微蹙著眉頭看向李太醫說道,“還請明言。”

    “夫人生產小公子母體損傷極大,只怕以後是難以受孕。”李太醫見范老夫人把明慧等人都故意支了出去,也就明說了。

    范老夫人看了一眼於麗珍,面上卻是不顯,笑著道,“辛苦了,李太醫。”

    李太醫笑著告辭。

    雖有齊嬤嬤相送,范老夫人另派了身邊的大丫頭如意送李太醫出去。

    這下馬氏自然是很識相地沒有出聲,低頭垂眸地侯著范老夫人開口。

    於麗珍聽得自己不能再孕育的消息,這心就是一直沉的,雖她是育有了范瑜范明玉范琦三個子女,可明玉是女兒,范琦又是羸弱是個藥罐,如此一來這范言志這一房就僅范瑜一個兒子傍身。

    范老夫人掃了馬氏和於麗珍兩人一眼,揮手,“你們先回去吧。”

    兩人忙起身告辭。

    這廂暖閣內,明玉不悅地看向明慧,等丫頭上了糕點退下之後,明玉這才帶著一絲怒意看著明慧,問道,“七妹妹,你故意的吧?”

    “妹妹不懂六姐姐指的是什麼?”明慧眨著眼睛,望向明玉疑惑問道。

    明玉被噎得怒火直冒,可也只能笑著回道,“我的意思是七妹妹是不是故意讓太醫給我們診脈的。”

    “我當然是故意的啊。李太醫一向只負責皇帝表舅的龍體,是太醫院最好的太醫,妹妹今日還真是故意讓李太醫給大家都瞧瞧的。”明慧眨了眨著眼有些不解地看向明玉,問道,“六姐姐覺得不妥嗎?”

    她就是光明正大地算計了。

    可是讓李太醫給大家診脈,是為了家人著想,是孝敬長輩,友愛姐妹,誰能說什麼?

    “我……。”明玉倒沒有想到明慧會直接承認,當下便不知道怎麼回答了,訕笑了一聲,說道,“我的意思是謝謝妹妹如此體貼。”

    明玉頓了下,起身朝明雅一禮,對著在座的明雅和明慧明婷明月說道,“明玉剛回京城嗎,對京城的還不太瞭解,以後還請二姐姐和各位妹妹多多指點一二。”

    “一筆寫不出兩個范字來。”明雅拉著明玉,婉笑著輕聲說道,“說這些可是生分了。”

    “二姐姐說的對極了,我們都是自家姐們。”明婷附和著。

    五歲的明月年紀小還不太懂得幾位姐姐說的什麼,自己一個人坐在旁邊,點心吃得不亦樂乎。

    明慧瞧著她圓呼呼的臉蛋上都沾了桂花屑,抽出帕子給她擦了擦臉,笑著道,“明月,慢點吃。”

    明月仰起頭看著明慧,眨巴了兩下把嘴裏的桂花糕咽了下去,笑得眉眼都彎了,“謝謝七姐姐。”

    明慧愛憐地摸了摸她的小腦袋,也笑了。

    雖是庶出,可是三嬸也是真心疼愛這丫頭的,從小到大都是親自一點一點教養。

    說了一會,問了丫頭,說是兩位夫人都已經回了,明慧幾位也就去了正廳,幾人見著范老夫人的臉色不太好,也沒再留,全都告辭回去了。

    明慧回了自己的院子,直接去了書房練字。

    明慧嘴角含著笑,一筆一劃寫得極為認真。

    如今,老夫人知道了范琦的身體。至於於麗珍嗎?范老夫人故意只開了她們姐妹幾個,回想起前世她有了范琦後就再沒有孩子,再有這一世在南州府的情況,那于麗珍必定是再也不能孕育孩子了。

    二房這邊,將來僅范瑜一個支撐門戶。

    明慧收筆,也不等冰片伺候,自己把寫好的一張挪到一邊,換了一張新的宣紙,低頭仔細鎮好,勾了勾唇莞爾一笑繼續。

    筏子已經做好坑已挖好,接下來,就等著祖母的動作了。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9:06 AM

第一卷 范家有女 第五十二章 美人來

    用了晚飯,范老夫人讓人請了范言志夫婦過去。

    “母親。”范言志和於麗珍朝范老夫人行禮。

    “起來吧。”范老夫人臉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秦媽媽在旁邊正是準備沏茶。

    “秦媽媽,我來吧。”于麗珍朝秦媽媽笑了笑,拿過秦媽媽手裏的茶壺和茶葉,準備親自給范老夫人沏茶。

    “母親,麗珍可是好幾年沒有給您泡過茶了。”于麗珍溫婉笑著,微微頷首,倒水,放茶葉,過水……一番動作做得如行雲流水,在氤氳的熱氣之中,動作優雅而動人。

    泡好茶,於麗珍端給了范老夫人說道,“母親,請喝茶。”

    然後又給范言志泡了一杯,遞了過去,“老爺,喝茶。”

    范老夫人攏了攏茶葉,低頭喝了一口,點頭感慨說道,“嗯,還是你這孩子泡的茶對我口味。”

    “母親,您可別折殺了兒媳。”於麗珍輕輕地揉著范老夫人的肩,說道,“母親身邊秦媽媽泡茶的功夫可是一流。”

    這一句說得站在旁邊的秦媽媽臉上的笑也加了幾分。

    “你這張嘴就是甜。”范老夫人伸手拍了拍給自己揉肩的於麗珍的手,笑呵呵說道。

    “母親您這是不是抹殺了我嗎?”於麗珍輕笑著回道。

    范老夫人笑了笑,跟兩人說了幾句家常,就直接入了找他們來的主題。

    “過些日子就過年了,雖你們是剛回京,可是這上上下下要打理的事也多。”范老夫人示意了一下讓於麗珍坐下,放下茶杯說道,“琦兒的身體也那般羸弱,還要打理庶務,還有瑜兒,六丫頭,七丫頭,這繁瑣的事情可不少,麗珍你身子弱,我這有兩個婢女,為人老實做事利索,你們看看若是滿意今日就領回去在屋裏伺候吧。”

    說完朝如意點了點頭。

    如意出去片刻,就領了兩個人進門。

    “嫣紅/藍柳見過老夫人,見過二老爺,見過二夫人。”兩人進了門,給三人磕頭行禮。

    藍柳身著綠色的襖子,同色的月華裙,雲黛如絲,低眉順眼,極為溫婉,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頸如剝了殼的雞蛋白一般柔嫩。

    嫣紅則是身著秋香色的襖子和裙,眉眼微微上挑,柔媚中帶著春,身段凹凸有致。

    “今日就領她們兩回去,京城不比在南州府身邊多個伺候的人也是好的,若是不喜歡,回頭我再尋幾個伶俐可人的來。”范老夫人看了兩人一眼,對著范言志和於麗珍說道。

    於麗珍微微垂眸,掩去眼底的傷心痛苦和恨意,起身朝范老夫人福身一禮,“母親的人自然是好的,謝謝母親。”

    “嗯。那就好。”范老夫人點了點頭,說道,“先開了臉,在屋裏伺候著,等有了身子再抬為姨娘。”

    “是,母親。”于麗珍應道。

    至始至終,范言志都沒有出聲,除了嫣紅和藍柳出現的驚豔之色外,臉色一直都淡淡的。

    又說了一會話,於麗珍和范言志便起身告辭,帶了兩美人回去。

    回了落霞院,於麗珍吩咐了巧玲和巧雲兩人帶人把兩人安排了下去。

    等人退下了,范言志輕輕喚了一聲,“麗珍。”

    於麗珍握了下拳頭,然後又放鬆了開來,轉身眼眸如水一般望向范言志笑著說道,“老爺,你喜歡哪個就去哪個,我想的是藍柳的年紀若大一點,今晚先讓她伺候可好?”

    “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范言志微歎。

    “麗珍明白的,有老爺的疼愛,麗珍已是十分感激了。”於麗珍含著笑點頭,眼眸裏不見一絲不滿和嫉妒,有的只是溫情脈脈,“老爺也知道我的身體在生了琦兒後一直不太利索,加上琦兒身體也不好,我正想著給老爺抬幾個機靈的丫頭,可我剛回京,這身邊的人實在是離不開,本想等過了年慢慢物色的。”

    於麗珍頓了頓,起身扶著范言志往外走,“母親這也是為我著想呢,你啊,就去吧。”

    “好,那你早點休息。”范言志囑咐了一句。

    “嗯。”於麗珍笑著點了點頭。

    等范言志出了屋子腳步聲遠去了,於麗珍這才扶著桌沿坐了下去,眼淚就落了下來。

    紅著眼,拿起桌上的茶壺就要往地上摔去,舉著,高高地終究是沒有摔出去,全身地力氣如抽取了一般,把茶壺重重地放在了桌上。

    不過回來幾天的時間,這老夫人就往老爺的房裏塞人,長者賜不可辭,她這是一句話都不能說,還得笑呵呵地安排,要歡喜著親手把送上她夫君的床榻。

    就是摔個杯子都不行,范府耳目眾多,這真若是摔了,不到一刻鐘就會傳到老夫人耳朵裏去。

    想著在南州府那幾年輕鬆愜意的日子,於麗珍的心就一揪一揪的痛。

    “夫人,老爺的心都在夫人身上呢,那不是兩個玩意而已。”王媽媽小心勸慰著於麗珍。

    於麗珍微不可察地點頭,“媽媽,我知道的。”

    可她就是難受。

    都是自己身體不好,還有琦兒的身體也太弱了。

    想到此,於麗珍突的出聲問道,“媽媽,你說今日那丫頭是不是故意的,就是為了把琦兒的病情讓老夫人知道。”

    王媽媽心下一驚,想了片刻,“小少爺的情況,郡主怎麼會知道。”

    “知不知道都不重要了。”於麗珍說道。

    眼眸含恨,若不是自己懷孕的時候被下了那半夏,琦兒也未必如此羸弱。

    都是她,都是那死丫頭。於麗珍咬牙。

    得知范言志夫婦領了兩個美人回了落霞院,明慧含笑,沒有想到祖母的動作這麼快,她原想也怎麼著也得過了年。

    想了片刻明慧便轉移了注意,尋思著找個時間跟老夫人說下去一趟外祖家。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9:06 AM

第一卷 范家有女 第五十三章 公主舊事

    這明慧還沒跟范老夫人開口呢,第二日公主府就來了人,來接明慧過去,公主派來的人是身邊一等一的嬤嬤曾嬤嬤,公主還遣了自己的馬車過來接外孫女明慧。

    別說是曾嬤嬤親自來的,就是一個普通的丫頭,范老夫人也是得答應的。

    公主的派來的人怎麼說的,明慧沒有去多加理會,只要結果就行了,反正自己也剛回來,收拾了一下,就帶了冰片辭別了范老夫人去公主府。

    明慧心裏有些忐忑。

    前生外祖母對自己向來是寵愛有加的,後來因為柳恒之的事,才與自己斷了聯繫。

    明慧含著笑坐在軟轎裏,交握在雙膝的手卻是緊緊地揪緊了衣袖。

    公主府很大,矗立在門口的大獅子宏偉而霸氣,駙馬爺夏老爺子已過世多年,公主與駙馬育有兩子一女,長子夏秩繼承了夏家的爵位鎮國公,是國公爺,其夫人李氏,育有三子一女,長子夏祈毓已娶妻王氏,育有一子一女。

    公主的次子夏瑞,妻子姚氏,育有兩子一女。

    鎮國公府與公主府只一牆之隔,不過夏秩與夏瑞都很是孝順,兩人和妻兒承歡在公主膝下。

    明慧一下軟轎就被丫頭迎進了屋裏,屋裏燒著暖和的地龍,明慧把斗篷交給了一旁的丫頭,又換了一個紅色比甲的丫頭迎著明慧往裏走。

    進了廳裏,明慧一見坐在中央的公主紅著眼眶跪了下去,“明慧見過外祖母。”

    這腿還沒跪下去,人就被公主拉起了身。

    “乖,乖。”公主身著暗紅的絞金絲襖,下著藏青的月華裙,額頭帶著一綴著紅寶石的抹額,頭髮梳得一絲不苟,髮髻上僅插了一嵌綠寶石的寶金鳳簪。

    話說安陽公主可是大安朝最為傳奇的女子,公主並不是皇室血脈,本姓齊,為將門之後。五十多年前柳成河一役齊將軍大敗北辰,齊家卻上下一門全英勇捐軀,僅餘年僅十五歲的齊瑤,消息傳開大安舉國悲慟,舉國幾百萬的軍隊為其披麻戴孝。齊瑤孤身從邊疆送家人的靈柩回京,卻袷逢宣文帝的祖父永隆帝突然駕崩,康王和梁王發動宮變,還是太子的先帝爺身陷宮廷,臨京城十五歲的齊瑤率軍解了京城之危。

    現有齊家安邦之功,又有救駕之恩,齊瑤被封為安陽公主,此後齊家在京城漸漸忘記,別說是齊家的舊事,齊瑤這名字早已不被世人所記得,此再無齊瑤有的只有安陽公主。

    後在宣文帝還未即位的時候,儲位之爭之爭尤為慘烈,深居後院的安陽公主再次力挽狂瀾,穩定了局勢。

    其中的曲折,經歷兩次宮變是以莫說是明慧,知情的人已是寥寥無幾。

    “我苦命的孫女。”公主一把摟住明慧,淚光閃閃。

    “外祖母。”明慧伸手摟著公主外婆的腰就嗚嗚直哭,那眼淚就嘩嘩的跟珠子似的直往下掉。

    公主拭了拭眼角,拿著帕子親自給明慧擦了擦臉上的眼淚,說道,“乖啊,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嗯。”明慧點了點頭,可這眼裏的淚依舊不由自主地往外冒。

    “母親。明慧這以後就不會離開京城了,您啊想什麼見都可以見到了。”

    明慧見著坐在右邊身著紫色襦裙的貴婦走了過來,見著她臉上的笑容,眉眼之間都帶著和氣。

    明慧趕緊福身,“二舅母。”

    又轉身看向在座的另外一位的比較嚴肅的藍色褙子的婦人,福身,“明慧見過大舅母。”

    “乖,起來。”李氏點了點頭起身拉起明慧,眼眸帶著一絲笑。

    明慧又朝坐在外祖母旁邊身著緋色交頸襖裙明眸皓齒的表姐夏柔福身一禮,“柔姐姐。”

    “妹妹。”夏柔眉眼彎彎,還了一禮。

    然後是小人兒夏姝眉眼彎彎,朝明慧一禮,“明慧姐姐。”

    “姝妹妹。”

    姚氏拉了明慧,說道,“你這孩子,沒得來京城一年多了,也不給我們通個氣,前兒個你外祖母聽聞消息可嚇得不輕。”

    “是明慧不孝。”明慧低頭認錯。

    “你別嚇她。”公主拉著明慧回了座位,拉著手,問道,“可好了沒?會不會有留下後患?……”

    一點一點從明慧的傷勢問起,直到生活起居就算是每日吃的什麼菜色喝的什麼湯也都一一問得很是詳細。

    明慧含著笑一一仔細地回答了。

    一起用了午飯,明慧見公主有些乏還是捨不得讓自己退下,於是說有幾年沒到公主府了,要出去轉轉。

    公主這才把明慧交給了姚氏夏柔,卻是說道,“外面天冷,別依她的性子在外頭轉久了。”

    “是,母親。”姚氏拉著明慧的手告辭離開。

    “你大舅母要打理庶務,不是不喜歡你,你大舅母人是嚴肅,可是這幾天啊,對你的事可上心了。”剛李氏只小坐了一會就離開,姚氏怕明慧心裏有梗,所以一邊走一邊輕聲解釋道。

    “明慧明白的。”明慧笑著點頭。

    兩個舅舅因年紀比母親大了很多,所以對母親這個小妹妹自是很是疼愛,兩個舅母跟母親的感情也極是好的,這個明慧是很清楚的。

    大舅母雖然人嚴肅了,可對她很好的。

    “你明白就好,你離開京城的時候才那麼點大,雖說以前是常來玩,可不知你是不是還記得不?”姚氏邊走邊輕聲跟明慧介紹著。

    熟悉的回廊樓閣,一草一木都與前生那般一模一樣,明慧含著笑聽著,不時也加上一兩句話。

    “嬸嬸,聽雪閣裏的梅花開得不錯,先歇歇。”走了一會,夏柔笑著提議道。

    “今日聽說你要來,你的柔姐姐和姝妹妹可高興了,想來啊,這聽雪閣是備好了好吃的等著了。”姚氏笑著對明慧說道,抬腳走了進去。

    明慧抬頭一看,院子裏的梅花,紅的,白的,黃的,開得很是燦爛,清雅中帶著幽香。

    “好,你們姐妹說悄悄話。”姚氏查看了吃的和喝的,又囑咐了丫頭婆子一番才離開。

    雖說是幾年沒見,當初離開的時候也都年紀小,可到底是嫡親的表姐妹,沒一會就活絡了起來。

    三人圍坐在暖坑上,說著話很溫馨。

    明慧瞧著他們兩個,夏柔身著緋色的襖緞襦裙,五官和大舅母很像,卻沒大舅母那般嚴肅多了幾分柔和。夏姝身著粉藍的襖裙,甜美而溫婉。

    說了一會話,夏姝就提議去院子裏折梅花。

    明慧跟著兩人剛一出了門走到院子裏,三個身影躍入眼簾。紫色團紋的錦緞袍子,白色的狐狸貂裘,眉目俊美如畫,身材修長。只那麼一眼,明慧瞅著中間的徐習遠,就立馬轉身。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9:07 AM

第一卷 范家有女 第五十四章 禮物

    一見徐習遠那張招搖的臉,明慧臉色立馬就沉了下去,轉身突然就往回走。

    這徐習遠絕對是自己的剋星,每次見到他自己准沒好事,明慧下意識就不想跟他打照面。

    “妹妹,你們這是要往哪兒去呢?”夏承毓月白風清,笑呵呵地朝她們三人走了過來。

    “我們這不在房裏坐著怪悶的,這不剛想到院子裏折幾支梅花賞玩呢,沒想到二哥你們就來了。”夏柔回道,朝徐習遠行了個禮,“見過六殿下。”

    “見過六殿下,二哥,五哥。”夏姝見禮。

    “明慧見過六殿下,二表哥,五表哥。”明慧收住要往回走的腳,朝三人屈膝見禮。

    “明慧妹妹。”夏承毓和夏銘毓兩人帶著笑,笑容如明慧記憶中的一樣,親近而溫暖。

    好在三人也沒有待多久,寒暄了幾句,夏承毓就帶了弟弟和徐習遠離開,從始至終,徐習遠都是帶著笑,一句多餘的話都未曾說,似乎並不認識明慧一般。明慧隱隱覺得有些不一樣。可又不知道徐習遠意欲為何。

    夏姝看了一眼徐習遠消失的背影,調皮地看向明慧問道,“傳聞六殿下當日被明慧妹妹丟出了芳菲殿,可真有此事?”

    說完,雙眸亮晶晶地看著明慧。

    明慧一怔,伸手輕輕掐了一下夏姝的臉蛋,佯怒笑道,“讓你皮,回頭讓二舅母教訓你一頓。”

    “姐姐,是不是真的嗎?”夏姝不以為意繼續追問。

    “是真的也是假的。”明慧對著她笑了笑,拉著一旁同樣好奇的夏柔朝梅林裏走了去,夏姝怒了努嘴,忙跟了上去。

    三姐妹折了心儀的梅花,回房裏說了會話,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夏柔讓丫頭捧了折的梅花,然後三人這才一起去公主那用飯。

    進了屋子,公主正和夏承毓,夏祈毓,徐習遠說得樂呵。

    明慧見著笑得開花的徐習遠,沒來由的眉頭微微蹙了下,公主拉住明慧的手讓她坐在了自己的身邊。

    夏姝調皮地鍥而不捨地當著兩當事人繼續問,大有打破沙鍋問到底之勢。

    “是啊。”徐習遠點了點頭,帶著幾分委屈看向公主說道,“姑祖母,當時明慧可凶著了,我千辛萬苦地爬牆進去不就是好心去探望她嗎?她倒好使了丫頭把我丟出了屋子。”

    “你這小子都是被你父皇寵得無法無天了,都敢爬牆了?”公主佯怒徐習遠說道,“丟你是小事了,我看啊,就得好好打一頓板子。這將來你父皇得給你指個厲害的媳婦震住你。”

    明慧帶著笑,有些發愣。

    上一世,徐習遠放言自己的王妃得和自己心心相印情意相通的女子,後年紀大了宣文帝為其指婚,他卻是在金鑾殿當著文武百官的面抗旨拒婚堅持己見,不知後來他可有找到了自己的心儀之人?

    “姑祖母。”徐習遠咳了兩聲,做惶恐狀,“姑祖母您可別跟父皇這麼說。”

    “哈哈哈,也有你這小子怕的。”公主指著徐習遠哈哈一笑。

    說了一會話,夏承毓和夏祈毓徐習遠告辭去了外院,明慧則和夏柔等人陪著外祖母吃了晚飯又說了會話,等外祖母有了困意才跟了丫頭去大舅母給她準備的院子。

    翌日,明慧穿了粉色的錦緞交頸短襖,蔥綠色的比甲小襖,袖口和領口綴著白色的狐狸毛,袖口微往上翻了兩寸,下著蔥綠的月華裙,裙裾繡著一簇一簇的海棠花,典雅中透著一絲俏皮。

    頭髮梳了個簡單的髮髻,只簪了兩朵綴著珍珠的珠花,肌膚勝雪,眉眼如畫,俏生生如同抽了穗的玉蘭花一般優雅動人。

    出了門剛走過抄手遊廊,明慧頓住了腳步。抬著頭看向那個站在遠處明顯等著自己的徐習遠,冬天的陽光似是給他鍍了一層淡色的光輝,暖暖的不太真實的樣子。

    明慧歎氣,想著這人好端端的怎麼就突然來公主府了呢?這會有出現在這,還不是特意在去外祖母院子的半路等著自己的啊!

    明慧鄒眉,這丫的敢情當公主府是自己家呢?

    “參見六殿下。”

    “早。”徐習遠噙著笑,說道。

    見著他帶的小廝站得遠遠的,明慧朝冰片示意了一下。

    等冰片走遠了,徐習遠這才說道,“早若是知道你的身份,當日就該一起回京。”

    哼,這是怪自己當日沒有表明身份?明慧挑了挑眉,沒有說話。

    當日他自己不是也沒有說自己的身份嗎?雖最後離開的時候跟自己說了自己的徐習遠。

    徐習遠見明慧不說話,斂神看向明慧真誠說道,“上次的事,抱歉。”

    “六殿下言重了。”明慧回道。

    見著如此一本正經的明慧,徐習遠眼眸如水一笑,道,“想來當初的救命之恩,以身相許甚好。”

    明慧被他看得哆嗦了一下,說道,“六殿下,明人不說暗話,如此這般早在這裏堵明慧,就要跟明慧討論這個?”

    徐習遠搖頭,抬手把拿在手裏的一個錦盒給明慧遞了過去,“給你。”

    “這是什麼?”明慧看了一眼,沒有伸手接,抬頭看向他問道。

    “禮物。”徐習遠笑著解釋道,“前兩天不是你生辰,在宮裏你又不見我,我也不好去打擾你們一家團圓,也不好翻牆去范府見你吧?”

    翻牆去范府?這他還是為自己的閨譽著想了?明慧揚眉,伸手接了過來,“讓六殿下破費了。”

    “不打開看看?”

    “不了,外祖母該起來了。”明慧搖頭。

    徐習遠眼眸劃過失望,還是說了一句,“外觀雖是有些簡單了,可還是有用的。冰片那丫頭應該懂得其中的奧妙。”

    明慧屈膝,“那,明慧先告辭了。”

    徐習遠看著她遠去的背影,臉上的笑容褪了下去,微歎。

    到了晚上明慧才想起那個錦盒來,想著徐習遠後來說的那話,讓冰片把錦盒取了出來,伸手打開,見著錦盒了一個簡單的金鐲,鐲子上鑲嵌了一顆嬌豔欲滴的紅寶石和一顆翠綠的綠寶石,兩顆寶石都很小,小小的鑲嵌在鐲子上,不招搖也不突兀,鐲子雕刻的紋路也簡單,是常見的祥雲圖案。

    明慧眨眼看了一番,沒有看出個所以然出來,只好看向冰片,“這個有什麼玄機嗎?”

    冰片接過看了看,轉身對著一面的牆壁,伸手在紅寶石上一按。

    咻的幾聲,一排閃著銀光的針插入了牆上。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9:09 AM

第一卷 范家有女 第五十五章 豆蔻

    明慧微驚,看了看牆上的銀針,然後又轉頭看向冰片手裏拿著的鐲子,喃道,“這鐲子……”。

    冰片難得地彎了彎嘴角,眼眸也帶著一絲笑,說道,“郡主,這鐲子內有玄機,郡主以後隨身帶著防身。”

    這鐲子看著簡單,可是做起來卻是極其複雜。

    冰片低頭跟明慧仔細說了用法,隨著冰片的講解,明慧眼眸越來越亮。

    “郡主你試試。”冰片演示完了,把鐲子遞給明慧。

    明慧接過鐲子,對著空蕩蕩的牆壁按下了紅寶石,咻的幾聲,銀光一閃,銀針無不插入牆壁上。

    明慧眉眼彎彎,把鐲子套在了左手上,左看右看很是喜歡。

    這是保命的東西啊,雖然身邊有冰片這樣的高手護,可難免有萬一,有了這個鐲子就是又多一份保障。

    心裏對徐習遠的那些不悅,也退了幾分,想來那次遇刺徐習遠應該也是吸取了教訓,還不忘給她這個救命恩人也送來保命的鐲子。

    明慧笑眯眯的有些愛不釋手,玩弄了半天才抬頭看向冰片說道,“嗯,這個倒是真是防身的好東西。”

    不過?明慧微蹙了下眉頭,這幾根針到底是太弱了,若是能……明慧勾唇看向冰片,問道,“這裏面的針取出來的吧?”

    冰片點了點頭,把釘在牆上的銀針取下來跟明慧演示了一番怎麼裝進去和取出來。

    明慧眼眸灼灼發亮,笑眯眯地點頭。回頭把銀針一一都淬上毒,這樣就更加安全了。

    至於毒嗎?毒還不好弄,她師父不是宋一羽嗎?神醫神醫,當然那制毒的功夫自然是不在話下的,嗯,等會回范府看來得順路去一趟芝蘭堂打聽一下師父的消息了。

    起初師父說,不管自己是上天入地去哪兒都能找到自己的,可這都一年多了,也未見他露面,難道那人是打著神醫宋一羽幌子的騙子?明慧有這麼想過,但是想想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當時她一個小丫頭,何必如此打著神醫的幌子靠近自己?當日李太醫可是說了自己的傷全靠了那玉雪丸,否則自己的命可真是玄。

    如此一想,明慧其實也狐疑那人其實是暗中保護徐習遠的,是與不是,去芝蘭堂走一趟就知道了。

    明慧在公主府住沒住上幾天,過了冬至范府就派了人過來接她回府,明慧沒等公主發話,打發了人先回了范府,說小年前一天回范府。

    這麼緊巴巴的催著自己回范府,明慧不認為是范府會有人念著自己,惦著自己,還不是人怕自己住久了,那邊沒人理會的,怕落了范府的臉面,說嫡孫女在外祖家住了數天,連問都沒人問。

    臨走的前一晚,公主是拉著明慧說了好久的話,眼裏是濃濃的不舍,她一生雖是榮華,可是早年喪父喪母,出嫁之後好在是夫妻和睦,感情深厚,可是駙馬又比她先去了,再是女兒,對於最小的女兒留下的血脈,自然是多了幾分疼愛。

    “外祖母,我會經常來看你的。”明慧窩在公主的膝蓋上,鼻子有些發酸,軟軟說道。

    “好。”公主撫著她的頭髮,朝伺候一旁的珍珠點了點頭。珍珠轉身走了出去,過了片刻,帶了一個身著綠色比甲的丫頭進來。

    “奴婢豆蔻見過公主,郡主。”

    公主點了點頭,伸手指著那丫頭對明慧說道,“我看你身邊就冰片一個丫頭,看著性子太冷,你雖是說還有兩個從南州府帶來的丫頭,京城到底是人多規矩也多,這丫頭是我身邊的人,性子不說,她對這京城的各勳貴還是熟悉一二的,你帶回去在身邊伺候著吧。”

    “謝外祖母。”明慧心裏一暖起身屈膝。

    “起來。”公主扶住了她下彎的身子,拿出早已備好的賣身契遞給她,道,“這是她的賣身契。”

    明慧伸手接過,鼻子發酸。

    “回去好好照顧自己,有什麼事儘管使人過來說一聲就是了,你外祖母我多年不出門,可是你還有大舅母二舅母,有什麼事,她們到底比你年長,你莫一個人撐。”

    “嗯。”明慧點了點頭。

    “豆蔻,你跟了郡主,以後就是郡主的人。”公主神情凜然看向豆蔻,說道。

    “豆蔻一定好好伺候郡主。”豆蔻恭順說道。

    明慧瞧著她十五六歲的年紀,肌膚勝雪,眉眼之間帶著婉約乖巧的氣質,嘴角含笑,是個俏麗甜美的丫頭。

    明慧很是感謝公主外祖母,她身邊的人,冰片是宮裏出來的,可是性子過冷,一張臉是萬年冰,她想冰片應該是皇帝表舅的暗衛,給自己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安全的,半夏和丁香雖是來京一年有餘了,可是這一年來一要打理兩個鋪子,二來沒有機會接觸勳貴,所以她身邊還真是缺豆蔻這樣的人。

    公主留了明慧說了一會話,這才依依不捨讓明慧回去歇息。

    翌日明慧拜別了外祖母和舅母等人,坐著馬車回范府,馬車駛出了公主所在的街,明慧這才讓冰片吩咐車夫先去芝蘭堂。

    下了馬車,明慧帶著冰片跨進芝蘭堂的們,藥香撲鼻而來,入目的是一排排整齊的櫃子,流川的客人,忙碌的夥計,明慧掃了一眼,朝打著算盤的掌櫃走了過去。

    “姑娘,要買什麼藥?”餘光看到走到自己面前的明慧,掌櫃的頓住了手裏的動作,笑著問道。

    “還請掌櫃的行個方便,我有事找貴店的主事。”明慧拿出當初宋一羽的信物,一塊黑不拉幾的木牌,遞了過去。

    掌櫃的臉色一正,拿過木牌看了一下,走出來伸手,“姑娘,請隨我來。”

    明慧思慮了一下,帶著冰片跟了上去

    掌櫃的帶了明慧從後門進了後院,然後又穿過長長的抄手遊廊,來到一個幽靜的院子。

    掌櫃的讓人上了熱茶,躬身說道,“還請姑娘稍等。”

    說完便離開了房。

    等了不到片刻明慧就聽到腳步聲傳來,吱嘎一聲,門應聲而開,明慧抬頭看去,一個飄然出塵如芝蘭玉樹一般的年輕公子映入眼簾。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9:10 AM

第一卷 范家有女 第五十六章 美人師兄

    進門的年輕公子身著白色錦緞的袍子,墨發如雲般柔潤,一根碧綠的玉簪束住又黑又亮的發絲,五官精緻,眸如點漆般清亮,行動之間長袍寬袖飄然若仙,不染凡塵。

    一見到屋裏的明慧,年輕公子有一瞬間的一愣,隨即抬腳進門,唇邊溢出笑意,越發的俊逸若仙。

    他是誰?芝蘭堂主事之人?明慧帶著狐疑看著他走到了自己的對面。

    沒等明慧開口,他眉開眼笑地喚了一聲,“小師妹?”雖是帶著疑問,語氣卻甚是肯定。

    小師妹?明慧疑惑地看著他。

    “那臭老頭子沒跟你提過我的事?”他微蹙了下眉頭,不悅說道,“哼,要我照顧人,還不跟小師妹說清楚。”

    明慧眨了下眼,有些不確定問道,“你的師父是神醫宋一羽?”

    “呵呵,是啊。”他抿嘴一笑,“不過我對醫術沒什麼興趣,跟老頭子學的是詩詞歌賦。”

    他微頓了下,摸了摸下巴不好意思說道,“啊,對了,還沒跟小師妹介紹呢,我跟老頭子習了八年,姓風名挽臨。”

    不是師父還懂得詩詞歌賦那般文雅的東西,讓明慧驚愕的是風挽臨這三個字。

    明慧詫愕地瞪大了眼珠。

    眼前的人肌膚如玉,溫潤的眼眸,身姿修長瀟灑,真真如謫仙一般的人兒。

    風挽臨,他居然是風挽臨。

    前生那個驚才驚豔的探花郎——風挽臨?明慧還是有些不相信,喃喃問道,“鳳州,風挽臨?”

    風挽臨微微閃過一絲驚訝,“小師妹怎的知道我是鳳州人士?”

    真的是他!可是他怎麼會是芝蘭堂主事了?

    前世,驚才驚豔英俊瀟灑如謫仙一般的風挽臨,自己雖深居侯府後院,也經常聽到丫頭婆子們提起他的傳聞。那般有才,連自己都有那麼一股想要見他一面對弈一盤的想法,可終究是緣分太淺。至死,她也未曾親眼見過那傳聞中的風挽臨。

    未曾想到,今生,居然因為神醫宋一羽,兩人如此這般見面,還這麼早就能見面了,在他還沒有高中揚名天下的時候!

    “那個,”明慧立即回神,腦袋轉了下,說道,“似乎聽師父提過。”

    先讓老頭子擋一下吧。

    “我就說嘛,老頭子怎麼會不跟你提我呢。”風挽臨笑著自己倒了一杯茶,修長的手指握在青白色的杯沿,瑩潤的指甲,白皙修長的手指,似乎那青白色的茶杯也多了幾分風韻起來。

    “師父他老人家好嗎?”明慧笑問。

    “嗯,應該是很好的。”風挽臨喝了口茶,回道。

    應該?明慧一怔。

    “師父在年初三月就離開京城了。”風挽臨見明慧如此笑著解釋,起身說道,“老頭子有留東西給你,你隨我來。”

    明慧點了點頭,跟著他走了出去,出了門,過了院子,往裏走,是一個更加幽靜的院子,院子的種植了一叢竹子,在這寒冷的天裏,也傲然獨立在寒風中。

    明慧跟著他進了一間屋子,掃了一眼,滿屋子的書,心裏暗道,不愧是驚世之才。

    風挽臨拿起書案上的一個匣子遞給明慧,“這是老頭子讓我轉交給你的。”然後又從一旁書架上的一本書裏抽出一封信,“這是老頭子留給你的信。”

    明慧接過信,展開看了。

    原來師父知道自己在皇宮裏,說自己一把老骨頭了就不勇闖深宮了,然後告訴了她若有何醫學上的不解,就儘管請教她師兄風挽臨,有何需要的,也直接找他便是了。

    明慧看完了,嘴角抽了抽,這師父明擺著就是收自己入了門,卻是打算當甩手掌櫃把自己丟給了師兄風挽臨。

    明慧笑笑把信遞給了風挽臨。

    風挽臨楞了下,伸手接過。

    “請教不敢當。”風挽臨聳肩,“不過師兄會傾力幫助你的。”

    “多謝師兄。”明慧屈膝。

    “小師妹何必客氣。”風挽臨一笑,看向明慧問道,“不知小師妹名諱是?”

    望著他如謫仙一般風雅的笑容,明慧有那麼一瞬的恍惚,“范明慧,師兄有事可以去范府找我,雖是人威力小,可真有事我也可以出一份力。”

    風挽臨拱手,“有事定會麻煩小師妹。”

    范府明慧,炙手可熱的明慧郡主啊。風挽臨有些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明慧,老頭子這回倒是收了一個不錯的徒弟。

    難怪老頭子當日說給自己找了一個聰慧伶俐的小師妹,可過了不久,就包袱款款離開了京城,說小師妹會來找自己的,交代了自己一番就走了。當初小師妹是在宮裏養傷啊。

    宮廷內院,看來老頭子也有不敢闖的地方啊!風挽臨抿嘴一笑如春花綻放般清新,如雪上蓮花盛開一般高潔。

    明慧有些看得恍然了,無關情愛,無關男女,只因為這世界如此高雅的笑容。

    明慧不由得想起與之齊名的徐習遠。

    徐習遠之美在塵世,是君臨天下的氣勢高貴不可瞻仰,風挽臨之美在於出塵,高雅不容褻瀆。

    “這個匣子裏裝的是醫書,師父有交代這每個月讓你過來取一次書。”風挽臨指了指匣子說道。

    “嗯。”明慧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師兄,這藥草吧,還是眼見才為實,以後可要經常麻煩師兄了。”

    微頓了下,問道,“不知師父什麼時候回來?”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師父行蹤向來是不定的。”風挽臨搖頭,突的莞爾,“不過我想不會太久的。”

    老頭子好不容易尋了個繼承衣缽的徒兒,想來會不時回來查看她的進展的。

    明慧見他如此說,也沒有再問了,開始打算要些毒藥的,看來得制毒了。

    明慧跟他說了會話,告辭離開去了丁香三人住的地方。

    主僕四人一年多未見,一見面黃媽媽丁香半夏三人淚流滿面,雖是一直都有明慧的消息,如今親眼見到明慧完好無恙,三人的心這才放下了下去。

    黃媽媽把兩個鋪子的事情大致說了下,然後才說道,“對了,小姐,你讓打聽的曹安之有眉目了,不日將抵京。”

    “嗯。”明慧贊許地看了三人一眼,“先打聽他來京住在哪,等過了年天氣暖和了,我去會會他。”

    因有了豆蔻,明慧打消了帶半夏和丁香回范府的計畫,囑咐了三人幾句關於過年的事項,見日頭漸高明慧這才動身回范府。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9:11 AM

第二卷 風華 第一章 新年

    因范言志一家的回京,新年裏,范府氣氛比往年多了幾分熱鬧和喜慶,張燈結綵煥然一新,新年的氣氛很濃烈,天氣也異常好,每天都是冬陽滿地,隱隱的似乎還能聞到春天的氣息。走親訪友拜年好不熱鬧。

    如往,初三清晨,明慧帶了豆蔻去范老夫人那請安。

    還沒進門,就聽得屋裏明玉清脆的笑聲,明慧腳步在門口頓了一會才抬步走了進去,笑盈盈地看向依偎著范老夫人坐著的明玉說道,“老遠就聽得六姐姐的笑聲了,有什麼高興的事,讓妹妹也沾些喜氣。”

    坐在暖坑上的范老夫人,於麗珍,明玉,扭頭看向她,明玉清脆的笑聲戛然而止。

    明慧見著他們都突然收斂的笑容,好似她如同一個外來侵略者一般,一笑朝他們走了過去行禮請安。

    站了起來,這才努嘴看向范老夫人說道,“祖母是不是有好東西偷偷給了姐姐,不讓我瞧見呢?”

    范老夫人臉上劃過一絲尷尬,清了下嗓子,指著明慧的腦袋笑駡道,“祖母就那麼點老本,可是養老的棺材本,你們一個個還惦記著!”

    “祖母會長命百歲,我們都會照顧您的,好東西都會孝敬您的。”明玉依偎著范老夫人說得言辭懇切。

    “那祖母可是等著你的好東西來孝敬。”范老夫人戲謔地說道。

    “祖母。”范明玉臉一紅往范老夫人懷裏拱,“您取笑孫女。”

    “這丫頭哪有什麼好東西孝敬”于麗珍溫婉笑著,戳了一下明玉,“還不是拿著你祖母老人家賞的東西借花獻佛?”

    范明玉揚起頭,說道,“怎麼會沒有?等明玉以後長大了,一定好好孝敬祖母您。”

    “哈哈哈。”范老夫人哈哈哈大笑,說道,“好,好,祖母就等著你快點長大,到時候可別是捨不得你說的好東西。”

    這長大成人了,就出嫁是別人家的媳婦別人家的人了,這老夫人說得極為隱晦。

    明玉嬌羞得臉一紅,微微垂下了頭。

    明慧含著笑看著明玉,嗯,不得不說前生還是今生,范明玉這嘴真是跟抹了蜜似的,討好籠絡范老夫人的手段還真不是一般的強。

    等二姐范明雅及了笄之後嫁人,前生自己與范老夫人不親近,范家剩下的孫女就她范明玉,范明婷,自己和明月,明婷是庶出,明月也是庶出而且年幼,自己性子清高和范老夫人並不親近,於是等二姐姐明雅出嫁之後,范明玉就是范老夫人的掌上明珠。

    明慧如此想,前生,在他們陷害利用自己的時候,老成精的范老夫人會不知道他們的動作嗎?

    知道了還是保持緘默,然後在自己被捉姦在場的時候,立刻以雷霆手段杖斃了半夏和丁香。如此,范老夫人前生是為了孫子范琦身體著想?還為了承歡膝下的范明玉?還是兩者皆有?

    還有大夫人馮氏,她是掌中饋的,她一無所知嗎?明慧想想都不會相信,這馮氏一無所知,這范府的後院,有什麼風吹草動能瞞過一個主持中饋的主婦?

    還有嬸嬸馬氏呢?

    若如此,明慧只覺得心都涼颼颼的,這就是有幾百年傳承世家的范家?馮氏和馬氏見死不救是隔了一房,而且當事人自己認面慈心毒的於麗珍為母,以為她是真待自己如親生女一般,而他們是大伯母和嬸嬸,不好插手二房的事,可是祖母呢?自己可是她的親孫女啊?她作為長輩怎能如此讓人在眼皮下踐踏自己?

    “什麼好東西,也說與我們來聽聽。”馮氏和馬氏帶著各自的女兒笑著進了們。

    行禮請安,之後,馬氏笑著說道,“母親,可是明玉丫頭孝敬您什麼好東西了,遠遠地院子裏就聽到您歡快的笑聲。”

    “哈哈哈,剛才這丫頭說以後長大了拿珍寶來孝敬我這老婆子。”范老夫人心情極好,說了一番。

    “祖母,祖母,等明月長大了也孝敬您。”五歲的明月呼哧一下從馬氏的膝蓋滑了下去,朝范老夫人福身行禮,奶聲奶氣說道。

    紅潤的圓臉,玉雪可愛,一副小大人的樣子逗得屋裏的人都呵呵笑了起來。

    明玉起身看著大家都笑得開懷,也咯咯笑眯了眼。

    “乖,都是我的乖孫女。”范老夫人笑得臉上都開了花,摟住了明月。

    明慧望著天真無邪的明月,清澈的眼睛,也忍不住把心裏的疑惑都壓了下去。

    說笑了一會,范老夫人把明月遞給了一旁的馬氏,喝了口茶,潤潤嗓子,抬頭看向馮氏問道,“大兒媳,過幾天就是宮裏的宮宴了,你可都是準備好了?”

    宮宴?明慧瞥了一眼臉上飛著紅霞的明玉,心裏立即明白剛被自己打斷的話題肯定是跟宮宴相關了。

    可是為何自己一來,他們就結束了話題呢?有自己不知道的原因嗎?

    明慧微垂下眼瞼。

    前生這個時候,不管是自己還是明玉都沒有參加宮宴的。

    “回母親的話,都準備好了。”馮氏笑著回道。

    馬氏含笑喝茶。

    范府不是皇親貴胄,也不是勳侯人家,卻是幾百年的世家,有幾百年淵源的世家可不是剛晉升的新貴可比擬的,因此在京城亦是炙手可熱的勳貴。

    “可要萬事小心,一言一行都不可以掉以輕心。”范老夫人說道,看了一眼坐在身旁明眸皓齒的明玉,“過幾月六丫頭就滿十二了,這次把六丫頭也帶上。”

    於麗珍是剛扶正沒多長時間,沒有誥命在身是沒有資格去參加宮宴的。

    “是,母親。”馮氏點頭應道。

    “六丫頭都十二了?”馬氏放下茶,笑呵呵感慨道,“我記得七侄女只比六侄女小三個月的啊,這日子過得可真快一轉眼兩人都是大姑娘了。”

    明慧臉上帶著清淡的笑容,心裏卻是暗笑。

    范老夫人這不是明擺著不讓自己去宮宴嗎?在座的人,可都是心知肚明的。

    三嬸嬸倒好,就這個點上當著眾人的面點自己的名如此提了出來,雖沒有明著問為何,可不是一個意思嗎?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9:12 AM

第二卷 風華 第二章 范老夫人的算盤

    范老夫人臉色沉了沉,瞟了眼馬氏說道,“七丫頭當然是必須要去的,但她到底是在宮裏住過那麼長時間,這宮裏的規矩自然是都懂的。而這六丫頭該注意的地方可多了去,這皇宮說錯一個字走錯一步路可是會丟腦袋的。”

    范老夫人有些氣惱地看了一眼馬氏,故意當眾就這麼說出來,這不是說自己厚此薄彼嗎?還真以為自己不清楚她心裏那點小九九?

    馬氏見范老夫人動了怒,也就呵呵一笑,附和著說道,“是呢,這七侄女可是在宮裏住了一年,這不,這去宮裏啊還是七侄女輕車熟路。”

    說完笑盈盈地看向明慧。

    其他人也是看向明慧,皇宮啊,天下最尊貴和勳貴的地方,莫說是在宮裏住上一年,在座的終其一生出入皇宮內廷的機會能有多少次?

    不是要阻自己去宮宴,只是無視自己?明慧飛快地看了眼范老夫人,然後謙順地看向馬氏莞爾一笑,“三嬸嬸可是太抬舉侄女了。”

    “妹妹,說來聽聽嘛?你回來這麼多天了也沒有聽你提過這一年的生活是怎麼過的?皇宮真如戲文裏那般說的金碧輝煌,富麗堂皇,美輪美奐嗎?”明玉雙眸帶著好奇看向明慧,問道。

    明慧淡笑,一筆帶過,“我傷不輕,哪有精力去宮裏走動。”

    “是嗎?”明玉反問了一句,一副不信的神情,說道,“聽說姐姐是住在皇宮裏最為精巧的芳菲殿呢?姐姐是不想跟我們說呢!”

    明慧眼眸閃過一絲暗芒,臉上的笑容卻依舊淡淡的,嘴角的笑卻是加深了幾分,“六姐姐對皇宮如此好奇,過幾天你親眼一見戲文中金碧輝煌美輪美奐的皇宮不是更加印象深刻嗎?”

    范老夫人見到兩人一來一往暗藏玄機的話,不悅地蹙了蹙眉頭,看向明玉說道,“六丫頭幾天留在我這裏學規矩,別入了宮衝撞了貴人。”

    “是,祖母。”明玉甜甜一笑,點頭應道。

    屋裏的人見著明玉如此,馮氏和馬氏都望了一眼明慧,卻見她眼眸含笑,一副風輕雲淡的神態,似乎老太太剛說的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

    兩人心裏一陣暗歎,真是沉穩的孩子。

    於麗珍一臉含笑給范老夫人添了茶,輕言細語說道,“母親,對明玉太過寵愛了不好,她們姐妹幾個都要去呢,我看啊,都在老太太這裏學點規矩吧,這姐妹一起也熱鬧是不?”

    “嗯,這個主意倒是好。”范老夫人點頭,淺啜了一口茶,又道,“就怕他們幾個怕我這太過安靜和沉悶才好。”

    “母親,您啊,過年這走親訪友的人可不少,這幾個丫頭的事啊,還用您操心嗎?”馬氏笑著指向明慧,“二明雅和明婷自是不必說,大嫂一向教導都甚是嚴格,這七侄女呢?就更加不用說了,先別說在宮裏住了一年,這她身邊不是有兩個皇上賞的嬤嬤,自不必您操心了,至明月這丫頭嗎?還太小,慢慢來不急。”

    范老夫人心裏一寬,這媳婦終於說了一句讓她高興的話。除去明月年紀太小,其他四個丫頭,她擔心的當然是明玉這丫頭了。七丫頭嗎?自然是不用她擔心。

    聽得他們的話,平若最是安靜的明婷都帶著一絲希冀抬眼看向了明慧,等待著明慧的回答。

    明慧掃了眾人一眼,微微垂眸,說道,“三嬸嬸說的對,明慧謝過祖母厚愛,但是明慧不敢叨擾祖母。”

    心裏卻是冷笑,范老夫人這算盤可是打得叮噹響。還有三嬸馬氏,這話可說得真是討巧。

    蘇嬤嬤,齊嬤嬤!他們的目標是蘇嬤嬤和齊嬤嬤吧?

    也是兩個嬤嬤這教養著自己一個人可是有點過了,這都進了范府的人,教一個是教,多幾個人不是一樣教,這有了宮裏嬤嬤教養,那她們姐妹幾個這身價可就不一樣了,到時候親事也就要高上幾分。

    這宮裏出來的教養嬤嬤本很難請,這皇上賞來的兩位嬤嬤,別說其他的,就憑當日何成親自送自己回來的,他們還能瞧不出皇帝對自己的重視?如此,他們定能猜出蘇嬤嬤和齊嬤嬤必然不是普通的嬤嬤。

    哼,就算是自己答應了,蘇嬤嬤和齊嬤嬤可不一定能答應呢?

    范老夫人沒有想到明慧就如此明著婉拒了自己,雖自己是有心打那兩個嬤嬤的主意,可也不好再開口。

    一時氣氛有些僵持。

    “七妹妹,若是悶,可以去雅園找我說話。”明雅笑著打趣說道,“六妹妹也是。”

    “二姐姐,我也要去。”明月抬起頭舉手脆生生說道。

    “是,哪能忘記了小明月呢!”明雅笑著點了點明月的鼻子,輕笑道。

    “還有八姐姐。”明月扯著明婷的衣袖補充說道。

    “嗯,明月乖,我們一起找二姐姐玩。”明婷從善如流。

    范老夫人伸手指著她們笑著對其他人笑著說道,“瞧瞧,她們倒是姐妹情深。”

    屋裏一陣笑聲傳出。

    “郡主。”一回到慧園,豆蔻沉默了片刻,最終見著明慧該幹嘛就幹嘛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忍不住說道,“老夫人太偏心了。”

    “哪里偏心了?”明慧一派輕鬆,不解問道。

    “郡主。”豆蔻擔憂地歎了一口氣,忍了忍還是咽下了嘴裏的話,上上下下一大家都各自打著小算盤,算計著。

    豆蔻忍不住心酸,郡主真苦。

    明慧一笑,搖頭說道,“豆蔻,你問問冰片,她是習武之人對人體的經脈自是瞭解的,她很清楚這人心啊本來就是偏著長的。”

    哪怕他們是只有一分替自己打算,前生自己就不會那般境地。

    “郡主。”

    明慧看著豆蔻一臉的憂色,笑了笑,看了一眼旁邊一臉冷冷的冰片,搖頭去了書房。

    明慧坐在棋盤前,繼續自己未完的棋局,一手執黑子,一手執白子,自己跟自己下。

    走了幾步,把手裏的棋子放了下去,抬頭望向窗外那傲然挺立梅枝,許是春天的臨近了,噴紅吐翠的綻放得格外燦爛。

    皇宮內院,真如表面那般富麗堂皇就好了。她,其實不想去,可又不能不去。除去徐習遠,這回不知要碰到多少熟人?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9:14 AM

第二卷 風華 第三章 見皇后

    宮宴當天的天氣相當的好。

    早早的冰片豆蔻幾個丫頭就忙著給明慧梳妝打扮,既不能太過豔麗搶了宮中娘娘公主的光,又要體面端莊不能失了范家的面子。

    豆蔻為其選了一套粉藍色的宮裝,粉藍色紋著白色櫻花圖案的交頸裙衫,衣領口一寸之處用粉色的銀絞絲鑲邊,領口和袖口用銀線繡了祥雲花開的吉祥圖案,裙裾繡著一朵朵淺綠的雛菊,增添了幾分活潑。腰系粉色的軟絞紗,另腰際垂了香荷包和玉佩,手上戴了一對驚豔剔透的白玉鐲,頭上僅帶了幾朵淡紅色綴著寶石的宮花,耳上一對粉色的珍珠耳墜子,整個人端莊中帶著一分俏皮,既不是很出挑也不失面子,披上緋色的斗篷,明慧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滿意地點了點頭。

    到了范老夫人院子,大家都已到了,老夫人正囑咐著馮氏和馬氏兩人。

    明慧看了一眼,明雅一身淡紫,把周身淡雅的氣質又襯托了幾分,明玉則是一身緋色很是明媚,明婷則淡黃色襯出了幾分清麗。明月還年幼,自是還不會去參加宮宴。

    明慧看了她們一眼便朝老夫人和馮氏馬氏行禮,老夫人看了一眼明慧是沒有多說什麼,說了兩句就打發馮氏和馬氏兩人帶了明慧幾人出發去赴宴。

    入了宮門,有內侍和宮女等著,然後換了軟轎,軟轎直接去宴會的地方——華音宮,明慧一行人剛下馬車,一綠衣宮女朝明慧一禮說道,“郡主,皇后娘娘有請。”

    皇后娘娘?明慧想了下,跟馮氏和馬氏說了一聲讓他們先去華音宮,自己則跟綠衣宮女去見皇后。

    進鳳寰宮的時候領路的綠衣宮女提點了一句,除了皇后本人還有賢妃和靜妃兩人也在,於是進了殿中,明慧朝主位上的皇后行禮跪拜,“臣女見過皇后娘娘,賢妃娘娘,靜妃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快平身免禮。”皇后李氏帶著笑微微抬手。

    “謝娘娘。”明慧起身微微頷首立著,眼光偷偷打量著坐在中央的皇后李氏,只見她身著鳳服,梳了一個靈蛇髻,別了一支流光溢彩綴著紅寶石的鳳簪,髻上插著用步搖,步搖的穗子是用細小的珊瑚串聯而成,珊瑚雖小卻是顆顆珠圓而嬌豔欲滴,髮髻另帶了幾朵點翠珠花,珠花似是綻放的花蕊一般,精緻漂亮,手上帶著一對翠綠的鐲子,膚色白皙細嫩,平時是保養得極好的,此刻臉上帶著笑容,和氣而可親。

    右邊的賢妃貌美絕佳,靜妃則賢淑溫柔,溫婉如水。

    “娘娘,這郡主真是一位玉做的人兒一般呢,難怪陛下如此藏著掖著。”坐在皇后右邊的賢妃,打量了明慧一番笑著對皇后說道,“這不是怕臣妾們跟陛下搶人呢。”

    賢妃此言一出,皇后李氏微微含笑,明慧點頭說道,“來,到本宮面前來。”

    明慧看了一眼貌美如花,體態風流的賢妃,明慧依言朝皇后走了過去,盈盈一禮,“臣女謝娘娘厚愛。”

    皇后三人看著站在面前的明慧,穿著打扮不是很出挑,膚白如玉,溫潤乖巧,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雙杏眼,灼灼生輝清澈卻又帶著一層薄霧讓人看不到底,迎著三人的打量,卻絲毫不減怯意,臉上帶著盈盈的笑容,眉眼之間透著一股清貴典雅的氣質和淡淡的傲氣。

    好一個玲瓏剔透的人兒,三人心裏讚歎。

    “自不必如此多禮。”皇后親切地拉了明慧的手,笑呵呵地說關切問道,“你身邊的人可是用得習慣?”

    “謝娘娘的話,明慧都很習慣。”明慧乖巧回道。

    “若是有不好的,儘管跟本宮說,本宮給你挑好的送去。”皇后笑著拍著明慧的手,說道。

    “臣女惶恐,謝娘娘厚愛。”明慧回道。

    心裏卻是叮的一聲防備了起來,上次表舅賞賜的人難道沒有經過皇后的手?只是表舅精挑細選過的?

    這皇后突然的提這個是何意?明慧謹慎地飛快地看了一眼皇后,面上卻依然是帶著乖巧的笑容。

    明慧可不認為皇后如表面一般柔和親切,她貴為皇后能穩坐後位掌管後宮那麼多年,可是親切和氣就能掌控的,自是有她的手段。

    “呵呵,這小模樣,越看越招人喜歡。”賢妃拉了明慧過去,伸手捏了捏明慧水靈靈的臉蛋,笑著說道。

    “明慧謝娘娘美言。”明慧垂著腦袋羞答答回道。

    賢妃見明慧羞答答的褪去了身上帶著的那層淡淡的疏離,多了一份女兒家的嬌憨,更加令人憐愛。

    明慧帶著笑,低眉順眼地回著回答著賢妃和靜妃關心的問題,一板一眼地回答得很是中規中矩。

    沒過一會,有宮女來稟事,明慧瞅著機會告辭。

    長長的回廊,紅色的圓柱,屋下掛著喜慶的宮燈,看著從另一邊走來的徐習遠,明慧忙停住腳步,行禮,“見過六殿下。”

    身著寶藍暗紋的徐習遠看著明慧,勾唇一笑,“你怎麼在這?”

    “去見了皇后娘娘,賢妃娘娘和靜妃娘娘。”

    “嗯。”徐習遠嗯了一聲,不見驚色。

    嗯?明慧微怔了下才反應過來,敢情這人是故意等著和自己來個巧遇呢,“娘娘只是傳我我問幾句話而已。”

    知道她被皇后宣召,也知道皇后如此大張旗鼓自是不會為難她。徐習遠展顏,“在宮裏小心點!”

    明慧莞爾,“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說的是什麼龍潭虎穴呢!”

    “比龍潭虎穴還兇險。”徐習遠看著她明媚的笑,嘀咕了一聲。

    “什麼?”明慧抬頭。

    “沒什麼。”徐習遠笑著搖頭,眼眸卻是看向明慧手腕,瑩潤如玉的腕間帶著白玉鐲,襯得肌膚更加晶瑩。

    沒有帶他送的鐲子,徐習遠心往下沉了沉,臉上的笑褪了下去。

    隨著他的眸光,明慧把手縮入了衣袖之中,見著臉色突然不好的徐習遠,明慧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心裏禁不住想著,這人不會又要出什麼麼蛾子吧?瞅著不時來往的宮女和內侍,明慧帶著笑,趕緊岔話題,“六殿下,可是要去華音宮?一起同路如何?”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9:15 AM

第二卷 風華 第四章 刁難

    明慧關注四周來往內侍和宮女的眼神,徐習遠自然是瞧得清清楚楚,見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和自己拉開距離劃開界限的樣子有些好笑,平若見她都是清清淡淡什麼事都不放在心上的模樣,這一刻卻突然又帶了少女特有的活潑俏皮,忍不住撲哧一聲伸出指頭在她額際一點,“想不到你還會顧忌這些有的沒的?當初丟我的那股狠勁去哪了?”

    明慧眨了眨烏溜溜的杏眼,秀眉一揚伸手撥開了他的手,“六殿下想再來一次?”

    暖暖的陽光從回廊處傾斜而入,灑在明慧的身上,裙衫上的暗紋櫻花在陽光的照耀下格外的動人,金色的陽光襯得眼前的明慧有些恍惚,讓徐習遠突然有一股錯覺,面前的少女如披了一層紗,如幻如夢的有些不真實。庵裏那個初次見面的少女,鮮活而靈動,然後是救了傷重的他結伴回京,那個時候他不知道她的身份,卻覺得她不到十歲就獨自帶著媽媽和丫頭千里迢迢上京有些疑惑,一路日夜相伴,更是見她小小年紀事事安排得甚是妥當,多少不禁好奇,誰家這個年紀的女兒不是嬌養著?她卻是餐風露宿,心思縝密一路風塵跟個大人似的,然身為皇子的他,更懂得親情的涼薄,因此也沒有多在意。

    “六殿下?”明慧見他愣愣有些發愣,喚了一聲。

    “嗯?”徐習遠回神,搖頭一笑,“再來一次就免了。”

    “那走吧。”

    雖是正月,春天還未到,華音宮裏的花園,廊台回轉之處卻是繁花錦簇,早有不少的大臣家眷早已是到了,在樓臺,花園小徑正和相熟的人打著招呼。

    明慧帶著笑,看著這些有些熟悉,有些陌生的面孔,認識的確實不多,卻有一個很熟悉的人躍入明慧的眼簾。明慧不覺腳步微微緩了下來。

    孟婷婷,上一世柳恒之的正妻,晉陽侯家嫡次女的孟婷婷。

    前世記憶中的孟婷婷管理後院很有手段,饒是柳恒之一個接一個抬回家的美人多了去,這後院孟婷婷也是打理得有條不紊。

    在侯府裏六年,明慧很清楚,孟婷婷待自己是極其照顧的。

    明慧眼眸平靜地看向她心裏有些感慨,眼前的孟婷婷身著淡綠色的裙衫,衣衫上繡了白色的玉蘭花,清雅素麗,如雲的黑髮梳了一個簡單的髮髻,戴了碧綠通透的玉簪,翡翠釵環,粉面桃腮,亭亭玉立如二月初綻的桃花一般燦爛豔麗。

    陽光下的孟婷婷笑容明媚如夏花一般粲然,明慧有些閃神,沒有想到孟婷婷也有如此明朗的笑容,與之記憶中那個終年都是帶著淡笑打理後院,撫育兒女,看著有一股出家之人的寡然和無欲無求的女子截然相反。

    似是感覺到明慧的目光,孟婷婷扭頭迎上明慧的目光,展顏點頭一笑,又轉頭跟旁邊的分說話去了。

    “認識她?”徐習遠隨她的目光看了一眼孟婷婷,問道。

    明慧搖頭,默言沒有出聲。

    “六皇兄!”

    明慧抬眸看去,只見幾步之遠的地方,幾個盛裝的女孩和幾個個英俊的男子佇立著,都笑意盈盈地看著自己和徐習遠。

    “五皇兄,七皇妹。”徐習遠喚了一聲,朝他們走了過去。

    “六皇兄,這位是?”身著紅色宮裝的七公主依寶,看了一眼明慧,朝徐習遠問道。

    明慧微微微微看了兩人一眼,紅色宮裝的依寶公主,貌美如花,如綻放的牡丹花一般,徐習徽長相俊美,五官菱角分明,兩人身上散發著渾然天成的貴胄氣勢,噙了一絲笑,屈膝行禮,“明慧見過五殿下,七公主。”

    “免禮。”徐習徽眼眸眯了眯,看著明慧反問了一句,“明慧郡主?”

    “是。”明慧微微頷首回道。

    徐習徽見著她乖巧懂禮,端莊大方的樣子,轉眸看了一眼她身邊的徐習遠,不禁揚了揚眉。

    徐習遠一笑,扭頭把面前的人跟明慧介紹了一番。一一相互都見了禮。

    “你就是明慧郡主?”七公主依寶挑著眉,看向明慧,語氣有些不善。

    “是。”明慧淡笑回道。

    “百聞不如一見啊。”依寶嫣然一笑。

    “公主謬贊。”明慧依舊雲淡風輕。

    依寶眼眸閃過一絲惱怒。

    依寶公主是皇后所出最小的女兒,自小是萬千寵愛於一身,跟她親近的人都知道,這嬌養的公主因為皇帝對明慧的寵愛,而嫉妒明慧。

    旁邊的依晴自然是很是瞭解依寶的心事,所以一笑,看向明慧好奇問道,“明慧郡主,我們剛剛還在說你呢,沒想你就來了,你是不是武功很厲害啊?是不是跟侍衛一般可以飛來飛去的?”

    說完忽閃著大眼看著明慧。

    明慧見她一身秋香色的宮裝,五官精緻,正一臉好奇地看著自己。

    於是明慧淡淡一笑,搖頭,“依晴郡主說笑了。”

    “如此,你是不懂武功了?”依晴郡主依舊不依不饒,語氣一轉,“你不懂武功,那你怎麼救的皇伯伯?”

    這都是一年多的事情了,這些人也真是能扯。

    其實別怪他們好奇,這當時情況危急又事出突然,然後又封鎖了那麼久,而今這明慧的身份一揭開,一小小年紀的小女孩如此敢於跳樓救駕,讓人實在是匪夷所思。加上宣文帝格外的寵愛,這當然是有不少眼紅嫉妒。可惜的是他們都沒有如此的好運。

    “明慧不懂,還望郡主賜教。”

    “不懂武功,卻能在千鈞一髮救了皇伯伯,難道……?”依晴環顧了一眼四周,卻是伸手掩嘴,臉色突然一變帶著一絲惶色看向明慧。

    這刁難沒有說出的話,自然在在場的人聽來,裏面可就是大有文章了。

    徐習遠眼眸閃過一絲怒色,明慧微微伸手拉了下徐習遠,清淡一笑說道,“依晴郡主,慎言。”

    “放肆。”依寶喝道,盛氣淩人地看向明慧。

    依寶話一落,一個嬌小的身影沖了過來,撲通一聲跪了下去,“舍妹不懂事,還請殿下,公主恕罪。”

    說完揚著一張嬌媚的小臉,伸手拉著明慧,“七妹妹快賠罪,公主和殿下大人有大量,不會怪罪你出言不遜的。”

    明慧冷冷地看了一眼依寶等人,眼眸冷冽地看向跪在地上朝自己伸過手來的明玉。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9:15 AM

第二卷 風華 第五章 回擊

    明慧冷冷地看了一眼依寶等人,眼眸冷冽地看向跪在地上朝自己伸過手來的明玉。

    嘴角微微彎起,“六姐姐,你這是何意?”

    明慧問得很是不解和疑惑。

    這范明玉如此飛撲,早是吸引了不少人的側目,卻都是皇親貴胄和官家家眷,自都是人精中的人精,高門大戶中從來不缺乏各種爭鬥,眾人都靜心靜氣地圍觀這一出好戲。

    “七妹妹。”范明玉仰起頭,眼裏淚水打轉一臉擔心地看著明慧,伸手揪著明慧的手,“七妹妹,莫任性,只要你好好認錯,殿下和公主不會怪罪你的。”

    說完扭頭看向依寶公主等人,“殿下,公主,舍妹年幼不懂事,要罰就飯罰我吧,臣女替舍妹認罪領罰。”

    說完又誠誠懇懇磕了一個頭。

    明玉這番話說得言辭懇切,真情流露,在眾人看來是真心真意為妹妹攬罪求情的姐姐,話裏字字都是發自肺腑為明慧著想。

    明慧輕笑了一聲,掙脫了揪住自己的手,眼眸看向依寶和徐習徽,“六殿下,依寶公主,難道你們也和家姐一般認為明慧錯了?”

    說完也不待兩人回答,繼續說道,“明慧說了幾句話,在場的人都是有聽到的,明慧試問是哪一句有冒犯之意呢?”

    明慧輕輕掃了一眼眼前的人,目光定在依晴郡主那張精緻的臉上,問道,“難道是那句,郡主慎言?”

    “大膽,依晴郡主乃是皇叔的掌上明珠,哪輪到你來大放其詞。”依寶忿然。

    明慧不怒反笑,看了一眼依寶盛氣淩人的臉,突然收斂了臉上的笑容,眼眸凜冽地掃了一眼依晴,“郡主質疑我,那郡主的意思是不是在那千鈞一髮之際要懂武才能出手?明慧是多管閒事不該出手?”

    明慧眼眸掃向依寶和徐習徽,“六殿下和公主,難道也認為郡主所言是正確嗎?在那生死之際,我范明慧不該救表舅舅?”

    此言一出,莫說是關注這邊動靜的眾人,就是依寶徐習徽等人都臉色刷的一下都變了。

    依晴郡主臉色刷的一下沒了血色,唇都禁不住抖動著,“你,你,你胡說,我不是那個意思。”

    “不是這個意思?”明慧似是微微一驚,看向依晴說道,“明慧資質愚鈍,還請郡主明言。”

    一副誠心誠意求教的神情。

    “我,我的意思是……”依晴白著一張臉,吱唔了幾個字,扭頭求助地看向依寶。

    依寶也是一張粉臉氣得通紅。照著明慧的意思那就是當初不該救,那……她的父皇就是該死。眾目睽睽之下,這話若是傳到父皇的耳裏,那後果是不堪設想。

    依寶看著雙目灼灼看向自己的和依晴的明慧,思緒飛快地轉著。

    “哈哈哈,明慧郡主,不過是開個玩笑罷了,初次見面莫要如此斤斤計較。”徐習徽哈哈哈一笑。

    “不過是開個玩笑?”明慧眉心一挑,眼眸環視了一下四周,反問了一句。

    “五哥。”徐習遠微微一笑,看向徐習徽,“我倒是不知,原來七皇妹,五哥,依晴平日裏是如此這般開玩笑的。”

    “哈哈哈,明慧郡主你心善,莫和她們一般計較了。”徐習徽笑著說道。

    依寶瞅了兩眼明慧和徐習遠,嗔了一句,“五哥,你看六哥和別人一起欺負本宮。”

    說完一跺腳,轉身咚咚咚地跑了,見狀依晴也照樣畫葫蘆瞪了一眼明慧,跟了上去。

    “這兩丫頭。”徐習徽訕訕說了一句。

    明慧掃了他一眼,低頭看向跪在地上無人理會的范明玉說道,“六姐姐,姐妹和樂是好事,但是要幫忙也得先把事情瞭解清楚了再說,別好心幫了倒忙。而且還得看我需不需要。”

    字字句句說一副為自己著想的臉面,卻字字句句又把自己往錯上推,這自己還沒犯錯呢,何苦她來如此辛苦演一把姐妹情深的戲,若是真犯了錯,被她如此苦心的推波助瀾,自己還不得被她好心往絕處推!

    說完,朝徐習徽和徐習遠微微點了點頭,便不理會地上的范明玉往前走去。

    范明玉手指扣在地上,眼眸裏的淚花轉了轉,脆聲說道,“七妹妹,姐姐也是為了你好,他們是天子驕子,姐姐也是一番好心,擔心七妹妹你啊?”

    說完淚水順著臉頰滾了下來,眼巴巴地看向明慧的背影。

    明慧聽得微微一笑,腳步一步不停繼續往前走。

    明雅和明婷離得遠,匆匆趕了過來見著明慧離開的背影和跪在地上一臉潸然淚下的明玉,明雅和明婷趕忙走了過去,扶了明玉起來。

    “六妹妹,沒事吧?”

    “沒事。”明玉一笑,搖頭。

    “明婷,你去跟母親和三嬸嬸說一聲,我帶六妹妹去整理一下。”

    明雅說完招了宮女過來,扶了明玉朝供休息的偏殿走去。

    頻頻關注這邊動靜的人,見人都散了也就沒有再繼續注意著,繼續如先前那邊和身邊的人說笑著。

    明慧走了幾步,見著站在亭子裏的孟婷婷對著自己笑,見明慧眼睛看了過去,還不忘伸出了大拇指晃了晃。

    明慧一笑,走了過去。

    “郡主。”孟婷婷笑著行了一禮。

    “孟小姐。”明慧忙伸手拖住了她,露出一個真心的笑容,拉住她的手說道,“孟家姐姐若是不見我,叫我一聲明慧就好。”

    “明慧。”孟婷婷從善如流。

    明慧對她的印象又加深了幾分,歷經兩世,明慧再見到這活潑可愛,明眸善昧的少女孟婷婷,卻是覺得柳恒之那偽君子實在是配不上這玲瓏的女子。

    “聽聞了不少你的傳聞,我想今日能見你一面,沒有想到還真能見到你。”孟婷婷笑著說道。

    “不過都是人云亦云罷了。”明慧笑著揮了揮手。

    孟婷婷望了一眼遠處又被名媛包圍著的依寶公主依晴郡主,看向明慧說道,“你這是第一次參加這種宴會吧?以後慢慢就習慣了。”

    “謝孟姐姐提點。”明慧嘴角泛著笑。

    望了一眼亭閣裏和孟婷婷說笑的明慧,徐習徽噙著一絲笑,扭頭看向徐習遠問道,“六弟,你什麼時候和她那般好了?”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9:17 AM

第二卷 風華 第六章 才女

    徐習遠勾起一絲玩世不恭的笑,“誰?”

    “六弟心裏不是明白著我指的是誰嗎?明知故問。”徐習徽絲毫不退縮。

    “秘密,不告訴你。”徐習遠挑了挑眉,伸手拍拍徐習徽的肩,留給他一絲高深莫測的笑容,轉身也走了。

    “切。”徐習徽輕哼了一聲,瞟了眼遠處的范明慧,追著徐習遠的腳步而去。

    “皇上駕到,皇后娘娘,賢妃娘娘,靜妃娘娘駕到。”

    “參見皇上,皇后娘娘,賢妃娘娘,靜妃娘娘,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院子裏的眾人忙跪地迎接。

    “眾愛卿平身免禮。”宣文帝臉帶微笑,說道,“今日,君臣同樂,不要管這些虛禮。”

    “謝皇上。”眾人道了謝,這才一個一個從爬了起來,跟著宣文帝和幾位娘娘往大殿裏走去。

    明慧和孟婷婷兩人也分開,各自找到了家人一起往裏走去。

    秀色可餐,精緻而香味四溢的吃食,餘音繞梁的絲竹聲樂,賞心悅目的舞蹈,君臣和樂融融。

    而宴會的高潮則是由各家千金和公子帶來帶來的才藝表演,各家小姐和公子皆才藝出眾,如百花齊放。

    “依晴有一請求,還望皇伯伯答應。”依晴郡主跳完了一段精美絕倫的舞蹈後,起身嫋嫋婷婷朝正位上的宣文帝一禮,說道。

    “說。”宣文帝看著她笑著說道。

    “依晴可是說了,可皇伯伯不許偏心。”

    “嗯,說說看。”宣文帝饒有興致地看著依晴笑得開懷。

    “范家女兒向來是多才多藝。”依晴甜甜地笑著,說道,“明雅小姐和明婷小姐才藝不凡,依晴不知是否有幸能見識一番明慧郡主和明玉小姐的才情呢?”

    突然聽得她提到自己的名字,明慧抬眼向她看去。

    明慧秀眉一簇,眉目之間散發著一股盛氣淩人的氣勢,心裏暗道,死性不改!

    這下眾人的目光一下刷的看向了明慧和明玉。

    “依晴堂妹,你這是為了出口氣嗎?”宣文帝倒還沒有開口,徐習遠看向依晴問道,帶著淡笑眼裏卻是帶著冷意。

    “六哥。”依寶瞥了一眼明慧,望向徐習遠一笑,說道,“六哥,先看看明慧郡主和明玉小姐她們自己怎麼說。”

    天真無邪的樣子一點似乎都沒聽懂徐習遠話裏的意思。

    “皇伯伯您可是答應了侄女,不偏心的哦。”依晴笑靨如花。

    明慧眼裏閃過一絲不悅,眼眸輕輕地撇過依寶和依晴。

    依寶不屑地掃了一眼明慧,心裏哼道,小地方來的人,不過就是僥倖救了父皇一命,還敢拿喬。

    哼,父皇是天下之主,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她就算是一命抵命也是應該的。

    明慧對上對面孟婷婷擔憂的目光,笑著對她微微頷首剛要起身,卻不想坐在她旁邊的明玉卻是先行站了起來,步步生蓮走到了大殿之中,行禮說道,“皇上,臣女略懂音律,然臣女的妹妹明慧郡主自小身體虛弱,明玉願替妹妹和自己表演一曲,還望皇上和各位娘娘海涵恩准。”

    “姐妹情深,准。”宣文帝點頭應允。

    “謝皇上恩典。”明玉一禮,起身,走到琴前,坐定微微頷首,伸出玉蔥一般的手指開始撫琴。

    琴聲委婉連綿,緩緩流淌在殿中。

    明慧不由得抬頭看向明玉,一年未見,沒有想到她的琴藝竟是進步如此神速。

    等明玉撫完了琴,眾人還沉浸在那如泣如訴婉轉纏綿的琴聲之中。

    “不愧是范家之女,才女,才女。”宣文帝大聲贊了一句,轉頭對著皇后笑道,“皇后覺得呢?”

    “嗯。”皇后輕輕點了點頭,“小小年紀有如此技藝確實不凡,才女二字當之無愧。”

    “謝皇上,娘娘美言。”明玉微微一笑,躬身跪拜。

    明慧看著笑得嫣然的明玉,抬眸見著柳恒之一雙眸子灼然發亮定定地看著明玉,嘴角微微勾起。

    等明玉回到了位置坐下,明慧瞥了她一眼,唇角泛笑,起身,款款走至殿中,行禮,說道,“皇上,明慧自知是才情淺薄,然而依晴郡主是盛情難卻,明慧不敢推,如此獻醜了。”

    宣文帝含笑點了點頭,“好。”

    明慧含著淡然的笑,起身也走到了琴弦面前,伸出纖細的手指,輕輕撥弄了一下琴弦。

    聲音清脆低吟,是把好琴。

    眾人一見明慧也是選了琴,在底下悄聲嘀咕。

    “剛范六小姐的琴技可以說是一絕了,怎的郡主也選了琴?”

    “嗯,范六小姐小小年紀有如此精湛的琴技,真的是可說首屈一指。”

    “剛在外面,看兩人似乎不和。”

    “是嗎?”

    “嗯,我可是看得很清楚。”

    明慧抬眸掃了一眼竊竊低語的眾人,莞爾一笑,坐定,寧神靜心,叮咚一聲抬手勾起琴弦,

    明慧琴藝前生是下了苦功的,自然欣賞的水準也不是一般的高,一首曲好與不好,是有沒有靈魂。

    明玉剛才曲子是好,彈奏的技藝也是精湛,可惜,可惜的是少了那一抹靈魂在裏面,在真正懂的人看來就如同沒有上色的綢緞一般,過於單調了。

    琴聲清揚如風,嘀咕聲漸漸地沒落了下去,眾人忍不住傾耳聆聽,只覺得眼前出現藍天碧海的情景來,海水如上好的藍色綢緞一般平滑,天空遼闊遠遠與天際連成一線,海水遼闊,天高雲淡,只願自已能化為飛鳥展翅高飛。

    明慧神情微微一凜,指下勾抹,曲調突變,碧海藍天的場景突然不見,曲調高揚,如置身于鐵馬金戈中,策馬飛揚,讓人聽了不覺神情激蕩,激情飛揚,熱血沸騰。

    明慧掃了一眼大殿裏的人,勾唇,手指用力一勾。

    眾人如置身於戰場之中,可這戰爭還沒有擊鼓,只聽得“咚”,弦斷,琴聲嘎然而止。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9:19 AM

第二卷 風華 第七章 惡女之名

    咚的一聲,眾人皆是有點茫然,有些反應不過來。

    “呀,明慧有沒有傷到?快傳太醫。”坐在上位的宣文帝首先回過神來,見著明慧指頭的血跡,急忙道。

    “謝皇上關心,只是割破了一點皮,無礙。”明慧不慌不忙地起身,婉拒。

    “小傷可不能忽視。”皇后露出擔憂的表情,“紅絲,你帶郡主去偏殿處理一下傷口。”

    “是,娘娘。”紅絲走向前,扶住明慧,“郡主,請。”

    “謝皇上,娘娘厚愛。”明慧屈膝一禮,扶住紅絲的手往外走,身後皇后眼眸深邃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她往外走的背影。

    坐在下面的徐習遠看到皇后如此的目光,眼眸有些擔憂地低頭抿了一口酒。

    斷了弦的琴,自是有人趕緊地撤了下去,重新換了新的好琴,宴會繼續,沒有因為明慧琴弦突然中斷的演奏而有所變化。

    止了血,包紮好了手指頭明慧才返回了宴會。

    明慧朝看過來的馮氏和馬氏點了點頭一笑,說道,“沒事,太醫說只是破了皮。”

    明玉看了過來,眼睛裏閃爍著一絲不屑卻是問道,“妹妹,要不要緊?手指頭以後還能彈琴的吧?”語氣裏透著擔憂和害怕,臉上焦急地看著明慧,眼眸裏冰涼一片,最好只這輩子都彈不了琴了。

    明慧掃了一眼鄰桌的人好奇的目光,甜甜一笑,“讓六姐姐擔心了,沒事沒有傷到經脈。”

    明雅也看了過來,對著明慧低聲說道,“剛可是嚇了我一跳,生怕驚擾聖駕罰你一頓呢。”

    “謝二姐姐關心。”明慧低聲回了一句。

    說了兩句,見著明慧真的無礙,大家也沒有再注意明慧,宴會直到日跌之時才散場。

    告辭了帝后,明慧一家跟著宮女往外走去。

    剛出了大殿馮氏和馬氏兩人和熟稔的告別,一聲清脆的聲音喚來,“明慧。”

    明慧頓住了腳步,只見孟婷婷帶著丫頭侯在不遠處的紅色廊柱旁朝自己揮手,明慧看了一眼馮氏和馬氏走了過去,“孟姐姐。”

    “我這就回去了,回頭我下帖子給你,你可以要過來玩。”孟婷婷輕快說道。

    “一定。”明慧點頭許諾。

    “你的琴彈得真好。”清脆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話。

    兩人轉頭,孟婷婷欣喜一笑,高興喚道,“甯寧!”轉頭看向明慧介紹說道,“明慧,來認識一下,這是姜寧。”

    姜寧!姜太傅的孫女,滿滿腹經綸的姜寧,前世自己和她認識的,不過沒有深交過,最親近不過有天與她在外祖母家的湖心亭,下過一盤棋,猶記得那日陽光明媚,清風拂面,湖面波光粼粼,水氣氤氳如畫境一般幽美。

    明慧含著笑看向走來的姜寧,身著湖藍折海棠的襖子,淡藍色的月華裙,髮髻插著一根瑩潤的白玉簪,另只別了兩朵宮花,花蕊裏各綴著一顆泛著粉色光芒的珍珠。

    簡單中帶著低調的奢華。

    貌美如花,卻最讓人難以忘記的是她身上的那股濃濃的書卷味和眉目之間散發的孤傲之氣。

    “見過郡主。”

    “姜小姐多禮了。”

    “別郡主,小姐的,多彆扭。”孟婷婷粲然一笑,“明慧就隨我喚她一聲甯甯或姜姐姐,甯甯直接叫她明慧好了。”

    說完,瞅了兩人一眼,“你們沒意見吧。”

    “當然不,姜姐姐。”明慧笑著喚了一句。

    三人說了一會,孟婷婷抬頭望了一眼朝這邊頻頻望過來的馮氏,笑著對明慧說道,“你回吧,你大伯母似乎在找你了。”

    “那孟姐姐姜姐姐改天見。”明慧轉身跟了明雅等人上了軟轎離開。

    回了范府,一行人先去范老夫人那回了話,然後才各自回房歇息。

    卻不料,宮宴後京城刮起了關於明慧和明玉兩人的傳聞來。

    說明玉的那個琴藝啊實在是高超,連皇上都贊口不絕,當時就封了才女,不愧是范家之女。

    相反明慧則是傳之為不敬姐姐的惡女,惡劣到因為姐姐的直言而卸了姐姐范明玉的胳膊洩憤,有言之,有大夫兩位可以作證,明玉真的是被卸了胳膊。

    更是有人提了當日宮宴的情況說來,說范明玉為了妹妹著想,特意替她在聖前表演,而作為妹妹非但不領情,還自薦在殿前表演也選了和姐姐一樣的琴藝表演,這不是要跟姐姐意欲一較高下嗎?

    當日的情形可說是劍弩拔張,姐姐有心妹妹解憂,妹妹卻把姐姐的好心當驢肝肺,令人松了一口氣的是,范明慧彈到中間就弦斷了,這不,連老天都看不過去不站在她這邊。

    傳得是繪聲繪色,范明玉的才女之名名滿京城,而明慧的惡女之名也是傳得人盡皆知。

    范府很快就聞得了風聲,明慧院子裏的人盡所能的安靜地做著自己的分內事,生怕一個不慎惹惱了自家郡主。

    而令她們意外的是自家主子卻是沒有任何的波動,連說話的語氣都沒有變一分,一如既往的抱著書苦啃兩耳不管窗外事,最後連日日帶著甜笑的豆蔻也看不下去了,奪下了明慧手裏從風挽臨那搬回來的醫書,“郡主,你就這樣任憑他們傳?”

    明慧抬頭輕飄飄地瞟了豆蔻一眼,伸手把書給奪了回來,低頭,“讓他們傳去吧,不就是惡女之名嗎?過些日子自然就淡了下去了。”

    豆蔻看著眼前的主子風輕雲淡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眼睛一轉,回公主求助?

    “你先出去吧,這點小事不要麻煩外祖母。”明慧翻了一頁,低聲說道,“對了。讓他們平日怎麼樣,現在就怎樣吧。”

    豆蔻看了明慧一眼,歎了口氣退了出去。

    聽得豆蔻離去的腳步聲,明慧微微彎起了嘴角。

    有什麼好擔心的,自己這不還暗中特意推了一把,而且這事范府自會有人出面查,自會有人因此而受罰。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9:21 AM

第二卷 風華 第八章 盤查

    最後范老夫人也有了耳聞,范老夫人一聽到這個傳言臉色立馬就陰沉了下去,讓人請了馮氏和馬氏,於麗珍三人來。

    “見過母親。”三人基本是前後腳而到,行禮。

    范老夫人輕嗯了一聲,“起來吧。”

    三人見范老夫人臉色沉重明顯的心情不好,立馬都收斂了臉上的笑容,噤聲安靜也沒敢坐站在一旁等著范老夫人的發話。

    老夫人臉色凝重,眼眸掃了一眼三人,定在馮氏的身上,“大兒媳,你把那天宮宴再詳細說一篇,要事無巨細。”

    馮氏望了一眼范老夫人微微低頭,把那天從進宮開始直至出宮詳詳細細地述說了一遍。

    范老夫人聽了也沒有任何表示,等她說完了只說了一句,“三兒媳,你有沒有任何要補充的?”

    馬氏也不敢起什麼異心,稍微想了片刻,補充了幾個細節。

    “母親,出了什麼事嗎?”於麗珍小心問道。

    “你們一個個都把我這老婆子當廢物一般,外面把六丫頭和七丫頭傳得血雨腥風的,居然還問我出了什麼事?”范老夫人不悅地看著三人,叱呵道。

    傳聞?范老夫人為何心情不好,三人立時心裏有了一個譜。

    想到外面的傳聞,於麗珍心裏樂了,不過此時也不敢有在不悅的范老夫人面前露出一點聲色來,只是勸慰著范老夫人說道,“人云亦云的傳聞罷了,母親您不必放在心上。何況這六丫頭在殿下面前給范家爭了氣呢,連皇上都親口讚譽明玉是才女。”

    “不放在心上?無風不起浪。”范老夫人瞪了她一眼,斥責說道,“眼皮子如此淺,外面對六丫頭七丫頭一個褒一個貶,說得好是一個是才女一個是惡女,兩個女兒如此的傳聞還不知別人是怎麼編排我們范家是怎麼教導女兒的,有心人只道是范家兩女鬥得你死我活的,連聖駕面前都敢比個高下。”

    “范府幾百年來尊老愛幼,兄恭弟敬,姐妹和睦。”范老夫人眼睛銳利地看向三人說道,“當日是什麼樣的情況,你們心裏都是有數清楚得很,那這傳言是怎麼傳出去的?”

    三人神情一凜,老夫人言下之意傳聞是范府自己人傳出去的。當日雖是人多,但是當日伺候在身邊的都是各自的貼身心腹,他們這些當主子的當然是不會的,但是這下人呢?三人的臉色又嚴肅了幾分,高門大戶最是忌諱這種碎嘴主子私隱的下人。

    於麗珍想了下,猜測著說道,“會不會是七丫頭……?”

    “你腦袋漿糊了?”范老夫人怒不可遏狠狠地掃了一眼於麗珍,“別說胳膊不是她卸的,就算是她親自卸的,她會自己把這樣不利的消息傳揚出去?”

    傳出去就是不敬家姐的名聲,這惡女的一貼上,那以後她怎麼說親找婆家?

    “母親,兒媳不是這個意思。”于麗珍臉色白了白,說道。

    她本意是是七丫頭身邊的丫頭傳出去的,這她們各自的人都是跟了多年的心腹,只有七丫頭身邊的人,哎,那丫頭是皇宮出來的人,於麗珍把舌尖的話吞了回去。

    “好了,你們都回吧,這件事我來處理。”范老夫人揮手。

    “是,母親。”三人行禮退了出去。

    范老夫人親自吩咐了身邊得力的秦媽媽帶人處理,雖說范老夫人已有好些年放手不管府裏的事,可是這府裏的最有威懾力的還是范老夫人。

    秦媽媽帶人以風馳電掣之勢,沒出幾天就得出了結論,話不是當日在場的下人傳出去的,而最終查到傳言最開始是從那日宮宴開始流傳開來的。

    范老夫人聽得了秦媽媽查出的結果,考慮了不久便讓人請了明雅,明婷,明玉和明慧四姐妹來。

    范老夫人眼眸看向如花似玉的四姐妹,明雅雅致動人,明婷溫婉柔順,明玉嬌媚俏麗,明慧清麗秀美,四人各有秋千,各有特色。

    而,范老夫人瞧著四人亭亭玉立站在自己面前,她不得不承認,四人中明慧最是吸引目光。帶著三分淡雅,二分柔美,二分高貴,一分少女獨有的嬌媚,再加上還有他們三個姐姐都缺少的一分沉穩,雖容貌不是最出眾,卻是有自己的光彩和韻味,讓人無法移開眼眸。

    “先坐吧。”范老夫人朝四人擺手。

    “是,祖母。”四人行了禮,依次坐定。

    “祖母找我們來有什麼事呢?”待丫頭上了茶,明玉笑呵呵問道。

    “怎麼嫌棄我這老婆子,沒事就不能找你們來說說話?”范老夫人笑駡。

    “祖母。”明玉撒嬌,“我們當然是非常樂意陪祖母的,你們說是不是?”

    明慧三人不可置否地笑著點了點頭。

    “好了,今日找你們來是有話問你們的。”范老夫人正色看向四人說道。

    “祖母,您要問什麼事?”明玉也坐正了身子。

    “嗯,這些天外面有關於七丫頭和六丫頭的傳言。”范老夫人為不可見地蹙了蹙眉頭,“你們四人把那日在宮裏的情況說說,都遇見了什麼人,說了什麼話。”

    “是,祖母。”

    明雅首當其衝交代了一遍,很明顯的明雅做事很小心謹慎,說話也圓滑,頗有大家風范,接下來三姐妹也依次把那日的情況都述說了一遍。

    待四人說完了,范老夫人瞧著四人說道,“你們身為范家的女兒,要時刻謹記著上要孝敬長輩,下要愛護弟妹,要恪守女戒閨訓,姐妹之間要友愛和樂。”

    “謹記祖母教誨,”

    “明玉,你跪下。”范老夫人臉色一沉,正色說道。

    范明玉見著范老夫人沉著的臉,撲通一聲跪了下去,仰頭看向范老夫人喚了一聲,“祖母。”

    “明玉你身為姐姐,因為你的一言不慎讓你妹妹明慧因此背上了惡女的名聲。”范老夫人蹙眉,看向明玉說道,“你可知錯?”

    范明玉聞言回憶了一番,低著頭說道,“祖母,明玉不是故意的,當日因有人撞了一下我胳膊,我才說了一句,而且我當時只說了因為妹妹的原因胳膊受過傷一句而已。”

    不是故意的?明慧嘴角泛起一絲冷笑。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9:21 AM

第二卷 風華 第九章 頂撞

    “我跟你們交代過要慎言,要慎言。”范老夫人嚴肅地掃了明慧明雅明婷三人一眼,眼眸看向明玉,“出門在外,你們年紀小經歷的事情不多難免會有失言,因此在你們幾個離家之前,我就滔滔不絕跟你們說過有關的事宜,可還是出了這樣的岔子。”

    “祖母,是明玉的錯。”范明玉低著頭,低聲認錯。

    “祖母,是明雅沒有照顧好妹妹,明雅即為長姐就有義務和責任看顧好妹妹,如今六妹妹言失,明雅也有責任,請祖母責罰明雅。”明雅亭亭起身,跪了下去。

    這下明慧和明婷也不敢坐著了,年紀本就是比明雅和明玉小,經由明雅如此一說,兩人也只得站了起來,低頭立在一邊。

    “現如今事已至此,希望你們四人能記住教訓,明月年幼,你們姐妹將來要友愛敬順。”范老夫人看著四人說道,“你們要謹記這世間事難行,故要敏,言易出,故要謹。”

    “孫女謹記祖母教誨。”四人齊聲回道。

    “嗯。”范老夫人滿意地點了點頭,複又說道,“既是犯了錯,就要受罰。”

    范老夫人掃了一眼四人,說道,“明玉你禁足三個月,罰抄閨訓三個月每日十遍。”

    “是,祖母。”明玉點頭。

    “明雅你是身為長姐,沒有看顧好妹妹,同樣禁足三月,罰抄閨訓三個月每日十遍。”

    “是,祖母。”

    范老夫人眼眸看向明慧,“七丫頭,你可知錯?”

    明慧莞爾,抬頭眼眸清澈地望向范老夫人,“孫女不知,敢問祖母孫女何錯之有?”

    范老夫人臉一沉,看向明慧說道,“姐姐有意為你解圍,你不領情為一錯,在聖駕眾目睽睽之下與姐姐一較高下,不管場合,不計後果如此任性意氣用事,此為二錯。”

    明慧覺得可笑之極,斂去了笑容扭頭看向范明玉,“敢問六姐姐,當時我遇到了難題?又或者我向你你求救了?”

    范明玉臉色一白,咬牙搖頭,“七妹妹,姐姐當時覺得李太醫定期過府給你來請脈,姐姐想你的傷勢大約是沒有痊癒的,所以姐姐我為了你著想才替你演奏的。”

    嗯,不錯,還懂得充分分析,把太醫給抬出來,明慧忍不住點了點頭,片刻沉下臉,正色望向她,說道,“你也說是你想了,妹妹我都沒有開口,你就自己一意孤行自行出頭?就算是當時依晴郡主故意刁難我,可是我都沒有出口,你怎麼知道我就傷重到要姐姐你替我吧?而且……”

    明慧瞥了一眼臉色不虞的范老夫人,看向明雅說道,“我就算是傷重,還有皇上為我做主了,就算我真要找人替我解圍,還有自小居於京城的二姐姐和八妹妹在呢!”

    明慧忍不住斜睨了一眼明玉,自作多情,她有說過要她解圍嗎?她就算是要自己真的陷入了境地,遇到了困難,也不會向她范明玉求助!

    是她范明玉自己想要出風頭。

    聞言,范老夫人眼底閃著深究看向明玉,明雅和明婷也蹙了蹙眉頭。

    是啊,這明慧真若是有遇到了什麼,會向剛回京的范明玉求助嗎?

    “七妹妹,我真的只是想為你著想而已。”范明玉淚花在眼裏打轉,轉而看向范老夫人,“祖母,是七妹妹誤會我了。”

    范老夫人咳了一聲,皺眉,“七丫頭,你這是什麼態度?”

    “祖母,明慧不認為自己有錯。”明慧坦蕩地迎上范老夫人的目光,“明慧在殿前表演,不是為了與姐姐一較高下,明慧自己明明可以演奏,不敢欺君。”

    欺君!范老夫人臉色一黑,隨即恢復了神色,“那你的意思你姐姐多管閒事了?”

    “明慧沒有這麼說過。”明慧眼眸清澈地望向范老夫人,“此事乃是姐姐妄自推測我的心意。”

    “你怎麼能罔顧你姐姐的一片好心?”范老夫人氣道。

    好心?明慧忍不住一笑,“姐姐是不是好心還有待商妥,祖母若沒有什麼話吩咐了的話,明慧告辭了。”

    說完屈膝一禮,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房間。

    見明慧在自己面前如此驕橫,范老夫人氣得肺都要炸了,指著明慧離去的背影,“大逆不道,大逆不道。”

    范老夫人只覺得眼前一黑忙撫住了頭,身體晃了晃往後倒去。

    “祖母。”明雅趕緊起身扶住了范老夫人,輕拍著她的背為她順氣說道,“祖母,息怒,七妹妹還小不懂事呢。”

    范老夫人氣得一口氣差點提不不上來,這些年來,誰不是奉承自己,順著恭維著自己,如今到老來,這孫女居然敢公然叛逆頂撞?“還小。明婷比她還小呢,恭順懂禮乖巧不過。”

    一旁的秦媽媽忙帶著一絲笑,輕聲勸慰道,“明婷小姐這不是一直有老夫人您教導嗎?郡主她剛回來不久,老夫人以後慢慢教就是了!”

    范老夫人聽了這話臉色稍霽,朝明雅人擺手說道,“你們先回去吧。”

    等三人離開了,秦媽媽向前給范老夫人重新沏了茶,然後輕輕用美人錘敲著范老夫人的腿,輕輕說道,“老夫人,您可別為了郡主犯氣,這郡主以前是在南州府,如今的二夫人到底是跟她隔了一層,沒有親生母親教導,後又在宮裏養了一年的傷,有皇帝寵著,難免有些嬌氣,您啊別氣,這日子還長著呢。慢慢教就是了。”

    “七丫頭以後的婚事,恐是范家插不上手了,依照皇上的態度,肯定會為其指婚的,為了范家幾百年的基業,她們幾姐妹須得一條心。”范老夫人半眯著眼睛,微歎了口氣,“哎,你走一趟七丫頭的院子,把我床頭紫檀盒子裏給她送去。”

    當初被逼著離家出走,那丫頭心裏到底是有怨恨的。

    “是,老夫人。”秦媽媽應允了一聲,起身喚了吉祥如意兩人進來伺候著,然後才取了紫檀盒去慧園。

    “郡主,秦媽媽來了。”

    明慧驚訝地抬頭,微愣了片刻,“讓她進來。”

    自己前腳一走,後腳就打發了秦媽媽過來,這祖母到底是唱的哪一出?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9:25 AM

第二卷 風華 第十章 踏青

    “老奴給郡主請安。”秦媽媽進了門,給明慧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禮。

    明慧忙讓她起來並讓豆蔻看坐。

    “多謝郡主的好意。”秦媽媽婉拒,把手裏捧著的匣子給明慧遞了過去,“老奴是照老夫人的吩咐給郡主送東西來的。”

    明慧示意豆蔻接了匣子,“沒得使個丫頭喚一聲我就是了,麻煩媽媽還親自跑一趟。”

    “郡主身子金貴,哪能讓那些個沒小蹄子跑來擾了郡主的清淨,而且這是老夫人交代的讓老奴親自走一趟。”秦媽媽說道,“東西送到了,老夫人那還等著我回去伺候呢,那老奴就先告辭了。”

    不愧是老夫人身邊的人,這話說得明褒暗貶,明慧微微一笑,“媽媽慢走。”

    等秦媽媽走了,明慧這才看向豆蔻說道,“打開看看,是什麼好東西。”

    豆蔻打開了匣子,眼眸閃著不解把匣子遞給了明慧,“郡主,這……。”

    明慧接過一看,好笑地看著匣子裏放著的靜心經。

    看來到底是在後院生存了這麼多年了,祖母倒是看得很精明。靜心經,以祖母的精明南州府發生的事肯定是瞭解的,這是要自己吞下那些委屈嗎?

    明慧莞爾,她的委屈怎麼能一個靜心經可以抹去的,更何況,可不是委屈那般簡單,前生可都是血的仇恨。

    明慧把靜心經隨便丟到了一旁,繼續鑽研自己的醫書。因為明雅明玉的禁足,接二連三下到范府的帖子,范老夫人直接讓馮氏全給推拒了。

    三個月轉眼即逝,解了禁足的明玉在范老夫人討好和撒嬌說著天氣好悶了這麼長的日子眼下櫻紅柳綠,正是踏青賞花的好時令,她們姐妹要出門踏青,馮氏也心疼女兒被禁足了這麼多天,瞅著天氣靜好,也贊同和老夫人說道讓她們姐妹幾個一起結伴出門賞花去,當然,明月年幼是只能呆在家裏。

    大安朝民風開放,閨閣女子可以春天結伴出門賞花踏青,夏可出門賞荷,秋賞月,冬觀雪賞梅。

    不會被人誥話說是拋頭露面,反倒是風雅之事。

    莫說是閨閣之秀喜歡賞個花來個扶風風雅之事,也有不少的當家夫人也是趁著有時間也會出門走走,聞聞這春天的氣息。

    范老夫人也沒有為難直接應允了。

    四人選了京城貴胄喜歡去的地方——紫雲江之畔的半月亭,臨江半月亭臨江而建,幾人到的時候,早有不少別家的小姐和夫人少爺到了,放眼望去,岸邊楊柳婀娜多姿,各種花兒爭相開放,水波蕩漾,波光瀾瀾,江面上一群鴨子自由地嬉戲遊玩,遠遠地能看到江面上的船塢。鼻息間的空氣清新,還夾帶著青草和花兒的味道,明慧眺望了一下,嘴角也微微上翹了些。

    “呀,那不是威遠侯崔家的二小姐和三小姐嗎?”明玉眼尖一下就見到了幾步之遠的威遠侯家的二小姐崔秀雲和三小姐崔秀芝,說道。

    許是聽到了明玉的聲音,崔秀雲和崔秀芝轉頭一看,兩人喜盈盈地走了過來,雙方見了禮。

    崔秀雲和崔秀芝兩人和明雅明婷倒還算是熟悉,於是笑著看明雅問道,“明雅,你們也來踏青賞花嗎?”

    “嗯。”明雅點頭,雅致一笑,“你們也是嗎?就你們兩個?”

    崔秀雲開朗一笑,“早知道你們也來,我們就下帖子約好一起來好了。”

    “這不,沒有約,也不是碰到了一起嗎?”明雅抿嘴一笑。

    “難得如此有緣在外面都能碰上,我們一起如何?”崔秀芝提議說道。

    明慧微微蹙眉,因為崔覲,實在是對崔秀芝崔秀雲沒什麼好感,也不想花心思去和他們聯絡什麼閨閣之情,膈應得很。

    卻不料身旁的明玉卻是伸出一雙柔荑一隻手握住崔秀雲一隻手握著崔秀芝,嫣然一笑,“如此甚好,一起人多才熱鬧。”

    轉頭看向明雅,“二姐姐,你說是不是?”

    明雅雖然心裏有些不悅明玉如此自作主張,這她們姐妹四個,她居然自主就答應了,但是礙于崔家姐妹在場,明雅也不好拒絕抹了明玉的面子,看了一眼平靜的明慧和安靜的明婷,明雅只得笑著點頭,“好啊,相逢不如巧遇,難得我們有緣。”

    “就你們四個嗎?”崔秀芝眨眼往四人後面望瞭望,問道。

    “沒,大哥陪我們一起來的,其他人今日都得的上學沒空,他等會就過來。”明雅笑著說道。

    “我哥哥也要等會才來,不如我們先去前面看看,一邊等他們吧?”崔秀雲踮起腳望了一眼,說道。

    “好,左右這裏沒有多大,讓小丫頭在這裏侯著就是了。”明雅想了下,贊同說道。

    崔覲!明慧微不可察地閃過一絲恨,望了一眼和崔秀芝和崔秀雲的明玉,是巧合嗎?還是明玉故意為之?

    明慧不由得蹙了蹙眉。這禁足的人還能打聽到威遠侯的消息,這可不一般?

    各留了兩個小丫頭等范縝和崔覲。

    明玉笑語言談間很合崔秀芝和崔秀雲的胃口,三人很有相見恨晚之意。

    春風拂面,花開錦繡,蜂蝶縈繞,一行人慢步朝前走。崔秀芝突然雀躍地揮手,“哥哥,這邊。”

    明慧隨著她的目光看去,果然崔覲和范縝兩人一起有說有笑地款款而來。

    崔覲一襲天青色的錦衣,玉冠術法,腰系著玉腰帶,腰際隨著一塊翠翠綠的翡翠。面如冠玉,風度翩翩。

    而身邊的范縝雖也是樣貌出眾,英俊瀟灑。

    “見過世子。”

    “見過范少爺。”

    崔覲走到他們面前,眼眸看向明慧,“郡主。”

    “嗯。”明慧眼色都沒給一個,只是輕輕地應了一聲。

    風度翩翩,不過是披著狼皮的狼而已。

    明慧有股要把崔覲推入江中或踹幾腳的衝動。明慧緊握了手忍下這股衝動。

    崔覲狐疑地看向明慧,敏銳地捕捉到明慧身上散發出來的隔離和不悅,不,不是不悅,是討厭。

    怎麼會討厭自己呢?崔覲收回目光,心裏很是不解,他們不過是在千前年在南州府有過一面之緣,細細想來自己沒有得罪過她啊?

    什麼時候自己令她如此厭惡了?

    明玉一邊和崔秀芝崔秀雲說著話,一邊偷偷地看向崔覲,卻見他的目光一直關注著明慧。

    明玉拽緊了手,眼眸刀一樣地飛向明慧。

    “六姐姐怎麼了?”明慧突然抬眸看向盯著自己的明玉。

    “沒事,看你都不怎麼說話,是不是不舒服?”明玉搖頭,眸色透著擔憂,“若是不舒服,早些回去歇息的好,這看著春光燦爛很好,可萬一吹了江邊的風,著涼了可不好。”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9:25 AM

第二卷 風華 第十一章 陌上花落湯雞

    “六姐姐真貼心。”明慧莞爾。

    這,范明玉對崔覲可真是用情很深啊。

    “郡主,不舒服嗎?現在日頭有些烈了,要不要回馬車歇會?”一直關注著動靜的崔覲立馬走了兩步,殷切地看向明慧提議說道。

    明慧瞥了一眼沉下臉的范明玉,淡笑回道,“謝世子好意,我還不至於如此虛弱連太陽都曬不了。”

    “七姐姐,我們去那邊走走。”一直安靜甚少出聲的明婷,突然伸手挽住明慧的手臂,指了指那隨風飛揚的柳樹。

    “好。”明慧瞧了下,點了點頭。

    兩人相攜這還沒有抬步,就傳來一聲嬌脆的聲音。

    “明玉表妹。”

    突如其來的聲音,引得眾人抬眸看去。

    得,又遇到熟人了,于家的于清兒和其兄長于浩,范老夫人是他們兩兄妹的姑祖母,這兩家是表親了,與范明玉更是親厚,是正兒八經的表哥和表姐。

    “浩表哥表哥,清兒表姐。”范明玉一見,心裏一喜迎了上去。

    “嗯,遠遠的見著像是你們,就過來看看。”于清兒解釋說道,然後攜了兄長于浩,走到明慧和崔覲面前,行禮,“見過世子,見過郡主。”

    “喲,想不到名動京城的郡主也來了啊?”于清兒行了禮,站直了身姿眼眸直直地看向明慧,帶著笑語氣很是不善說道。

    怎麼?自己還不能來了?于清兒仗著自己是于家的表姐,前世經常和于浩膈應著自己,自己沒少被她冷嘲暗諷,自己尊她是表姐,不與她計較。

    可,現在……明慧眉心微微一挑,卻是平靜地看向波光粼粼的江面,笑著說道,“如此春光大好的天氣,不出來走走,豈不辜負老天爺的一番美意?”

    “哼,我若是你就該呆在家裏不敢出門了。”于清兒嘀咕了一聲。

    “余小姐,說起來還得叫你一聲表姐呢,你,”明慧笑呵呵地看向她,問道,“敢問你剛才的話是何意呢?”

    于清兒身著淡黃色的春衫,柳葉眉,眸如星,與范明玉於麗珍一般有著嬌媚的容貌,因比范明玉年長,容貌已長開,亭亭玉立,眸光流轉如春花一般美豔。

    “我說,我若是你啊,就該躲在家裏,哪里還敢於你一般如此大咧咧地出來。”于清兒看著一臉笑呵呵明慧,揚起下巴說道。

    “于家表妹,七妹妹今日是和我們一起出來踏青的,你這話是何意?”明雅臉色一正,不悅地看向于清兒問道。

    “明雅姐姐,你知道清兒一向心直口快。”于清兒眼眸看向明雅,說道,“清兒話也沒有說錯。”

    “還請余小姐賜教,此言何解?”明慧直直地望向她,眼眸微沉。

    于清兒被明慧的眼眸看得一陣心虛,可是立馬又鼓起了勇氣,說道,“這整個京城誰不知道你這個郡主是徒有虛名,其實不過是一個粗俗的惡女而已。”

    “惡女?”明慧挑眉。

    “清兒姐姐,你莫說了。”明玉咬牙。

    “明玉表妹,你怕什麼?”于清兒鄙視地看向明慧。“你別不承認,是你把明玉妹妹的胳膊給卸了,明玉是你姐姐呢,你還堂堂禦封的郡主呢?郡主眼裏就可以沒有尊卑長幼嗎?隨便可以打姐姐嗎?”

    “你看到我打她了?”現今看來,前世她估計沒少和范明玉合謀一唱一和,一暗一明給自己下絆子,明慧輕笑了一聲,眼眸看向明玉,“還是你明玉表妹親口跟你說了,我打了她?”

    “我,我……。”于清兒心虛,看了一眼明玉說道,“你敢做怎麼就不敢當,別不敢承認。”

    “呵呵。”明慧清揚一笑,緩緩朝于清兒走了過去,突的目光一凜,森然冷冽地望向于清兒,“我是惡女又怎樣?不是惡女又怎樣?你如此大庭廣眾之下質問我,難道你就是名媛淑女了?”

    “你,你仗勢欺人。”于清兒被明慧的冷冷的目光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覺得還是不夠安全,又往自家哥哥于浩旁邊移了移。

    “我就是仗勢欺人了,你又能怎樣?”明慧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說道。

    “你……?”于清兒氣結,“你見縫插針,當初就是故意救的聖駕吧?就是想博得皇上的寵愛。”

    明慧不屑地掃了她一眼,“我就是仗勢欺人,我就是惡女一個,你想不想試試?”

    “你敢?”于清兒嚇得臉色都白了。

    “你看我敢不敢?”明慧鬆開了緊挽著自己的明婷,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挑眉一步一步朝于清兒走了過去。

    “你別過來。”于清兒膽怯地指著明慧喚道。

    “舍妹不懂事,還望郡主海涵,不要介意……”於浩看著嘴角帶著笑眼眸卻冷如寒冰的明慧說道。

    明慧冷厲地掃了他一眼,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出右腳狠狠地踹向于清兒。

    “哥哥,救我……”于清兒這話還沒說完,明慧一腳踹了過來,于清兒在地上滾了兩圈,直接撲通一聲滾入了江裏,江面濺起了白花花的水花。

    於浩只見眼前一閃伸手一抓,卻還是來不及,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妹妹被明慧踹得打著滾兒,掉入了江裏成了落湯雞。

    “你,竟然敢把清兒踹入了江裏?”於浩怒目圓瞪,伸手指著明慧叱道。

    “哼。”明慧給了一旁意欲過來幫忙的冰片一個眼色,依樣畫葫蘆,伸出右腿一掃,一腳把於浩直接踹到了江裏,“別說她,你,我也敢踹。”

    范縝和明雅見著如此彪悍的明慧,膛目結舌,一時驚呆了沒有反應過來。

    “七妹妹。”范明玉伸手掩住嘴驚呼,呆呆地看著落在江裏的清兒和于浩。

    崔秀芝和崔秀雲兩人相互攙著,目定口呆看著這一幕,崔覲最先反應了過來深深地看了一眼明慧,拉了一把范縝指揮人救人。

    明慧撫了撫袖口的雲紋,站在江面居高臨下神情威嚴地看著抱著于清兒往岸邊游的於浩,聲音冷清,“踹你們一腳算是輕饒了你們,本郡主是皇上親口御賜的郡主,你們難道是對皇帝的旨意有質疑嗎?”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9:27 AM

第二卷 風華 第十二章 煽風點火

    明慧神情威嚴,說的話一字一頓說得極其緩慢卻甚是清晰,因這邊這麼大的動靜,早已吸引了不少遊客都圍了過來。

    聽得明慧的這番話,圍觀的基本都是世家公子和小姐,自然從這話裏聽出了明慧的言外之意。

    這質疑皇上的旨意,那就是懷疑皇上的判定和決策。

    於浩會鳧水用手圈住了尖叫喊著的于清兒往岸邊游去,聽得岸上明慧的那通話,抬頭只見岸上的明慧眼神直勾勾地看向他和妹妹于清兒,裙裾和衣擺隨著威風輕輕搖擺,臉上卻帶著蕭殺之意,於浩直接變了臉色。

    忙著指揮人的范縝和崔覲扭頭看向明慧,尤其是范縝聽得蹙了蹙眉頭,扭頭繼續指揮了人把于浩和于清兒拉了上來。

    “七妹妹,得饒人處且饒人。”范明玉臉色有些發白,走到明慧身邊低聲勸說道。

    得饒人處且饒人?明慧眼色都不甩她一個,冷冷地看著濕漉漉如落湯雞的兩兄妹,不忘再“踩”上幾腳好意提了兩個建議,“于家小姐,于家公子當眾駁斥我驕縱還不如建議令尊上個摺子讓皇帝表舅廢了我這郡主封號,再者讓令堂去皇后娘娘那告上一狀也不錯。”

    於浩聽得本欲吐出來的一口江水直接吞了下去,咳咳的直咳嗽。

    “踹得好,踹得好。”

    明慧聽得這聲音,就蹙了蹙眉頭,徐習遠他怎麼也在?

    轉頭看去,見他紫色錦衣,正分花踏葉拍著掌走來,和他一起的一襲白衣如謫仙般出塵的風挽臨。

    圍觀的人見到如此出萃拔類的兩人,皆驚歎了一聲。

    徐習遠貴氣逼人,豐神俊朗,風挽臨翩翩若仙,卓然出塵。同樣的出色,卻沒有因為身邊的人而失去自己的風采,各有千秋各有特色。

    見到風挽臨,明慧嘴角一笑,眼眸也柔和了下來。

    “哪用得著于大人費心,不如于公子現場寫下狀子,反正我也要進宮請安的,順便帶去好了。”徐習遠笑得溫和,出聲提了一個更好更捷徑的建議。

    明慧忍禁不俊,這人是煽風點火呢。

    吐著江水的于清兒聞言,嚇得一個激靈一口水噎在嗓子口,直接暈了過去。于浩趕忙趁機跟徐習遠告了罪,抱住于清兒灰溜溜地帶著下人回府。

    圍觀的人見於家兄妹走了,明慧這邊因徐習遠的到來,也不好繼續圍觀,三三兩兩都離開了。

    跟徐習遠見了禮,徐習遠把風挽臨介紹了給他們,雙方都見了禮,這才說笑了起來。

    “郡主,你太輕率了。”崔覲走近明慧,與之並排走著低聲說道。

    “怎麼?”明慧頓住腳步,毫無表情地看向崔覲,“難道世子覺得就如此讓阿貓阿狗都爬到我頭上踩上幾腳,忍著才是上策?”

    可于清兒她算老幾?也敢在自己面前質嗷?于清兒和于浩兩人如此,踹他們一腳算是好的了。

    她不是口口聲聲說自己是惡女嗎?那就踹了她還讓她沒話可說。如此也給那些個傳自己是惡女,質疑自己救駕是故意為之,有所圖。

    有膽,他們跟皇上質疑去。

    歷經兩世她懂得隱忍,但是她善棋,更加懂得佈局。

    “我不是這個意思。”崔覲見著明慧不悅,忙解釋說道,“他們是你的表哥,表姐,你不看僧面看佛面,范老夫人好歹是你祖母。”

    “我的事情,自己會處理,不勞世子掛心。”明慧依舊面無表情地看向他。

    冷冷地,不留一絲回絕的餘地。

    崔覲雖是好心勸說她,見她如此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好說了一句,“是我多心了。”

    明慧沒有理會他毫不留情地轉身,看向朝明雅和范縝說道,“大哥哥,二姐姐,明慧先行回去了。”

    說完直接帶了豆蔻和冰片往回走。

    “你看著她們,我去送郡主上馬車。”崔覲飛快回神,朝范縝說。

    卻不想徐習遠一笑先開了口,“無需崔世子特意走一趟了,我正好也準備回了,順路送送明慧。”

    “麻煩六殿下了。”范縝拱手。

    “客氣。”徐習遠笑了下,和風挽臨追上明慧而去。

    “世子。”明玉咬牙嘀咕了一聲,惡狠狠地剜了一眼明慧的背影,轉頭輕聲柔和地安慰著被嚇壞了崔秀芝和崔秀雲。

    “為何如此厭惡我?”崔覲看著她單薄的背影,囁嚅了一句。

    “你們怎麼會認識的?”明慧有些好奇。

    徐習遠是皇子,風挽臨如今還是白身。

    “幾年前在鳳州和風兄有過數面之緣。”徐習遠一句話帶過。

    明慧看了看徐習遠又看了看風挽臨,雖有好奇,也有沒有再開口繼續追問,也是,兩人都是人中龍鳳,這早就相識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小師妹你心腸太軟了,你就該踹一腳,在撒一把毒藥毒啞她或毀了她的容。”風挽臨勾著一絲溫雅的笑。

    還大家閨秀呢,如此驕縱。

    “師兄,你太毒了。”明慧扭頭看著這出塵如仙的風挽臨,“你可別是如此,若是讓芝蘭堂的客人知道了,恐是沒幾個人來抓藥了。”

    “愛來不來。”風挽臨無所謂地聳肩,帶著寵溺看著明慧說道,“以後遇到這樣的情況,小師妹若不好出手,儘管知會師兄,師兄替你出氣。”

    “嗯。”明慧心裏一暖,點了點頭。

    風挽臨看了眼日頭,朝明慧抱歉一笑,“師妹,我有事可能來不及送你回府了,你自己回去小心點。”

    “嗯。”明慧點了點頭目送他匆匆離開。

    “你們師兄妹倒是感情深。”一直被兩人忽視的徐習遠帶著酸味說道。

    明慧不可置否地微微一笑,朝他一禮告辭上了馬車。

    “你到這裏來有何事?”一路尾隨明慧的徐習遠下了馬車,四周瞅了一眼往前走了兩步,站在明慧的身側,問道。

    見他跟隨自己而來明慧也沒有生氣,抬眸望了一眼梧桐巷子,高深莫測地扭頭朝徐習遠一笑,“來見一個人。”

    “誰?”

    這梧桐巷,最是文人雅士居的地方,徐習遠當然也不陌生。是何人令她特意走一趟來見?

    明慧嘴角泛著甜甜的笑,淡聲吐了三個字,“曹安之。”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9:27 AM

第二卷 風華 第十三章 疑惑

    明慧嘴角泛著甜甜的笑,淡聲吐了三個字,“曹安之。”

    徐習遠看著身著青色男裝的她,沒有那時一起同路那般瘦弱,眉毛特意畫粗了些,唇紅齒白很有這個年紀男孩的清俊。

    曹安之?

    徐習遠想了下,似乎是這幾月來新晉的文人,不少的有名的名士也是大加稱讚和推崇,倒是在京城有了幾分名氣。

    不過京城從來都是人才輩出名士輩出的地方,徐習遠心中不免好奇,這個曹安之是什麼來頭,讓明慧不惜喬裝來見他?

    “聽得風聞說,這曹安之來京城不過幾個月而已,卻是才華橫溢很得很多有才之士的眼,今日正好過來會會。”明慧倒是不以為意,扭頭看著徐習遠眼眸一轉,說道,“嗯,表舅說,六殿下的文采甚是出眾,我也不班門弄斧了,當你小廝如何?”

    徐習遠嘴角一抽,本來她都已經準備好一切了,這會自己跟了來,倒是要退居自己身後當起小廝來了!

    不過……徐習遠同意點了點頭,說道,“我的小廝可不是那麼好當的。”

    “你們兩個不用跟來了,那邊有個茶館,你們去喝杯茶等著。”明慧轉身跟豆蔻和冰片說了一句,朝徐習遠點頭伸手,“小的前面給爺帶路。”

    抬步即朝巷子裏走去。

    徐習遠朝跟著自己的小廝示意了一下,跟上了明慧的腳步。

    這巷子住的都是文人墨客,白天也是極其清淨,偶爾還能聽到巷子兩旁的房子裏傳來的讀書聲。

    明慧一邊走,一邊暗暗打量,確實是個好地方,安靜乾淨。

    走了一會,明慧停下了腳步,在一院子前停了下來,看了下門牌號,抬手輕輕叩門。

    “請問是哪位?”門吱嘎一聲,從裏打開,一個穿著藍衣的小廝走了出來,禮貌問道。

    “我家公子慕名而來,請小哥通報一聲曹公子,就說徐習遠來拜訪。”明慧微微一笑,說道。

    “請兩位稍等。”那小廝望了一眼徐習遠,拱手說道。

    “不知貴客到訪,有失遠迎。”

    聽著這聲音和口氣,明慧便知必是曹安之親自來迎了,往後退了兩步到了徐習遠的身後。

    “叨擾曹公子了。”徐習遠拱手。

    明慧抬眸看去,眼前的曹安之長相俊朗,身上透著一股子的儒雅,一襲藍色的儒衫。

    “裏面請。”曹安之帶著微笑邀請徐習遠入內。

    徐習遠瞥了眼明慧,走了進去。

    精緻小巧的四合院,院子裏栽種著兩顆桃樹,此時桃花已凋零,樹上尤能看到小小的桃子,隔著桃樹種了丹桂樹,還有臘梅,另臺階上擺了幾盆開得正豔的芍藥。

    從這院子格局便能看出住在裏面的人也是個極風雅的人。

    進了屋,案幾,方桌,椅子很簡單的,牆上掛著一副細雨聽風圖。

    “請坐。”曹安之請徐習遠上了上座。

    “不請自來,還望曹公子海涵。”徐習遠坐了下去。

    “六殿下言重了,殿下能來,鄙舍實乃蓬蓽生輝。”曹安之起身行了一禮,說道。

    徐習遠倒也不驚他直接點出了自己的身份,剛明慧報了他的名號,就沒有想過要瞞。

    小廝端了茶來,曹安之伸手接朝小廝揮手,“下去吧,我來。”

    曹安之把茶盤裏的茶杯和茶壺一一擺了出來,微微頷首勾著笑,親自給徐習遠沏起茶來,氤氳的水霧,修長白皙的手指,行雲如水嫺熟的沏茶技藝。

    站在徐習遠身後的明慧,眼眸平靜地看著他的動作。心裏也不得不贊了一句,這動作真是夠韻味。

    “粗茶,怠慢殿下了。”抬頭看向徐習遠說道,“請。”

    兩人一人捧著一杯茶,從經史子集到時下局勢,從雜談地理志到大安的各方名勝古跡,兩人興致盎然相談甚歡,最好移步去了書房,兩人對弈了起來。

    明慧也聽得津津有味,棋局站在徐習遠的身旁侯著。

    于清兒和于浩灰溜溜的回了府,見兩人濕漉漉的,於家當家主母陳氏嚇了一跳,雖是四月落入江裏這水也是夠涼,於是又是姜湯又是處置跟去的下人,一番折騰。聽得於浩的一番解釋,陳氏臉色一變,當即就換了行頭拽了于清兒和于浩兩人連忙趕向范府。

    下棋可以看出一個人的性格,明慧觀看著兩人的棋藝沒有出一聲,只在瞅著從窗櫺泄進的陽光,抬頭望了一眼窗外,打破了觀棋不語真君子的箴言,說道,“殿下,時辰不早了,該回了。”

    “呀,是該回了。”徐習遠扭頭看了一眼窗外的日頭,看著棋盤大有可惜之意起身,跟曹安之告辭,“看來只得下回再跟曹公子對弈一局了。”

    “曹某,隨時靜待殿下。”

    說完送了兩人出門。

    “怎樣?”徐習遠瞥著身旁的明慧,問道。

    “嗯?”明慧不解。

    “你不是來察看他的才華和為人嗎?”徐習遠給了她一個明知故問的眼色,“我可是賣力幫你試探了,人怎麼樣,你心裏有底了吧?”

    他天南地北地跟曹安之扯,後又拉著下棋,原來是為了自己,明慧一笑,點頭。

    “確實是有些幾分才情。”徐習遠也贊同地點了點頭,“不過……。”

    “不過什麼?”明慧疑惑地頓住了腳。

    “嗯,沒什麼。”徐習遠想了下,把嘴裏的話咽了回去,看著明慧問道,“不過我很好奇,你怎麼想來會他呢。”

    這京城有才的名人可多了去了。

    “以後有機會,告訴你。”明慧看著他一笑,說道。

    “沒心沒肺的丫頭。”徐習遠伸手彈了下她額頭。

    好歹他也盡力幫忙了,她還一句都不透。

    明慧一笑,說道,“你也知道我母親只我一個女兒,以後我少不得要靠四哥呢。”

    徐習遠思索了一番,眸光流轉望向明慧點頭,“我明白了。”

    伸手,撫了撫明慧的腦袋,“其他的我幫你安排。”

    “多謝殿下。”明慧誠心一笑。

    她本想自己安排,可終是門路沒他那麼多。

    “回吧,很晚了。”

    回府剛下了馬車,明慧瞥了眼停在府門口的馬車,嘴角一笑讓豆蔻去一趟榮安堂,自己則回慧園。

    剛進了院子,范老夫人身邊的秦媽媽就笑著迎了上來,“郡主,可算是回來了。”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9:28 AM

第二卷 風華 第十四章 良策

    明慧微微點了點頭,扶著冰片的手進了屋子。

    秦媽媽帶了笑跟了進去。

    明慧喝了一口茶,揉著眉心問道,“媽媽怎麼會在這?可是祖母出了什麼事?”

    語氣裏透著濃濃的擔憂。

    “老夫人好著呢,沒什麼事,是于舅夫人帶了少爺和小姐過來拜訪。老夫人想著郡主還沒見過舅夫人,就讓老奴來郡主這邊走一趟,都來了,就認個親。”秦媽媽笑得很是溫和。

    這個說的可是事實,那過年於麗珍一家回娘家的時候,明慧去了公主府拜年,於家來這邊給老夫人拜年的時候,明慧還在公主府沒回,錯開了。

    所以,這秦媽媽說的也是事實。

    “我還以為祖母出了什麼事呢。”明慧狀似松了一口氣,一笑笑容裏透著疲憊。

    秦媽媽瞧著明慧臉上的倦容,又見站在她身旁的冰片眼刀子直往自己身上飛,咽了咽口水說道,“老夫人也就是讓老奴來瞧瞧,說若是郡主累了就不用走一趟了,這反正在京城不比在地方離得近,什麼時候都能見上。”

    明慧順勢而下,送客,“那如此勞媽媽白跑一趟了。”

    她不過是說的場面話,郡主還真是順杆而下了,秦媽媽臉色變了變,卻也只能告辭。

    于夫人一行三人是於麗珍在垂花門口親自迎到范老夫人的榮安堂的。聽得于夫人說了事情原委,直說是冒犯了郡主讓于清兒給妹妹來陪個不是。

    范老夫人和於麗珍都安慰著說不過是小孩子開個玩笑有了口角,怎麼還用得著特意走一趟?

    范老夫人讓秦媽媽去了慧園等著,只等明慧回來了就讓去榮安堂去一趟認認親。所以豆蔻來回話的時候,范老夫人也沒有見讓人打發了,直笑著讓陳氏不用放在心上,不過是小孩子鬧鬧罷了。

    秦媽媽回去的時候,范老夫人和陳氏一家三人,於麗珍說得開快,一屋子笑得很是樂呵,尤其是于清兒咯咯的笑聲格外清脆和歡快。

    范老夫人見著秦媽媽一人回了,這明慧卻是沒有跟來,臉上也有些掛不住。

    “舅夫人見諒,郡主本想來的,可身子是在是太乏。”秦媽媽帶著笑說道,“郡主還說即是自家人,以後見的機會很多,還望舅夫人不要見怪。”

    “哼”于清兒立馬就臉跨了下來,哼了一聲。

    “郡主說的是,一家人哪那麼見外,郡主千金之軀還是身體重要。”陳氏臉上的笑容有些僵。

    “這孩子七災八禍的,就是讓人操心。”范老夫人面露憂色,“如意,去我庫房拿幾支好的參送去補補身子。”

    “是,奴婢這就去安排。”

    說了一會,范老夫人臉露倦色,陳氏和於麗珍很有眼色地帶人告退。

    等陳氏等人出了房門,范老夫人臉上的笑一下就收斂了下去,臉色一下就沉了下去。

    “老夫人,老奴瞧著郡主臉色蒼白,確是倦得很。”秦媽媽見機走了過去揉肩。

    “那死丫頭是仗著自己是郡主,拿大呢!”范老夫人眯著眼,臉色陰沉陰沉的。

    這丫頭!

    使了身邊得力的媽媽去她院子特意等著請她過來,她居然就如此拿大,出去踏青有什麼好累好乏的,出門馬車,身邊有丫頭伺候著。這不是當著幾個晚輩的面給了自己一巴掌嗎?

    秦媽媽也識趣地不再開口。

    於麗珍安排人帶了於浩去前院找下了課的少爺玩,這才和和陳氏一路說說笑笑帶著于清兒去了落霞院。

    使了丫頭伺候著于清兒在暖閣裏吃瓜果,於麗珍和陳氏去了里間說家常。

    這陳氏和馮氏馬氏的關係都是一般般,可是於麗珍到底是小姑子,自然是感情要親厚。

    “嫂嫂,喝茶。”進了屋子,於麗珍笑呵呵地說道。

    陳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帶著憂色微歎了口氣,“哎,到底是受了受皇恩聖眷的。”

    “誰說不是。”於麗珍淡聲贊同,瞧著陳氏的臉色溫婉一笑,安慰說道,“大嫂也不必煩心了,七丫頭到底是年幼,你別見怪。”

    陳氏看了一眼於麗珍,低頭看著茶杯裏翠綠的茶葉。

    心裏卻是有些鄙視於麗珍的。於麗珍本事庶出,但是於家當初就於麗珍和如今的于大人兩個孩子,所以于麗珍雖是庶出,但也是養在已過世的於老夫人的膝下,一律吃的,用的,喝的,教養都是按照嫡女來的。可卻和范言志近水樓臺,情愫暗生,最後范言志卻是娶妻了芳菲郡主。當初於麗珍要死要活的,她這個做嫂子也跟著受了不少的罪。

    沒有想到的是,她居然後來還是跟了范言志。幾年下來,居然還扶正當了正妻。

    陳氏暗歎,這命啊。

    陳氏雖是不喜於麗珍,可是如今這於麗珍是范言志的妻子,這將來與自家老爺相互幫襯的可多了去。

    陳氏如此心思,於麗珍卻是不知道,自來,她跟這個嫂子就不親厚,但是在家當小姑子還可以給點臉色給陳氏看,如今自是不跟在家未出閣那般任性了,這出嫁的人,娘家就是是依靠,依仗。

    “姑奶奶,明玉丫頭快十二了吧?”陳氏帶著笑,說道。

    “嗯。”於麗珍撫了撫衣袖,點頭,“這丫頭可真不省心。”

    “也是時候說親了。”陳氏臉上帶著笑,“這兩三年轉眼即逝,現在開始慢慢挑,也是來得及。”

    陳氏環顧了一下房間,“對了,郡主也快十二了吧?”

    “是啊,比明玉僅小上三個月。”于麗珍看著陳氏算計的眼眸,朝巧玲巧雲示意了一下,兩人會意陳氏帶的丫頭見狀也躬身一起退了出去,並體貼地拉上了們。

    等人退出去了,於麗珍這才看向陳氏低聲說道,“嫂子,我也不跟你見外,那丫頭可是給了我不少的絆子。”

    揪著帕子,咬牙切齒,“如不是她,我的瑜兒,怎麼如此,怎麼落得如此境地。”

    “你說的什麼話呢,你我不是一家人?你我不幫襯著,難道我還跟馮氏和馬氏好去?”陳氏說得誠懇,不以為意把手裏端著茶放在了幾上。

    心裏卻是對於麗珍不屑,這不才幾歲的丫頭,也好意思說出來。她聽了都覺得臊。

    於麗珍卻突然一笑,眨眼,陳氏也覺得眼前一亮。

    兩人對視一笑,心下都有了良策。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9:29 AM

第二卷 風華 第十五章 暗湧

    陳氏想著自己的寶貝兒子和女兒被那丫頭踹人了江裏,還被人笑話,還不得傳得是沸沸揚揚,自己還拉下臉來賠罪,這還端著郡主的架子不見,一想到這個陳氏怒火攻心,如今這良策一出,以後管她是郡主還是什麼,還不得任由自己搓圓揉扁!

    陳氏和於麗珍低頭眼光閃爍謀劃了很久,又笑呵呵地約好端陽節一起出遊看賽龍舟,才起身帶了于清兒讓人去叫於浩,跟老太太告辭回家。

    陳氏笑容滿面一掃來的時候懨懨的神情,連走路都帶著風。

    端陽節前日,陳氏又帶了于清兒兄妹來了范府一趟,給范老夫人送過節的禮物,本想見上明慧一面,可惜明慧也去了公主府送禮去了。

    陳氏也沒了上回那般臉色難看了,笑容滿面的陪著范老夫人說笑。

    明慧下午從公主府回范府的時候,陳氏和一雙兒女已經離開回去了,去老夫人那請了安,說了幾句話,便回了慧園。

    梳洗了一番,換了家常服之後,明慧躺在美人榻上,半眯著眼睛,聽得蘇嬤嬤說,于家的人來過了,微微一怔。

    這於家上次次在自己這吃了閉門羹後,今日又來了?

    “有什麼異樣嗎?”

    “于夫人在榮安堂陪老夫人說了半個多時辰的話,然後就去了落霞院,中午飯也是在落霞院用的,余小姐從榮安堂離開後,去了明玉小姐那呆上了半個時辰,然後一起去了明雅小姐,中午飯是在明雅小姐那和明婷小姐一起用的,于少爺則是在外院,和幾個少爺一起。”

    “嗯,我知道了。”明慧點了點頭,“媽媽,你下去吧,我躺會。”

    蘇嬤嬤拿了一薄毯子蓋在了明慧身上,這才輕手輕腳退了出去。

    明慧伸手覆在額頭,一隻手伸手手指在美人榻上輕輕敲打著。

    一直在落霞院?一個偽善,一個心狠毒辣,兩人一起這麼久,會不會有那麼多話說?

    是夜,於麗珍陪著范老夫人低聲說著話,“母親,那清兒和浩兒兩人真真是如畫裏走出來的人兒一般呢。”

    “有什麼話直說吧。”范老夫人張開了半闔的眼,看了一眼於麗珍說道。

    “母親真是火眼金睛,兒媳這麼一點心思您啊一眼就看出來了。”于麗珍討好著范老夫人說道,輕輕捶打著范老夫人的雙腿,“明天便是端陽節了,過幾日是琦兒的周歲,我想啊請個戲班子過來樂呵樂呵。”

    “嗯,”范老夫人笑著點頭應允,“這琦兒出生,滿月和百日都在南州府離得遠,如今天氣也好,正巧又是端陽節,是該樂呵樂呵。”

    范老夫人扭頭吩咐了如意一聲,“去請大夫人過來。”

    “謝母親。”

    於麗珍笑呵呵地回了落霞院。

    “母親,您回來了。”坐在燈下飛針走線繡花的明玉放下秀繃子,起身迎道。

    “等多久了?”於麗珍按住她坐了回去,“有什麼話明日找我就是了,何苦眼巴巴在娘這裏侯著?”

    “我想娘了嗎!”明玉依偎著於麗珍咯咯一笑。

    “娘親,今日舅母說了什麼話嗎?”笑鬧了一陣,明玉這才問道。

    於麗珍伸手撫了撫明玉散落在耳際的一縷發絲,說道,“能有什麼,還不是家常話。”

    “娘,京城范府不比在南州府人少簡單。”明玉正色地看著於麗珍,“明玉長大了可以為你分憂了。”

    於麗珍看了會明玉愈加嬌俏的眉眼,語氣深長說道,“娘親做什麼都是為你和你哥哥著想,為你們鋪路。你也清楚你弟弟身體羸弱,以後還要依仗你們兩個,只有你們兩個好,才能照顧好你弟弟。”

    “女兒明白。”明玉點了點頭,眉頭微微一蹙,臉上有猶豫和不忍,最終是笑著說道,“娘親放心,我和四哥定會好好照顧弟弟的。”

    于麗珍欣慰地一笑,拍著她說道,“很晚了,回去歇息吧。”

    “嗯。”明玉點頭,起身準備走突然又回頭看向於麗珍問道,“父親呢?”

    “你父親最近心情不好呢,跟以前的同僚有約,定是要很晚才回來的就歇在外院了。”於麗珍笑了下,“娘親只要你們好,我就放心了。”

    范言志回來述職,都已經是五月了,這還沒有動靜,她心裏也著急,娘家的大哥又幫不上什麼忙,她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這幾個月范言志很少留宿在她的房裏,大多是留宿在秋水居,秋水居那兩個狐媚子也是更加的妖嬈勾人了。

    她也只能忍著,打理好後院的事,不讓范言志回來還煩心呢。

    “母親,你不必把她們兩放在心上,她們不過是伺候人的下賤胚子罷了。”明玉勸解了一句,“娘親早點休息,我回去了。”

    于麗珍見女兒如此貼心,欣慰地點了點頭。

    卻還是不由得歎氣。不放在心上?她們是老夫人賞的,她就算是動還得給老夫人幾分面子。

    明玉出了落霞院,走了一段路,停了下來抬眸望向離落霞院不遠處的秋水居,透著點點的燈光。

    “綠籬,你讓人注意著秋水居的動靜。”

    “是,小姐。”綠籬低聲應了。

    明玉佇立了一會,才轉身往自己的玉園走去。

    明慧以為端陽節於麗珍會出什麼麼蛾子,卻是風平浪靜的沒有一絲的動靜。聽得范老夫人說過幾天會給范琦熱熱鬧鬧地辦一場周歲宴,明慧心裏就咯噔一下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囑咐了蘇嬤嬤和齊嬤嬤兩人,這幾天要格外注意,守好慧園,不要讓陌生的東西進來,也莫讓慧園的東西流了出去。

    這院子除了兩個嬤嬤,冰片和豆蔻,六個宮女之外,其他的粗使婆子和丫頭還有十幾個是大伯母馮氏按例分配下來的,這十幾個人不是知根知底的,也不知誰是誰的人,一個不小心弄了自己的貼身之物出去,或是從外面弄了什麼不潔之物進來,雖有惡女之名,可清譽貴比黃金,一個不慎命都送上,莫怪她謹慎。

    蘇嬤嬤和齊嬤嬤聽了,自是把下面的丫頭婆子敲打了一番。好在慧園明慧的屋裏,就她們兩個嬤嬤和冰片豆蔻四人進出,其他丫頭婆子都不准進的,就算是那幾個宮女明慧也沒有讓她們進來。

    慧園的人高度緊張,小心翼翼地做好自己份內的事,生怕有一絲做的不好之處。

    趁著這端陽節的餘興,這周歲宴范老夫人放了話,這周歲宴得辦得熱熱鬧鬧的,馮氏也不敢有任何的過錯,邀請的也是和范府相交甚熟的人家。

    “郡主,巧玲姑娘來了。”周歲宴那日一早,明慧剛梳洗了穿戴妥當了準備先去老夫人那請安,蘇嬤嬤進門稟說道。

    巧玲?明慧眉心一挑,“有沒有說什麼事?”

    “沒,只說是奉了二夫人的命來的。”蘇嬤嬤回道。

    “嗯,讓她進來吧。”

    “奴婢見過郡主。”巧玲恭恭敬敬地磕頭行禮。

    “起來。”明慧轉身回頭,“姨娘有什麼事嗎?”

    “奴婢的是奉了二夫人的話,請郡主屈尊紆貴去落霞院一趟。”

    就為了自己去一趟?明慧撫了撫衣袖,問道,“姨娘是不是有什麼事?”

    “奴婢不知。”

    “只請了我一個人嗎?”

    “請郡主見諒,奴婢只是傳話而已,其他的不知情。”巧玲頷首回道。

    “你先回去回話吧,我稍後便到。”

    “是。”巧玲屈膝一禮,“奴婢告辭了。”

    “郡主。”豆蔻蹙著眉頭面露擔憂。

    “無事,我們去會會看她這唱的是哪一出。”說完起身,整理了下衣襟,往外走去。

    到了落霞院早有丫頭侯著明慧,也不用稟告直接領了明慧進了正廳。

    明慧進門,見著明玉明雅明婷就連著明月也在,愣了下,走了過去,喚了一聲,“姨娘。”

    “二姐姐,六姐姐。”

    “呀,明慧來了啊。”於麗珍見著她,笑容滿面地拉著坐了下來,說道,“這今日是你們小弟弟的生辰,請的人雖不多,也是還不少,今日那些閨閣千金還得靠你們幾個幫忙著招呼,我啊前些日子給你們姐妹每人繡了一個香囊,本想端陽節送你們的,卻不想事多耽誤了,前天剛繡好了,今天趁了你們小弟弟這好日子,讓人一大早特意讓你們過來一趟,就是把這香囊送你們。”

    她話剛一落,巧玲就用盤子端了繡好的香囊走了過來。

    “多謝二嬸嬸。”明婷和明雅兩人笑著謝了一句。

    “謝謝二伯母。”明月也有模有樣地起身福了一禮。

    “你們二嬸二伯母我啊,手藝可是很粗俗,你們可莫嫌棄。”於麗珍笑了笑,“這荷包裏我特意加了放了時令的金銀花等幹花,你們隨身帶著驅蚊提神。”

    於麗珍身著秋香色百蝶繞牡丹的衣衫,下著水紅色的月華裙,頭梳了一個百合髻,點翠珠冠,如意足金簪,流蘇發釵,耳著一對鮮紅欲滴的寶石耳墜,富貴逼人,加上於麗珍容貌嬌媚,如此一裝扮更是明豔動人。

    人逢喜事精神爽,這笑也都帶了院子裏花香似的,甜。

    “有勞二嬸如此費心。”明雅莞爾一笑,看著盤子裏的香囊,贊道,“二嬸的女紅真真好,這花跟活的一樣。”

    嗯,五個荷包,芍藥富貴,梅花卓然,荷花亭亭玉立,蘭花出塵,海棠燦爛。

    這於麗珍的女紅是真真很是了得的,這個在前世明慧就很瞭解,前世於麗珍捧著自己,恨不得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圍著她轉,這於麗珍的針線活,明慧前世就可是見識過的,還耳熏目染得了的兩份真傳。

    “你喜歡就好,若是不喜歡,儘管跟我說,喜歡什麼樣的花樣,我給你們繡。”於麗珍笑吟吟地看著她們幾個,一副慈愛小輩的神情。

    說罷很親切地親手挑了一個親手給明雅系了。

    給明慧挑的是繡著蘭花的香囊,三朵傲然出塵的蘭花,那花間的蕊清晰可見,似乎能聞到蘭花的幽香。

    明慧伸手摩挲著香囊上的花朵,展顏一笑謝道,“多謝姨娘。”

    “這花兒淡雅,蕙心蘭質,還襯得你的名兒。”于麗珍笑得賢慧,接著給明婷和明月都一一系好了香囊,退了一步抬眸看著姐妹排成一排,甚是滿意地點了點頭。

    “時辰不早了,該去給老夫人請安了,一起走吧。”於麗珍笑著站了起來,帶頭引著她們姐妹幾個帶著丫頭婆子浩浩蕩蕩地去范老夫人的院子請安。

    因為怕客人早到,范老夫人也就是和他們叨嘮了幾句就全打發了跟著於麗珍出去,並是囑咐了幾句好好接待客人,別出什麼岔子。

    明慧慢慢地走在後面,豆蔻很見眼色地快走了兩步走到明慧身邊,低頭看向系在明慧腰際的香囊,說道,“郡主,這香囊。”

    豆蔻這擔心這二夫人在香囊裏動手腳,對自家郡主不利。她是公主精心培養的人,雖是半路給了郡主,這後宅的醃制事,她年紀雖小,可是清楚的,不然公主也不會獨獨選了她來伺候郡主。

    “我心裏有數。”這五姐妹各有一個,於麗珍還好心好意親手給她們佩戴在腰間,自己怎麼好不給她這份面子,雖然於麗珍的面子本來不值一個銅板。

    豆蔻的心思,明慧自然是清楚的,不過……明慧朝她搖頭,臉上的笑容清淺如雨後當空的陽光。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9:31 AM

第二卷 風華  第十六章 那一團綠雲

    如果這小伎倆自己都解決不了,估計師父會先把自己逐出師門吧,明慧抬頭看了一眼前面的於麗珍,笑容加深了幾分。

    於麗珍剛帶他們到了外面接待客人的廳室,已有不少的客人到了,馮氏和馬氏兩人正陪著客人說笑。馮氏吩咐了明慧姐妹幾個招呼著各家的小姐說話,玩樂。

    邀請的客人陸陸續續到了,那次宮宴認識的孟婷婷也跟著晉陽侯夫人一起到了,可那次太傅的孫女姜甯卻是沒有來。

    明玉如花蝴蝶一般在各位閨秀中穿梭。

    見到明慧孟婷婷很是是高興,拉著她的手也給她介紹了幾位相熟的閨閣小姐,然後就拉著她走到了一旁兩人說起了悄悄話來。明慧見著如花蝴蝶一般的明玉,感覺不少打量自己的眼神,也沒有要湊上去的心思,靜下心來和孟婷婷說說笑笑。

    言談之間就到了很快就到了開席的時間,正要開席,外面傳來話說是六皇子到了,于麗珍這眼都笑得眯成了一條縫,范家幾位英俊兒郎,有崔覲和柳恒之兩位世子,如今加上六皇子,各家小姐目光閃爍,抬手扶了扶頭上的髮髻,絹花,捏著帕子一個比一個坐得更加端莊了起來。

    在眾人的翹盼之中,宴席開始。

    這宴會的菜式都是馮氏和於麗珍兩人親自定的,山珍海味應有盡有,還有各種花樣糕點,新鮮瓜果,滿滿當當的。

    “感謝各位小姐賞臉能來。”於麗珍手裏捧著一個酒罎子笑呵呵地走到了小姐們的桌間,身後還跟著巧玲巧雲等六個丫頭,每人手裏都捧著一個酒壇。

    “明雅你們姐妹幾個好是要好好招呼這些個嬌客,且莫怠慢了。”於麗珍笑吟吟說道。

    “二嬸,放心,我們會好好招呼的。”明雅笑著應了。

    “這是我特意從清風醉定來的幾壇桃花釀和桂花釀,請各位小姐嘗嘗。”說完,親自打開了手裏端著的酒,放到了桌上。

    頓時花廳裏酒香四溢。

    “清風醉的酒哇!”有人驚歎了一句。

    “嗯。”於麗珍笑著點頭,“這不給各位特意定的,可是預定了好些天才定到呢。”

    這清風醉,在京城開業一年多的時間,可是這生意很是紅火,這生活紅火這出生富貴的小姐自是不會羨慕,而是這清風醉的酒,醇厚,酒香是幾裏之外都能聞到。

    有男人們喜歡的女兒紅,竹葉青,狀元紅,更是有特意為夫人和小姐釀造的口感甘甜,不易醉人的桃花釀和桂花釀,杏花釀等各種清淡的花兒酒和各種果子酒,據說還能養顏美容。

    可惜的是,這清風醉自開業來就每日只售酒一百壇,售完了一百壇,不管是何人都沒法從裏面再買上一壇。

    你說吧,這開門做生意的,誰會嫌錢少啊,還限額,卻不想如此的規矩,這清風醉的生意嫩是好得讓人眼饞,一年多下來,真要喝上一壺清風醉的酒,還得提前預定。

    當然,價格也不低,一壇酒,一百兩,沒得商量。

    明慧也是噙著笑,倒是沒有想到會在家喝到自己鋪裏的酒。

    “你們慢慢吃啊,別客氣。”於麗珍寒暄了幾句,帶了人離開。

    明慧冷冷一笑,還真是下了本了,連清風醉的酒都捨得拿來給她喝了。

    香囊裏淡淡的有一股絞股蘭的香味,雖是很淡,雖她習醫的時間不長,這絞骨蘭還真是……

    也虧得於麗珍能如此費心陷害自己了。

    掩唇,明慧把酒都倒入了放在袖裏的手帕上。心裏可惜了一番,這麼好的酒白白讓自己給糟蹋了。

    沒一會,馮氏身邊的大丫頭走了進來,把明慧幾人身邊的貼身丫頭都給叫了出去,說外面缺人手。

    明慧朝豆蔻輕輕點頭,讓她放心去,這冰片嗎,老夫人有話,說是別那張像是別人欠了她幾千兩的討賬冰人臉別衝撞了客人,吩咐明慧這宴客可別帶在身邊,明慧笑笑,就留了冰片在慧園坐鎮,只帶了豆蔻在身邊。

    這豆蔻出去不到一刻鐘,一個丫頭上菜不小心就把湯色灑到了明慧的裙裾之上。

    明慧瞧著,勾了勾唇,跟人說了一聲,起身回房去換衣服。

    跟了一個小丫頭紅兒,明慧見著她低眉順眼的也還算是順眼,就帶著她往慧園走去。

    明慧往前走了一會,停了下來站了一會,繼續往前走過了花園的石拱門,走到花園的石桌旁,轉身對著紅兒說道,“我在這裏坐坐,你去給我倒杯水來。”

    “郡主累了嗎?奴婢扶你去那邊的院子歇會吧。”紅兒低著頭,說道。

    “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你先去給我倒水。”明慧撫著眉心說道。

    紅兒猶豫了片刻,說道,“這裏陽光大,郡主若是累了可以去那邊汀蘭水榭去等奴婢。”

    “嗯。”明慧點頭。

    紅兒這才轉身匆匆離開去給明慧倒水。

    明慧搖頭淡笑,難為忙碌之間為自己打點,真真要白費他們一番心思了。

    *********

    端了水來的紅兒卻不見明慧,把手裏的杯子往石桌上一放,環顧了一下四周,靜悄悄的沒人,走了兩步,想了下急匆匆朝抄了小路去了慧園,不久又滿頭大汗朝不遠處的汀蘭水榭跑了過去。

    宴席在明慧走後不久就散了,吃了宴席,范老夫人帶頭頭領了眾賓客去了戲臺。

    這戲臺早已搭好,有武生和花旦正在臺上鏗鏘鏗鏘著在戲臺上面試唱著,戲班是於麗珍自掏腰包親自請的京城最有名望的慶生班。

    范老夫人和相熟的夫人們坐在前面,相互推脫了一番,便是點了兩場戲,然後馮氏等各夫人也點兩場熱鬧又兆頭好的戲。

    很快的鑼鼓喧天,依依呀呀唱了起來。

    看了一會,明婷環顧了一下,低聲跟坐在旁邊的明雅說道,“咦,怎麼七姐姐去換衣服去了那麼久?”

    “嗯?”明雅望了一眼,確實是不見明慧的身影,眼眸裏閃過一絲狐疑伸手招了自己的丫頭香蟬,低聲吩咐道,“香蟬,你去一趟慧園,看郡主是不是不舒服。”

    “是。”香蟬屈膝應了一聲,轉身從側門往慧園而去。

    卻不想走了不到半刻,臉色沉重地返回,在明雅耳邊低語了說道,“小姐我在外面碰到了紅兒,我讓她在外面的廂房等著,郡主好像出事了。”

    “什麼?七妹妹出了什麼事情?”明雅還沒來得及開口,坐在後面的明玉聽得香蟬的話,驚呼了一句。

    引得旁邊的人頻頻側目看了過來。

    “二姐姐,七妹妹怎麼了?”明玉卻是不管不顧地焦急問道。

    明雅壓下心裏的不悅,笑道,“沒什麼,似乎有些不舒服,我去看看。”

    “二姐姐,我跟你一起去。”

    說罷也跟了明雅一起起身。

    聽得動靜的范老夫人回頭望了一眼,朝馮氏遞了一個眼色。

    馮氏忙點頭跟身邊的各位夫人說了一聲,也起了身。

    於麗珍眼眸閃過一絲陰狠和喜悅,說了一聲也跟了上去。

    “怎麼了?”出了偏門,馮氏朝明雅問道,“這麼多客人在呢,你們兩也不看場合,咋呼咋呼的像什麼樣子。”

    “母親,先跟我來。”明雅朝馮氏搖了搖頭,領了幾人朝香蟬說的廂房走去,走的時候跟馮氏說了事情的經過。

    馮氏聽得也是臉色沉重了起來。

    這宴客人多,她是當家主母,七丫頭萬一出了什麼事情,她萬死難辭其咎。馮氏緊了緊手裏的帕子,心下也是飛快地飛轉了起來。

    “紅兒,你不是伺候郡主回去換衣服了嗎?怎麼郡主呢?”馮氏進了偏房,怒問。

    “大夫人。”紅兒抖索著身子,額頭都是汗水不知是跑的還是嚇的。

    “還不說來。”馮氏沉下臉,說道。

    “奴婢陪郡主回去換衣服,到了花園郡主說不舒服想要喝水,誰知奴婢取了水來,郡主卻是不見了。”紅兒絮絮叨叨地說道。

    “郡主不見了不去慧園找郡主,你跑來這裏作甚?”

    “奴婢,奴婢……”紅兒嚇得臉上的血色褪得一乾二淨。

    “大嫂,先問清楚再說,這丫頭恐是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嚇得話都說不清楚了。”於麗珍輕聲說道。

    馮氏臉色緩了緩,“說吧。”

    “別害怕,大夫人最是體恤下人,你快說清楚。”於麗珍柔和地看向紅兒。

    “奴婢見郡主不在花園裏,就去了慧園,慧園的人說郡主沒有回去,於是奴婢又折回了花園,找了一遍,也沒發現郡主,郡主是喝了酒的,奴婢擔心,擔心,所以才匆匆來稟夫人。”紅兒害怕地看了一眼馮氏,磕頭,“奴婢沒有盡忠職守,請大夫人責罰。”

    馮氏看著趴在地上的紅兒,心口卻是沒有放鬆一分,這喝醉酒不見的郡主傳揚了出去,這注重孫女教養的范老夫人必定是會把這事怪在自己的頭上,吩咐道,“李媽媽,你多帶幾個人在花園四處找找,看郡主是不是醉了酒在哪個亭子裏休息。”

    “是。”

    “大伯母,母親,我還是擔心七妹妹,我和二姐姐也去找找看。”明玉蹙著眉頭,擔憂說道。

    “嗯,去吧。”馮氏點頭。

    “大嫂辛苦你了。”見著明雅等人走了,於麗珍帶著一絲笑,說道。

    “你我妯娌,就是自家人,說這些見外的做什麼。”馮氏笑著揉了揉眉心。

    “大嫂你可別謙虛,弟妹我剛回京,很多事還得依仗大嫂,別的不說,就說這各家的夫人小姐,我這還得認不全。”於麗珍一邊說,一邊親手拿起擱在一旁的茶壺和茶盅,給馮氏倒了一杯茶,“這今日琦兒的周歲宴可是真虧你,那邊有弟妹和母親在,大嫂就在這歇口氣吧。”

    “你啊。”馮氏笑了下,接過了茶,輕輕抿了一口。

    “啊啊啊!”一杯茶只喝了一半不到,一聲驚呼遠遠出來,蓋過了戲臺那邊的鑼鼓聲和花旦的唱聲。

    聽得這一聲尖叫驚呼,馮氏心一沉,手裏的茶盅咯噔了一下。和於麗珍對視了一眼,兩人忙起身朝呼聲傳來之處走去。

    疾步匆匆走到花園,馮氏和於麗珍兩人腳步匆匆趕到尖叫傳來的地方——汀蘭水榭,只見明雅明玉兩人黑著臉臉色沉重地站在一起守在汀蘭水榭的大門口,一干丫頭一個個都臉色蒼白,全然不見李媽媽。

    馮氏咯噔了一下,心沉了下去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同樣的,戲臺前的范老夫人和看戲的人都聽到了那聲驚恐的尖叫。

    聽得這聲叫喊,多年過問內宅庶務的范老夫人心裏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來,她掌了後宅很多年,自然是明白這高門大戶中宴客人多的時候總會很多突發的狀況。

    眼眸微微掃了眼,見著不在席的明慧明玉明雅三姐妹,還有大兒媳馮氏和二兒媳也不在場,范老夫人心裏的不安愈加擴大了起來。

    然,看到這麼多的賓客在場,她也只好笑著敷衍著說是哪個缺心眼的下人犯了事,客套著說下人管教不當,讓大家見笑的話來打圓場。

    不過在場的夫人面上都是笑著打圓場,可是她們也大都是浸淫內宅多年的人心裏也都清楚,也壓下了猜測帶著笑容繼續看戲。

    范老夫人壓下想要親自去查看的想法,這麼多的賓客在,她得壓住這邊的場面,真出了什麼岔子,大兒媳馮氏掌事有多年了,是個知輕重懂得怎麼處理。

    一見馮氏於麗珍,明雅似是松了一口氣立即迎了過來,“母親。”

    “怎麼了?”馮氏往汀蘭水榭裏面望了一眼,問明雅。

    范府的後院大,後花園自然也不小,早年的先祖就在這花園建了一個小院子——汀蘭水榭,臨水而建,倒是很配名字,就只供人逛園子累了休息的地方,裏面卻很是簡簡單單的,不過院子裏也種植了不少的花,春有桃,夏有竹是很好的納涼的處所,秋有菊,夏有臘梅,此刻這院子裏的竹子悄悄探出了院牆滴翠正隨著五月的風微微飄揚。

    “女兒也不知道裏面的情況。”明雅搖頭,開始聽得裏面的叫聲,李媽媽帶了人進去看了眼,即刻沉下了臉親自帶著人堵在門口,並吩咐人把那尖叫的丫頭給拖了下去,同時讓人去請馮氏來處理,她和明玉也沒有進去看,見著李媽媽如此慎重的樣子,她估計是事情很嚴重。

    明雅隱隱地有了猜測,也就沒有進去一看究竟的想法她和明玉都是未出閣的閨女,若是真如她所想這沒有長輩在場自是不好進去的,沒得會汙了兩姐妹的閨譽。所以她就拉住了意欲往裏闖的明玉在這裏親自堵在院子門口免得有人聽得響動闖了來,有她和明玉也可以把人擋了回去,二來也是為了等著母親等人的到來。

    “母親,大伯母。”明玉雙手緊握,咬了咬牙,“七妹妹她……”

    “亂說的什麼話。”馮氏沉下臉打斷了她的話,說道,“沒得是小丫頭大驚小怪,你七妹妹沒准是在哪里歇息呢。”

    話雖是如此說,馮氏這心裏也是七上八下的,心裏祈禱著可千萬別是七丫頭做了什麼出格的事。

    這宴客來的人多,她也沒顧上那麼多,只想在自己家他們姐妹幾個相互幫襯相互幫助,是不會出什麼岔子的,這真若是出了什麼事情,這范老夫人那先別說,好端端的就會先給范家的女兒帶來不少的風言風語,這她自己大房這邊就有兩個,明雅和明婷,而且這風言風語恐怕到時候可還不止給女兒帶來影響,恐怕是自己的兒子的親事也會受到影響。

    明玉忙低了頭,嘴角卻是泛著一絲冷笑。

    “大嫂,先進去看看是怎麼回事吧。”於麗珍拉一把馮氏,說道。

    “嗯。”馮氏輕嗯了一聲,斂了斂神帶了人朝裏走去。

    人剛走到了院子裏,遠遠地就從正屋裏傳來的聲音,女子低低的哭泣聲,嗚嗚咽咽的在這五月大好的天氣裏格外的令人心煩。

    越是走近還能隱約聽得裏面有細微的鼾聲。

    馮氏一聽心猛地一沉,這汀蘭水榭本就是給遊園子的人準備的,園子大,所以準備了汀蘭水榭做個落腳點,累了可以歇息會,也可以小睡一會,所以這正屋裏多的大多是供人歇腳的美人榻什麼的,這……

    馮氏心一慌,腳步一頓有些不穩打了一個踉蹌,

    跟在後面的明雅伸手忙扶住了馮氏,“母親,小心。”扶住馮氏的手也不禁有些微微的發抖。

    “沒事的。”馮氏拍了拍明雅的手,像是安慰明雅也像是安慰著自己。

    明玉和於麗珍兩人走在後面,明玉也是攙扶著於麗珍,兩人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焦急,眼眸之間確實帶著一絲的喜悅。

    “大夫人,二夫人,二小姐,六小姐。”李媽媽堵在正屋的門口,見著馮氏他們過來,行禮。

    “裏面都是是誰。”馮氏陰沉著臉,問道。

    “于家表少爺,和……”李媽媽有些猶豫地望了一眼於麗珍,不知道這是說還是不說的好。

    “支支吾吾說不清了?”馮氏掃了一眼李媽媽,氣得一腳自己就先踢開了門。

    “浩兒,你……。”馮氏看了一眼裏面的情況,火一下子就往外冒,自她當家的這些年,雖是姻親,可是她和於家這幾年的陳氏走得不親近,因為范老夫人年紀大了沒管事了,這于家當家的陳氏也是觀顏察色的人,見得馮氏不太和自己親近也就是過年過節陪范老夫人這位姑姑說說話,平時一般都是只帶了女兒于清兒來的,或是自己一個人帶了下人過來串串。

    所以馮氏與陳氏不是很親厚,也就是維持著面上的親戚關係而已。

    屋子裏的陳設很簡單,梨花木的圓桌和案幾,配套的梨花木的椅子凳子,圓桌上海擺放著棋盤,上等青花瓷的一套茶具。

    窗戶大開著,溫柔的風拂過窗幔吹了進來,西斜的陽光傾斜而進。

    屋裏彌漫著熏香的味道,香味中還帶著一股酒香,馮氏扭頭看了眼牆角的鎏金熏香爐子正絲絲往外冒著香味。

    屋裏供人休息的床榻上此刻上面躺著一個人,此人正是於浩,衣衫倒是很整齊,臉上帶著一絲異樣的紅,想必是喝酒的緣故,只有衣角微微卷著,發絲有些微的淩亂仰臥在床榻之上睡得正是香甜。床榻的一角還有一個人捂住被子,只露了一個烏溜溜的頭頂出來,嗚嗚嗚的正低低的嗚咽著,讓人看不到臉,那低低的嗚咽聲顯而易見是個女子無疑。

    馮氏被那女子的嗚咽聲哭得心煩意亂,於是寒聲喝了一句,“哭什麼哭,給我閉嘴。”

    被子裏人抖了下,似是被馮氏的怒喝給嚇住了沒有再發出聲音來,只是在被子下的身子還是哆嗦著一聳一聳的。

    這都是什麼事啊?

    這一個表少爺喝醉了酒,不好好的跟下人去專門為客人準備的廂房歇息,跑到這花園裏來,還和女人一起被抓包在床。是巧合?還是有人故意設計陷害?如果這床上的女子真是七丫頭,那……馮氏心愈加沉重,也很是惱怒。

    “去看看是誰。”馮氏朝李媽媽點了點頭,吩咐說道。

    “是,大夫人。”李媽媽得了令,走到床榻邊伸手就去扯那被子,可蒙著被子的人死命揪著被子,一個勁地往床的裏面推去。

    這好端端跟被人抓了個現行,還敢不冒頭嗎?馮氏蹙眉眼眸閃過不耐。

    “大嫂。”于麗珍向前一步,低聲勸慰著馮氏說道,“大嫂切莫焦急,此等事,不可逼迫,若逼急了這大好的日子見了紅,可是不吉利。”

    馮氏聞言,看了一眼於麗珍,朝李媽媽搖了搖頭。

    李媽媽放開了手裏的被子退到了馮氏的身後。

    “這……這個不是七妹妹的香囊嗎?”扶著於麗珍的明玉眼尖地看到了垂落在床腳的香囊,走了過去,拾了起來走到於麗珍的面前,“母親,你看看是不是今早七妹妹佩戴的香囊?”

    說完又從自己的腰際拿起自己的香囊做了一個對比,語氣有些不好還帶著一絲顫抖,“真的是七妹妹的香囊也!”

    “明玉,你可別亂說。”于麗珍臉色一白,走了過去拿起那香囊仔細一瞅,轉頭臉如死灰一般看向馮氏,拿著香囊是手開始微微顫抖。

    馮氏這下心都沉到穀底了,這好好的七丫頭出了事。不管是巧合還是陷害,這事得老夫人來做主了,她雖是范府的當家主母,可到底她是大房,七丫頭是二房的,隔了一層,怎麼處理還得范老夫人來處理。

    明雅朝香囊看了一眼,皺著眉頭看了一眼於麗珍和明玉,總覺得心裏有些懷疑,扭頭掃了一眼房裏的人,還好,這屋裏的人都是心腹,傳不到外面去,但是,明雅目光在明玉身上一頓,心裏湧起一股不安來。上次的事有了責罰,這六妹妹應該能吸取教訓了。

    而此等醜聞若是傳了出去,這六妹妹自己也會惹得一身腥,所以,她必不會跟上次那般說話不經大腦了。如此一想,明雅的不安和懷疑也壓了下去。

    “喲,這是在幹嗎呢?”身後傳來一聲脆聲,“這前面的戲大家都不看了,都跑這裏來賞花吹風了,嗯這院子倒是好,正好我也走累了,進去休息下。”

    “夫人,還是奴婢帶你去廂房休息吧。”

    “不用了,我就在這裏歇會好了。”

    “夫人……”

    外面傳來吵鬧聲。

    “去把她請進來。”馮氏聽得這聲音,刷的臉色往下了幾分,吩咐李媽媽道。

    陳氏很快就被人請了進來,見著房裏的架勢,一瞧床上自己的兒子,臉色立馬就不好看了起來,望向向馮氏說道,“大表嫂,你們這是何意呢?”

    “何意?”馮氏斜睨了一眼睡得不省人事的於浩和被子裏簌簌發抖的人,“我也想問表少爺,這是何意呢?”

    好好的來范家做客,做到人家床榻上來了嗎?這是世家公子應有的風度和禮儀嗎?

    馮氏恨不得一巴掌揮過去。

    這外面的賓客那麼多,壞的可就是范家的名聲。

    “不就是睡了一個丫頭嗎?”陳氏不以為意地一笑,“回頭我跟姑姑討了這個丫頭,總歸是范家出來的人,我也不會虧待了她,這去于家當少爺的屋裏人總比這在范府當個下人強吧?”

    “話可不是這麼說的。”馮氏被氣得一口氣悶在了胸口,“我范府清清白白的人家,你少爺喝了酒犯了混就隨便睡個丫頭,這若是傳到外面去,這范府還怎麼有臉面在京城混下去。”

    “喲,嫂子,你可別嚇我。”陳氏一笑,打著哈哈說道,“你不說,我不說,這府裏少了一個丫頭,這誰注意?這外頭的人吃飽了撐著了,沒事來嘮叨一個丫頭的事?”

    兩人正是你來我往的說得正是起勁呢,這明玉卻是走了過去,一把抱住了被被子包裹的人,大哭,“七妹妹,你別怕,祖母,父親和母親會給你做主的。”

    “七妹妹……”陳氏突然頓住了話,臉色一正,伸出手指頭指向明玉和那團被子,“那,那裏面的是……是,是郡主?”

    馮氏臉色白了白,沒有回話算是默認。

    陳氏臉色一轉,黑了黑,怒不可斥地轉身揮著拳頭就往於浩身上打去,“作孽啊,你這個孽子,好端端的你喝酒作甚?喝混了不會找你表哥表弟引你找個地方去歇息啊?自己摸到了這裏,壞了郡主的名節……”

    床榻上的於浩睡死了一般,任憑她捶打也不見一絲動靜,陳氏一副怒其不爭,捶著,“孽子啊,作孽啊。”

    陳氏氣得用力打了幾下,見他沒有反應走到了馮氏面前扶住桌子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哭喊,“大表嫂,你說這可是怎麼辦啊?我這個孽子,怎麼辦啊……?”

    馮氏繃著一張臉沒有出聲,由著她哭喊。

    “嫂子,大嫂。”於麗珍正著臉色,朝兩人說道,“這,還是先商量怎麼辦吧?這七丫頭也都怪我,客人多沒有顧上她們姐妹。”

    說完頓了下,提議說道,“這事瞞不了母親,還是讓人去把她請過來吧。”

    馮氏半閉了下眼睛,只得招了李媽媽過來說道,“悄悄地去把老夫人請過來,你親自去。”

    “是,夫人。”李媽媽應了一聲,退了出去。

    馮氏看著這亂成一團的房,這心裏的火氣一揪一揪的,這出了這麼大的事,自己掌著家,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周歲宴,出了這等事……以范老夫人那挑剔的性子,這小的是一頓責罰,大了……

    馮氏拽緊了帕子,咬牙。

    “母親,你先坐會。”明雅也知道事情重大,一進屋看了這情況就讓貼身的丫頭香蟬把不相關的丫頭婆子都趕了出去,只留下了各自心腹之人,她一個未出閣的閨女也不好說什麼,只能勸著母親能冷靜下來做事,不然這一個不好就會傳揚出去,這前面戲臺前的夫人哪一個不是人精,想必開始那一聲尖叫早也是傳到了那邊去了,好在那邊還有祖母和三嬸嬸坐鎮,有什麼也有人震著。

    馮氏順著明雅的手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腦袋一抽一抽的痛。

    明雅只能扶住馮氏的肩,給予自己的力量。

    “七妹妹,七妹妹。”明玉伏在於麗珍的懷裏嗚嗚淒慘無比,“母親,都是我害了七妹妹,我應該陪著七妹妹回房換衣服的,不該讓一個小丫頭陪著她回房的,今日的客人這麼多,我該多多照看妹妹的。”

    於麗珍眼淚在眼裏打著轉,安慰說道,“沒事,沒事,你父親,祖母和我會好好為你七妹妹做主的,斷不會讓你七妹妹吃了虧的。”

    說罷起身走到陳氏的面前,說道,“大嫂,這七丫頭可是十二歲不到,大侄子就如此踐踏,你可得給個說法,要負責,否則就算是告上衙門,我們也要一個說法。”

    陳氏自知理虧,也是陪著笑,“當然,哪能讓郡主吃了這樣的虧呢?這郡主金枝玉葉的,回家我會讓他老子抽他一頓,跪祠堂。”

    “哼。”於麗珍板著臉哼了一聲。

    “姑奶奶,親家大嫂,有話說得好,不是一家人不進一扇門。”陳氏抹了一把眼淚,眯著眼陪笑著說道,“這是我家小子壞了郡主的名聲,當然得負責到底了,這兩家本來就親厚,這和郡主若是能定親,這還不是親上加親了嗎?”

    陳氏說著就心花怒放了起來。那丫頭如今聖意正寵,進了自家的門,那老爺還不升官,至於兒子,以後還不是官途順暢?

    馮氏黑著臉,看著兩人一個來一個去,就差交換庚帖拍板定親了,心裏這個氣啊。雖說著明慧不是自己的親閨女,可那也是親侄女啊。

    這陳氏為人咋樣,她是心裏有滴的,這于家內侄怎麼樣,更清楚,馮氏看著兩人眉來眼去的心裏就懷疑這是兩人合計好了的,可是見著這於麗珍一臉的不饒和陳氏的討好,也不見得是作假,心裏雖有疑惑可也按了下去,於今之計是把這事給圓了下來,別傳揚了出去,否則這吃虧的可是范府。這宴客是在范府,這爬上床榻的也是范家的小姐,別人可是不管那麼多,而且這樣的事情從來都是女兒家吃虧,傳了出去,女兒家的臉面就更加沒了,這不得還要影響范家餘下的幾個閨女。

    可是,這於家是什麼樣的人家,陳氏是什麼樣的人,馮氏心裏也是有個譜的,雖是可惜了這玲瓏剔透的侄女,可是可惜歸可惜,心裏也找不到更好的解決法子來,一個處理不慎就會壞了范家名聲。

    “咦?你不是說這人都在前面看戲嗎?你看這院子裏可是不少的人呢?”明朗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還能聽得往裏走的腳步聲。

    馮氏一聽,心急忙得起身,扭頭往外喝道,“不是讓你們守著門口,不讓閒雜人等進來的嗎?”

    “呵,爺到了這范府倒成了閒雜人等,哪要什麼樣的人才不是閒雜人等呢?”明朗的笑聲傳來。

    聲音裏沒見怒氣,馮氏等人卻是聽得了其中的戲謔和威嚴。

    這宴客的人不多卻也是不少,邀請的都是勳貴的人家,這聲音聽著年輕像是年輕公子,難道是誰家的少爺這瞧著戲不好看也到花園裏來賞花圖個清靜了不成?聽得動靜走到這裏來了?

    馮氏心下微驚,忙走了出去,見著院子裏如閒庭闊步慢慢而走的徐習遠,身旁是笑靨如花的明慧,馮氏見著明慧臉色刷的一下就變了難掩臉上的驚愕,卻一瞬又恢復了正常,深吸一口氣,屈膝行禮,“臣婦見過六殿下。”

    聽得馮氏的聲音,于麗珍陳氏和明雅明玉四人也忙頷首走了出來,行禮。

    “免禮。”徐習遠擺手說道。

    “七妹妹,你怎麼會在這裏?”明玉起身,眼眸一見徐習遠身邊的人,鵝黃襦裙,裙裾隨風飄逸,白玉簪挽發,整個人飄逸而靈動,不是明慧是誰?當下就驚愕非常,首當其衝第一個叫出了聲來。

    “六姐姐可是真會說笑。”明慧莞爾,“怎麼會在這裏?難道我應該在哪里嗎?”

    明玉被問得一個語塞,訕笑說道,“姐姐不是那個意思,姐姐的意思是……。”

    “那姐姐是哪個意思呢?”明慧追問。

    “看你這孩子,你姐姐不是擔心你嗎?你回房換個衣服也換了那麼久,這不大家都擔心出來尋你了。”於麗珍柔笑著說道。

    “哦,是嗎?”明慧揚眉,掃了他們一眼。

    “嗯。”明雅點了點頭,緊繃的弦松了下來,朝著明慧點頭,“這紅兒說你不見了,可嚇壞了大家。”

    於麗珍眼眸閃過一陣陣的疑惑和不甘,還有陰毒,怎麼會?七丫頭在外面,那裏面的女子是誰?

    可是這個當口,於麗珍還不至於傻到把這個疑問給講了出來。

    陳氏也是大大地驚慌了一把,這本來和自己兒子困在床榻上的七丫頭居然就這麼俏生生地站在眼前,那兒子是被人給設計了?

    馮氏見著明慧安然無恙大大地松了一口氣,心裏也疑惑這裏面的女子是誰?心裏想了一陣,想必是府裏哪個不省心的丫頭。

    “七侄女,以後可是要使個人先通報一聲,免得大家擔心。”馮氏眼眸看向明慧,囑咐了一句。

    “是。大伯母。”

    “大夫人,二夫人,二小姐,六小姐還有這個是……”徐習遠一個一個地看了過去,一個個都認了出來,然後目光定在陳氏的身上,帶著疑慮問道,“這位夫人瞧著眼生。”

    徐習遠臉上的笑容如隔著雲端的花一般,陳氏於麗珍等人看來比那當空五月的陽光要絢麗,還要刺眼。

    “回六殿下,這是祖母娘家的侄媳婦,也是姨娘的娘家大嫂。”明慧為其解釋道。

    “哦。”徐習遠點了點頭,眼眸環顧了一下汀蘭水榭,勾唇,“好個雅致的院子,沒有想到范府這花園裏這景致可真是別樹一格,在這裏夏天茗香納涼,冬天掃雪煮茶可真當是人生美事。”

    一邊說一邊看著周遭的景致,邊抬步往裏走。

    “六殿下若是喜歡,以後儘管吩咐使來吩咐一聲,臣婦自當讓人備好茶。”馮氏笑著說道。

    “嗯。”徐習遠摸著下巴嗯了一聲,眼眸卻是看向明慧問道,“要不要進去歇息坐會?這還沒到夏天不能茗香納涼,這滿眼都是綠樹花草,這風也不錯,進去喝杯茶小憩會也是不錯的。”

    徐習遠臉上帶著清淺的笑,眉目疏朗,饒是有了心儀之人的明玉也芳心撞了一下。

    “不可……。”這明慧還沒有回話,陳氏忍不住一聲低呼。

    “嗯?”徐習遠深邃的眼眸掃了一眼於麗珍,看向馮氏說道,“難道大夫人剛說的不算數?這做主的是于夫人你嗎?”

    這當家的主人都沒有吭聲,她一個客人吭什麼氣?

    馮氏橫了一眼陳氏,陪著笑說道,“六殿下,剛臣婦剛說的當然是算數的,不過,事出突然,還沒有準備好,怕是汙了您的眼。”

    “是啊,是啊。”陳氏忙不可迭地點了點頭附和著。

    “本宮可不是那般挑剔的人,反正明慧妹妹也累了,進去歇歇好了。”徐習遠笑著搖頭,抬步走了進去。

    馮氏著急但是也不敢伸手擋。

    明雅扶著馮氏,低聲耳語說道,“母親,莫急,殿下是光明磊落的人,若一再阻攔免得會落個不好的印象,不如讓他進去,也是未嘗不可的。”

    馮氏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好在那床上的女人不是七丫頭,不是范家的女兒,明婷是在戲臺那邊,看樣子應該是哪個被迷了心的丫頭,如此一來大不了折損一個丫頭了事。這醃制的事宮闈裏還少嗎?

    這六殿下恐也不是那般好事之人。

    於麗珍一臉的陰晴不定,也知道當下不是自己強出頭的時候,陳氏則是黑著臉,沒有出聲了,明玉則是氣恨著暗自咬牙。

    “原來這裏有這麼好的一出戲啊。”徐習遠進了門,掃了一眼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於浩,和旁邊那哆嗦的那團被子。一笑,“好像是于家大公子,大公子倒是會享受挑一個如此風光霽月的好地方。”

    語氣格外的調侃。

    低頭在明慧耳邊耳語說道,“這就是你說的好戲?”

    明慧扭頭看了他一眼,“不好看嗎?”

    徐習遠嘿嘿一笑,轉頭看向馮氏一眾人,目光幽幽定在陳氏的面上,“難怪于夫人剛剛阻攔本宮進來。”

    “臣婦不敢。”陳氏普通跪了下去。

    “起來吧。”徐習遠掃了她一眼,丟了一句話。

    “這不是我的香囊嗎?怎麼會在這裏?”明慧看向桌上的香囊向前走了一步,拿了起來,很是不解和疑惑,“怎麼會?”

    “七侄女,你的香囊怎麼會在這裏?大伯母也是很不解。”馮氏看向明慧問道。

    當初明慧不見,然後又見著這香囊掉在床榻邊的地上,於是他們都先入為主的認為這床上被團裏的女子就是她,沒有想到,她好端端的安然無恙,那床榻上的人是誰?

    馮氏問出了大家心裏的疑惑。

    明慧手握著香囊,解釋說道,“我在花園裏等紅兒的時候碰到了賞花的嫣紅姑娘,姑娘說著香囊不錯,我想著姑娘伺候父親有這麼長時間了不說功勞也有苦勞,這平日裏和她也怎麼打照面,見她誇我的香囊,所以我就借花獻佛,把香囊賞給她了,然後我見紅兒還沒回來嫣紅姑娘好心就讓丫頭送我回了慧園去了。”

    伺候范言志的嫣紅姑娘!於麗珍臉都青了,陳氏更是氣得一口血往嗓子眼冒。

    明玉緊蹙著眉,扶住了臉色發青的於麗珍,眼眸不善地望向明慧說道,“姐姐這說的,紅兒可是說了去了慧園找你的,沒見你回去的。”

    明慧一笑,淡淡說道,“姐姐這是說我說謊呢?我有何要瞞著的,這園子這麼大,我和紅兒錯開了道不是正常嗎?”

    “七妹妹說得是有理的。”明雅也分析說道,“七妹妹是喝了酒的當然走得慢,紅兒沒見著七妹妹心裏著急想必是抄了小徑和七妹妹錯開了。”

    “嫣紅姑娘。”陳氏回過了神來,幾步邁到了床榻邊,見著自家睡得正是香甜的兒子于浩,恨不得一把丟出去了才好解氣,但是當下最是緊急的是,這床上的女人是不是嫣紅姑娘,外甥和姑父的通房睡到了一張床上,陳氏想著就是胸口一陣腥甜。

    以後誰家的好姑娘會嫁給如此色膽包天,借酒犯渾的兒子?

    陳氏想著一把奪過一旁的茶盅,朝自己兒子的臉上潑去。然後一把揪住那被子猛地一扯,“你這賤蹄子。”

    嫣紅自那一聲尖叫就嚇得清醒了過來,這門被擋了,屋子裏逃無可逃,只能抱著被子蒙住了頭,這不管是誰,她都是范家二爺的人,在宴席的當天和人抓住在一張床上,她都不會有好結果。

    開始聽得他們因那香囊以為自己是郡主,只想他們能快點走人,自己也來個將錯就錯好了,沒有想到郡主本尊卻來了,還帶了一個六皇子。

    她恨不得鑽個洞把自己埋了才好。

    嫣紅刷白的一張臉,爬下床,跪在地上直磕頭,“大夫人,二夫人,饒命,奴婢沒有做,奴婢沒有什麼都沒有做。”

    一張嫵媚的臉白的跟紙一般,身子微微顫抖如秋風中的落葉一般蕭索,淚流滿面地磕著頭。

    睡眠中的於浩被一杯茶潑了個機靈,睜開了眼,見著房裏的人,眼眸得意地看了一眼明慧,撲通一聲跪了下去目光投向了陳氏,“母親,兒子不是故意的。”

    陳氏一巴掌揮了過去,“孽子,醉了酒不會找你表哥表弟啊?這下你將來要怎麼做人?怎麼對得起你的姑父?”

    陳氏腿一軟,抱住他哭得哭天喊地。

    “兒子不是故意的,姑父要打要罰,兒子都認。”

    “孽子啊,這都是造了什麼孽啊?”陳氏在他腰際擰了一把,在他耳邊快速低語說道,“閉嘴,別開口。”

    “母親。”於浩被擰得一陣肉痛,這眼淚真是滾了下來,極其聽話地閉了嘴,不再開口,任由陳氏抱著哭。

    “發生什麼事了?”一聲怒喝從門口傳來。

    眾人回頭,見著站在門口一臉威嚴和怒氣的范老夫人都忙屈膝見禮。

    范老夫人掃了眼,朝徐習遠走了過去,“老身見過六殿下。”

    “老夫人這使不得。”徐習遠虛扶了老夫人一把。

    范老夫人也沒跟他客氣,眼眸銳利地環顧了房裏的情況,她這一得了李媽媽的話,囑咐了馬氏幾句讓她招呼了客人,便帶了秦媽媽和李媽媽離開到了挺香水榭,還沒進院子遠遠地就聽到汀蘭水榭的鬧聲。見著這房裏的情況,她是多少有了個譜。

    心裏這個氣就不住地往外冒,眼眸瞪向馮氏,“吵吵鬧鬧的,不知輕重。”

    馮氏自是委屈,但也只能低頭認錯不能反駁。

    “這都怎麼回事?”范老夫人心裏有數是一回事,可這事情 還是要瞭解的。

    “老夫人,救命。”嫣紅到底是自小在老夫人身邊長大的,對老夫人是有幾分仰慕之情的,這下哭得極其淒慘,一下抱住范老夫人的腿,“老夫人您要為嫣紅做主,嫣紅什麼都沒有做,什麼都沒有做,沒有做對不起二老爺的事。”

    淚水簌簌而下,說不出的嫵媚動人。

    “姑姑,這賤蹄子不安於室,勾引浩兒啊。”陳氏不甘示弱抱住了范老夫人哭喊。

    於浩驚愕地看了一眼哭得梨花帶雨的嫣紅,這下明白了自己母親不讓自己開口說話的原因了,往後退了一步,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站在徐習遠身旁亭亭玉立帶著一絲笑意的明慧,又看向范老夫人,“姑祖母,孫兒只是喝醉了酒,小憩了一會,不知道這裏有人的。”

    這……於浩和嫣紅兩人被當眾堵在了床榻上,一個口口聲聲說沒有做什麼,一個說不知道有人。

    一個血氣方剛,一個嫵媚動人。這話說出去,誰信?還有她兒子范言志,雖嫣紅連妾都不算,只是一個通房,這送人都不當回事,可是這于浩是范言志大舅子的兒子,這姑父和外甥……此等醜事,居然發生在自家的院子裏,這還不得被人唾棄死。

    范老夫人仿佛能清楚看到自己兒子范言志那頭上的那團綠雲,范老夫人只覺得眼前黑黑的還帶著綠。

    “祖母。”明雅和明慧一人一左一右扶住了范老夫人,扶著她穩當地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9:31 AM

第二卷 風華  第十七章 左右為難

    來的路上去請她的李媽媽可是把事情經過都詳說了。本來她還不信,這會親眼所見,恨不得直接兩眼一翻暈了過去,來個眼不見為淨。

    范老夫人一口氣悶在胸口,可是經歷風雨的她知道,這個檔口自己還不能倒下,若倒下了,這事牽涉到范言志的通房和自己娘家的侄孫,外面賓客滿堂,一個不好,別說是范言志和於浩兩人,就是范府和於府都禁不起這場風雨。

    這大安朝雖民風開放,這官場和商場,送美婢是經常有的事,可還沒到長輩晚輩不分的地步,還不到如此姑父和外甥共用一個女人通房的地步,那是不倫,在看重孝道的大安朝可是容不下如此的不倫事。

    表面看來是一個女人而已,這若是被禦史知道了,那一張張鐵嘴銅牙,寸草不生的地方他們都能掘地三尺能挖出個草根兒說個子丑寅卯來,這被他們聞得了風聲,就等於是抓住了范言志的把柄。

    這范言志的官途估計是到了頭。

    這馮氏是范家主母,可也是范言志的大嫂,這二房裏此等妾室通房的話是沒有多少的話語權,所以還得自己來做這個主,她不能氣倒。

    范老夫人硬生生撐著一口氣拽緊了椅子的扶手,閉了閉眼,睜開了眼眸起身朝徐習遠一禮說道,“讓六殿下見笑了,還望六殿下海涵,改日老身挑個好日子請六殿下過府喝杯粗茶。”

    顯而易見的逐客,先把這尊佛給請走再說。

    范老夫人是很有眼色的李媽媽也跟她說了這六殿下和郡主一起逛園子逛到了汀蘭水榭。

    “老夫人有禮了,還請老夫人自便,我也逛得有些累了,日頭也早了,是該回王府了。”出了此等事,誰還有那個閒心和閒工夫招待客人,徐習遠心裏也是明白的,說完了眼眸不經意掃了一眼於浩和嫣紅姑娘,抿嘴一笑讚歎了一聲,“老夫人,這范府的教導真真是不凡啊,如此厚待晚輩。”

    呃,眾人聽得臉都快成鍋底了,這於浩的臉更是清轉白,白轉青,然後轉紅,跟彩虹似的色彩斑斕換一個遍,這范老夫人差點一口血噴了出來。

    明慧低頭嘴角緩緩溢出了一絲笑容。

    范老夫人也不好說什麼,只得看向明慧,臉上帶著一絲倦色說道,“雖說是男女授受不親,要大妨,可你與六殿下到底是表親也沒那麼多講究,七丫頭,你替祖母送送殿下。”

    范老夫人這是敲打兩人呢,雖是有表親這一層,可到底是男女有別。

    聽得老夫人話裏有話,徐習遠也不氣不惱,笑得疏朗,沒等明慧開口說話就接了范老夫人的話,“老夫人說的是,這論規矩和教導,放眼京城哪家能比得上有幾百年傳承的范家啊。”

    聲音低沉像如同千年老琴弦上的曲調一般醇厚動聽。

    范老夫人臉色一僵,嘴角動了動,說道,“六殿下謬贊了。”

    “老夫人多保重,告辭。”

    “恭送殿下,殿下慢走。”范老夫人帶了眾人行禮恭送。

    “殿下,請。”明慧含著笑朝徐習遠一伸手。

    待明慧和徐習遠出了院子,范老夫人這才沉下臉,抬眸看向馮氏和於麗珍說道,“你們兩個去前面招呼客人吧,你們一個是當家主母,一個是今日的主角范琦的親生母親,這滿堂的賓客離得太久怕是讓人生疑。”

    “是,母親。”馮氏想了下,應道。

    “母親,你臉色不好兒媳不放心,還是讓兒媳留下伺候您吧。”于麗珍搖頭,滿臉的擔憂,說道。

    “我身邊有的是人伺候,不用你留下,你好生去招呼外面的客人去。”范老夫人語氣不善地說了一句,然後又說道,“就說我和她兩娘兩有些話說,有些累了,就不出去送客了,好生招呼了他們,等散了,到時候再說與老二來一趟我院子。”

    “是母親。”於麗珍不好再反駁,只得應了。

    “母親,明雅留下吧,這樣我們也放心。”馮氏對著范老夫人說道,她也有些不放心老夫人,這一天應客,陪客,老夫人年紀大了精神就有些不濟,這麼一氣,若是暈了可不好,於是馮氏想著讓明雅留下照應著,好歹范老夫人若是精神不好有個什麼事,總還有個主心骨在,而明雅做事穩妥心思細膩,向來深受老夫人的寵愛。

    “好,讓二丫頭送我回去。”范老夫人點了點頭讓明雅留了下來,轉頭對著秦媽媽吩咐道,“你讓人打了水來讓他們兩人淨面,侄兒媳,你與侄孫子跟我一起去榮安堂坐坐。”

    “是,老夫人。”秦媽媽退了出去喚人打水,也此時明玉和馮氏於麗珍也離開了院子回戲臺前去。

    陳氏嘴角動了動,見著范老夫人臉色陰沉的樣子,有些心悸沒敢說話了,她本欲是想跟著於麗珍等離開,然後趁機溜了,可老夫人特意放了話。陳氏只得歇了心裏打的主意,懨懨拉了兒子跟老夫人去榮安堂。

    “那個香囊是你的?”徐習遠步伐緩慢,扭頭看向身邊的明慧問道。

    “嗯。”明慧點頭。

    “那……本來是有人陷害你?”徐習遠眼眸閃過一絲利芒,是問句,可是語氣卻是很是肯定。

    “顯而易見是的。”明慧雲淡風輕地笑了笑承認了下來,聳了聳肩,“可是他們沒有想到我是來了一招金蟬脫殼。”

    她也沒有想到這出乎意外的嫣紅姑娘攪了進來,這出戲真真是令人震撼了一把。

    “那個香囊是不是有問題?還是你早就知道那個香囊有問題的,”徐習遠猛地頓住腳步,拽住明慧的手臂,眼眸上下打量著明慧。

    “痛。”明慧皺眉,微微抽了一口氣。

    “抱歉。”徐習遠松了鬆手勁,眼眸透著明顯的擔憂,繼續追問,“有沒有哪里不舒服的?要不要找太醫來看看?”

    明慧瞪了他一眼,沒好氣說道,“你難道忘我是神醫宋一羽的徒弟,對那些個香啊什麼相沖相克的,很瞭解的。”

    徐習遠這才想了起來,“我倒是忘記這茬了。”

    說完有些訕訕地鬆開了明慧的手,臉色微微窘紅伸手摸了摸鼻子。心下卻是湧起一股怒意來,這范府真真是膽大包了天了,敢如此明目張膽地算計禦封的郡主。

    “我會沒事的。”明慧捕捉到他眼裏一閃而過的怒火,微微一笑,說道,“你可莫要跟我外祖母洩露半個字。”

    “為何?姑祖母若是知道了你的處境,雖是不能把你接出范府,但是至少是能給你助力不是嗎?”徐習遠面露不解,反問道。

    把明慧接出范府,可畢竟她是范府的血脈,范家的長輩都在,這是不切實際,她沒有理由離了范府去外祖家,這范府也是不會依的。但是至少有了公主的仗勢,范府的人也不敢如此薄待她,不會如此倡狂地算計陷害她不是嗎?

    如此,她的日子也會好過。

    明慧搖頭,“外祖母年紀大了,不要讓她擔心,這些事情我能應付,能處理好。”

    他怎麼能懂,自己前生的血和恨。如若是為了過一份安分的日子,她當初就不會拒絕皇帝表舅的意思,讓皇帝表舅出手收拾了范言志夫婦。

    可是皇帝表舅出手了又能怎樣?皇帝表舅寵自己是一回事,這范言志是朝廷命官,這些年在南州府的政績是很不錯的,不說是棟樑之才,可也是難得的人才,皇帝表舅因為自己而斬殺了他們兩人嗎?明慧心裏很清楚,不會,皇帝表舅是不會下狠手的,在是自己的表舅之前,他首先是皇上,是大安朝的君王,他斷不會因為自己而失了范言志那樣的人才的。

    所以她才拒絕了表舅,自己回來范府。

    “怎麼了?”徐習遠看著她臉上的表情,問道。

    這樣的表情不是第一次見到了,在那些結伴上京的日子裏,就能經常看到她臉上的如此落寞和孤絕的神情。如一望無際湛藍的天空中那一抹極淡的白雲,隨時就要隨風而散,如遺落在世間的一縷孤魂一般,隨時就會魂飛魄散。

    如今再一次見著這神情,徐習遠只覺得自己的心跟著揪痛了起來。

    “沒事,太陽有些晃眼。”明慧回神,給了一個微笑給他。

    見著很快就要走完了園子裏的路,戲臺那邊的鑼鼓聲越來越清晰起來,徐習遠對著明慧說道,“你小心些呢,別給人欺了去,若是有什麼危險,使個人去我府裏找我。”

    “好。”明慧一口應得很是乾脆。

    徐習遠見她應得如此爽快,倒是有些懷疑了,揚眉,“我是說真的,你可是別敷衍我。”

    明慧扭頭看了他一眼,這她都應了,他如此磨嘰,心裏有些好笑,岔開了話題,“對了,六殿下,我想這我父親應該沒有給你下帖子吧,你堂堂六皇子怎麼會參加一個小孩子的周歲宴了?”

    “哼。”徐習遠冷哼了一聲,“我來,是給了范府莫大的恩典。”

    撲哧,明慧忍禁不住笑了一聲,屈膝行了一禮,“那,多謝殿下恩典。”

    徐習遠伸手拍了下她頭。

    明慧仰頭和他對視一眼,兩人皆輕笑出聲,這一刻,風輕,日暖。

    “殿下,郡主。”

    明慧聞著這熟悉的聲音,臉上的笑容頓時褪了下去,眉頭蹙了蹙扭頭,轉身真的見柳恒之一襲白衣,英俊瀟灑帶著陽光朝兩人走來。

    同行的還有崔覲和范瑜,崔覲一身天青色錦袍,玉帶束腰,玉簪束發,英姿勃發意氣風發。

    三人走到徐習遠和明慧面前,朝徐習遠見禮。

    似是感覺到明慧情緒的異樣,徐習遠看了一眼明慧,微不可察地掃了兩人一眼,“柳世子,崔世子,范四公子。”

    “六殿下,郡主真是好興致,這園子看著可真是美。”崔覲微笑著說道。

    “是啊,范瑜,你改天得領我們逛逛。”柳恒之點頭贊道,

    “樂意至極,兩位世子哪天有空,說聲就是了。”范瑜應允。

    “那可說定了哦。”柳恒之笑著在范瑜肩一拍,眼睛朝遠處眺望了一番,對著明慧和徐習遠說道,“難怪郡主和六殿下你們都沒看戲呢,這戲依依呀呀的總是那幾出,哪有這園子的景致賞心悅目。”

    “世子謬贊了,聽聞侯府的後花園是美輪美奐,這哪能相比,恐是怕濁了世子的眼。”明慧含笑,回道,慶元侯府裏的後花園那才是真的美輪美奐,美景,人更是美。

    明慧尖銳的話,柳恒之自是聽得出來的,可又是想不起來自己哪是得罪了她,雖是花園,可是也有范瑜的陪伴也沒有什麼冒犯之處,皺著眉頭正要開口。

    卻不想一行人遠遠地走了過來,柳恒之一見眼眸一亮眸光直直落在馮氏和於麗珍後面嬌媚的明玉身上,五月陽光下范明玉嬌俏如五月的薔薇一般,柳恒之理了理衣冠帶著笑往前迎了過去,行禮,“見過大夫人,二夫人,六小姐。”

    馮氏頓住了腳步,客套說道,“怠慢幾位貴客了。”

    范明玉微微頷首,美目在崔覲的身上停留了一下,微微頷首露了優雅的脖頸,讓人看著如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一般,屈膝盈盈端莊見禮,“見過柳世子,崔世子。”

    明慧站在旁邊看著柳恒之眼裏閃爍的光芒,勾了一絲笑瞥了一眼范明玉。

    “怠慢了各位了,還請見諒。”馮氏客氣了幾句,就領了人往外帶。

    徐習遠倒也沒有客套幾句,和馮氏說了一兩句,然後朝明慧說了兩句便直接告辭離開。

    崔覲和柳恒之雖是有心,卻見馮氏說著客套的話,面上卻是一絲不苟,只得隨身返回戲臺,繼續看戲。

    在戲臺前左顧右盼的孟婷婷見到明慧一來,雙眼立即就發光了起來,拉著明慧坐在了身邊,埋怨了幾聲說怎麼很久都不見她。然後又開始跟明慧說這些日子來自己的見聞。

    臨走告辭的時候還不忘跟明慧咬耳朵說晚點下帖子請她和姜寧去莊子看荷花遊玩玩,明慧笑著應了。

    終在日跌時分賓客盡散,

    等客人都告辭回了,馮氏這才囑咐了人收拾,然後又讓人去請范言志去范老夫人的榮安堂。

    馬氏雖是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卻心裏也是知道事情恐是不小,這中途馮氏於麗珍離了席,然後又讓人來請了范老夫人去,所以心裏也有個數,囑咐了人把明月抱了回去,別跟上次那般突然的驚了明月。

    然後跟了馮氏等人的腳步去榮安堂。

    進了榮安堂的院子,見院子裏靜悄悄的,丫頭都不見一個,只有如意和吉祥守在門口。

    進了門,見老夫人閉著眼撥著手裏的佛珠,秦媽媽站在范老夫人的身後,明雅也站在後面揉捏著范老夫人的肩,不時低聲說兩句。

    陳氏坐在一旁一聲不吭的,於浩也是臉色發黑地坐著,屋子的中央跪著嫣紅。

    范言志是陪了一天的賓客,這酒也喝了不少,這剛下休息下就被人請到了榮安堂,一進屋,見著裏面的狀況,目光在嫣紅的身上頓了頓,然後抬眸看向范老夫人,“母親。”

    “嗯,你來了。”范老夫人這才睜開了眼眸,看向自己最為疼愛和驕傲的兒子。

    “老夫人,老爺,饒命。”這會嫣紅都說話的力氣都沒了,慘白著一張臉,只顧著一個勁地磕頭,白嫩的額頭磕得已是血肉模糊了。

    “大兒媳,你把事情跟老二說下吧。”范老夫人眉頭都不抬一下,這事她都說不出口。本想瞞著他,可是事情太大了,如果以後萬一讓人知道了,打個措手不及,還不如這會明明白白地告訴他。

    馮氏緊了緊手裏的帕子,把事情簡單說了。

    范言志一聽,臉當場跟黑炭一般黑,怒不可斥地一腳踹向嫣紅,“賤人。”

    卻見嫣紅一雙淚水漣漣的雙眼望向自己,臉色蒼白,發絲淩亂,比之平時的嫵媚多了一份柔弱之美,想著這幾個月來她和藍柳兩人的溫柔軟香,這踹出去的腳有些發軟。

    因為述職回京這都五月了,這麼一拖,一年眼下就要過去了,自己這幾個月來沒了剛回京的那股喜悅和豪情,替換的是心煩和意冷。

    這於麗珍自己與之青梅竹馬,這失意對於麗珍是說不出口的,而且她還有一個羸弱的兒子范琦需要照看,還要打理家務,更者,他是男人,于麗珍陪著他一路一方風順意氣風發,自是也不想她見著自己這失意時的樣子。

    於是這幾個月來,倒是嫣紅和藍柳對自己崇拜仰慕,兩人盡心盡力眼裏都是自己,溫柔相待,倒是讓自己的心平復了不少。想著往日的柔情,和眼前嫣紅楚楚可憐的眼眸,范言志心下一蕩,腳下的力度收了七成。

    “老爺,您相信奴婢,奴婢真的沒有和表少爺苟且。”嫣紅仰起頭,哀求著看向范言志,聲音婉轉而悲切。

    “嫂子,你今日帶她回去吧。”范言志雖有不舍,轉頭狠心說道。

    “老夫人,奴婢自小在您的身邊長大,奴婢是什麼樣的為人,老夫人您還不知道嗎?”嫣紅滿目淚水地轉向范老夫人哀求說道,“您從小就待奴婢極好的,教導奴婢如何做人處事,您教導的那些嫣紅從來都沒有忘記過。”

    范老夫人眼眸動了動,終究是狠下心來沒有開口表態。

    “老爺,求求您不要趕奴婢走。”嫣紅苦求,眼眸如死灰一般沒了一絲光彩,臉上也儘是絕望望向范言志。

    范言志心裏有一絲動容,但也沒有理會,這嫣紅是好,也不見得眼皮子如此之淺去勾引表少爺,可是如此失德有了汙名的人怎麼還能留在自己的房裏,怎麼能留在范府?

    嫣紅淒慘一笑,留在范府可能念及舊情還一分活路,這若是跟了於家的人回去,那是必死無疑。

    絕望無比地朝范言志勾起一絲嫵媚無比的笑,突然爬了起來朝一旁的柱子直接撞了上去。

    砰地一聲把屋裏的眾人驚了一跳,事出突然都沒有想到這丫頭如此烈性,大家只來得及看得嫣紅軟軟下墜的身子。

    “嫣紅姑娘。”靠得最近的明慧一步走了過去,扶住了嫣紅如紅花般往下倒的身子,不著痕跡地搭在她的手腕一探,眉頭揚了揚,收了手,說道,“你何苦如此想不通尋死呢?雖說范家向來最是看中清譽,這祖母最是菩薩心腸,你若是不願意跟于家表哥回家,祖母定是不會逼你的,范府這麼大,還差你一口飯嗎?還有父親,好歹你也是伺候一場的,怎麼也有主僕情誼在的,你如此一撞,不是要以死相逼嗎?”

    嫣紅姑娘緊閉的眼眸,眼角的淚水還未幹,額頭的血順著臉頰往下流。

    明慧見她昏死了過去知她是一心求死,只好看向范老夫人說道,“祖母,您就看在嫣紅姑娘是從小在您的身邊長大的份上,先請個大夫來看看吧。”

    “一個賤丫頭而已,死了就死了唄。”陳氏瞥了一眼,哼了一聲,“死了乾淨。”

    如此狐媚,若跟著回了於家她定是杖斃了。

    “于夫人這話可是說的不對。”明慧蹙眉,“范家雖是嚴謹治家,但是對下人向來寬厚,這若是見死不救,這若是傳揚了出去,還不是讓世人笑話我范府這幾百年傳承的清譽嗎?更何況,這嫣紅可不是一般的下人,是伺候父親的人,這要是要世人笑話我父親寡淡涼薄嗎?更何況,嫣紅是在自家後花園遊園子累了小憩一下而已,只是不知于家表哥如何在沒有人相陪的情況怎麼就去了汀蘭水榭呢?這事情是究竟如何,還有待深究?”

    “郡主你的意思是我強迫了她這個賤蹄子?”於浩聽得這話裏的意思,破口而出問明慧說道。

    明慧莞爾,搖頭,“本郡主沒有這麼說哦。”

    “你……”於浩怒目,陳氏瞪了一眼于浩,於浩閉了嘴。

    這明慧一句句說得句句是理,范老夫人卻是聽得眉頭跳了跳,伸手拍的一聲把手裏的茶盅拍在桌上,揮手,“去請個大夫來。”

    明慧丟了於浩一個能耐我何的眼神,垂眸不再出聲。

    於麗珍看著那奄奄一息柔弱至極的嫣紅,比之平時更加多了一份媚,手裏的帕子緊了緊,暗道,怎麼就沒能一頭撞死。

    范老夫人掃了一眼,給了秦媽媽一個眼色,秦媽媽喚了如意和吉祥進來把嫣紅挪到了榻上。

    大夫很快就請了來,蹙著眉頭給嫣紅診了脈。

    給嫣紅頭上的傷上了藥,並包紮好,這才朝坐在正位上的范老夫人一禮,說道,“請老夫人安心,姑娘的傷勢無大礙,可姑娘有了兩個月的身孕,有受驚之象,得小心安胎。”

    有了身孕?這大夫的一句話好比給河裏投下一顆巨石,激起萬般浪花。

    “兩個月的身孕?”范老夫人驚訝地看向大夫。

    “是。”大夫點頭,起身寫了一個安胎的方子給領他進門的吉祥。

    “送大夫出去吧。”范老夫人說道。

    “等一下。”馮氏往前走了一步,拿出那從汀蘭水榭一直放在身邊的香囊,遞給了大夫問道,“麻煩大夫看看,這裏面的香料可有不妥?”

    說罷掃了一眼還處於驚愕中的於麗珍。

    太巧合了!她仔細一分析,所有的事情都太過巧合了,而這香囊本應是明慧手裏的,卻到了嫣紅的手裏。

    這嫣紅生得是嬌媚,可卻是老夫人教出來的人這性子馮氏還是瞭解的,有些小心思可還不至於做出此等齷蹉的事來,否則當初老夫人也不會把她賞給范言志。

    所以……馮氏毫不痕跡地看了一眼於麗珍和陳氏兩人一眼,這事沒准就是他們兩個合謀的,本是陷害七丫頭的,可沒想到給嫣紅給撞上了。

    大夫拆開了香囊,把裏面的香料都倒了出來,一一仔細查看了又聞了,查了些許之後,才跟馮氏回話說道,“這香料都是防蟲防蚊的普通香料,不過……”

    “不過什麼?”明玉搶言,“你可不要亂說。”

    “老身不敢,若是小姐不信,可是多請幾個大夫回來驗看。”大夫回道。

    “六丫頭,你別插嘴。讓大夫先把話說完。”馮氏蹙著眉頭掃了一眼明玉,看向大夫說道,“大夫請說吧,有何不妥?”

    “這香料有一味絞股蘭,這平若是用來安神的香料,不過若是飲了酒然後再聞得此香,就會昏迷。顧,一般都不會用膠骨蘭用來做香料的。”大夫解釋說道。

    “郡主,你好狠的心,奴婢與郡主無冤無仇的,郡主何苦如此設下毒計陷害我。”嫣紅悠悠醒來正好聽得大夫後面的那番話,撐著身子爬了起來眼眸死灰一般看向明慧。

    雙眸之中透著透骨的恨意。

    “嫣紅姑娘,你可是誤會我了,這個香囊是今早姨娘送與我的,我見你喜歡才送與你的。”明慧忙搖頭解釋說道,“你若是不信,二姐姐,六姐姐,八妹妹和明月都有的,而且你我無冤無仇我害你作甚?”

    明慧說完帶著失措看明雅和明玉兩人,喚了一聲,“二姐姐,六姐姐。”

    這明婷和明月都不在,但是有她們兩個作證也就是夠了。

    “你七妹妹說的是不是真的?”馮氏橫了一眼低頭垂眸的於麗珍,看向明雅問道。

    “是的。”明雅點頭承認,低頭把系在腰際的香囊解了下來,遞給了馮氏說道,“今日早上二嬸喚我們過去給我們的,這不今日一天都沒有回房,這香囊都一直系在身上呢。”

    馮氏拽過香囊,和明慧的那個對比了一下,上面的針線走法和用線可以看出來的確是出自一人之手。

    這裏面有膠骨蘭?明雅可是她的心肝,馮氏立時緊張地拉過明雅,“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母親,我無事。”明雅安慰地握住馮氏的手緊了緊,搖頭說道。

    馮氏這才放下了心,放開了明雅,轉頭看向於麗珍問道,“二弟妹,你這是什麼意思呢?家裏這一輩的女兒就她們姐妹幾個,她們的祖母都是捧在手心裏疼著寵著,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啊?在宴客的日子,給他們帶上這樣的香囊?你這不是要把我們范家的女兒都往絕路上逼,斷她們姐妹幾個的活路嗎?”

    馮氏這話說得是擲地有聲,一字字都戳向於麗珍的心窩。

    說她是要把范家的這一輩女兒都毀了,這話可真真是很咄咄逼人,可是旁人挑不出刺來,這馮氏字字都是從范家出發,為范家著想。

    於麗珍當下臉色慘白,從嫣紅有了身孕的震驚之中回過了神來,當即反駁說道,“大嫂,你莫要把這麼大的罪名往我身上扣,我怎麼就是要毀她們姐妹幾個了?不就是送了她們一個禮物嗎?我這個做嬸娘和伯母的表示一點心意還不成嗎?”

    說完拉了明玉到身邊,潸然淚下,“明玉她也有,她是我懷胎十月從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大嫂,大嫂你怎麼那般說我?”

    說完,淚如雨下好不委屈。

    這也是確實若是真有心害她們姐妹,怎麼能把明玉也搭上?再歹毒怎麼能把自己親生的女兒往絕路上推?馮氏被說得詞窮,於是也是訕笑,“可是這香囊出自二弟妹你的手,這可是無可置否的。”

    馮氏聞言,謝道,“多謝大夫,有勞大夫了。”

    又明雅剛給的香囊遞給了大夫說道,“麻煩大夫再驗一下。”

    “大嫂,你這是何意呢?”于麗珍看向馮氏問道。語氣中帶著質問。

    “我沒什麼別的意思,這各種香和藥本來就不少相沖相撞的,這若一個不好會害了人的。”馮氏含沙射影說道,“既然那香囊裏面的香料有問題,那明雅的當然也得檢驗一下,我看明玉的最好也是驗一下的好。”

    大夫仔細驗了,說沒事,其他兩個香囊裏都沒有絞股蘭,馮氏這才吩咐吉祥一句,送大夫出門。

    “二弟妹,你是不是應該對此解釋一番。”馮氏沉了臉,看向於麗珍。

    于麗珍搖頭,“大嫂說的什麼意思,弟妹不知道。”

    “大伯母,容明玉說一句,母親真心只是聊表心意而已。”明玉眨眼,看了看明慧和嫣紅,好奇問道,“怎麼我和二姐姐,八妹妹和明月都沒事,獨獨就七妹妹你佩的香囊就出事了呢?這一日來,我與之你們都是同吃,一起待客的。”

    不等明慧回答,就繼續回憶著說道,“嗯,剛才大夫說要喝了酒才能致人昏迷,可是我記得宴席上,七妹妹和我們一樣都是喝了酒的。怎麼,這七妹妹喝了酒反倒沒事,給了逛園子的嫣紅姑娘倒出了事了?”

    明玉說完疑惑地看向明慧。

    這話說到了點子上,這喝了酒的明慧安然無恙,而剛轉手嫣紅就出了事,很顯然,這中間的矛頭顯而易見地指向了明慧。

    明慧不由得抬眼看了一眼明玉,笑了下,迎向眾人的目光,說道,“六姐姐沒有時刻跟在我的身邊,怎麼會知道我沒事?聽六姐姐這話的意思是,我沒有出事倒是很失望的樣子。”

    明玉沒有想到明慧如此大膽地反咬一口,臉色微變,一口咬定,“你說有事就有事啊?不過是想推脫罷了。”

    “我范明慧做得正,行得端,沒什麼要瞞著的,當時是嫣紅姑娘的丫頭送我回慧園的。”明慧輕笑,眼眸看了一眼於麗珍,望向明玉說道,“既然六妹妹不相信,既然父親和祖母,大伯母都在這裏,不如把慧園的人和嫣紅姑娘的丫頭都叫了來,讓他們做個證,我回慧園的情況如何。我看啊還有不如從最開始的查,去請了那置買香料的下人來問問,也請了和姨娘一起做這香囊的下人來問清楚不就得了?再查不出來,這置賣絞股蘭的藥鋪總是能查出來的,不過是費些時間和銀兩罷了,還有……”

    明慧眼眸看向於浩問道,“于少爺是不是記恨上次我踹了你,所以想借機報復於我呢?”

    “我哪有?”於浩臉一僵,反駁道。

    “沒有?”明慧笑眯眯地眼眸一沉,銳利地看向他,“你是不是心存餘恨,所以與人合謀,想要陷害我毀我清白?”

    “不,不是……我沒有。”於浩吱唔說道。

    “不是,那是你把姨娘給我們備的香囊做了手腳,然後趁機讓我身敗名裂是不是?”明慧陰沉著臉,步步緊逼。

    “沒有,我沒有給你的香囊做手腳。”

    “那是不是你看上了嫣紅姑娘,趁著今天人多侵犯她?是不是?”明慧伸手指向嫣紅。

    “我怎麼會看上她,是姑姑……。”於浩被追問得開始口不擇言。

    “浩兒。”陳氏起身猛地揮了他一巴掌,“犯了錯還敢嚷嚷,好生待著,等姑祖母責罰。”

    明慧勾起一絲笑,不再開口。

    “二兒媳婦,你自己說說到底是什麼回事?”范老夫人啪的一聲把桌上的茶壺茶盅都一下橫掃到了地上,哐當哐當的,杯碎,茶水飛濺。

    明玉張了張嘴,被於麗珍拉到了身旁。

    於麗珍低頭心一狠,跪了下去,說道,“母親,我心可昭日月,我疼七丫頭都來不及,怎麼會害她?我對七丫頭怎樣,您都看在眼裏的啊?”

    馮氏橫了她一眼,心裏恨不得一巴掌甩過去,可昭日月?在自己兒子的周歲宴上也可以出這樣的麼蛾子的,昭什麼日月?

    她也不想想,一個不慎就不怕賠上的自己的女兒明玉嗎?這不還把自己也拉下水,給她善後,還得擔當責任。

    於是抬頭看向一直沉默恨不得自個不存在的陳氏和於浩問道,“於家大侄兒,我可是有些不懂了,你這話的意思是說你去汀蘭水榭是你姑姑的意思?”

    “表嫂,看你說的。”陳氏一個激靈,含著怒氣看向嫣紅準備髒水往她身上潑,“好端端的,自然是府裏有些狐媚子不乾不淨的淨想要抱個大腿,好享福。”

    “那表弟妹的意思是我范府的人不守規矩,勾三搭四了?”馮氏反問。

    “我不是那個意思……”陳氏被反問得臉色一白,擺手,一把撲到了范老夫人的跟前,跟著於麗珍一起求饒道,“姑姑,浩兒年紀輕,血氣方剛的,喝了酒難免犯渾,姑姑您老就原諒他一次吧?何況他們兩人清清白白的什麼都沒有發生。”

    清清白白?

    范言志臉都青了,若不是自己大舅哥的兒子,那自己非得一腳踹飛了他。而且聽於浩的意思是……范言志皺著眉頭看了一眼於麗珍。見她跪在地上哭得淒慘,不像是做戲,想著以往她對明慧的好和疼愛,這心下的狐疑也去了三分。

    “老夫人,老爺,嫣紅真的是冤枉的。”嫣紅苦撐著一口氣,跪下求道,“奴婢肚子的孩子好歹是范家的血脈,奴婢不求別的,就求老夫人,老爺,讓奴婢把孩子生下來,只等孩子平安生了下來,奴婢就一根白綾了了自個絕對不會給老夫人和老爺面上抹黑。”

    明慧勾了勾唇,往前走了一步斂去笑,“祖母,父親,還請看在嫣紅姑娘肚子裏弟弟的份上,網開一面,饒過了嫣紅姑娘。”

    扭頭看向嫣紅說道,“嫣紅姑娘別擔心,祖母和父親最是重視血脈親情,定不會讓你肚子裏的弟弟有一分差錯的。”

    “是啊,嫣紅姑娘,這郡主說得好,你這肚子可是范家的血脈,母親和二哥自然是會好好待你的,你就安下心來養胎,可莫要跟剛才那般一樣尋死覓活的了,不為別的,也得為肚子裏的孩子著想。”一直沒有出聲隔岸觀火的馬氏出言,添了一把火。

    肚子裏的弟弟,于麗珍聽得咬牙,這心口如針紮一般刺痛。

    嫣紅姑娘跪在地上,聽得明慧的話心下慘然一笑,她是老夫人一手調教出來的人,自然是聽得出來看得明白二夫人是要陷害郡主,卻不料自己誤打誤撞給撞上了,如今她也只盼因為肚子裏的孩子能保住一命了。

    否則,這范府和于家都是容不得自己了的。

    “先把她扶回秋水居歇著。”范老夫人朝秦媽吩咐了一句,秦媽媽忙走到了門口喚了如意進來,讓她扶嫣紅姑娘出去讓人送回去。

    “天色不早了,你們兩個回去吧。”范老夫人看了陳氏和於浩一眼,眼神銳利地看向陳氏,說道,“回頭我挑個丫頭送過去。”

    再送一個丫頭過去?這事就這麼落了?

    陳氏一怔,見老夫人的臉色有陰沉得很,心想自己和於麗珍那點小伎倆這老太婆定然是了然於心的。

    陳氏忙扯著笑點頭應了,心想送一個丫頭就一個丫頭吧,這事,說穿了真若是傳了出去,對於家和范府都沒有好處,為了自己的兒子,她當然是不會把事往外說的,這個輕重她還是分得清楚的。當時人多,想必好奇的人也不少,暗裏猜測的必是很多的,這送個丫頭去于家,不過是給了一個好看的說法而已。

    如是一想,拉了於浩行禮夾了尾巴匆匆告辭離開。

    “老二,嫣紅是房裏的人,你想怎麼處理。”范老夫人撫了撫抽痛的額角,看向范言志說道。

    這嫣紅有了身孕,范老夫人不得不重新開始考慮這事。

    “兒子聽母親的,母親儘管做主就是了。”范言志黑著一張臉,悶聲回道,這雖是沒有做什麼,可是他頭頂上這團綠雲是沒法去除了的。

    范老夫人頭痛,左右為難。

    這留著吧,就相當於是范言志的頭頂的綠雲一直罩著,不留吧,到底她的肚子裏有了范家的骨肉。

    于麗珍扶著范明玉的手,指甲都要掐入了手心,可是這心裏還是一陣陣的抽痛。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9:32 AM

第二卷 風華  第十八章 偷雞不成蝕把米

    這心裏的抽痛讓於麗珍呼吸就覺得艱難了起來,她這是偷雞不成蝕了一把米。

    上次明玉那般說出了一句話,給明慧帶了不好的傳聞,這范老夫人就責罰了范明玉一頓。眼下自己是明擺著要謀害范明慧那賤人,於麗珍一想,心就越來越往下沉,這不甘也如同水邊的野草一般荒長。

    那丫頭怎麼就那般好命呢?離家出走沒被山賊歹徒給抓去殺了賣了,完好無恙地回了京還救了駕,被禦封了郡主。這次本來是安排的好好的滴水不漏也是沒有陷害到她。

    她怎麼就那般命好!

    如今還讓秋水居的人診出了身子,這……

    於麗珍用帕子擦拭著眼角,餘光看了一眼坐在范老夫人旁的范言志,臉色鐵青,於麗珍不由得心裏也有一陣心悸。

    他們青梅竹馬,更是多年來的夫妻,可是她對他還是瞭解的,對自己有憐愛,有愛護,可是這幾個月來,她能感覺到他身上的鬱結和不耐,問他是不是有事總也不說,她能猜到是與久久不見官職落定相關,然而范言志不說,她也不好說出來抹了他的面子和自尊,於是兩人漸行漸遠,這幾月他倒是在秋水居過夜的時間過多。

    “明雅,明玉明慧你們也累了一天了先回去歇息吧。”范老夫人放輕了聲音,打發三人離開。

    等三人走了,范老夫人這才看向於麗珍伸手把常年帶在手腕的佛珠甩了過去,“你眼皮子怎麼就那麼淺。”

    於麗珍也不敢躲,讓那佛珠打在了自己的胸前,然後掉在地上啪啪啪的一顆一顆散了開來,在靜謐的屋裏聽得讓人格外的心顫。

    於麗珍順勢跪了下去,“母親。”

    一副任憑發落的模樣。

    “她是我范府嫡出的女兒,范家的女兒向來清貴,這嫡出的女兒更是貴重。如今還是郡主,你們回來我就告誡過不要太過分了。”范老夫人怒其不爭,怒視著於麗珍,“你陷害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後果?若是如你所想所願還好。若是相反呢?她性子太過剛強,惹急了,這范家和於家就敗壞在你和陳氏兩個蠢貨的手裏了。”

    於麗珍這下真的是面如死灰。

    老夫人的話,馮氏和馬氏不明白,可是她和范言志是清楚的,當初能大鬧一場離家出走,今日稍有個不慎,而且她身邊還有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丫頭冰片,那後果……

    思前思後一想,於麗珍駭得背部的衣衫都被冷汗打濕了,“母親,是兒媳錯了,兒媳想得不夠周到。”

    范老夫人掃了一眼,“以後這范家的還是要靠他們出嫁的女兒幫襯的,就算不是自己親生的不管是嫡出還是是庶出,你們都別苛待了。”

    范老夫人趁機敲打一旁的馮氏和馬氏,望了兩人一眼臉色有些緩和,馮氏當家自有當家主母的風范從不苛刻庶出的子女,而馬氏對明月更是待之有如親生。

    “是,母親。”

    “這麼多年了,你性子還如此瞻前不顧後,也罷,明日開始來我我這小佛堂裏抄寫佛經吧。”

    “是。”於麗珍抖了一下,應道。

    這沒有限期的抄寫佛經,是變相的對自己的懲罰。

    范老夫人看向馮氏,“府裏如今人多了,多擔點心。”

    “是,母親,今日是兒媳辦事不力。”馮氏低頭認錯。

    餘光卻狠狠地掃向跪在地上的於麗珍,自己兒子辦宴席,她自己弄麼蛾子,把自己當棒槌使呢!

    “你大嫂掌家不容易,二嫂剛回來很多不懂的,你無事在旁邊須得兩邊幫襯著。”范老夫人對著馬氏說道。

    “兒媳記住了。”

    范老夫人最後目光才落在范言志的身上,“讓她在秋水居住著吧,等孩子生了再說。”

    “是,母親。”范言志說道。

    范老夫人疲憊地揉了揉額角。

    馮氏妯娌三人見機告辭回去。

    “老二,我知你當年不喜郡主,終郡主也不在了,她終是你的女兒,你不喜就少見罷了以後不過是為她準備一份嫁妝罷了,你媳婦那,你也多多勸勸幾句,這京城不比當初在南州府天高皇帝遠,你多多想想自己的前程和瑜兒的前途。”范老夫人半眯著眼睛,循循誘導說道,“至於嫣紅肚子裏孩子,等生了下來,抱在你媳婦膝下養著就是了。”

    “兒子不孝讓母親操心了。”范言志鐵青的臉色緩和了些。

    “嫣紅的事你也別放在心上,不會傳半個字出去的,出了這個門就忘了吧。”

    “兒子明白了。”

    范老夫人又是開導了幾句和安慰了幾句才讓范言志回房。

    “老夫人,你慢點。”秦媽媽扶著范老夫人躺了下來,輕聲說道。

    “哎”范老夫人長長歎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眸。

    “老爺。”等在回落霞院的於麗珍見著范言志走來,笑著走了過去,“老爺,先回房歇會吧。”

    說著就要伸手攙扶他。

    卻不料范言志往一旁避開了。

    於麗珍動作一怔,“老爺?”

    范言志也是一怔,隨即一笑拍著她的手說道,“你回去休息吧,我有事需得回去處理,晚飯讓人送到書房來,晚了我就歇在書房了。”

    “嗯。”於麗珍伸手理了理他的衣擺,“老爺別熬太晚。”

    范言志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望著他離開的背影,於麗珍心裏酸脹難耐,他這是怪自己,怪自己處事不當,給他帶了一頂綠帽子。

    於麗珍閉了閉眼淚水粲然而下,她這次出手,不只是偷雞不成蝕把米。范老夫人怒自己做事周到,大嫂馮氏和自己有了間隙,就連范言志都對自己有了埋怨。

    更有那嫣紅肯定是會把這筆賬算在自己的頭上。

    回了慧園,豆蔻拉了明慧進了裏屋,仔仔細細打量了明慧一般,這才開口說道,“郡主,下次可不能這樣以身犯險明知道他們要陷害,還笑呵呵地往陷阱裏踩的。”

    “知道啦。”明慧伸手走到妝台前拔下了頭上的簪子,“放心,你家郡主沒有把握的事是不會做的,這不,好好的,沒有損一兵一卒折了他們一個落花流水。”

    冰片端了水進來,“郡主,這次是巧合。”

    她開始見被小丫頭扶著昏昏迷迷的明慧進來的時候嚇了一跳,好在郡主進了屋就清醒了過來,說是故意裝的。

    明慧笑了笑,梳了頭髮,洗漱了一番,換了衣服爬上床,閉上眼眸吩咐了一聲,“豆蔻,你在庫房裏挑幾支好的山參給嫣紅姑娘送去。”

    說到底,今日這出好戲嫣紅姑娘居功至偉。

    她本來不知道他們具體是如何謀劃的,只是裝著喝了酒被迷了,想看看他們到底鬧的哪出,然後再見機行事反擊,換了衣服都帶了冰片準備隨時痛打一番,沒有想到嫣紅姑娘突然冒了出來,不過有了嫣紅姑娘這麼一攪合,可是精彩至極。

    不過……想來,嫣紅姑娘的命是不久了。雖自己是無意,本是想著若是這范言志若晚上去嫣紅姑娘那,喝了酒,這范言志肯定是會昏迷的,到時候事情一發生,自己禍水東引嫣紅姑娘從小在范府長大,又是老夫人身邊的人,自也是有些手段的,對付不了於麗珍沒事下個絆子還是綽綽有餘的。

    只是沒有料到,沒有這麼快,還差點就要了嫣紅那一條年輕鮮活的命。

    于此她才在范老夫人的面前儘量保下她,也算是自己盡力了。不過也是僅止於此而已,若是嫣紅姑娘沒有起要攀附自己之心,在花園也就不會誇讚那香囊,就是自己賞了,也可以拒絕。

    自己是無心,可這個結果也是她自己想要攀附而導致的。

    明慧思索了片刻,便是呼吸均勻地沉入了夢鄉。

    掌了燈,范明玉有些不放心,讓人打聽了得了范言志不在落霞院,帶了綠籬一人提了燈籠去了落霞院。

    “母親。”進了屋,見著燈光下臉色帶著蒼白和疲倦的於麗珍,喚了一聲走了過去。

    “都這會了,還過來做什麼?”於麗珍回神,見她笑著批道。

    “女兒不放心你,所以過來看看。”范明玉笑著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輕輕依靠在於麗珍的身畔。

    “沒事。我好得很。”於麗珍笑著握住了她的手。

    “母親,以後……。”范明玉伏在她的膝頭,輕聲說道,“女兒雖是年紀小,可也能給你出點子的。”

    於麗珍微微一愣,隨即點頭,“好,你也大了有些事也該看著學著了,以後有事娘啊就跟你商量,真真是娘貼心的小棉襖。”

    如此貼心懂事的女兒,于麗珍心酸地摩挲著女兒的發絲,心一抽一抽的痛得緊。

    明玉閉著眼睛安靜地享受著溫情,良久才低聲說道,“娘親,不會再有弟弟妹妹了的。”

    於麗珍動作一頓,拉起了她正色說道,“你也看到你祖母的態度了,你可別對嫣紅那狐媚子的肚子打什麼主意。”

    明玉展顏一笑,“娘親,我有分寸的,明玉的意思是不是娘親生的就不算是弟弟和妹妹。”

    “你好好的跟著明雅姐姐多學些,莫別給人捉了錯去。”於麗珍點頭吩咐說道,“好好伺候你祖母。”

    “嗯。”范明玉點頭。

    有了老夫人那次的敲打,范府終又安安靜靜地過著日子。

    於麗珍更是每日地去了榮安堂給抄佛經,晨去晚歸,巴掌大的臉更加的小了。

    入了夏,天氣炎熱了起來。不想范府於家一心想要遮掩的風波,低調地過了一個多月本想舒一口氣的時候,不料於浩在一次和京裏的紈絝子弟喝酒吐了真言。

    流言,如入了夏的天氣一樣,熾熱起來。

    如此當日賓客想起那日的驚呼,都眼光爍爍,范府和於家的事傳遍了每個角角落落,有時就是販夫走卒喝了酒免不得也會歎息一聲,怎的不是那名門范府家的親戚。

    緋言緋語的就是朝廷上,也有人下了朝來也拿來打趣了幾句范家大老爺范新志和三老爺范仲志,兩人在面受了氣,回府就免不得對范言志也就出言不遜了起來。

    一時范府跟繃緊了弓一般,下人更是夾緊了尾巴,說話都輕言細語了起來,生怕這個時候抓了錯。

    最後就是宣文帝在離京避暑的時候,傳召了明慧入宮見了一次。

    “那外面的傳言是真的?”明慧看著棋盤正思量下一步呢,對面的宣文帝就丟給她這麼一句。

    明慧執著白子的手就微微一頓,然後把手裏的棋子置在了棋盤的一角,這才抬頭看向宣文帝回道,“表舅舅,清者自清,傳言向來都是真真假假參雜著,信那就是真的,不信那就假的。”

    宣文帝眯著眼睛下了一步棋,說道,“鬼丫頭,敢忽悠起表舅來了。”

    “表舅英明睿智,心裏早有了定奪,哪是明慧能忽悠得了的。”明慧笑了笑,把手裏的白子放下了下去,揚眉,“表舅,我贏了。”

    “鬼丫頭。”宣文帝爽朗笑了。

    早就有了重用范言志之心,卻遲遲沒有旨意,就是傳言都沒有一聲,明慧想著前世回京范言志也是被如此擱置了幾個月。明慧看著宣文帝深邃的眼,面沉如水的臉上此刻帶了幾分笑,多了一份親切和隨和。

    明慧嘴角也泛起了淺笑來,任職吧,如此范言志現在位置爬得高,以後才會摔得越重啊。

    沒過幾日宣文帝就著人匆匆離京去避暑去了。

    傳言沒有因為皇帝陛下的出行而漸漸消下去,范府的人更是緊閉大門,恨不得與京城隔開一重天才好。范老夫人怒火攻心,加上天氣炎熱就病倒了,也就免了每日的晨昏定省,還拒絕了幾個兒媳的侍疾。

    不用天天請安了,明慧也樂得自在,在慧園自得其樂,每日閒暇之餘還親自在小廚房搗鼓各種糕點和湯,一時慧園連粗使丫頭都吃得臉色紅潤,氣色俱佳。

    避暑了一個多月,在中秋前幾天,避暑的宣文帝浩浩蕩蕩回了京。

    同時范言志的職位終於落了下來了,是工部從四品的侍郎。

    任職書一下來,緊閉了幾個月的范府大門終於帶外敞了開來,這籠罩在范府幾個月的烏雲似就一下破散了開來,老太太的病也突然好了起來。

    在范府喜氣連連的時候,豆蔻手裏捏了一張帖子進了屋,把手裏的帖子遞給了練字的明慧,說道,“郡主,這是大夫人讓人送過來的帖子。”

    “嗯。”明慧嗯了一聲,把字練完了,才把擱下了筆,拿過了帖子打開一看,笑了。讓豆蔻拿了一張帖子出來,寫了幾句話在上面,然後遞給了豆蔻說道,“把這個送去給晉陽侯家的二小姐。”

    “是。”

    明慧揉了揉有些發酸的脖子,看著孟婷婷送過來的帖子,上面的字,娟秀中帶著一股子意氣風發,嗯,很符合孟婷婷的性子,轉頭對著往外走的豆蔻又吩咐了一句,“把今天早上做的糕點包兩包一起給孟二小姐送過去。”

    饒是那次在宮宴相識了,周歲宴那日孟婷婷說是要下帖子一起邀明慧去莊子上玩的,卻不想都過了好幾個月了,緋言緋語的時候。

    她還記得那日隨口說的話,於是明慧也就欣喜地回了孟婷婷的帖子。

    讓豆蔻備好了出門的物件,又稟了老夫人一聲。明慧以為在范老夫人那要磨上幾句的,畢竟孟婷婷說是要去莊子上住上一晚的,沒想到老夫人卻是一口答應了。

    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老夫人也不例外,格外好說話了。

    三日之後明慧一早依約去了南門跟孟婷婷會合。

    早晨的陽光帶著些許的涼意,路旁的樹葉和草上帶著晨露,京城的南城門口一輛華麗精緻的馬車穩穩當當地停在城門旁,兩個俏麗的丫頭侯在馬車旁起首翹盼,一見遠遠駛來的馬車,笑盈盈地迎了上去,“呀,郡主可是來了。”

    兩個丫頭等馬車停了下來,走到旁行了一個禮,“參見郡主。”

    “你們小姐可是有話傳我?”明慧就著豆蔻掀開的車簾,問道。

    “嗯,小姐讓婢子跟郡主說一聲,等姜小姐到了就可以出發了,煩請郡主稍等片刻。”一個丫頭脆生回道。

    “嗯,你去回了你家小姐,就說我知道了。”

    “是。”兩人福身一禮,返了回去。

    也沒有等多久,有丫頭來稟說可以出發了,明慧才讓豆蔻吩咐車夫出發。

    想著可能還要過一陣才能到,明慧從準備好的包裹裏摸了一本書出來看。也不知看了多久,馬車才停了下來。

    明慧自知是到了目的地,所以讓豆蔻收了書,整理了一下儀容,這才扶著冰片的手下了馬車。

    一幢三進的莊子躍入眼簾,後面的是高高的青山,前面有一條小河蜿蜒而過,河水清澈見底,倒映著青山和白雲。

    這會太陽還不是很大,孟婷婷帶他們來的地方是晉陽侯在南郊的莊子,依山傍水,清脆的鳥鳴聲遠遠地傳來,祥和而安逸,令人心曠神怡,明慧也不自覺舒了一口氣。

    “甯寧,明慧。”剛下了馬車的孟婷婷朝兩人走了過來,“累不累?先進去歇會,我們再玩。”

    說完左手挽著明慧,右手挽著姜寧朝裏走去。

    莊子裏的婆子早得了消息等在了門口,這會殷切地迎了三人往裏走,“二小姐,姜小姐,郡主,請。”

    院子裏種植著幾杆翠竹,青石鋪路,路旁的花兒開得很是燦爛,進了主屋,等丫頭上了茶,孟婷婷端著茶杯,笑呵呵對著兩人說道,“先喝口茶,歇會吃了飯,我們下午再出去玩。”

    喝了兩口茶,孟婷婷見兩人精神也還不錯,就帶著兩人往莊子裏逛,吃了飯,三人午睡了一會,然後就被孟婷婷拖了起來,去後院。

    穿了回廊,繞過一座假山,過了一個石拱門,眼前突然就豁然開朗了起來,就見眼前一個很大的湖來,湖裏中開滿了各色的或白或粉或黃的荷花,迎風搖曳,空氣中帶著撲鼻的荷香。

    “怎樣?不虛此行吧?”孟婷婷一笑,扭頭看向帶著驚色的明慧和姜寧。

    “嗯。”明慧點頭。

    平日裏見的那荷花池與前面的相比,那是無法比擬的。

    翠綠的荷葉間隱約可見一條由竹子搭的路往裏湖裏而去,湖的中央有一湖心島,湖心島的岸邊停靠著幾艘烏篷船,島上有一個六角的湖心亭,裏面早有幾個丫頭恭候在邊上。

    “走。”孟婷婷一揮手,抬腳往前走去。

    明慧和姜寧兩人跟了上去,遠遠地看著如同走在水上,走在花上一般。

    三人到了湖心亭,亭子裏四周的角落置放著香爐,香爐裏飄散著縷縷清香,孟婷婷拉著兩人坐了下來,等丫頭上了茶和糕點,孟婷婷揮退了丫頭。

    明慧眺望了一番深吸一口氣,扭頭望向孟婷婷說道,“如此好的地方,以後可以經常領我們來看看,沒事來賞荷是件不錯的雅事。”

    “沒問題,你們想來,隨時跟我說一聲便是。”孟婷婷拍著胸許諾,“這莊子等我出嫁了就是我的了。”

    “真不害臊。”姜寧回頭丟了一句話。

    “有啥害臊的。”孟婷婷吐了吐舌頭,“反正就甯寧和明慧你們兩個在,也沒旁的,平日裏要注意這個注意那個,說句話都要繞三圈,真真是累。”

    姜寧搖頭。

    明慧卻是輕笑了一聲,看著如此直爽活潑的孟婷婷,心裏卻是長歎了一聲,如此鮮活愛笑的人,怎會嫁給柳恒之那般面獸心道貌岸然之人,生生的磨去她應有的風采和光芒?

    此等玲瓏一般的人自應得良人好好疼惜才對!

    這世間女兒真是磨難多。

    孟婷婷卻是不知道明慧心裏的千轉百回,低頭自己喝了一口茶,抬頭看向明慧,翹著嘴說道,“明慧,你可是真難請,我給你下了好幾回帖子,你才回了一次,前兒都直接回了我。”

    明慧愣了下,想著接二連三的家裏都事多,這幾月府裏都是低調著做事,想應該是府裏的馮氏給拒的,於是解釋說道,“孟姐姐可別惱我,真真是剛回京,這京裏的規矩不太懂,窩在家裏拼命習規矩呢,就怕出門在不知情就讓人惱了。”

    “噗,你還習什麼規矩,反正你都是惡女傳遍了京城了,你不懂規矩倒是名至實歸。”孟婷婷撲哧一笑,戲謔說道。

    “深得我意。”明慧點頭。

    “你可別聽她的,她自己性子皮,沒得經常被孟夫人說。”姜甯揭著孟婷婷的老底說道。

    “甯寧。”孟婷婷嬌嗔了一句,看向明慧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腦袋說道,“我可是跟你說著玩的,你可是別當真。”

    說完了,放眼看了一眼,眼眸一轉提議說道,“如此美景,我們三個來合奏一曲《良辰美景》如何?”

    揚眉看向兩人笑嘻嘻地問道,“怎樣?”

    明慧看了一眼旁邊放置的琴,琵琶,蕭,笛。和姜寧對視了一眼,一笑,點頭,“好哇,不過,我這次可不想彈琴了。”

    “甯寧你先選吧。”孟婷婷笑著看向姜寧。

    “我彈琴吧。”姜寧走到了琴前坐了下來,她知道孟婷婷是不擅琴的,既是明慧不選琴,那就她來。

    “明慧,你呢?”孟婷婷又看向明慧問道。

    “客隨主便,你先。”

    “嘿嘿,我選這個。”孟婷婷拿起了琵琶,然後看向明慧說道。

    明慧拿起了蕭,朝兩人點了點頭。

    姜寧倒是有些意外,一般的世家小姐都是習的琴或是琵琶,只要指法正確,正規正矩的就能彈一曲。

    姜寧回神,伸出手指,悠揚的琴聲從指間傾瀉而出,然後孟婷婷手指一勾,琵琶的曲調聲融入了進來。

    明慧把蕭放置了嘴邊,斂神,用氣,簫聲也跟著融合了進去。

    琴聲悠揚,琵琶錚錚,簫聲悠遠,沒有誰壓了誰的聲音,三人相輔相成異常的合拍。

    一曲終了,三人都久久沒能回過神來。

    孟婷婷眨巴著眼睛,看向明慧說道,“吹得真好。”

    “你這是反著說自己彈很好的意思嗎?”明慧一笑,說道。

    “哎。”孟婷婷笑著揮手,“我可是就是這琵琶還能拿得出手,這甯寧可是瞭解的。”

    姜寧看著明慧眼裏閃著笑,她不得不承認,眼前的明慧真是個難得高手。她和孟婷婷是合奏和不少次,可這次明慧卻是第一次,沒有因為自己和孟婷婷的熟稔而格格不入,似乎是她就和自己孟婷婷已經合奏了多次一般,姜寧當然是知道不是自己和孟婷婷技藝高超,而是明慧能融入兩人之中,沒有突兀,沒有格格不入,只是隨著她們兩人的曲調而入。熟練而融洽。

    瞟到一旁放置的棋盤,姜寧對著明慧一笑,“來一盤?”

    “樂意至極。”明慧笑著把蕭放回了原位。

    孟婷婷拖著腮看著兩人一人執黑子,人執白子下棋。

    看了不到半個時辰,瞅著深思中的兩人,棋盤上的黑白兩子縱橫交錯,這若是分個勝負出來,還不得要多久?

    孟婷婷無聊地趴著望瞭望,伸手往棋盤上一推,說道,“大好的時光用來下棋?我們何苦巴巴的跑到這莊子上來?”

    看著被推得亂七八糟混成一片的棋子,明慧無奈地和姜寧對視了一眼。

    “你們可莫生氣。”孟婷婷小心地看了兩人一眼,伸手往湖裏一指,說道,“我們去采花摘蓮蓬吧。”

    “好。”姜寧和明慧點了點頭。

    孟婷婷一笑,招了丫頭來去請平時採蓮的媳婦子來。

    然後才看著明慧和姜寧解釋說道,“你們兩個別怕會掉入湖裏,這湖裏搭了專門用來採蓮的路橋的,我們劃烏篷船順著那些路,這莊子裏採蓮的媳婦子也都是有很多年的經驗的,很安全的。”

    明慧和姜寧點了點頭,倒是不擔心會落水。

    這孟家能放任孟婷婷邀請他們兩個來著莊子,自然會安排妥當了的。

    很快,兩個長得乾淨的媳婦子走了過來,挑了一稍微大的烏篷船,讓三人上了船,然後才慢慢往荷花深處劃了過去。後面還有幾個婆子劃了兩艘烏篷船帶了幾個丫頭不近不遠地跟著。

    採蓮的媳婦子跟三人細細說了怎麼採蓮,以及注意的事項。

    三人聽了,坐在烏篷船的裏,伸手能觸到花,放目之處都是亭亭玉立的荷花和綠綠的荷葉,低頭是清澈的湖水,似乎能見到在裏面嬉戲的魚兒來,不說孟婷婷,就是冷清的明慧和清傲的姜寧眼眸也多了幾分雀躍,三人都是躍躍欲試。

    明慧也是覺得很是新奇,伸手采了一個蓮蓬,聽得採蓮媳婦子的話,剝了那蓮子來,吃了一顆。

    滿口清香,格外的甜脆。

    伸手再剝了兩顆,遞給了孟婷婷和姜寧。

    “真香。”孟婷婷贊了一口。

    “口齒留香。”姜寧點頭。

    兩人也不甘示弱,開始伸手采了起來。

    明慧見著這滿湖的蓮,採蓮的同時,也摘了不少的荷花和荷葉。

    “明慧,你摘這葉子作何用啊?”孟婷婷見明慧摘了不少葉子,有些好奇問道。

    “嗯,可以做荷葉酥餅,還可以炒了曬乾,配上枸杞和菊花泡了水來喝,清肝明目,還可以養顏。”明慧笑呵呵地解釋說道。

    “就像上次你送我的糕點一樣的嗎?”孟婷婷眨了眨眼,一副不相信的模樣,“你倒是從哪聽來的,這滿湖的荷花我母親每次都讓人采了蓮子,收了蓮藕,可還沒聽說這葉子還可以如此用的。”

    “嘿,是宮裏的嬤嬤跟我說的。”明慧解釋了一句,也沒說自己在習醫的事。

    “郡主說得沒錯呢,這葉子可以去火。”採蓮的媳婦子劃著船,笑呵呵地說道,“奴婢平日裏若是上了火,這用葉子泡了水,喝上兩次必是好的。”

    孟婷婷一看滿目的荷,想了下,“嗯,看來我得回去跟我母親提一提,沒准還能賺不少錢。”

    “你鑽錢眼了,俗不可耐。”姜寧瞥她一眼,打趣。

    “我就鑽錢眼了。”孟婷婷笑著往她身上潑了一把水。

    “你敢潑我?”姜寧佯怒,回潑了過去。

    孟婷婷不甘示弱地回擊,很快地波及明慧拉了明慧下水加入了水戰

    鬧停了一番,這蓮子是沒有采上幾個,三人倒成了落湯雞,三人哈哈大笑,見著太陽快到了西下時分,三人身上也有了涼意,所以讓採蓮的媳婦子直接劃了回去。

    三人洗漱了一番,換了乾爽的衣服。

    孟婷婷就說著自己動手用那些采的蓮子和荷葉做些吃的,莊子上沒有長輩在就孟婷婷最大,莊子上的婆子也拗不過她,只得吩咐了廚娘好心幫襯著。

    雖他們三個沒有采多少,可是後面跟的婆子可是采了不少,三人在廚房裏搗鼓了很久,最後還是廚娘做了滿滿當當的一桌子菜,燉了一鍋蓮子百合湯。

    還有明慧做的荷香酥餅。

    三人弄了一壺果子酒,把桌子搬到了院子裏,月色和燈光,聽得外面山上的鳥鳴,格外的溫馨而寧和。

    想必是打鬧累了,三人吃得都比平時多了半碗飯,吃了飯三人窩在一張床上睡覺,許是累了又因為喝了果子酒的緣故,沒一會三人就入了夢鄉。

    翌日也沒有再去湖裏鬧了,在莊子裏逛逛了,看著用了午飯天色見不早了就準備起程返城。

    孟婷婷吩咐人給兩人包了不少新鮮的蓮,新鮮的蓮花,回去插在瓶裏權當是做個回憶,還讓人準備了不少的荷葉給明慧,笑著打趣說,回頭和姜寧去她那喝那清肝明目養顏的茶。

    明慧倚在馬車裏的榻上,眯著眼睛臉上有倦色,嘴角卻是泛著笑。

    豆蔻和冰片坐在一旁安靜地坐著,沒有出聲。突的冰片蹙了蹙眉頭,嚴肅地看了一眼豆蔻。

    “怎麼了?”豆蔻看了一眼明慧,低聲問道。

    “噓。”冰片眉頭又緊了緊。

    “怎麼了?”豆蔻見她如此,神色也緊張了起來。

    “希望是我多心了。”冰片搖頭說了一句,腳步紛亂,至少有二十個人,如此沉重紛亂的腳步聲,應不是一般人所為。

    這來的時候,她們並沒有帶護衛,可孟婷婷卻是帶了二十多個護衛的,又是京郊向來是安全得很,就算是那些不怕死攔路要打劫,那些個宵小也不是那二十多個護衛的對手。

    冰片的話說完沒多久,這豆蔻臉上的緊張還沒有散去,馬車就猛地停了下來。

    半醒半睡的明慧被驚得一下睜開了眼眸,扶住豆蔻的手穩住了身子,問道,“怎麼了?”

    “郡……主,郡主,有路匪。”外面趕車的車夫磕磕巴巴地回道。

    路匪?明慧皺眉,這雖是南郊,可京城腳下,這京城近郊怎麼會有路匪?

    明慧握拳,難道於麗珍和范明玉?不會,於麗珍這會還每日裏抄佛經,要照顧范琦,要打理二房大大小小的事情,分不出心來對付自己。

    “郡主放心,不過是幾個宵小,孟小姐帶的護衛就能輕鬆對付。”冰片安撫明慧說道。

    而范明玉,這幾個月也是閉門不出,虔心在自己的院子裏繡花學規矩倒是有可能,可聽得了冰片這話,又這個念頭有了疑惑了,范明玉肯定是知道自己和孟婷婷,姜寧出城,她范明玉雖是自己身邊有冰片可到底是不知道冰片深淺的,難道她真的用這個法子還買了路匪來對付自己?

    明慧這廂在琢磨著是不是於麗珍母女給她出的麼蛾子。

    前頭孟婷婷聽得遇到了路匪,到底是十幾歲錦衣玉食的小姑娘,當即就慌白了臉,不過隨即很快就恢復了神采,憤恨地喝著,“你們抓活的,抓回去送官府。”

    青天白日的,如此大膽。

    她們一個侯府小姐,一個太傅府的小姐,一個郡主,他們是吃了豹子膽了,朗朗乾坤敢攔路搶劫他們三個?

    這也得是孟婷婷的性子直爽,帶著一股子豪氣,任何事都是想得開往好的方面想,否則前世也不能如此死心了之後還能當侯府合格的侯府夫人了。

    後面的姜寧也是嚇得心慌,她平日裏是性子孤傲,親近的沒幾個,可是性子孤傲是孤傲,遇到路匪還是生平第一次。當即也是慌了,不過片刻也是靜下了心來,吩咐丫頭探頭去查看一下情況。

    這他們三個女兒家出來,這晉陽侯夫人肯定是安排得妥妥當當的,京畿重地?恐怕是……姜寧雖是面上透著鎮定,可是心裏也透了一股涼意來。

    “老大,那馬車裏這嬌滴滴的聲音,定是個俏生生的小姑娘,她說要抓咱們去官府呢?”外面長著三角眼的人啐了一口唾液,笑哈哈哈地說道。

    “哈哈哈。”眾人聽了拍著胸膛大笑,像是聽了這天下最好笑的事情一般。

    “你們還愣著做什麼呢?給我上,一定要抓活的。”孟婷婷聽得外面的囂張的笑聲,怒喝。

    “想要活命的,給你們一條活路,快滾。”三角眼狠狠地把手裏的刀往地上一插,橫著眼睛看向護衛。

    將近二十個護衛,面面相覷。

    看著成半包圍的兇神惡煞的路匪,他們說得好護衛,可是這京城侯府裏哪會有什麼事,不過是好吃好喝的,每天巡邏巡邏罷了,然後就是平時主子出門他們護送罷了,就說護送吧,一般也不會遇到什麼意外。

    今日這遇到路匪實屬是意外中的意外,不少護衛心裏計較了一番,丟下了手裏的刀劍,拔腿就跑。

    “你們,你們這些貪生怕死之徒,回去,回了侯府,必定讓夫人亂棍打死你們。”孟婷婷的丫頭冬雪正掀了簾子看情況,見著這一幕恨得直咬牙,怒駡。

    說罷放下了車簾,對孟婷婷說道,“小姐,眼下還是和郡主姜小姐一起吧,這些護衛能夠抵擋一陣子,奴婢們護著你們先跑,過了這彎,往前不到一裏路就是管道,是進城的必經之路,這過路的人勳貴人家必定是不少的。”

    冬雪是晉陽侯夫人瞧著小女兒性子直爽,千挑萬選為小女兒挑的人,做事很是穩當和細心。

    于此見到護衛很多都棄械而逃,於此很快就分析了利弊,想出了主意。

    孟婷婷得知家裏護衛大多逃了只餘下八個人盡忠護主,心下又是怕又是怒,這些個貪生怕死的奴才,依她平時的性子,定是一個個抓回來處決了,可是眼下也明白敵我力量玄虛,也明白孰輕孰重。

    “郡主,護衛跑得只剩下八人了。”一直注意著外面狀況的冰片扭頭冷著臉跟明慧說道。

    “跑了?”明慧驚愕地抬頭。

    “嗯。”冰片點頭。

    明慧皺眉。

    這棄主而逃,他們逃了回去侯府還有命嗎?

    不對,敢如此冒著大不畏棄主而逃,那就是有人許了他們更大的誘惑。

    明慧握緊了手,這麼看來這事肯定是侯府的人安排的,這是要陷害毀了孟婷婷。

    “冰片,加上那幾個護衛,你有幾成把握。”明慧抬眸看向冰片問道。

    冰片思索了片刻,說道,“應該是沒問題,可就是要費些時間。”

    她雖是武功不錯,可是外面的人腳步沉穩,呼吸均勻,都是些練家子。

    “你下去幫忙。”明慧說道。

    冰片料到明慧會如此之說,還是有猶豫,“可是,奴婢去了,郡主身邊就沒有人。”

    “放心,我會保護自己的。”明慧自從傷勢好了後,每日都有練上一個時辰的功夫,雖不是什麼高手,可是也不是肩不能挑的閨閣小姐,而且她這次還特意帶了徐習遠送的那鐲子,鐲子裏的銀針她也做了處理了,能夠防身。

    頓了下,道,“你自己小心些。”

    冰片點了下頭,轉身正欲下馬車,這車簾一掀,孟婷婷和她的丫頭冬雪爬了進來。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9:33 AM

第二卷 風華  第十九章 遇險

    孟婷婷和冬雪兩人都臉色煞白煞白的。

    “明慧。”一見到明慧,孟婷婷揪住她的衣袖,眼裏強忍害怕的淚就直接滾了下來。

    遇到路匪,她膽子再大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平時嬌生慣養的,丫頭婆子環繞,剛又見到家裏的護衛都拋下她跑了,這心裏就一顫一顫的,見到明慧就如同見到親人一般,裝的鎮定一下就崩潰了,剛硬生生壓下的恐懼都全部湧了上來。

    明慧握住她的手,不知道該如何說,如若是再告訴她大約這是有人要陷害她,這要是如何撐?

    這話還在舌尖打轉,姜甯和丫頭雨竹也爬了上來。

    這平時寬敞的馬車一下就擁擠了下來。

    姜寧的臉也是煞白煞白的,可還是咬著牙鎮下了心,上了馬車見到握住明慧的手直掉眼淚的孟婷婷就戳著她的額頭說道,“莫哭了,你平時的那股子兇悍去哪了?這明慧比你還小呢,她都沒掉淚珠子,你倒先掉了起來。”

    明慧和姜寧對視了一眼,都從眼裏看到了彼此的擔心和憂慮。

    這姜寧的話一說倒讓孟婷婷收住了淚,直接用衣袖抹臉上的淚痕,看向兩人說正事,“眼下我母親給安排的護衛都跑得差不多了,他們先擋一陣,我們跑去官道求救,甯寧,明慧你們兩意下如何?”

    姜寧點了點頭又搖頭,“這雖是不到一裏路,可他們人多,只怕我們是跑不過他們的。”

    “往官道求救,不若往回跑,回頭的路雖然遠一點可是往回跑是樹林,好掩藏,而且南郊這邊的莊子不少,只要我們能夠跑到最近的那家莊子求救要來得安全。”明慧說道,突然又搖頭,“不行,也不能往回跑。”

    既然是在這裏點上讓人埋伏襲擊他們,不是她多心,萬一往前跑,往回走都早已布了挖好了陷阱等他們跳呢?往前往後是未知的陷阱在等著她們,還不如在這裏解決了眼前的障礙。

    孟婷婷見著兩人駁回了自己的提議,又聽得明慧如此一說,回神仔細想了想,臉一下就變的灰白,眼都紅了。

    明慧伸手拍了拍她的肩,然後扭頭掀開了車簾,眼角朝周邊環境觀看了一眼,說道,“走,跟我下車。”

    說罷了下了車,抬手指了一下路旁的一塊大石頭,看向兩人問道,“冰片略懂武,有她幫忙應該是可以打過他們的。你兩敢不敢跟我爬上去?”

    這石頭生得巨大,從路邊的崖上淩空往外伸出了出來,若有半丈寬餘,足夠容下她們三人了。

    姜甯和孟婷婷隨著她的手指望了一眼,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你們一起找個地方藏著,不要出聲。”明慧掃了一眼馬車旁臉色發白的婆子和車夫,看向豆蔻和雨竹冬雪三人說道,然後朝冰片點頭示意了一番,先行手腳並用爬了上去。

    剛冰片是擔心不在她的身邊,會有人趁機偷襲她,剛提的往前走往回跑去求助看似是上策也是常人下意識的反應和想法,但是如此一來她們就散了開來,路匪肯定會散了人手抓獲她們,如此會拖冰片的後腿。而如今她們三人若爬上這巨石,明著看似乎是作繭自縛無路可逃,卻能讓路匪“安”心,也能讓冰片專心應敵。

    她手上有手鐲,那鐲子裏的銀針都是淬了她自己鑽研的毒的,這還沒有試用過的,也就是讓冰片抓只夜貓野狗試過幾次,眼下看來是有用武之地了。

    姜甯和孟婷婷不知道明慧除了冰片還有後招,他們只想著與其被路匪抓住,還不如自救,而且當初明慧都敢千鈞一髮救駕,那肯定是有把握的,萬一要是這最後她們敗了,到時候不如自己跳下這石頭來個自我了斷,總是比被路匪抓住淩辱來得好。

    姜甯和孟婷婷兩人到底沒有和明慧一般習過一招半式的,手腳並用爬了上去,已是香汗淋漓,白嫩的手也被石頭給蹭破了皮,一絲一絲的抽痛,膝蓋的裙子也破了,兩人一爬上去就軟攤了下去,大口大口喘氣。

    明慧也顧不上她們兩個,眼眸一眨不眨地看著下面的戰況,此刻清白和身死才是最重要的,小小的皮肉傷算不了什麼。

    豆蔻,冬雪和雨竹尋得了路旁的一堆亂草裏,和三人帶的幾個婆子捂住嘴一聲不吭抖索著抱成了一團。最開始是恐慌和害怕,可很快都明白了過來,作為丫頭,伺候人的婆子,她們很清楚,若是出了什麼事,他們回去一個都活不成,好在她們也在高門大戶裏的人,這下也只能聽得明慧的意思不出聲沒得給人拖後腿。

    那些個路匪見明慧三人爬上了石頭,倒是有些意外,尤其是帶頭的留著小鬍子的大哥,微眯著眼睛看了三人爬上去的石頭看了幾眼,蹙了蹙眉頭,隨即嘴角爬了一絲笑意。

    八個護衛對抗他們二十來個路匪,一交手,八人都暗暗冷汗直冒,這些路匪都是練家子的。

    “兄弟們,今日誓死保衛小姐的安全。”帶隊的護衛早已是跑得不見了蹤影,這說話的是眼眸赤紅一臉正義十九歲的阿木。他幼年父母早逝,孤苦無依因偷了一個包子差點被人打死的時候,幸得侯府夫人路過相救帶回了侯府,在侯府裏做些雜物跑跑腿,後來得了一老護衛的眼就習了幾招,三年前正式當了護衛。

    “誓死保護小姐。”餘下的人也是激昂吼了一聲,他們每人都多多少少受過夫人的恩惠,晉陽侯府夫人待下人極是寬厚的。

    “上,一個不留。”小鬍子路匪摸了摸嘴角揚手,掃了一眼草叢裏,“那些個丫頭水靈靈的,兄弟們等會也開開葷。”

    “殺。”路匪霎時群情激揚。這高門大戶的丫頭可是養得比小家碧玉還還好,更何況還是跟在小姐身邊的丫頭,那就是更加細皮嫩肉,美貌無比。

    眾人一陣邪笑,“哈哈哈。”

    那三角眼更是放肆,伸手指著身著綠色衣裙的豆蔻,說道,“大哥,那個娘們,我要了。”

    說著,不忘咂巴了一下嘴,就差流口水了。

    “找死。”冰片冷哼了一聲,提氣腳尖朝著地上的劍飛了一腳,地上的劍直直地朝三角眼飛了過去。

    三角眼笑得正得意忘形呢,也沒有注意朝他們走過來的冰片,那小鬍子大哥倒是見到了,伸出手裏的劍擋了一下,劍偏了下從三角眼的右臂穿刺而過。

    “啊。”三角眼的笑聲戛然而止,低頭看著從穿透自己右臂的劍,血隨著劍滴答滴答往下流,三角眼哇的一聲,抱住手臂打起了轉轉來。

    小鬍子斜睨了三角眼一眼,伸手一把把他右臂上的劍抽了出來,三角眼右手臂頓時血流如注。

    三角眼立馬痛得呲牙咧嘴了起來,惡狠狠地盯著冰片,“臭娘們,等會爺讓你生不如死。”

    一旁的另一個身著藍衣的路匪趕忙撕下子的一方衣角利索地幫三角眼包紮了起來。

    “小姑娘,有兩下子。”小鬍子提著劍,看向冰片一笑,說道,“做人丫頭不容易,大哥我也不為難你,放你一馬你走吧。”

    話雖是這麼說,但是也不敢輕敵,眼眸一點都不放鬆地盯著冰片。他用力擋的一下,居然還能穿透三角眼的右臂,可見眼前的丫頭武功可不一般般,是有幾下子的。

    冰片甩都不甩他一眼,直接抽了束在腰間的軟劍,挽了一個劍花朝他襲了過去。

    小鬍子忙提劍迎了上去。

    冰片冷冷的眼眸如數九寒天的冰刀子一般,手上使出招數直逼他的門脈,小鬍子險險避開了一招,往後退去。

    其他的路匪注意到這個情況,奔過來五六個幫忙。

    阿木等人松了一口氣,見到冰片如此心裏更加安定了下來,招數也更加穩當了起來。

    緩過神來的孟婷婷和姜寧見著冰片如此的身手,懸著心也放了下去。

    孟婷婷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看著和七個路匪打成一片的冰片,眼眸灼灼,“好厲害哦。”

    明慧見著漸漸穩定下來的打鬥,也是就稍微放下了心,看向兩人一笑點頭解釋了一句,“去年養傷的時候,是她伺候我的,表舅見我喜歡她,就給我了。”

    聽得是皇帝給的人,姜甯和孟婷婷點了點頭,也就沒有多問了。

    “死娘們,看爺不收拾了你。”三角眼一包紮好了手臂,就叫囂著左手甩著一個流星鏢朝冰片甩了過去。

    冰片正專心對付圍著自己的奇人,見那三角眼從後門偷襲,明慧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孟婷婷更是掩嘴低呼,“冰片小心。”

    卻見冰片挽了一個劍花,一個旋轉,腳尖在一個路匪刺過來的劍上一踩,人如燕子一般往空中一飛,那流星鏢生生朝著面對著冰片的路匪襲去,三角眼來不及收手,眼睜睜地看著甩出去的流星鏢嵌入了自己兄弟的身上。

    “我草你老子娘的,老三你個沒長眼睛的。”中鏢之人痛得直罵娘。

    三角眼還沒得及解釋,旋在空中的冰片已是旋轉著挽了一個劍花,如天女散花一般降落在地上,劍花如閃電一般朝圍住她的路匪襲去,三四個人胸口中劍掛了彩。

    開始為三角眼包紮的藍衣路匪見情況不是很妙,眼眸看向站在石頭上做壁上觀的三位嬌滴滴的小姐,眼眸一轉,快步跨了過去,低頭朝手心吐了兩口,搓了搓手伸手抓住石壁上的凸起,如猿猴一般往上攀去。

    孟婷婷和姜寧一見,拔下頭上的金簪子就要往下砸,明慧伸手一攔,朝兩人輕輕一搖頭,讓兩人往裏站去,自己在擋在了前面。

    “這石頭這麼高,一個不小心掉下去可就是沒命了,乖乖的,跟大哥我下去,不會傷著你們的。”藍衣路匪仰頭看著明慧,笑著誘哄。

    明慧看著她一步一步往上爬,瞅著他越來越近,嘴角勾起一絲甜笑,“大哥還是你下去吧。”

    言罷,抬起左手,右手在左手腕戴的鐲子上的紅寶石上一按。

    在陽光下閃著藍色光芒的銀針射了過去。

    藍衣路匪暗道一聲,不好,忙閃避,卻還是有三針銀針直直射在自己的肩上。

    他單手攀住了石壁,伸手把肩上的銀針拔了下來,“臭丫……”

    三個字還沒有說完,睜著雙眼大驚失色看向明慧,雙眼裏充滿了驚恐和不敢相信,看著明慧嘴角泛著的笑意,“你,……。”

    一個字還沒說完就兩眼一翻,直挺挺地往地面墜了下去,吭都沒有吭一聲,抽了幾下就沒了聲息。

    孟婷婷和姜寧站在後面不知道明慧的動作,只聽得撲通一聲巨響,然後就沒了聲息。

    “他不小心掉下去摔死了。”明慧轉頭,眨巴著眼睛朝兩人淡淡地說道。

    呃,兩人一臉不敢置信,探頭往下看了一眼,那人果真是直挺挺地躺在了地上。

    孟婷婷一臉後怕,拽著姜寧的衣袖,“好險,還好剛才我們爬上來了。”

    見著死人,姜寧也是一臉的懼怕。

    兩人心裏一想,若是她們兩個一個不小心,那……兩人不由得伸手揪住了明慧的衣袖。

    這邊的人掉下去摔死了,那邊的戰況也差不多收尾了,阿木等八個護衛都受了傷,身上都掛了彩,冰片倒是沒有受傷,就是頭髮亂了,衣袖被劃破了幾下。

    二十八個路匪,活捉了四個。

    明慧等結果好了,這才真正的放下了心來,俐落地攀著石壁,下了地。

    姜甯和孟婷婷卻是沒有先前逃命那般膽大了,抖著腿下不來了。

    明慧仰頭,“下來,沒事的,掉下來了有冰片接著,絕對不會跟他一樣。” 說完踢了踢地上的人。

    兩人一一試探著伸出了腳,卻還是顫抖著收回了腳,不敢往下了。

    明慧仰著頭,見著兩人不敢觸碰的手,轉頭看向冰片,“恐怕是她們的手上去的時候受了傷。”

    這會能上去抱她們下來的只有冰片了,先別說護衛受了傷,就是沒有受傷,也是不能與孟婷婷與姜寧有肢體接觸的。

    “小姐,奴婢知道了。”冰片點了點頭,俐落地攀了上去,一個一個抱住跳了下來。

    等到主子安全了,躲在一邊的丫頭和婆子車夫見著眼前的狀況,這剛看的打鬥他們都是親眼瞧著的,這一下松下心來,一個個腿都軟了相互攙扶著從草叢裏爬了出來,

    被活捉的幾個路匪都抖索著身子,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看向散著冷氣的冰片,這弱質女流居然輕輕鬆松就打了他們一個落花流水,至於那些幾個護衛他們是沒有放在眼裏的。

    話說人有失策,馬有失蹄,說的就是他們幾個了。

    四個人中還有那開始吼得最為兇悍的三角眼也在列。這下黑著臉,看著明慧旁的冰片唇都白了,雙腿抖得如篩糠,就怕冰片一個不高興,了結了自己捂著自己受傷的手臂,哼都不敢哼一聲。

    明慧三人出行,準備得是很齊全的,雖是小小的出來遊玩一天,這常用的藥是隨身帶著的,豆蔻幾人拿了金瘡藥受了傷的護衛相互包紮了一下。

    冬雪和雨竹看著孟婷婷和姜寧血肉模糊的手,含著淚花給兩人清理了手上的傷,上藥包紮。孟婷婷和姜甯兩人聞著那血腥味臉色灰白灰白的,幹嘔了幾下。

    明慧不著痕跡地查看了兩人手心的傷,又握著兩人的手腕把了脈,放了下心。

    扭頭看向被捆綁如粽子的四個路匪。眼眸裏閃著陰芒。

    “膽子夠大啊,竟敢攔劫本郡主。”明慧走了過去,嘴角洋著笑。

    聽得是郡主,四人當下臉如死灰,睜著眼睛看著明慧頭搖得如撥浪鼓,奈何嘴被塞了,一個字都吐不出來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明慧給冰片示意了一下,冰片走了過去,把三角眼嘴裏塞的布條給扯了。

    三角眼一下能夠說話了,一個踉蹌匍匐在明慧面前,磕頭大聲告饒,“郡主饒命。”

    “饒命?”明慧挑眼看去,“你們剛剛一個個怎麼沒想到給我們一條活路?”

    三角眼吱唔了一下,磕頭,“郡主明鑒,小的們有眼不識泰山,還望郡主大人有大量繞了小的,郡主最是心慈,是廟裏的菩薩,饒過小的們吧。”

    這,幾頂帽子倒是戴得高,明慧輕笑,“你可是求錯了,本郡主是出了名的惡女一個,這菩薩可最是心腸軟,你可別汙了菩薩的賢名,本郡主可是擔當不起。”

    三角眼語塞,平時見風使舵多了去,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平若聽聞那些個高門大戶的小姐最是心善不過,一個個跟觀世音下凡似的,可是眼前的明慧年紀最小看著柔和清麗應該最是心善不過,然卻是油鹽不進。

    三角眼眼睛滴溜溜轉了了一圈,哀求道,“郡主,小的也是不得已,上有六十的瞎眼高堂,下有嗷嗷待哺的幼兒,眼見這家裏揭不開鍋,就要餓死人了,小的們也是為了一口飯吃,沒想冒犯郡主,還望郡主明察……”

    三角眼聲情並茂的話還沒有說完,包紮好的孟婷婷把胃裏的不適壓了下去走了過來,一腳踹了過去,“再編,割你舌頭。”

    三角眼被一腳踹得痛得呲牙咧嘴,卻是看得孟婷婷一眼,眼光閃爍了幾下,哭喊著求饒。

    “看來是他一隻胳膊還不夠啊。”明慧輕飄飄地掃了眼他流著血的手臂,“冰片,找把鈍一點的劍來,……。”

    “郡主饒命,郡主饒命。”三角眼看著冰片冷著臉真的去尋劍,就告饒說道,“小的們是收人錢財替人消災,小的們只是要嚇唬嚇唬晉陽侯家小姐罷了,沒有要衝撞郡主之心。”

    “殺千刀的,說,是誰讓你們來嚇唬我的。”孟婷婷聽得一把操起地上的一把染著血的劍,直直地指向三角眼。

    三角眼面露恐懼,卻是再也不吐半個有用的字來。

    其他三人也是如蚌殼一般,撬不出半個字來。

    明慧和姜寧對視了一眼,一左一右扶著孟婷婷往馬車走去,孟婷婷眼眶通紅,伸手揪住兩人的衣袖,“甯寧,明慧對不住,是我連累了你們兩個。”

    “說什麼連累不連累,這我們不都好好的嗎?”姜寧難得柔和了神情,溫柔說道。

    “姜姐姐說得對,孟姐姐我們可是爬過石壁,也是有了過命的交情了,可別說這樣的話。”明慧軟著聲音說道。

    孟婷婷眼眶裏的淚一下就滾了下來,一手拉著一個嗚嗚哭了起來。

    姜寧也濕了眼,明慧眨了眨眼,讓豆蔻幾人收拾下準備啟程回城,不然這城門關了,她們可得要進不去了。

    “我們一起吧。”到了侯府的馬車旁,孟婷婷一手拉著一個不放手,明慧和姜寧點了點頭,準備上馬車。

    卻聽得遠遠的有一行人騎著馬兒從莊子那邊的方嚮往這邊來,明慧想可能也是去南郊莊子上遊玩的哪家勳貴回城。

    待近了,明慧臉色一下就沉了下去。

    柳恒之,居然是柳恒之!

    他這個時候怎麼會如何巧合地出現在這裏?明慧蹙眉。

    路匪,不一般的路匪,逃跑的護衛,恰巧出現的柳恒之……

    如果開始說是猜測,那明慧這會是有了八分的肯定了。想來,前世柳恒之是如此英雄救美的吧。

    柳恒之帶了五六個家僕,見到明慧三人是一愣,然後又見著地上橫的屍體,臉上的笑容一下就退了,面容嚴肅立馬下了馬車,朝三人走了過來,拱手問道,“郡主,姜小姐,孟小姐,可有受傷……?”

    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只是用眼光掃了掃地上的橫屍。

    “柳世子。”孟婷婷哭得雙眼通紅,可是也跟姜寧微微行了一個禮、

    “這是怎麼回事?”柳恒之看著就覺得心驚,她們三個弱質女流,這遇到這樣的路匪,他本來平日就是一個極是好風雅之人,很是憐花惜玉,這下看到三人紅著眼,平日吟詩舞墨的柳恒之瞬間心裏湧了一股子豪情,“大膽狂徒,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攔路搶劫。”

    這說的話也豪氣了起來,甚是大義凜然。

    明慧查看著他的神情,似乎也是出乎意料,不是和人有合謀在先的樣子,想必也是被人算計了吧。

    明慧側目看了眼孟婷婷,如果是重演了前一世的事,那前生柳恒之他能被人算計了娶到了孟婷婷如此好的女子,也算是燒了高香了。

    柳恒之是大義凜然,肝膽照天,號召了一干家僕想要為三位嬌滴滴的佳人出頭,可惜的是路匪都被誅殺了,除了四個被活捉綁了的。

    於是他空有一腔熱血,也沒地方發洩了,只好抹著鼻子溫柔地對著三人說道,“郡主,姜小姐,孟小姐,不用害怕,我這就護送你們一路回城。”

    明慧三人對視了一眼,也點了點頭沒有跟他特別見外。

    “還煩請世子留兩個人處理一下這些屍體。”姜寧掃了一眼,說道。

    這開始阿木幾人都受了傷,其他又都是弱質女流之輩,明慧三人開始倒是有想這個問題,可惜幾個護衛都受了傷還要護送她們回城,是萬不能留人處理的,這下有人送上門來,那還不得好好利用。

    這不管事情怎麼處理,這京郊橫著這麼多的屍體,總不是個事,於是姜甯就先行開了口。

    “當然。”柳恒之拱手,安排了兩個人留下。

    明慧三人這才一起上了晉陽侯府的馬車。

    婆子坐後面的馬車,明慧讓冬雪和雨竹兩人上了馬車伺候,豆蔻和冰片則讓她們去了明慧自己的馬車。

    冬雪和雨竹也是玲瓏的人,小心給三人沏了安神的茶,又上了一些備的乾果,兩人一起爬了出去坐在了車轅上,留下三人在裏面好說話。

    明慧是不知道誰會陷害孟婷婷,卻也不好開口想問。好在三人都是毫髮無損。

    “肯定是孟思思那個賤人做的。”沉默了一會,孟婷婷咬牙切齒,手指甲碾著桂花糕,就恨不得那手心裏的桂花糕就是那孟思思一般。

    明慧是有些不解,姜寧則是歎了一口氣。

    孟婷婷見著明慧如此,也就跟明慧解釋了一番。

    這孟婷婷的母親侯府夫人楊氏只育有孟婷婷和已經出嫁的孟琳琳兩女,侯府老夫人看著媳婦蹦不出一個兒子出來,千般挑剔,父親晉陽侯又寵著妾室張氏,這孟思思就是張氏所出,張氏還育有一個兒子,雖是庶出,但是卻是長子,有兒子傍身,有侯爺的寵愛,加上侯府老夫人也偏心睜隻眼閉只眼不管一心養花逗貓頤養天年,這張氏自然是氣焰就要高上幾分,在侯府裏孟思思張氏母女可謂是橫著走。

    這楊氏雖是矜矜業業打理侯府,可是平日裏可沒少吃苦頭,暗地裏可不知道抹了多少眼淚,可惜沒有兒子這些也都只能往肚子裏咽。

    明慧聽得孟婷婷如此一說,心裏也酸了幾分,平日裏看她性子直爽,笑容滿面的,想來必是家裏父母長輩如珠如寶一般捧在手心裏,沒有想到也是這般心酸。

    “那你打算怎麼處置那些路匪?”明慧用帕子擦了擦孟婷婷眼角的淚,輕聲問道。

    “她既然如此惡毒,我也不怕鬧大。”孟婷婷一掌拍在馬車的矮幾上。拍的上面的茶杯咯噔直響,裏面的茶一下就漾了出來。

    然後又歎了一口氣,懨了下去,“還是作罷,沒得會壞名聲連累你們。”

    路遇路匪,她們是打贏了,還活捉了這幾個路匪,可是內裏是怎樣,這高門大戶的人還不得沒事就編排,怎麼編排還不是看他們去了,這京城從來不缺八卦好事者高門大戶裏養尊處優的貴夫人小姐們更是喜歡,一傳一傳的,你加一勺醋,我加幾滴醬油,還不不知道會傳成什麼樣的版本去。

    孟婷婷的意思是帶了回去交給她的母親,讓楊氏處理把這事給抹去了。

    孟婷婷和姜寧兩人同時歎了一口氣,怎麼好掩蓋啊,那麼多人,婆子和丫頭都是自己的心腹,剩下的護衛既是能留下拼死戶主,也是忠心,可是還跑了十幾個護衛,還有柳恒之帶的人,沒有目睹過程,可是都是清楚這件事情的。

    明慧也是沉默不語,送官府還是回去自己處理,明慧覺得尊重當事人孟婷婷的決定。

    沉默間,遠遠地聽得馬蹄聲傳來。

    “前面可是晉陽侯孟小姐等人?”馬蹄聲靠近,騎馬在前的人問道。

    “是。”阿木車夫停了下來回道。

    “怎麼了?”孟婷婷靠近車窗問道。

    “二小姐,是慶元侯世子,聽得前面逃跑的護衛說你遇了險,前來支援的。”阿木回道。

    孟婷婷怔了下,說道,“替我謝謝他一番好意。”

    阿木聽了,和崔覲在外面交談了幾句,然後馬車又開始緩緩前行。

    得,這崔覲也這麼巧來湊熱鬧了,明慧含著一絲笑,真真的一個個都如此巧啊。

    瞅著城門越來越近,明慧想了想,看向兩人說道,“孟姐姐,姜姐姐,怎麼處理你們兩想好,不用顧忌我。”

    又不是危急性命,這名聲嗎!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不然那次在皇宮也就不會催波助瀾地讓自己惡女傳了開來,兩世為人的她看開了很多,只要不危急性命就好。

    “婷婷,送官府吧。”姜甯冷著臉,她和孟婷婷相交多年,瞭解的自是比明慧多,於是劈裏啪啦說了起來,“這沒得被欺負還忍著口惡氣回去,不就是被人說幾句嗎?又不會掉幾塊肉,你我怎樣,何必在乎別人怎麼看?若是別人因此而編排我們的是非,那如此不分黑白不分的人我還不屑呢?還有你帶回去了,楊伯母自又要為了大局,為了整個侯府把這件事給了無生息地平息了,為何她孟思思犯了錯,你還要給她遭掩?沒得這事還是你那沒心沒肝的父親默許的。”

    明慧瞧著姜寧一副氣勢洶洶憤慨的樣子,也點了點頭看向孟婷婷贊同說道,“他不是寵她孟思思嗎?為了她不惜犧牲你,那也用不著顧慮那麼多了,出醜就出醜吧,大家一起出。”

    孟婷婷剛幹了的眼淚又湧了出來,握著姜寧和明慧的手,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含著淚,點了點頭,哽咽說道,“嗯,我們去官府。”

    說罷抹了抹淚,清了清嗓子低頭抿了一口茶,這才敲了敲在馬車上敲了敲,“阿木,直接去京兆尹府衙門。”

    聲音還含著哭腔,卻是堅決。

    馬車外的阿木沉默了片刻,才回復說道,“是,二小姐。”

    崔覲和柳恒之也是跟在馬車不遠,聽得這輕飄飄的話,兩人對視了一眼,崔覲催著馬兒往前快走了兩步,挨近了馬車,崔覲這才說道,“郡主……”

    “世子,有什麼話,回頭再說,我們累了。”裏面話清清淡淡的打斷了他的話,不帶一絲的感情,透著一股子拒人於千里之外之感。

    這一路崔覲從柳恒之那瞭解了大概,他是勸說著不要送去府衙,事情鬧大了到底對他們三個姑娘家的閨譽有影響,可是馬車裏的人確實冷冷的還沒聽到自己要說出的話就毫不留情地打斷了自己的話拒絕了自己的好意。

    崔覲抿了抿唇,沒有再出聲,跟著馬車,一行人浩浩蕩蕩朝京兆尹府衙而去。

    三輛馬車八個護衛,加上被綁得跟粽子一般的四個路匪,他們身上都帶著傷,衣襟上上血跡斑斕,另加上崔覲和柳恒之一行人真所謂是浩浩蕩蕩進了城。這正是太陽西下之時,可是很多人都貪念著黃昏的涼爽,慢悠悠地收拾回家,立馬就都被這浩浩蕩蕩的一行人給吸引了目光,不乏有人是認出了崔覲和柳恒之兩人。

    見著一行人聲勢浩大地朝京兆尹府衙而去,不少愛看熱鬧的人也跟了上去。

    一行人,停在了京兆尹府衙前,早有人奔去了裏面給金大人報信。

    四十多歲的金大人聽得兩個侯府世子一起來了,聽得報信的衙役說聲勢浩大的還有人帶了傷見了血不像是小事。

    金大人立馬把自己剛脫下的官服也穿上,又戴上了官帽,這才急匆匆走了出去。

    金大人能坐上京兆尹府尹的位置,自然也一個八面玲瓏的角色,不然在這天子腳下,沒有兩把刷子怎麼混?

    聽得說是柳世子和崔世子,金大人猜測是兩位世子意見不合,打了起來,手裏握是驚堂木,定眼一看。

    下面俏生生站著三位嬌滴滴的少女。

    柳世子和崔世子則是站在她們三位的身後,然後是八個帶傷的護衛,堂上地上躺著四個傷痕累累的,一看就是路匪。

    金大人掃了一眼堂上的情況,目光在四個路匪的身上一一掠過,然後看向明慧三人最後在明慧的身上微停頓了下,身為京兆府尹金大人自然是對各家勳貴是有些熟稔的,這三位俏生生的姑娘他就識得兩位,一個是姜太傅的孫女,一個是侯府的二小姐,至於另外一位嗎?

    瞅著她小小年紀衣著不凡,最難能可貴的是氣質高雅,金大人卻是看著有些眼生,在腦袋裏搜刮了一遍也沒能想起來是哪家的千金。

    “見過金大人。”眾人行禮,雖金大人只是京兆府尹,以後他們是侯爺和更高的誥命夫人,可今日他們是來報案的,這就該遵守應有的禮節。

    金大人清了下嗓子,驚堂木一拍,“堂下何人,何事在官衙喧嘩?”

    明慧左右看了一眼姜甯和孟婷婷,往前走一步,看了一眼那上方氣勢磅礡的明鏡高懸的四個大字,雙眸看向金大人,行了一個禮,說道,“本郡主是來報案的。”

    “報案?”金大人目光閃爍了一下,語氣不變,“還請郡主明說。”

    “今日本郡主與晉陽侯小姐,太傅家小姐南郊莊子上遊玩,回城的路上碰到了路匪。幸得皇帝表舅賜了一懂武的丫頭給本郡主,收拾了路匪還活捉了四個。”明慧簡單把事情說了一遍。

    金大人眼角一跳,問道,“郡主和兩位小姐可有受傷?”

    趕忙表示自己的關心。

    “多謝大人擔心,幸得陛下厚愛賜本郡主一位武功卓越的丫頭,皇恩浩蕩,我等毫髮無傷。”明慧搖頭,隨即眼眸微微一眯,說道,“本郡主有些不明白,這京郊天子腳下也有路匪出沒,這京兆尹府衙難道是不是人手不夠用?還是京城內每日處理的案子太多,以至於大人您疏忽了京郊的安危?”

    金大人眼眸看向站在中央的明慧,杏眼如點墨,臉上帶著清淺的笑容,卻是讓人看不出清楚她。

    這一番話說來,事情說清楚了是碰到了路匪,但是也給金大人加了一層壓力,暗示這京城天子腳下居然有路匪出沒,這京郊各家勳貴的莊子可是多了去,京城會有各家夫人小姐去莊子上的,這明慧的話就是今日她們能有幸逃過一劫是有皇帝賜的丫頭在。

    那以後呢?若是其他人夫人和小姐碰到了呢?

    “他們四個便是被活捉的路匪。”明慧轉頭伸手指向地上的四人。

    “大膽刁民。”金大人驚堂木一怕,“居然敢攔劫郡主,侯府和太傅家的小姐。”

    這在他的眼皮下,京城和京郊如何,他還是有幾分數的。

    四個路匪抖了下匍匐趴在地上,恨不得將頭都埋進地下去。

    “大人,他們不是一般的路匪,居然還敢大放其詞說是跟人勾結收了錢財,敢如此污蔑高門大戶,還請大人明查,剿了他們的老巢,揪出那誣陷人的幕後真凶。”明慧掃了他們四人一眼,憤慨地朝金大人說道。

    金大人心下一凜,面上卻是一點不顯,說道,“郡主所言正是,本官必會好好查此案。”

    “兩位世子,是不是當時也在場?”金大人抬眸看向崔覲和柳恒之。

    “我是在莊子上遊玩回城路上恰巧碰到郡主等三人。”柳恒之回道。

    “回大人的話,遇險打鬥的地方,柳世子還留了兩位家僕在那打點。”姜寧點頭輕聲回道。

    “來人,速去現場。”金大人聽得如此,忙吩咐了一聲,又看向柳恒之,“還請世子能派人協助。”

    “自當如此。”柳恒之說道,帶了衙役到了外面指派了兩個家僕帶路前去。

    金大人眼眸看向崔覲,“如此,崔世子和柳世子一般也是從南郊莊子回城嗎?”

    “回大人的話,我是在官道上碰到了晉陽侯府的護衛知道了才趕去的。”崔覲拱手說了一聲。

    “回大人的話,巧得碰上兩位世子,辛苦兩位世子護送了我等回城的。”明慧微微頷首,感激說道。

    巧合?一個是巧,兩個就未必了。

    這怎麼個巧,不管是真的巧還是故意為之,兩人跟金大人說去吧,明慧淡笑。

    柳恒之聞言變了變臉色,扭頭看了明慧一眼,崔覲聞聲蹙了蹙眉,卻也沒有出口辯解解釋什麼。

    “嗯。”聽得此話,金大人也深看了兩位世子一眼,點了點頭,說道,“郡主,兩位小姐受驚了,請放心,本官自會速將此案審個水落石出,不過他日若是有任何疑問,還得麻煩郡主和兩位小姐能協助。”

    “當然。”明慧三人點頭應道。

    又說了幾句,明慧等人這才告辭出門。

    出了府衙,和孟婷婷姜寧告別了一番,等兩人上了馬車離去了,明慧這才轉身看向一直等在旁邊的崔覲。

    “崔世子,本郡主也很好奇,你怎麼也如此恰好路過那呢?”

    崔覲看著立在離只有幾步之遠的明慧,嘴角帶著淡淡的笑,如夏日雨後的翠竹一般清新淡雅,明明是幾步之遙明明是觸手可及卻似乎是與自己隔著千山萬水。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9:34 AM

第二卷 風華  第二十章 姐妹

    明慧見他久久未語,淡笑說道,“難道世子是無聊散步去了南郊?”

    崔覲搖頭,忙否認,“啊,不是。”

    “那是……”明慧挑眉,笑得有些意味深長,“那還,真是巧啊。”

    “郡主似乎對我有什麼誤會?”崔覲聽得明慧的話,反而反問了一句。

    “既然世子不方便相告。”明慧嘴角的笑加深了幾分,“那就告辭了。”

    不是誤會,是仇恨,前世的。

    說罷,明慧轉身上馬車離開。

    為何如此那麼巧合出現,跟金大人解釋去吧。自己總會知道的,不過是遲早而已。

    “崔兄,郡主似乎對你印象很差啊。”一直在旁邊沒有做聲的柳恒之走了過來,看著遠去的馬車伸手拍著崔覲的肩膀感慨一句。

    “對我印象很差?男女有別,柳兄可莫要壞了郡主的清譽。”崔覲斂笑說道。

    柳恒之怔了下,隨即搖著手裏的羽扇,風度翩翩一笑,“是我魯莽了,崔兄說的是。”

    最難消受美人恩,那明慧郡主當日宮宴一曲,曲如性,郡主面上看著淡然,性子也是淡淡的,可這性子可堪比那戰場上的利劍一般,稍不留心就會傷得傷痕累累。

    他啊,覺得還是那個六小姐比郡主更加可人。

    “天色已晚,告辭。”崔覲抱拳。

    “告辭。”柳恒之抱拳。

    兩人上了馬,各自帶了自己的人回家。

    明慧回了范府,沒有多說什麼,就是趕車的車夫也是多賞了幾兩銀子壓驚,車夫自是得了銀錢喜滋滋地打了壺清酒,當真是給自己壓驚喝了酒直接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一夜好眠。

    孟婷婷和姜寧一回去,這太傅府和晉陽侯府則是心驚膽戰的又是熬安神茶,又是請大夫上上下下忙了一番。

    京兆府衙燈火通明,連夜審路匪,大有要把路匪的老巢給審出來之勢。因為涉及到幾位姑娘,身份又是貴重,明慧郡主臨走前又特意地提醒了一句,說著路匪怕不是什麼普通的路匪,有可能是有組織有目的的攔路搶劫,又提了路匪說與人勾結了,這恐是和不軌之人勾結一起專打劫高門夫人和小姐。

    這話說得不明不白,可是金大人到底是七竅玲瓏心,明白這郡主是告訴自己這攔路打劫是有內情。

    三位姑娘沒有帶回去自己私下了結,而沒有顧忌後果直接把人送到了他這裏,自是要他審個水落石出,當時可是不少的百姓也是親眼圍觀到了,這郡主說的話,大夥兒也是聽得很是清楚的。

    走了,那冷冷的丫頭還特意回頭看的自己那一眼,冷颼颼的。

    郡主又高調地進程抵了京兆府衙,這端的是郡主架子來報案的,他不得不謹慎審案。

    金大人可是聽得心驚,這可是謀害三位姑娘啊?

    於是金大人徹夜通宵親自審問犯人,可惜的是恐嚇,連著各種刑具一一擺了出來,四個人嚇得尿了褲子,可是熬了一晚也沒有審出一句有用的來。

    金大人很是頹敗,這東方都泛出了魚肚白,眼眶也是黑了,白審問了一晚。

    范府的明慧郡主,晉陽侯府二小姐,太傅府的姜小姐,三人回京途中路遇劫匪,被郡主的貼身丫頭空手赤拳打了個落花流水,還活捉了四個劫匪送到了京兆尹府衙,在翌日太陽剛升起的時候,在京城跟長了翅膀一般傳了一個遍。

    玉園,明玉剛起床下了地,梳洗了一番,坐在鏡子前,看著滿眼的珠花,朱釵,和玉簪,纖細的手指從上面一一掠過。

    “小姐,戴什麼都好看。”伸手用玉梳給明玉梳頭的綠籬看著自家小姐有些挑不准的樣子,笑著說道。

    “母親每日的還在抄佛經呢,等給祖母請了安就求了祖母,去看看母親,也給佛祖年經燒些香燭紙錢,為祖母祈福保佑她老人家長命百歲,還有弟弟白白胖胖的身體健康。”明玉帶著愁容說道,挑了一根祥雲的白玉簪,“簡單梳個吧,去佛祖面前不能太花哨。”

    “是。”

    “小姐。”這綠籬話剛落,綠瑩急匆匆地推門跑了進來。

    “一大早,急什麼?”綠籬轉頭帶著怒道。

    綠瑩到了一杯茶,咕咚咕咚喝了下去,這才說道,“小姐,奴婢得確切消息,郡主這昨天回城真的碰到了路匪,這冰片打殺了路匪,還活捉了四個。”

    咯噔,明玉手裏的白玉簪下折斷了,“然後呢?”

    “郡主把人送到了京兆府。”

    明玉眉心一蹙,丟下了斷了白玉簪,挑了一朵金絲疊成的金盞珠花,又挑了綴著綠寶石的步搖,讓綠籬戴在了發間,左右看了一眼鏡子裏的自己,這才起身說道,“昨日七妹妹遇到這麼大的事,沒得嚇壞了,我們去看看。”

    說罷,甩著帕子往外走。

    玩了一天,回來還遇險,明慧自是累極了,不過也是到點就醒了,濛濛亮跟著冰片練了一遍功夫,梳洗妥當準備吃早飯,丫頭就說是三嬸馬氏來訪。

    明慧讓人請了她進來。

    “七侄女,快給嬸娘看看,可是哪里傷著了沒?”馬氏人還沒進屋,擔憂的聲音就傳了進來。

    明慧不急不慢地喝了一口杏仁薏米粥,這才抬頭,一抬頭就看到馬氏火急火急地走了進來。

    “三嬸。”明慧起身。

    “快坐下,快坐下。”馬氏一臉心疼,忙把明慧按回了座位,拉著她的手,上下打量了一遍,“你這孩子……。”

    說罷,這淚就滾了下來。

    感動得明慧這好好的早餐也沒法吃了。

    不約而同的,馮氏,明雅,明婷和明玉都前後腳趕了過來,後來秦媽媽也扶著顫巍巍的范老夫人到了慧園來。

    “孩子。”范老夫人伸出保養得極好的雙手,斷的是老淚縱橫,“你可別在出什麼岔子了,要是出點什麼事,祖母可怎麼對得起你死去的母親。”

    “多謝祖母關心,孫女好得很呢,這全虧有冰片在。”明慧含著笑謙恭回道。

    “他們的膽子也太大了,天子腳下居然敢攔路搶劫。”明玉憤慨說道,走到明慧身邊,甚是擔憂地握住明慧的手,“七妹妹,我們都是一家人,有什麼可別是瞞著,若是給那些個劫匪給欺負了去,你跟祖母說了,祖母定會為你做主出了這口惡氣的。”

    巴不得自己出點事,沒了清白,絞了頭髮好去庵裏做姑子吧?昨日回來聽得蘇嬤嬤說范明玉昨日也出府了一趟,那崔覲的巧遇就值得深究了!不過怎麼深究,這個還是金大人的事情,明慧淡笑著瞥了她一眼,輕輕抽出了手,眼眸看向范老夫人說道,“自然是的,有祖母,父親,大伯,三叔在,明慧自是不會吃虧的。聽得表舅說,京兆府尹金大人是個矜矜業業的好官,想來過幾日就會有結果的。”

    咳,范老夫人咳了一聲,臉上帶著一絲不悅看向明慧,語氣深長說道,“七丫頭啊,這是誰提議送去的官衙啊?這沒得要害你們自己了。”

    “謝祖母擔憂。”明慧眼眸清澈,一眨不眨地看向范老夫人,“這京畿重地居然有路匪,我們昨日是好運碰巧有了冰片功夫不錯,若是其他的夫人小姐碰上了可能就難逃一劫了,雖然他們是路匪在刀刃上添著血過日子的,行蹤也是飄忽不定,可古語有雲,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祖母無需擔心,金大人會把路匪餘黨給抓起來的。”

    這,兩人說的就不是一回事嗎!罷了,這孫女就是跟自己來討債的,到時候壞了清白,就送去庵裏,或是家裏修個家廟養著好了,不差這一口飯。

    范老夫人眯了眯眼斜睨了明慧一口,終是擺手說道,“受了驚,這幾天就好好休息。”

    “是。”明慧笑著應道。

    范老夫人囑咐了幾句,又吩咐了一通蘇嬤嬤和齊嬤嬤,又讓其他人莫要坐太久了,打擾明慧休息,這才扶了秦媽媽的手回去。

    餘下的人見著范老夫人發了話,也沒有多留。

    明玉出了慧園,回頭狠狠瞪了一眼日頭下的慧園,轉頭跟上了明雅和明婷,說笑著朝范老夫人的榮安堂走去。

    范言志的房裏的藍柳姑娘和紅姨娘得了消息也去了慧園,這紅姨娘就是嫣紅,上次的汀蘭水榭事件診出她有了身孕,肚子裏孩子保住了她一命,還母憑子貴被抬了姨娘。

    紅姨娘挺著五個月的肚子,笑容面目,可眼底卻是難掩那一絲驚惶和不安。

    明慧直接讓人回絕兩人,兩人沒法子只好懨懨回了秋水居。

    這傳言跑得快,宣文帝剛下了朝也聽得了那傳聞,沉吟了片刻,讓何成召了李太醫去給郡主診脈,又囑了兩個太醫去了晉陽侯府和太傅府給兩位受驚的小姐診脈。

    還各賞賜了東西壓驚。

    這皇帝的旨意剛下,這賞賜的東西剛出了宮門口,這皇后和賢妃,靜妃也忙使了人給三位姑娘送了壓驚的禮物。

    外面開始有人緋言嘀咕貶低三位姑娘的時候,見著皇恩,更是赤紅了眼,這緋言緋語也壓了下去,更多的是羨慕三位姑娘因禍得福,得了皇寵。

    面上是一片羨慕嫉妒,不過心底是怎麼想的是不可知了。

    聽得這皇宮裏貴人主子對三位姑娘的賞賜,京兆府衙的金大人更是上了心,顧不上自己一夜沒合眼,提了人就審問。

    明慧倒沒有想到,還驚動了皇帝表舅。趕緊地寫了信,包了自己親手做的荷香酥餅,讓豆蔻去了公主府。

    豆蔻一去,聽得消息的公主正安排準備過來去看望自己的外孫女,聽得豆蔻解釋了一番,又保證了一番,又看了明慧親手寫的信,瞧著明慧親手做的荷香酥餅,公主再豆蔻的一再保證之下才打消了念頭。卻還是打發了二兒媳走了一趟范府。

    明慧聽得多年不出府走動的公主府外祖母說要來看望自己,心裏一片柔軟,有些後悔去京兆府衙的做法。

    “小師妹。”是夜,明慧剛準備睡覺,聽得窗口傳來熟悉的聲音。

    嘴角微彎起,轉頭一看,果然見風挽臨越窗而入。身後跟著一張臭臉的冰片。

    明慧朝冰片和豆蔻點了點頭,兩人退了出去。

    “師兄,你怎麼來了?”明慧邀他坐下,親手給他倒了一杯茶,問道。

    “死丫頭,當然是來看你。”風挽臨在她額頭一彈,接過茶,抿了一口,“外面傳得沸沸揚揚的,我當然是要親眼見到你平安無事才放心。”

    明慧起身轉了一圈,“放心了吧。”

    “嗯。”風挽臨上下打量她一圈點頭,喝了一口茶臉上的笑容緩緩斂去,“京城郊外向來太平,怎麼會有劫匪?是不是有什麼內情?”

    明慧見著眼前斂去笑容的風挽臨,面容嚴峻,眉眼冷冽,全身散發著一股危險和蕭殺之意,卻沒有平日裏出塵如仙之氣。

    這才是驚才絕豔的風挽臨真實面目吧,猶記得前一生有人評價他是首輔治國之才,安國將才之略。

    “小師妹?”風挽臨見著出神神遊的明慧,伸手在她額頭一彈,“想什麼呢?如此出神。”

    “師兄!”明慧瞪了他一眼,伸手捂住被他彈得通紅的額頭,“等師父回來我要向他告狀,說你欺負我,讓他收拾你,逐你出師門。”

    說罷,氣鼓鼓的鼓起了腮幫子。

    風挽臨展顏一笑,聳肩,“求之不得,如此多謝小師妹了。”

    明慧愕然,難道風挽臨也是被宋一羽給誆的徒弟?自己雖是有心想學防身,可是這拜師也是心不甘情不願的,是宋一羽一頭熱拜的。

    風挽臨輕笑了一聲,“想來老頭子也是賴著收下你的。”

    兩人對視一笑,不約而同地端起茶杯碰杯對飲了一口。

    雖說兩人對那不著調的師父有些唾棄,不過兩人心裏對宋一羽還是真心尊敬的,畢竟宋一羽是對這兩拐來的徒弟真心對待的。

    風挽臨見著明慧沒有什麼大礙,也就放下了心,聊了會就告辭越窗走了。

    明慧看著他消失在窗外的身影,輕輕歎了一口氣,心裏升起一股感慨和遺憾,如果這風挽臨是自己的血親兄長多好!

    如此,自己累了也有個可以依靠的肩膀,也不用自己事事算計。

    明慧笑了下,按下了這股心思,搖頭爬上床睡覺。

    明慧在家閉門修養,收到了孟婷婷的信,信裏說自己一切都安好,也讓明慧安心,她母親知道了事情原委會處理,又說因為明慧還得了宮裏的賞賜,謝謝她云云,另外還送了幾包甜甜的窩絲糖。

    明慧笑著看了,提筆給她回了一封信,給姜寧也去了一封,分別給兩人送了兩包荷香酥餅。

    三人有了這次的遇險過命之交,感情深了不是一點兩點。

    這廂三人寫著信兒,甜蜜著。

    京兆府尹金大人卻是焦頭爛額。

    這明慧郡主放下了話說是另有隱情,可是連著審問了兩天兩夜,四個人都像是被最好的繡娘用針線從裏到外縫了嘴一般,一個字都沒有問出來。

    金大人也熬了兩天,嘴都起了泡,可他有敢有一絲怠慢,這當日那麼多人聽得郡主放的話,而且如今上上下下整個京城都關注著,龍椅上的宣文帝雖是沒有送一句話過來,可是金大人心裏明白著呢,皇帝陛下是關注著的。

    到了第三天上午,京兆府衙堂審的時刻,突然就從圍觀的群眾中跑出來四個帶著孩子的婦人跪地求饒,一行人跪在堂前不停磕頭求饒讓青天大老爺饒了她們的相公和爹。

    四個路匪見到自己的媳婦和兒女,真真是淚流滿面,加上婦人和孩子,那哭喊聲在府衙堂上哭得那個驚天動地。

    “安靜。”金大人眼眸一眯,伸手揉了揉忍忍發痛的太陽穴,一拍驚堂木,“驚擾公堂,來人,每人打上二十大板。”

    “大人饒命。”婦人和孩子聽得顫抖了一下,磕頭。

    “大人,草民招,草民招。”四人忙跪地磕頭告饒。

    “說,你們為何要攔路搶劫郡主,可是有同謀?可是有同夥?”金夫人帶著啞聲喝道。

    “大人,小的是收了人錢,只是嚇唬侯府二小姐而已。”三角眼說道。

    “收了誰的錢,為何要嚇唬侯府二小姐?”

    “侯府三小姐。”

    “可有憑證?”金大人立馬沉下了臉。

    “草民曾經見過侯府三小姐,給我們送錢的就是她的丫頭。”三角眼磕頭,“草民真的是無意驚擾他們的,那丫頭說,只要草民等嚇唬嚇唬二小姐,後面自有人接應。”

    接應?

    金大人皺眉,“接應的可是誰?”

    “草民不知。”

    “膽敢污蔑侯府小姐,來人,上刑。”金大人臉一沉,拍道。

    “草民沒有污蔑,大人明鑒。”四個人連著那一群婦人和孩子磕得砰砰作響。

    金大人沉吟了半響,這才揮手,“帶下去,退堂。”

    退了堂,金大人揉著太陽穴。

    侯府三小姐!

    接應的人?崔世子,柳世子!金大人比沒有前兩天還頭痛。

    晉陽侯府,聽得消息的孟思思捂住嘴,一路淚奔到侯府夫人的院子,撲通一下跪在了孟婷婷和楊氏面前,“姐姐你不喜歡妹妹就是了,你何苦費盡心思污蔑了妹妹?沒得讓外面的人看我們侯府的笑話。”

    “污蔑?”孟婷婷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怒目圓睜。

    “坐下。”楊氏拍了拍孟婷婷的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三丫頭,什麼污蔑的話?儘管和金大人說去,若是二丫頭做了什麼此等事,我這個做母親就絞了她的頭發送去廟裏去。”

    楊氏說的雲淡風輕。

    見著侯在一旁的衙役說道,“官爺,還請多加關照小女。”

    給旁邊的媽媽遞了一個眼色,媽媽立馬給兩個衙役遞了一個紅包。

    “夫人客氣。”衙役給楊氏行了一個禮告辭,請了孟思思去京兆府衙走一趟。

    楊氏客客氣氣地讓身邊的媽媽送了出去。

    轉身,楊氏就歪了身子。

    楊氏擔心得庶女孟思思倒下了,坐在床上靠著大迎枕沒一絲的力氣,孟婷婷衣不解帶在床前侍疾。

    晉陽侯和侯府老夫人親自過來見著臉色蒼白氣若遊絲的楊氏,肚子裏的話一句都沒有說出來,讓楊氏兩句話給擋出了院子。

    下午開堂,晉陽侯府三小姐孟思思和其丫頭,慶元侯府柳世子,威遠侯府崔世子,三人都被請到了堂上。

    孟思思一陣哭訴,直呼冤枉,可在和路匪對質的時候,自己的丫頭敗下了陣來,丫頭想一力承擔裏罪責,直道是看不慣二小姐欺負自己伺候的三小姐想教訓教訓二小姐為自家三小姐出口氣。

    孟思思跪在地上含著熱淚一副怒其不爭的神情看向哭得一塌糊塗認罪的丫頭。

    主僕兩人說得聲情並茂,可是這那麼多的銀子,她一個小小的丫頭能拿得出手的?還有那麼多的護衛,她一個丫頭能揮動?

    這金大人也不是吃素的。

    至於慶元侯柳世子當日為何出現在那,是因為每年的時刻,他都會去小住,返程是因為母親過壽。

    這多年來,柳恒之都有如此的習慣,雖是去的時間不定,在莊子的時間不定,但回城的日子固定的,每年的那日下午便會帶人回城。

    和三小姐孟思思也只是點頭之交,沒有什麼過密的交集,沒有接應之疑,純屬巧合而已。

    而輪到崔世子,則是否認了自己的接應之罪,但是對於自己為何那般巧合出現在那,卻又是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金大人幾天沒合眼,火氣有些大,這驚堂木是差點被拍裂了。

    最後還是崔世子的隨從小廝護主辯解跪在地上,磕磕巴巴說道,“大人明鑒,我家世子是臨時決定要去的京郊,那日在街上巧遇了范府六小姐的丫頭,那丫頭說郡主有危險,我家世子才匆匆趕過去的,請大人明察,我家世子是去救郡主的,不是去接應的。”

    那小廝說得差點就是聲淚俱下。

    眾人譁然。

    范府六小姐怎麼就知道郡主會遇險呢?這做姐姐還能感到妹妹要出事,這兩姐妹看來感情可不是一般的深啊!真真是姐妹情深,令人感歎!

    簡單的一樁攔路搶劫,牽了這麼多高門公子和小姐出來,圍觀的群眾聽得眼光閃爍,津津有味。

    最後范明玉和丫頭也被請去了,好在范明玉向來端的是我見猶憐,解語花的態度,被人請到了府衙堂上也是落落大方。

    金大人是眼眸都不抬,拍問,“堂下何人?”

    “民女范家六女明玉見過金大人。”范明玉端莊地朝金大人行了禮。

    “范氏明玉,你可明白本官為何請你來衙門走一趟?”

    范明玉搖頭,頷首回道,“民女不知。”

    “嗯!”金大人朝崔覲的小廝看了一眼,“把你知道說與范家小姐聽。”

    小廝跪在地上磕了一個頭,把情形又說了一遍。

    范明玉仰頭梨花帶雨地看向金大人說道,“那日我帶了丫頭出門買些東西,可是總覺得是家心神不定,總覺得妹妹會出什麼事似的,想到妹妹是和晉陽侯二小姐去了莊子的,千般煎熬之下才找了茶館休息下,並讓丫頭去探一下消息,沒得正巧遇到了崔世子,丫頭也是著急這才說與了世子聽,沒有想到世子是一腔熱血,讓丫頭回來告訴我不要擔心,世子會派人去打探一下,民女不知道世子直接去了城外,請大人明鑒。”

    說完深深行了一個禮。

    范明玉如此擔憂妹妹的安危,姐妹情深實在是令人刮目相看。柳世子在堂聽得也是眼眸隱隱泛著淚光。

    崔世子則是一臉的默然,范明玉說得聲情並茂,崔覲是眼神都沒有變一下。

    事算是有了個水落石出。

    回了范府,六小姐直接被人請去了范老夫人的院子裏。

    “見過祖母。”明玉行禮。

    范老夫人把手裏的茶杯遞給了丫頭如意,說道,“嗯,起來吧。”

    范明玉坐到范老夫人旁的,笑眯眯地幫老夫人揉捏,“祖母,這樣舒服不。”

    “嗯,舒服。”范老夫人半眯著眼睛,享受著,“今日去府衙可都說了什麼?”

    范明玉手微頓了下,說道,“讓祖母擔憂了。”

    說罷把事情說了一遍。

    范老夫人闔著眼睛,似是睡著了,沒有聽一般。

    范明玉輕言細語地說完了,看了一眼范老夫人沒有開口,繼續輕輕給范老夫人按摩。

    良久范明玉要喚人進來幫忙伺候老夫人睡下的時候,范老夫人微微睜開了眼,看向她說道,“你母親在佛堂也怪清淨的,你去幫幫她抄佛經吧。”

    范明玉心神一頓,低頭,“是,祖母。”

    明慧聽得,也只是淡淡一笑。

    到底,薑還是老的辣。祖母也是為了她們母女好,抄佛經好,可以磨性子,不至於讓兩人還如此魯莽行事,傳了出去,到底對范府的聲譽有損,這范言志剛上任了沒多久,這經不得風吹雨打。

    明慧看著棋盤,也不由得有一瞬間的疑惑和分神,她開始只是懷疑崔覲怎麼會那般巧出現,沒有想到,還真是范明玉的手段,千般設計,是為了讓崔覲親眼見被路匪弄得身敗名裂的自己吧?

    她,范明玉真是把那崔覲當成一回事了。今生,她還不至於看上那衣冠禽獸崔覲。

    可是她如何知道那孟思思買通了人假扮路匪攔劫自己三人呢?明慧深思,也百般不得其解。

    侯府的姐妹,妹妹買凶害姐姐,范府的則姐妹情深,相隔那麼遠,還能預測到妹妹會遇險。京城的老百姓一個個都唏噓,說得唾沫四飛,連酒館和茶館說書的都多了幾個話本來。

    高門大戶向來是慣于粉飾太平,范家姐妹到底是不是姐妹情深,這個百姓都不會去深究,只是難免唏噓的同時也感歎一句,真真是侯門深似海啊!

    崔覲回府陰沉著臉直接去了書房,心裏的怒一股一股地往外冒。

    居然被范明玉那丫頭給算計了,居然是被她給算計了。

    崔覲一拳打在牆壁上,不管自己手上的傷,埋頭在書房練了一天一夜的字。急得威遠侯夫人林氏團團轉,好在崔覲第二日就恢復了正常,林氏這才放下了心來。

    病了大半月的楊氏終於病好了,病好的翌日,楊氏帶著一堆的禮物和孟婷婷去了范府致謝和道歉。

    見了范老夫人,楊氏也沒有讓范老夫人使丫頭去請明慧,自己陪著范老夫人說了好一會話就帶著孟婷婷親自去了明慧的慧園。

    明慧得了消息,迎到了慧園的門口。

    “好孩子。”楊氏抓著明慧的手,眼眶都紅了。

    一旁的孟婷婷也紅著眼,低下了頭。

    “夫人。”明慧喚了一聲。

    “好孩子,夫人太見外了。”楊氏摩挲著明慧的臉,說道。

    “伯母。”明慧輕輕喚了一句。

    這她能在自己惡女名聲傳滿京城的時候,楊氏還一如既往地讓孟婷婷跟自己交往,想來對自己也是有幾分好感的。更者在那般烏煙瘴氣的晉陽侯府還能教導處孟婷婷如此直爽的女兒來,想來也是性情中人。

    “好。”楊氏伸手抹了下眼角的淚,笑了,“客套的話,伯母就不說了,說那些見外。”

    “嗯。”明慧點頭。

    楊氏一把摟著明慧入懷,拍著她的背部,“真是好孩子。”

    明慧靜靜地躺在她的懷裏,享受著充滿著母愛的懷抱。

    “母親,你可是別嚇壞了明慧。”孟婷婷說道。

    楊氏這才放開了明慧,伸手輕輕打了一下孟婷婷,佯怒,“你這皮猴。”

    “以後跟明慧妹妹多多走動,看能不能磨去你這猴一般的性子。”楊氏教訓說道。

    “母親您不說,我也會經常來的。”孟婷婷吐舌頭。

    “以後就多多擔待她。”楊氏看向明慧說道,“婷婷她只一個嫡親的姐姐,還遠嫁了外地,一年都難得見上一面,將來有緣你和甯寧可要相互幫襯她。”

    “當然的,孟姐姐性格開朗,我很是喜歡。”明慧點頭應道。

    楊氏的意思明慧心裏明白,閨蜜手帕交將來出嫁了,有什麼事可以幫襯著,也是暗示自己若有什麼事,儘管去找侯府找她。

    楊氏心裏很是感動。

    平日裏侯爺寵著那賤人,孟思思也囂張跋扈,可是她也都是忍了,反正不過是幾年嫁人的丫頭,嫁了人讓她去婆家囂張去。

    可她卻是沒有想到那賤人和那孟思思如此陷害自己的女兒,這她掌管著侯府,居然在自己沒有一絲察覺之下他們如此滴水不漏地設了這麼個陷阱在設計自己的女兒!

    自己的女兒遇到了這樣的事情,如果這次不是明慧一起去了,有個會武的丫頭在身邊,那孟婷婷這輩子就毀了。

    楊氏是真心疼愛兩個女兒,大女兒是長女難免要求嚴格,可小女兒溺愛了些,希望小女兒能夠快樂和幸福,所以養了這麼個直性子。和其他的閨閣小姐卻處不來,卻和太傅家的那個冷性子的姜寧交好,她也欣慰,希望女兒能從姜寧久了性子能沉穩淡定一些,然她沒想到那次宮宴裏向來不愛和閨閣千金相交的孟婷婷和明慧交好了起來,在宮宴和上次范府宴客的時候她也是見過明慧一兩面的,遠遠的看著恬靜,是個懂禮的,所以外面傳得風言風語的她也沒阻攔過孟婷婷和郡主交好。

    倒是沒有想到這孩子是自己女兒命裏的貴人,化解了這次危機。

    話說這孟婷婷其實性子是隨了她母親楊氏的,楊氏其實也是一眼認定明慧的性子不錯,否則若是別家的夫人一般聽得了那緋言緋語的多加思索幾番,估計她也不會讓孟婷婷一直和明慧交往的。

    楊氏和孟婷婷沒有待多久就告辭回了去。

    走的時候,孟婷婷和明慧說下回請她去侯府玩。

    明慧笑著應了。

    這孟思思結果如何,楊氏沒說,孟婷婷幾次想跟明慧說,礙于楊氏在身邊也沒有說出口來。

    明慧也沒問,也沒有興趣知道。

    不過很快的,豆蔻就當八卦說與了孟思思的消息與她。

    金大人怎麼判的,豆蔻沒有說,笑嘻嘻的說著,這孟思思一會追悔莫及吊了白綾,一會說割了腕,後來又是投井,幾次三番四次的尋死覓活的以死來表達自己的悔意,可惜數次都被丫頭給救了回來,見尋死不成又拿了剪子說要絞了頭髮做姑子去,侯府被鬧得雞飛狗跳,京城的人也都是跟看戲似的,每日都關注著晉陽侯府有什麼新的動靜。

    晉陽侯可是丟大發了臉,一怒之下連夜打包把寵妾張氏和孟思思送到了莊子上去安養去了。

    豆蔻說得是唾液四飛,如親眼所見一般精彩非常。

    明慧只當是聽聽八卦,完了感歎了一句,“原來那戲班唱的話本也真真是有些來頭的。”

    因這次也牽涉到了范府,不過好在這次有了晉陽侯府在前,這范府的動靜也就明顯的沒那麼引人注目了。

    而且范明玉被范老夫人單獨叫去說了一番,說的是什麼不得知,但是第二日范明玉便是素衣銀釵去了佛堂跟著於麗珍母女兩人一起起去了范老夫人的小佛堂抄佛經祈福去了。

    轉眼入了秋。

    一陣雨下來,秋風吹得人簌簌發涼。

    范府上下都翻出了秋衣出來穿。

    佛堂清淨,於是也格外的穿得要多一些。于麗珍月牙白的褙子,下著同色的月華裙,髮髻上僅用了一根白玉簪,別無飾物,低頭一筆一劃抄得很是虔心,旁邊的范明玉身著米白的襦裙,梳了個雙螺髻,髮髻上僅了淡藍的絲帶纏著,也是別無他物很安靜地抄著佛經。

    佛堂裏,佛香四溢,只有母女兩人偶爾翻過佛經或是換宣紙的聲音,靜悄悄的很是安謐。

    “夫人,夫人。”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佛堂的安謐。

    於麗珍剛換了一張純白的宣紙,聽得這呼聲沒來由的手一抖,筆尖的墨汁滴落在了,墨汁在白淨的宣紙緩緩渲染開來。

    於麗珍蹙眉,抬頭看嚮往裏走的巧玲。

    巧玲火燎火燎地奔進了佛堂,“夫人,夫人不好了。”

    於麗珍蹙眉,“佛祖面前,什麼事這麼火燎火燎的?”

    平日裏每次她就帶一個人來佛堂,這今日裏就只帶了巧雲來,巧玲和王媽媽則留在院子裏幫她處理事。

    巧玲一臉的焦慮,也顧不得於麗珍臉上的不悅,說道,“夫人,十一少爺生病了。”

    啪嗒一聲於麗珍手裏的筆落墜落了下去,焦慮問道,“怎麼會生病了,早上我還看過他好端端的沒什麼事啊?嚴不嚴重?請大夫了沒?”

    “已經請大夫去了。”巧玲回道,“少爺吃了早飯沒多久就吐了,乳娘熬了清淡的粥,少爺也吃了,乳娘因為沒事誰知過了沒多久,少爺就發起燒來。”

    “母親,先別急,弟弟沒事的。”明玉擱下了手裏的筆,扶著急得一臉汗的於麗珍輕聲安慰說道。

    “嗯。”於麗珍點了點頭,眼裏的焦慮和恐懼卻是半點都沒有退散,這心裏立馬就懸了起來到了嗓子口,一點都沒有底都沒有。

    巧玲也是一臉的著急,這范琦少爺一歲多了,平日裏夫人可是小心翼翼的一點都不得鬆懈,這照看的丫頭婆子也都是夫人精心挑選的,都是打著十二分照顧的,因此這回京這麼久也還沒有出過什麼紕漏。

    如今聽得說發燒了,巧玲自是十二分的著急,聽得消息就火急火急地趕來佛堂稟告於麗珍,因為在范琦在南州府剛三個月的時候就發了一場燒,差點命都去了。

    於麗珍拽住了衣袖,緊緊地捏住,還隱隱地有些發抖。

    於麗珍扶住明玉的手,匆匆趕了回去往落霞院的走去。這范琦年紀小,身體羸弱,於麗珍把他安排在落霞院冬暖夏涼的東廂房裏。

    幾人一路急匆匆剛進了院子,於麗珍就聽得范琦從東廂房裏傳來的如貓叫一般的哼哼聲,腳步一頓,似乎有千條萬縷的線條從四方八面拽住了她的心,越來越緊,似是呼吸都覺得困難了起來。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9:34 AM

第二卷 風華  第二十一章 利用

    房裏范琦嗚嗚嗚的哭喚了幾聲,又停了然後又一聲聲如一只貓叫,於麗珍撫了撫發一緊一緊發顫的心口,鬆開了明玉的手快步朝屋裏走了進去。

    “二夫人。”乳娘真抱著范琦左右晃,一見於麗珍進了屋,忙抱著孩子行禮。

    “怎麼回事?”於麗珍一把把范琦抱在了懷裏,低頭一看,這心都涼了,范琦閉著眼,臉色青白,可是唇卻是紅豔豔的如上了口脂一般。

    於麗珍伸手在他的額頭探了下,觸手滾燙一片,又用額頭碰了碰,滾燙,把他袖子裏的手拿了出來,一摸,卻如寒冬的冰一般冰涼。

    這才十月的天……

    范琦眼睛緊閉著,眉頭緊緊蹙著,小嘴卻是微啟,哼哼聲不時從嘴裏溢出一聲來,一呼一吸中一股一股的熱氣從他嘴裏吐納出來,於麗珍覺得那呼吸都是跟火似的。

    想來是極難受的,這麼小小的人。

    於麗珍抬頭眼眸如刀一般剮向乳娘和屋裏伺候的丫頭婆子,“你們怎麼照顧少爺的?我出門不是好好的嗎?怎麼會突然發了燒?”

    丫頭和婆子身子一抖,撲通跪了一地,“請二夫人責罰,奴婢沒有照顧好少爺。”

    他們照顧小少爺,月例是比別的同等丫頭婆子要多一倍,一份是從公中領,一份是於麗珍自掏腰包,但是同時他們擔當的責任也更多,范琦少爺有個什麼風吹草動,首當其衝受罰的就是他們,不管是盡職還是疏忽了都難逃其咎。

    “今日是誰在照顧十一少爺的?又是誰發現十一少爺生病的?”明玉站在於麗珍的身旁,看著一臉怒容和焦慮的於麗珍扶著她先坐了下去,轉身望向跪在屋子裏的人問道。

    一屋子的人頭伏得更低了。

    他們自是小心翼翼看顧著小主子,一個個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就怕這小主子有個什麼不舒服,他們哪敢如此大膽疏忽范琦。

    但是這春秋兩季本就是容易發病,就算是他們盡心照顧了,可是范琦少爺身體羸弱……。

    “嗯?一個個都不說話?”范明玉眼眸掃向地面。

    “今天是奴婢和那小翠照顧少爺的。”乳娘郭媽媽抖了一下,微微抬了下頭,顫著聲回道。“是我發現少爺生病了的。”

    明玉看了一眼穿得乾乾淨淨的郭媽媽,想了下,“你想想,今日可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郭媽媽回憶了一遍,說道,“今日早上少爺吃的就不太好,後來還吐了,奴婢想可能是秋天氣候有些幹了,少爺胃口不太好,就親手熬了清淡的粥給少爺吃,少爺也吃了一碗,近晌午的時候,奴婢又去了廚房想給少爺換換口味熬了別的杏仁粥,奴婢回來的時候卻是少爺自己睡在屋裏,奴婢也沒有多想,喂了少爺伺吃了些粥,沒有想到午後沒多久,午睡的少爺突然就發燒了。”

    “中午回來的時候,少爺一個人睡屋裏?當時小翠不在房裏?”明玉揚眉,一下就抓住了郭媽媽話裏的玄機來,“有什麼異樣或是不對的地方嗎?”

    郭媽媽想了下,目光一亮,“當時窗戶是開著的。”

    窗戶是開的?這伺候范琦的人可是清楚的很,這范琦體弱可是吹不得風的,這還是睡覺的時候。

    范明玉蹙著眼睛看向一旁抖索的小翠。

    “六小姐,二夫人,不是奴婢,奴婢沒有開窗戶。”小翠哭著磕頭說道。

    范明玉眼眸一冷。

    “六小姐,二夫人,當時奴婢內急,正好紅姨娘過來送給少爺做的鞋子,讓奴婢先去不讓找其他人照看少爺,紅姨娘說她會看著少爺,奴婢這才去了的。”小翠淚眼一把一把往下掉。

    紅姨娘?

    明玉眼睛看向小翠,“她不好好在秋水居養胎,跑來這裏作甚?你是不是偷懶了?”

    “沒有,奴婢沒有偷懶。”小翠頭磕得砰砰響。

    “賤蹄子。”於麗珍看都沒有看一眼小翠,怒目圓瞪望向門外,“去把那賤蹄子拖過來。”

    “母親,弟弟的病為重。”范明玉輕輕按住怒發匆匆的於麗珍,輕聲說道,“她就在秋水居,隨時都可以喚過來。”

    袷時,巧玲領了大夫來了,於麗珍這才把范琦放在了床上,讓大夫診脈。

    “大夫,要不要緊?”等大夫剛把手收回,於麗珍就拽緊了帕子,焦急看向大夫問道。

    “哎。”大夫摸了摸下巴灰白的鬍子,緩緩說道,“少少爺身體弱,秋天乾燥,小少爺體內內火重,這又吹了風,風邪入體,這才引得少爺發燒內火風邪交加,因此少爺發燒而手腳卻是冰涼的。”

    於麗珍臉一下就煞白煞白的,“大夫,那犬兒嚴重不嚴重?”

    大夫卻是搖頭歎息說道,“小少爺體弱,不能下重藥,老夫只能開個溫和的方子,能不能挺過來,就看小少爺自個了。”

    於麗珍一下跌坐在了椅子上,臉色灰白成一片。

    大夫接過已經巧玲備好的筆,寫了一個方子遞給了巧玲,又看向於麗珍說道,“夫人,如果小少爺醒了,不妨喂些百合蓮子粥,蓮子不要去芯。”

    “多謝大夫。”於麗珍微微行了一個謝禮。

    “夫人言重了。”

    說罷告辭。

    “母親。”范明玉伸手扶住於麗珍,寬慰說道,“弟弟沒事的呢,喝了藥就會沒事的。”

    “嗯。會沒事的,怎麼會有事呢,你弟弟還那麼小,都還沒有叫過一聲娘,一聲爹,姐姐,哥哥,還有那麼多的事都沒有做,怎麼會有事。”

    於麗珍一邊說一邊抹去了臉上的淚。

    “你這段日子也受苦了,手都抄出了繭了。”於麗珍疼惜地握起了她的手,摩挲著原本纖細柔軟的手指,現在手指上都起了薄薄的繭。

    “母親說的,這抄佛經是祈福呢。”范明玉微微一笑,看著床上小小的范琦,“母親和我虔心抄了那麼多的佛經,佛祖有靈,會保佑弟弟的。”

    “嗯嗯。”

    范琦體弱,所以常用的藥,落霞院都自備得很充足,母女兩沒說上一會,藥就熬好了,巧雲端了來。

    “給我吧。”於麗珍接過了碗,巧雲忙把睡在床上的范琦抱了起來。

    令人人著急的是,范琦一口都咽不下,扯著嗓子哭喊著,聲音都哭啞了,一下一下抽噎著,臉都漲紅了。

    折騰了很久,一碗藥汁全都流入了范琦的脖頸,把衣服弄了個濕透。

    好在熬的時候,怕這樣的情況出現,就多熬了兩碗。

    很快就巧雲就端了新的一碗,焦慮說道,“琦兒啊,娘的好寶寶,快喝藥,喝了藥就好了。”

    范琦還是不肯喝,閉著眼睛,頭不停地扭動,哭都哭不出聲音了。

    “琦兒,乖啊。”於麗珍也急得眼淚汪汪的。

    一旁的范明玉也急得團團轉,可是就是一口都喂不進去。

    最後沒法子,跪在地上的乳娘郭媽媽實在看不過去,做娘的一個勁的往嘴裏灌,這范琦卻是哭得臉都要紫了。

    郭媽媽低頭爬了起來在一旁的櫃子裏找了一條塊乾淨的小棉布,走到於麗珍的面前,低聲說道,“夫人,要不讓奴婢試試吧?”

    於麗珍看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范琦,心也一揪一揪的,想了下把手裏的藥碗遞給了郭媽媽。

    郭媽媽把藥碗擱在了一旁的矮幾上,把棉布濕潤了,然後把巧雲手裏的范琦接了過來,把浸了藥汁的棉布范琦的嘴角邊,一點一點小心翼翼極有耐心地往裏擠。

    用了大半個時辰,一碗藥終於見了底。

    提著一口氣的於麗珍拽著范明玉衣袖的手終松了開來。

    郭媽媽又給范琦換了乾淨舒爽的衣服,把他放到了床上,這才直起腰抹了抹額頭的汗水。

    “媽媽,多虧了你。”於麗珍含著淚。

    范琦這麼一病,她這心慌的跟啥一樣。好在當初給范琦選擇乳娘的時候,就是看中了郭媽媽家裏有個體弱的兒子,照顧體弱的嬰孩最是有經驗。

    “夫人言重了。”乳娘郭媽媽忙行了一個禮,“這是奴婢應該做的。”

    說得很是恭謹,家裏有體弱的兒子,小的時候三天兩天的生病,她這個方面是經驗豐富,現在照顧著體弱的范琦,可能是因為家裏體弱的兒子的緣故,照顧得極是盡力和認真。

    於麗珍轉頭看了兩眼吃了藥睡下了的范琦,轉身吩咐郭媽媽和一個丫頭說道,“你們在這照顧著,有什麼事情即可過來稟告。”

    掃了一眼跪在地上一聲不吭的地人,說道,“都跟我出去。”說罷扶了明玉的手往外走。

    跪地在上大氣都不吭一聲的人都手腳並用爬了起來,隨了於麗珍去了主屋的堂屋裏。

    “去請紅姨娘過來。”於麗珍拽著帕子,臉上一片冰冷。

    慧園明慧面前擺著不少的藥草,她一手拿著書,眼眸看在書上,不時地從一堆的藥草裏拿出一種藥草來,聞一聞,嘴裏還念念有詞。

    豆蔻走了過來,輕聲說道,“郡主,十一少爺生病了。”

    “嗯。”明慧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眼眸沒有從手裏的書上移開半分。

    “聽說跟紅姨娘有關。”豆蔻見她沒有一點反應,加了一句。

    明慧詫異地轉頭看向豆蔻,“范琦生病怎麼和紅姨娘有關了?”

    范琦那病秧子,生病不奇怪,奇怪的是范琦來京這麼久是一次都沒有生過病,似乎當日太醫說的先天不足體弱之病也是亂說的,若不是太醫院的李太醫,這范府上下估計會懷疑是明慧會故意找人來陷害這小少爺的。

    那紅姨娘難道沉寂了幾個月,仗著肚子大了就肆無忌憚了?明慧搖頭否認了,那紅姨娘雖是有心想要往上爬,尤其是范言志現在官途順通,她肯定是希望討好了人希望給自己找條活路,也能給肚子裏的孩子找個好的依仗。可到底是范老夫人的調教出來的人,這輕重還是分得清的,況且上次那綠帽子風波差點就要了她的命,她討好於麗珍這個正室都來不及,怎麼會去陷害范琦。

    “聽說是紅姨娘給范琦少爺送鞋子的時候,范琦少爺睡了,她把窗戶給打開了十一少爺吹了風這才病了的。”豆蔻把聽來的消息說給了明慧聽。

    明慧揚眉。

    這嫣紅給范琦做鞋子討好於麗珍倒是合理,可是開窗戶那就是有些蹊蹺了。

    但凡范府上下的人都清楚,那十一少爺范琦可是二夫人于麗珍的眼珠子。因為汀蘭水榭的事那紅姨娘能不能活還不定,她肚子裏的那個孩子將來是肯定要依仗於麗珍生活的,她怎麼敢去戳於麗珍的眼珠子,給自己的孩子留下後患?

    明慧想了下,說道,“去取些上好的燕窩,我們過去看看。”

    看來這事是蹊蹺,自己不過是讓丫頭放了幾句話把范言志往上捧了捧,就有人按耐不住了?

    明慧含笑起身,這不用自己動手的好戲,在旁邊敲鑼打鼓吶喊助威還是不錯的,如此這麼好的機會,自己怎麼能不過去看看生病的弟弟呢?

    榮安堂秦媽媽也輕聲跟范老夫人說道,“老夫人過去看看吧,這孩子一生病,這二夫人肯定是急火攻心,在氣頭上,可別是紅姨娘肚子裏的孩子也出了意外。”

    范老夫人慍怒,“一個個就沒個安靜,每天的找事。”

    頓了頓,起身,“我還是過去看看,這小孩子嗎有個頭痛腦熱的當然是正常的,免得二兒媳那氣急之中把事情鬧大了。”

    當時李太醫說那小子是先天之疾,范琦雖是瘦小了些,可來京城這麼久了連個傷風感冒的都沒有過,她都懷疑當時李太醫是不是診錯了脈。

    如今倒好,這一病都弄得人仰馬翻的了。

    “母親,您怎麼來了?”范老夫人一進屋,於麗珍忙站了起來走了過去扶著范老夫人往裏走。

    明玉也站了起來走了過去,“祖母。”

    “孩子呢?怎麼樣了?大夫怎麼說?”范老夫人問道。

    於麗珍眼眶一紅,眼淚一下就滾了出來,“大夫說,琦兒內熱風邪交加,加上體弱,也不能下重藥,說……”

    泣不成聲,再也說不下去。

    一旁的明玉紅著眼接了話過去,“祖母,大夫說能不能挺過只能靠弟弟他自己各個了。”

    “我去看看。”范老夫人頓住了往裏走的腳步,心裏一突,這麼嚴重?

    於麗珍用帕子擦拭了一下,說道,“琦兒病著呢,您可別過了病氣。”

    “沒那麼多講究。”范老夫人轉身。

    范明玉和於麗珍忙扶了她往范琦的東廂房走去。

    “祖母,姨娘,劉姐姐。”剛跨過了門檻,明慧帶了豆蔻急匆匆走進了院子,走到了於麗珍面前,問道,“弟弟怎樣了?”

    說罷把豆蔻手裏捧著的盒子遞了過去,“這是上好的燕窩,弟弟體弱,這燕窩溫補,吃了是好的。”

    “謝謝妹妹了,如此惦記。”明玉親手接了,交給了身後的綠籬。

    “那是當然了,這不是我弟弟嗎?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明慧回道,語氣裏透著擔憂。

    “好孩子,難得你一番心。”范老夫人點了點頭。

    “祖母去看弟弟?”明慧瞧著幾人往外走的架勢。

    “嗯。”范老夫人頷首,“你就別去了,身體本來就弱,這太醫都還是半個月來給你診脈,可是馬虎不得。”

    說是為了自己好,這還不是防著自己,怕自己暗中使什麼手段?明慧垂眸,微微搖頭。“沒事,我就遠遠地瞧一眼弟弟,我心裏也放心。”

    “好吧。”范老夫人也不強求,微微點了下頭,扶著於麗珍和范明玉的手往東廂房走了過去。

    幾人進了房,范老夫人看了眼床上范琦,朝郭媽媽問道,“怎麼樣了?”

    “回老夫人的話,剛吃了藥,好多了,剛睡著了。”郭媽媽低聲回道。

    明慧眼眸遠遠地看向床上的范琦,臉色帶著青,人中處卻是帶著微微的紅色,此起彼伏的呼吸很微弱。

    病得不輕啊。

    看了兩眼,明慧就收回了目光。

    “好好照顧著。”范老夫人見范琦睡著了,也不變多留,吩咐了郭媽媽幾句,就帶了人出來去堂屋。

    范老夫人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抿了一口茶,輕飄飄說了一句,“這琦兒房裏的人,照顧不周就該受罰,該怎麼處理你有數就成。”

    “老夫人,夫人,饒命。”眾人抖索了一下,異口同聲告饒。

    “你們都下去自己去領二十板子,扣上半年的月例。”於麗珍沉著臉掃了一遍。

    “謝二夫人。”

    於麗珍目光停在小翠的身上。

    小翠顫了下,磕頭,“二夫人,求二夫人饒命。”

    瞬間,額頭磕得血跡斑斑。

    “等領了板子,明日讓牙婆領出去吧。”

    小翠臉色一下白了,哭喊著哀求,“二夫人,求二夫人不要賣了奴婢,求求您了。”

    “妾身見過老夫人,二夫人,郡主,六小姐。”小翠的告饒聲中,紅姨娘扶住丫頭桃子的手,挺著腰大腹便便顫巍巍地走了進來,跪了下去,行禮。

    於麗珍恨不得在她臉上看出一個洞來,掐著手裏的帕子看向紅姨娘淒然問道,“你有了老爺的骨肉,我捧著你,供著你,好吃好喝的哪少了你的?你如此心狠要對琦兒下手?”

    紅姨娘來的時候,就有了范琦生病的消息傳到了秋水居,這於麗珍讓人到秋水居喚她的時候,心裏咯噔了一下就急得跟啥似的,一路忐忑,見到堂屋的范老夫人,心裏稍微松了一口氣。

    “老夫人,二夫人,妾身只是給少爺送鞋子的時候,看了兩眼,什麼都沒有做。”紅姨娘低頭回道。

    “什麼都沒有做?”於麗珍怒目看著紅姨娘的眼睛恨不得吃了她一般,“什麼都沒有做?你好端端的沒事開什麼窗戶?”

    紅姨娘怔愣了下,茫然地看向於麗珍搖頭說道,“什麼窗戶?二夫人,妾身不懂。”

    “不懂?好個不懂。”於麗珍沉了臉,看向小翠,“你說吧。”

    “紅姨娘,你怎麼能趁奴婢內急,把少爺的窗戶給開了,少爺平時都吹不得風,更何況是睡著了。”小翠眼裏帶著悔恨。

    她就不該把少爺交給紅姨娘照看的,應該等著郭媽媽回來了,或是叫其他人進來伺候少爺的。

    可她怎麼能想到,不過是去了不到一刻鐘的時間,怎麼出了這樣的事情呢?

    紅姨娘這下清楚了為何要請自己來的原因了,忙解釋說道,“老夫人,二夫人,妾身就是逗了少爺一會,少爺就睡了,妾身怕呆在房裏少爺睡得不安穩,給他蓋好了被子就離開了,妾身並沒有開窗。”

    “不是你開的,難道還是窗戶自己開的嗎?”於麗珍不怒反笑了。

    “老夫人,二夫人,妾身真的沒有開窗。”紅姨娘搖頭眼眸看向兩人否認。

    范老夫人始終端著茶盅,也沒有喝,也沒有出聲。

    “你當然不承認了。”范明玉看著紅姨娘說道,“小翠走了,房裏就只有你一個人在,不是你是誰?”

    “妾身沒有。”紅姨娘淚都滾了下來,看向老夫人說道,“老夫人,你要幫妾身做主。”

    “紅姨娘,你離開的時候,有沒有遇到其他的人?”一旁一直沒有出聲的明慧,開口輕聲問道。

    “其他人?”紅姨娘思索了片刻,眼眸一亮,點頭,“妾身走的時候,碰到了巧玲姑娘,還跟她打了招呼的。”

    “奴婢是見到了紅姨娘,可是沒有注意其他的。”巧玲屈膝回道。

    明慧看了一眼於麗珍,眼眸看向紅姨娘,看她神情是沒有說謊。

    明慧看了一眼巧玲,又望了兩眼於麗珍母女,微微垂眸,就是死無對證,做還是沒做,紅姨娘洗脫不了干係。

    紅姨娘剛才臉上升起的希冀一下就被撲滅了,看著一臉恨意的於麗珍,紅姨娘臉上湧起堅決和決絕,目光看向范老夫人說道,“老夫人,二夫人,妾身以肚子裏的孩子發誓,若是妾身開了窗戶就五雷轟頂不得好死,肚子裏的孩子也是不得……。”

    “呸。”范老夫人啐了一口,“話沒個遮攔,你亂髮什麼誓呢好端端的,拿肚子裏的孩子發誓。”

    紅姨娘苦笑著看向范老夫人說道,“妾身真的沒有開窗。”

    “我信,快起來吧,這地上涼,受了寒氣對孩子不好。”范老夫人緩和了臉色,看向紅姨娘說道。

    “妾身謝老夫人厚愛。”紅姨娘抹著眼淚起了身。

    “伺候你主子回去吧。”范老夫人看向紅姨娘的小丫頭桃子吩咐了一聲,看向紅姨娘說道,“天氣涼了沒事就呆在秋水居吧,受了涼受苦的是你肚子裏的孩子。”

    這是變相的軟禁。

    “是,老夫人。”紅姨娘紅著眼低聲應了,扶了丫頭的手往外走去,剛出了院子,腿一軟就往地上跌去。

    “姨娘。”小丫頭驚得一下雙手攙住了她。

    “沒事。”紅姨娘只覺得背心一片冰涼,扶了丫頭的手起身,慢慢一步步往秋水居而去。

    “把這丫頭拖下去吧。”范老夫人瞥都有瞥一眼還跪在地上的小翠,說道。

    范老夫人看向於麗珍勸誘道,“你也是當娘的,她都把肚子裏的孩子拿出來發誓了,你自己想想,若是捉著她不放,她肚子裏的孩子有什麼萬一,傳到外面,外面的人只會指責你心忌容不下老二身邊的人,如今老二好不容易定下來了,你不能給他拖後腿。”

    “母親,我……”

    “秋天風大,許是風吹開了窗戶不定。”看了一眼明慧和明玉姐妹,范老夫人起身打斷了她的話,“你自己多想想,對了,佛經也抄得差不多了,你好好照顧琦兒,不用去了,還有六丫頭年紀也大了,讓她好好習些針線和規矩吧,你們兩個丫頭也回房去吧,不要這裏添亂了,我走了。”

    說完扶了秦媽媽的手離開。

    有了老夫人的話,明慧和范明玉都不好留下來,只得跟了范老夫人一起離開。

    於麗珍跌坐在椅子上,眼裏帶著陰狠,手狠狠地拽住了椅子上的扶手,不住地顫抖著。

    “老夫人。”秦媽媽扶著范老夫人坐下,放了一個大迎枕讓她靠著。

    “老了,在眼皮子底下也有人興奮作浪了。”范老夫人輕抿了一口茶,歎了一口氣。

    “老夫人您哪里老了?”秦媽媽笑呵呵地說了一句。

    “她這是急了呢。”范老夫人把茶盅遞給了秦媽媽。

    “老夫人是懷疑二夫人?”秦媽媽搖頭輕聲說道。虎毒不食子呢,二夫人怎麼狠心對自己親生的兒子下手。

    范老夫人撥了撥手腕上的佛珠,緩緩說道,“我拘著她在佛堂幾個月了,也沒見我鬆口讓她們母女出來的話,老二眼見是官途通順,將來是會越來越好的,她是靜不下心了,這會不攏住老二的心,她心裏怕他們夫妻以後會漸行漸遠了。”

    秦媽媽輕輕把杯子放到了桌上,說道,“二老爺什麼人,二夫人還不清楚?沒得受罪是十一少爺。”

    范老夫人眼眸閃過一絲惱怒,闔上了眼,輕聲道了一句,“她這是逼我呢。”

    拿著范家的血脈,逼老夫人放了抄佛經的責罰!秦媽媽聽得拿被子的手抖了一下,定下心來,把被子蓋在了范老夫人的身上,輕輕退到了一旁。

    明慧捧著茶盅喝了兩口。

    溫潤的桂花茶順著喉嚨咽了下去,暖暖的感覺往身體散發而去,似乎四肢都暖和了起來。

    明慧不由得笑了,側過頭看向豆蔻說道,“這桂花茶,回頭包幾包送去公主府,給外祖母和柔姐姐,姝妹妹喝。”

    “早就包好了。”豆蔻轉過頭看向明慧,笑呵呵回道,“還有孟小姐和姜小姐的都已經備好了。”

    “嗯?”明慧揚眉。

    見著明慧有些不解的模樣,豆蔻笑出了聲來,“郡主每回做了什麼好吃的和新鮮的花樣,都會給公主府送去些,還惦記著孟小姐和姜小姐,如是她們都成了習慣了。”

    明慧喝了小口,蹙了蹙眉說道,“這次就算了,讓她們下次別犯了。”

    豆蔻神情一正,斂笑,點頭,“是,郡主。”

    這郡主沒有發話,她們揣摩郡主的心思,還自行做了決定,這是逾矩。郡主性子好,待她們也親厚,但是該遵的規矩必遵的。

    這沒得一個不小心,就會被范府其他人捉了錯去,這她跟在郡主身邊在范府也有段時間了,這范府可是一個個都是人精。

    明慧捧了茶盅走到了窗戶邊,透過敞開的窗戶看望外面漆黑的夜空。

    入了秋,空氣中帶著秋天獨有的涼爽和乾燥,沒有月色的天空如一塊黑色的布籠罩著大地,有幾顆星星掛在天際閃著光。

    院子裏掛著宮燈散發著朦朧的光。

    明慧蹙緊了眉頭。

    於麗珍母女不用去佛堂抄佛經了啊!

    范老夫人一生都在後宅子裏,雖然是多年不管事了,可這范府上上下下可哪能逃過她的眼睛,這范府上下最有威懾力的還是那榮安堂的老夫人。這于麗珍和范明玉兩人老夫人雖沒有明說兩人犯了錯被罰去了佛堂抄佛經,可是這誰不清楚,老夫人既是要罰兩人,就不會輕易免了兩人的責罰,這府裏的人都看著呢。

    如今倒好,這范琦一病,母女兩人都輕鬆不用去了。

    一陣風突的吹來,明慧捧緊了茶盅緊了緊。

    范老夫人說的風真是大,能夠把窗戶給吹了開來。

    不管是她們母女誰設計的,出的手,這范琦也是真真可憐,小小年紀被自己親生的母親和姐姐設計,沒得這次一病得脫成皮。

    如此看來,她們母女連范琦都能利用的,她們前生對待自己的……明慧眼裏升起一股利芒,淡淡一笑。

    這一生,她們倒是見著自己是郡主,倒不用前生的方法——捧殺自己了,這一世看來她們似是要反其道而行之了。

    剛把床給鋪好的豆蔻起身一見明慧站在窗口,風兒輕輕吹起她的發絲,走了過去,伸手把窗戶也關了起來,說道,“郡主,這晚上的夜風涼,你可別受了涼。”

    明慧把手裏的茶盅遞給了她,朝床榻走去。

    豆蔻伸手接過明慧的手裏的茶盅,說道,“這茶也涼了,奴婢去給郡主換杯熱的。”

    “不用了,這就要睡了。”明慧搖了搖頭,爬上了床。

    豆蔻給她掖了掖被子,把鵝黃的軟羅煙帳幔給放了下來,又把角燈放去遠一點的牆角,這才輕手輕腳退了出去。

    慧園一片安謐。

    “母親,多少吃一點吧。”范明玉伸手拉著坐在床邊的於麗珍,細聲規勸道。她回去後就是不放心,吃了晚飯就來了落霞院。

    “先放著。”於麗珍雙眼看著范琦,一點都不移。

    “母親,都已經熱了五次了。”范明玉蹲下身子仰頭看向於麗珍說道,“弟弟已病了,母親可不能倒下。”

    於麗珍聽了眼珠子這才轉動了一下,范明玉順勢站了起來伸手扶起她走到一旁桌按住她坐了下去,把銀筷放到了於麗珍的手裏。

    於麗珍如是木偶一般接了筷子,低頭扒了幾口白飯就放下了筷子,站起身子就要朝床走去。

    “母親。”范明玉一把拉住她,按回了座位,“再吃一點,您這樣,弟弟醒來也會擔心的。”

    說完舀了一碗湯,親手遞了於麗珍,“母親,來。”

    於麗珍伸手接了低頭喝了兩口,眼淚吧嗒吧嗒就往碗裏掉。

    范明玉朝旁邊的巧玲和巧雲使了一個眼色說道,“先撤下去吧。”

    兩人應了一聲,麻利地把桌子給收拾了。

    “你們都下去吧。”范明玉朝伺候在一旁的郭媽媽和丫頭說道。

    “是。”郭媽媽和丫頭應了一聲,退出了房。

    於麗珍抹了一把淚,走了過去,坐在了床邊,伸出手哆嗦著撫著范琦瘦小的臉龐,一隻手用帕子捂住嘴,無聲哭泣著。

    “母親,弟弟會沒事的,你放心。”范明玉走了過去,低聲說道。

    於麗珍收回了手,轉過身,哭得更加厲害了來。

    “母親,您別這樣,都怪我不好,都是女兒出的主意。”范明玉跪在床邊,雙手放在於麗珍的膝蓋上,仰起頭,淚流滿面。

    於麗珍捂住嘴,流淚搖頭。

    范明玉眼眸看向床上的范琦,心道,弟弟,你若快些好才是。她們兩人被關在佛堂抄了幾個月的佛經了,這老夫人還是沒見鬆口的跡象,她才出了這麼一個計策。

    “都是女兒的錯。”范明玉低頭伏在於麗珍膝蓋上,無聲嗚咽著,肩膀一聳一聳的低低說道,“女兒沒有想到弟弟會這麼嚴重,母親您若是心裏難受就打女兒,別如此折磨自己。”

    於麗珍一把摟住了范明玉,兩人哭得肝腸裂斷。

    良久,於麗珍才抬起頭,用帕子拭去了范明玉臉上的淚,說道,“乖,人多嘴雜,以後那樣的話就爛在肚子裏。夜深了,回房歇息去吧。”

    “嗯,女兒這就回去。”范明玉抽噎了一下,問道,“那母親呢,什麼時候休息?”

    “娘得留在這照顧你弟弟。”於麗珍搖頭說道。

    “那女兒也在這,照顧弟弟。”范明玉搖頭。

    “乖,你弟弟這樣子不知道要病多久,你回去好好歇著,明日好幫母親的忙。”於麗珍撫了撫她耳際垂落的發絲。

    “那女兒多陪會母親。”

    “不用,這有巧玲和郭媽媽她們呢。”於麗珍搖頭,“你回去吧。”

    “嗯。”范明玉見於麗珍堅持要她回去,也就不再堅持了,剛起身,就見著范言志和范瑜兩人走了進來,忙行禮,“父親,四哥。”

    “嗯。”范言志輕點了下頭,走到了床邊,問道,“琦兒怎樣了?”

    “老爺。”於麗珍忙起身,揪住了范言志的衣袖,“老爺,琦兒吹了風內火又重,大夫說,大夫說琦兒這一關難熬……”

    話沒說完就帕子捂住嘴泣不成聲。

    “有我呢,我定不會讓琦兒出事的。”范言志伸手攬了攬了於麗珍,坐在床邊,察看著范琦的臉。

    這個兒子出生就體弱,回京了也沒有什麼病痛,這突然的一病,怎麼就如此嚴重呢?

    “好端端的怎麼會吹了風?下人怎麼照顧的,如此懶惰不知輕重的奴才,該亂棍打死。”范言志到底是官場多年,一下就抓住了關鍵騰地起身。

    “老爺。”於麗珍拉住他的手臂,“老爺,紅姨娘是雙身子呢,而且她年輕沒有照顧過孩子,不知道怎麼照顧也是情有可原。”

    范言志皺眉,臉上的戾氣頓現。

    “老爺,照顧琦兒的奴婢都處置過了,至於紅姨娘,母親已經罰過她了,你可別對她生氣了,若是她肚子的孩子出點什麼事,可是不得了。”於麗珍輕言勸解。

    “賤人,什麼了不得的,那肚子裏的那塊肉生下來也不過是賤人生的賤胚子。”范言志臉上的怒氣更大,低罵了一句。

    一旁的范瑜聽得這話,眉頭不禁抽了抽。

    “老爺。”於麗珍忙踮起腳捂了范言志的嘴,說道,“老爺莫是逞得一時口快,母親知道了,沒得要說你了,到底是范家的血脈。”

    范明玉也抬頭看向范琦,“弟弟有母親,父親的疼愛,肯定會很快就好起來的。”

    看著妻子于麗珍善解人意,和女兒體貼懂事,范言志伸手撫了撫范明玉的腦袋,伸手握住了於麗珍的手,“辛苦你了。”

    “老爺才是辛苦了。”於麗珍幫他理了理衣襟,賢慧說道,“老爺不用擔心,藍柳姑娘體貼細心,今晚我得照顧琦兒,老爺去她那裏吧。”

    “我還有些公文要處理,就宿在書房了。”范言志搖頭,否決了她的提議。

    范言志坐下又看了會范琦,起身說道,“你早些歇息,別把身子給熬壞了,他們兄妹三個可都要你照顧。”

    “嗯。”於麗珍閃著淚花應了,轉頭看向一旁的范瑜和范明玉說道,“你們送父親出去,也早點回房歇息。”

    “是,母親。”

    于麗珍一步一步走向床,抖著手捂著嘴低喃,“兒子,你千萬不可以有事。一定要好起來,否則娘,娘……。”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9:35 AM

第二卷 風華  第二十二章 謀劃

    兄妹兩人送了一段路,范言志就讓兩人止步,自己一人去了書房。

    兄妹兩人轉身慢慢往回走,前面的綠籬和綠瑩手裏提著燈,照亮著路,四周靜悄悄能很是安逸,范瑜有些恍惚,側著頭看向更加嬌媚的范明玉,說道,“妹妹最近可還好?母親和弟弟那邊辛苦你了,多多留心。”

    自己每天要去書院,而她每日地在佛堂抄佛經,也就晚上能匆匆見個面,說起來竟有很久沒有如此安逸一起走路聊天了。

    “自是應該的。”范明玉點頭,扭過頭看向范瑜說道,“四哥功課能趕上嗎?書院的同窗好相處不?書院的功課難不難?”

    “嗯,都好。”范瑜說道,隨即笑了開來,說道,“父親說在給我找西席,就能請回來。這樣每日從書院回來,有什麼不懂的可以請教先生。”

    范明玉眼睛一亮,“真的?父親可有說請的是哪位名士?”

    范瑜搖頭,“父親沒說,只說看中的先生學識很優秀,不一定能請到,說有了確定的消息到時候再與我說。”

    說完暗暗歎了一口氣。

    范明玉眼裏的光熄了幾許,笑著說道,“哥哥才學卓越,又肯努力用功,就算請不到那先生,哥哥也是優秀的。”

    “哪有這樣誇自己哥哥的。”范瑜輕笑。

    “我哪有誇。”范明玉嗔道。

    “好啦,哥哥送你回去。”范瑜寵溺一笑。

    “嗯。”范明玉點頭、

    兩人說說笑笑不知覺到了慧園的外頭,范瑜側頭看了一眼慧園,安安靜靜的只有院子裏透出幾點燈光,轉頭看向范明玉說道,“妹妹,莫跟以前那般了,讓著些七妹妹。”

    眼眸蹙了蹙轉頭目光又落在了慧園上,他總覺的,自己的妹妹不是那個噙著淡笑的七妹妹的對手,淡淡的神情似乎什麼都不在,又似乎什麼都握在手心的感覺一般。

    “妹妹知道的。”范明玉眼眸不轉,點頭應道。

    范瑜轉頭見著她平靜的臉龐,放下了心來。

    什麼時候呢?妹妹也懂了事來,不再如以前那般一句話就能挑了她的性子來,懂得了避讓,懂得體貼地幫母親分擔事情。

    可他心底有一抹最深刻的失落,似乎在什麼時候不經意間就把那個雖然性子有些莽撞,卻是鮮活可愛的妹妹丟失不見了。

    夜逐漸深了下來,秋水居的東跨院主屋裏的紅姨娘正焦慮地絞著手裏的帕子,神情呆愣呆愣的,房間裏靜悄悄的,只有旁邊紗燈裏的燈火不時地晃動一下,有一種死一般的寂靜。

    許久才聽得外面院子裏朝這邊走來的腳步聲,紅姨娘這才突的站了起來抬頭看向門口,見著進來的身著蔥綠的比甲的丫頭,眼眸一緊,“桃子,小少爺那邊的情況怎樣了?”

    桃子低下了頭,“姨娘,你先歇著吧,奴婢明天再去看看。”

    紅姨娘一下跌坐在了凳子上,臉色一下褪得灰白灰白的,喃喃道,“我是真的沒有推窗戶。桃子你去看看老爺回來了沒有?”

    “二老爺回來了,剛去看了十一少爺,然後去了書房。”桃子回道。

    “有沒有打聽出來老爺說了什麼嗎?”紅姨娘抬頭問道。

    桃子搖頭。

    怎麼辦?自己別老夫人禁足在秋水居出不去,她就也只能讓桃子出去打聽一下消息,這十一少爺若是有個好歹……?紅姨娘咬著牙,緊緊地絞著手裏的帕子,坐了良久起身抬頭看向桃子說道,“藍柳姑娘房裏的燈熄了沒?”

    “奴婢剛回來的時候,姑娘房裏的燈還是亮的。”桃子回道。

    “扶我過去坐坐。”

    兩人一起長大,藍柳向來心細主意,就算去跟她說說話也比自己在這乾著急的好。

    桃子低頭著細心扶了紅姨娘往外走。

    藍柳正坐在燈下做針線,聽到丫頭燕子說紅姨娘來了,忙放了手裏的針線迎了出去,“姨娘,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睡?”

    “睡不著,看你燈亮著就過來和姐姐說說話。”紅姨娘扯了一絲笑,走了進去。

    “姨娘如今身子重,還是早點休息好。”藍柳倒了一杯溫熱的茶給紅姨娘,輕柔說道,“莫想那麼多,健健康康把小少爺生下來才是真的。”

    “誰說不是。”紅姨娘接了茶,也沒有喝握了一會就放在了桌子上,從一旁的針線籠子裏拿了剛藍柳在做的小衣服。

    “想著孩子快生了,我就做了幾件,姨娘可莫要先前。”藍柳看了一眼,溫柔笑了。

    紅姨娘看了看,暖心一笑,“姐姐真是細心。”

    手裏的小衣服,針腳都縫在了裏面,這剛出生的孩子皮膚嬌嫩,針腳容易膈傷了皮膚,這藍柳一針一線,外面一個針腳都不見,看得出這藍柳是用了心的。

    “應當的。”藍柳溫順一笑。

    “姐姐。”紅姨娘放下手裏的小衣服,伸手握住藍柳的手,“你我情分如何?你莫要一口一口姨娘的喚我,就跟以前一樣喚我一聲妹妹可好?”

    藍柳動了動嘴角,不知道說什麼好,垂著眼眸沉默了一會,微微點了點頭。

    兩人年紀相仿,藍柳要大上半歲,當時兩人被牙婆賣進了范府,被老夫人看中了,在老夫人院子裏丫頭,兩人一起進府,一起在老夫人面前當差,這小時候的時候,一起出過很多錯,也一起被罰過。風風雨雨兩人也有七八年的感情了在嫣紅被抬了姨娘前兩人都是姐妹相稱。

    兩人不是家生子,所以也就格外地親些。

    紅姨娘鼻子有些發酸。

    藍柳發握紅姨娘的手,輕柔問道,“妹妹,你這是怎麼了?”

    紅姨娘想著兩人以前的歲月,熱淚盈眶,微微頷首斂了斂眼裏的淚,說道,“姐姐,若是我出了什麼事,看在我們的情分上,你多加看顧點。”

    藍柳眼眸閃過一絲著急,忙打斷了她的話,說道,“妹妹,你莫要說這樣的不吉利的話……”

    “姐姐,我是說真的,你若是不答應,我就跪下來求你。”紅姨娘眼眸含著堅決。

    “好,我答應你就是了。”藍柳趕忙點頭,生怕大腹便便的紅姨娘跪在了自己的面前。

    “那我就放心了。”紅姨娘含著淚笑了下。

    “妹妹,你要往好的想,你我在老夫人身前有了那麼多年,老夫人是心善的,看在孩子是面上不會為難你的。”藍柳寬慰著說道,“你就好好養胎,天大的事情等孩子生下來再說。”

    “嗯,我聽你的。”紅姨娘點頭,“那我就不打擾姐姐休息了,你早點歇了,以後莫要晚上做針線沒得熬壞了眼睛。”

    “嗯,妹妹小心慢走。”藍柳扶著她送到了門口,又交代了燕子和桃子一起送紅姨娘回房,這才轉身回房。

    藍柳看著搖曳的燈火,歎了一口氣。

    在這個府裏過了那麼多年,到底兩人是有些感情的。

    可是……

    在范府有了這麼久,可是二爺一家子都是剛回京,都不瞭解,她就這麼突兀地撲了上去。藍柳搖頭,那次汀蘭水榭的事情外面傳得沸沸揚揚,雖後來于家少爺是澄清了,府裏知情的人都閉口,可是到底如何她也是猜到事情是十之八九是真,那紅姨娘就應該伏低做小低調了過日子,可偏偏又要去討好那落霞院的主子,說得好她們是通房,其實還不是伺候主子的奴才。

    紅姨娘回了房,就上了床,可是翻來覆去的就是睡不著。

    手輕輕覆在肚子上,溫柔說道,“寶寶,你一定要健健康康地出來啊。”

    轉頭側目看向牆角昏暗的燈火,眼睛裏滿滿都是擔憂和後悔。

    如果那一次,在花園裏沒有遇上郡主,那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會不一樣呢?

    她是知道了自己有孕,才想要攀附郡主,給自己的孩子多一個依靠,畢竟郡主沒了親娘,二老爺其他的兒女都跟郡主不是一個母親生的,她也是個有眼色的,這郡主和二夫人,六小姐不對盤。

    這如果自己生的孩子能得了郡主的親昵,那將來也就多個保障。郡主如果是想得遠的,自己有個親的弟弟或是妹妹,以後出嫁了也有個幫襯不是嗎?

    可惜自己算盤打得響,卻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差點是命都給搭上了。

    好不容易,命撿了回來,可誰知道,這命有多久?

    為了肚子裏的孩子,她盡力討好二夫人。

    可是又出了如此大的事。

    肚子傳來一下刺痛,紅姨娘馬上回了神,溫柔地撫著肚子,“寶寶乖啊。”

    丁媽媽輕輕按著馬氏的肩,低聲跟馬氏說著落霞院發生的事情。

    馬氏半眯著眼睛,一臉的享受,等丁媽媽說完了,才輕聲說道,“這個二嫂真真可憐,抄了幾個月的佛經,十一又病了。”

    “誰說不是,十一少爺身子骨那麼弱,這大夫都搖頭。”丁媽媽接口說道。

    “明兒我們過去看看,準備些溫補的藥材。”

    “是。夫人。”丁媽媽點頭應道。

    於麗珍守到了半夜,看著一直昏睡的范琦,撫著熟悉的臉龐,低喃說道,“乖兒子,你不能有事,娘親以後再也不這樣做了。娘錯了,你別怪娘親,一定要好好的。”

    低喃一會,伸手抹去了眼角的淚,喚了郭媽媽進來兩人一起給范琦又喂了一次藥,然後吩咐了郭媽媽看著范琦,自己則批了一件薄的衣服往外走去。

    “夫人,奴婢喚巧玲進來給你提燈。”

    “我出去走走就回。”於麗珍扭頭看了郭媽媽一眼,搖頭說道。

    於麗珍裹緊了衣服,走到了院子裏。院子樹上的樹葉秋風吹得刷刷作響,樹枝搖曳在黑夜裏如張牙舞爪的妖魔一般,讓人生恐。

    於麗珍仰頭看著漆黑的夜空,雙手合十低低喃道,“菩薩請看在信女面上,保佑我兒平安渡過這一劫。若是我兒能平安渡過這一劫,信女以後素齋一生。”

    饒是於麗珍抄了那麼多的佛經,可能使佛祖還要考研她的虔心和誠意,這范琦連著三天都未見好轉,斷斷續續的一直燒著。

    於麗珍急得眼珠子都要掉了下來,每天每日的都沒有離那東廂房。

    范明玉開始還規勸,後來見著也不再多說什麼,只能勸著於麗珍多吃點,白天盡可能地自己也過去幫忙看顧著,讓於麗珍能多休息會。

    可於麗珍嫩是掛著那生病的范琦,每回躺下不到一個時辰就驚著醒了,還睡得是滿頭是冷汗。

    最後是范老夫人來探望孫子的時候,見著滿臉憔悴,臉色蒼白,下巴瘦得跟錐子似的於麗珍,莫說是范老夫人,就是一起來的馮氏和馬氏也是赫了一跳。

    范老夫人看了看范琦,走到了外間,看向於麗珍驚問道,“二兒媳,你真是怎麼了,怎得瘦得如此厲害?”

    想是那兒女生病的當娘的當然是擔憂了,可是就算是當家的主母,兒女生病了要照顧,還要打理整個府的庶務,也不見到會如此瘦下來,這才幾天功夫?就瘦得跟杆子一般,令人覺得那秋風吹大了些就能吹走似的。

    馮氏見著她尖尖的下巴,雙眼似乎更大了,臉色煞白煞白,讓人瞧了可是滲得很,若是穿了那白色的裙,大晚上的見了,肯定認為是見鬼了,馮氏咽了咽口水,說道,“二弟妹,這小十一還病著呢,你可千萬別倒下了。”

    於麗珍點了點頭,“謝謝大嫂關心。”

    “二嫂,看你瘦得都只有一把骨頭了。”馬氏上下看了一眼於麗珍,頗為擔憂裏看向她說道,“是不是這邊人手不夠啊?這小十一一病,這注意的事就多了去,這院子裏的人恐來是不夠用?”

    馬氏說得一臉的擔憂。

    這落霞院的少爺這麼病著,這於麗珍都瘦成這樣了,話裏是暗示著這馮氏打理庶務不夠盡心,疏忽。

    馮氏捏了捏手裏的帕子,不著痕跡地望向馬氏。馬氏一臉坦然眼眸只看著於麗珍,似乎沒有看到馮氏的眼光,眼眸裏擔憂盡顯。

    馮氏一笑,說道,“二弟妹,看我忙著莊子上的收成,也沒顧上你這邊的情況的,你可別見怪,回頭我回去就撥幾個丫頭過來。”

    “大嫂,我這邊人手夠用了,是我不放心丫頭婆子們,這琦兒本來就是體弱,我怕鬆懈所以事事自己動手才寬心,這也就這幾天,過兩天琦兒好了,我放了心,也就吃回來了的。不用麻煩大嫂了。”於麗珍婉拒,帶著歉意說道,“莊子的秋收,大嫂本就忙得腳不著地,我沒有幫上忙已經過意不去了,哪還能讓大嫂操心。”

    輕飄飄的婉拒了馮氏,還反擊了隔岸煽風點火的馬氏兩句。

    馬氏臉上的笑容僵了下,笑道,“大嫂若是忙不過來,讓人來說一聲,說來還是我是個閒人了。”

    馬氏倒也不遮遮掩掩直接笑著當玩笑一般說了出來,看了一眼范老夫人說道,“閑著也有閑著的好處,可以常去母親那討些好吃的。”

    坐在一旁似乎對三個媳婦的明爭暗鬥毫不關心的范老夫人一笑,“你這張嘴。”

    “說到好吃的,這范府上下得數慧園那七丫頭。”馮氏捏了帕子擦了下嘴角,說道。

    “難得七丫頭那雙巧手了,什麼花啊葉的,到她手裏倒是變了個花樣,好吃又解饞。”馬氏笑著接話,“明月那丫頭可是惦記得緊。”

    范老夫人輕輕問了一句,“過幾天是李太醫過來給七丫頭診脈的日子吧?”

    馬氏思索了下,點頭,“可不是?這皇上也是記掛著七丫頭,李太醫可是每半月就過來一次,風雨不阻,到了時間,必定會來范府一趟。”

    范老夫人抬頭看向於麗珍說道,“若是這幾日還不見好,等李太醫過來的那日,去請了他過來瞧瞧。”

    于麗珍低頭應道,“是。”

    “那我也回了,你也多歇會,這滿院子的奴才還是養著他們讓主子受累的嗎?你是做母親的,得自己先好好的,才能照顧好孩子。”范老夫人起身,囑咐了於麗珍一句。

    “是,母親。”於麗珍伸手就要扶范老夫人送她出門。

    “好好歇著,不用送了。”范老夫人撥開了她的手,扶了如意的手往外走去。

    “二弟妹,那我也走了,有什麼缺的只管讓人去我那走一趟。”馮氏拍著於麗珍的手說道。

    “謝大嫂。”

    “二嫂,別太擔心了,小十一很快就能好起來的,有什麼幫忙的,二嫂可是儘管跟我說。”馬氏安慰了幾句。

    “謝弟妹。”

    “母親,真的要讓七妹妹請太醫過來給弟弟看病嗎?”於麗珍進了里間,坐在床頭照顧范琦的范明玉起身,問道。

    明顯剛外面的說話,她都聽到了。

    於麗珍沒有說話,走了過去坐了下來,看著依然昏睡著不退燒的范琦。

    “母親,你喝了安神湯,在這裏睡會,弟弟有我看著呢,不會有事的。”范明玉拉了於麗珍起來走到了一旁的美人榻邊,然後又把桌上的安神湯端了過來。

    於麗珍伸手接過,一口飲盡。

    范明玉扶了於麗珍躺下,說道,“娘,您睡會,有事我叫你。”

    “嗯。”於麗珍伸出手,撫了撫范明玉的發絲,“辛苦你了,明玉。”

    “女兒不辛苦,只盼弟弟能快點好起來。”范明玉幫她蓋好被子,說道,“母親,聽得那宋神醫醫術不錯,等弟弟好些了,女兒讓人去打聽他的下落,請他過來為弟弟診治。”

    於麗珍眼眸一亮,隨即又暗了下去,搖頭說道,“聽說神醫性格很是怪異,一般的人難得請得動他。”

    “母親,一般人是當然請不動的,可是這天下誰又能跟銀子過不去呢?”范明玉一笑,說道,“更何況,父親如今入了工部,雖只是從四品,可是將來誰說得准呢?”

    於麗珍眼眸這才又亮了起來。

    是啊,誰會跟銀子過不去呢?一般的平常百姓沒有太多的銀錢是請不動神醫,可范府有幾百年的根基,跟勳貴的關係更是錯綜複雜,刨根究底跟誰家都能攀上點關係。

    聲譽也是向來是不錯的,銀錢當然是不差的。這神醫若是有個有見底的,當然就不會拒絕了。

    如此一想,於麗珍這懸了幾天的心也放下去了幾分,閉上眼眸幾天來第一次沒有擔憂地沉入了夢鄉。

    馮氏一回自己的院子,臉一下就沉了下去,一手咚的一聲拍在桌上,喝了一聲,“賤婦。”

    “夫人,喝杯茶消消氣。”李媽媽揮退了其他人,倒了一杯茶遞給了馮氏。

    馮氏伸手接過,低頭喝了兩口,還是未能平息胸口的怒火,一下把手裏的茶杯的摔倒了地上。

    “夫人,您別氣壞了身子。”李媽媽顧不得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的茶杯,走到馮氏的身後撫著背心幫她順氣,“你別跟她一般見識。”

    “這麼多年了,見縫就插針,沒事就點火,她這是巴不得這個家鬧個雞飛狗跳才安心?”馮氏氣結,怒道。

    “夫人,您何苦跟她置氣,她還能翻出什麼花樣來?”李媽媽低聲勸慰。

    “哎。”馮氏歎氣,“如今,多了二房,這她翻不出浪來,也能興幾股風。”

    “二夫人看著是個懂禮知事的,夫人您就不用擔心。”李媽媽笑著說道。

    馮氏撫著突突發痛的額角,沒有說話。

    這二房的于麗珍是個懂禮知事的?看起來是溫柔可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這樣才可怕,比那馬氏厲害多了去。明面說的話,是和自己好。

    可那於麗珍她是什麼樣的人?在閨閣之中就和老二能情意綿綿,當初那老二娶郡主也是心不甘情不願的。郡主進了門,幾年都沒有身子,這才讓於麗珍進門當了妾。這其中沒有什麼貓膩,她信?好端端的等於麗珍生了范瑜那庶長子,郡主就有了。

    馮氏想到就心裏突突的,這其中免不得還有榮安堂老夫人的手筆在裏面。只是當時她也是新媳婦,戰戰兢兢地伺候夫君,服侍婆母。

    這些年來自己掌了家,郡主也去了。當初那些小心翼翼的新媳婦的日子也慢慢地塵封在了記憶中。

    “母親,這是怎麼了?”范明雅提了裙裾,跨進了門來。

    “沒事,失手打了一個茶杯。”馮氏看著雅致動人的明雅,笑容爬上了臉,說道。

    李媽媽忙收拾地上的碎片。

    “母親,十一弟弟可是好些了?等會我約八妹妹一起過去瞧瞧。”明雅坐了下來,說道。

    “好些了。”馮氏拉著她坐到了身前,問道,“你不要過去給你二嬸嬸添麻煩了,這她要照顧十一,你們過去還得招呼你們,沒得給她添麻煩。”

    “嗯。”明雅點了點頭,笑著說道,“那我就不過去了,回頭等十一弟弟好了,我再和八妹妹過去瞧。”

    “嗯。”馮氏摸著她的頭點了點頭,問道,“賬目看看得怎樣了?有什麼不懂的沒?”

    “嗯?”明雅微微皺起了眉頭,望了一眼馮氏,似乎是不知道如何啟齒。

    “說吧,等出嫁了以後就要自己掌家看帳,有什麼不懂的,娘給說說。”馮氏笑著說道。

    明雅低頭沉吟了片刻,抬頭眼睛裏帶著平靜,“母親,女兒看得今年上半年的賬目,這府裏的開支是超過了莊子和鋪面的收入。”

    這麼一家子,開支超過了收入?自己慢慢長大,等明年及笄,婚事也就迫在眉睫,這兩年母親為了特意鍛煉就有意無意地教自己看帳和安排庶務,今年馮氏幾乎是手把手地開始教了起來,她近年底了,這各處的賬目也就慢慢開始總了起來,近來的賬目看得她心驚。

    “嗯,你能看出來也是不錯。”馮氏卻是一點都不驚。

    “母親。”明雅說道。

    “你明白就好。”馮氏看著女兒明媚的臉龐,微微一笑。

    這范府看著明面是風光十足,幾百年的世家,先前還能勉強支持著面上的平衡,這二房的人一回來,這上上下下多了不少人,可是這公中各鋪子和莊子的收入還是如常那麼多,也只增加了范言志的俸祿,那范琦每個月溫補的藥材費就用了不少。

    雖說很多的大家族都是這個樣子,看著風光,其實就是敗絮其中。就是這樣,那三房的馬氏還時刻惦記著。

    如今加上二房,以後還不得更加熱鬧了起來。

    馮氏捏緊了帕子,這以後得打十二分精神才是,她怎能把自己打理了這麼多年費了那麼多心思的范府中饋之權拱手?

    不能拱手,那就要打起精神拽在自己的手心。

    這落霞院是人心惶惶的照料著小主子范琦,可惜的是范琦就是不見好,斷斷續續地折磨著人,這傍晚給范琦診了脈的大夫搖著頭說道,這麼下去時間久了怕是會燒壞了腦子或是有什麼其他的後遺症。

    這燒壞了腦子和手腳落了病根的這京城可是有幾個例子的,於麗珍聽得大夫的話,一下傷心得厥了過去。

    急得范老夫人嘴上也起了泡連夜把京城的大夫都請了一個遍,可都是束手無策,最後都眼巴巴地盼著李太醫給郡主看診日子的到來。整個范府似是籠在陰霾之中,人心惶惶的。這落霞院的下人更是謹慎細心,都偷偷地祈禱那十一少爺能早日康復。

    那秋水居的紅姨娘也是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卻也使不出辦法,只能讓丫頭桃子每日去探探消息。

    幾天下來,臉也逐漸尖了起來。幾日來每日飯後在院子裏散步消食的藍柳,看得對面窗戶裏的紅姨娘在房裏團團轉,這日剛擺好了飯菜,正要吃飯的藍柳從敞開的窗中又見得匆匆進了院子的桃子,捂著筷子發了一會愣,起身吩咐了丫頭燕子端了飯菜,出門往紅姨娘的房裏走了去。

    “姐姐,怎麼來了?”紅姨娘這正聽得桃子說那十一少爺還是沒有起色,怕是會燒壞腦子留下什麼後遺症的,這尖臉都皺成了一團,看到進門的藍柳,倒是驚訝了一下。

    這藍柳吧,跟紅姨娘一起在老夫人面前長大,低眉順眼的,與自己無關的事從來是不會往前湊,要是麻煩的事更是會往後退三步明哲保身的。紅姨娘對她很是瞭解的,自己找上門來倒是稀奇了。

    其實紅姨娘她也挺後悔的,當初就該學著藍柳的,老老實實地伺候老爺,沒有那些奢望,今日她也就能安安靜靜地在秋水居養胎了,哪會有這些脫不了身的麻煩事?

    “一個人吃飯覺得挺悶的,就想跟妹妹一起吃,妹妹不會嫌棄我吧?”藍柳低眉一笑,輕聲說道。

    紅姨娘這才看到藍柳身後的燕子手裏提著飯盒,愣了愣,點頭說道,“好,你我姐妹也許久沒有一張桌子吃過飯了。”

    說罷,吩咐桃子和燕子一起擺飯菜。

    兩人一邊吃一邊說笑著以前小時候的糗事,可能是因為有了人一起吃飯,也可能是過去兩人一起時光令人心情好了起來,紅姨娘也多吃了幾筷子。

    吃了飯,桃子和燕子兩人麻利地收拾了桌子,然後又給兩人沏了熱熱的茶。

    藍柳捧著熱熱的茶,看著紅姨娘消瘦的臉,說道,“妹妹吃得太少了,以後可要多吃些,若是覺得一個人吃得悶,就讓桃子去喚我一聲就是了,這我們住在一個院子,近。”

    “謝謝姐姐關心。”紅姨娘心裏一暖,謝道。

    “你我姐妹一場,別說這些有的沒的。”藍柳說得一如既往的溫婉恭順。

    紅姨娘吹了吹茶葉,抿了一口,想著落霞院的那沒有起色的十一少爺,長長歎了一口氣。

    “你也別如此擔心,這十一少爺會好的。”藍柳安慰了一句。

    “話是那麼說,可是……哎,這都這麼第四天了。”紅姨娘歎息,“也都是怪我自己,該在那房裏等人來了,再離開的。”

    藍柳垂眸沉默了一會,說道,“你針線做得好,不能只給二夫人生的十一少爺做小衣服,得了空也給郡主繡個荷包送去吧。”

    紅姨娘眼睛閃爍了一下,搖頭,“郡主那邊巧手的多了去,怎麼會看上我的荷包。”

    藍柳來找自己就是提點自己去找郡主?

    藍柳臉上一片安靜,“看不看得上不是你我能知道的,你只盡了自己的一片心就好。”

    “前兒我繡了幾個荷包呢,姐姐你眼光好,幫我挑挑,送什麼樣的給郡主好?”紅姨娘聽得眼睛又亮了起來,立馬說道。

    “我的眼光哪及得上你的好,哪用得著我幫你挑。”藍柳笑著說道,伸手掩嘴打了一個呵氣,“春困秋乏真是半點都沒有說錯,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

    說完便起身往外走。

    “姨娘,真的要給郡主送荷包嗎?”桃子把紅姨娘前幾天繡好的荷包拿了出來。

    “嗯。”紅姨娘點了點頭,低頭仔細比對著荷包上的花色。

    桃子看了她幾眼,嘴角動了動沒有說話。

    紅姨娘抬眸看了她一眼,低頭繼續挑荷包,嘴角微微的翹起。

    這藍柳一提醒,自己也記得了十一少爺開始發燒的那日,這二夫人喚了自己去是要問罪的。當時郡主是在場,說了一句話,雖是沒有給自己說話,可是也是指出了疑點。還有那時汀蘭水榭風波的時候,郡主說得句句至理,一頂頂的帽子往老夫人頭上扣,可是話裏的意思都是為了保住自己。

    這郡主和二夫人……

    不管郡主是什麼心思,自己可以肯定是在和二夫人有衝突的時候,郡主是肯定不會幫著二夫人的。

    紅姨娘撫了撫肚子,嘴角帶著一絲柔笑。

    雖藍柳也有自己的心思在裏面,可是總是給自己指了一條路,先去探探郡主的態度,只要郡主能舍點恩惠,能活著就好。

    “姑娘。”燕子伺候著藍柳回了房,沏了茶,終是有些不懂地看向倚在榻上的藍柳,“姨娘已經壓了姑娘一頭了,姑娘就是好心,還給她出主意。”

    從來錦上添花,落井下石的多。

    姑娘,倒好雪中送炭做起了好人來。

    藍柳笑了笑,說道,“到底,我們是從小長大,情分不一樣。”

    看在昔日想情分上,她提點一句,去找郡主,從面上看二夫人一家子是和和睦睦,可是郡主卻是清清淡淡的如一個站在外面的局外人一般。

    在她看來,紅姨娘只要有郡主能利用到的地方,那郡主自是能在關鍵時刻說上兩句話。如此,紅姨娘也能多一份存活的機會。她也算是盡了昔日姐妹的情誼。

    兩人這麼多年的情分,到底是情分不淺的,不然紅姨娘她那晚也不會對著自己說那些話,若她出了什麼事求自己多多看顧她肚子裏的孩子。

    自己對她多看顧幾分,傳到了老夫人耳朵裏,老夫人對自己也會多看幾眼的。沒得這孩子一生下來,嫣紅的命是難保的,一茬一茬的惹了兩件這麼大的事情來,這高門大戶的能容得下她嗎?藍柳明白,藍柳也清楚紅姨娘自己心裏也是透亮的很,不然這幾日也不會急得團團轉,上躥下跳的不能平靜。

    二夫人那邊有個十一少爺要照顧,而且十一少爺年紀也小,二夫人哪能騰出手來照顧紅姨娘她肚子裏的孩子啊,於是也就只有自己能幫著看顧了。藍柳微歎,自己能盡了姐妹情誼,少不得還能有個孩子傍身,雖說不是親生的,可有了這份姐妹情誼在,總是好的。

    “姨娘讓你送過來的?”明慧看了眼眼前的桃子,眼睛看向她手裏捧著的荷包。

    富貴花開,牡丹花繡得栩栩如生,雖是比不得那於麗珍的技藝,可也針腳細密,花色出挑,算是佼佼者了,難怪她會給范琦做些小衣服,小鞋子送過去,以此來討好於麗珍呢。

    “是。”桃子低頭點了點。

    “姨娘還有說什麼嗎?”明慧摸著下巴問道。

    “沒有。”桃子搖頭。

    “嗯,知道了,你替我回去好好謝過姨娘,就說她辛苦了,難得她肚子裏懷著弟弟還記掛著我,讓她別費心了,安心等著弟弟出生。”明慧一笑,說道。

    沒說接受,也沒有拒絕,這話還說得好聽,可是這意思卻是很明顯。

    說完朝豆蔻點了點頭,豆蔻賞了幾個錢給她。

    “是,那奴婢告辭了。”桃子臉色一變地接了豆蔻的銀錢,行了一個規規矩矩禮,往退去。

    “對了,等一下。”明慧思量了一下,喚住了正要出門的桃子。

    “郡主有什麼吩咐嗎?”桃子眼睛一亮,忙轉身。

    明慧淡淡地笑著,說道,“也不是什麼大事,你問問姨娘,她用的口脂是哪個鋪子買的,顏色怪好的。”

    “是,奴婢這就回去問問。”桃子恭謹地屈膝一禮,走了出去。

    “郡主,就是不能收她的荷包,她就是小心思多。”冰片冷著臉說道。她是暗衛,最是看不得這後宅裏的彎彎繞繞。

    “不就是,心思多。”明慧一笑,讓豆蔻擺棋盤。

    嫣紅那些個小心思,不足一提,現在她是驚弓之鳥,只求自保。這紅姨娘還是有些用的,關鍵時刻動動嘴皮子,留著紅姨娘,紅姨娘的存在,能刺激到於麗珍,還能時刻提醒范言志頭上的那頂綠帽子,外面的人沸沸揚揚的,當初的謠言也沉澱了下來,可是范言志自己心裏是清楚的,他的外甥給他帶的那頂綠帽子。若是紅姨娘一舉得男,老夫人一高興,這范言志也沒法駁了老夫人的決定。

    能讓他們吃癟,自己也樂得賣一個人情給她,不過那荷包就免了。

    “郡主,那口脂……”

    明慧看了一眼豆蔻,但笑不語。快過年了熱鬧些好。

    “郡主沒收下荷包?”紅姨娘死灰一般看向桃子。

    “是,郡主只說謝過姨娘,讓姨娘安心安胎生下個小少爺。”

    “郡主還說什麼沒有。”紅姨娘聽得此話,心裏有了一絲安定。

    雖沒有收自己送的荷包,可是話還是站在自己這邊的!紅姨娘幾天來的這心裏擔心和陰霾一下就驅散了不少,現在眼下最要緊的就是十一少爺能痊癒了。

    “對了,郡主還讓我問姨娘的口脂是在哪里買的?”

    口脂?紅姨娘蹙起了眉頭,想了下,卻沒有多加想。

    許是於麗珍和范明玉兩人夠虔心,范琦終於斷斷續續持續不斷地燒了七八天之後,在李太醫來給明慧看診的前一天,終於退了燒。

    一家子都松了一口氣。

    於麗珍更是去了佛堂誠誠懇懇地燒了香燭紙切。

    翌日早上又在給老夫人請安的時候,當著眾人說了自己當日因擔心范琦而許了願的,以後茹素,不再沾葷。

    范老夫人微微一笑,點頭稱許,“有心了,大兒媳,你也吩咐了廚房,以後別讓他們出了岔子,得罪了神靈。”

    一旁的明慧聽了,也不由得扯了扯嘴角,范琦一病,自己家裏倒是出了一個現成的茹素菩薩了。

    晚上下了衙門,給老夫人請安的范言志也帶了好消息,說是給范瑜請的先生有了確切的消息了。

    “是哪位先生?”范老夫人帶著笑問道。

    “曹安之。”范言志帶著回道,笑容裏也帶著得意。

    “二弟,你怎麼請到他的?”范新志一聽,眼眸 一亮,問道。

    范仲志也是眼光灼灼看向范言志,問道,“二哥,你可真真厲害,據說是很多勳貴人家去請過府當西席,都被他給拒絕了。”

    “這曹安之是什麼人?兄弟三人都一驚一詫的。”老夫人見了三個兒子的神情,問道。

    她是沒有聽到什麼曹安之的傳聞。一來她已不管事,二來曹安之是男子,有什麼她一個內宅老夫人扯不上什麼關係。

    “母親,您可能沒有聽到那外面的傳聞,那曹安之可是在京城炙手可熱的新晉才子呢。”馬氏笑呵呵說道。

    “哦,說來聽聽。”范老夫人這下也有了興趣。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9:36 AM

第二卷 風華  第二十三章 撒網

    不說是老夫人興致盎然,其餘人的眼光也閃著光芒,尤其是於麗珍這臉上帶著笑,做得甚是端莊,這腰板挺得直直的。

    “母親。”范言志笑著看向范老夫人,對於兩位兄弟羨慕和驚訝的眼光很是受用,又是低頭抿了一口茶,眼眸看向范瑜說道,“這也是小四自己他爭取來的,不然也請不來曹先生。”

    范新志和范仲志聞言微微蹙了下眉頭,不由自主地都扭頭掃了眼自己的兒子。范縝幾兄弟都低了頭,沒敢抬眼。

    “這話從何說起。”范老夫人是胃口被掉得高高的,可是在座的人又都沒有人把事情始末說個清楚。

    明慧坐在一旁,低頭品著茶,偶爾和坐在旁邊的明婷明雅說上兩句,眼眸和表情始終都是淡淡的,她父親范言志說的並沒有引起她的一絲興趣。

    聽得曹安之的名字,范明玉的眼睛也晶亮晶亮的,雙目灼灼看了一眼范瑜,轉頭粲然一笑看向范老夫人說道,“祖母,還是四哥跟你說說吧。”

    聲音脆甜脆甜的,透著歡快和愉悅。

    “小四,快跟祖母說說。”范老夫人也是笑得開心,看向范瑜說道。

    “是,祖母。”范瑜點頭,眼眸裏閃著亮光,把那曹安之的來歷和才華娓娓道了來。

    那曹家祖上開國勳臣,是封有侯爵之位的是朝廷重臣,祖上是曾出過帝師,還出過一位權傾朝野的相爺,不過那也是曹家祖上曾經的風光,在多年前曹家當家的家主犯了事,整個曹家被連根拔起,當時的皇帝念及其祖先的功勞,曹家被削了爵位,連曹家子孫入仕的資格都被剝奪了去。

    這對於曹家人來說,雖是沒有判與砍頭流放之罪,這不能入仕……卻是極重的懲罰,於是這曹家舉家遷回了祖籍當了土地主。

    雖是當了土地主,可這曹家的後代子孫的才華都是不容置疑的。

    回祖籍當了地主的曹家人並沒有因為不能入仕而沒有忽視才學,代代相傳下來每一代的子孫都是才華橫溢,在那遠離京城的地方也算是出了名的。

    曹家人如此代代相傳沒有污蔑祖先的才華,也是希望有一天皇帝能恢復他們入仕的資格,如此曹家的興旺也就有希望。

    這曹安之就是那曹家的人,生的一表人才,滿腹才華,可惜的是卻不能入仕,自曹安之入了京來,這不少的名士都扼腕,若是這曹安之能考取功名,必是那狀元之才。

    不到一年的時間,這曹安之的才滿京城,因為不能入仕,京城的書院惜才想請他去當先生,也算是不辱沒了他曹安之一腔的才華,可惜的是各個書院的邀請都被曹安之給拒絕了。

    後又有不少的勳貴人家看中了他的才華,想請他去府裏給府裏的公子當西席,這回他倒是沒有拒絕,可是放出話來要親自挑學生,不倫富貴,只要能過了他的關,他就必定傾囊相授。

    這歷來都是勳貴的人家挑選先生,他倒是反其道而行之,自己挑選學生了,這曹安之的名聲沒有因為他的倨傲而降低了,反而更高,更加沒有打消這京城各望子成龍父母的心願來。於是每日裏的帶了孩子去考核的就長長的排滿了那梧桐巷。

    歷經兩個多月的考核,曹安之終於選定了自己的學生,那就是范府的四公子——范瑜。

    范老夫人聽了,笑著點頭贊道,“原來是那個曹家的後人,倒是有名人之後。”頓了下,望向范瑜問道,“小四,那曹先生都考你什麼?說與祖母聽聽。”

    廳裏的眾人也是目光灼灼地看向范瑜。

    這曹安之每日地考核那學生,有那麼多的人去應考都沒有入得了他的眼,獨獨挑了范瑜,眾人當然是好奇的。

    范瑜謙恭一笑,回范老夫人道,“考了孫兒的詩詞,書法,還有棋藝。”

    迎著范老夫人贊許的目光,范瑜更加心裏更加的喜悅,面上卻更是謙恭,“是孫兒僥倖得了曹先生的眼而已。”

    “嗯。”范老夫人瞧著他不驕不躁,謙遜得體,心裏很是滿意。

    雖然是詩詞,書法和棋藝聽得是很是平常,但是既然能入得了曹安之的眼,看來這孫子也是個出挑的。

    點了點頭,范老夫人這才看向范言志問道,“那曹先生什麼時候搬過來?”

    范言志回道,“曹先生說,他孤身一人簡單,所以,兒子就把日子定在明日。”

    “嗯,早日來也好。”范老夫人又看向於麗珍問道,“曹先生住的可安排妥當了?”

    于麗珍聽得兒子拜了這麼一位有才的先生,自是高興得很,這臉都笑成了花一般,笑吟吟回道,“兒媳也是這才得了消息呢,我等會就回去準備,准不會怠慢了曹先生。”

    “嗯,可不能怠慢了先生,大兒媳,這曹先生吃的用的從公中出,再安排幾個伺候的小廝和丫頭,你弟媳這段時間照顧琦兒可是受了不少的罪,明兒你過去幫襯著點,可莫要出了什麼紕漏怠慢了人家。”范老夫人又看向馮氏吩咐道。

    “是。”馮氏捏緊了帕子,低頭應道。

    “明日晚上在我這設宴款待曹先生。”范老夫人喝了一口茶,爽朗發話說道,看著幾個孫女說道,“你們也不用避諱,曹先生即是先生就是長輩,你們若能夠得曹先生的指點一二,對你們也是好的。”

    不少閨閣小姐也是有特意請了先生教導詩詞的,這曹先生住在范府,他的聲望極有那麼高,那幾個孫女若是也能得了他的指點,對他們將來也是極好的。

    “是,祖母。”

    這范老夫人發了話,翌日馮氏一早安排好了府裏的庶務,又招了廚房的管事把晚上的宴席細細吩咐了一番,這才帶了人去幫於麗珍安排那曹先生的住所。

    曹先生的住所就安排在范瑜住的院子旁邊的空院子裏,兩個院子就挨著在一起僅是一牆之隔,這院牆還開了一扇月拱小門相通,還不用繞一圈,來去方便自由得很。

    這院子于麗珍原本是打算準備給小兒子范琦的,得知那曹先生如此有才華,於麗珍就舍了這院子給先生住,至於范琦大了再說,而且這范琦也小,才一歲多,等到范琦自己單獨挪院子,可也是好幾年之後。

    兩妯娌指揮著丫頭和婆子,裏裏外外打掃了一遍,又把裏面的傢俱和窗幔什麼的都重新佈置了一番,直忙到了下午日跌之時才差不多好了,剛準備差不多了,這外面的人就來了兩個小廝來報,說二老爺帶著曹先生回府了。

    小廝還送了曹安之的行禮,這曹安之的行禮很簡單,就是兩個包袱和一些筆墨紙硯,然後是一些書。

    馮氏和於麗珍指了巧玲和巧雲帶著丫頭接了行禮,於麗珍問那小廝說道,“二老爺和先生呢?”

    “二老爺和先生去了書房,說晚點去老夫人那吃飯,到時候再介紹。”

    吩咐丫頭把行禮都置放好了,於麗珍這用帕子沾了沾額頭的汗水,朝馮氏說道,“辛苦大嫂了,這大忙的天還勞得大嫂幫忙。”

    “二弟妹,這麼說可是見外了,這府裏請了位好先生,這不是為了大家好嗎?”馮氏笑著說道。

    “也是。”於麗珍抬頭看了眼日頭,說道,“不早了,大嫂快回去梳洗一番,可莫是誤了晚上的飯。”

    兩人笑了笑,各自回房,梳洗了一番換了衣服,去老夫人的榮安堂。說說笑笑,一家子也都到得差不多了,就等著范言志和那曹先生了。

    掌燈時分,如意笑盈盈地打簾進門說道,“二老爺和曹先生來了。”

    眾人抬眼看向門口。

    范言志走了進來,眾人的目光看向隨他一起進來的曹安之的身上。

    曹安之臉上帶著笑容,天青色的儒衫,頭髮是一根玉簪束發,五官俊美,簡單的裝束卻給人一種儒雅之感。

    “母親,這是曹先生。”

    “見過老夫人。老夫人安。”曹安之抱拳行了一個晚輩禮。

    “先生快請起,老婆子可受不住你的大禮。”范老夫人忙伸手虛扶了一把。

    “老夫人是長輩,晚輩自當如此。”曹安之把禮行了個足,這才起身。

    “先生請坐。”范老夫人見他容貌俊美,舉止自有大家風范,這心裏越發的滿意。

    “謝老夫人。”曹安之這才隨了丫頭的引領,坐到了一旁的位置上。

    “說來,多年前,曹范兩家也是世交,可惜的是世事難料,這曹家遭了巨變。”范老夫人難免唏噓一番,這話也是說得沒錯,這范府是幾百年的世家,這曹府以前還侯爵在身呢,同在京城自是有些交往的。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老夫人無需歎息,我曹家或是更加適合山野。”曹安之笑著回了老夫人的話。

    “先生說的是。”范老夫人點頭說道,“你家中長輩可都好?”

    “謝老夫人關心,曹某是父母在小時已過世了,不然父母在不遠遊,我也不會別了族裏長輩千里迢迢來京。”曹安之回道。

    “都是我這老婆子不會說話,勾了先生的傷心事。”范老夫人忙說道。

    “老夫人無需掛懷。事已過去了多年,若是父母在天有靈知道我如今過得安好也是放心的。”曹安之笑著安慰了老夫人說道。

    “如此好,你過得好你父母才能安心。”范老夫人難免也多了一份憐憫,眼眸看向其他的孫子和孫女說道,“這是我其他的孫兒和孫女,先生有空也可以指點他們一二。”

    “府裏的少爺小姐都是天資過人,指點不敢說。”曹安之回道。

    “見過曹先生。”明慧姐妹幾個和范縝兄弟幾個都朝曹安之行了禮。

    “老夫人,可以開飯了。”說話間,如意進來稟說道。

    “好,先生,粗茶淡飯,還請見諒。”范老夫人先行站了起來,說道。

    “老夫人言重了。”

    席間開了兩桌。

    范言志三兄弟帶著兒子和曹安之一桌,范老夫人帶了女眷一桌。

    男人免不得是要喝點小酒的,范老夫人遠遠看著曹安之喝了酒也是彬彬有禮,心裏對這個先生甚是滿意。

    這邊榮安堂是杯光交錯談笑風生,那邊秋水居卻是冷冷清清。

    桃子伺候著紅姨娘吃飯,見她皺著眉頭,有些食不知味的樣子,勸說道,“姨娘,如今十一少爺也無事了,你就安心多吃點吧。”

    “嗯,我明白的。”紅姨娘點頭,拿著筷子的手微微頓了頓,眉頭又緊蹙了下,閉了閉眼,又吃了幾筷子,喝了小碗湯,才讓桃子撤了。

    “桃子,今日府裏有什麼喜事嗎?”白天就能聽到丫頭和婆子的笑談聲,笑聲中帶了幾分喜悅。她是當過丫頭的,這只有主子有什麼喜事,他們才會如此喜悅。

    “聽說是四少爺拜了曹先生為師,今日曹先生進府的日子,這老夫人啊在榮安堂款待他。”桃子邊收拾一邊說道。

    “原來如此。”紅姨娘立了會,慢慢走回了里間坐到了凳子上,拿出了針線接著燈光低頭開始做。

    “姨娘,奴婢你放著,奴婢來就是了。”桃子收拾好了,一進門就看到坐在燈下做針線的紅姨娘,忙走了過去。

    “你讓我自己做會,心裏踏實不然晚上睡不著。”紅姨娘抬頭看了一眼桃子。

    桃子歎了一口氣,沒有再堅持,也拿了個荷包繡了起來。

    “啊喲。”紅姨娘一聲痛呼。

    “姨娘怎麼了?”桃子忙放下了手裏的針線。

    “沒事。”紅姨娘皺了皺眉,放下了手裏的針線,“你去打水來吧。”

    “是。”桃子也放下了荷包,轉身走了出去,不一會就打了熱水進來,伺候她梳洗了,然後又扶著她躺下了,這才端了水出去。

    不一會又輕手輕腳回了房,走到了床邊給紅姨娘掖下被子,然後起身端了針線簍子吹熄了燈,去了外間,剪了下燈芯,這才從針線簍子裏拿出了剛放下沒有做完的荷包,低頭一針一線開始做了起來。

    躺在床上的紅姨娘卻等她離開了,睜開了雙眼。

    窗外的皎潔的月光從窗櫺中傾瀉而進,紅姨娘緊緊皺著眉頭忍著肚子裏的刺痛,最後終只忍不住了,大聲喚道,“桃子,桃子。”

    外間做針線的桃子,嚇了一跳,針一下就刺入了她的手指,桃子眉頭蹙了下,忙放下了手裏的活計,把手指放入了嘴裏吸了吸,端了燈走了進去,“姨娘怎麼了?是不是要口渴要喝水?”

    “不是,我肚子痛。”紅姨娘咬著唇,搖頭。

    桃子走了過去,看著床上的紅姨娘一頭的冷汗,伸手一摸她的額頭,冰涼冰涼的,當下就急了,“姨娘你別急,奴婢這就讓人去請大夫。”

    “怕是動了胎氣,快去。”紅姨娘只覺得肚子一陣一陣地縮,咬牙說道。

    桃子聽了立即睜大了雙目,“姨娘,你可莫嚇我。”

    這都七個月了,離生產就只有三個月了,胎早就坐穩了。說來吧這姨娘有孕,雖說老夫人是看重那肚子裏的孩子,可也是比不得那正室嫡子來得金貴,衣服,穩婆什麼的早早地準備妥當了。

    這會動了胎氣,可是聽說頭三個月胎兒容易動胎氣,這都七個月了……可莫是早產?這紅姨娘。可是穩婆都還沒有準備呢?

    一想那早產,桃子擾心擾心的一下急得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呆了片刻匆匆轉身出了房吩咐了一個腳程麻利的婆子去請大夫,然後又回了房紅姨娘。

    沒等一會,那婆子就匆匆返了回來,說二門落鎖了,出不去,要出去得有主子們的對牌才能出去。

    “快去,你親自去,去老夫人那。”紅姨娘見著急得團團轉慌了神不知道怎麼辦的模樣桃子,說了一句。

    桃子是家生子,認識的人多,如是院子裏其他的粗使丫頭婆子,所有的主子都去了榮安堂,老夫人宴請那先生,那先生看來是貴重的,這粗使丫頭去了不見得能見到人,自己怕是還要擔一個罪名。

    “奴婢這就去。”桃子一個激靈回了神,轉身就往外奔。

    奔到了院子,忙收住了腳步,往藍柳那邊跑了過去。

    “姑娘,姑娘。”

    “怎麼了?”藍柳也準備歇下了,這桃子不管不顧地就奔了進去。

    “姑娘,燕子姐姐,快去照顧下姨娘。”桃子看著兩人急忙說道,“姨娘怕是要動了胎氣,我得回稟夫人。”

    “怎麼會動了胎氣?”藍柳也驚了,站了起來。

    “勞煩姑娘過去照看下,奴婢去去馬上就回。”桃子丟了一句話,也不管藍柳和燕子是否會答應,轉身就跑了個沒影。

    “這幾日不都好好的嗎?怎麼突然就不好了呢!”藍柳蹙著眉,低喃一句。

    “姑娘?”

    “走吧,過去看看,桃子不在,她身邊也沒個人,萬一有什麼事,我們也能搭一把手。”藍柳說了句,抬腳往外走去。

    藍柳進了紅姨娘的房,直接走到了床邊坐下,握著紅姨娘的手,喚了一聲,“姐姐,可還好?”

    “嗯。”紅姨娘點了點頭,“現在好點了,剛才痛得緊。”

    “怎麼會突然肚子痛?今日可是遇了什麼意外,或煩心的事?”藍柳拿出帕子拭去了她額頭的汗水。

    “沒。”紅姨娘搖頭,眼眸裏有著淚光閃動。

    早幾日,在十一少爺生病那日,她回來肚子就有些刺痛,可卻是輕微的,而且這些輕微的刺痛從四個多月開始就有的,她請了大夫來瞧過的,說是正常,胎兒穩得很,所以自己也就沒有在意。紅姨娘把心裏的疑惑壓了下去,許是這幾日憂心過重了,影響了肚子裏的孩子。

    “你就該寬心。”藍柳細細又給她擦了擦手心的汗水,扭頭吩咐燕子說道,“你去打些熱水進來,還有吩咐了婆子機靈點,燒些開水備著。”

    看著她這樣子,藍柳心裏也沒底,心裏也跟桃子想的一般擔心早產,這萬一要生了這開水肯定是用的,先備著吧,那桃子急匆匆的肯定也沒有想到這些。

    “勞煩妹妹。”

    “你我姐妹還用得如此客套?”藍柳接了燕子遞過來的溫熱的帕子,幫紅姨娘擦臉。

    桃子一路跑得很急,跌跌撞撞終於跑到了榮安堂。

    “桃子,這是怎麼了?跑得滿頭大汗的。”榮安堂站在廊下的小丫頭麥子,說道。

    “麥子,幫我傳一聲,我要見二夫人。”桃子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喘著氣說道。

    “屋裏有貴客在呢,你等會吧。”麥子朝燈火通明的大廳,怒了努嘴,說道,還不忘從口袋裏抓了一把瓜子朝桃子遞去。“吃會瓜子等著。”

    桃子沒有伸手接瓜子,聽得那邊正房裏傳過來的歡聲笑語,急得跺腳,焦急地看向麥子說道,“麥子,麥子姐姐,你行個方便,讓我進去,紅姨娘肚子痛怕是動了胎氣,你讓我就進去回稟了二夫人。”

    “不要就不要。”麥子把瓜子放回了口袋,翻了一個白眼。“紅姨娘都七個月了呢?你騙誰呢?是那紅姨娘又起什麼麼蛾子吧?桃子,你難道還不知道這榮安堂的規矩嗎?”

    自己姨娘這會是被老夫人禁足呢?紅姨娘近來做的事,都……

    想到自家姨娘的事,桃子臉色刷的一下暗了下去,焦急說道,“那麥子姐姐,你讓我見一見如意姐姐或是吉祥姐姐。”

    麥子想了下,點頭,“那你等下。”

    說完朝正屋走了過去。

    不一會,如意跟了麥子走了出來。

    如意一見在廊下團團轉得如熱鍋上螞蟻一般的桃子,走了過去,問道,“桃子,有什麼緊急的事嗎?”

    “如意姐姐。”桃子一把拽住了如意的衣袖,哭著說道,“如意姐姐行個方便,姨娘,姨娘她不好了,動了胎氣。”

    如意愕然地看向桃子,“怎麼會?”

    “是真的。”桃子抹著淚,“如意姐姐你要相信我,如意姐姐就進去說一聲吧!”

    如意思索了下,“你在這等著,我進去回稟老夫人一聲。”

    如意轉身快步朝宴客的廳裏走了去,走到范老夫人身邊,低頭耳語了一句。

    范老夫人蹙了蹙眉頭,放下手裏的湯盞用帕子拭了拭嘴角,“你拿我的對牌使人去請個大夫,你過去看著,有什麼消息讓人回來回一聲。”

    如意點了點頭,如來的時候一般微微頷首退了出去。

    范老夫人聽得那邊傳來的高談闊論,曹安之應對有理,不急不緩,不管是三個老爺的問話,還是幾位少爺不解和疑惑,都是回答得有理有據,有自己的見解,也不會駁了聖人書的理論。

    范老夫人聽得老身寬懷,笑容滿面,能夠請到如此好的先生,看來范府的下一代是有望了。

    自己的兒子這一代,大兒子和小兒子資質平平,兩人都在翰林院做了閒散的官,這輩子能做到五品就到了頭了。

    不過,這二兒子嘛……范老夫人面露慈愛看向范言志,不愧似乎自己看重的兒子,回京就是從四品,將來應該是可以入閣的。這范府的興旺就全在了二房了。

    如意火急火急地跟著桃子往秋水居奔去。

    如意進門見著在床上痛得直哼哼的紅姨娘,問藍柳道,“姑娘,紅姨娘情況如何?”

    “怕是要生了。”藍柳皺著眉頭,轉頭看了一眼如意,說道。

    如意一凜,走了過去。

    “如意姐姐,救我。”紅姨娘痛的一聲喊叫,一把揪住了如意的手,緊緊的,讓如意都覺得她的手似乎要被紅姨娘給掐斷了一般。

    “姨娘,你撐著點,已經請大夫去了。”如意反握住她的手,鼓勵說道。

    這以前大家都在范老夫人的院子裏當差,多少有些情誼在的。

    “嗯。”紅姨娘虛弱地點了點頭,直覺一陣劇痛襲來,痛得值叫,額頭的汗水早汗濕了頭髮。

    如意被叫得心突突的,見著這樣子,咬了下唇,拿出了腰間的一個玉佩交給桃子說道,“找個腿腳麻利一點的婆子,去請個穩婆來。”

    這會府裏應該是已經落鎖關了二門了,剛只拿了一個給人拿去請大夫了,如今也就希望自己這老夫人身邊大丫頭的身份能有點用,先請了穩婆來再說,這老夫人那邊,到時候自己再去解釋。想來老夫人讓自己過來,也就是讓自己在那邊飯宴結束之前做主。

    “是。”桃子接了玉佩,轉身急匆匆走了出去。

    “如意姐姐,藍柳姐姐,救我。”紅姨娘痛得死去活來,只覺得有一把刀子不停地據著自己的腰一般,朝如意和藍柳伸出手,痛得眼淚簌簌的往下掉,“我好通,兩位姐姐,我要痛死了。”

    “撐著點。大夫馬上就來了。”如意除了這個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姐姐……”紅姨娘揪著棉被,手上的骨節發白,痛得只能哭喊著,仰起頭,希望能好受一點。

    突然又砰的一下跌睡了回去,長長的吸了一口氣。

    “怎麼樣了?”如意和藍柳兩人也幫不上忙,只得用帕子給她擦著額頭的汗水。

    “現在好多了。”紅姨娘朝兩人微微點了點頭,露出一個蒼白虛弱的微笑。

    “你可要挺住,不然你肚子的孩子可怎麼辦?”如意看著她,低聲寬慰說道,“老夫人心裏到底是念著你多年的情分的,為了肚子的孩子可要撐著。”

    “嗯。”紅姨娘點頭,眼眸閃著淚花。

    “別哭了,先喝點水吧。”藍柳端著杯子走了過來,扶著紅姨娘起身,喂她喝了些水。

    “大夫來了,大夫來了。”

    聽得外面婆子的喊聲,燕子轉身出門把大夫迎了進來。

    大夫一見屋裏的架勢,心裏就有了底,拿出脈診給紅姨娘診了脈,過了會就起身對著藍柳和如意說道,“姨娘這是月份不足,是早產要生了,趕快去請穩婆吧。”

    說完就要拎了藥箱就告辭。

    “大夫。”如意往前走了一步,屈膝,“還請大夫留下。”到底是早產,這若是有個什麼萬一,這有大夫在,也有照應。

    大夫頓住了腳,眉頭蹙了蹙,最後點頭,“好。”

    “謝大夫。”如意謝道,轉頭看向燕子吩咐說道,“你先帶大夫去廂房休息。”

    “是。”燕子應了,帶了大夫出去。

    確認了早產,藍柳看向如意說道,“開水我都已經吩咐讓人準備了。”

    “先把小孩子要用的東西都準備好。”如意點了點頭,說道。

    桃子走了進來,說道,“姨娘已準備了好些,奴婢知道放在哪。”

    說罷從箱籠裏拿了一個包袱出來,打了開來,小衣服什麼的雖不多倒也是準備得齊全。

    吩咐了院子裏的婆子和丫頭準備著,如意和藍柳也不知道做什麼了,聽得紅姨娘一陣一陣的痛哭兩人只能坐在旁邊安慰一兩句。

    飯飽酒足,小廝扶了有些喝高了范言志三兄弟回去歇著了,曹安之倒是沒有什麼異樣,只是臉色微微帶了一點緋色。

    范瑜和幾個兄弟跟老夫人請辭了後,就一起帶著曹安之去安置的院子。

    “紅姨娘怕是動了胎氣,我讓如意過去看著了,二兒媳你得過去坐鎮,那秋水居的藍柳雖是個懂事麻利的,可她也到底是沒有養過孩子,這不懂的多了去。”等他們走完了,范老夫人這才看向笑得開花的於麗珍說道。

    動了胎氣?於麗珍的臉上的笑容一僵,“是,母親,兒媳這就過去。”說完就起身,扶了巧玲的手往外走。

    “我們也過去看看。”馮氏和馬氏對望了一樣,跟了上去。

    這二房水漲船高,這紅姨娘肚子裏的 孩子到底是范言志的骨肉,有什麼事情她們也好搭把手。這老夫人不都是說了,那秋水居只一個藍柳姑娘在,不就是說給她們兩人聽的嗎?讓兩人也過去幫襯幫襯。

    “你們也都回吧。”范老夫人夫人揉了揉有些發痛的太陽穴,朝幾個孫女揮了揮手。

    “老夫人,您也早點歇下吧,這也忙了一天了。”秦媽媽走了過去,伸手輕輕按著她的頭,說道。

    “哎,再等等吧。”范老夫人舒服地半眯上了眼睛。

    那秋水居的紅姨娘——說到底,有什麼事情,恐怕還得自己拿主意。

    秦媽媽看著范老夫人疲倦的面容,心裏暗道,這日子哦,鬧騰得沒個頭了,嘴上卻是說道,“依老奴看啊,那曹先生是個有才的,這四少爺將來的前途大好著。”

    “也是小四他自己爭氣。”范老夫人眼裏的滿意和笑容掩都掩不住,臉都笑成了那窗外迎著秋風盛開的萬壽菊。

    於麗珍妯娌三人遠遠的聽得秋水居紅姨娘那一聲聲淒厲的哭喊聲,三人心裏都明白這恐怕不是動了胎氣只怕是要生了,於是三人都加快了腳步。

    “怎麼樣了?”於麗珍進了屋子,看向如意和藍柳問道,眼眸是瞥都沒有瞥一眼床上的紅姨娘。

    “大夫已經看過了,說是要生了,已經去請穩婆了。”如意趕忙回道。

    見到三位夫人都來了,如意和藍柳心裏憋著的一口氣,終於松了下來。

    於麗珍點了點頭,這才扭頭看向床上的紅姨娘說道,“紅姨娘你放心,穩婆就快到了。”

    “夫人,夫人……”紅姨娘痛得上氣不接上氣,在枕頭上扭動著腦袋,痛呼,“妾身要痛死了。”

    “放心,痛不死的。”於麗珍走了過去,拿著帕子彎腰擦了擦她臉上的冷汗,“這生孩子都是這麼過來的。”

    說罷,朝桃子吩咐說道,“你去給姨娘拿些吃的來,這生孩子要力氣的。”

    眼睛又看向馮氏和馬氏,“辛苦大嫂和弟妹了,我們去外間等著吧。”說罷轉頭吩咐了幾個媽媽留下,讓如意和藍柳都退出了出來。

    “紅姨娘,撐著。”馮氏也馬氏也就安慰了紅姨娘一句,和於麗珍一起去了外間,讓丫頭沏了茶,三人一起喝著茶,等著。

    聽得裏面的紅姨娘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哭喊,於麗珍看向兩人說道,“這不知道要多久了,大嫂和弟妹還是回去歇著吧。”

    留在這,生孩子這樣的事情她們也使不上力。只能等著。

    更何況一個姨娘生孩子,哪用得著如此浩浩蕩蕩的?

    馮氏今日也是忙了一天,白天佈置收拾曹先生的院子,晚上在宴席上就想著回去了就早點躺下,這腰都酸了。

    “等等吧。”馮氏說道。這都來了,也不急著回了。

    “話說紅姨娘這肚子的孩子,我看是個急性子。”馬氏喝了一口,咯咯直笑,“估計是聽得他四哥今日請了個厲害的先生回來,這不?急著想出來湊熱鬧呢?二嫂,今日可真真是雙喜臨門啊!”

    這于麗珍在南州府可是獨寵啊,那范言志就她一個女人,這麼多年了,也該受受這姨娘通房的氣了,那范言志的是官途錦繡,可以想像以後這二房的後院將會是一片錦繡繁榮,百花盛開。

    於麗珍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笑著說道,“誰說不是,這孩子看來以後跟他四哥一樣功課好,將來啊是個有出息的。”

    庶子怎樣都越不過自己的兒子去,況且自己的兒子那麼優秀。

    而且庶子怎樣?也得看紅姨娘能生出兒子再說,萬一要是個丫頭呢?

    馬氏這一口氣堵在心裏,低頭喝了一口茶,“二嫂就是會教孩子,這六丫頭和七丫頭一個個跟水蔥似的,這小四將來就更加不得了,大嫂你說是不是?”

    馬氏煽風點火和隔岸觀火的本事在於麗珍一家回京後,修煉得更加的如火如荼,沒事就點點火,煽煽風。

    一天到晚的不消停,馮氏心裏腹誹了一句瞥了一眼馬氏,轉頭看向里間,“這穩婆怎麼還沒到啊?”

    “應該快了。”於麗珍也轉頭。

    馬氏眼眸閃過一絲失望,喝了一口茶,說道,“這才七個月,前兒不是好好的嗎?怎麼就突然就要生了呢?”

    說完眼睛看向於麗珍。

    馬氏總是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出來。

    這自己的兒子剛好,這紅姨娘就早產,況且范琦的生病還跟紅姨娘扯上了關係。這,沒有什麼貓膩?

    “誰說不是呢。”於麗珍倒也不回避,點頭說道。

    “穩婆來了。”一個婆子匆匆領了穩婆進來。

    “穩婆,快。”於麗珍一下站了起來,引了穩婆朝里間走去。

    站在床邊伺候的桃子和燕子忙讓了開來。

    穩婆走了過去,在紅姨娘肚子上摸了摸幾下,又掀開被子看了看,走到於麗珍三人面前回道,“這還得一段時間,請夫人不要急。”

    “有勞了。”

    “夫人言重。”穩婆回了一個禮,揮著手,吩咐桃子和燕子說道,“去喚幾個有經驗的婆子進來……”

    看著穩婆有條不紊地開始指揮著眾人,於麗珍這才和馮氏馬氏也不好打擾,又退了出去。

    到了外間,馮氏看向李媽媽吩咐道,“你去庫房取些上好的參片來,讓人切了片,備用。”

    “是,老奴這就去。”李媽媽回了一聲,轉身往外走。

    夜深了些,紅姨娘的叫喊更加淒厲和緊湊了起來。

    裏面穩婆的聲音也開始加緊了,丫頭和婆子開始一盆盆的開水往裏端,一盆盆的血水往外端,在黑夜中氣氛也變得緊張了起來。

    於麗珍妯娌三人也顧不得言語相擊了。

    三人等得有些不耐的時候,穩婆舉著一雙血血淋淋的手咚咚的跑了出來,緊急地看向三人說道,“夫人,不好了,這胎兒不正,恐怕是要難產啊。”

    **************

    明慧回了慧園,讓豆蔻幫她卸了頭上的發釵發簪,又讓她和冰片一起伺候著她沐浴了,忙了一通明慧這才上了床。

    “郡主,奴婢瞧得那個曹先生有些怪怪的。”豆蔻給明慧壓了壓被子,說道。

    “哪里怪了?”明慧摸了床頭還未看完的書來,眯著眼眸看向豆蔻問道。

    “奴婢也說不清楚。”豆蔻摸著腦袋有些搖頭說道,蹙著眉頭思索了片刻,依然是搖著頭不確定說道,“說不上來,就是看著眼睛有些怪怪的。”

    “這曹先生是父親好不容易請來的先生,也是四哥他自己努力才請到的,這些有的沒的,莫亂說。”明慧看了她一眼,囑咐了一聲。

    “嗯,奴婢明白著呢,也就在郡主面前說說而已。”豆蔻把燈芯剪了下,挪到了床邊,免得明慧看書光線不好,眼睛累。

    小丫頭眼神還厲害的,明慧嘴角帶著一抹極其淡雅的笑讚賞地看了一眼豆蔻,低頭看向書頁,久久也沒有翻頁。

    范瑜,呵呵,撒了這麼大的一張網……

    曹安之,你可別讓我失望哦!

    想到那曹安之,明慧又想起徐習遠來,放下手裏的書,看向一邊做針線的豆蔻問道,“那薄荷葉子可還有多少?”

    豆蔻抬起頭來,望向明慧問道,“還有一些,不過確是不多了,不過三兩了,郡主現在要嗎?”

    “現在不用,明天早上讓他們準備一下,我要做些薄荷餅。”明慧吩咐說道。

    “是,郡主,奴婢這就親自去準備。”豆蔻放下手裏的針線就要往外走。

    “也好,你去看看蜂蜜還有多少,我記得上次蜂蜜沒有剩下多少了的,還有準備一些生薑,看還有缺的沒,明日讓他們榨成生薑水備用。”明慧一笑。

    “是。”豆蔻笑著應了,笑盈盈往外朝小廚房走去。

    徐習遠造了那麼大的勢,自己該好好謝謝他了,就是不知道他是否喜歡那薄荷?想來他一個大男人是不會喜歡甜絲絲的那種窩絲糖的。用薄荷,加些薑有辣味,加蜂蜜帶點甜卻又不膩,應該適合他的口味。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9:39 AM

第二卷 風華  第二十四章 砸的就是你

    難產?於麗珍心裏咯噔了一下,望向穩婆說道,“穩婆,請盡力,若是需要什麼儘管開口。”

    “李媽媽,你參片送進去。”馮氏轉頭吩咐李媽媽。

    穩婆微微抬手用衣袖擦了下額頭的汗水,點了點頭,轉身進了房。

    夜涼如水,夜幕下的萬物都慢慢寂靜無聲了起來。

    紅姨娘激烈的叫喊聲在這沉寂的黑夜裏尤為尖銳和慘烈,在夜色籠罩的范府上空中高高地揚起,讓人聽得格外心驚和滲人。

    於麗珍端了茶,低頭細細地品著茶,片刻才抬頭看向馮氏和馬氏說道,“第一胎難免要費些時間,大嫂弟妹夜深了,請回吧。”

    馮氏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子點了點頭,卻還是看向李媽媽吩咐說道,“李媽媽你留在這,有什麼事可以照應著點,要是缺什麼藥材,儘管去庫房取。”

    “是,夫人。”李媽媽屈膝應了一聲。

    “丁媽媽你也留下。”馬氏也吩咐了自己的媽媽一句。

    兩人起身,馮氏想了下回頭看向於麗珍說道,“這邊有穩婆,有大夫,還丫頭婆子在,二弟妹也早些回房休息吧,這今天你可是累了一天。”

    “謝大嫂關心,我省得的。”於麗珍起身相送馮氏和馬氏。

    兩人邊走邊回頭叮囑了於麗珍出了秋水居。

    “夫人,你回吧,這紅姨娘是頭一胎。”王媽媽勸說著于麗珍。

    於麗珍靠在椅子上一臉的疲倦和不耐,伸手揉了揉眉心,點頭,“那你留下,盡心著點,有什麼事使個人去落霞院找我。”

    說完,撫著額頭出門往外走。

    回了落霞院梳洗了一番,也記掛著秋水居於麗珍就穿了套家常的便服躺在了床上,沒一會就睡了過去。

    秋水居,紅姨娘是嚎了晚上,這肚子裏的孩子就是沒有生下來,這穩婆也是累得腰酸背痛,兩眼發紅。

    紅姨娘更是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被汗水浸濕的頭髮緊緊地貼在額頭,累得連哭喊的力氣都沒了。

    住在一個院子的藍柳也是一晚上沒有睡著,聽得那一聲聲的叫聲,嫩是睜著眼睛在床上躺了一晚上。

    如意在外間的椅子上稍微眯了一下眼,到了東方吐白的時候,突然就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帶著一絲茫然掃了一眼房間,抬腳進了里間,問道,“生了沒有?生了沒有?”

    “沒。”穩婆擦著臉上的汗水,轉頭看向如意說道,“姑娘,這胎位正不過來,這姨娘又沒了力氣,先去弄些吃的來給姨娘吃下去。”

    “我這就去。”如意掃了一眼屋裏累得癱倒的眾人,點頭說道,”你們也等會,等會吃的就來了。“

    “姑娘,謝謝了。”穩婆喘了口氣,看著如意說道。

    如意笑了下,轉身出了房。

    穩婆瞧著紅姨娘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的血色,就連眼睛也開始渙散,按著她的肚子說道,“姨娘,莫要洩氣,這生孩子啊,生三天三夜都有不少,你啊,這是早產胎位有些不正,為了肚子裏的孩子,你自己切莫放棄。”

    穩婆說得是誠懇。

    她做穩婆多年,這接生了不少的孩子,這高門大戶自也是不少。也是見多了,一般的嫡妻寵妾也是見過的,不過眼前的姨娘就是不得寵的,又是個姨娘,這又是早產,這母體和孩子都危險。

    這女人嗎,生孩子本來就是一隻腳踏進了鬼門關,本就可憐,這當姨娘沒有依仗的就更是可憐了。

    紅姨娘微微頷首,眼眸裏有一絲動容,看著穩婆說道,“謝謝。”

    “等會你聽我的,莫亂使勁。”穩婆叮囑著。

    又說了一些寬慰的話給紅姨娘聽,“這范府是幾百年的世家,姨娘這生下了公子,以後就是享福了。”

    “嗯。”紅姨娘眼光募的升起一絲晶亮,嘴角也泛起了笑容。

    慧園的明慧一早起來了,梳洗後用了早飯,剛放下了碗筷,蘇嬤嬤走近她說道,“郡主,那秋水居的紅姨娘生了一晚上也沒能生下肚子裏孩子,可能還要熬,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生下來。”

    “嗯,你派人看著點,若是那邊缺少什麼藥,府裏沒有要去外面買的,若我們這邊庫房有的話,你就儘快送過去,等會我要出門一趟,若是我還沒回來的時候孩子生下來了,你就看著送一份禮過去。”明慧想了下,搖了搖頭說道,“還是算了,藥什麼的別送了。”

    免得出了什麼事情,做善心還被反咬一口。

    “是,郡主。”

    明慧起身出了門,去了小廚房,“都準備好了嗎?”明慧進了廚房,問道。

    豆蔻抬頭,笑呵呵點頭說道,“嗯,都準備好了,就等郡主你了。”

    明慧看了一眼案板上的材料,已揉好的麵團,攪好了的淡黃色的姜水,蜂蜜,薄荷等一目了然。

    明慧點了點頭,挽起衣袖,開始動手。

    不出半個時辰,小廚房傳出一陣清新提神的香味,灑掃院子的粗使丫頭抬頭眼眸一亮看向小廚房的方向,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

    明慧讓豆蔻蓋上蒸籠的蓋子,轉頭看向豆蔻說道,“你看著火候,等過上一刻鐘就出籠,然後拿出來晾一會,包好等著我回來,準備等會出門。”

    “是。”豆蔻點了點頭。

    明慧撫了撫衣袖上沾的白色麵團沫,轉身出了廚房回房換了一套金盞花暗紋的淡藍色雲錦,讓冰片梳了個雙螺髻,髮髻上纏了鵝黃的絲帶正好和衣服上的金盞花暗紋的顏色相輝映,在髮髻的頂端再戴了一朵紗絹疊的宮花,挑了紅色貓眼石的耳墜子,襯得肌膚如雪,貓眼石嬌豔欲滴。

    明慧看了看,滿意地一笑,帶了冰片去老夫人的榮安堂。請了安,明慧就開門見山說要出府一趟。

    本來以為老夫人會如往常一般詢問幾句,卻不料這次范老夫人卻是沒有問半句就直接應許了她,就叮囑了明慧一句天冷讓她早去早回。

    明慧有些詫異,看著屋子裏就只有明雅幾個姐妹,于麗珍和大伯母馮氏,三嬸嬸馬氏都沒有在,再看范老夫人臉色有些不濟,想來老夫人也是擔心著秋水居紅姨娘。

    所以明慧也沒有說什麼,見著范明玉很有深意的眼色也當是沒有見到,直接帶了冰片回慧園。

    “郡主,都已經好了。”明慧回了慧園,豆蔻也正好把點心打包好了。

    “嗯,我們走吧。”明慧朝她點了點頭,帶了兩人出府。

    “郡主,這是……”下了馬車,豆蔻見著眼前氣勢恢宏的府邸,帶著疑惑望向自家主子。

    這自家郡主一大早起來親自下廚,就是為了來六皇子府?這點心是給六皇子做的?

    明慧含笑不語,點頭。

    豆蔻帶著疑惑,走向前去,叩門。

    叩了兩聲,就有人裏面開了門,一見豆蔻,問道,“姑娘,何事?”

    “小哥,煩通報一聲,就說明慧郡主來訪。”豆蔻微笑說道。

    “請姑娘稍等。”那小廝聽得是明慧郡主來,忙作揖行了個禮,這才轉身往裏走去。

    沒一會,就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帶了開始那個小廝走了出來迎接,明慧見他身著穿著不熟,這五官也甚是端正,想必應該是六皇子府的管家。

    那男子走到明慧的面前頷首,說道,“郡主來訪,奴才趙毅是六皇子府管家,有失遠迎,還請郡主恕罪。”

    說罷朝明慧作揖深深一禮。

    明慧含著笑微微抬手,“趙管家免禮。”

    “郡主裏邊請。”趙毅帶著笑,彎腰伸手。

    “有勞。”明慧點了點頭,帶了豆蔻和冰片往裏走去。

    進了門,迎面就見一片廣闊的庭院場地,青石鋪地,青石路的旁邊栽種著樹木,因是秋天,樹木上的樹葉已經發黃,沿著青石路另又栽種著了灌木,灌木倒是青翠如春,旁邊小花圃裏的菊花在寒風中盛開得很是鮮豔。

    再往遠處看出,則是房屋雕樑畫棟,屋簷如向上翹起,如要躍上天空一般,遠遠地還能看到那房梁上的雕工,雕工很是精細,栩栩如生活靈活現的。

    整個府邸,華麗中透著大氣,無一不昭顯著皇家的華貴。

    “郡主請稍等,殿下早朝應該就快回了,奴才這就讓人去宮門口候著。”趙毅引了明慧進了大廳,讓人上了熱茶,帶著歉意笑著說道。

    “是我突然來訪,是我失禮了。”明慧笑著說道。

    想來給徐習遠道謝是真的,是自己的誠心,但是見不見人倒是無所謂的。

    “老奴惶恐。”趙毅回道。

    “趙管家請自便。”明慧淡笑著朝趙毅說道。

    “奴才不敢。”趙毅彎腰誠懇說道。

    明慧低頭抿了口茶,眼眸看向懸在牆上的山水圖上。

    青山,薄霧,白雲,挺拔的松樹,雲霧縈繞如仙境一般飄渺,起筆落筆和行雲之間又透著一股子的霸氣,畫的下面,沒有落款。

    明慧收回了目光,含著笑喝了一盅茶。

    明慧瞧著老神安定的趙毅管家臉上透著一絲急切來,於是放下手裏的茶杯說道,“趙管家,其實我來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事,就是前些日子六殿下幫了我一個忙,今日特來謝謝六殿下的。”

    “能幫上郡主,殿下自是榮幸的。”趙毅說得很是謙虛。

    “如此我備些薄禮,還請趙管家轉達我的謝意。”明慧說完,豆蔻把手裏拎的點心,遞了過去。

    趙毅忙伸出雙手接了,一股微微的熱從手裏的包袱裏傳來,隱隱帶著一絲別樣的香味,趙毅能當六皇子府的管家,心思是玲瓏剔透的,一下就猜到了這包袱裏的東西是吃的點心,細細聞來,這香味還帶著一絲別樣的味道。

    趙毅想了下,說道,“如此厚禮,奴才惶恐,還請郡主多等會。”

    “不了,趙管家將我的意思轉達就可以了。”明慧起身,告辭往外走。

    趙毅管家愕然了一下,忙恭敬地相送。

    “咦,明慧郡主?”剛出了大門,明慧的耳畔傳來一聲清朗的聲音。

    明慧抬頭看去,見著一輛華麗的馬車停在了自己的馬車旁邊,身著莽紋藏青色錦服的徐習徽下了馬車,玉冠束發,面容俊美,眉目之間有幾分賢妃的影子。

    徐習徽嘴角含著笑款款朝明慧走了過去。

    “見過五殿下。”明慧忙屈膝行禮。

    “免禮。”徐習徽伸手虛扶了明慧一下,抬頭看了眼六皇子府,含笑看向明慧問道,“郡主這是來找六皇帝呢?”

    面上的笑容很溫潤,有種春風拂面的感覺。

    明慧嘴角微彎,淡淡回道,“嗯,找六殿下有點事。”

    有事找六皇子,如此堂堂正正的單獨來六皇子府也是無可厚非。

    “六皇弟被父皇留下問話了呢,可能要等一會才能回來。”徐習徽說道,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些,看向明慧又問道,“這郡主是要走了嗎?”

    “還有些事要辦。”明慧點頭。

    “不若郡主去前面我的府邸坐一坐,喝杯粗茶,等六皇弟回來了再說,如何?”徐習徽提議說道。

    “多謝五殿下好意。”明慧婉拒,朝他行了一禮說道,“如此,明慧告辭。”

    “郡主一路慢走。”徐習徽笑了下倒也不強留,“那就只好等改日請郡主賞臉了。”

    “告辭。”明慧屈膝一禮,帶了豆蔻兩人上了馬車。

    徐習徽收斂了臉上的笑意,微眯著眼睛看向遠去的馬車。

    明慧郡主,父皇的寵愛,公主外祖母,范府的七小姐,這一個個的身份,似乎也不錯啊!不過,她和六皇弟怎麼走得如此之近?

    徐習徽微勾了勾唇,深思了片刻也上了馬車揚長而去。

    明慧靠著馬車,低聲吩咐了豆蔻一句,豆蔻掀了車簾吩咐了一句車夫,“去,翡翠坊。”

    車夫應了一聲,馬車咕嚕咕嚕朝朝前駛去。

    “郡主,到了。”

    明慧下了馬車,抬頭看著鋪子門面上三個俊秀的字————翡翠坊。走了進去。

    一進去,一個身著銀紅色比甲的姑娘笑盈盈走了過來,迎接道,“姑娘,請問要看些什麼?”

    “嗯,店裏有什麼新的頭面?”明慧走了進去,狀似不經心問道。

    “姑娘,我們這個月最新有一套菊花樣式黃金的頭面,您要不要看看?”

    “就只有菊花?”明慧蹙眉。

    “是的,姑娘。”姑娘依舊笑盈盈地解釋說道,“當然我們還有其他的,但是這菊花樣式的是這個月新出來的,我們這翡翠閣也就只有七套。”

    “如果我不滿意,那貴店是否定為我定做?”明慧扭頭問道。

    “對不起,姑娘。”姑娘臉上的笑容依舊,語氣依舊親切。

    “我願意出十倍的價格。”明慧繼續丟餌。

    那姑娘眼眸一絲不變,低頭,“姑娘,抱歉。”

    明慧眼眸閃過一絲贊許,剛要開口讚歎幾句,話還沒開口,這半夏就從一旁的樓梯走了下來,一見明慧,眼眸一亮如一陣煙一般沖了過來,欣喜呼道,“小……郡主。”

    “怎麼還這麼咋呼呢?”明慧笑著打趣道。

    “郡主,你怎麼那麼久都不來看望我們?”半夏嘟著嘴拉著明慧的手,語氣透著歡快。

    “我這不就來了嗎?”明慧眼眸的笑往外溢。

    “走,我們樓上說。”半夏拉著她的手就不肯放,引著明慧往樓上走,樓上設的是雅間,專門接待買得多的貴客。

    上了樓,豆蔻和冰片都沒有進雅間,把空間留給了久未見面的兩主僕。

    半夏親手給明慧倒了茶,遞給她說道,“郡主,王媽媽可念叨你了,每日都念叨幾遍,說著要年底了啦,鋪子的賬目該讓你過目,又惦記著郡主過冬的衣帽鞋襪是否都準備好了啦?有記掛著你的身體是不是好徹底,怕留下什麼後患啦?”

    “呵呵。”明慧笑得暖心,“我等會去丁香那看看清風醉那邊的情況,就先不去看黃媽媽了,你跟她說我都好,不用她擔心,這就快要過年了,鋪子肯定會很忙,你們十二月初早點關門歇業,也不怕少掙那麼點。”

    “是。”半夏笑得開心。

    明慧又問了三人的生活狀況,半夏讓人把一年的賬目都拿了來,給明慧查看了一遍,明慧翻了幾頁看了看,就放了下來,說道,“回頭找個時間再看,這鋪子裏的夥計過年多發一個月的月例,也辛苦一年了。”

    “他們可要高興死了,本來這月例就比其他鋪子高了不少,這過年過節的郡主還寫信過來吩咐我們多發銀錢。”

    “只要他們忠心,盡職,幾個銀錢算不得什麼。”明慧瞧著半夏做事麻利,頗能獨當一面了,心裏頗是欣慰。

    說了幾句,才告辭,去酒館————清風醉。

    這兩個鋪子,自開張來都是黃媽媽帶著半夏和丁香兩人打理,一年多來紅紅火火的生意,招了不少人的嫉妒,暗地裏打主意的人可不少。好在有皇帝表舅這個大靠山罩著,當初她在宮裏養傷,就出了幾個主意,也全靠何成公公辦事細心,最開始鬧場砸場子的人都給收拾了。

    一年多來,兩個鋪子聲譽滿京城。

    清風醉的酒自是不必說,上次范琦周歲宴,明慧在宴席上就親眼見到過賓客的讚譽。這翡翠閣的首飾在勳貴的夫人小姐中也是大受歡迎。

    清風醉的酒限量銷售。

    僅此,唯一,這翡翠閣走的則是這個路線,這花色,樣式,這翡翠閣都不會重複的出現。

    就算別的首飾鋪子打造一樣的出來,那也是不一樣的,翡翠閣有自己獨有的記號,每個首飾的上面都會刻上一朵細微精緻的蘭花為標記。

    而翡翠閣的師父手工也是一流的。

    端的如是,這翡翠閣的首飾在京城貴婦和閨閣千金中大受歡迎,勳貴人家的夫人小姐缺的從來都不是銀錢,她們就是看中了那份獨特和獨一無二,,要的是別人的羨慕和嫉妒,如眾星捧月的那份榮耀。

    去了清風醉,明慧看著清雅的佈置,和裏面三三兩兩喝著酒低聲談論的賓客,微微點了點頭,試探了一下裏面的夥計,也很是滿意。

    讓人請了丁香出來。

    兩人說了一會話,快到了正午的時候,明慧叮囑了丁香一番,這才動身離開。

    “去雲來樓用了飯,再回去吧。”明慧朝豆蔻吩咐了一句。

    三人到了雲來樓,裏面大堂已是賓客滿座。

    明慧要了一個雅間,帶了豆蔻和冰片兩人跟著小二往樓上走。

    上樓,轉角的時候,柳恒之,崔覲和范瑜恰好走了進來,柳恒之伸手指向樓梯那一抹背影,問道,“范瑜,那不是你的郡主妹妹嗎?”

    范瑜抬頭看了一眼,只看到了一個轉而即逝的背影,搖了搖頭扭頭側頭看向柳恒之說道,“世子是看錯了吧,這,我家七妹妹怎麼會在這雲來樓?”

    他那郡主妹妹最是不喜歡出門,每回六妹妹和大伯家裏的明雅明婷出來,七妹妹准是推脫的,也不知道每日的窩在慧園作什麼?

    除了皇帝召見,去公主府,其他還真是沒有看到她出過府,除了那次踏青,還有就是和孟家小姐,姜家小姐去莊子上遊玩。

    范瑜禁不住想那七妹妹是不是因為太少出門的緣故,就兩次出門,還兩次都出了事。

    “難道是我看錯了?”柳恒之摸著下巴,有些不確定地說道。

    崔覲眼眸沉了沉,眼睛深處閃過一絲亮色,說道,“你沒有看錯,就是明慧郡主。”

    雖只是一個背影,但是他絕對不會認錯,就是明慧郡主。

    “剛才那姑娘在哪個雅間?”三人在等了一會,就看得那領路的小二下了樓來,范瑜開口問道。

    小二掛著招牌笑,恭敬回道,“還請客官見諒,這個小的不能告訴你。”

    “還請小二行個方便,那是家妹。”范瑜給小二遞了一把碎銀子過去。

    “既然是一家人,那請客官隨小的來。”小二沒有接他手裏的碎銀子,卻是轉身帶了三人往樓上走去。

    “進來。”聽得叩門的聲音,豆蔻扭頭說道。

    心裏卻是有些疑惑,這小二才剛出去呢,菜就上得這麼快?

    明慧抬頭,見到跟在小二身後,一湧而進的范瑜三人,臉上的笑容一下就褪了下去,眼睛掃了三人一眼,目光落在小二的身上,問道,“這就是貴店的如此對待客人的?”

    不稟告了自己一聲,也不等自己的同意就把別的人給領了進來?若她這是在大堂,那就無話可說,可是她這是在雅間?

    不是應該尊重客人的意見嗎?至少也得先問自己一聲吧?

    明慧的語氣很輕柔,可是含著的怒氣,卻是一點都不容置疑。

    “姑娘,對不住。”聽得明慧話裏的怒火,小二只得躬身道歉,他本來是想先進來問姑娘的,可是那三位公子一下就跟著自己湧了進來,他也是沒有辦法。

    “七妹妹,別為難這小二了,是我讓他帶路的。”范瑜見明慧刁難著一個小二,忙圓場。

    “這就是貴店的規矩?”明慧端著杯子喝了一口,語氣依然輕柔,沒有理會范瑜的話。

    京城勳貴多,容易得罪人,也有人仗勢欺人,但是這雲來樓應該不會如此沒有原則吧,這雲來樓可是最大,口碑最好首屈一指的酒樓。

    范瑜見明慧無視自己,又抓著小二一副不依不饒的口吻和模樣,覺得這個妹妹在兩個世子面前很下自己的面子,於是往前走了一步,擋在了小二的面前,看著明慧說道,“七妹妹,你怎的一個人來雲來樓了?”

    語氣像是一點都沒有介意明慧的樣子,臉上還帶著一絲驚訝的微笑,一副兄妹情深的模樣。

    “怎麼?一個人不行嗎?難道要如四哥這般三人成夥,四人成群才能來著桂雲樓?”明慧這才轉頭看了范瑜一眼,眼睛還是看向小二,很是疑惑地問道,“難道貴店還有這樣的規定嗎?不招待一個客人的?”

    “姑娘,對不住,是小的的錯。”小二一見情形不對忙道歉,這頭低得更低,腰彎得更下。

    看樣子是兄妹,可是氣氛不對,估計是在家不甚和睦。

    小二又轉身忙躬身彎腰朝范瑜三人提議,說道,“三位客官,不如小的給三位客官找間大的雅間。”

    范家四爺,兩位世子,眼前的姑娘也不知道是范家哪位姑娘,看著這神情淡淡的話說也輕輕柔柔的,但一看就知道也不是好惹的。

    這京畿重地,誰都不能得罪,他一個跑堂的小二,就更是艱辛了。

    “你先出去。”范瑜看向小二說了一聲。

    小二看了明慧一眼,見她沒有說什麼忙恭敬地輕輕退了出去,還拉上了雅間的門。

    “怎麼?四哥,兩位世子想要和明慧一起湊桌?”明慧挑了挑眉。

    “反正七妹妹也是一個人,不若一起,熱鬧。”范瑜笑了下,直接承認了明慧話裏的意思。

    明慧扭頭看向他,眼眸裏閃著顯而易見的怒火,“四哥,我喜歡清靜。”

    看著他們三人,還能吃得下飯?直接拒絕了。

    而且在外面,和他,還有崔覲和柳恒之這兩人一起同桌吃飯,他把她當什麼了?

    范瑜臉色有些不虞,沒有想到明慧如此直接拒絕他的提議,想著在朋友面前臉色有些掛不住,就沉了臉,說道,“七妹妹,你這是和兄長說話的態度嗎?”

    明慧不怒反笑,輕笑了一聲,“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不過,四哥,我想問一句,你有當我是妹妹嗎?沒有,你心裏就只有范明玉一個妹妹,我從來都不是你的什麼妹妹。”

    不然前身怎麼會引狼入室,把柳恒之那人引到了自己的面前,沒有他的推波助瀾,於麗珍和范明玉兩個後宅女子,能揮得動柳恒之?

    用曹安之毀了他是不是有些輕了,是不是應該去問下何成公公那宮裏的內侍是不是缺人?明慧如是想著。

    “郡主抱歉,打擾了。”柳恒之看著明慧的臉色,轉頭勸說著范瑜,“范瑜我們還是去別的雅間吧。”

    這明慧郡主,每次見到,都能看到她眼底的厭惡和仇恨,柳恒之自問自己和她並無半點的交集,卻是百思不得其解她眼裏和周身散發出來那厭惡和仇恨是哪里來的。不過,憐花惜玉的習慣使然,也見不得為難佳人。

    更何況眼前的佳人是看他不慣一個好眼色都沒有,何苦為難人家也為難自己?

    范瑜聽得明慧的質問,臉都紅了,“你,你,不知禮教。”

    到底是讀書人,結巴了幾個字,范瑜也只蹦了不知禮教四個字來。

    “不知禮教?”明慧揚眉,提示道,“怎麼不說我是惡女?”

    “惡女。”范瑜漲得通紅的臉,話接得從善如流。

    看著明慧臉上的笑容,范瑜愣了片刻反應了過來,指著明慧,罵道,“你,你,大逆不道。”

    “大逆不道?”明慧挑了了挑眉,捧著茶杯站了起來,“那我大逆不道給你看看。”

    說完把手裏捧著的茶杯就往范瑜摔了過去。

    范瑜往後退了幾步,躲了開來。

    卻不想明慧反手就抓起桌上餘下的茶杯,又砸了一個過來,范瑜忙偏頭躲開。

    明慧繼續抓著餘下的茶杯一個接著一個砸了過去,大有不砸到你不甘休之意。

    范瑜連連後退,挨近雅間門邊,范瑜腳下 一個不穩,跌在了地上把門給撞得咚咚直響。

    明慧趁機把最後一個杯子丟了過去,砰的一聲直砸在他的腦門上,然後順著他的腦門咕隆咕隆滾到了地上,摔了個四分五裂。

    范瑜伸手往被砸得生生抽痛的腦門摸去,一摸,手心一片嚅濕,一看,手心都是血,一臉青色地看向明慧,“血,你敢如此對兄長?”

    外面的人在堂裏用飯的人聽得這一聲巨響,目光都齊刷刷朝雅間看了過來。

    “四哥,我都已經砸了,還說什麼敢不敢的?”明慧一笑,朝他一步一步走了過去,彎腰低頭,抿著一絲笑,說道,“怎樣?大逆不道的滋味如何?想不想也和你表哥一般,去邊關軍營鍛煉鍛煉?”

    於浩在酒後吐真言之後,被于家老爺打包直接送去了邊關的軍營,說是鍛煉去了。可是這京城誰不知道他這是事發被于家老爺罰去邊關闢謠啊?

    至於另一個當事人范言志則是綠帽子戴得緊,縱使禦史有心,可是這事不如其他的事有證有據的。

    於浩後來是澄清了,這范府送來的丫頭還在他房裏呢,而且這范府是上下一致爛了袖子往裏攏,加上范言志在南州府可是為芳菲郡主受了好幾年的,這在大安朝來說,可謂是專情得很,再有清官難斷家務事,這說開了,責任在於醉酒的于家的少爺身上,范家二老爺倒成了受害人了,禦史大人看得遠,分析得也是更是透,將心比心,誰會願意找個綠帽子戴?所以這寫好的摺子也就沒有遞到宣文帝的龍桌上,范言志怎樣,還有待觀察。

    加之群臣看著宣文帝的態度,以後怕是要重用他的,於是這綠帽子一事,范言志倒是得了不少同僚同情的眼光。這范言志說起來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你,不知廉恥,你的閨訓女戒都怎麼讀的了?敢打兄長?”范瑜捂著額頭的傷口,憤慨地盯著明慧。

    “四哥,這你也要做了愛妹的事情出來值得我尊敬再說。”明慧笑得很淡,在他耳際低聲說道,“你們要粉飾太平,想要演什麼兄妹友愛的戲碼,跟范明玉去演,我看的噁心。”

    作為父親,范言志的眼裏沒有她這個女兒,作為兄弟姐妹,他們更是恨不得把自己死裏推,有用的時候利用,沒有用的時候棄之如履。

    誰人能相信,他們為了自己陷害設計自己,做到物盡其用,誰能相信,自己堂堂一個嫡女,被他們逼得離家出走只為了保命。

    柳恒之看得目瞪口呆,嫩是沒有反應過來,聽得傳聞明慧明慧郡主是個惡女,果然名不虛傳!

    崔覲倒是沒有那麼震驚了,畢竟上次他也親眼見過明慧的彪悍,這一次倒是沒有料到對自己的兄長也下得如此狠手。

    崔覲看了看很是風平浪靜的一臉淡淡的明慧,見著她臉上那一抹淡笑,崔覲心裏不知如何就如被一張大手給緊緊地揪住了。

    “兩位世子,家兄和我鬧了些小矛盾,你們就當沒看見吧。”明慧起身看向兩人,輕聲說道。

    “當……當然。”柳恒之咽了咽口水,點頭應道。

    兄妹小矛盾,也不用如此激烈吧,還見了血。

    “崔世子?”明慧看向崔覲。

    崔覲沒有說話,只是微微點了下頭,卻說了一句讓柳恒之出乎意外的話來,“范瑜這頭上的傷,是在下不小心砸的。”

    明慧抬眸看了他一眼,一笑,“世子的好意,心領了。”

    自己還不至於要他崔覲來好心擔當這個責任,她敢砸就已經是前前後後想了一遍的。

    崔覲嘴角動了動,深深看了一眼明慧,轉身扶了范瑜起來。

    范瑜用帕子捂著額頭,聽得崔覲的話,臉上的怒氣也緩和了一些,目光隱晦不明地看著明慧,似有千言萬語,還暗含著隱隱的恨意和憤怒。

    這雅間也砸了個亂七八糟,地上一地的茶杯碎片,茶水更是在地上蔓延。

    “幾位客官,請移駕別處。”聽得響聲,有小二已經機靈地拉開雅間的門走了過來,朝明慧幾人說道。

    看了一眼雅間的狀況,倒沒多少驚訝,應該是經常見到這種事情。

    砸得過了癮,明慧開始見到他們去了的胃口也有了,隨了他們往外走。

    “姑娘,請隨小的來。”出了雅間,卻見雲來樓的掌櫃彎著腰,恭敬地請著明慧。

    “這是……”明慧有些疑惑,這是何意?

    “剛是鄙店有錯,叨擾了姑娘,為表歉意,敝店準備了一桌飯菜給姑娘壓驚。”掌櫃的說得很是恭謙。

    “無需如此。”明慧淡淡一笑,搖頭。

    見到了自家妹子要一起也是人之常情,可他們是沒有想到自己和范瑜雖是兄妹,卻是水火不容如仇人。說來小二是有錯,不管是不是兄妹,那小二不問自己一聲就帶了人進了自己的雅間也是有錯。但這也不至於錯全在他們。

    “本是我們的錯,應當的。”掌櫃誠心誠懇。

    “如此,掌櫃的勞煩了。”明慧也不拒絕了,順了他的意。

    “姑娘,請。”掌櫃的聽得明慧應了,領了明慧往樓梯走去。

    范瑜和柳恒之,崔覲被小二領到了旁的雅間,見到掌櫃的上來獨自請明慧,三人對視了一眼,崔覲看向明慧說道,“郡主,還是跟我們一起吧?”

    “世子,多慮了。”明慧頭都沒有回,帶著豆蔻和冰片一步一步跟著了掌櫃的往上走。

    這雲來樓是是京城最大的酒樓,向來是勳貴人家公子和小姐喜歡來的地方,還敢如此明目張膽地辦了自己不成?

    崔覲你————多心了。

    柳恒之看著她消失在樓梯口的背影,伸手拍了拍范瑜的肩膀沒有多說什麼,進了雅間。

    小二躬身低頭道,“小的這就讓人請大夫來。”

    “有勞了。”崔覲謝了小二,說完給了小二一錠銀子。

    小二接了銀子,退了出去。

    掌櫃的領著明慧到了三樓,上面很安靜,掌櫃地領了明慧走到了盡頭的房間,停在門口推開了門,躬身,“姑娘,裏面請。”

    明慧走了進去,躍入眼簾的是牆上掛了一幅山水畫,山水畫對面的牆壁下擺了一架污水出淤泥的荷花屏風,房間中間的桌上擺著茶壺和茶杯,茶壺裏從茶嘴冒著絲絲熱氣,房間裏隱約能聞到那淡淡的茶香。在房間裏角落裏放著四角熏爐,絲絲的香味從裏面吐了出來

    窗戶大開著,冷冽的寒風從窗口吹了進來。

    一人臨窗而立,黑色的貂鼠斗篷,背影修長挺拔,迎著寒風,幾縷發絲隨風飄動。

    莫名的明慧看著他的背影,湧起一股遺世而獨立的孤寂感覺。

    “你來啦。”那人緩緩地轉身,身上帶了一抹窗外的冬陽,臉上帶著清雅的笑容。

    無墨自入畫,毓秀溫雅。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9:41 AM

第二卷 風華  第二十五章 事發

    笑容毓雅,面容俊美窗外投射進來的陽光如給他上了一層金黃的光圈,如碧水中雲霧氤氳的蓮花一般,如幻似影。

    明慧面上閃過一絲訝異,行禮,“見過六殿下。”

    徐習遠他怎麼會在?

    徐習遠伸手關上了窗,這才轉身看向明慧說道,“不是想見我嗎?怎麼如此驚愕?”

    呃,誰想見你了?明慧翻白眼,當即也笑著走了過去,“你怎麼會在這裏?不是在宮裏的嗎?”

    徐習遠目光灼灼看向她,一笑,“我來找你的。”

    明慧倒沒有想到他如此坦白,雖是自己也猜到了他可能是來找自己的,卻是沒有想到他如此臉皮厚直接坦率地承認了,於是垂眸問道,“不知道,六殿下找我有何貴幹呢?”

    徐習遠走到她的對面,沒有回答明慧的問題,扭頭朝外吩咐了一聲,“都端上來吧。”

    門外有人應了一聲,不到片刻,幾個小二端著冒著熱氣,香氣四溢的佳餚魚貫而入,麻利的擺好了菜。

    徐習遠吩咐了一句好好招待豆蔻和冰片兩人,幾人領了豆蔻和冰片低頭退了出去留下兩人在房間相對而坐。

    房間一下就恢復了安靜。

    徐習遠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給明慧倒了一杯茶,端起酒杯看向明慧說道,“借花獻佛,感謝你特意給我送過來的點心。”

    眸光柔和,如秋日那波光粼粼的湖面一般透著瀲灩的水光。

    明慧捧著茶杯抿了一口,說道,“殿下言重了,比起殿下幫我的,那不足一提。”

    曹安之年紀輕輕,要造勢是不容易的,雖是有幾分才華,但是人才濟濟的京城從來都不缺有才之士。如果還要入得了范言志的眼,就更加不容易的了。

    范言志本身自己就才華很不錯,當初雖沒有位列三甲,卻也是在弱冠之年中了第九名的。如是,要得到范言志的賞識,還請回去給兒子當西席,自然不是一般人就能入得了他范言志的眼。

    就因為自己的一句話,徐習遠他花了幾個月就做到了,不僅把曹安之捧了上去,還讓曹安之順利進了范府。

    其實自己曾有想過,乾脆一顆毒藥喂了下去,威嚇了曹安之來范府,可也得等曹安之揚了名才行,不然這范府是自己要他曹安之進,也是進不去的。

    如果沒有徐習遠,如果只是自己的話,可能還要等上一兩年吧,等曹安之他自己揚了名,自己才能謀劃,一兩年啊……

    徐習遠抿了一口酒,說道,“不過舉手之勞而已。”

    明慧瞅了一眼他見底的酒杯,看著他面上一點異樣都沒有,感情是把酒當茶喝呢。

    見他如此說,明慧笑了下,拿著筷子吃了起來,去看了兩個鋪子,又過了午時,確實是有些餓了。

    雖是餓了,卻細嚼慢嚥的吃得很是用心和滿足,

    徐習遠看著她吃得滿足歡實,也沒有說話,但也動筷子吃,就那麼一杯酒接著一杯酒,目光柔和地看著她吃。

    “你怎麼不吃?”明慧喝了一口湯微微抬頭看向他,問道。

    徐習遠正要倒酒的手,微微頓了下,回了一句,“我剛吃過了。”

    “你是這雲來樓的老闆吧?”明慧放下了筷子,語氣很肯定。目光微微瞥了眼他手裏的酒杯,一杯一杯地如飲水一般,瞧著他臉色如常,連一點異色都沒有,看來徐習遠酒量倒是不錯。

    徐習遠看了她一眼,喚了人進來,撤了桌上的飯菜。

    等人退了下去之後,徐習遠給明慧倒了一杯熱茶,自己也倒了一杯茶,這才帶著一絲自嘲徐徐說道,“小時候在宮裏一個人看著滿桌子的佳餚美味覺得挺無趣的,大點出宮的時候看著酒樓裏那麼多人吃飯,那時我就想,如果若是我也有那麼一家酒樓,那吃飯也就不會那麼無聊了。所以無聊,就開了雲來樓。”

    明慧有瞬間的沉默。

    因為自己一個人吃飯無聊,所以才開了雲來樓,讓自己吃飯能高興點。

    那麼他在皇宮裏是有多寂寞,才有如此的想法?

    徐習遠也沒有出聲,只是捧著茶杯,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杯沿。

    明慧垂眸看著杯中,緩緩綻放的茶葉,抿了一口,香味醇厚,唇齒留香,帶著甘甜,是雨前碧螺春。

    溫熱的茶從喉嚨緩緩下滑,明慧緩緩抬頭,“多大?建雲來樓的時候你多大?”

    “七歲。”徐習遠抿嘴一笑。

    七歲!想著他在旁人面前總是那般笑得疏朗,眼眸卻是難掩那超乎年紀的冷靜疏離和成熟銳利,明慧心中微歎。

    記得他母妃沈貴妃去世有些年了吧,聽說皇帝表舅很是寵愛那沈貴妃,無奈紅顏薄命,寵愛的妃子紅去世得那麼早,皇帝表舅愛屋及烏,就把沈貴妃留下的唯一血脈六皇子徐習遠養在自己的身邊親自教導。

    可縱有皇帝表舅的萬千寵愛,失了母妃的皇子,表舅寵愛又能顧上多少呢?每日處理政務,批閱奏摺,餘下的時間就那麼點。

    “只是沒有想到,這些年這雲來樓也蒸蒸日上,生意也好了不少。”徐習遠見明慧不說話,自我打趣了一句。

    這麼多年來看著雲來樓人來客往,賓客滿堂,他依然還是覺得那般食之無味。

    “那是殿下英明。”明慧笑著回了一句。

    “哈哈。”徐習遠爽朗一笑,突然收了笑正色看向明慧故作嚴肅說道,“這可是我的秘密,你可莫說了出去。”

    “明白。”明慧點頭。

    就像她一樣,不也是私下開了翡翠閣和清風醉。

    “改明兒,你做吃的時候,記得讓人給我捎上一份。”徐習遠往椅子上一靠,看著明慧說道。

    怎麼知道是自己的做的?明慧揚眉,“回頭我吩咐一下廚娘,讓她每次給殿下多做一份,讓人送到六皇子府上。”

    “已經有很多年沒有人特意給我下廚做過吃的了。”徐習遠展顏,眼眸透著一絲淡淡的讓人無法忽視的落寞。

    多少年了?自母妃去世後之後就再沒有人了吧!快十一年了吧,自從那年母妃去世後再沒有人特意帶著誠心給自己準備吃的了,高高在上父皇最為寵愛的幼子。表面風光無限,享受著榮華富貴,可帶來的卻是無盡的殺戮和陷害。

    十一年來,自己一步一步走得甚是小心,哪怕是走錯一步都是懸崖峭壁,等待自己的就是死無葬身之地。

    最為危險的就是那次刺殺。

    也是因為那次刺殺,把她帶入了自己的生命來。

    當然他也明白,雖是沒有她的幫助,自己也會得救,只是早晚而已但是神使鬼差的,他求救了,意外的她卻是不如尋常人一般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卻是恨不得狠狠拋下自己這個包袱,若是後來沒宋一羽的出現,想來她必定會丟下自己,丟給官府自己先走一步的。

    那樣的防備和小心。

    自己也就乾脆將計就計,賴著她一路上京,誰能想到堂堂六皇子,就藏在那普普通通的馬車上。暗衛尋到了,自己也讓他們故布疑陣,引開了其他人的視線。或是因為暗衛的出手,一路出乎意料的順利,追殺的人沒有找到自己,宮裏派尋找他的人沒有找到他。

    因為顧及他的傷勢,總是走走停停,想來在路上也有和追殺自己的人,尋找自己的人不期擦身而過的。

    是他的幸運?還是她帶來的好運?

    他說不清楚。

    這人臉皮厚得,還讓人無法說出拒絕的話來!明慧只得點頭,“好吧。”

    反正自己也是難得親自下廚房,最多也就是吩咐廚娘怎麼做,那算不算自己做的呢?

    明慧想著這個應該是不算的吧!

    “看來,這雲來樓的茶杯該換上一一批結實點的了。”見得她應允了,徐習遠好心情地一笑,看著明慧舉了舉手裏的茶杯,“這樣的茶杯,似乎是砸人不夠痛。”

    明慧撲哧一笑,“你都看到了?”

    “沒有,就是上樓路過聽到了。”徐習遠搖了搖頭,也笑了。

    “砸了他,你回去會不會被罰?”徐習遠頗有些擔心。這范瑜到底是她的兄長。

    “砸都砸了,沒有想那麼多。”明慧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態度。、

    “真夠狠的,送了那麼一份大禮,還砸破他的頭。”徐習遠搖頭。

    他知道了?知道就知道了吧,這反正他都幫了自己,也就是站在自己這邊的。明慧眨巴下杏眼,難得一次睜眼說瞎話狡辯,“崔世子說是他砸的,我也看見了。”

    “噗。”徐習遠一笑,眼眸輕輕地落在她臉上,有些看不透的感覺。

    明明做事謹慎,就是那曹安之的事讓自己幫忙,幾個月也不聞不問,似乎就那麼篤定自己就一定能幫到她一般。

    做事謹慎,不會輕易出手的!記得上次那麼踹人,是想要找個藉口離開去拜訪曹安之,那這次?

    徐習遠眼眸眯了眯,提議說道,“等會我送你回府。”

    跟著她,就知道她的目的是如何了,為何會砸那范瑜了!

    “不用。”明慧搖頭拒絕。

    這范琦剛好了點,家裏秋水居的紅姨娘就開始生了起來,這於麗珍正焦頭爛額呢。這范瑜他是孝子啊,回去肯定不會跟於麗珍說自己砸破了他額頭的,他怎麼會再在於麗珍心口上添一把火。范瑜他那麼孝順,怎麼會給於麗珍再添上頭痛的事?

    自己也是看准了時機,才砸的。

    “這天氣挺冷的,若是父皇知道了你在我府裏撲了個空,還讓你一個人回府,會責駡我的。”徐習遠嘴角的笑意收了幾分,有幾分不達目的不甘休的味道。

    明慧一笑,打趣說道,“無妨,表舅哪捨得罵你一句,這大安朝,誰不知曉,你是表舅最為寵愛的皇子。”

    徐習遠含著一絲淡笑,沒有回她的話,眼眸裏的光芒卻暗了不少。剛還明媚如春光一般的眼眸,眼眸的深處霎時如深不見底的幽潭一般,讓人窺不見底。

    明慧見他臉色突然變了,展顏眨巴著眼睛疑惑問道,“難道我說錯了?這表舅最寵愛的兒子不是你?”

    “這個你倒是沒有說錯,正是在下。”徐習遠挑眉一笑。

    兩人相視哈哈大笑。

    看著他的笑容,明慧心思緒卻是泛了開來莫名地聯想到了前一世,於麗珍對自己的寵愛比親生女兒更甚,把自己捧上了天,可是等待自己的卻是那不見底的無底深淵。

    難道皇帝表舅……明慧心裏打了一個冷戰,徐習遠他是皇帝表舅的親生兒子啊,不至於也那般捧殺吧?

    明慧含笑面容僵了下,親生父親?自己的親生父親范言志也不是巴不得自己死嗎?

    也就不見得奇怪了。

    那……皇帝表舅對自己?

    救命之恩?表舅是天下之主,這萬物蒼生都是他的,自己能救得了皇帝的一命,應該是自己的榮幸吧?那如此盛寵自己?因為母親和他有長大之情?還是別的什麼?

    明慧從腳底升起一股冷意,捧著茶喝了小倆口,暖了暖,驅散了那股冷意這才抬頭看向徐習遠說道,“我出來很久了,回去晚了,嬤嬤可要念叨我了。”

    “好。”徐習遠起身。

    明慧喚了豆蔻和冰片進來,披上了斗篷,這才和徐習遠一起下樓。

    看著明慧上了馬車,徐習遠這才上了自己的馬車,進去的時候,對著小廝淡淡吩咐了一聲,“去,弄一斤上好的薄荷來。”

    “殿下,要薄荷作甚?”小廝有些好奇,問道。

    馬車往六皇子府的方向,揚長而去。

    “泡茶,熏香。”遠遠地隨著寒風飄來了徐習遠的聲音。

    站在客棧門口的崔覲,看著兩人有說有笑地一前一後上了馬車朝不同的方向而去,心裏似是壓了快巨石在這寒風中有些透不過氣來的感覺。

    回了威遠侯府,崔覲覺得那快巨石還是壓在心口,如寒風一般看不見卻無處不在。

    進了侯府,門口就有婆子侯著他,說是夫人有請。

    崔覲便直接朝後院走去,進了院子就有丫頭迎了上來,丫頭打起了厚厚的門簾,崔覲直覺裏面溫暖的氣息撲面而來,進了門,就看到威遠侯夫人周氏坐在暖坑上正低頭檢查著一件嶄新的深紫色的貂毛斗篷。

    崔覲喚了一聲,走了進去,“母親。”

    “這天兒怪冷的,書院現在就上了半天的課,你早點回來。”威遠侯夫人周氏笑盈盈地起身,迎了崔覲過去。

    “讓母親擔心了,兒子不冷。”崔覲一笑,說道,

    威遠侯夫人周氏笑了笑,幫他脫下了身上原來的斗篷,“嗯,來試試這斗篷如何,若不合適,我讓人再修改修改。”

    “母親做的,當然是合身的。”崔覲雖是有些不情願,卻也任憑威遠侯夫人周氏把那嶄新的斗篷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嗯,很合適。”威遠侯夫人周氏很是滿意地點了點頭。

    如此帥郎的兒子,威遠侯夫人周氏眸光裏閃著驕傲和慈愛,伸手把斗篷脫了遞給了一旁的丫頭,問道,“那就是午飯吃過了?”

    “嗯。”崔覲回道,“兒子下了課,跟范瑜還有柳世子去了趟雲來樓。”

    “雲來樓。”威遠侯夫人周氏沒有再提,那雲來樓的飯菜自是一流的,自己最是喜歡吃,問道,“你也不用那般刻苦,這麼冷的天,身體最緊,這功名自是重要,但是有了好的身體才是最要緊的。”

    “兒子明白。”

    “那你的銀錢夠不夠用?若是不夠用,我讓帳房給你送些去你的院子?”威遠侯夫人周氏總是擔心兒子會缺這個缺那個,打點得很是盡心和周到。

    “夠。”崔覲搖頭。

    “柳世子和范家的四公子?”威遠侯夫人周氏似是對崔覲話裏的人,有了興趣,問道,“那柳世子是有些文采的,那范瑜是不是如傳聞中那般有才呢?”

    “嗯,是很不錯的,書院裏的先生也經常讚譽他。”崔覲回答說道。“能做得了曹先生的學生,定是很不錯的。”威遠侯夫人周氏也點頭同意說道。

    “不如,我跟你父親提下,給你也請個好先生來家裏給你講課,這天這麼冷,就在家裏學,功課是要緊,可是凍壞了身體就是得不償失了。”威遠侯夫周氏人目光一片溺愛。

    “父親已經跟我提過了,有好的先生就會請回來。”崔覲回道,算是婉拒了威遠侯夫人的提議。

    威遠侯夫人周氏聽了,眼眸裏的光暗了暗,知道這事是侯爺說了算,也就沒有堅持,卻是提起了另外一件事來,“你祖母讓我帶你和你兩個妹妹去范府去串門,我已經送了帖子過去了,跟你說一聲,你也準備一下,去見見那個曹先生,也可以討教一二。”

    “是,母親。”崔覲眼眸一亮,嘴角爬上了一抹笑意。

    母子兩人說了幾句,威遠侯夫人周氏這才打發了丫頭捧了新的斗篷送崔覲回去。

    等崔覲一走,威遠侯夫人卻是皺起了眉。

    去范府!還不是為了崔覲的婚事,那老不死的,還想插手崔覲的婚事?威遠侯夫人眼眸閃過一絲陰霾。

    這是她的兒子。

    那范府的四個年級差不多的小姐,她都見過了,明雅和明婷一直在京城長大,就更是熟悉了。

    老夫人和安陽公主商量著想把那芳菲郡主留下的孩子送進這侯府,早兩年還讓崔覲千里迢迢去南州府送禮物,還不是讓他們兩人見個面,心裏有個底。

    明慧郡主,見了兩次。

    可那不是自己要的兒媳。讓那明慧郡主進來,還不如把那六小姐娶進來。雖然對兩位小姐,她都不熟悉,也就僅僅見了兩面而已。不是那沸沸揚揚的傳言。

    威遠侯夫人吐了一口氣,崔覲的婚事,得她親自來挑,必要挑一門令崔覲心滿意足的親事!

    雖心裏不情願,可是帶著兒子女兒去范府拜訪,是婆母特意吩咐下來的事,她也不敢拒絕,只能遵從。威遠侯夫人周氏心裏暗恨十二分不願意,沒法子。

    回了范府,一進大門,就瞧得下人一個個都低著頭,在寒冷的天氣中似有一股異樣的氣氛在流蕩。

    明慧望了兩眼,也沒有多加在意,想著必是秋水居那邊出了什麼事,上了軟轎,回慧園。

    進了屋明慧脫了斗篷,接過蘇嬤嬤遞過來的手爐,坐在了妝台前,讓豆蔻卸頭上的首飾。

    等明慧舒了一口氣,蘇嬤嬤這才開口說道,“郡主,秋水居的紅姨娘生了個兒子,不過是個死胎。”

    死胎?明慧只是微微抬了下眉頭,臉上並無大多的驚訝和異色,從鏡子裏看了一眼蘇嬤嬤,問道,“那紅姨娘呢?”

    “紅姨娘沒事,這會正鬧著呢,老夫人他們都在秋水居那邊。”蘇嬤嬤回道,“老夫人讓人傳了話來,郡主出門必是累了,若回來了晚上就早點休息,晚上不用去請安了。”

    這是讓自己不要過去湊熱鬧了。

    “嗯,知道了。”明慧點頭起身,走到了美人榻邊,坐下,然後愜意地倚在了美人榻上。

    豆蔻倒了一杯茶遞了過去。

    明慧半眯著眼眸,手指在杯沿一下一下微微敲著。

    不用自己去請安,就是讓自己好好呆在慧園,莫要去湊熱鬧。

    這熱鬧,她也沒有想去湊。

    紅姨娘夠聰明的話,會明白前幾日自己給她的暗示。口脂啊,是誰做的手腳呢?明慧嘴角微翹。

    想來,范老夫人也是傷腦筋的吧,好好的孫子就這樣沒了。

    明慧平日和紅姨娘沒有什麼交集。也就是范琦生病的那日,於麗珍審問紅姨娘的時候,紅姨娘進門的時候,她聞到了淡淡的通草的味道。

    做手腳的人,也是費了不少的心思了,如果不是自己習醫,自己恐怕也是不會聞得那幾若不可聞的的味道。那日見她臉色無妝容,身上未配香囊,唯有的就是嬌豔如花瓣一般的唇。

    這做手腳的人,反正是越不過這范府,必是這范府的人。

    是于麗珍和范明玉?不過也可能是大伯母馮氏。也不排除三嬸嬸馬氏,她隔岸放火的倒事是爐火純青,

    嗯,人人都有可能。

    明慧微微含笑,沒有在想,是誰,總是會有一個水落石出的。

    明慧讓蘇嬤嬤注意著秋水居的動靜。

    她倒是想看看這紅姨娘到底對自己的提點是不是能夠明白,若是不明白,那就無趣,如此蠢貨一個,白白失了自己的孩子。

    “姨娘,你多少吃點吧。”桃子端著雞湯,勸說著躺在床上如死人一般的紅姨娘。

    紅姨娘睜著雙眼看著粉紫的阮煙羅帳頂,眼眸一動都不動,只有眼角的淚水不停地往下流。

    “姨娘,少爺已經去了,你養好了身體,孩子以後還有的。”桃子看得眼裏酸酸的,帶著哭腔說道。

    聽到孩子兩字,紅姨娘眼眸才慢慢轉動,卻也只是動了動,依舊定定地看著那帳頂,似乎能從那裏看出個什麼來似的。

    “姨娘。”看著紅姨娘如死灰一般的眼眸,桃子忍不住也轉頭偷偷抹了一把淚,起身把雞湯擱在裏桌上,出了房門去了藍柳房。

    一進門,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姑娘,求求你去勸勸姨娘吧。”

    藍柳放下手裏的針線,抬頭看向桃子,歎了一口氣,問道,“她還是不肯吃東西?”

    “嗯。”桃子流著淚說道,“姑娘跟姨娘情同姐妹,你說的,姨娘肯定能聽進去的。”

    “好吧,我去試試。”藍柳起身。

    “謝謝姑娘。”桃子重重磕了一個頭。

    藍柳到了紅姨娘房裏,坐在床頭,輕聲說道,“妹妹你若是這樣,少爺也走得不放心,為了少爺能早日投個好胎,你也得保重身體,算是全了你們母子的一份情。”

    “你如此不是抓著少爺,他放不下你,就不能重新去投胎,難道你忍心看著他做個孤魂野鬼?”

    剛生下的夭折的孩子,是不會上族譜的,不會寫進祖宗的祠堂的,老人們常說死了的人沒有香火的供奉,如不能及時投胎,那就只能做孤魂野鬼在人世間飄蕩。

    紅姨娘這才慢慢轉動了眼睛,落在藍柳的臉上,“姐姐,孩子,我的孩子。”

    淚不成聲。

    “起來吧,只有你好了,孩子才能走得安心。”藍柳示意桃子扶了紅姨娘起來,拿了雞湯,一口一口喂紅姨娘吃。

    喝了大半碗,紅姨娘就 搖頭再也吃不下去了。

    只要能開口吃了,就好。桃子放下了心。

    藍柳安慰了幾句,就回了房。

    紅姨娘扭頭掃了一遍,房間裏雖不是什麼大富大貴,擺設精緻,可也是精巧,無一不缺。

    這,日子也就到了頭吧。

    范老夫人如能饒了她一命,這范府也是容不下自己了的,老夫人沒有發話,是憐惜昔日主僕一場,又給范家生了一個公子的緣故。

    紅姨娘看向鏡子裏憔悴猶如老嫗的自己,不過一日之間,自己卻如同歷經一生。

    “姨娘,是要鏡子嗎?”桃子見她靠在大迎枕上,眼睛定定地看著菱花大鏡子裏的自己,問道。

    紅姨娘搖了搖頭。

    “姨娘,看你這臉色,還有嘴唇一點顏色都沒有,回頭奴婢讓廚房多燉些滋補的湯來,定把姨娘補得臉色紅潤……。”桃子絮絮叨叨,希望說這些能轉移這紅姨娘喪子之痛,這紅姨娘以前可最得意的就是她那張如桃花一般豔麗的臉。平時不管是老爺來不來,都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還經常說,這人啊,打扮得漂亮了,心情也就跟著好了。

    唇色?口脂?

    紅姨娘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眼睛看向放在妝臺上的胭脂,啞聲說道,“你把口脂拿過來給我。”

    桃子聞得心裏一喜,忙走了過去拿了過來遞給她。

    紅姨娘看著手心的口脂,低頭聞了聞,沒有什麼異樣。可是那日郡主沒有收自己的荷包,卻特意提了口脂呢?

    紅姨娘定定地看著手裏的口脂。

    郡主她真是覺得這口脂的顏色好嗎?不會,一定不會,紅姨娘搖頭。這郡主要什麼顏色的口脂會要不到?巴巴的來問自己口脂的顏色?

    這其中肯定有什麼被她忽略了。

    想了良久,紅姨娘蹙著眉頭把口脂遞向了桃子,說道,“你出府一趟,找個大夫驗一下這個。”

    “姨娘。”桃子掩嘴。

    “小心點,別聲張。”

    “奴婢知道了。”

    紅姨娘呆呆地坐在床上,一動不動,若不是那上下起伏的胸口,讓人是覺得這肯定是一雕塑。

    紅姨娘也沒有動,只是聽得桃子回來的聲音,眼眸才微微抬了起來。

    桃子跌跌撞撞進了房,臉色蒼白的看向紅姨娘,“姨娘。”

    “大夫怎麼說。”

    “大夫……大夫,大夫說,姨娘的口脂裏有通草。”桃子似是被寒風給吹的,話都說得有些哆嗦了起來。

    “通草!那是什麼東西……”紅姨娘眼眸一下利了起來。

    ……

    明慧聽得秋水居除了那個叫桃子的丫頭出了一次府沒有什麼其他的動靜,就是紅姨娘傷心了兩天,也吃了飯,身體慢慢地恢復了過來。

    “要不要讓人去查查那丫頭出府做了什麼?”蘇嬤嬤低聲問道。

    “不用。”明慧搖頭,說道,“不用看著那邊了。”

    開始可是聽說紅姨娘知曉生下個死胎,還是個兒子,激動異常,一口湯都喝不下的,這桃子出去一趟就平靜了下來,也能吃能喝了,這紅姨娘定是知道了其中的蹊蹺了,能吃飯了,想來是有她自己的想法。

    自己也就只要等著看就是了。

    自二老爺的紅姨娘生了一個死胎,范府都很平靜,下人也都安安靜靜的,臉上的神情也哀默了幾分,似乎范府的人都因為那出生就夭折的小少爺而傷心。

    這紅姨娘生了個死胎,還是個小孫子,范老夫人也是很傷心,因此也沒有放話發落紅姨娘,還難得地說了一句先讓紅姨娘在秋水居坐月子。

    話是這麼說,范老夫人身邊的秦媽媽卻是很清楚老夫人的心思,這老夫人心痛失去了一個好好的孫子呢。

    籠在范府上空的憂傷,終於在威遠侯夫人帶著兒女來做客的那天驅散了開來,眾人似乎都覺得這冬日的陽光似也暖和了不少。

    因為快到年底了,這馮氏異常忙碌了起來,所以只有於麗珍和馬氏兩人在垂花門迎了威遠侯夫人和崔覲兄妹進去,去了范老夫人的榮安堂。

    榮安堂燒了地龍,屋子裏燒得暖暖的。

    威遠侯夫人周氏一進去,朝范老夫人一禮,笑呵呵說道,“老夫人,好久不見。”

    “使不得,使不得。”范老夫人忙起身扶住了她,說道,“夫人,你可莫要折殺了老身。”

    “老夫人您是長輩,當得起,當得起。”威遠侯周氏夫人笑著扶著范老夫人往回走說道,“我這是行的晚輩,老夫人您如此我才是擔不起。”

    “哈哈哈,夫人說話就是爽朗。”范老夫人哈哈大笑。

    “老夫人莫要嫌棄我了才好。”威遠侯夫人周氏捏了帕子捂嘴直笑,“老夫人,您老身體可好,我母親可是經常念叨您呢?”

    “好,好,老夫人身體可好?算來,我和老夫人也有兩三年沒有見了。”范老夫人點頭,說道。

    “她身體好著呢,就是這天氣有些冷,母親說不然啊她也來叨擾叨擾您。”威遠侯夫人周氏笑著回道,扭頭看向自己的兒女說道,“還不見過老夫人。”

    “見過老夫人。”崔覲,崔秀芝,崔秀雲盈盈行了一個禮。

    “快起來,快起來。”范老夫人朝崔秀芝兩姐妹招了招手,“來,過來。”

    “老夫人。”兩姐妹走到了范老夫人前面。

    “這侯府就是養人。”范老夫人拉起兩人的手,贊道,“瞧瞧,水靈靈的跟花一樣。”

    眼睛看向崔覲,贊道,“世子也是一表人才。”

    “老夫人謬贊了,可莫要如此贊他們兄妹,這他們三個哪比得上府上的公子和小姐呢。”威遠侯夫人周氏笑容粲然,回道。

    “諾,夫人你可是謙虛了。”范老夫人給了三人一人一個見面禮,低頭喝了一口茶,吩咐秦媽媽說道,“讓人去請了小姐和少爺們過來,就說客人到了。”

    “是。”

    “老夫人如此客氣了,讓丫頭領了他們三個去小姐和少爺那就是了,這天冷,沒得凍著了他們。”威遠侯夫人說道。

    “沒得如此沒禮,這也得過來給你請個安。”范老夫人擺手。

    不一會,明慧姐妹范瑜兄弟幾人相伴相繼前後到了。

    “祖母。”

    “見過侯夫人。”

    兄弟姐妹幾人一起行了禮。

    “莫說,老夫人真真好福氣。”威遠侯夫人周氏贊道,“兒孫滿堂,這姑娘和哥兒一個個都是……。”

    “夫人,莫贊了。沒得他們尾巴都要翹上了天去了。”范老夫人忙打斷說道。

    “哈哈。”威遠侯夫人周氏哈哈一笑。

    於麗珍卻是眼睛盯在頭上包紮著鬆口的范瑜身上,驚著站了起來,“瑜兒,你頭怎麼了?”

    走過去抬頭撫向他額頭的傷口。

    范瑜餘光狠狠地剮了一眼明慧,卻見她低頭垂眸一副恬靜的樣子,范瑜心裏氣急,瞅著自己母親憔悴不堪的面容,已經一臉雍容華貴的威遠侯夫人周氏。

    范瑜只得這口氣往肚子裏吞,伸手撫了撫頭,回道,“不小心碰了到了門。”

    “怎得這般不小心。”於麗珍皺眉,很是心疼。這幾天兒子說書院功課忙,這曹先生佈置的功課也多,每日就只讓小廝去了落霞院給自己請安,自己事情也多,也沒有多想,不想其實是自己的兒子受傷了,想是怕自己擔心,所以才找了藉口不讓自己知道。

    把準備好的禮物讓人拿了出來,一個一個給了他們兄妹幾個。

    “可是有請了大夫?”於麗珍問道。

    “只是破了點皮,大夫說沒事。”范瑜說道。

    “男孩子皮粗肉厚,碰兩下沒事,你不用太擔心。”范老夫人笑著說道,眼眸看向威遠侯夫人周氏,“讓夫人見笑了。”

    “老夫人言重了。”

    見老夫人如此,於麗珍也沒有再多說什麼,退回了座位。

    威遠侯夫人周氏笑盈盈地一個個發禮物。

    “六小姐。”威遠侯夫人周氏朝范明玉點了點頭。

    范明玉嘴角含笑,微微頷首,輕柔喚,“夫人。”

    威遠侯夫人周氏轉頭看了一眼於麗珍,望向范老夫人說道,“剛剛老夫人還誇我那兩丫頭是花兒一般,我看啊,這府裏的幾位姑娘一站出來,真真是那滿園春色都要遜色了啊!”

    “夫人,謬贊了。”聽得侯府夫人讚譽自己的女兒,于麗珍很是高興,笑盈盈地說道,“這府裏明雅,明婷和明月是在京城母親跟前長大的,這還能說得過去,六丫頭和七丫頭就別說了,在鄉野小地方長大的,怎能和侯府兩位小姐相比。”

    “二夫人,你可是謙虛了。”威遠侯夫人周氏把手裏的禮物給了她,親切地拍了拍手。“好孩子,這是給你的。”

    范明玉臉上飛起一團紅暈,羞澀地低下了頭,柔柔說道,“多謝夫人厚愛。”

    然後屈膝行了一禮,退了回去。

    輪到了明慧,這威遠侯夫人周氏面上雖是也帶著慈愛的笑容拉著明慧的手,眼裏的笑卻是退了不少。

    “明慧郡主,上兩回也沒仔細看。”威遠侯夫人周氏拉著明慧的手,上下打量一番,轉頭看向范老夫人說道,“今日仔細這麼一看,郡主真不愧是龍鳳之姿,有乃母芳菲郡主和安陽公主的風范。”

    說罷把丫頭手裏準備的禮物塞到了明慧的手裏。

    明慧微微蹙眉垂眸,“謝夫人厚禮。”

    不喜歡她這種審視的目光,似乎要把自己從上到下審視一遍的感覺,還有就是她說的話,這不是要把自己推到了浪口嗎?

    龍鳳之姿?

    也就是說范府其他的小姐便是陪襯了,這龍鳳之姿一般都形容的是皇族,這自己雖是有公主外婆,可是當著范老夫人范家其他這麼多人的面,獨獨如此提了這麼一句。

    真真是很有深意哇。

    她應該不是單純來拜訪的吧?明慧不得不抬眸別有深意地瞥了威遠侯夫人周氏一眼。

    明慧接了禮物,屈膝行了一個禮,轉身退到了一旁,無視旁邊范明玉飛過來的眼刀子。

    “侯夫人,今日可要陪老婆子我打打牌。”給了禮物,范老夫人笑著看向威遠侯夫人周氏說道。

    “樂意至極。”威遠侯夫人咯咯直笑。

    范老夫人打發了幾個孫女帶了崔秀芝崔秀雲兩位小姐去暖閣玩,又讓范縝范瑜兄弟陪著崔覲去說話。

    讓人拿了葉子牌出來,自己和於麗珍,馬氏兩個兒媳,威遠侯夫人周氏四人一起打牌,說說話。

    丫頭奉上了熱熱的茶,瓜果點心,幾個女孩兒在暖閣裏說笑。

    范明玉總是能找到崔氏姐妹的話題,三人湊在一起,偶爾明雅也湊上一句,幾人笑得很是開心,

    明婷是讓丫頭拿了棋盤,拉了明慧坐在一旁對弈了起來。

    范明玉笑得如花一般綻放,不時把眼光瞟向坐在一旁安靜地和明婷下棋的明慧身上,眼眸裏不時地閃過一抹亮光。

    卻見明慧似乎對她的目光是沒有一點的感覺,用手支著腦袋,心無旁騖下得很專心。

    砰砰急促的腳步聲在院子裏響了起來,明慧把玩著手裏白色的棋子,轉頭,從微微開啟的一點窗櫺中見到一抹身影匆匆從遠處走近跑來。

    似乎是大伯母身邊的丫頭喜鵲。

    明慧微微揚眉,如此匆忙,出了什麼事情呢?

    喜鵲到了門口,和門口的丫頭麥子說了兩句。

    喜鵲眉頭深深地蹙起,額頭閃著汗水,臉上的神情甚是焦慮,想了下,跟麥子低頭耳語了兩句,麥子忙轉身進了房間。

    不一會,吉祥跟了麥子一起走了出來,問道,“喜鵲,大夫人那邊出了什麼事情嗎?”

    “吉祥姐姐,這快去看看吧,這紅姨娘瘋了,手裏拿著剪子說要和夫人拼命。”喜鵲急得直跺腳。

    “什麼!”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9:43 AM

第二卷 風華  第二十六章 同歸於盡吧!

    馮氏早上如往常一般早上給范老夫人請了安,知道威遠侯夫人周氏會來拜訪就跟老夫人說了自己先回去處理的庶務,到時候再來陪客,這有於麗珍和馬氏與范老夫人一起待客,也不失禮,范老夫人也應了她,於是在榮安堂做了一會,馮氏就帶了喜鵲和李媽媽回了自己的院子處理庶務。

    回去的時候,進了院子,畫眉就迎了上來,說管事的媳婦子和媽媽已經等在了堂屋。

    馮氏水都顧不上喝上一口就去了堂屋,拿出了對牌,一個一個地聽他們的上報,以及一個個地安排下一個事情,那李媽媽和喜鵲畫眉三人也在一旁幫忙著對賬和看著是否有什麼紕漏和有什麼不妥的地方。

    忙乎了約半個時辰的時候,一個丫頭進來低聲說道,“夫人,紅姨娘來了。”

    紅姨娘?馮氏微頓了下,紅姨娘她不在秋水居好好的坐月子,跑自己這邊院子來作甚?

    想了下,馮氏也沒有多想,頭都沒有抬就直接跟那丫頭說道,“讓紅姨娘在花廳先等等,我處理這邊的事情再說。”

    “是,夫人。”丫頭應了低頭退了出去。

    這一處理就又差不多是用了半個多時辰,馮氏才處理好了。管事的媳婦子和媽媽都各自領了對牌回去,各司其職。

    “夫人,潤潤嗓子。”馮氏揉了揉發酸的脖子,接過李媽媽遞過來的茶,喝了一口。

    “夫人,紅姨娘還等著呢。”李媽媽接過茶杯放到了桌上,提醒馮氏說道。

    “她還沒走啊。”馮氏疲倦地說道。

    “是啊,一直在小花廳裏等著呢。”李媽媽低聲回道。

    馮氏坐了一會,才起身說道,“去看看她有什麼事。”

    馮氏一進花廳,坐在繡墩上喝著茶的紅姨娘就忙站了起來,規規矩矩地行了一個禮,“妾身見過大夫人。”

    “起來吧。”馮氏走到正位上坐了下去,說了她幾句,“這大冷的天,你一個坐月子的,跑出來作甚?沒得吹了風,將來可是會落病根的,你怎麼這般不好好珍惜自己的身體。有什麼事,讓丫頭過來說一句不就得了,何苦親自跑一趟?”

    這傳出去還不得說她當家主母為難一個月子裏的姨娘?可是自己為難她作什麼,又不是自己夫君房裏的姨娘?

    真真是折騰她紅姨娘自個的身體。

    “妾身謝過夫人垂憐。”紅姨娘低著頭低聲回道,話說得很是輕柔,如同從風裏飄過來一般,帶著冬天刺骨的冷冽。

    馮氏聽得只是看了她一眼,問道,“你大冷天裏親自來要見我一面,可是有什麼緊急的事情?”

    “也沒有什麼大事。”紅姨娘搖頭嘴角帶著一絲笑,回道,卻把一直拽在手心的東西朝馮氏遞了過去,“妾身只是過來,只想問問夫人,這口脂是不是夫人您每月讓人採買的?”

    馮氏看了她手心的口脂一眼,讓李媽媽接了過來看了兩眼,點頭,“是的,這是府裏每月從胭脂鋪子裏採買回來的。”

    這每月負責採買的陳二家的是每月都會跟自己稟告,那賬目自己也是清楚的,這口脂很好辨認,有那胭脂鋪子七色坊的標記。

    “夫人,您為何如此狠心?”紅姨娘一下跪了下去,抬頭直直地看向馮氏,雙眼裏帶著顯而易見的仇恨,“為何如此狠心對我的孩子?為何?”

    桃子那日帶回的消息,讓她如置冰窖。她的孩子居然因為她每日用的口脂被下了藥,所以才會早產,才會胎死腹中的。

    自己有懷疑過二夫人于麗珍,可是,這口脂是她每月從府裏領的,於麗珍不是掌家之人,這府裏掌家的是大夫人,而且已掌家多年了,這負責採買和分發的人相關的人自然都是大夫人的人。

    大夫人馮氏和二夫人于麗珍?這到底是誰呢?

    後來想想她不管是誰做的手腳,那反正是逃不開這范府的人,於是讓自己就乾脆直接把苗頭對向了大夫人馮氏,如果不是馮氏,那麼大夫人馮氏定是咽不下這口氣的,定會把那下毒的人揪出來。想通了這一層,她這幾天就每日的吃好,喝好,睡好。

    就是為了積聚足夠的體力,給自己早夭的孩兒討個公道。

    聽得桃子說,今日威遠侯夫人來府裏拜訪了,她知道這很快年底了,府裏肯定是很多事要忙的,有老夫人,二夫人和三夫人在,這大夫人很大可能不會去陪客。讓桃子一打探,果是大夫人去了老夫人院子請了安就回了。

    於是她冒著寒風走這麼一趟先行找上大夫人馮氏,不管是不是她,她就是要把事情鬧大,自己鬧不大,但是馮氏可以。

    不管怎樣,她都要他們給自己那苦命的孩子一個說法。

    聽得紅姨娘沒頭沒尾的話,馮氏一下就沉了下去,伺候在馮氏身邊的李媽媽更是怒道,“紅姨娘,你這是說的什麼話呢?”

    “大夫人,這口脂是你的人採買來的,我從裏您這裏領的,不是你下的手,會是誰?”紅姨娘雙陽直勾勾地盯著馮氏。

    馮氏被她的眼神看得一驚。

    那是一雙如毒蛇一般的眼睛,沒有溫度,沒有感情,只有狠毒和恨意。想著那日那生來那青中帶黑的死嬰,馮氏冷不丁地打了一個冷戰瞥了一眼手裏的口脂。

    馮氏心裏狐疑,這口脂有什麼問題嗎?如此一想,多少是有些明白了,這口脂八成是被人動了手腳,這紅姨娘這是找自己來興師問罪呢?

    可是府裏那麼多人都是同樣領的是府裏的口脂,為何獨她的有了問題?

    孩子!馮氏靈光一閃,有人借著自己手,把紅姨娘肚子裏的孩子給去掉了。

    二房?很有可能,二房于麗珍是最有可能下藥的,因為於麗珍應該是最不希望那孩子出生的。

    可是三房同樣有嫌疑,自己和於麗珍對立了起來,這馬氏才能坐山觀虎鬥,坐收漁翁之利。

    馮氏飛快地把事情分析了一遍,然後嚴肅著看向紅姨娘,說道,“我當你是喪子傷心,胡言亂語罷了,快回去歇著吧。你這話也別亂說,這傳到裏老夫人耳朵裏,沒得你自己要吃虧。”

    傻乎乎地被人當了搶使。

    “大夫人,這口脂您也認了,是您的人採買回來的。”紅姨娘依舊寸步不讓,頭揚得高高的,眼眸依舊,如刀子一般銳利緊緊盯著馮氏。

    “紅姨娘,那你說說清楚,這口脂到底是怎麼了?”馮氏一把把手裏的口脂拍在了桌子上。

    馮氏到底是當家主母了多年了,不是紅姨娘一兩句話就能忽悠的。

    紅姨娘彎起嘴角,蔓延出一抹笑,說道,“大夫說,這口脂里加了通草。”

    “通草?”馮氏揚眉,有些不解。

    “是啊,通草,這通草是可是用來墮胎的一味藥,雖只有一味藥,大夫說可是時間久了,這孩子恐也是不成了的。大夫還說了依這口脂裏含的劑量,少說也得四五個月慢慢積累才能有效果。”紅姨娘說得很慢,像是在陳述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一般,雙眼盯著馮氏,可隨著她說的話,眼睛裏的仇恨慢慢加濃聚攏。月白色的衣裙,如雲的頭髮挽了一個松松的墜馬髻,髮髻上僅是戴了一朵素白的絹花,除了那一朵素白的絹花外全身上下再無一飾物,本就是纖細的身姿經了生產又外加喪子,不過幾天的功夫就更加的瘦弱,臉上亦是胭脂未施,往日嬌豔如花兒一般嬌豔的唇也是蒼白沒半分顏色,唯有那雙眼睛充滿了恨意和怒火,閃著熊熊的孤擲一注的怒火。

    馮氏被她看得心裏咯噔了一下,心裏湧起一股奇怪的感覺來,感覺如果前面有一懸崖,眼前的紅姨娘就會毫不猶豫地拖著自己跳下懸崖同歸於盡。

    馮氏拿起桌子上李媽媽沏的茶,喝了一口,緩了緩,壓下心裏那突然冒出來的想法,然後才看向紅姨娘正色說道,“好吧,既是你請大夫驗過了的,那我問你,我為什麼要害你肚子裏的孩子?你是二房的姨娘,我沒有理由害你。二來,這范府上下每月採買的口脂那麼多,為何就獨獨你的出了差錯?”

    馮氏低頭再是喝了一口,繼續說道,“你怎麼就如此篤定是我給你的口脂裏面下的通草,而不是你領回去了被人動了手腳?”

    隨便一想就是那麼多的疑點,她怎麼就不好好想想?隨隨便便就找上了門來?

    紅姨娘眼眸毫無懼色地看著馮氏,一步一步朝馮氏走了過去,一邊說道,“大夫人,大夫說這通草氣味特別,要磨成粉末還要神不知鬼不覺混入這口脂裏,讓我毫無發覺,而且還要連續幾個月,也不是一般人就能做到的。”

    “放肆,不過一個小小的姨娘,也敢質問夫人。”李媽媽最是看不過去,含怒說道。

    李媽媽是馮氏的乳母,跟著她嫁入了范府,馮氏管家,於是李媽媽也跟著雞犬升天,是個得勢的奴才,平日裏一般的丫頭婆子都是給她幾分面子的。如今見紅姨娘一個小小的姨娘居然敢對馮氏如此不敬,李媽媽往前走了一步,就要給一點顏色給紅姨娘看。

    卻不料紅姨娘詭異一笑,從袖子裏拿出早已備好的剪子,一把揮向李媽媽,李媽媽嚇了一跳,忙往後退了幾步避開那剪子。

    紅姨娘卻是趁機往前跨了一步一下竄到了馮氏的面前,右手一把圈住了馮氏的脖子,左手拿著剪子抵著馮氏的脖子,陰森森說道,“今日我敢來,就沒有想過活著回去。”

    馮氏正低頭準備喝茶呢,紅姨娘突然出手,馮氏手一抖,這手裏的茶杯咚的一聲就滾到了地上。

    消瘦的紅姨娘拿著鋒利的剪子直接刺向馮氏的脖子,嘴裏直說,“害我的孩兒,你該死,該死,該死。”如果不是那口脂,她的孩子怎麼會死,怎麼會死。

    “你別衝動。紅姨娘,別衝動。”馮氏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白著臉,顫著聲音說道。

    “你也怕死?你這個毒婦,你去陪我那死去的孩子吧。”紅姨娘紅著眼,哈哈笑著說道,手上一使勁,鋒利的剪子就割破了馮氏脖子上保養得很是嬌嫩的皮膚,鮮血一下就冒了出來,順著剪子一滴一滴往下滴。

    鋒利的剪子,冰涼的觸覺,刺痛傳來,有濕濕的順著脖子往下流,馮氏嚇得一動都不敢動,“紅姨娘,你冷靜點,好好想想,如果今日我出了什麼事,你也別想活命。”

    “紅姨娘,你反了。”李媽媽怒喝了一聲,看著馮氏順著脖頸往下流的血,一下子染紅了馮氏的衣服,李媽媽眼露驚恐,往前一步就準備要撲過去搶紅姨娘手裏的剪子。

    “你別過來。”紅姨娘冷冷地看向秦媽媽,“不然我一刀插進去。”

    “李媽媽,你別過來,別過來。”馮氏抬手,止住李媽媽說道。

    “你別亂來啊,你若是傷著了大夫人,一百個紅姨娘不夠抵命的。”李媽媽頓住了腳步,緊緊地盯著紅姨娘抵在馮氏的剪子。

    “哈哈哈。”紅姨娘淒厲地哈哈大笑了兩聲,臉上湧起一股大無畏的神情來,“能夠拉上大夫人的給我兒子抵命,也算是賺了。”

    她來,就沒有想過回頭,今天就算是豁出她這一條命,也要給自己的兒子討個公道。她就是趁威遠侯夫人來拜訪的日子出手的,只有鬧大了,才能求一個公道。

    否則,就算是自己鬧起來,這范府的人不就一個爛了袖子往裏攏,她的兒子那麼慘,怎麼能如此放過他們?

    就是死,她也要拉一個墊背的。她就是要看看,她這個陶罐和她馮氏這陶瓷,誰損失的更多。

    “你莫衝動啊……”馮氏嚇得臉色灰白灰白的。

    “來人啦,來人啦,紅姨娘殺人了。”李媽媽轉身撲到了門口,扯著嗓子喊叫。

    院子的丫頭和婆子聽到李媽媽的叫喊聲,嘩啦啦從外面跑了進來,一見到裏面的情況,都嚇呆了。

    “紅姨娘,你冷靜啊,冷靜。”馮氏儘量讓自己的聲音平和,“我知道你失去了兒子很傷心,可是這大家都不想發生的,你不能把錯推到我的身上,是不是?”

    馮氏直想罵人,心裏很是恐懼,恐懼的感覺超過了憤慨,她堂堂范府大夫人,被一個姨娘給劫持。紅姨娘是地上的泥濘,她就是天生的雲,紅姨娘一個下賤的丫頭,怎麼能跟自己比?憑什麼跟自己比?

    馮氏恨死了那幕後在口脂裏下通草的人,太毒了。把矛頭指向了自己,若是這紅姨娘真的豁出了命和自己同歸於盡,那下毒之人真真好一招借刀殺人,太狠心了!

    馮氏心裏那個怒啊,是恨不得下毒之人揪出來千刀萬剮,這心裏還是不解恨。

    “不是你的錯?不是你做的?那你說是誰做的啊?”紅姨娘尖著嗓子,反駁道,“你說啊,你說啊。”

    說著,手上的剪刀又瘋狂地往里加了幾分勁。

    馮氏只覺得脖子上的刺痛又加深了幾分,感覺那脖頸上的濕意越來越強,眼眸低垂,只見那紅姨娘拿著剪子的手血跡順著剪子往下流,不是滴,而是流。

    咽了咽口水,馮氏放柔了聲音,“紅姨娘,你別激動,你先聽我說,口脂我的人採買的,是誰做的手腳,我讓人查,讓人去查,一個個查,一定給你查出兇手來,讓你為孩子報仇好不?”

    感覺脖頸上的剪子微微一松的感覺,馮氏立馬看向李媽媽,說道,“快去,讓人把負責採買和負責分發口脂的相關的媳婦子和丫頭都喚了來,我們來個公堂審問。”

    說罷,朝李媽媽使了一個眼色,眨了眨眼睛暗示她。

    李媽媽微微點了點頭,“好,好,老奴這就去。紅姨娘您別亂來,別衝動,你也不想十二少爺枉死吧?”

    “快去。”紅姨娘冷冷地丟了一句話,也算是給了他們一個保證,暫時不會動馮氏。

    馮氏一動都不敢動,卻也是舒了一口氣。

    李媽媽拍了拍胸脯,輕輕拉了拉一臉驚恐得不知所措的喜鵲。

    喜鵲扭頭看了她一眼,悄悄隨著她往外走。

    出了花廳,李媽媽拉了喜鵲走遠了些,急急說道,“喜鵲。你去老夫人那,把老夫人請來,那紅姨娘喪子心痛,恐怕是得了失心瘋,紅姨娘以前是老夫人身邊的人,老夫人總是有法子治得了她的。”

    “老夫人那邊威遠侯府的貴客還沒走呢?”喜鵲緊張地咽了咽口水,搓著雙手說道。

    這麼一去,若是貴客知情了,姨娘用剪子殺大夫人——這范府的傳聞在這京城又要添上輝煌的一筆。

    這一年來,范府可是沒少給京城的百姓添了不少的茶餘飯後的話題。

    這個喜鵲的擔心也是很有道理的,情有可原,這侯府的貴客當然是有眼色的,但是也不乏會有說漏嘴的時候,如上次於家表少爺就酒後吐了真言,這侯府還跟范府沒什麼沾親帶故的關係呢?這沾親的姑表親都有說露嘴的時候,那沒干係的人……

    “去吧,老夫人自有定奪的。”李媽媽想了下,依然堅持讓喜鵲跑一趟。

    喜鵲點頭,轉身快步往外跑。

    李媽媽深吸了一口冷氣,吩咐了人去叫那相關的人來,這才轉身重新走進了花廳。

    “紅姨娘,你先放開了夫人,老奴已經讓人去請人了,你先放了夫人,先休息一下。”李媽媽慢慢走了進去,放柔聲音說道。

    “別過來。”紅姨娘如死灰一般的眼眸瞟了一眼李媽媽,冷冷哼了一句。

    她已經豁出了命,她是以前是丫頭,現在被抬了姨娘,看著風光卻是個無依無靠的孤女,在這個世上沒有任何靠山,沒有任何依仗,無無根的浮萍一般。不逼著他們查個水落石出,那她來個魚死網破,拉了這馮氏一起同歸於盡。

    這幾天她冥思苦想,她終於有些明白了范老夫人為何選了她和藍柳賞給了二老爺。為何?因為藍柳和自己一樣,是無依無靠的孤女,好掌控,不像家生子,在范府裏有著盤根錯節的關係,所以家生子一般都是到了年紀就放了出去嫁人,或是配了府裏的小廝。

    彼時,自己還喜滋滋地以為是自己生的貌美,藍柳乖巧才會被范老夫人選上的,如今看來,還不是因為自己和藍柳這般如浮萍一樣無根的丫頭才好牢牢地握在手心吧,沒有錯綜複雜的關係,也就是翻不出什麼大的風浪來。

    如自己若出了什麼事,他們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處理了自己。

    “好,好,我們都不過去。”李媽媽忙保證,“那紅姨娘你也輕點,莫傷著了夫人,不然十二少爺也的冤怎麼伸?”

    紅姨娘眼眸一動不動地看著眼前的人,手上的勁沒有絲毫的放鬆。

    在李媽媽等人看來,這紅姨娘雙眼赤紅,如著了魔一般,可紅姨娘手裏有利器劫持著馮氏,李媽媽一干丫頭婆子眼睜睜看著乾著急,不敢往前走一步,雙方對峙著,花廳裏的空氣如同凝結了一般。

    喜鵲匆匆跑到了榮安堂,也來不及舒一口氣,直接就跑到了廊下。

    明慧收回了目光,把手裏是棋子放置了下去,起身說道,“八妹妹你先想著,我出去透口氣。”

    “好嘞。”明婷輕應了一聲。

    “可不許賴棋!”明慧揚了揚眉,這才下了暖坑,拉開了門走了出去。

    轉頭看向廊下急得跺腳和一臉恐慌和吉祥說話的喜鵲,輕輕說道,“豆蔻,你過去看看,大伯母可是出了什麼事?”

    看這喜鵲的臉色,事情應該不小啊。說完,轉身回了暖閣。

    吉祥得了喜鵲的話,臉上閃過一絲驚愕和不可思議來,這紅姨娘拿了剪子和大夫人拼命去了?

    “你先在這等著,我這就去稟告老夫人。”吉祥跟喜鵲說了一句,就轉身匆匆進了屋裏,走到了范老夫人身邊低聲耳語把事情說與范老夫人聽。

    啪的一聲,范老夫人臉色一變,手裏的葉子牌一下落到了桌上。

    驚得于麗珍馬氏和威遠侯夫人周氏三人都抬頭看了過去。

    “年紀大了,這手有些不穩,讓夫人見笑了。”范老夫人穩住了心神,笑著說道。

    “老夫人,您這身體啊,可是比我們還好呢。”威遠侯夫人周氏笑著回了一句,扭頭望了一眼房裏的沙漏,說完拍了拍腦門說道,“瞧我這記性,有件事得趕著回去才行,這跟老夫人一起這時間就是過得快。”

    這威遠侯夫人周氏余光看了一眼立在范老夫人身後的吉祥,她掌管侯府多年,什麼事沒見過,什麼人沒有遇到過?察言觀色的本事自是一等一的好。這老夫人如此大驚失色的,她心裏明白恐是范府出了什麼大事,她一個外人當然是不方便在場的。

    “這都快正午了,吃了飯再回吧。”范老夫人笑著挽留。

    “老夫人的盛情是難卻,可是是跟人早已約好的,還請老夫人見諒。”威遠侯夫人周氏為難說道。

    “好,那我就不留你了。”老夫人順著她的意思,扭頭吩咐如意說道,“去請世子和兩位小姐過來。”

    “是。”如意屈膝應道。

    范老夫人站起了身子,旁邊有丫頭走了上來,收拾桌上的葉子牌。

    “下回來,可要多多待會。”范老夫人看著威遠侯夫人周氏說道,“難得夫人來一次。”

    “老夫人瞧您說的。”威遠侯夫人周氏笑得開懷,保證說道,“下回啊,我定要陪老夫人盡興。”

    “那是,夫人一來,母親這臉上的笑容都多了,精神也好了,看來啊比起我們來,母親還是喜歡夫人呢。”於麗珍捏著錦帕,笑得粲然。

    “是嗎?”威遠侯周氏驀地轉頭狀似訝異地看向范老夫人問道,“老夫人,因為我來了,你才會如此高興嗎?”

    “是啊,是啊,因為你來了,我這老婆子打心底歡喜。”范老夫人含笑點頭。

    “那我是要經常請府上幾位夫人去侯府做客。”威遠侯夫人周氏狀似恍然大悟。

    “哈哈哈,老姐姐有你如此孝順的兒媳婦,每日裏見得你就合不攏嘴了。”范老夫人臉上的皺紋加深了些。

    “咯咯。我不是羨慕老夫人有好幾個可心的人嗎。”威遠侯夫人周氏掩嘴直笑。

    “母親,老夫人。”

    “祖母。”

    幾人笑談間,暖閣的幾位小姐都請了來,那在別處玩的幾位少爺也請了過來。

    “老夫人,我們這就告辭了,下回再來叨擾老夫人。”威遠侯夫人周氏拉著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兒,說道。

    “慢走。”范老夫人帶了兩個媳婦和孫女孫子親自把威遠侯夫人周氏送到了院子的門口。

    “老夫人請留步。”威遠侯夫人周氏轉頭笑著說道。

    “好好,你們替我好好送送夫人。”范老夫人吩咐了於麗珍和馬氏一聲,等他們走遠了這才轉身,一轉身臉就變了色,扶著秦媽媽的手,一返回屋子,腳步就有些發軟,好不容易坐定了下來,端著茶杯喝了一口茶,說道,“喜鵲呢?讓她進來回話。”

    明雅姐妹幾人面面相覷,看著范老夫人威嚴的臉色,一個個都退在一旁,垂眸,沒敢出聲。

    范縝兄弟也沒有出聲,心裏有些狐疑,卻也是沒有做聲。

    到底出了什麼事情?讓范老夫人的臉色大變。

    喜鵲戰戰兢兢走了進來,一下跪在地上,說道,“老夫人,救救夫人。”

    “喜鵲,我母親她出了什麼是事?”明雅一聽到喜鵲的話見得范老夫人的臉色,明雅心往下沉,往前奔了一步,焦急問道。

    “快說,母親出了什麼事?”范縝和范欽也著急問道。

    “大少爺,二小姐,五少爺。”喜鵲眨巴著泛紅的眼,看了三人一眼,看向老夫人,抹著眼淚把大夫人馮氏那邊的情形趕忙說了一遍。

    “什麼?”明雅臉色一白,身子一軟,同樣臉色蒼白的明婷忙上前一步扶住了她。

    明雅咬了咬唇,拔腿就往外跑去,明婷忙跟了上去。范縝和范欽也跟著跑了出去。

    范老夫人聽得卻是沉默不語,片刻沒有出聲。

    明慧看得那喜鵲一眼,心裏卻是也很詫異,沒有想到那紅姨娘想到了如此激烈,用了同歸於盡的法子來。這如此剛烈,魚死網破倒也是個辦法。否則,那紅姨娘若是按兵不動,恐怕是不久的將來就沒得在范府的立身之處了。

    這紅姨娘到底是在老夫人的人,還是有幾分算計。

    范老夫人沉默了片刻才起身,趕忙扶著秦媽媽的手就要往那馮氏的院子裏趕。

    “老夫人,您慢點。”秦媽媽忙給老夫人披上了灰色的貂皮斗篷,扶住她往外走,並低聲勸說著。

    范老夫人這嘴抿得緊緊的,馮氏被紅姨娘拿了剪子劫持了。這紅姨娘怎麼敢?怎麼敢做出如此大膽的事情來?

    那丫頭小小的年紀就在自己的院子裏當差,自己也就是看著她生的模樣好,性子也討喜,會說話,才放到了老二的房裏。

    想著她無依無靠的,也不會弄出什麼麼蛾子,最多也就是能和那於麗珍能捏個酸吃個醋,也就是因為這樣,她才看中了那紅姨娘和藍柳兩人。

    在老二房裏伺候,二房的後院安定了,老二也就能安心在外面拼搏。

    可如今……

    這她當初難道是看錯了眼?

    紅姨娘居然敢拿著剪子殺起那老大家的馮氏來了。

    要說,那馮氏做手腳,范老夫人還是不太相信的,這些年,她看著馮氏打理著范府,雖說不上大好,可也是井井有條,沒有出過什麼大的紕漏,如此給二房的姨娘肚子裏的孩子下藥,她還不至於這麼蠢。二房的姨娘,跟她馮氏有什麼關係?

    老夫人一邊想著,腳下也沒有放慢。

    誰會給紅姨娘下藥?於麗珍的倒是嫌疑最大。

    老夫人眉頭緊緊地鎖了起來,剛出了榮安堂的院子,過了月拱門,剛穿那回廊,就碰上送威遠侯夫人周氏往回走的於麗珍和馬氏兩人。

    于麗珍和馬氏很有眼色,一見范老夫人腳步匆匆,兩人退到了一邊,“母親。”

    范老夫人沒有甩一個眼色給倆人,直接越過兩人腳步匆匆繼續往前走。

    于麗珍和馬氏兩人對望了一眼,看著緊緊跟隨的明慧姐妹幾個還有范瑜兄弟,于麗珍忙也跟了上去,低聲問明玉,“你祖母怎麼了,這般急匆匆是去哪?”

    明玉壓低了聲音說道,“紅姨娘拿了剪子去殺大伯母去了。”

    于麗珍和馬氏聽了,眼睛都直了,也住了口,跟著老夫人往前走。

    一行人到了馮氏的院子裏,院子裏的粗使丫頭和婆子遠遠地立在廊下,一個個都站得筆直,沒有說話,也沒有喧嘩,臉上都驚慌失措的,慌張得很。

    范老夫人也沒有理會他們,直接朝花廳走去。

    一推開門,那紅姨娘一隻手圈著馮氏的肩膀,一隻手拿著鋒利的剪子緊緊地抵在那馮氏的脖子上。

    脖子上早已破了皮,那順著脖頸和剪子往下流的血,驚心怵目。

    紅姨娘臉色如土,看著推門而進的老夫人,紅姨娘的雙眼只是眨了一下,隨即如千年的枯井一般死灰一片,就那麼死死地盯著房裏的人。

    “紅姨娘,你吃了豹子膽了?敢刺殺大夫人?”范老夫人怒喝,“還不放下剪子!”

    紅姨娘一言不發,就那麼死死地抬眸和范老夫人對視著。

    “紅姨娘,你現在是連老夫人的話都不聽了?”秦媽媽眉頭一皺,看向紅姨娘喝道,“你也不想想,當初你身無分文要被賣去青樓的時候,是誰把你從火坑裏揪出來的?如今你吃香的喝辣的,都是誰給你的?你不知道感恩就罷了,竟然還如此大逆不道,對大夫人不敬了起來。你知道老夫人最是心善的,快收起剪子放了大夫人。”

    這秦媽媽是范老夫人的陪嫁丫頭,幾十年來最是深得老夫人的信賴,對這紅姨娘自然是瞭若指掌的,說的這些話,一來是敲醒紅姨娘,要她明白是誰救的她,如今又是誰給的她地位和財富,要知道感恩,既然范老夫人能捧她上來,也就能把她踩下去,二來希望紅姨娘念在過去老夫人曾經救過她對她有恩的份上,知道感恩放了大夫人馮氏。

    紅姨娘眼睛移向秦媽媽,眼眸如死水狠狠地瞪了一眼。

    什麼地位,吃香的喝辣的?她現在只想揪出兇手,為自己的孩子報仇。

    秦媽媽被看得心裏發毛,動了動嘴角,沒有再開口說話。

    明雅哭得一臉淚水,“紅姨娘,先放開我母親,你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嗎?”

    一旁的明婷也是滿面淚水,扶著明雅,“紅姨娘,你先放了母親,讓我過去,我給你劫持。”

    范縝和范欽緊張地看著紅姨娘和馮氏,想過去挽救,卻腳步往前一伸,紅姨娘的目光就冷冷地掃了過來,那馮氏脖頸上的血就流得更歡。

    范縝和范欽生怕激怒了紅姨娘,也就不敢再動一下,兄妹四人看著母親馮氏陷於危險中,卻都束手無策,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般。

    明慧看得那紅姨娘雙目赤紅卻如死灰一般,臉上卻是視死如歸的表情,想著她今日恐怕是豁出了性命,只怕是沒一個交代,這馮氏估計要陪著一起死了。

    紅姨娘轉過來的眼線,也沒有什麼多餘的目光,死死地如同來自地獄的沒有一絲生命的鬼魂一樣。

    明慧垂眸,不再看向她。

    前世,上一世,紅姨娘在那些事情中,她又充當了什麼樣的角色呢?對自己做了什麼?

    上一世,她和藍柳是被於麗珍收拾得服服帖帖。對於這個藍柳紅姨娘似是沒有多大的印象,藍柳低眉順眼老實柔順,紅姨娘生得嬌媚,容貌好,因此紅姨娘也是深得范言志的寵愛的。

    猶記得在那個春天,是藍柳和紅姨娘在那落霞院給於麗珍請安的時候,藍柳開了頭與紅姨娘一起說園子裏的牡丹開得甚好。

    於是對自己寵愛的於麗珍就趁機對自己說,天氣好,莫呆在院子裏看書做女紅。然後那個好姐姐范明玉順口就接了話說一起去園子裏賞花。

    那日,天氣晴朗,碧空萬里。園子裏那一大片的牡丹花開得燦爛華貴,柳恒之一襲白衣翩翩站在牡丹花的盡頭,笑容連同春光一同落入了自己的眼裏,和心裏。

    藍柳和紅姨娘當時說起那園子裏的花,只是無意,是巧合嗎?

    明慧想是不會的。

    這一次,紅姨娘還未沒有被於麗珍收攏,那一日在園子裏,那攀附想要討好自己的心思一目了然。真當自己是年紀幼小容易騙的小女孩呢?

    那時綠帽子風波,自己是無心,當時可還沒有想過要她紅姨娘的命,不想卻是她自己撞了上來,自己還惋惜著那紅姨娘如此鮮活的生命,還沒有開始和於麗珍鬥上一鬥就走了,真真是太可惜了。

    於是自己也就順勢借著她肚子裏的孩子幫她說話,幫她說了話,留下了她的命,自己都還沒有出手呢,若是這紅姨娘就退出了戲臺子,多無趣。

    上一世,于麗珍利用他們來陰了自己一把,那這一生,她就可以反過來利用他們鉗制於麗珍!也算是回報她們上一世對自己的別有用心吧!

    那口脂裏的通草,自己小小的提示一下,這紅姨娘倒沒有讓自己失望,鬧出了這麼大一出事情來!

    “母親,紅姨娘說是我給她的口脂做了手腳下了藥,兒媳當著怎麼多人的面,求您給兒媳做個主,查個水落石出,我倒要看看是誰要把這屎盆子往我頭上扣。”馮氏眼眸看向范老夫人一字一頓幾乎是從牙縫裏蹦出來的。

    說完,閃爍著憤慨的目光停在於麗珍和馬氏的身上,似乎想要從兩人身上看出什麼端倪來一般。

    于麗珍和馬氏臉色平靜,沒有因為她的目光而退避或是閃爍。

    馮氏目光車這才又看向范老夫人。

    這個府裏范老夫人最大,如今也就老夫人能坐鎮了,否則,自己這命就休矣。

    范老夫人點頭,轉頭看向李媽媽問道,“把那相關的人,都去喚了來。”

    “老奴已經讓人去了叫了。”李媽媽回道。

    “嗯。”范老夫人乾脆扶著秦媽媽的手就走到了馮氏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去。

    留著淚的明雅抽噎著走到范老夫人面前,說道,“祖母,紅姨娘說是母親給她口脂裏下了藥,那秋水居能夠進的了紅姨娘房的人,和能接觸她口脂的人,是不是都有可疑?”

    “嗯,有道理,李媽媽你讓人去把秋水居的相關人等都叫來。”范老夫人吩咐。

    “呵,二小姐,大夫可是說了,那口脂裏的通草末雖是劑量很少,但是通草的氣味很容易辨別的,而且若是混入口脂裏讓人不易察覺可是得要費不少功夫的,這口脂我向來是從公中領來的,如此,我那房裏的丫頭可是沒有那麼大的本事。”紅姨娘突然開口說道。

    “紅姨娘,二姐姐也沒有說是你房裏的丫頭做的手腳,若是秋水居有人給你換了那口脂呢?”攙著明雅的明婷輕輕反駁了一句。

    聽得這話,紅姨娘閉上了嘴巴,沒有繼續開口。

    “見過老夫人,三位夫人。”

    等了片刻,身著綠色褙子的管事娘子陳二家的和身著藍色褙子的管事娘子葛三家的,並著幾個丫頭,還有桃子和秋水居的一個負責打掃的丫頭葉子進了門,跪地叩拜。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9:45 AM

第二卷 風華  第二十七章 步步緊逼

    范老夫人掃了跪拜在地上的一干人一眼,臉色陰沉得可怕。

    跪在地上的人除了桃子都不知道是為了何事,這花廳裏是這麼多主子都在,那紅姨娘還用剪子抵著大夫人馮氏,眾人這心也蹦到了嗓子眼,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等著主位上范老夫人的發話。

    “大膽的奴才,居然敢做出在口脂裏下毒此等下作的事情來。”范老夫人厲聲喝道。

    這是要把錯甩在他們下人的身上。

    “老夫人,饒命。”一干人這下心裏都有了數,是那口脂裏下了毒,他們平時採買的採買分發的分發都會接觸到那口脂,於是眾人都磕頭,“奴婢沒有,奴婢沒有,請老夫人明察。”

    范老夫人揚眉,“狡辯,你們一個個口口聲聲是說自己沒有,說我冤枉你們了?如今,這口脂出了問題而且都是經你們的手的,害得十二少爺胎死腹中,要我如何信你們?”

    眾人臉色刷的一下變白了,磕頭求饒,“奴婢沒有,沒有啊,老夫人饒命。”

    “我范府也不會冤枉好人,你們都給我好好想想,有沒有哪里出過什麼紕漏,有沒有哪里不對勁的地方,只要能揪了歹人出來你們自然也就是沒事的。”范老夫人放輕了語氣,手指撥著手腕上的佛珠,眼睛定在那管事娘子的身上說道,“你負責採買的?”

    先威嚴點出事情的嚴重性,又軟和保證,恩威並施,明慧抬頭輕輕看了一眼范老夫人。

    “回老夫人的話,是的。”管事娘子陳二家的恭恭敬敬地回道。她是馮氏的陪嫁丫頭,配給了府裏那帳房陳家的二兒子,成了親也留在馮氏身邊當個管事娘子,日子也過得十分的舒暢。

    范老夫人見她五官端正,頭髮梳得一絲不苟,乾乾淨淨的給人一股子爽利的感覺,看來是個辦事麻利的。於是問道,“這口脂是你採買的,你可是有什麼話說?”

    “回老夫人的話,府裏的胭脂水粉都是奴婢在七色坊採買的,採買回來的時候也是點數交給負責管理的人,這幾年府裏的胭脂水粉一直都是奴婢一手採買的,從來也沒有出過什麼問題,而且紅姨娘這樣的口脂,府裏也是有其他姨娘用同一樣的,奴婢實在是不明白,怎麼就紅姨娘的口脂出了問題。”陳二家的說完深深磕了一個頭,“請老夫人明察。”

    陳二家的輕輕鬆松表達了自己的立場和疑惑,這胭脂水粉她只負責採買,回來後就交給負責的丫頭,然後丫頭再根據各個院子的人分發的,這分發的人是不歸陳二家的負責的。

    “你是負責分發的?”范老夫人眼睛掃向葛三家的,問道。

    “是,奴婢是負責分發各院子的胭脂水粉。”葛三家的低著頭回道。

    “你可有什麼話說?”

    “回老夫人的話,紅姨娘的口脂是奴婢親手交給她的丫頭的,奴婢是從陳二嫂子那接的口脂,有時候,陳二嫂還沒回呢,這領的人就在奴婢那排著隊等候了,陳二嫂子很多次點了數給奴婢還幫著奴婢分發呢。老夫人,奴婢從來沒有半點非分之想,也沒有要害紅姨娘之心。”葛三家的徐徐回道。

    這葛三家的與陳二家的的一樣也是馮氏的陪嫁丫頭,嫁給家生子葛家的三子,那葛家的三子是范家大老爺身邊的小廝,葛三家的聲音清脆,說的話也是事實,這各個院子的丫頭婆子的胭脂水粉是按例定額分發。

    可是主子們,姨娘們就都是由丫頭來領的,於是每次到了分發的日子,很多時候領的人都早早地就在她那等著了,她若是下手眾目睽睽也無從下手。

    “你呢?”范老夫人看向桃子。

    “奴婢桃子,是伺候姨娘丫頭,姨娘的口脂都是奴婢每月從葛三嫂子那領回的,姨娘房裏的物件也是奴婢看管的,奴婢伺候姨娘向來都是盡心盡力,不敢有什麼不軌之心。”桃子說罷,磕了一個頭,“請老夫人為姨娘做主,小少爺死得好慘。”

    桃子生的眉眼秀氣白淨,說的話也是秀秀氣氣的,她是家生子,她老子娘已經給她尋了戶人家定了親,就等她到了年紀就出府成親的,她不至於對姨娘有什麼異心,沒得還要賭上自己的將來,不划算。

    “奴婢負責打掃姨娘的房間,可是奴婢從來都不會碰姨娘房裏任何東西的。”葉子也是說的誠誠懇懇。

    四人說下來,似乎都有嫌疑,也都沒有異樣,清清白白與她們都沒有關係。

    餘下的其他丫頭也都是說得很清楚,她們沒有下毒也絕無下毒之心。

    “是不是你們收了人家的銀錢,所以給姨娘做的手腳?”范老夫人一一掃向她們,“你們一個個都說跟自己無關,那誰能證明?真要動手腳,只要一個不留意,就可以偷樑換柱。”

    “老夫人,奴婢沒有,奴婢沒有。”一干人人磕頭否認,頭磕在光潔光滑的地板上咚咚作響。

    范老夫人喝了一口茶,對著他們又說道,“你們一個個都給我好好想想,真的沒有任何異樣嗎?就是最近的這幾個月,一絲異樣都沒有?”

    眾人冥思苦想也想不出一點的端倪來,只能搖頭求饒。

    “來人,拖出去打,打到他們招為止。”范老夫人沉了下臉,接過秦媽媽遞過來的熱茶,輕輕撥了撥茶葉。如果真是一筆糊塗賬,那就從她們四個中挑一個出來吧。

    秦媽媽和李媽媽忙轉身出了花廳,招了數個壯實的婆子進來,一干人被婆子拖到了外面的院子裏,啪啪打板子的聲音響了起來。

    “老夫人,饒命,奴婢真的沒有,真的沒有做。”外面一干人淒厲地哭喊著。

    范老夫人如老僧入定一般置外面的聲音如不顧。

    明雅四兄妹緊張地看著馮氏的脖子,好在紅姨娘也沒有再下手,這脖頸上傷口的血跡已經凝固了,紅姨娘也是仿若不聞,繼續保持著那個動作。

    明慧站在兄妹之中,微微扭頭看了一眼范明玉,嘴角微微一彎。

    等范明玉感覺到她的目光,看了過來,明慧對著她微微一笑然後收回了目光垂眸。

    外面淒厲的哭喊聲,並著外面呼嘯的寒風,范明玉突然湧起一股奇怪的感覺,就覺得自己像是一張大網給網住了,猶如是被獵人盯著的獵物一般,逃無可逃。

    花廳裏的人沒有人出聲,明雅兄妹雖是擔心馮氏的傷勢和安危,可也沒辦法。

    “老夫人,老夫人,奴婢想起來了,奴婢有話說。”哭喊聲中冒出一聲叫喊聲。

    老夫人示意了一下秦媽媽,秦媽媽走到走到門口打開了門,對著遠院子裏的人大聲說道,“帶她進來。”

    說罷兩個婆子,架著被打得吃牙咧嘴的桃子走了進來。

    “老夫人,老夫人,奴婢有話說。”桃子匍匐在地上臀部的裙子已經被鮮血染紅了,仰起頭看向范老夫人說道。

    “說。”范老夫人皺眉看著她。

    “奴婢想想還是覺得蹊蹺。”桃子強忍著杖責的痛,咽了咽口水說道,“奴婢最近的幾個月每次去給姨娘領胭脂水粉,回來的時候都會碰上六小姐的丫頭綠瑩姐姐。”

    六小姐范明玉?范老夫人和房裏的人閃著眼睛都看向范明玉。

    范明玉心一緊,忙搖頭,手裏的錦帕捏得絲緊。

    站在范明玉身後的綠瑩往前走了一步,看向桃子說道,“桃子,你可莫要血口噴人,回來的時候碰上我了,你就懷疑到我的頭上來了?這每月那日去領那胭脂水粉的不知道有多少來?一路來,你難道就只碰到了我一個人?你倒是說說碰到的有多少人?”

    桃子無懼地扭頭對視著綠籬,“綠瑩姐姐,你可莫要否認,當時你還說著姨娘的口脂跟奴婢用的就是不一樣,每次還從我手裏拿過去看了一看的。”

    “我可是當著你的面看的,有什麼不可的嗎?”綠瑩反問道。

    “可是口脂是經了你的手的,那麼你也就有嫌疑。”桃子簡直是瞪著綠瑩說的。

    “綠瑩你和綠籬兩個可是伺候六小姐的丫頭,是六小姐的貼身大丫頭,什麼好東西沒有見過?這見著姨娘的口脂就如此驚愕?”范老夫人鎖著眉頭看向綠瑩問道。

    這下可好,扯上了六丫頭身邊的丫頭了。

    明慧垂眸,是嘛,也不用自己出手就已經扯上范明玉身邊的人了,再加上於麗珍母女,這才夠有看頭嘛。

    “老夫人,奴婢只是好奇看了一眼,沒有做別的什麼。”綠瑩朝著范老夫人跪了下去,辯解說道。

    “桃子,她真的每次都會跟你討要了口脂看?”紅姨娘突然開口問桃子道。

    “嗯,是的姨娘,她每次碰到我,都會誇姨娘的口脂好。”桃子忙不迭地點頭。

    “好奇?為何每次都要看?”紅姨娘冷眼看向綠瑩,問道。

    “奴婢沒有做別的,姨娘……”綠瑩搖頭否認。

    “真的嗎?”紅姨娘冷冷說了一句,眼光卻是看向於麗珍。

    “奴婢真的沒有,姨娘……”綠瑩繼續搖頭。

    “二夫人,你這是記恨那次妾身害得十一少爺生病了嗎?”紅姨娘無喜無悲地看向於麗珍,問道。

    只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就那麼定定地看著於麗珍,等著她的回答。

    於麗珍這聽得事情跟明玉有了關聯,這正是驚愕呢,沒有想到這紅姨娘又把話扯到了自己的身上。

    “紅姨娘,你可不要含血噴人,當日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母親也發了話不可再提,你這個提出來是要把髒水往我身上潑嗎?”於麗珍皺著眉頭,語氣很不善。

    “哈哈哈,十一少爺的生病已是我說過我沒有,早知你們容不得我肚子裏孩子知道如今這樣的結果,我當時就該一盆冷水潑下去。”紅姨娘淒厲一笑,悔不當初。她一心只為自己和肚子裏的孩子能謀得一個容身之所,可惜他們確是連活命的機會都不曾給那苦命的孩子留!

    那也是范家的血脈啊!怎能狠心如斯!

    “紅姨娘,既是事情和我母親無關,那是不是可以先放了我母親。”范明雅看著紅姨娘,儘量讓自己的聲音放柔。

    聽得范明雅的話,紅姨娘面上有一絲的遲疑,卻終是沒有鬆手。

    “紅姨娘你先放我了我,你產後身子虛弱這樣是堅持不了多久的。”馮氏也儘量用商量的口吻和紅姨娘說道,“當著老夫人的面,我保證不追究你的冒犯之意。”

    感覺脖子上的剪子松了松,馮氏繼續說道,“我體諒你是喪子沉痛,我也是幾個孩子的母親,你的痛,我懂的。”

    “事情若查個清清白白,恐怕是要花些時間的,你不如坐在旁邊看著,老夫人在這裏,定是會給你一個交代的。”馮氏繼續勸說。

    紅姨娘沒有動,可是臉上已經是有了鬆動,因為她也是撐著身體,這麼一出,她也是怕的,這冷汗是早已汗濕了她的背心。

    馮氏聽得紅姨娘的呼吸漸漸地平穩了,沒有開始那般急促了,於是慢慢地抬手慢慢地握住了紅姨娘拿剪子的手。

    看得旁邊的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這紅姨娘若是萬一發了飆,這往下狠心一紮,那就是會血濺當場了。

    明雅緊緊地握著明婷的手,兩姐妹手心全都是汗眼睛緊緊地盯著紅姨娘和馮氏兩人,一動都不敢動。

    馮氏把紅姨娘拿著剪子的手慢慢地移了開來,見紅姨娘沒有發狂,也沒有反對她的動作,馮氏心底輕輕吸了一口氣,然後扶著紅姨娘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朝李媽媽吩咐說道,“去沏杯參茶來。”

    紅姨娘屁股一沾到椅子上,一下就跌坐了下去了,全身如抽去了所有的力氣一般,臉色更加蒼白,額頭的汗水一下濕透了頭髮。

    “母親。”范明雅忍不住低聲喚了一聲,馮氏朝她輕輕搖了搖頭。

    明雅這才按捺了想要撲過去馮氏身邊的想法。

    范老夫人見著馮氏脫了險,心裏也松了口氣,眼睛如利刃一般地看向紅姨娘,當下立即就聲色俱厲說道,“當了姨娘,膽子倒是大了不少了,我看這范府怕是養不起你這般膽大包天的奴才了,先前我是看著你為范家孕了一個孫子的份上,讓你在秋水居好好養著,到時給你尋門好的親事,也算是全了你的苦勞了。沒有想到你倒是大膽如斯了起來,連當家主母都敢拿著剪子刺了起來,若是再縱著,下次是不是要拿刀子捅我這個老太婆了?”

    范老夫人這話花廳裏的人都聽得明白,這是擺明瞭要跟紅姨娘秋收算賬。

    一番話直接把紅姨娘拍死,前是看著她生了一個孫子的面上,讓她在秋水居坐月子,如今她如此一鬧,是坐月子都別想在范府裏坐了,既然紅姨娘敢對當家的主母動手,那後果也是她得承受的。

    紅姨娘置若未聞,接過李媽媽端來參茶低頭喝。

    范明雅和范明婷兩人走到了馮氏身旁,畫眉機靈見馮氏脫險了就把早已請來的大夫帶到了花廳。

    見大夫來了,范老夫人也沒有再說。

    大夫給馮氏割破了皮的脖子上了藥,包紮好,然後又開了藥這才收手說沒什麼大礙,眾人這才徹底松了口氣。

    “母親。”范明雅忍不住落淚。

    “我沒事,”馮氏笑著對著范明雅安慰笑了笑,然後長長舒了一口氣,手把錦帕拽得死緊,差一點,自己差一點就沒命了,倒是沒有想到平時這柔柔弱弱的紅姨娘發起瘋來,也是下得了狠手的,想到前那危險的一幕,馮氏的雙腿還發顫。

    待大夫走了,紅姨娘又喝了兩口參茶似乎這才活了過了一般,抬頭看向怒火直冒的范老夫人,如死灰一般的臉上突然勾起一抹淒美的笑,“妾身早是將生死如不顧了,不過今日老夫人若是不給我一個交代,那我就自殘在這裏,妾身若是沒有活著走出這院子,自是有人拿了妾身那剩餘的口脂和妾身的血書送去那京兆尹府衙的。”

    明慧聽得眉心挑了下,沒想到自己只是提點了一句她口脂的通草,讓她鬧大了來,卻不想她還能想出了這樣的後手為自己留了一條後路,看來還是有幾分謀算的。

    不過……明慧在心裏搖了搖頭。

    聽得紅姨娘的話,范老夫人只覺得兩眼發黑,額角的太陽穴突突的直跳。

    范明玉很陰地掃了一眼紅姨娘,眼眸閃過一絲疑惑,然後頷首,微垂著眼眸,垂在身側的手不知覺地拽進了衣袖。

    坐了一會,馮氏緩了神這才眼睛含恨掃了一眼於麗珍母女。好狠毒的母女,她可不認為這樣事情是那丫頭綠瑩做的,既然能扯到那丫頭身上,那事情局勢跟她們母女脫不了干係,她也不認為范明玉一個僅十二歲的女孩能想出來的,做得出來的,這事肯定是於麗珍那賤人做的。

    報官!范縝兄弟幾人見到馮氏脫險也是放下了心,可是一聽紅姨娘準備了後手報官,范縝幾人臉色都變了,這要是傳出去,身為范家兒孫他們兄弟幾個臉上都不好看。

    范老夫人黑著臉,伸手揉著眉心。

    報官,報官!范老夫人眼睛如狼一般看著紅姨娘,恨不得把她撕成了碎片,可是她又不能動她。

    這若是報了官,這官府一插手,這事是捂都捂不住,事情查不查清楚,對於范老夫人夫人都已經沒多大了關係了,查清楚了又怎樣?那死去的孫子又不能復活。可是查出來了,難免又要拖上幾個人下水,看著樣子勢必是會把二房的六丫頭和于麗珍給拉下水了。

    所以在范老夫人看來,還是就這麼不了了或讓丫頭頂罪乃為上策。

    她年紀大了,事情到底是怎麼樣的,她還是心裏有個數的,反正這口脂一事是這范府的人做的手腳,而這范府的下人是沒有那個膽子去謀害一個姨娘肚子裏的孩子的,他們沒有那麼大的膽子,至於外面的人是不會范府的一個姨娘下毒。

    “好,好,好。”范老夫人看著紅姨娘連著說了三個好字。

    紅姨娘迎著她的目光,沒有半分退卻示弱的意思,含有幾分咄咄逼人的意思在裏面。

    “好,你既然是要查個明白,那你也得給我時間,這樣一來二去的牽連的人是不少,既是要查,那就查個水落石出!”范老夫人不得讓步,採取迂回戰術。

    “老夫人向來是公正的,妾身相信。”紅姨娘給范老夫人戴了個高高的帽子。

    當著三個兒媳,這麼多的孫子孫女在場,范老夫人自然要那臉皮的。

    范老夫人眉心跳了跳,眼睛怒視著那綠瑩,“你,可是有什麼話說沒?”

    “老夫人明鑒,奴婢沒有。”綠瑩磕頭。

    “把她和桃子一起拖出去打,打到招為止。”范老夫人半眯著眼睛喝道。

    幾個婆子應了一聲把兩人拖了出去。

    聽得外面的啪啪的杖責聲,外面的哭喊都慢慢弱了下來。

    不久之後,有婆子進來稟告說,“老夫人,幾個丫頭都暈了過去。”

    “用冷水潑醒了,就不信她們不開口。”范老夫人沉著臉,厲聲說道。

    “是。”婆子退了出去。

    聽得外面的聲響,微微抬眸看了眼坐在主位上輕輕撥著手腕上佛珠的范老夫人,明慧微微蹙眉。

    如此打下去,會有人忍不住屈打成招的。既是扯上了范明玉,明慧就覺得此事肯定是跟范明玉脫不了干係了,只是……范明玉她何時也變得如此心計深沉,縝密了?

    她前輩子會釀酒,而且釀的都是好酒。

    這輩子習了醫術。所以,她更加明白,要把那通草的粉末融入了那口脂,肯定是不易的,就如釀酒,加一位材料進去,口感就有很大的不同。這通草的氣味要掩蓋,還要讓用的人聞不到味道,這肯定得很專業的師傅才能做到!

    明慧瞥了一眼垂眸的范明玉,往前走了一步,抬頭看向范老夫人夫人說道,“祖母,如此打下去也不是辦法。知道的,是說我們范府對下人要求嚴格,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們范府是苛責下人呢!”

    “祖母最是慈善,這打下去,他們挨不住會屈打成招,他們若是心有不服,日後反咬一口,祖母這一生的慈善之名恐是要被污蔑了。”明慧輕聲說道。

    范老夫人眼睛看向明慧,“七丫頭可是有法子讓他們招?”

    這打下去,打死了幾個奴婢倒不是什麼大事,這奴婢的生和死還不是他們主子的一句話,哪個府每年都會死幾個奴婢,可七丫頭說的話,也是有理的。

    “孫女看來啊,這他們也是挨了罪,孫女就想啊,我們范家的下人最是循規蹈矩的,他們都打得暈過去了,也沒有鬆口。”明慧臉上帶著憐憫,“孫女就想,是不是那外面有人故意陷害我們范家呢?”

    “七侄女說的也是有理的。”馮氏也點頭贊同看向范老夫人說道,“母親,不若找那胭脂鋪子的掌櫃來問問話。”

    紅姨娘不是口口聲聲說那通草難以融入那口脂裏嗎?那這邊府裏一個個都咬緊了牙關,不鬆口,那就從外面來吧。

    明慧見馮氏接了話去,於是不再開口說話。

    “胭脂鋪子掌櫃的?”范老夫人問道。

    “是的,那陳二家的和葛三家的跟了兒媳那麼多年,為人兒媳自然是信得過的,兒媳看著她們也不像是說謊,紅姨娘說那通草是難以融入那口脂裏,兒媳想那不就得要找知曉的人才能做到嗎?”馮氏越說越覺得這一招比較有可能,“兒媳看著想,是不是那口脂出了什麼問題呢?”

    范老夫人想了下,吩咐秦媽媽,“去把那胭脂鋪子掌櫃的請來吧。”

    “是。”秦媽媽應了一聲,忙讓人去請。

    既是要去請外面的人來,范老夫人也就讓外面打板子的人也住了手。

    一個個都被人抬去了花廳旁的房間裏,各個打得皮開肉綻。嘴裏不停地哼哼。

    范老夫人眼睛看向范縝幾個孫子,說道,“你們回去吧。”

    范老夫人的意思是這後宅的事,男人沒事不用攙和。至於幾個孫女嗎,小孫女明月不在,在場的幾個年紀也大了,能學點就學點吧,以後嫁了人,也要掌家,管理後院,要管下人的。免不得以後都要碰上如此的事情。

    “是,祖母。”范縝幾人躊躇了片刻,行禮都退了出去。

    “母親,您歇口氣,喝杯茶。”見到事情定了下來,這馬氏走了過去,給范老夫人斟茶,揉肩,伺候得很是順手。

    “母親,您啊也別擔心,誰會謀害這范府的小少爺,依兒媳看,定是那黑了心肝的人見得我們范家上下和樂,嫉妒著呢。”馬氏輕輕揉著范老夫人的太陽穴,輕聲說道。

    這也說的事實,雖說的是別人嫉妒,見不得范府好,可范家的三位老爺如今都在京城任職為官,尤其是二老爺范言志回京來晾了幾個月後,就到了工部,還是從三品,這剛過而立之年就有如此的政績,肯定是有人眼紅的,那政見不合的陷害家眷也是有的。

    於是范老夫人也長長籲了一口氣,若是外面的人下的手,那就好了!

    明慧微微彎起了嘴角。

    這馬氏倒是想得很遠,政見不合的人對范府後宅下手!如此,她也不必提醒范老夫人去請那胭脂鋪子七色坊的掌櫃了的。

    明慧抿笑看了一眼馮氏,虧得她接上了自己的提示。否則還得自己費口舌說服老夫人去請那掌櫃的。

    明慧是讓蘇嬤嬤打聽了那口脂是那府裏的管事娘子在七色坊買的,自己就給黃媽媽去了封信。

    等了一盞茶的功夫,那七色坊掌櫃的被人請了來。

    “鄙人劉利見過老夫人,幾位夫人和小姐。”那七色坊的掌櫃——劉利進門行了一個大禮。

    見著老夫人,幾位夫人與小姐,劉利臉上沒有怯弱,進退有度,臉上掛著笑容,讓人觀之可親,說話的聲音也很是親和,讓人心生好感。

    明慧看了他一眼,忍不住歎了一聲,不愧是京城排名第二胭脂鋪子的掌櫃,一見就是個八面玲瓏的。

    “掌櫃的,你可是明白今日請你親自來一趟范府的目的?”馮氏看著劉利說道。

    “鄙人是不知。”劉利拱手,笑著回道,“不過,七色坊是做生意的,只要夫人,老夫人有什麼要求,七色坊會滿足的。”

    劉利說著客套寒暄的話。

    “這可是出自七色坊?”范老夫人把擱放在桌上的口脂拿了起來,示意給劉利看。

    劉利抬頭看向范老夫人手裏的口脂。

    范老夫人把口脂遞給了秦媽媽,“給掌櫃的仔細辨認一番。”

    劉利見到了馮氏脖子上的傷,又見到花廳裏的人一個個臉色很嚴肅,這下又要他辨認那口脂,心裏也有了一絲疑惑,不過到底是見過風浪的,面上一點都不顯,伸手接了秦媽媽送到面前的口脂,低頭仔細看了那裝口脂的盒子,又打了開,低頭細細聞了下,這才看向范老夫人點頭,“回老夫人的話,這口脂確實是出自七色坊。”

    “你確定?”范老夫人端著茶杯攏了攏茶葉,反問了一句。

    “確定。”劉利點頭。

    “大膽。”范老夫人把茶杯啪的一掌拍在桌上,“居然敢在口脂裏下藥,毒害我范家子孫。”

    范老夫人說得那一個聲色俱厲。

    劉利心裏突了一下,拱手說道,“老夫人,我七色坊自開業來,就是老老實實地做生意,從來沒有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來,老夫人的話劉某不敢苟同。”

    “不承認?那還是我范府污蔑了你不成?”范老夫人問道,“我就讓你心悅口服。秦媽媽,把大夫請進來。”

    後來有那杖責的奴婢,所以范老夫人吩咐秦媽媽先沒讓大夫回去,後那受了杖責的人,都掛了傷大夫倒不好查看傷勢,但是把脈是否受了內傷,又是開藥的,這就一直耽擱在府裏,也還沒走。更是聽得那通草是不易混進去的,范老夫人也就留了一個心眼,沒有想到還真是用得上了。

    “見過老夫人,夫人們,小姐們。”大夫隨著秦媽媽走了進來,朝范老夫人行了一個禮。

    “大夫,還請看看這口脂裏可是有什麼異樣。”范老夫人開門見山,指著那劉利手裏的口脂朝大夫說道。

    “麻煩大夫了。”劉利遞了口脂過去,還拱了拱手。

    那大夫打開口脂聞了聞,眉頭蹙了蹙,抬頭看向范老夫人說道,“這口脂含有一味通草,這通草有孕之人聞得久了會小產的,照著這口脂裏的通草的分量,若是天天塗抹,這三到四個月,那有孕之婦就必定流產……”

    大夫說得很是詳細,紅姨娘也是面上一曬,她可憐的孩子。

    范老夫人點了點頭,“大夫,那請問那通草若融入這口脂,是易還是不易?”

    大夫又低頭聞了聞,搖頭說道,“通草的味道有些特殊,若是一般的人就如此這樣混了進去,一般的人是能聞出不一樣來的,不過這口脂裏通草的味道極其微弱,若要做到如此,想是在做這口脂的時候就混了進去,而不是做好了後來混進去了,而且在做的時候混進去,這也定要嫺熟的師傅才能做到的。”

    “大夫,這些都是你猜的吧,所謂隔行如隔山,你莫要胡亂猜測。”劉利皺著眉頭說道。

    “劉掌櫃的,隔行是隔山,但是這要去這通草的味道,是不易的,就如同制藥丸,若加一位藥進去,還要掩蓋其味道是一樣的道理,在我等醫門中,這一般的制藥師傅是做不到那樣的。”大夫不慌不忙地反駁了回去。

    “謝過大夫,辛苦你了。”范老夫人朝親媽媽點了點頭,遞了一個眼色。

    親媽媽親自把大夫給送出了花廳。

    “劉掌櫃,你可還有什麼話說?”范老夫人等大夫走了,這才看向劉利開口問道。

    “老夫人,劉某還是那一句話,七色坊從沒做過傷天害理之事。”劉利拱手一禮,提出了自己的疑惑,“我這七色坊出的胭脂水粉不知多少,若真要對貴府有什麼不滿,那這那麼多的口脂,每個月多少的勳貴人家都會從七色坊採買不少的胭脂水粉,為何就單單范府的就出了紕漏呢?更何況,七色坊與姨娘近日無仇遠日無怨,怎麼會對姨娘下手呢?七色坊在生意場上有不少的對手,這說不定是對手故意栽贓陷害,還請老夫人明察。”

    聽得那大夫說的話,劉利快速地看了一遍花廳裏的人,他是極善察言觀色之人,目光看到那紅姨娘的時候,看著她的臉色和身形,前又聽得老夫人說七色坊謀害范府的子孫,又聽得那大夫說的話,前後一想,自只推測出紅姨娘必是失了孩子坐月子之人了。

    於是快速地想到了其中的疑點。

    話雖是那麼說,可是劉利腦袋飛快地把七色坊的幾個技術精湛的師傅過了一遍,想到一個人近來幾個月的行為,眉頭幾若不可察地皺了下。

    范老夫人抓住了他臉上的那一絲異樣,接過了秦媽媽重新倒的茶,低頭抿了一口,慢慢說道,“劉掌櫃的意思,是我范府冤枉你了?”

    劉利沒有回話,算是默認了范老夫人的意思。

    范老夫人看了他一眼,“既然如此,那就報官吧。就說七色坊做了有毒的口脂,害得我那苦命的孫兒一出生就死了。”

    說罷還用帕子拭了拭了嘴角。

    劉利平靜的臉色這才變了,一報官,不管這罪怎麼判,他們有沒有下毒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以後七色坊別想在京城立足。

    雖是京城位居第二的胭脂鋪子,可出了這麼一茬事來,他們是很難在京城混下去了,這京城什麼沒有,還能少一個七色坊嗎?若被對手給知道了,還不趁機火上澆油,把七色坊給打壓了!

    可是這事他真的是不知情,而且七色坊從來都是注重那聲譽的,如此傷天害理的事情是不會做的,可是他不做,不代表別人不會!

    “老夫人還望三思。”劉利躬身說道,“這怎麼就姨娘的口脂出了錯呢?我想若是真的是我七色坊的責任的話,那這口脂怎麼到姨娘手裏的呢?”

    劉利又拋出了一個疑點來。

    “不瞞劉掌櫃,府裏凡是能接觸那口脂的,都被打了板子,好些個被打暈了,也沒人認。”范老夫人看向劉利說道。

    劉利手微微彎了下,慢慢成拳,打暈了也都沒人招,所以,是七色坊的問題了?

    劉利想了想,像是做了一個決定說道,“如此請老夫人讓人七色坊走一趟,讓那李師傅過來一趟。”

    七色坊,技術最好的就是李師傅了,能夠如此做得如此天衣無縫讓人難以察覺的也就那李師傅了。

    已過了午時了,秦媽媽見到花廳的人都是正襟危坐,於是提示范老夫人說道,“老夫人,多還沒用午飯呢,這一去也要花些時間,不如先吃了飯再說。”

    “罷了。”范老夫人罷手。

    這個時候她哪有心思吃飯啊。這弄不好,那紅姨娘勢必會鬧到衙門去,雖是說今日她沒有命出去,可是沒有一個交代,沒得她哪天又魔障了,跑去衙門報官可是怎麼辦?本來是想讓那七色坊背黑鍋,可是這劉掌櫃不是給吃素的。

    秦媽媽見范老夫人沒有什麼胃口,既是范老夫人沒有胃口,幾位夫人和小姐肯定是不會離開去吃飯的,於是吩咐了馮氏房裏的丫頭喜鵲和畫眉去拿了些點心和瓜果,給主子們墊墊肚子先。

    那李師傅很快就被請了來,三十開外,五官不甚出色穿著一緋色的衣裙,行走之間裙裾流動如飛花,給長相普通的她也增添了幾分風韻。

    進了花廳,盈盈行了禮。

    劉利轉身,一巴掌就揮了過去,“吃裏扒外的狗東西。”

    李師傅被打愣了,也怒了起來,雙目圓睜地看向劉利,“掌櫃的,我可是忍你很久了。”

    “你自己說說。你都做了什麼好事。”劉利把口脂丟了過去。

    李師傅伸手,接了,低頭一看,臉色刷的一白,“這個……”

    劉利一看他的臉色就知道自己的猜測是沒有錯的,於是抱拳對范老夫人說道,“老夫人,此等狼心狗肺的東西,不是我七色坊的人了,要報官還是要私了,經聽尊便。”

    技術是精湛,可是做出如此下作的事來,七色坊是萬萬不能再留她了,留下是禍患,東家那,他親自去說個明白。

    “掌櫃的。”李師傅帶著驚色看向劉利,見他臉色嚴肅,沒得商量的神情,心裏急了。

    這自己就這麼丟了飯碗,她是技術好,可是因為那事而被開除的話,她是女子,那她以後都莫想在這個行業混了。

    “你為何要害我的孩兒?”紅姨娘起身,眼眸如地獄來的厲鬼一般看向朝李師傅,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我沒有要害你的孩兒啊。”李師傅心裏一緊,警惕地看著紅姨娘,看著她手裏那血跡已經幹了剪子,這心就砰砰地跳了起來,舉著那口脂搖手,“我只是按客人的要求做了了幾盒而已。沒有要害你啊。”

    “可是,已經害了我的孩兒。”紅姨娘雙目森森看著她,問道,“是誰,誰讓你做的?”

    “我不認識她是誰啊,只是按她的說的把那通草混到裏頭,別讓人察覺。”李師傅搖頭說道。

    “不知道?”紅姨娘赤著雙目,說道,“那你給我孩子償命吧。”

    那陰森森的目光,就如同要吃了李師傅一般。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9:46 AM

第二卷 風華  第二十八章

    森森然充滿戾氣的紅姨娘眾人都嚇了一跳,李師傅更是嚇得臉色蒼白。

    范老夫人冷眼相瞧,沒有說話。

    “紅姨娘,這孩子已經出了事,你可再不能出事了。”於麗珍輕言勸說道。

    此時提孩子,這不是在紅姨娘的傷口上撒鹽?想激怒了紅姨娘紮死了李師傅,然後來一個死無對證把罪釘在李師傅的身上?

    明慧挑著眉頭看了一眼於麗珍。

    馮氏橫睨了於麗珍一眼,看向紅姨娘說道,“紅姨娘,雖李師傅說是她做的口脂,可是這口脂是怎麼到你的手裏令人費解?而且這你若是殺了她,她家人報官怎麼辦?還是送到衙門吧。”

    聽得馮氏的話,紅姨娘止住了腳步,沒有繼續向前。

    李師傅聽得她們三個話,這腿都發抖,自己貪財做的口脂害死了這范家的孩子?送去官府,那自己就是只有死路一條了。於是忙開口說道,“我真的沒有歹意,我只是按照客人的要求做的。”

    “送去京兆府衙吧。”范老夫人掃了她一眼,擺手。

    “老夫人,我雖是不認識她,但是我可以畫出來。”李師傅叫了起來,“我真的可以畫出來。”

    “老夫人,這個倒是事實,李師傅口脂技術精湛做得極好,這畫畫也是畫得不錯的。”劉利見狀開口說道,到底是在七色坊一起做事多年。

    “身正不怕影子斜,母親,就看看她到底要玩什麼花樣。”馬氏一旁大義凜然地說道。

    “好,就讓你畫。”范老夫人掃了一眼馬氏,點頭。

    李媽媽馬上去取了筆墨紙硯。

    李師傅提著筆,想了片刻,這才低頭在紙上畫了起來,過了一會才放下筆,說道,“好了。”

    明慧拉了明雅湊了過去,伸出腦袋一看,驚訝呼了一聲,“呀,這不就是綠瑩嗎?”

    說罷,如犯了什麼錯一半,忙伸手捂住了嘴巴,眼睛看向范老夫人和於麗珍,范明玉三人。

    “真的是綠瑩那丫頭。”馬氏也走了過去一看,驚訝說道。

    范明玉聽得臉色一白,垂眸。

    紅姨娘扭頭,赤紅著雙目突然一下舉著剪子朝范明玉撲了過去,“你這個賤人,我殺了你。”

    眾人注意力都在畫上,都沒有想到紅姨娘突然發難。

    反應過來的范明玉趕忙往旁邊一閃,卻還是沒有躲過。

    “啊!”剪子還是直接紮在了她的手臂上,痛得范明玉痛得慘叫了一聲,紅姨娘撲了一個空,差點就撲到在地上,忙扶著椅子穩住了身子。

    反應過來的王媽媽趁機撲了過去,拽住了紅姨娘舉著剪子手,一旁的綠籬和巧雲也跑了過來幫忙,三人一起很快就制住了發狂的紅姨娘。

    紅姨娘雙目含恨鼓著眼睛看向范明玉說道,“你這個心狠手辣的賤人,他是你弟弟,是你弟弟,你怎麼能下得了手。”

    情勢急轉,范老夫人差點被氣暈了過去,她本是想把那李師傅送到了官衙,然後讓兒子打點一下,落實了那李師傅的罪名就是了。

    就算是畫了出來,這李師傅又不是范府的人,怎麼會認識范府的人呢,他們只要來一個否認,可是一個個都……

    范老夫人冷著眼掃了一眼明慧和馬氏,一個個胳膊肘往外拐巴不得天下大亂。

    “姨娘,一幅畫你就定我罪,祖母都沒說一句話呢?”范明玉捂著鮮血淋漓的手臂,忍著痛冷冷看向紅姨娘說道。

    “不是你是誰?是你?”紅姨娘目光移向於麗珍,“母債女償,天經地義。”

    不是她,就是那狠毒的於麗珍,這范府最不希望自己肚子裏的孩子生下來的就是於麗珍了。紅姨娘只恨剛沒有殺了那毒丫頭,讓那於麗珍也嘗嘗那喪子之痛。

    “夠了,還不夠丟臉嗎?”范老夫人怒吼了一聲,眼睛看向劉掌櫃的說道,“辛苦掌櫃的走一趟了,劉掌櫃為人光明磊落,當機立斷,老身佩服。”

    劉利迎向范老夫人的目光,點了點頭,拱手,“老夫人謬贊,劉某告辭。”

    是要自己莫要聲張這范家的家事,七色坊出了這樣的岔子,劉利還是清楚的,自己拎不清,嘴碎,那等著七色坊的也將是後患無窮。

    於是范老夫人和劉掌櫃兩人在無聲用眼神達成了共識。

    李師傅瞧了兩眼,也隨劉利悄悄溜了出去。

    “好了,把綠瑩抬上來。”范老夫人見著那李師傅溜了走,也沒讓人多加阻攔。若她想要混下去,就必會守口如瓶。

    綠瑩被兩個婆子拖了進來。

    范老夫人眼睛銳利地看向綠瑩說道,“大膽的賤婢,敢謀害姨娘肚子裏的孩子。”

    綠瑩一見花廳的狀況,趴在冰涼的地面上,低頭認錯,“是奴婢該死,請老夫人責罰。”

    明慧挑了挑眉角,就這樣?

    綠瑩倒是忠心。

    明慧看了一眼馬氏和馮氏的表情,按下了自己出聲的想法。

    這莫說是馬氏,這馮氏吃了這麼一個虧,怎麼就讓綠瑩如此忽弄了過去。

    明慧剛想著,那邊馮氏就已經捂住脖子上的傷開了口,“母親,這綠瑩怎麼好端端的朝紅姨娘出手,這其中必是有什麼不為人知的事。”

    一個個丫頭還不至於如此大膽,當然是有其他原因了,如奉了主子的令做的。

    “是啊,這丫頭怎麼如此大膽呢,那紅姨娘肚子裏可是范府的血脈。”馬氏附和說道,抽出了錦帕擦了擦眼角,“可惜我那命薄的小侄子。”

    “老夫人有所不知,這紅姨娘自有了孩子,行事就囂張,仗著那肚子,六小姐還被她欺負過幾次,奴婢是見不過,才想教訓教訓紅姨娘的。”綠瑩低著頭低聲說道,這話卻是順著馬氏話裏的意思,把過錯往紅姨娘身上潑。

    “老娘還沒死呢?你髒水就往我身上潑?”被王媽媽和綠籬一左一右拽住的紅姨娘,手動彈不得,伸出腳朝綠瑩的方向空踢了兩腳。

    “奴婢不敢說謊。”綠瑩低聲說道。

    “賤蹄子。”紅姨娘啐了一口。

    “綠瑩姑娘這可就是說得有些不對了。”馮氏斜睨了一眼綠瑩,看向范老夫人說道,“這紅姨娘自小是在老夫人面前跟前長大的,你這麼說,難道是說老夫人不會教導下人?還是你質疑老夫人縱容下人?”

    綠瑩臉色一白,搖頭否認,“不是,請老夫人責罰,奴婢絕對沒有大夫人說的那個意思。”

    范老夫人聽得臉色也不好了起來。她當初給老二挑選房裏伺候的人,當然是挑好的,這容貌和禮數都是一等一的好,如今被這綠瑩一說,似那紅姨娘如此不知禮數,是自己故意的一般了?

    “母親,這丫頭最是忠心和實誠,可能是前一段時間我和六丫頭都在佛堂抄佛經,她也就可能是被紅姨娘氣了,才會如此口不擇言的。”於麗珍忙出聲打圓場。

    “老夫人,奴婢該死。”綠瑩也忙繼續認錯。

    范老夫人這才臉色緩和了點。

    “快說,是誰讓如此做的?”馮氏走了過去,低頭俯視著綠瑩,問道。

    “沒有指使我,是奴婢做的,請老夫人,夫人責罰。”綠瑩一口咬定。

    “是你做的?”馮氏眼露陰狠,“膽敢謀害范府的少爺,賤婢一個,淩遲也不為過,還有你的家人,都該死。”就讓一個丫頭出來頂了罪。那她不是白被剪子割了一刀?

    “就該淩遲了,至於她的家人死了也算是便宜了,敢陷害主子,我說就應該把男的賣去做那小倌,女的就該賣去那私娼。”馬氏添了一句。

    綠瑩聽得一抖,屁股上有絲絲的鮮血冒了出來,額頭的冷汗直冒,綠瑩一下滾到了地上顧不上痛,朝范老夫人爬了過去,“老夫人,是奴婢一個人的錯,請范老夫人放過奴婢的家人。”

    “哼,知道怕了?”馮氏冷哼了一聲。

    馬氏說道,“怕了就說,是誰指使你做的。”

    “沒有,沒有。”綠瑩白著臉,搖頭直哭,怎麼做,她都是死路一條,還要搭上家人的性命。

    范明玉垂在身側的手不住地顫抖,眼眸裏閃過一陣陣的狠意。

    於麗珍看了一眼范明玉,開口道,“母親,是……”

    “祖母,是孫女錯了。”卻不料,范明玉一步跪倒了范老夫人的面前,自己承認了下來。

    “你,你……。”范老夫人早就心裏有了底,她是不信,自己的孫女會對自己未出世的孫子下手。

    “孫女錯了,請祖母責罰。”范明玉跪著,手臂上的血跡紅豔如綻開的梅花一般。

    范老夫人眼底滿是失望,臉上也是失望,就那麼直直地看著范明玉那張嬌媚的臉。

    “孫女錯了,請祖母責罰。”范明玉頭趴在地上,態度很是誠懇,一副低頭認錯任憑處置的模樣。

    毒害了自己未出世的弟弟,現在這是要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是看准了她是范家的血脈,自己不會下狠手懲罰她?好,好,他們母女兩個一個個都是拿准了自己的七寸。范老夫人氣得牙齒咯咯咯地響。一次兩次的被他們兩母女逼得自己做決定。

    范老夫人在後宅混跡了這麼多年,自是處理後宅的一把手,看她三個兒子都是親生的,沒有一個庶出的兒女就能看出來,當年也是個心狠手辣的。

    一個個都每日地給她惹事,不安心。這偌大的范家難道就要在自己的手裏給沒了嗎?范老夫人心都沉到了穀底。

    “祖母,是孫女行事騙端,請祖母責罰。”范明玉又磕了一個頭。

    “范明玉你這個毒女,你這個惡女,你怎麼那般心毒,那是你弟弟,和你流著一樣血脈的弟弟。”紅姨娘被抓的動彈不得,只得破口大駡,“你就不怕報應,你就晚上就睡得著?”

    范明玉視若無睹,眼睛如湖面一般平靜,看著范老夫人,等待著她的發話。

    “我苦命的孩子,死的好冤啊。”紅姨娘雙目怒視著范明玉,“你會有報應的,你會報應的。”

    聽得這話,范明玉嘴角漫了一絲極其淡的笑,低垂著腦袋跪在花廳的中央,猶如一尊雕塑一般一動不動。

    “母親,紅姨娘的孩子已經去了,萬不可再因為此事而再失了另外一個,六丫頭還年幼呢,可是這片是份孝心卻是令人極其動容的。”馬氏臉上閃過一絲不忍,對著范老夫人說道。

    “母親,既是六丫頭的丫頭,主僕情深,六丫頭為了護著這賤蹄子也是情有可原,您念在她一片善心的份上,切不可怒了她。”馮氏也是不忍勸說道。

    范明玉跪在地上,垂在身側的手握緊成拳。

    一個個,她們一個個……

    明慧微微勾了嘴角,馬氏,說是范明玉年幼,因孝心而認了錯,可是那矛頭卻是指向了顯而易見地指向了於麗珍。這馮氏說自己是憐惜丫頭,主僕情深,憐惜那綠瑩才如此的。馬氏和馮氏兩個面上都是為了給范明玉說好話開脫,那真下毒的人就呼之欲出,卻是拖於麗珍下水。想來,馮氏是掌家,那通草卻是下在了馮氏的人經手的口脂裏,今日又被紅姨娘用剪子這麼一鬧,馮氏這口氣恐是不會輕易咽下去的。至於馬氏嗎,性子使然,平時隔岸觀火,當然這在傷口上撒鹽撒得很是順手。

    “六丫頭,這一切都是你讓綠瑩去做的?”范老夫人眼眸幽深,隱隱地含著怒氣,臉上也是一片風霜。

    “是。”范明玉簡單應了一句,聲音雖輕,花廳的人都聽得很清晰。

    “為何要這麼做?”范老夫人眼睛直視著她,不放過她臉上的任何一絲表情。

    范明玉倔強地迎著范老夫人的視線,沒有開口回答,面上一片坦然。

    范老夫人見著她倔強的眼神,隱隱地似還有埋怨自己的意思在裏面,范老夫人一口氣就往上湧,扭頭看向於麗珍,雙眸含怒,問道,“這就是你用心教導出來的好女兒?”

    這語氣裏有說不出的失望和寒心。

    “母親,是兒媳的錯,明玉她年幼不懂事,是兒媳沒有教導好,要罰請罰兒媳。”於麗珍低著頭跪了下去。

    “不懂事?還小?你自己也心虛吧?她都十二歲了,翻過年就是十三歲了。”范老夫人伸手指著范明玉說道,“教導?你都教導了她些什麼?你倒是說說,該怎麼罰她?”范老夫人簡直是怒不可斥。

    一個做女兒的把手伸向父親房裏,管起了姨娘的事情來了,這若是傳了出去,外人還不知怎麼看這范府,沒規沒距的,更何況她還是一個閨閣裏的千金小姐啊!

    范老夫人對於麗珍是失望到了極點。

    “祖母,此事與母親沒有關係,是孫女命綠瑩去找的李師傅,命的綠瑩每月故意跟桃子套近乎,偷換了紅姨娘的口脂。”范明玉見著范老夫人責駡了於麗珍起來,忙抬頭看向范老夫人說道。

    “好,好,你們母女情深。”范老夫人惱得手都顫了起來,看了一眼馮氏,這事馮氏是受了無妄之災的,若是自己不把這對母女好好懲罰一頓,那大房和二房肯定是會對立了起來。

    可罰得重了,她這心裏也痛啊,這到底是自己的親侄女和自己的親孫女。

    至於巴不得天下大亂的馬氏,范老夫人是沒有理會她。

    紅姨娘是直接被范老夫人無視了,一個姨娘罷了,自己兒子是個好的,以後什麼樣的女人沒有,雖失了孫子可惜,可是以後孫子還是會有的。

    范老夫人有些下不了狠心。

    眼眸看向馮氏,希望馮氏可以退一步,自己也可以順著臺階而下。

    然,馮氏卻是一手捂著受傷的脖子,一手端著茶杯,低著頭正喝茶,完全沒有注意到范老夫人的視線。

    范老夫人收回了視線,咳了一聲,看向跪在地上的於麗珍母女,“以前你還是懂禮知進退,看來這些年你跟在任上是性子野了太多了,好好的一個女兒被你教導成這樣子,好在小四是個好的也已經長大了,這小十一我可是不放心你教導了,今兒個小十一就抱去我的院子……”

    “母親。”於麗珍聽得此話一下抬頭看向范老夫人痛哭說道,“母親,不可,琦兒身子羸弱,離不我的眼啊……”

    “離不得你的眼?你這在佛堂裏也待了幾個月,每日的這琦兒不就是好好的?”范老夫人臉一沉,“還是你懷疑我這個老太婆會苛待了琦兒這個親孫子?”

    “不是,母親,我不是這個意思……”於麗珍搖頭流淚否,那范琦是她的命根子啊,身體那麼弱,她怎麼放心把他抱去范老夫人的身前。

    “二嫂,小十一能養在母親的身前,你應該高興才是。”馬氏出聲說道,“正好你也可以趁這個機會養養身子。”

    馬氏這一提到於麗珍的身體,范老夫人就想到她受損很難再孕的事,於是也就點頭說道,“你就在落霞院好好養身體。”

    “母親,母親。”於麗珍跪爬了過去,拉著范老夫人的裙角,哭著求道,“母親,我聽您的話,就在落霞院,不出來,可是,母親求您不要把琦兒抱走。”

    范老夫人臉上閃過一絲氣惱。

    於麗珍卻是不管不顧地拉著范老夫人的裙角,繼續求道,“姑姑,自侄女嫁入范家,十多年來了,我盡心盡力伺候老爺,照顧孩子,從沒有一絲的差錯,姑姑您就看在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饒了我這一次,姑姑,你不知道當初我懷著琦兒的時候,胎像就不穩後又不小心跌了一跤,在床上養了好幾個月,動都不能動,後來生他的時候,又是難產,生了三天三夜才生下他,差一點就是一屍兩命,琦兒生下來就體弱,那個時候他還只有三個月就生了一場病,差點又去了,這一年多來我是連做夢都怕他出點什麼事來。琦兒他是我的命啊,您怎麼處罰我都可以,就是求您不要抱走琦兒。求求您了。”

    於麗珍眼裏的眼嘩嘩地流,別說是范老夫人,就是馮氏和馬氏臉上也閃過一絲動容。

    “老夫人,你罰老奴吧,老奴替夫人受罰。”王媽媽也是老淚縱橫鬆開了紅姨娘的手,往前走了兩步跪了下去說道,“老夫人您是不在場,當日裏夫人好幾次都去了,夫人的人中都被掐破了歷經了千辛萬苦才生下了十一少爺啊。”

    紅姨娘冷冷地看著,趁著綠籬和巧雲含著熱淚一時分心的份上,一下掙脫了兩人的鉗制,立馬奔到了一旁把那剪子又重新拽到了手裏,丫頭和婆子想上去制住她,但是又怕她手裏的剪子傷著自己,所以都不敢上去。

    紅姨娘掃了一眼花廳裏的人,冷笑了一聲,突然用剪子對準了自己的脖頸,看向那於麗珍母女冷冷說道,“你那病秧子就是你的命根子,我那枉死的兒子就是破罐,就該死嗎?”

    稍微頓了下,雙眼移向范老夫人說道,“老夫人若是包庇了害死我兒子的人,那我就自盡於此。”

    那些個丫頭婆子見著她用剪子對準了自己,蠢蠢欲動又想撲過去。

    明慧一見,忙出口說道,“你們都別動,莫要惹急了紅姨娘,若是紅姨娘自盡在這裏了,那所托之人必定回去京兆府衙報官的。”

    明慧的話突的提醒了范老夫人,范老夫人朝那些想要撲過去的人喝了一聲,“都給我退下。”

    等人只得訕訕退了下去。

    范老夫人眼睛直直地看著那紅姨娘,怎麼就忘了這紅姨娘還有後手呢?范老夫人只覺得自己這一輩子都沒有如此憤怒過,被一個丫頭抬上去的姨娘給威脅逼迫!

    於麗珍聽得那紅姨娘的話,看著范老夫人的表情,知道剛說的話都是徒勞了,想著范琦要被抱走,心就如同被人生生揪住了一般。

    於麗珍轉頭狠狠看向紅姨娘,說道,“紅姨娘要怎麼才能解恨?殺了我嗎?”

    紅姨娘見著她的神色,突的就一笑,“夫人說的什麼話呢?妾身可不是那心狠毒辣之人,妾身相信老夫人自會定奪的。”紅姨娘看著她痛苦的神情,要了她於麗珍的命?不了,看著她於麗珍聽得老夫人說要抱走那病秧子就如此痛苦了,若老夫人真抱了過去,那她肯定更加難受吧?和兒子分開,骨肉分離之苦她於麗珍也該嘗嘗。

    “秦媽媽,二夫人身體不適,要靜養,等會你去把小十一收拾,把吃的用的,伺候的那些丫頭和婆子都帶去榮安堂。”范老夫人閉了閉眼眸,開口說道。

    “是,老夫人。”秦媽媽應道。

    “母親,不要,不……”於麗珍急得一口氣沒上來,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母親。”范明玉一下撲過去。

    “夫人。”王媽媽和巧玲巧雲也奔了過去。

    “弟妹?”

    “二嫂。”

    “二嬸/姨娘。”明慧和明雅明婷三人忙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叫了一聲。

    “夫人的身體也真是夠差的,這剛跪了一會,就挺不住了。”紅姨娘涼涼地說道,“老夫人這把十一少爺抱去榮安堂是真真是對了。”

    看到這於麗珍急暈了,紅姨娘心裏就閃過一絲快意。

    “快,快抬去隔壁的房裏,讓大夫看看。”范老夫人擔心地說道。

    王媽媽伸手在於麗珍的人中掐了一下,於麗珍幽幽醒了過來。

    范明玉這才松了一口氣,含淚說道,“母親,您可是嚇死女兒了。”

    王媽媽扶著于麗珍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於麗珍蒼白地看向范老夫人說道,“母親,求求您了……。”

    “別說了,這事就這麼定了。”范老夫人抬手揮了一下。

    “祖母,是孫女的錯,您罰孫女就是了,不要責罰母親,母親她離不得弟弟的。”范明玉又重新跪到了范老夫人的面前,仰起頭眼淚汪汪地說道。

    范老夫人眼眸看向范明玉說道,“你罰下如此大錯,你自己的懲罰我還沒說呢,你就幫你母親求情了起來,錯是你犯的,可是你母親卻是沒有擔好教導你之錯,也是要罰的。”

    “請祖母責罰。”范明玉低頭頷首。

    范老夫人掃了一眼紅姨娘,狠下心說道,“出雲庵的庵主絕塵師太在京城是極富盛名的,你收拾下,明日就去出雲庵跟絕塵師太學習一段吧。”

    “母親,不可……。”於麗珍剛緩和了一下情緒,不料老夫人又在她心口上插了一刀子,“六丫頭不能送去出雲庵,不能啊……”

    於麗珍臉如白紙一般,這兒子要抱去老夫人的膝下,這要是女兒真的被送去了庵堂,那對女兒以後的聲譽是極有影響的。一般只有犯了極大的錯,才會把女兒送去庵裏的,而且這一去,肯定就不是十天半個月能回來的。

    “是,祖母,我去。”范明玉低頭應道。

    “明玉,明玉啊,你不能去啊,不能去……”於麗珍忙的站起來,想要過去范明玉身邊,卻不料喉嚨湧起一股腥甜嘴巴一張吐了一口血,眼前一黑身子軟軟地就往後倒去。

    “夫人。”王媽媽一把扶住了於麗珍軟倒的身子,一看她嘴角的血跡,忙又伸手再按人中,於麗珍卻是沒有再醒來。

    有了於麗珍前面那一次的倒下,這一次大家都淡定了很多,范老夫人直接吩咐王媽媽說道,“把夫人抬過去隔壁,讓大夫看看。”

    王媽媽和巧玲巧雲三人在李媽媽的幫助下,四人一起手忙腳亂把於麗珍抬去了隔壁。

    范老夫人眼眸掃向趴在地上的綠瑩,說道,“拉出去杖斃了。”

    “祖母,求求放了綠瑩,她只聽了我的命令辦的事,與她無關。”范明玉趕忙說道。

    范老夫人看向范明玉,有些怒其不爭,“雖說是丫頭,可是她是你身邊的大丫頭,見你犯錯,不勸說你就罷了,還幫著你,這樣不分黑白的丫頭,就該亂棍打死。”

    范明玉聽得這范老夫人的話,見得她的神情,嘴巴囁嚅了兩下,沒有再開口說話。

    “奴婢謝過老夫人的恩典。”綠瑩朝老夫人拜了拜,只杖斃自己,沒有連累家人,綠瑩已經覺得是莫大的恩賜了。

    趴著給范老夫人磕了三個頭,綠瑩這才淚花閃閃地轉頭看向范明玉說道,“小姐,奴婢以後不能照顧您了,您多保重。”

    “綠瑩,都是我害了你。”范明玉哭著說道。

    “奴婢拜別小姐,小姐您保重。”綠瑩朝范明玉磕了一個頭,任由兩個婆子拉了出去。

    外面很快就響了啪啪打板子的身影,前面就挨了幾十板子了,一輪下去,綠瑩很快咽了氣。

    “綠瑩。”聽得外面的板子的聲音停了下來,范明玉掩著嘴,眼淚如珠子一般往下掉,忍不住跑到了門口,伸手打開門,一股冷風卷著濃郁的血腥味一下就串了進來。

    “小姐。”綠籬忙跟著走到了門口,扶住了范明玉。

    范明玉和綠籬主僕兩人站在門口看著院子裏的綠瑩,只見她趴在凳子上一動不動,兩隻手臂如失去了支撐一般垂在兩旁。想起朝夕相處的日子,兩人的心都如刀割了一般的痛。

    范老夫人朝秦媽媽使了一個眼色,秦媽媽忙走到了門口,和綠籬一起扶了失魂落魄的范明玉轉身,並反手關上了門。

    范老夫人看了眼馮氏,然後才看向紅姨娘,“紅姨娘,你跟了我也有好些年了,范府也養了你這麼多年了,你是否可以回去讓那所托之人把那些證物和血書送來銷毀了?”

    紅姨娘枯瘦的臉上沒有表情,伸手散開了自己的髮髻,抓了一把頭髮在手裏,然後一剪子剪了下去,握了那一把青絲在手,屈膝跪了下去,“嫣紅感謝老夫人這多年來的厚愛和教導,只怪嫣紅沒有福分。”

    深深磕了一個頭,嫣紅繼續說道,“嫣紅此番已經看破了紅塵,決定落發為尼,為老夫人和那無緣的孩兒祈福,還望老夫人成全。”

    老夫人臉色一黑。

    這還要自己給她賣身契放她離開呢?可是如今又能怎樣?范老夫人轉頭看向身旁的如意吩咐,“如意,你帶了嫣紅去落霞院,取了那賣身契給吧。”

    “是。”如意應道。

    “帶她下去吧。”范老夫人是連看都不想看一眼紅姨娘了。

    “嫣紅在此別過老夫人,望老夫人身體健康,平安如意。”紅姨娘捂著剪子朝范老夫人屈膝行了一個禮,起身跟了如意往外走。

    看著紅姨娘纖細的背影,范老夫人眼裏閃過一絲陰狠。

    明慧看了一眼范老夫人,扭頭看著跟如意往外走的紅姨娘,紅姨娘走得真是……

    把最後一絲主僕情誼都給斷絕了。

    “你們都聽著了,二夫人身體不好照顧不了十一少爺,還有六小姐為表孝心,去出雲庵為母祈福,你們可都明白了?”范老夫人掃了一眼花廳裏的人,沉聲說道。

    “是。”花廳裏的丫頭婆子跪了一地,大聲應道。

    他們自然是明白范老夫人話裏的意思。

    “你們可也是明白了?”范老夫人往馮氏馬氏,明慧姐妹幾個臉上一一掃過去,“一家人打斷了骨頭連著筋,幾百年來范府什麼風浪沒有見過?在風浪面前自是要團結一致,今日這六丫頭是犯了錯,也得了她應有的懲罰,你們是她的家人,可不能再往這火上澆油了。”

    敲打著剛才他們那添油熾薪呢,幾人自然也是聽得明白。

    “是,母親。”馬氏和馮氏應道,馮氏臉上坦然得很,倒是馬氏低著頭,臉上有些訕訕的。

    “是,祖母。”明慧姐妹幾人應了。

    “都回吧。”范老夫人起身,身子晃了晃,秦媽媽忙伸手扶住了。

    范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氣,穩了穩心神,這才往外走。

    “你們兩也回吧,我沒事。”馮氏也打發了范明雅和范明婷走了,這才由著李媽媽扶著自己回了房,一進房,馮氏一把就桌上青花瓷花盆給摔了。

    二房的,欺人太甚。他們好端端就去了一個丫頭,自己卻是被割破了喉嚨,差點就沒了命。

    老夫人這一招,似是下了狠心,可是這抱了過去,隨時可以抱回去,至於那歹毒的六丫頭,更是隨時都可以接回來。

    馮氏氣得臉青。

    “夫人,安神湯。”喜鵲端了安神湯進來。

    李媽媽伸手接了安神湯讓喜鵲下去,伺候著馮氏喝了,然後又低聲安慰著馮氏。

    好了一會,馮氏才把胸口的怒氣給壓了下去,讓李媽媽伺候著上了床休息。

    “郡主,太便宜他們了,就只杖斃了一個丫頭。”豆蔻撅著嘴,一副不服氣的神情。

    明慧笑笑,沒有說話,眼睛盯在手裏的醫書上,良久才說了一句,“明兒個,你出府一趟去下翡翠坊。”那李師傅已經沒用了,不用盯著了。

    “是,郡主。”豆蔻應了,給明慧沏了熱熱的茶,又上了點心,這才拿了針線坐在一旁繡起了花來。

    明慧看了一會,伸手把書卷放在了臉上。一旁注意著明慧響動的豆蔻,忙輕輕走了過來,把明慧手裏的書卷拿了起來,並把擱在美人榻上的被子輕輕給明慧蓋上。

    明慧闔著雙眼,縮在被子裏翻了一個身,手指有意無意地撥弄著被子上用金線繡著花紋。

    老夫人真是用心良苦了。不過這次,能斷去了范明玉的一條左膀,又送去了出雲庵,還是挺讓人解意的,至於那於麗珍嗎?范琦被抱去了范老夫人的榮安堂,自己又被禁足在落霞院,兒子見不到,女兒又去了出雲庵,這挖她的心啊。

    不得不說,老夫人這招是狠。

    明慧心裏暗歎,這老夫人出手狠可也是為了他們好。

    狠心做給紅姨娘看的,更是做給馮氏看的,禁足和范明玉去出雲庵都沒有說時間,這沒得幾天就好了。

    嘖嘖,不過……明慧神情愉悅,這大房馮氏這次肯定會和二房對上了的。自己都可以看出來老夫人的良苦用心,那馮氏當了這麼多年的兒媳,肯定是比自己更加明白老夫人那心思的。

    只是可惜了那紅姨娘,不知道是她自己出的這個計謀還是那藍柳在幕後指點的她,如此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同歸於盡的做法……

    還如此逼迫老夫人,這一時雖是紅姨娘站了上風,可是,這老夫人豈會是如此吃啞巴虧的主。

    只怕,這紅姨娘領了那賣身契出了府,也是沒幾天活命了。

    明慧翻了一個身,呼吸慢慢平穩進入了夢鄉。

    入了夜,寒風更加的猛烈了起來,刮得呼呼的作響,急火攻心吐了血的於麗珍正是在那寒風呼嘯中幽幽醒了過來,睜開了雙目望著帳頂發了有些發怵。

    “娘,您醒了。”坐在床邊的范明玉驚喜地叫道。

    “明玉。”于麗珍眼光移向她,看著她紅腫的雙眼,下午發生的事情一下就全都湧了上來,猛地坐了起來,“你弟弟呢?你弟弟呢?”

    “母親,您先別急。”范明玉塞了一個大迎枕到她的身後,然後又扶著她靠了上去,端起一旁涼著的藥,試了試溫度,用勺子攪了攪,“母親,您先喝藥,大夫說您急火攻心,不能再受刺激了。”

    於麗珍雖然心焦著范琦的事情,可是看著一臉擔心眼睛還紅腫的女兒,也只能先壓下心裏的事情,伸手接過碗,仰頭一口飲了。

    “你弟弟呢?”於麗珍把碗擱在了床頭的矮幾上,亟不可待地看向范明玉問道。

    范明玉看著她心急如焚,咽了下口水,伸手握住於麗珍的手,說道,“母親,您不要如此擔心,弟弟只是去了祖母那裏。”

    “什麼?”於麗珍聲音一下就高了不少,“你祖母真的已經把你弟弟抱走了?”

    范明玉忍著被於麗珍抓得生痛的手,點頭,“母親,祖母肯定是不會疏忽了弟弟的,您儘管放心。”

    “你不是不知道你弟弟的身體,你祖母年紀大了,她是會盡心,可是那照顧的人若是一個疏忽,你弟弟身體可禁不起啊,現在這天兒有這麼冷。”於麗珍著急說道,突然又狠聲說道,“你祖母,你祖母,怎麼能就如此心狠?就為了一個紅姨娘那賤人?”

    “母親。”范明玉蹙下眉頭,開解說道,“母親,祖母這是為了我們好,當時祖母不得不那麼做。”

    “把你弟弟抱走,把你送去出雲庵,把我禁了足,還是為了我們 好?”於麗珍啞聲說道,“不就是一個丫頭生的下賤胚子嗎?怎麼就如此狠心。”

    范明玉見著於麗珍是鑽了死胡同了,輕聲說道,“紅姨娘傷了大伯母,如果祖母不狠心處置,那大伯母這口氣肯定是出不了的,祖母是不想看著大伯母和我們生分了啊,母親,您要瞭解祖母的一片苦心。”

    見著於麗珍有些鬆動的神情,范明玉繼續說道,“祖母是為了范府這個家著想,母親您要理解祖母的難處,弟弟有祖母看顧,肯定不會出什麼事的?而且就在一個府呢?出了什麼事,母親不是就可以順勢把弟弟接回來嗎?”

    於麗珍皺著眉頭點了點頭,緊繃的臉色軟了下來,想了下想於麗珍蹙著眉忍不住說道。“話是這麼說,可是你大伯母是紅姨娘傷的,她不該把氣出在我們身上。”

    范明玉垂下頭低低說道,“這通草是女兒下的,紅姨娘又是我們這邊的人,大伯母肯定要怪在我們身上的。”

    “你怎麼會如此大膽呢?你祖母最是看重這范家的血脈,你怎麼會如此大膽對紅姨娘肚子裏孩子下手呢?”於麗珍伸手撫了撫她垂在額頭的發絲,沉聲說道。

    突然又想起以前女兒說的以後都不會有弟弟妹妹了,心裏一突,不會那個時候,明玉她就已經有了打算吧?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9:47 AM

第二卷 風華  第二十九章

    心驚自己女兒的狠,詫愕女兒如此深的心思,於麗珍心裏湧起千般思緒,這心裏一抽一抽的痛。自己是母親應該保護好自己的兒女的,因為范琦的身體自己是放了太多的心思在范琦身上,卻不想到頭來要女兒為自己謀劃,讓女兒纖纖細指上沾上了鮮血。

    “明玉,你……。”於麗珍囁嚅了下,眼裏含著熱淚,卻又不知道怎麼說下去。

    女兒如此算計,都是為了自己好,可是這些應該都是自己來做的,女兒應該是在自己的庇護下長大的。

    “母親,這事是女兒做的,女兒不後悔。”范明玉微笑著看向於麗珍,“能幫助母親,女兒很高興。”

    “下次莫要這樣了。”於麗珍正色,擔憂地看向范明玉說道,“你父親如今蒸蒸日上,以後進門的人肯定更多,以後肯定你父親肯定會有更多的兒女,你切不可再做這樣的手腳了,一回兩回你祖母可以原諒你,可是多了,你祖母會厭了你的,你也莫擔心我,再多,他們也越不過你們我,越不過你們兄妹去。”

    “女兒明白。”范明玉點頭,是越不過,但是……范明玉見著於麗珍憔悴的面容,把話咽了回去。

    頷首想了想,似是有不甘,眼眸抬了抬看向於麗珍問道,“母親您的身體,真的沒法再孕了嗎?”

    於麗珍臉色一曬咬唇,片刻之後才點了點頭。

    聽得這話,范明玉垂眸似是在想什麼,又似在深思著什麼。

    看著范明玉她臉上嚴肅的臉色,於麗珍笑著說道,“莫擔心,娘有你們兄妹三個就夠了。”

    明慧這才抬頭,一笑,“這一次,母親正好借著這個機會好好養身體,莫要太勞累了,哥哥會照顧好自己,女兒也會照顧自己,弟弟他有祖母護著自然也是很好的,你別擔心我們,好好養身體。”

    “你真的要去出雲庵?”一提到這個,於麗珍一下又焦急了起來,“我去求求你祖母,要罰你,在家裏的小佛堂一樣也是可以的。”

    那出雲庵那般遠,自己就是想見都要坐上一兩個時辰的馬車,最重要的是,這對女兒的名聲不好啊。

    “沒事的,您就當女兒出了一趟遠門好了。”范明玉搖頭安慰說道,“而且我去出雲庵是因為母親身體不好,我是替母親去祈福的。”

    “你祖母這麼吩咐的?”於麗珍目光閃爍,眼底閃著希冀和亮光。

    “嗯。”范明玉笑著點頭。

    “你祖母還是為你著想的。”於麗珍歎氣說道,“過些日子,娘就接你回來。”

    聽得外面寒風吹得直響,於麗珍心有沉了下去,哽咽說道,“天氣這般冷,那出雲庵……”

    “女兒自是會多帶些緩和的狐狸皮襖子去的,母親你莫擔心。”范明玉打斷她的話,說道。

    “那你可是要千萬當心些。”

    范明玉忙不迭點頭,看著於麗珍緩和了的臉色,這才把一直纏繞在心裏的疑惑說了出來,“母親,這事紅姨娘身後定是有人推波助瀾。”

    見於麗珍不解的目光,范明玉解釋說道,“我把那通草混了口脂裏,自然是做得天衣無縫的,一般人是聞不得異樣來的,女兒很納悶,那紅姨娘是怎麼發現端倪的?”

    自己知道那裏面有通草,可是自己也聞不出什麼異樣來啊?這府裏還有如此高手?

    “會是誰?”於麗珍聽得,眉頭一皺。

    “或是湊巧吧。”范明玉若有所思,笑著說道,“會是哪個丫頭鼻子尖,聞了出來提了一句,紅姨娘就上了心吧。”

    “也有道理。”於麗珍點頭。

    解了於麗珍的心結,范明玉也就放了心,陪著於麗珍說了一會話,這才起身回去。

    王媽媽親自提的燈籠送的范明玉,到了落霞院院子的門口,范明玉頓住了腳步,轉頭看向王媽媽說道,“媽媽是母親身邊的老人了,這次母親肯定是會擔憂弟弟的,還請媽媽多多開解開解母親。”

    王媽媽見著范明玉說得懇切,忙說道,“十一少爺在老夫人那,肯定是好的,老奴定會趁這段時間把夫人的身體調理好。”

    稍頓了頓,透著憂心說道,“這天寒地凍的,六小姐去出雲庵可怎麼好?”

    “多謝媽媽關心了,我這是去清修,過不得多少時日就回來了。”范明玉倒是笑得輕鬆,突的又是秀眉一皺,雙眼裏泛起了一層水霧,“綠瑩她的後事就只能靠媽媽張羅了,還有她的家人也煩媽媽多多照拂照拂。”

    “老奴省得的,六小姐請放心。”想到那打得皮開肉綻活活被杖斃的綠瑩,王媽媽心裏也一陣發酸。

    “如此,媽媽請回吧。”范明玉抬手用衣袖擦了擦眼角,扶了綠籬的手離開。

    王媽媽看著兩人走遠了,歎了一口氣轉身關了院子的大門。

    黑夜中,只有懸掛的燈籠發出昏暗的光來,寒風吹得臉色有些發通告,范明玉抬起頭看了一眼那黑茫茫一片的夜空,輕聲出口問道,“綠籬,你說誰那麼厲害,能聞得那口脂裏的通草出來。”

    聲音輕輕的似是問綠籬,又好像是在問自己。

    綠籬低頭垂眸,略微思緒了一下,搖頭,“奴婢不知。”

    范明玉也沒有在意她的回答,也沒有出聲,兩人的細微的腳步聲在夜色中尤為清晰,良久才又響起了范明玉低低的聲音,“去慧園。”

    綠籬提了燈籠,扶著范明玉轉頭改道朝慧園走去。

    范明玉猜想著這自己的來訪,這明慧定會已歇下了這個藉口打發了自己回去的,沒有想到的是,丫頭進去稟了很快就把自己迎了進去。

    臨近主屋,窗戶透著溫暖的光芒,還能聽得裏面明慧和豆蔻冰片兩個丫頭的笑聲和說話聲,領路的丫頭開了門,站在門口給范明玉打起了簾子讓范明玉進。

    一進門,范明玉就感覺一股暖洋洋的氣息撲面而來,抬眸看去,只見明慧正倚在美人榻上,頭上的釵環盡褪,一頭如雲的青絲如瀑布一般披散在肩頭和背部,一襲暖紫襦裙,隨意而愜意,黃的燈光打在她的笑臉上,柔和而安靜,范明玉只覺得她臉上的那抹笑容異常的刺眼。

    “六姐姐。”明慧轉頭喚了一聲,起身。

    “七妹妹。”范明玉勾著一抹笑,走了過去。

    豆蔻也忙起了身,給兩人一人倒了一杯茶。

    明慧淡笑著端著茶杯,手指摩挲著杯沿沒有開口,等著范明玉先開口,深夜來訪,應該是有什麼重要的話跟自己說吧。她可不認為,范明玉跟自己姐妹情深是來跟自己話別的。

    范明玉微微頷首看著茶杯裏透亮的茶水,好一會才抬頭看向明慧說道,“七妹妹,你可是滿意了?”

    明慧眼眸清澈地看向她,不解地問道,“不知六姐姐此話是何意?”

    裝無辜嘛!不是你們母女獨有的活計。

    范明玉只覺得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輕飄飄的被化了個無形,於是只好下重藥死盯著明慧質問道,“如今弟弟被祖母抱走了母親傷心欲絕,我又是要明日就要去出雲庵,這樣的結果七妹妹你可是滿意了?”

    明慧眨了眨眼眸,依然是不解,可是眼眸卻是透了一股惱火和委屈來,“我當是六姐姐明日要走了,跟我告辭來著,沒有想到原來是給我加那欲加之罪的。”

    亮閃閃的杏眼冒著一簇火盯著范明玉說道,“六姐姐當時可是你親口在祖母面前承認是你做的,要是有什麼冤情和不滿,盡可去祖母面前哭訴去,沒得來我這慧園說勞什子這樣不明不白的話,我喚你一聲六姐姐,可不是讓著仗著自己是姐姐就可以隨意妄為的。”

    范明玉見著明慧的反應,眼裏閃過一絲疑惑,難道自己猜錯了,不是她?

    如果真是面前的七妹妹知曉了那通草的事透露給了紅姨娘,如今自己和母親的慘狀,她不是最得意的嗎?自己明日就要離家,時間短暫如此來一激,她范明慧就是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那自己就有了底的。

    最好是能鬧起來,鬧大些鬧到祖母前面去。

    不想,她這反應……卻是足足的一副不知情的模樣。

    難道是自己真的猜錯了?

    范明玉忙苦笑了一下,歎著氣說道,“七妹妹對不起,我這是想著明日就要離開這府裏,也不知道何時才能回來,所以心慌才口不擇言才說的,還望七妹妹見諒。”

    明慧橫著眼盯著她,臉上的神情怒不可言。

    “七妹妹,府裏雖是姐妹有五個,但是你我終歸是最親的,我這心裏不好受,才會跟妹妹說了兩句心底話。”范明玉舀了錦帕擦眼淚,“那綠瑩也跟我這麼多年了,可是如今我是連後事都給她辦就得離開。”

    范明玉眼淚嘩嘩地流,卻是見對面的明慧依然還是沒有一絲波動,心裏這下也是氣惱了,擦拭了幾下,抬頭環顧了一下明慧的房間,房裏的傢俱均是金絲楠木打造而成,其他的珍寶擺設自是不必說,只那通往裏屋那一副垂著珍珠珠簾就價值不菲了,那珍珠是一顆顆飽滿圓滑,顆顆大小均勻如小指甲一般的大,在燈光下散發著瑩潤的光芒。

    范明玉眼睛在那珠簾上看了兩眼,就收回來了目光。

    看向明慧的目光裏多了一絲幸災樂禍在裏面,帝王寵,能寵到幾時!

    明慧隨著她的目光,看了一眼那珠簾子,嘴角也勾了一絲淡笑。

    范明玉見炸不出什麼端倪,明慧也是一副淡淡的神情,再坐下去只有尷尬了,於是范明玉乾脆放下手裏的茶杯,起身說道,“夜深了,我就不打擾妹妹了。”

    “六姐姐慢走。”

    “我呸。”送到門口的豆蔻砰的一下關上了門啐了一口,轉身氣呼呼地看向明慧說道,“郡主,您就這麼讓她走了?”

    “當然。若是我跟她鬧了起來,那不正中了她的下懷。”明慧輕笑。

    帶著傷黑乎乎的來自己的院子,不就是來想要激怒自己的嗎?

    那范明玉如此咄咄逼人,若一般自己這個年歲的女孩肯定是經不得激的,兩人必會大吵一架,說不定會大打出手,到時候,她范明玉就可以趁機在老夫人面前哭訴一番,那她范明玉就可以不用去那出雲庵了,或是自己也被罰去哪出雲庵。

    自己哪能那麼容易如了她的意啊!

    明慧淡笑,心裏卻是加了一分警惕,那范明玉一點都看不出來原來那個一激就炸毛的性了。

    那紅姨娘這次那口脂裏的通草,可以算是小心謹慎了,若不是自己無意發現,那范府眾人都是被蒙在了鼓裏了,只道是那紅姨娘是真的難產產下了死胎。

    如此心計真真是比那於麗珍都要厲害了起來。

    懷疑紅姨娘的事是受了別人的提點,不止是范明玉這樣想,榮安堂的范老夫人也是坐在床上倚在大迎枕上,跟親媽媽說著這事。

    “六丫頭倒是有心計的,這般嚴謹的事她也能想出來,看來比老二媳婦是出息多了。”范老夫人感歎說道。

    “那是隨了老夫人的七竅玲瓏心。”秦媽媽說道。

    “你沒得奉承我作甚。”范老夫人橫了她一眼,心裏卻是很受用。

    “老奴說的實話。”秦媽媽笑著回道。

    范老夫人卻是斂去了笑意,“話說那紅姨娘什麼的性子和手段,你是比我還要清楚的,她怎麼可能察覺那端倪來。”

    秦媽媽挑了下眉頭,“老夫人的意思是有人暗裏幫著紅姨娘那忘恩負義的賤蹄子?”

    范老夫人攏著被子,沒有說話。

    秦媽媽蹙著眉頭思緒了一會,說道,“白天裏我倒是問了桃子幾句話,紅姨娘自有了身子平日裏就是去二夫人院子裏請安,也沒有特別交好的人,除了那藍柳。”

    “不是藍柳。”范老夫人搖頭,“藍柳她也沒有那個能耐。”

    秦媽媽又想了片刻,說道,“對了,那桃子說有一次紅姨娘讓送了一個荷包給郡主,可是郡主沒有收,郡主卻是特別贊了紅姨娘口脂的顏色好。”

    范老夫人眼眸一眯,坐了起來,抬眸,“她沒說錯,七丫頭真的提過?”

    秦媽媽點頭。

    范老夫人沉吟了一會,靠了回去,還是搖頭,“你沒見那大夫都是驗了好一會才驗出那通草來,七丫頭就算是久病跟著太醫識得了一些藥草,哪能有那般厲害,肯定的不是她,巧合罷了。”

    秦媽媽問道,“那……”瞧著范老夫人的臉色把嘴裏的話給咽了下去。

    “明兒個,你去打聽下好的女先生。”

    “好。”秦媽媽應道。

    “只要先生嚴格,名聲好,束脩高一點無所謂。”范老夫人蹙著眉說道。

    坐了一會,范老夫人準備睡覺,秦媽媽伺候她睡下了,把掛在銀環上的帳幔給放了下來,正準備離開,卻從帳幔裏傳出了范老夫人的聲音來,“紅姨娘那賤人可是派人跟著了?”

    “是。”

    “過幾天,就動手吧。”秦媽媽應了一聲,等到帳幔裏再沒有聲音傳出來這才輕手輕腳退了出去。

    翌日,饒是於麗珍哭得死去活來也沒能改變范老夫人的態度,范明玉帶著手臂上的傷被送去了出雲庵。

    接下來幾天范府都靜悄悄的,於麗珍更是伏低做小雖人在被禁足在落霞院,可是那王媽媽卻是替她每日地給范老夫人晨昏定省一次都不會落下。

    大房馮氏依然如常忙著打理府裏的中饋。

    馮氏太忙,於麗珍被禁了足,馬氏可能是那日被范老夫人敲打了一番,也安靜了很多。

    因為天氣越來越冷,向來深居在范府後宅的范老夫人卻是頻頻每日地讓自己身邊的秦媽媽每日地出府。

    這令馮氏和馬氏都疑惑了起來,不過兩人到底懾于范老夫人的威嚴,雖有疑惑也是不敢出口想問的。

    過了幾日,在京城的小巷子發現了一具屍體,那屍體的身上的釵環一個不見,只剩下一個放衣服的包袱,包袱裏的衣服做工精良,京兆府衙調查下來得出的結果卻是范府攜金逃跑的姨娘,不想惡人自有惡人磨,這攜款逃了,不想卻被人給搶劫了,還送了命。

    京城百姓一陣唏噓,這范府好好的姨娘不做,卻要逃了,這下命都沒了吧。

    老百姓議論感慨了一兩天,這又傳出了一股傳聞來,說那姨娘是在范府被下了毒死了孩子,傷心之餘死了心自願出府的。還有人傳出了,那下毒之人是范府的六小姐,又傳了六小姐在在幾天就去出雲庵給身體不好的母親祈福去了。

    誰是誰非,京城老百姓對於高門大戶裏這種小妾的事似是聽多了,只當是忙碌的年底當是調味劑罷了,沸揚了幾天就淡了。

    范府一如既往的沉寂。尤其是慧園,安安靜靜的過著自己的小日子。

    這晚,夜沉如水,明慧窩在美人榻上,和冰片下棋,豆蔻則在一旁做針線活。

    三人沒有說話,卻是有一股溫暖的氣息包圍在三人的周圍。

    突的冰片皺了皺眉頭,頭一扭,捏在她手裏的黑子雙指一彈咻的一聲朝窗口射了過去,冷哼,“什麼人?出來?”

    明慧和豆蔻對視了一眼,兩人雙雙朝窗口看去。

    這慧園是極有規矩的。宣文帝賞下來的宮女自是不必說,一舉一動都是極有分寸的,那馮氏分配過來的十幾個人在蘇嬤嬤和齊嬤嬤兩人的調教下也是規規矩矩的。這主屋是一般人是進不來的,這聽牆角的事更是沒有發生過。

    加上冰片跟個活閻王似的,院子裏誰都不會在冰片的面前耍滑頭。

    明慧和豆蔻都很好奇,是誰敢如此大膽頂著寒風聽牆角。

    “丫頭,手法不錯嘛!”隨著窗外聲音的響起,窗戶一把被外面的人給打了開來,一股風順著吹了進來,桌上的燈晃了晃。

    明慧卻是雙眼圓睜看著那個從越窗而入的人,驚喜一下站了起來一把拉住了就要出手的冰片,欣喜地喚,“師父,怎麼是您?”

    冰片聽得明慧的叫聲,一下就收了手,冷著臉站在了一旁。

    “徒兒。”宋一羽臉上帶著風霜,目光炯炯地看了明慧一圈,“一年未見,長高了不少啊。”

    “師父,您坐。”明慧笑著拉椅子。

    “嗯,這丫頭身手不錯。”宋一羽側目看了一眼冰片,點頭說了一句。

    “你們先下去吧。”明慧吩咐了豆蔻和冰片一聲。

    兩人應了一聲低頭退了出去,在出門的瞬間冰片回頭看了一眼宋一羽。

    宋一羽看向明慧說道,“伸手。”

    明慧愣了下隨即了然,笑眯眯地把手伸了出來,放在了桌子上。

    宋一羽凝了神,伸出手指搭在了明慧的手腕間,良久才收手。

    明慧見著他沉默著,平若一副吊兒郎當的江湖郎中之氣也收斂了,臉上只餘下嚴肅。

    如此嚴肅的表情,明慧這還是第一次在宋一羽的面上見到。

    那個時候,他一邊救治生死垂危的徐習遠,也還是一邊笑呵呵地教導自己的。

    難道是自己的身體出了什麼毛病嗎?明慧心下一驚,這自己的身體自己很清楚啊,健康得很,那李太醫也是每半月來給自己看脈,沒有什麼問題啊。

    明慧壓下心裏的疑惑,笑眯眯地給宋一羽倒了一杯熱茶,“師父,喝茶。”

    宋一羽伸手接了,卻是沒有喝。

    明慧這下也有些急了,就直接開口問道,“師父,是不是我身體有什麼地方不對啊?”

    宋一羽是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倒是有問題還是沒有問題?

    明慧也就不問了,反正有沒有問題,師父是會告訴自己的,這會估計是師父他老人家也是迷糊著。想來自己沒有感覺出來,李太醫也沒有看出端倪來,想必是問題是蠻大的。

    “徒兒。”宋一羽思索了半響,也沒有出聲,喝了一口熱茶,環顧了一下房間裏的擺設,笑呵呵地看向明慧說道,“徒兒,在范府這小日子也過得不錯啊。”

    明慧懂得他其實是想當初為何自己帶著兩個丫頭和媽媽千里迢迢上京的吧?說得好是上京,其實不過是逃命的。明慧閃著笑,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卻是問了宋一羽其他的問題,“師父,大師兄說您要要過些日子才能回的呢?”

    見著明慧左右顧其他,宋一羽也就沒有再問了,聽得明慧一提風挽臨,吹著鬍子瞪著眼睛哼了一聲,“那個臭小子,他是巴不得我在外過年,不回來的好呢。”

    明慧抿笑,“師父可是說錯了,大師兄其實是念叨著您呢。”

    “還是女娃娃貼心。”

    “師父……”明慧依舊眼裏帶著疑惑看向他,喚了一聲。

    宋一羽慈愛地看了她一眼,故作輕鬆說道,“今日太晚了,我就不考你,回頭你找個時間來這裏找我,我好好考考你,看你學了多少。”

    說罷,宋一羽遞給了明慧一張紙條。

    明慧展開看了,裏面用顏體寫了一個位址。

    字跡遒勁有力,宛若蒼松,明慧含笑,能教出風挽臨那般驚才絕豔的探花郎來,開始她還有些懷疑那一身江湖氣息宋一羽的才華,如今看著這字跡心裏也就明瞭,能寫出一手如此好的字,師父的才華自是不俗的。

    “你可別把師父的行蹤給透露了,不然師父這年都沒法過了。”宋一羽鼓著雙眼神秘兮兮地叮囑明慧說道。

    “徒兒明白。”明慧一笑,伸手把那紙條丟進了燈籠裏燒了。

    宋一羽呵呵一笑,起身往外走。

    明慧送到了門口,看著他卷著寒風一掠消失在屋頂上。

    對於宋一羽的出現,豆蔻和冰片兩人雖有好奇,卻也沒有開口問,明慧也沒有解釋。

    鑒於這幾天府裏的氣氛比較凝重,明慧過了兩日才找了一個藉口說要出府一趟。

    出了府,明慧先帶著豆蔻和冰片去了清風醉,下了馬車,明慧讓豆蔻給了車夫幾個銀裸子讓他自己去喝點小酒,下午再過來接自己回府,車夫接了銀裸子高高興興地走了。

    進了清風醉讓丁香去了酒窖,自己親自挑了兩壇女兒紅,等了一會,翩翩如仙的風挽臨就到了,明慧讓豆蔻和冰片兩人都留在清風醉等自己,自己卻則和風挽臨一起去了宋一羽的住處。

    不到一刻鐘就到了宋一羽住的地方,下了馬車,明慧瞧著這外面看著如此簡樸的小院子,挑了挑眉,如此簡單的小院子,誰都不會想到這名震天下的宋一羽住在在這裏吧?

    遠遠地還能聽到鄰居教訓小孩子的聲音。

    風挽臨見著明慧驚訝的神色,笑了下,伸手輕輕叩了下門。

    不一會,就有個四十多歲,五官平凡的男人探出了頭來,眼睛一見到風挽臨一下欣喜了起來,帶著笑深深朝風挽臨鞠了躬。

    “啞奴,這是小姐,師父新收的徒弟。”風挽臨一笑,扭頭看向明慧介紹說道,“他是啞奴,平時他伺候師父,師父不在京的時候,這院子裏就是他打理的。”

    啞奴嘿嘿笑著,點了點頭,朝明慧也恭敬地鞠了一躬,然後把兩人迎了進去。

    啞奴看著風挽臨和明慧很是高興,臉上的笑容是藏都藏不住。

    明慧見著他眼神清澈,手舞足蹈跟個孩子似的模樣,臉上閃過一絲疑惑,不過卻沒有開口問風挽臨。

    啞奴帶著兩人進了屋,然後朝兩人比劃了幾下就轉頭興高采烈地出去了。

    “他讓我們等一下,他去叫師父。”風挽臨跟明慧解釋了一句,提了桌上的茶盅,給明慧倒了一杯茶。

    “呀,好香的。”兩人還沒喝呢,這門就應聲推開,宋一羽從外面走了進來。

    “師父。”明慧和風挽臨忙起身叫了一聲。

    宋一羽瞥了一眼風挽臨,笑呵呵地看了一眼明慧,然後是眼眸灼灼地看向桌上明慧從清風醉帶來的酒罎子,哈哈大笑,“你這丫頭莫不是偷懶了,特意帶了這好酒來賄賂師父的?”

    說罷,手就往酒壇伸去。

    “那師父先考我,免得等會你喝了酒故意放水。”明慧一把那酒罎子抱住,說道。

    “你這丫頭。”宋一羽這美酒只能看,不能喝,那酒香勾得酒蟲癢癢的,點頭說道,“知道啦,丫頭這是孝敬師父的。”

    明慧這才轉怒為笑,接過啞奴拿來的酒杯,親手開了一罎子,倒了兩杯,一杯遞給宋一羽,一杯遞給風挽臨,“師父,大師兄,請。”

    宋一羽喝了一小口,咂巴了兩下,雙眼放光贊道,“好酒。”說罷,一小口一下口地品嘗了起來。

    風挽臨淺酌了一口,沒有什麼特別的神色,看著眼前的師父和小師妹,眼眸很是柔和。

    “丫頭,你從哪里弄的這麼好的酒。”宋一羽喝得很是滿足,看著明慧問道,“莫不是你從宮裏帶來的貢酒?”

    明慧撲哧一聲笑了,風挽臨也是抿嘴一笑。

    “臭小子,你笑什麼。”宋一羽橫了風挽臨一眼,“難怪俗話說女兒貼心,你這個臭小子跟了我這麼多年了,莫說是酒,就是水都沒給師父帶過。”

    風挽臨淺酌了一口,笑著回道,“師父回來打理芝蘭堂,我每日孝敬師父您老人家兩壺酒。”

    宋一羽嘴角抽了抽,罵了一句,“臭小子。”轉頭看向明慧說道,“都是這臭小子當日說好玩開個芝蘭堂,現在好了倒要把那包袱丟給我了。”

    哼了兩聲,繼續罵道,“臭小子。”

    明慧嘴角抽了抽,沒得那芝蘭堂是這兩人無聊玩出來的,這京城乃至大安最大的藥鋪啊!

    “好了,後院那忍冬我還處理好,你去處理了。”喝了一杯酒,宋一羽對著風挽臨說道。

    風挽臨朝明慧笑了笑,衣襟飄若如仙帶了啞奴出門去後院。

    宋一羽臉上的笑斂了下去,開始考問明慧一年來的學識來。

    問題從淺一點點地入深,想到哪就問到哪。

    明慧開始對他跳躍式的提問有些不熟悉,幾個問題之後也就適應了,從開始的對答如流慢慢地深思。直到回答不出來。

    宋一羽眼裏掩不住驚喜,滿意地點頭,“不錯,一年的時間能學到這個樣子很不錯了,你師兄那邊的醫書差不多看完了吧?”

    這個徒兒太厲害了,一年的時間相當於人家好些年的努力了。

    明慧點頭。

    宋一羽對於明慧很是滿意,對於她一年來醫術上的進步是從心裏高興。

    宋一羽對明慧提出的問題,詳細地講解了。

    明慧得很是認真雙眼發光,虧得這一年自己是抱著書本啃,偶爾也請教李太醫幾句,李太醫對於明慧的問題也是講解得很是用心,因為這兩年來都是這麼做的。

    只是……

    這李太醫是太醫院最好的太醫了,如今聽得宋一羽講解,明慧當下就感覺到那李太醫跟自己的師父還是差了不少的。

    很快就到了中午,師徒三人坐了一桌用午飯。

    宋一羽滿意地看著這兩個半路撿來的徒弟,心裏是非常的滿意。風挽臨文采武藝盡得自己的真傳,想當初自己是打算把自己一身所學傾囊相授,可惜臭小子對醫術是一點興趣都沒有。

    好在又半路碰上了這個小丫頭,不過一年的時間,她竟能達到別人好些年的努力。

    宋一羽喝了一口酒,笑呵呵地打量著兩位愛徒,他這一輩子也就沒有什麼遺憾了。

    “師父,你這麼愛喝美酒,我讓人定時給你送些來。”明慧笑眯眯地喝了一口湯,看著宋一羽說道。

    “嗯?”宋一羽眼眸一亮,他就好美酒,“丫頭,你還沒有說這美酒是哪來的呢?”

    明慧笑了下,眼眸轉了一下,說道,“師父,等明年開了春,百花盛開了,我給你釀幾幾缸子好酒。”

    宋一羽看了她一眼,“你還會釀酒?”

    不相信她,這千金小姐哪會釀酒的?

    明慧慧黠一笑,“那師父你等著,就好了。”

    宋一羽看了一眼風挽臨,見他含著笑,沒有什麼的異樣的表情,點頭,“好。”

    風挽臨給了她一個笑容。

    明慧莞爾,這下至少明年五月前他不會離京了。

    “讓人送酒來是不妥,回頭我跟他們說一聲便是了,師父若是喝完了,就讓師兄送。”明慧笑眯眯說道。

    風挽臨笑著點了點頭,三人說說笑笑一頓飯吃得很是溫馨。

    吃了飯,宋一羽帶著兩人去了後院,明慧看著乍然開朗的後院,廣闊的至少有有一兩畝地,雖是寒冬,地裏的藥卻是生機盎然。

    “以後若是需要什麼藥,儘管來這裏采,那芝蘭堂的藥雖最是齊全,可這裏畢竟安靜。”

    “嗯。”明慧心裏一暖,點頭。

    這是怕她一個千金小姐經常進出芝蘭堂會讓人生疑。

    宋一羽又帶兩人去了他專門用來碾藥,配置藥的房間,把裏面的東西和擺設都跟她說了一遍,然後說道,“平時我不在,啞奴你也見過了的。”

    這是讓自己隨便用就是的,明慧點頭。

    說了一會話,見著天色漸晚,宋一羽這才說道,“不早了,送你師妹回去吧。”

    明慧和風挽臨起身告辭,宋一羽遞給明慧一張紙,說道,“這個時候我給你配的方子,你回去喝上三個月。那太醫院的一幫酒囊飯袋也是盡力了,不過你傷的心肺,將來會落下病根的,按這方子喝上三個月不說能根除將來可能的病根,可至少能減輕。”

    “謝謝師父。”明慧伸手接了,道謝。

    想來那晚師父就瞧出了把了出來,不過是回來才把藥方給配好的。

    宋一羽問道,“還有那晚那丫頭再教你武功吧?”

    “嗯。”

    宋一羽正了臉色,說道,“別學了,回頭師父鑽研一套適合你練的功夫來。”

    明慧嚇了一跳,問道,“師父,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我就是想學個一招半式能防身,危險的時候又能自救。”

    “那丫頭習的武功不適合你。”

    明慧見宋一羽不願意多說,當即也就點頭應了。

    “師兄,那啞奴……”等馬車走了一會,明慧這才疑惑地看向風挽臨問道。

    聽得明慧的話,風挽臨瀲灩如水的眸子湧了一絲波動來,如仙一般的容顏爬上了幾縷戾氣,說了那啞奴來。

    原來那啞奴是十多年前,宋一羽救的,當時風挽臨也是在場的,那啞奴中了毒,還被挑了手筋腳筋,當年宋一羽也是花了很大氣力才救回了他的命,命是救回來了,可是那毒太深太歹毒了,無法再開口說話,心智也退回了七八歲的孩童。當年宋一羽和風挽臨想給他尋親人,卻那方圓幾個鎮子上都問遍了也沒有找到他的家人。無法宋一羽只好帶著他。

    這些年來宋一羽都會隔上兩三年去當年的地方去問問,就是希望能給找到啞奴的家人。

    “太過歹了。”風挽臨說起那往事,還是忍不住一口氣往外冒。

    明慧沉默了一會,說道,“其實過了這麼多年,或許這樣對啞奴來說是好的。”

    能下那麼重的手,那下手之人想來就是沒有想過要他活的。

    “小師妹說的也是。”風挽臨扭頭看向明慧一笑,如那雪上綻放的雪蓮一般,清麗,高雅,透著絕世的風華。

    明慧被風挽臨的笑容晃了一下眼睛,垂眸心裏暗道,幸得這風挽臨是自己的師兄,自己經常見也就習慣了,不然自己說不定就會如前世那些癡迷風挽臨的千金女子一般被他吸引了。

    遠看是神仙不染凡塵,近看瞭解了,其實這風挽臨就是一妖孽。

    兩人回了清風醉,明慧跟丁香說了一下,這風挽臨以後若是來取酒,那就給。明慧跟丁香說完了,扭頭看向風挽臨正色說道,“你可別把這裏當酒窖,想取就來取。”

    意思就是除了師父要喝的,其他免談。

    風挽臨微微一笑,點頭應了。

    叮囑了丁香幾句,明慧這才帶了豆蔻和冰片兩人回府。剛進了屋,蘇嬤嬤立即迎了上來,說公主府來了人說,明日公主府大舅夫人李氏明日會來范府。

    明慧有些意外,這大舅母這個時候應該是最忙的時候,怎麼會來范府了?平日裏公主府裏的人都很低調,她都回范府快一年了,公主府的人是沒有上過門,范府的宴席去的帖子,公主府也只讓人送了禮。當然公主府也不是針對范府,其他的宴會也很少參加,就是記得當日的宮宴,公主府也沒有人出席的,所以這大舅母李氏說要來范府明慧就覺得有些驚訝了。

    翌日,明慧穿得暖暖的,親自帶了豆蔻和冰片兩人去垂花門迎接。

    “大舅母。”明慧見著見著李氏嚴肅的面容,恭敬地喚道。

    “哎。”國公夫人李氏點頭應了伸手握了明慧的手拍了拍明慧手,臉上的神情沒有變,眼眸裏卻是泛了笑。

    國公夫人李氏身著茶色芍藥暗紋滾著狐狸毛的窄袖上衣,下著棗紅的馬面裙,外罩了灰白的狐狸貂裘,頭髮梳了個白合髻,上面簪了幾朵藍色的掐金絲的宮花,一支綴紅寶石的金點翠,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子的利索來,一身的裝扮貴氣而不張揚。

    她的身後跟了兩個丫頭和婆子,後面再是三個捧著禮盒的丫頭,最後還幾個小廝抬著兩個箱籠。

    “讓他們把箱籠抬去你院子,我先去和老夫人請個安。”國公夫人李氏回頭看了一眼拍拍明慧的手,說道。

    國公夫人李氏出可能是因為家教使然,性格冷淡,表情嚴肅,這娘家的爺爺,父親都是那咬著筆桿子的禦史,現在大哥也是禦史,一家子都性子耿直,所以她是打心裏疼愛明慧這個外甥女的臉上也是淡淡的。

    明慧點頭會意,扭頭吩咐冰片帶了人把箱籠抬去慧園,自己則與國公夫人李氏去榮安堂。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9:48 AM

第二卷 風華  第三十章 冤家路窄

    “國公夫人。”范老夫人迎到了門口。

    “老夫人。”鎮國公夫人李氏表情嚴肅,受了范老夫人行的禮。

    范老夫人心裏不暢快也沒法,人家是鎮國公夫人誥命高,人也不跟先前威遠侯夫人周氏那般圓滑,於是笑著說道,“國公夫人,請坐。”

    “老夫人客氣了。”國公夫人李氏不客氣地拉了明慧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說道,“我家老夫人是想過來看看親家老夫人的,不過年紀大了,我們好說歹說才勸住了她讓我替她走一趟。”

    “哪能讓公主屈駕來這裏這天寒地凍的,公主年紀大了,出來一趟可是要受罪了。”范老夫人笑著附和。

    “這是一點小心意,還望老夫人莫嫌棄。”鎮國公夫人李氏朝旁邊的金媽媽示意了一下,金媽媽立即讓那三個丫頭把手裏捧著的禮盒奉上了上去。

    “國公夫人太客氣了。”范老夫人看了一眼那三個禮盒眼眸裏的笑容更顯,客氣說道。

    “應該的。”鎮國公夫人李氏說道。

    又是說了一會話,鎮國公夫人李氏這才告辭,和明慧去了慧園。

    “大舅母,外祖母可好?”進了慧園,明慧這才出聲問道。

    “好著呢。”國公夫人打量了一番明慧的屋子,眼裏閃過一絲滿意,點頭回了明慧的話,拉了明慧坐在椅子上,說道,“我就是過來看看你在范府過的如何,過來看看住的院子好不好,有什麼缺的。”

    “讓大舅母操心了。”明慧低頭,這說是來看自己,其實是給自己撐腰的,還有剛在范老夫人那說的話,暗裏都是說公主極是疼自己的,這范府她一個失母親的女兒,想來他們是擔心自己在范府過得不好,會被人欺了去,自己不能去公主府長住,只好以這種方式表達對自己的關心和愛護。

    鎮國公夫人李氏摸了摸她的頭,轉頭讓豆蔻喚了兩個嬤嬤來,問了不少的問題從吃飯穿衣到平時明慧日常做的事都詳盡問了。

    李氏聽得兩個嬤嬤的回答滿意地點了點頭,又提點和囑咐了幾個平日裏需要注意的問題,這才讓兩人下去。

    “看你過得好,我也就放心了。”李氏親眼瞧著了,又見著兩個嬤嬤都辦事都不錯這才放了心,跟明慧說了會話,又陪著明慧吃了午飯這才回去。

    明慧知道這大舅母肯定是很忙的,所以也沒有客套挽留,親自送到了垂花門見她走遠了才轉身回去。

    過了年,出了上元節,經過秦媽媽多番打聽來的兩位先生在十六那日就進了府,一個先生姓鄭教導詩詞閨訓,一位先生姓華教導針線女紅以及禮儀。兩位女先生三十多歲,是沒落的大家閨秀,生活所迫出來掙錢養家的,兩位先生在京城的勳貴人家口碑都是極好的。

    范老夫人發了話,幾位小姐每日都得去學習,就是年紀最小的明月也得去,因明雅年紀大而且親事定在七月,所以就上午學半日,下午在自己院子裏繡嫁妝。

    明慧覺得范老夫人這是有些鶴唳風聲了,這范明玉犯的錯倒是他們幾個來承受了,明慧有些懊惱,每日上午去學閨訓,下午習女紅,那自己都沒有時間練字了,好在現在不用看醫書了。學習的時間是十天休息兩日,一段時間下來,連范明月臉上都帶了苦色,明慧也明裏暗暗裏和范老夫人爭取過,可惜沒用,范老夫人這次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要把幾個孫女教好了。

    明慧腹誹,應該把那兩位先生送去出雲庵,因為頻頻犯錯最出格的范家女兒在那。反抗無效,明慧也就只好每日去學習,范明月每日都繃著小包子臉,倒是讓明慧看得開懷。

    明雅是象徵性地學習,這范明婷倒是學得極其認真,令兩位先生都滿口讚揚。

    有了這兩位先生,明慧也不能輕易出門了。

    那孟婷婷寫信給明慧抱怨說,自己被拘在家裏學規矩,還說今年若是再去那莊子能採蓮就好了。

    明慧輕笑,看來那次孟婷婷倒是心裏沒有陰影,性子還那般活潑直爽。

    轉眼到了櫻紅柳綠的四月。

    范老夫人琢磨著前一年,范府過得是七災八難的,除了老二上任比較令人滿意的事外,其他的事情就差點把她那張老臉丟進了。

    於是范老夫人看著天氣暖和了,挑了個四月十二這個好日子,準備帶幾個孫女和三個兒媳一起去普願寺許願還香去,也就是這日在落霞院禁足了幾個月的於麗珍算是解禁了。

    范老夫人一輛馬車,馮氏馬氏於麗珍三人一人一輛馬車,范明雅和范明婷一輛馬車,明慧一人一輛,范明月年紀和馬氏一起,後面還跟了一輛馬車給丫頭和婆子坐。

    浩浩蕩蕩的七輛馬車朝城外的普願寺而去。

    普願寺這是建在城外那玉羅山的半山腰,香火極其鼎盛是大安最大最為恢弘的寺廟,雖在半山腰,因是女眷經常會來寺廟裏燒香拜佛,這路也是很平坦一路從山腳修到了寺廟門口。

    明慧下了馬車放眼一望,瞧著寺廟前排成一排的馬車,眼角挑了挑,看來真的是好日子,這京城不少勳貴的人家都挑這日來上香拜佛了。

    因是來佛門境地,明慧穿的很是素淨,一身月牙白繡了海棠花的襦裙,頭上也僅帶了一朵用細米珍珠串的金盞花。

    范明雅則是穿了鵝黃的衣裙,范明婷淡綠,都不是很豔,三姐妹姐妹下了馬車結伴向范老夫人的馬車走去。

    “老夫人。”

    前面一個范老夫人年紀相仿的老婦人被人扶住下車的時候轉了頭,見著范老夫人一笑,喚了一聲,神色有些激動。

    范老夫人一見,也笑了,帶著兒媳和孫女一起走了過去,就要行禮,被那老夫人一把托住,那老婦人皺著眉頭說道,“老姐姐,這可是使不得。”

    “見過武安侯老夫人,武安侯夫人。”馮氏帶了眾人行禮。

    老婦人是武安侯老夫人白氏,明慧見著她身著茶色的春衫,下著暗紅的馬面裙,帶了綴著紅寶石的抹額,容貌保養得極好的,可見年輕時肯定是個大美人。

    她旁邊的婦人明慧是識得的,武安侯夫人江氏,宮宴的時候見過,江氏三十多歲,容色俱佳,身姿窈窕,在江氏的身旁立著兩個十四五歲的少女,生得明眸皓齒,明豔動人,尤其是那身裹淡紫衣裙的少女,鵝蛋臉,大眼,櫻唇,身姿纖柔,曲線玲瓏,在這春光下美得令人移不開目光,這人明慧卻是認得的,武安侯家嫡出的大小姐,周怡瑾,前世她的美貌就是轟動京城的,自己曾經在為數不多的幾次宴會的時候,見過她幾次。

    她身旁那位少女是她的妹妹周怡珊,也是生的貌美如花,可惜在容貌絕色的周怡瑾身邊就顯得沒那麼出色了。

    “老夫人,夫人。”武安侯夫人江氏帶了兩位女兒也給馮氏等人還了禮。

    “老姐姐,我們可是有些年沒見了。”武安侯老夫人白氏和范老夫人的手相握,有些激動。

    “是啊,是有好些日子沒有見了。”范老夫人點頭。他們這一輩卸了那管家主持中饋的事,就深居後宅很少出門了。

    “這是你的孫女?老姐姐好福氣,一個個可都真標誌。”武安侯老夫人白色和顏悅色地看了一眼明慧幾姐妹,贊道。

    “老姐妹,這我家的幾個潑猴在你家兩個仙人般的面前,就不值一提了。”范老夫人看著周怡瑾和周怡珊兩姐妹,說道。

    眾人一陣輕笑。

    “施主,裏面請。”知客僧等眾人說笑了 一番,這才往前走了一步,雙手合十躬身說道。

    “麻煩小師傅了。”眾人在范老夫人和武安侯老夫人白氏朝知客僧還了一個禮,這才一起往寺裏走去。

    令人心安的佛香,裏面的松柏樹挺拔直聳入雲霄。

    眾人進了寺廟,知客僧領了眾人去大雄寶殿去禮佛,遠遠地大雄寶殿的臺階上一行人往下走來,見樣子應該是已經禮完佛了的。

    武漢侯老夫人白氏和范老夫人見著那被眾人簇擁的老婦人,兩人對視一笑,頓住了腳步,等得他們走近了,兩人這才率了眾人行禮,“見過甯國公老夫人,甯國公夫人。”

    明慧站在人群中,遠遠地就認出了那中間老夫人的旁邊甯國公夫人柳氏,想來見著那甯國公柳氏的恭敬態度,應該是那柳氏的婆母甯國公的老夫人趙氏。在趙氏的另一旁一個婦人,是甯國公府的二夫人平氏,在三位夫人的身後跟了三個容貌秀麗的姑娘,想來應該是甯國公府的小姐。

    這甯國公楊家是賢妃的娘家,這趙氏便是賢妃的生母,如今承了甯國公這爵位的是賢妃的哥哥——楊世華。這賢妃下還有一弟弟楊世昭,在翰林院任職。

    甯國公老夫人趙氏身著牡丹暗紋的深綠錦緞衣,眉目和賢妃很像,抬眸一見范老夫人和武安侯白氏,笑呵呵地走下了臺階說道,“兩位老姐妹,快起來,快起來,這佛門境地的,不講究這些個虛禮。”

    三個年紀大的人許是有段時間沒見面了,彼此都很高興。

    客套了一番,甯國公老夫人趙氏就讓范老夫人和武安侯老夫人先去禮佛,回頭去禪房再敍舊。

    范老夫人和武安侯夫人應了,甯國公老夫人這才笑著帶了兒媳和孫女跟領路的知客僧去後面的禪房。

    兩撥人一起燒了香,拜了佛,又捐了不少的香油錢,一起浩浩蕩蕩去後院禪房休息。

    畢是年紀大了,兩位老夫人約好了先休息一番,等會再去找甯國公老夫人趙氏敍舊,說了幾句這才各自去安排好的院子去歇息。

    普願寺香火鼎盛,為了讓香客住得舒適,因此在後院專劈了一塊地出來,修了小院子,這平時禮佛的香客可以在院子裏短暫休息。范府安排了三個小院子,老夫人單獨一個小院子,馮氏妯娌三人一個小院,明慧和明雅明婷三人一起一個小院子,有五間廂房,三人一人一間,餘下兩間則留給了丫頭休息。

    小睡了一下,明慧就爬了起來。

    豆蔻聽得她的聲響忙出去打了水進來伺候她梳洗,簡單地梳洗了一番,明慧拉開門去了院子裏。

    院子裏有一小花圃,花圃的月季芍藥開得正好。明慧在院子裏站了一會,范老夫人身邊的丫頭如意走了進來朝明慧行了一個禮,“郡主。”

    明慧轉頭看向她,笑著輕聲問道,“是不是祖母有話說?”

    如意笑盈盈地起身回道,“老夫人讓奴婢看看幾位小姐起來了沒。”

    明慧想得那武安侯和甯國公的兩位老夫人,想來讓如意過來提醒她們姐妹莫要睡過了頭,在兩位老夫人面前失了禮,於是說道,“都起來了,等會我們就過去。”

    “那奴婢告辭了。”如意屈膝行了一禮。

    明慧聽得其餘兩間房裏的聲響,想來她們兩也是聽到了的,於是也就站在院子裏等著,不一會范明雅和范明婷同時拉開了門走了出來。

    “二姐姐,八妹妹。”明慧轉身。

    “七妹妹/七姐姐。”

    三姐妹相攜去了范老夫人的院子裏,馮氏妯娌三人早就在范老夫人處伺候著了,見著三人來了,范老夫人起身帶了眾人往外走。

    正好也碰上武安侯老夫人帶著兒媳和孫女出來,於是又是一起去甯國公老夫人的院子去。

    剛到了門口,一個丫頭就站在院子門口張望著,一見眾人,立刻笑盈盈地迎了上來說道,“可算是來了,老夫人正盼著呢。”

    說罷笑吟吟地迎著眾人往裏走。

    幾家人相互見了禮,就花了一會。

    見完了禮,幾位老夫人都給一眾小輩給了見面禮,甯國公老夫人趙氏看著如花一般的女孩兒,笑著說道,“你們小輩出去玩兒去,陪著我們老婆子沒什麼好玩的。”

    “是的 ,你們姐妹出去玩吧。”甯國公夫人柳氏轉頭笑著說道。

    “你們也出去玩你們的去,我們三個老婆子說會悄悄話。”甯國公老夫人趙氏轉頭看向柳氏說道。

    柳氏正想著要回話,卻不想外面的丫頭進來稟說,威遠侯老夫人來了。

    明慧聽得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快請。”甯國公老夫人趙氏笑著說道。

    片刻威遠侯夫人周氏扶著老夫人丁氏進了門,卻是不見崔秀芝兄妹。

    明慧挑了挑眉。

    眾人又是一陣見禮。

    那威遠侯老夫人丁氏坐下之後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一番范老夫人身後跟著的明慧三姐妹,目光在明慧的身上頓了兩下,收回了目光,笑呵呵地說道,“今日看來真是個好日子,我們幾個也是許久沒有見過面了,今日倒是巧了。”

    “可不是。”其餘三位老夫人笑得開懷。

    甯國公老夫人趙氏笑著對明慧姐妹還是周怡瑾兩姐妹說道,“你們出去玩兒,那桃花林的桃花定是開得不錯的。”

    “可不是,我家那兩丫頭就迫不及待已經去了。”威遠侯老夫人丁氏笑著說道。

    “是。”幾個姑娘笑呵呵地屈膝行禮退了出去。

    “你們也出去吧。沒得讓我們四個老婆子說說話。”甯國公老夫人趙氏對著四人的兒媳說道。

    甯國公夫人柳氏點了點頭,“母親,那兒媳就跟他們偷懶去了。”

    “去吧。”

    甯國公夫人柳氏點了點頭,囑咐了丫頭婆子好生伺候著,這才笑著迎了馮氏三妯娌,武安侯夫人江氏,和武安侯二夫人平氏,還有威遠侯夫人周氏一起笑著退了出去。

    明慧一行人說笑著往那桃花林而去,周怡瑾周怡珊兩姐妹走在前頭,明慧三姐妹跟在後面,甯國公的三個姑娘則又是一起,幾人結伴說說笑笑倒也悠閒。

    這四月城裏的桃花已是敗落,這普願寺建在山上,可能是因為山上溫度要低一些,所以這寺裏的桃花每年總要比山下開得慢一些,於是到了四月,這普願寺的桃花倒成了一片特有的景象,引得不少人來來禮佛,順便也賞花。

    臨近那桃園,遠遠地就聽得女孩兒獨有歡快的笑聲。

    過了月拱門,眾人眼前突然豁然開朗了起來,眼前一片桃花林,一片粉色的海洋在陽光下開得異常的明媚妖嬈,空氣中蔓延著桃花的香味。

    裏面早有不少的香客,兩人結伴或是三五成群在桃樹下漫步,偶有威風吹來,有幾許花瓣隨著風兒飄落。

    “這放眼京城,還是這普願寺的桃花林漂亮。”就是一路甚少開過口的周怡瑾也展顏一笑,讚譽了一聲。

    前一世,明慧也是來賞過幾次桃花的,如今再世為人卻早沒了前世那般附庸風雅的心情,看著這一大片的桃花,心裏想的是,若是把這花瓣都采了,可以釀幾缸上好的桃花酒。

    周怡瑾性子高傲,下巴抬得高高的,周怡珊倒是性子親和,和明慧三姐妹不時地說些話,到底是年紀相仿,又在如此美麗的桃花林,周怡瑾的下巴也放下了幾分,偶爾也插上幾句話來。

    明慧看著美豔不可方物的周怡瑾,春風卷起她紫色的裙裾翻飛如花,滿眼的桃花也失色了不少。

    “怡瑾姐姐,怡珊妹妹。”

    聽得這不算陌生的聲音,明慧抬眸。

    崔秀芝和崔秀雲兩人簇著一個少女走了過來,那少女明慧很是熟悉的——依晴郡主。

    真真是冤家路窄,這挑好的黃道吉日也是有疏漏的時候。

    “郡主。”周怡瑾兩姐妹和范明雅,范明婷及甯國公的姑娘一起屈膝見禮。

    “免禮。”依晴郡主身著杏黃的宮裝,頭上戴了一支足金鑲東珠的簪子,粉面桃腮,貴氣逼人。

    “兩位妹妹。”周怡瑾見到崔秀芝姐妹,帶了一抹笑。

    依晴郡主眼眸掃了一遍,眼睛落在明慧的身上,“咦,明慧郡主也在啊。”

    “是啊,難得這麼好的日子,依晴郡主不是也在嗎?”明慧淡笑,這依晴郡主是信王的女兒,皇帝表舅的親侄女,不折不扣的皇家血脈,比明慧這半路出身的郡主是要尊貴些,不過呢,在之前兩人就有了恩怨,這些個虛禮明慧也就懶得講究了,一開始見面的時候就沒有過好臉色,這在外面也就更不用裝著那姐妹情深的樣子。

    依晴郡主橫了明慧一眼,也懶得搭理她,轉頭和周怡瑾說起了話來,只當明慧空氣不存在。

    明慧淡笑著,看著依晴郡主和周怡瑾親熱的摸樣,想來果然還有親疏的,那周怡瑾一路跟自己妹妹周怡珊都沒說過幾句話。

    “我姐姐跟依晴郡主是手帕交,你們莫要怪,她剛才不是故意的。”周怡珊有些不好意思地跟明慧三人解釋了一句。

    “哪會。”范明雅笑著回道。

    簇了依晴郡主,周怡瑾和崔秀芝姐妹本就是表姐妹,很快說到了一塊,不過,明慧含笑。

    那依晴郡主明顯的對崔氏姐妹更加熟稔親熱幾分,前世有說那依晴郡主心儀那崔覲看來不是空穴來風的。

    明慧勾了勾唇,若是那范明玉在場就好了,想來這依晴郡主和范明玉相互較勁也是不錯的,只是不知道她們兩交鋒起來,誰會厲害一些?

    說說笑笑,一行人看夠了桃花,就往回走。

    在抄手遊廊,各家都有一個小丫頭等著眾人,說,各家的長輩都去了信王王妃的院子,讓他們過去給信王妃請安。

    於是大家又一起簇擁著依晴郡主往信王王妃的院子走去。

    “母妃。”依晴郡主笑著朝主位上的信王王妃尹氏走了過去。

    信王王妃一襲湖色的宮裝,流雲髻,白玉簪,簡單的裝束,一雙鳳目不怒自威,見著依晴郡主面色柔和了下來。

    “見過王妃。”丫頭領了眾人進了屋子,眾人朝信王王妃行禮。

    “免禮。”信王王妃笑著抬手,伸手拉了依晴郡主問道,“累不累?”

    “母妃。”依晴郡主嬌嗔了一聲,臉色泛起一絲緋色,“就去逛了下桃花林,女兒哪會累。”

    “瞧瞧,這孩子還害臊了。”信王王妃滿面慈愛。

    “哈哈哈。”幾位老夫人都笑了,甯國公老夫人趙氏笑著說道,“瞧郡主臉色喜色,看來她們姐妹幾個是玩得很開心的。”

    “還不見過幾位老夫人。”信王王妃尹氏拉著依晴郡主的手說道。

    “見過幾位老夫人。”依晴郡主實實在在地行了一個晚輩禮。

    “使不得,使不得。”幾位老夫人忙起身。

    信王王妃客套地說著依晴是晚輩應該的,又一一給了眾家小姐見面禮,然後囑咐依晴郡主招待眾位小姐去她的房間裏說話去了。

    直到了夕陽西斜,眾人又在陪著王妃一起吃了素齋,這才一一跟王妃告辭回房去。

    入了夜,雖已是四月這山上的晚上還帶著一股子的清涼,這晚上的風吹在臉上讓人覺得有一股冷意。許是白天累了,范明雅和范明婷跟明慧打了一聲招呼就直接回了房。

    明慧回房梳洗了一番就直接上床睡了,聽得外面山上的鳥鳴,聞著安心的佛香,沒過多久就睡著了。

    守在明慧房裏的冰片睡到半夜,突然睜開了眼睛,從床榻上一躍而起,快速穿了外衣,出了房,提氣一掠上了房頂,凝神仔細聽了聽,跳到了院子中,快去到了豆蔻休息的房間把她叫醒,然後才回房走向明慧的床前,輕輕喚道,“郡主,郡主。”

    睡得正香被冰片給叫醒,明慧皺著眉頭張開了眼睛,一瞬間的迷茫在看到冰片一張嚴肅的面容一下就退得乾乾淨淨,翻身坐了起來,嚴肅地看向冰片問道,“出什麼事情了?”

    冰片搖頭臉色嚴肅,“暫時不知道,不過恐怕是要出大事了。”

    明慧知道冰片武功不錯,想必是聽得了遠處的動靜了。她靜心凝神也試了試,聽不到什麼異樣,不過冰片說是大事的話,肯定是有危險的,於是一把撩開了被子,翻身下了地。剛下了地,這豆蔻就端了盆水走了進來,臉上也謹慎得很,想來冰片是先告訴了她,她去打的水進來的。

    “香蟬聽得奴婢的動靜,奴婢沒有跟她說,只讓她先叫二小姐和八小姐起來了。”豆蔻一邊打濕帕子,一邊說道。

    “嗯。”明慧點頭,接過帕子洗了一把臉。

    然後穿好了衣服,把頭髮直接挽了一個簡單的髮髻,用銀簪子固住了。

    明慧低頭看了一眼手腕,好在上次有了那次路匪之後,那鐲子都片刻不離身了,前又從在師父的指點,把毒藥給精良了,抬頭看向豆蔻,囑咐說道,“等會若是情況危急,你自己保護好自己。”

    情況危急,冰片只有一個。好在豆蔻也是個機靈的。

    豆蔻點了點頭,“奴婢會的。”

    準備好了一切,明慧這才聽得外面重重的腳步聲響起來,不一會,就有人敲門。

    “施主,施主,快起來。”院子的門被拍得咚咚咚的作響。

    明慧示意了一下冰片,冰片出門去開院子的門。

    “發生什麼事了嗎。”明慧站在門口看向那神色很緊張的和尚問道。

    “施主,寺裏來了刺客,為了安全著想,所有的香客都去前面的竹園去。”報信的和尚臉色很焦急。

    “有多少刺客?”明慧蹙了下眉,問道。

    小和尚猶豫了片刻,回道,“這個,小僧就不知道了。”

    “我知道了,你去叫其他的香客吧。”

    “請施主動作快一些。”小和尚囑咐了一句,這才轉身匆匆走了。

    “七妹妹。”

    “七姐姐。”

    范明雅和范明婷兩人也是站在門口,顯然也是聽得了剛才的話,范明雅還稍好點,只是臉色有些發白,范明婷則是滿臉的驚恐。

    明慧微皺眉,那和尚傳話太直接了,不過如果不說事實半夜這麼把香客挖起來,估計找不到什麼好的藉口,坦然相告雖會驚嚇了女眷,可也是最直接最快速能把香客聚到一起的辦法。

    “二姐姐,八妹妹,沒事的,普願寺那麼多的師父,都是有功夫底子的,想來讓人叫我們起來,也是怕那刺客知曉了這後院有這麼香客還都是女眷,怕他們摸了過來,對我們不測,那竹園是信王王妃住的院子,守衛本就森嚴,我們過去了一起也好有個照應。”明慧笑著安慰了兩人一聲。

    好在剛香蟬見著豆蔻臉色沉重,於是就把范明雅和范明婷給叫了起來,兩人也是穿戴整齊得很。

    范明雅和范明婷對視了一眼人朝明慧點了點頭。

    “走吧。”外面已經有人喧嘩了起來。

    明慧三姐妹出了院子,就碰上了范老夫人等人,范老夫人恐是剛從床上爬起來,這髮髻鬆散,衣服也有些淩亂,馮氏和於麗珍兩人一左一右攙著她。

    馬氏則是抱著一臉驚恐的范明月。

    “快。”范老夫人掃了三人一眼,說了一聲,就虎虎生風地朝那竹園走去。

    路上又碰上武安侯一家子,威遠侯一家和甯國公一家,基本都是從床上被叫起來的,衣衫有些淩亂,發絲披散,為了逃命大家也是顧不上那麼多。

    到了竹園,裏面已是燈火通明,等人一到,就有人送了他們進去。

    “驚擾了。”信王妃尹氏親自迎了幾位老太太坐下,又讓丫頭給沒人沏了安神的參茶。

    “王妃,這情況到底是如何?”甯國公老夫人趙氏喝了一口茶,看向信王妃尹氏問道。

    “幾個不要命的刺客而已,各位不要擔心。”信王妃尹氏給了一個安慰的笑容,“本宮是怕萬一有那個不不知好歹的進了這後面的院子,我們又都是徒手的女眷,所以才讓人把大夥兒都叫了過來。”

    “謝過王妃。”眾人起身朝信王妃行禮道謝。

    明慧看了一眼周怡瑾,長髮披散,脂粉未施,眉目如同那白天桃花林枝上被桃花織染了一般在燈光下散著有如罌粟一般妖嬈的美豔,明慧在心裏讚歎了一句,不愧是京城第一美女,就是此般狼狽的時候也是美得令人驚歎。心裏卻是有些不明白上一世那徐習遠,這般容顏絕色的美人,傾心于他,竟然也半點不動心。

    明慧暗歎,真真是辜負了美人的一顆心。

    許是因為明慧的視線太過專注,周怡瑾轉頭看了過來,明慧對著她微微一笑,收回了目光。

    周怡瑾看了兩眼,也沒有多在意收回了目光。

    這屋子夠大,大家都圍了信王王妃尹氏坐在了一起,半夜被驚醒,大家的睡意也驅了個乾乾淨淨,好在外面還是頗為安靜。

    於是信王王妃和幾位老夫人,夫人一起說起了話來。有這麼多人,普願寺有那麼多出家的和尚,外面又有王府的侍衛,又喝了王妃讓人沏的安神茶,大家的心也就最開始的驚慌慢慢回落了下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遠遠的能聽得到寺廟裏的打鬥聲,那打鬥的聲音讓原本屋裏談笑風生的場面一下就安靜了下來。

    沒有人說話,靜悄悄的。

    縱使信王妃處事不驚,可是外面的情況未明,那威嚴的眼眸也透了幾分擔憂來。

    明慧垂眸,把玩著手腕的鐲子,豆蔻和冰片站在她的身後,豆蔻緊張地握著雙手,冰片蹙著眉頭,冷著臉。

    靜謐之中,屋子裏的燈芯突然啪的一聲響了一聲在沉寂的屋裏格外的清晰,燈光晃了一下重新恢復了安靜。

    眾人的心被那啪的一聲嚇得一下提到了嗓子眼,都轉頭看向那燈,呼,眾人籲了一口氣。

    明慧轉頭看向冰片,見她也是臉色愈加的凝重,冰片朝明慧點了點頭。

    明慧收回目光,蹙眉垂眸。

    那廝殺聲,越來越近了。

    很明顯的,普願寺的和尚抵擋不住那刺客了。普願寺和尚不少,想來那刺客定是很多,而且武功肯定是不錯的。

    越來越近,下這麼大血本,肯定不是為了來殺普願寺的和尚的,也不是半夜來跟和尚們比試的,聽得那聲音慢慢朝著這邊專供香客的後院而來,只有一個答案,那些刺客是來刺殺香客的。

    來殺誰呢?

    明慧微微抬眸看去。

    王妃尹氏?信王是皇帝表舅的同胞兄弟,這尹氏說來自己也該喚她一聲表舅母,可她對自己淡淡的,殺她?為何呢?皇家的親情向來淡薄,明慧隱隱有些了悟。

    甯國公老夫人,和甯國公夫人?賢妃的母家?

    威遠侯?明慧看了一眼那威遠侯的老夫人和夫人。

    最後目光落在武安侯老夫人白氏和武安侯江氏的身上,他們倒是更有可能,武安侯常年駐紮在邊關,掌著兵權。

    明慧收回了目光。

    說到底,她們兩個跟皇宮沾親,餘下的武安侯則是掌兵權,那威遠侯和周家也是姻親,似乎都有可能。

    想來范家倒是真真是無妄之災了,這范老夫人倒真是挑了很好的黃道吉日。

    明慧思緒間,那廝殺聲就已經清晰可以聽見了。

    屋裏的人面色各異,都是心思玲瓏剔透的人,聽得那打鬥聲,自然也是明白,這刺客只怕過一會就到了跟前了。

    “母妃。”聽得外面的清晰的打鬥聲,依晴郡主第一個失聲叫了出來。

    “別怕,王府的侍衛都在外面呢。”信王妃朝她展了一個笑容。

    依晴郡主臉色蒼白,眼睛看向窗戶,似乎從那裏能看到外面的情況一般,餘光掃到一片花容失色淡定的明慧身上,伸手指向明慧大聲問道,“明慧郡主,聽說你有一個武功不錯的侍女,是不是?”

    明慧淡笑,扭頭看向她,點頭,“是啊。”

    “讓她過來。”依晴郡主眼眸一閃,說道。

    明慧忍不住嗤笑,“依晴郡主,這是要搶我的人?你要搶,那也得看我願不願意。”

    說完看了一眼信王妃尹氏。

    “本郡主命令你把她送過來。”依晴郡主氣得臉青。

    “憑什麼。”明慧揚眉。

    “憑……”

    “依晴,不得無禮。”信王王妃打斷了依晴郡主的話,眼睛看向范老夫人說道,“讓老夫人見笑了。”

    “王妃言重了。”范老夫人賠笑說道,“七丫頭,郡主既喜歡那丫頭,你就割愛送與了郡主吧。”

    那丫頭一年到頭,冷冰冰的,她瞧著就膈應。送給了郡主,既順了人情,又去了眼中釘,何嘗不是一件好事。

    “祖母,請恕孫女不能答應。”明慧斂笑,說道,“依晴郡主是龍子鳳女,一舉一動都代表著皇家的風范,想來比我們平常老百姓更加懂得君子不奪人所好。”

    范老夫人眉頭抽了抽,只覺得胸口血氣洶湧。

    信王王妃伸手拍了拍欲要發作的依晴郡主的手,目光往明慧看了過來,說道,“依晴,她可是你表妹,切不可如此這般沒禮了。”

    依晴郡主嘴角囁嚅了兩下,剮了明慧一眼,氣呼呼轉開了頭,低聲嘀咕了一聲,“她算什麼表妹。”

    見著信王王妃眼底的威嚴,依晴郡主忙低頭說道,“母妃,女兒知道了。”

    明慧信王妃掃了一眼,外面打得難解難分,如今生死未蔔,她依晴郡主倒好,先在屋子裏燒了一把火再說。

    這信王王妃倒不是一般,說自己是表親,卻又只當自己是陌生人,在座的人誰看不出來她的意思,表親,一表三千里。

    倒是那威遠侯老夫人丁氏眼眸閃過一絲滿意,看向明慧的目光越發的柔和了起來。

    有了依晴郡主這麼一鬧,屋裏的氣氛也就松了不少。

    “王妃。”外面進來傳來一聲洪亮的聲音。

    “進來。”信王妃收斂了神情,說道。

    門打了開來,一個身著王府侍衛服的男子走了進來就要行禮。

    “免了。”信王妃看向他一揮手,“外面情況如何?”

    “屬下已經傳了消息回城了,在援軍來之前,屬下必會護住王妃等的安全。”

    信王妃臉色一變,點頭,“出去吧。”

    明慧皺眉,看來情況不妙啊。

    打鬥聲越來越近,似乎就在耳邊一般。刀劍相撞的聲音。還有悶哼聲。

    似乎還能聽到血噴出的聲音。屋裏不少人嚇得花容失色,更是有膽小的丫頭低低哭泣了起來。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9:51 AM


第二卷 風華  第三十一章 耳光

    丫頭們低低的嗚咽聲聽了令人厭煩不已,信王妃尹氏眼眸威嚴地一掃,低聲喝道,“住嘴,都給本宮安靜。”

    鳳威頓現,那幾個小丫頭嚇得顫抖了一下,趕忙都噤了聲。

    屋裏又恢復了安靜,外面打鬥聲愈加清晰,慢慢地濃厚的血腥味隨著外面的空氣飄進了屋裏。

    幾個老夫人臉嘴都抿得緊緊的,信王王妃臉色也開始凝重了起來。

    至於一輩年輕的女孩兒,更是嚇得花容失色。

    明慧聽得外面近在耳畔的打鬥聲,似有刀劍劃破空氣的聲音。

    “郡主,已經傳信回了城,想來很快就有救兵前來的。”冰片傾身在明慧耳邊低聲安慰說道。

    其實她已經聽到了遠遠傳來的馬蹄聲。

    明慧沒有做聲,只是點了點頭,掃了一眼一屋子的老弱婦孺,微微垂眸,眼眸裏閃過一絲冷光,殺千刀的刺客,難道他們也是看了黃曆的。

    這屋裏的人,明慧心裏歎息,這下他們都在一個屋子裏,那刺客只要打過了在外面抵擋他們的王府侍衛,那麼這一屋子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弱婦孺等於就是甕中捉鼈手到擒來。

    明慧扭頭看了一眼屋裏的狀況,真真一個死局,但是眼下也不可能讓冰片拎了自己往外逃了。

    眼下唯一的希冀就是那城裏的救兵能早點趕到了。

    沒有人出聲,大家都靜心聽著外面的廝殺打鬥,都期盼著那王府的侍衛能消滅了那些刺客,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了大家都認為這似乎就過一輩子一般。

    外面的打鬥聲漸漸挨近,大家似乎多能隔著那扇門和窗能聽到外面院子裏打鬥之人的喘息聲。

    可是大家的臉色都愈加深沉,眾人所希望最好的結果那就是王府侍衛擊退了那些刺客,可是如此近在耳畔的廝殺,讓大家的希望一點一點的慢慢熄去。

    眾人都屏聲靜氣全盯著那門。

    砰地一聲,大門突然被人從外面踢了開來。

    眾人一見站在門口的人心裏的那一點希望完全都破滅了。

    進門的是身著黑色的兩個蒙面人,兩人手裏持著明晃晃的劍,雙眼帶著嗜血的光芒,森然戾氣的三雙眸子冷冷地往屋裏的掃了一遍。

    兩人略微對視了一眼,眼眸落在四個老夫人和信王王妃一干媳婦的身上。

    明慧看著輛人的眼睛,繃緊了神經,微微扭頭看了冰片一眼,冰片凝著眼盯著兩人,卻是沒有動手。

    兩人眼看就要跨進房裏,兩個侍衛一左一右持劍朝兩人襲來,兩個蒙面人只得反手對付後面的攻擊,又退回了院子裏去。

    屋裏的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知不覺就緊緊地聚到了一起。

    “七丫頭,你讓她出去幫忙。快。”范老夫人一把拽住明慧的手,拽的明慧生痛。

    明慧蹙著眉頭,看了一眼范老夫人輕輕搖了搖頭,轉頭沒有理會她。

    這個時候若是令冰片貿然出手,那麼他們最後的一絲屏障也就暴露了給了黑衣蒙面人。

    “你……你……。”范老夫人臉一黑,氣結。

    范老夫人看著緊緊跟在明慧身後的冰片,冰涼得沒有一點溫度的冰片,自己的孫女又是無視自己當自己的話為耳旁風,那丫頭范老夫人又使喚不起來,只氣得嘴唇都顫了起來,這手都抖了起來。

    冰片冷冷地掃了范老夫人一眼,把注意力又投向了外面的打鬥聲中。

    明慧掃了一眼屋裏眾人乍然看過來的目光,嘴角勾了一絲冷笑。

    “明慧啊,你祖母說的好,你讓冰片那丫頭出去幫襯一把,那我們的勝算也多一分不是嗎?”于麗珍伸手給范老夫人順著氣,邊看向明慧說道。

    明慧看著於麗珍閃爍的目光,那些刺客的身手必是不錯的,一來給上次卸范明玉胳膊之仇,二來又除了自己的冰片,真真是好算計。

    明慧勾唇一笑,冷冷地看著她說道,“姨娘,這外面是什麼樣的情況,未知。冰片可是花拳繡腿的卸卸胳膊什麼的還是可以的,這刺客嗎?還是交給侍衛好了,這冰片在我身邊,我也覺得安……”

    話還沒說完,一個全身帶著血的侍衛一下奔了進來,單膝跪地,“王妃,救兵已到了寺廟大門外了,請王妃放……。”

    話還沒有說,一把冒著寒光的匕首從門口飛襲而進正中那侍衛的背心,侍衛扭頭還來不及看了一眼,一下倒在了地上,抽搐了幾下吐血而亡。

    “啊。”屋裏不少人都掩嘴尖叫,周怡珊和崔秀芝兩姐妹更是抱成一團尖叫了兩聲,眼睛一翻暈了過去。

    周怡瑾一張明豔動人的臉蒼白如紙,驚恐地看著地上的人,范明雅和范明婷兩人緊緊地一左一右揪住明慧的胳膊,幾個膽小的丫頭也叫了一聲軟軟地暈在了地上。

    縱是見過了不少風浪的四位老夫人,也慌了神色,幾位夫人也是心驚膽顫的,各自擁著各家的老夫人都齊聚到了信王王妃身旁。

    本已在馬氏懷裏睡熟了范明月,被那尖叫聲給嚇醒了,睜開眼睛一見到地上的屍體,嚇得哇哇大哭了起來。

    “母妃。”依晴郡主嗚咽了一聲,往信王王妃的懷裏縮去。

    門大開著,借著皎潔的月色和院子裏的燈光,明慧瞧得出來,刺客基本是已經勝券在握了。

    信王王妃尹氏安慰著拍了拍依晴郡主的頭沒有出聲,而是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明慧和冰片,在一眾花容失色的人群中,冷靜沒有任何異色的明慧格外的醒目。

    又看了一眼護在明慧身旁的冰片,尹氏眼裏閃過一絲讚賞。

    如此危急的關頭,居然是臨危不亂,還能保留最後一絲實力。

    朝門外望了一眼,信王王妃拉了依晴郡主起來,又看向周怡瑾說道,“你們幾個女孩兒一起,有個照應。”

    依晴郡主不屑地看了一眼明慧,又見著信王王妃尹氏的臉色沉重,撅了撅嘴和周怡瑾一起朝明慧走了過去。

    明慧看了眼信王王妃尹氏,沒有做聲。

    因有冰片在,可以由最後一絲希望,這尹氏是想要在最後的關頭自己能保住那依晴郡主的一命。

    明慧眼裏閃過冷意,危急的時候,她哪能顧忌到別人,自己的命最重要,就是她親爹范言志在,她肯定是自己先逃命。

    有了依晴郡主和周怡瑾過來,范明雅和范明婷都微微放心了,鬆開了明慧的手,四個人摟成一團驚恐地往明慧的身後縮去。只等她們四人躲到了後面,冰片往前走了一步,護在明慧的身旁。

    明慧轉頭看向冰片,見冰片蹙著眉頭,冷靜得很。

    “郡主,已經有人騎馬往這邊趕了。”冰片低聲說了一句。

    明慧聽得這話,松了一口氣,又看了一眼豆蔻,好在上次出遊遇到路匪,這次豆蔻也沒上次那般驚慌了,臉色有些蒼白外,還算是鎮定了。

    遠遠的能聽到了馬蹄聲了,屋裏的眾人的心底又燃起了一股希望。

    院子裏的響了幾聲悶哼聲,然後打鬥聲嘎然停息。

    明慧心底一緊,右手不由自主地往左手的鐲子上摸去。

    三個黑衣蒙面人持劍走了進來,那劍上的血跡未幹,一滴一滴地往地上滴去,三人進了門,三雙的眸子往屋裏的人掃來。

    最後如同前面進來的兩人一般目光都落在了幾位夫人和四位老夫人的身上。

    中間的黑衣蒙面人,挺拔偉岸的身姿,修長的眉,一雙狹長的眼睛冷冷地盯著甯國公老夫人趙氏,那雙眼如蘊含了千年的寒冰一般讓人從心底生寒。

    “你們是何人,膽敢刺殺朝廷重臣的家眷。”信王王妃尹氏眼眸一眯,威嚴地看向三人,出聲問道。

    “哈哈哈,我們是誰?”中間的黑衣蒙面人哈哈大笑,“當然是來取你們的項上人頭的。”

    聲音裏透著一股子冷冽的殺意。

    他掃了幾人一眼,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血跡,冷冷地說道,“至於原因嗎?到了閻羅殿,你們就自會明白。”

    明慧按在鐲子上的手一觸即發,站在她身旁的冰片也是手放在腰間的軟劍上。

    那人一說完說罷端著劍就朝甯國公老夫人趙氏刺去,另外兩個持著劍則朝武安侯老夫人白氏和威遠侯老夫人丁氏刺去。

    明慧就要按在手上的鐲子的時候,只覺得背後生風,於是條件反射機靈地往一邊欲閃,一旁正要出手的冰片轉身手疾眼快地抱住了明慧往一旁一躲。

    明慧扭頭看去,只見那依晴郡主正冷著一張臉,一雙手還沒有來得及收回,許是因用力過狠,依晴郡主就要往前撲,反射之下雙手揮動往身旁抓去。

    一個不慎,站在她旁邊的范明婷被她一拽。

    一拽一拉之間范明婷一個不穩,身子就直接往前跌去。

    “啊。”范明婷一聲尖叫,身體一下擋住了刺向甯國公老夫人的劍,哧的一聲,劍刺入肉的聲音。

    “母親。”范明婷尖叫了一聲,低頭瞪著雙眼見著自己的一把明晃晃的劍插在自己的腹部,血如一下就染紅了衣衫。

    范明婷不可置信地抬頭看向那黑衣人。

    那黑衣人沒有想到有如此的變故,旁邊的兩個黑衣蒙面人也愣了下,一瞬間的驚愕,冰片已抽出了腰間的軟劍,迎了上去。

    那黑衣蒙面人怔愣了一下,一把抽了劍出來,與兩個同伴急速和冰片打了一片。

    明慧狠狠地橫了那依晴郡主一眼,手放在鐲子上,沒有出手。

    范明婷痛苦地咬著唇,雙手捂住腹部,血從她纖細的手指間汩汩往外流,身子往後軟去。

    “丫頭,丫頭,你怎麼樣?”甯國公老夫人趙氏怔愣之間回神忙伸手接住了范明婷,讓她躺在了自己的懷裏。

    一旁的婆子忙利索地掏了乾淨的帕子出來按在裏范明婷的腹部傷口的地方。

    “快,快,把帶的藥找出來。”信王王妃尹氏也顧不上屋裏打成一團的四人,轉頭趕忙吩咐身邊的婆子,婆子應了一聲,轉身在旁邊的櫃子裏扒拉了一會,找了幾瓶藥出來。

    信王王妃看了一眼,挑了個白瓷上面貼著金瘡藥的瓶給白氏的婆子,說道,“快,快給她止血。”

    那婆子接過,撥了瓶蓋直接那藥就往傷口上倒。

    “八丫頭,八丫頭。”范老夫人讓馮氏和於麗珍扶著慢慢挪了過去。

    明慧看著那婆子手腳利索看得出來是懂得怎麼處理傷口的,瞧著那信王王妃舀出的白瓷瓶一看就知道皇宮裏御用的好藥,看了兩眼范明婷受傷的傷口,這個時候最要緊的就是止血,有那婆子和那御用的好藥。

    明慧目光移向范明婷的臉,平若安靜溫婉在范家一直都是一個安靜的存在。

    只是沒有想到她也有如此好的算計,如此大膽,敢在這個時候挺身而出。

    那一跌可跌得真好。

    明慧收回目光轉頭看向與三人交戰的冰片,看著冰片額頭的汗水,明慧能看得出來,這刺客身手了得,上次的路匪是一招半式沒什麼能耐,可是這次的刺客……

    明慧緊張地看著使全力和三人纏鬥在一起的冰片,心提到了嗓子眼。

    馬蹄聲清晰可見,很快的就有腳步聲傳來,和外面院子裏的人交起了手來。

    一身勁裝的徐習徽右手提著寶劍,臉上帶著蕭殺的冷意進了門,“抓活的。”

    一聲令下,帶著人挽了劍花加入了屋裏的戰鬥。

    “撤。”那黑衣蒙面領頭人迎了徐習徽的攻勢,扭頭瞥了一眼門外,喝道。

    “是,少主。”三人立時放棄攻勢,配合密切地一邊擋了徐習徽冰片幾人的攻勢,一邊往門外撤去。

    冰片見徐習徽和帶的人追著那三位黑衣人撤去外面院子,頓住腳收手把軟劍收入了腰間。

    “你怎麼不追出去了?”依晴郡主往前走了一步,指著冰片大聲喝道。

    冰片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朝明慧走去。

    依晴郡主被她看得打了一個哆嗦。

    明慧拉著冰片的手打量了一番,見她手臂有血跡冒出,忙低頭解系在腰際的荷包。

    “沒事,小傷而已。”冰片眼都不眨一下,伸手按住了明慧的手,朝豆蔻點頭,“她幫我包紮一下就可以了。”

    豆蔻忙拿了帕子出來,利索地幫冰片包紮。

    “她武功那麼厲害,開始怎麼不讓出去幫忙,不然你妹妹也就不會受傷了。”依晴郡主先聲奪人,伸手責備明慧說道。

    “哼。”明慧冷冷地嗤笑一聲,揚手一個耳光揮了過去。

    明慧不同於一般的閨閣千金,纖纖弱手無縛雞之力,她是有堅持練了這麼久的功夫的,這一掌,明慧用了自己十成十的力,那依晴郡主白皙如玉的那禁得起,一下被打得往後退了兩步跌倒了地上,左邊的臉立馬就腫了起來,五個手指印清晰可見。

    依晴郡主一下被打蒙了,耳朵嗡嗡作響,一股腥甜在口腔裏泛起,血跡順著嘴角流了出來。

    “你,你,敢打我。”依晴郡主捂住腫得高高的臉,爬了起來,雙目赤紅怒視著明慧,尖著嗓子喊了起來,“來人,來人,把這個以下犯上的賤人給本郡主拖出去砍了。”

    明慧冷冷地看著她,眼裏閃過不屑,“如果不是冰片來個出其不意,你以為你還能好好地在這裏說話?你要讓冰片出去幫忙,我當你是年紀小,不懂事,不懂得留有一線,不明白出其不意攻其無備。”

    明慧眼眸看向明婷,“至於我八妹妹為何受傷,不是全拜你郡主你所賜嗎?”

    眼眸一眯,銳利地看向依晴郡主,“可是剛剛你做了什麼?外敵當前,你居然伸手推我?身為郡主心腸如此歹毒,若不是冰片眼疾手快,那現在躺在地上就是我,這一巴掌就是我還給你的。”

    “我,……我哪有推你。”依晴郡主閃爍著眼睛,搖頭否認。

    “有沒有,在場的人自然心裏都有定奪。”明慧不屑地掃向她,眼神一凜,“我八妹妹若是有什麼意外,你哪只手推的,我就剁了你哪只手。”

    說完眼睛閃過一絲殺意。

    明慧冷冷地望了一眼忍著哭一臉怒意的依晴郡主,眼眸看向信王妃,一巴掌實在是太便宜她了。

    有幾位老夫人和好些個夫人,各家的小姐,丫頭婆子,她依晴郡主這這名聲……

    “你胡說……”依晴郡主指著明慧,喊道。

    見著明慧眼裏的殺意,依晴郡主手不由自主地一顫,轉身朝信王王妃尹氏奔去,“母妃,她欺負……”

    “啪”的一聲,信王王妃冷著臉,揚手給了她一巴掌。

    “母妃。”依晴郡主蒼白的臉上,左右兩邊鮮紅的巴掌觸目驚心。

    依晴郡主流著淚,搖頭不敢相信的看向信王王妃尹氏,“母妃,您也打我。”

    “看來是平時慣著你慣了個無法無天了。”信王王妃尹氏冷冷地看著她訓道,“范八小姐若是有個什麼萬一,你……。”

    “母妃,您打我。”依晴郡主捂住臉,一臉的不可置信嚎哭了起來,“您從來都沒有打過依晴的。”

    “你還敢回嘴。”信王王妃冷下臉。

    她的女兒什麼性子她清楚得很,驕縱,目中無人,在這危急的時刻居然還敢把人家往死路上推。開始她讓女兒去明慧身邊是因為那丫頭身邊有個懂武的婢女,就是希望有個萬一,在危急的時候,女兒能保了性命。

    可她竟然如此心狠。

    看著那明慧的眼光,自己不得不下狠手。

    她寶貝一般的女兒,這一巴掌打下去,信王妃尹氏心如同被人狠狠揪住。

    明慧冷眼瞧著她們兩母女演戲。

    明白那依晴郡主最看自己不順眼,明慧不明白自己是哪里有惹了她了,想是天之驕女驕縱了些,可是沒有想到那依晴郡主如此狠心,居然想推自己往那劍上去。

    “母妃,女兒不是故意的,被嚇著了,不小心的,我也不知道怎麼就這樣了。”依晴郡主大哭著說道。

    “王妃,情況危急,郡主一時被嚇了也是情有可原的。”范老夫人趕忙開口勸說道。

    “范老夫人,實在是對不住,連累了范八小姐。”,看著女兒的傷心的臉,信王妃覺得這心就如刀割似的痛,壓下心裏的痛楚,信王王妃扭頭看向范老夫人歉意說道。

    “誰也不想的,王妃莫自責,也別怪郡主了,出了這樣的事情誰都不願意見到。”范老夫人趕忙回道。

    依晴郡主捂著臉,倒在嬤嬤的懷裏哭得心碎。

    “是這丫頭救了我老婆子一命啊。”甯國公老夫人趙氏摟著范明婷含著老淚說道,“當時那劍就近在眼前,如果不是八丫頭擋了,我這老婆子就沒命了。”

    “老姐妹,你養的好孫女。”甯國公老夫人趙氏伸手握了范老夫人的手,說道。

    “八丫頭會好的,會好起來的。”范老夫人也是熱淚盈眶。

    那婆子撒了藥,血跡一點點漸漸減少了,又用帕子捂了,這才暫時止住了血。

    “外祖母,皇嬸,各位夫人,你們受驚了。”說話間,徐習徽威風凜凜地走了進來,說道。

    “小五,怎麼是你來了?你皇叔呢?”信王王妃開始見著徐習徽就驚訝了一番,開口問道。

    “皇叔被父皇留在了宮裏議事,收到消息的時候還沒有回王府,太晚了崔世子就找上我。”徐習徽掃了一眼屋裏的狀況,解釋了一句。

    “可有帶大夫?”甯國公老夫人趙氏問道,並跟他說了范明婷擋劍救了她一命的事。

    “帶了,”徐習徽眼眸看在倚在甯國公老夫人趙氏懷裏的范明婷,“不過得等一會,大夫還在後面,這是……?”

    甯國公夫人趙氏摟了范明婷把事跟外甥徐習徽說了下。

    “外祖母別擔心,大夫馬上就到了。”徐習徽聽了,安慰了甯國公老夫人趙氏一句。

    “丫頭,撐住啊,大夫就到了。”甯國公老夫人趙氏點了點頭,低頭柔聲跟范明婷說道。

    范明婷額頭冒了層冷汗,咬著牙微微點了點頭。

    “祖母,母親。”崔覲也隨後進了房,見著一屋子的人,忙行了禮,起身之間眼眸在明慧身上看了兩眼。

    “有沒有抓活口?”徐習徽皺著眉頭問道。

    “死了三個,有四個往外跑了我已經讓人去追了,有一個受了重傷,估計是跑不了多遠。”崔覲回道。

    “追。讓人圍了普願寺,還有下山的路封死了。”徐習徽冷聲說道,“任他們是拆翅也難飛,掘地三尺也要把那重傷的人給我找出來。”

    崔覲走到門口吩咐了人去執行,聽得刺客已經退了,眾人這才是徹底放下了心來。

    大夫後腳氣喘吁吁地趕了來,給范明婷診了脈,開了方子,指揮好婆子重新處理了傷口,重新包紮妥當了,這才起身跟甯國公老夫人趙氏回話說道,“回老夫人,姑娘好在沒有傷到要害,臥床休息些日子就沒事了。”

    甯國公老夫人趙氏拍著胸脯松了一口氣,揮著手就要讓婆子把范明婷送去自己的院子。

    范老夫人忙起身,“老夫人厚愛是八丫頭的福分,不過八丫頭受了傷,還是在家人身邊養傷的好。”

    范老夫人眼眸是一片慈愛,心裏卻是千思萬轉。

    “老夫人受了驚,怎還能八丫頭去打擾您。”馮氏也忙起身說道。

    甯國公老夫人見此也不好堅持,只得作罷,歇了要帶范明婷養傷的念頭,點頭,“為了她的傷著想。”

    甯國公老夫人趙氏又說了一番有什麼需要儘管開口之意的話,這才作罷。

    范老夫人點頭客套地應了,這才讓馮氏親自看著幾個婆子小心翼翼的抬著范明婷回房。

    擔驚受怕了大半個晚上,這弦又繃得緊緊的,這下大家都極盡的疲憊了起來。

    東方泛起了一絲亮光,這個時候也還不能下山,大家也就扶住丫頭婆子回了自己的院子,雖可能是睡不著,可先休息一下養養精神總是好的。

    待眾人退了,信王妃尹氏這才顧得上依晴郡主,讓人拿了藥出來去了依晴郡主的房裏,柔聲說道,“依晴,來母妃給你上藥。”

    “不要。”依晴郡主賭氣扭頭。

    “依晴,怎麼著就那麼不喜歡那丫頭?”信王妃尹氏問道。

    “我就是看她不順眼。”依晴郡主怒道。

    “你啊,性子就是這麼驕縱,看不順眼就要她死?”

    “嗯。”依晴郡主冷著臉,點頭。

    “你是天之驕女,是皇家正統的血脈,不能再如此魯莽行事了。”信王妃尹氏輕聲說道,伸手輕柔地把藥輕輕在她的臉上揉了開來。

    清涼的感覺慢慢散發開來,信王妃柔聲安慰了片刻,累急了的依晴郡主就睡著了。

    回了院子,明慧解了荷包從裏面拿來兩瓶藥給冰片,並讓她回房休息,讓豆蔻陪自己回房就是了。

    冰片猶豫著,見著明慧一臉堅持只好依明慧的意思。

    剛進了房,明慧蹙了下眉頭,右手一下就放在了左手腕上。

    “郡主?”豆蔻喚了一聲。

    明慧朝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眼眸朝房裏看去。一目了然的房間,沒有什麼能藏得住人的地方,正要抬頭看房梁。

    突然刷的一聲一把劍橫在自己的脖子上,耳畔傳來一聲冷哼,“不許出聲。”

    滴答,劍上的血未幹,一滴滴往下滴。

    明慧微微扭頭,只見那黑衣蒙面人胸口鮮血直冒,一手捂著胸部受傷的胸部,一手持劍橫在自己的脖子上。

    門後閃出一個黑衣人,冷冷看了一眼跟在明慧身後的豆蔻。

    這一眼豆蔻看得很明白,自己若是敢尖叫,那自己和郡主就會成了劍下亡魂。

    豆蔻嚇得臉色發白,捂住嘴巴掩住了自己的驚呼。

    感覺到那脖頸上傳來的涼意,明慧很是懊悔,不應該讓冰片先去房間的,要是冰片在,進門的時候,冰片她肯定能感覺到他的存在,不像自己只能聞到血腥味。

    歹人在自己的身後,鐲子射不到她,但是明慧毫不猶豫地按在那紅寶石的傷,低聲淡淡地說道,“你若是敢動我一根汗毛,我就是死也要拖你墊背。”

    只要他一動,垂死之間自己可以轉身按下那紅色的寶石。

    聽了明慧的話,那人失笑,“黃泉路上一起做個伴也不錯。”

    明慧氣結,什麼黃泉路上做伴?

    聽得他聲音,明慧知道他就是先前屋裏那三個人中那什麼少主的人,明慧輕輕籲了一口氣,淡聲說道,“我想你也不過是為了活命而已,但是現在你若是還不止血,不用我動手,你就會流血而亡。”

    黑人蒙面人冷笑了一聲,“這點傷還不至於要了我的命。”

    明慧眯眼,突然出聲問道道,“你們今日要刺殺的是誰?”

    反正不是范府的人,因為當時他們三人刺向的是甯國公老夫人趙氏,武安侯老夫人白氏,和威遠侯老夫人丁氏。

    由此可見,他們殺的是那三侯府裏的人。

    黑衣人沒有出聲。

    明慧輕聲說道,“不管是誰,反正不會是我,我姓范,是范府的人。”

    “姑娘倒是有幾分膽色。”黑衣人笑了,“放你可以,但是你……。”

    “放心,我不會告密讓人來抓你的。”明慧微微點頭,“你的傷勢頗重,你還是先止血吧。”

    那人躊躇了片刻,慢慢放下了劍。

    明慧呼的一下拉了豆蔻往房裏躍了兩步,轉身手直接按在鐲子上,“你快走,我就當是沒見過你,不然我就毒死你。”、

    黑衣蒙面人人眼裏冒了一股怒火,“你出爾反爾有失君子所為……。”

    明慧輕笑,“我本來就是小女子一個,不是什麼君子。”

    那人氣急,眼眸殺意頓現,卻是不敢再輕易動手了。

    因為明慧已經很明顯地把手腕上的鐲子對準他。這樣的鐲子他懂的,也是明白那鐲子裏面的乾坤,雖有些懷疑這眼前的女孩兒剛說的話是不是唬人的,但是難保她那鐲子射出來的銀針上會淬了什麼劇毒,那死在一個小女孩的手裏,他未免也就太窩囊了些。

    狹長的眼眸冷靜地盯著明慧,似乎也在估量著。

    明慧也沒有動手,看著那雙眸子,那一下就是按不下去。

    這一雙眸子,如此熟悉,在哪里見過呢?

    “郡主。”豆蔻見著明慧一直沒有動手,有些急切地低喚了一聲。

    明慧沒有理會她。

    黑衣蒙面人也看著眼前的明慧。

    沒有如平常閨秀那般驚慌失措,也沒有尖叫,有的只是冷靜,先轉移了自己的注意讓自己放鬆了警惕,然後出手,雖然她沒有出手,可是他很明白只要她輕輕一按,那於自己恐怕就是致命的一擊。

    瓜子臉,杏眼,眉似遠山,如桃花瓣粉粉的櫻唇,黛發如雲,俏生生的如抽穗的玉蘭花一般淡雅,清麗,小小年紀便可看得出來將來必是一個傾國傾城的美人兒。

    然,讓人移不開目光的不是她的容貌,而是她全身上下散發出來的那股處事不驚的沉著,尤其是是眼眸,如點漆一般的瞳孔,黑得讓人見不到底,如幽深的深潭,淡淡地看著一切,如現在這般對著自己,帶著淡淡的微笑,卻自有一股絕世的風華籠罩著,和自己說著生死,卻給人一種似是喝著茶看風景一般的優雅。

    就是剛才他持劍抹著她脖子上,從她說話的語氣,他似乎都能感覺到她說話時候嘴角的淡笑。

    看她年紀不過十三四歲,怎會有如此波瀾不驚的魄力?

    黑衣蒙面人和明慧對視著。

    范家,范家……黑衣蒙面人在舌尖念了兩聲,蹙了眉頭眼眸盯向明慧。

    明慧不悅地皺眉,“你走吧,我當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他出去了是逃不了那徐習徽設的天羅地網。

    “姑娘與安陽公主,芳菲郡主是什麼關係?”那黑衣蒙面人卻突然打斷了明慧的話,問道,狹長的眼眸閃過一絲異樣,剛眼眸的絲絲殺意褪得乾乾淨淨,眼眸似是帶著一絲迫不及待的急切來。

    外祖母和母親?明慧頓了話,疑惑地迎著他的目光。他認識外祖母和母親?

    聽他的聲音和看他的樣子,很年輕。

    黑衣蒙面人見著明慧神情,臉上有了幾分確定,眼眸一彎笑了。

    開始明慧還是覺得有些面熟,這一笑,明慧更是覺得熟悉了來,只覺得似是有一股說不出來親切的感覺。

    雖是覺得熟悉,明慧也沒有放鬆警惕。

    那黑衣蒙面人卻是一下就放鬆了下來,一把放開了手裏持的劍,臉色一白,皺了眉頭捂了自己的傷口。

    明慧眼眸移向他傷口,血不住地往外冒。

    “讓她先出去一……。”黑衣蒙面人眼睛看向站在明慧身後的豆蔻,話沒說完,雙腿一軟暈在了地上。

    就這麼倒下了?這實在是——太令人出乎意料了。

    豆蔻慢慢走了過去,探頭看了他兩眼見沒有什麼反應,扭頭看向明慧說道,“郡主,我去叫人。”

    說完拔腿就準備往外走。

    “等一下。”明慧奔了兩步,一下抓住往外走的豆蔻。

    豆蔻收住腳,扭頭狐疑地看向明慧。

    明慧看向地上暈倒在地上的人,喃喃說道,“他剛提到了外祖母和母親。”

    “郡主,這京城裏的人都知道你們的關係。”

    明慧搖頭,“不對。”定定地看著那人緊閉的眉眼,心裏有個聲音說,不能讓人來抓了他,不能。

    可是如今咋辦?明慧很清楚自己的性子,絕不是那種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好心人,她帶著血恨重生而來,性子自是涼薄,就是剛在竹園受傷的范明婷她也沒有出手相救。

    可是這眼前的人……

    明慧不知自己怎麼就有那麼一個感覺,就是自己得救他,不止是他的傷,還有不能讓人抓了他。

    明慧說不清楚那感覺,閉了閉眼眸,輕聲說道,“豆蔻,你去把冰片叫過來。”

    豆蔻愣了下,開門快步走了出去。

    很快和冰片就返回了房。

    冰片打了一場,有些疲倦,卻因為手臂上的傷也還沒睡。

    “郡主?”冰片一進門,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人,嘩的一聲軟劍就抽了出來。

    “住手。”明慧忙低聲制止。

    “先把他抬到那榻上去。”明慧看向兩人說道。

    豆蔻和冰片對視了一眼,三人彎腰把那昏迷的人好不容易抬到了榻上。

    明慧解下腰間的荷包,把裏面的東西倒到了桌子上,看了看,抬眸看向冰片。

    冰片會意,把前明慧給自己的兩瓶藥拿了出來遞給了明慧。

    明慧接了藥,又從桌上挑了一瓶。

    用剪子沿著傷口剪開了那人黑色的衣衫,露了被劍刺的傷口出來,明慧仔細看了看,雖是在胸口好離心口遠。

    明慧先把止血的藥撒了上去,然後把兩外兩個瓷瓶裏的藥粉都撒了一些上去,這才起身,吩咐豆蔻找了布條給他包紮了。

    明慧起身把藥放到了桌上,然後挑了那裝著玉雪丸的瓷瓶來,皺著眉頭考慮一下,倒了一顆玉雪丸來。

    走了過去,沒有取下他的面巾,而是往上掀了,一隻手掐住他的雙頰使得他張開了嘴,把丸子放入他的嘴裏,然後一抬他的下巴,喉嚨一動,那玉雪丸就被吞了下去。

    把他的面巾掩好了,明慧這才執起他的手腕,診脈,片刻就放下了他的手腕。

    起身望了一眼窗外,對豆蔻和冰片說道,“睡會吧,等天亮了,肯定又得折騰。”

    說罷自己爬上了床。

    房裏還有一張榻,豆蔻讓有傷的冰片躺了,自己則趴在桌上。

    躺在床上的明慧卻是睡意全無。

    豆蔻和冰片兩人雖沒有開口想問,明慧明白兩人肯定對自己的這番作為肯定很是疑惑,可她又不知道怎麼說。

    她自己也說不清自己為何反常。

    救了他,能不能逃過那徐習徽崔覲的搜捕,還得要看他自己。

    好在豆蔻冰片兩人跟了自己也有不少的時日了,知道自己有了決定是不會改變的,於是雖是疑惑兩人也沒有開口想問。

    怎麼會那般面熟呢?明慧輾轉難測,把前世和今生的人都在腦袋了過了一遍,得出的結論還是不認識那人。可是為何會那般面熟呢?

    後來的後來,當知道了那黑衣蒙面人身份的時候,明慧很慶倖在普願寺這一次的遇險,自己隨了自己的心救了他一命。而沒有理智地叫了人進來抓他或自己給了他一針。

    翻來覆去中,很快窗口就漸漸明亮了起來,遠遠地傳來寺裏的鐘聲,還有和尚早課的聲音。

    不一會,早晨的陽光從窗櫺中傾泄而進。

    冰片和豆蔻睡得很是驚醒,明慧剛從床上坐起來,兩人就不約而同地都起了。

    明慧看了兩人一眼,下了地。

    豆蔻出門去打水進來給明慧梳洗。

    剛梳洗完畢,外面院子裏就有了喧嘩聲。

    “你留在房裏。”明慧朝冰片吩咐了一聲,帶著豆蔻出了房。

    “祖母,大伯母,三嬸嬸。”明慧看著進了院子的人幾人行一個禮,又看向於麗珍喚道,“姨娘。”

    “昨晚鬧了一夜,祖母不多睡會?”明慧輕聲說道。

    “先去看看你八妹妹的傷。”范老夫人沒有回答明慧的話,而是抬步朝范明婷的房裏走去。

    明慧跟著她們幾人進了房,范老夫人朝躺在床上的范明婷走了過去。

    晚上先是被驚嚇了,然後又受了傷,范明婷一張小臉蒼白得緊,一絲血色都沒有如雪一般白,聽得響聲睜開了眼,扭頭見到進來的范老夫人等人,掙扎就要起床,“祖母……。”

    “我的乖孫哦,快別動。”范老夫人忙走了過去按住了她,坐在床頭問道,“怎麼樣?還痛不痛?”

    范明婷躺在床上,虛弱地搖了搖頭,“讓……祖母……擔心了。”

    因傷勢的原因,話說得很費力。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9:52 AM

第二卷 風華  第三十二章

    “八丫頭,快別動別說話,躺好了。”范老夫人伸手幫范明婷掖了掖被子,慈愛地撫了撫垂落在她臉頰的頭髮,轉頭吩咐說道,“大兒媳,吩咐下去讓他們準備好馬車,吃了早飯我們就回府,這八丫頭這傷還是回去好好請個大夫看看,這回去了,府裏吃的用的也方便。”

    “是,母親。”馮氏點頭應了,卻沒有動作,而是擔憂地看著蒼白虛弱的范明婷,輕聲跟范老夫人說道,“府裏是方便,但是也不知道八丫頭如今這個情況能不能能受得住那馬車的顛簸。”

    一旁的明慧一聽馮氏這話眉頭跳了跳,眼眸看了一眼床上的范明婷。

    范老夫人沉吟了片刻,點頭,“還是你考慮得周到,八丫頭的事等問了大夫再說,該準備的還是去準備。”

    “是,母親。”馮氏應了這才轉身往門外安排回府的事宜。

    馮氏剛走到門口就碰到了帶了大夫過來的甯國公夫人柳氏,“大夫人,八小姐的病情如何了?”

    “已經好很多了,多謝夫人關心。”馮氏笑著迎了甯國公夫人柳氏進房。

    “老夫人,不要見外。”甯國公夫人柳氏伸手扶了欲要起身行禮的范老夫人,“八小姐可好些了?”

    “勞國公夫人記掛了。”范老夫人笑著說道。

    馮氏說了兩句,跟跟甯國公夫人柳氏打了招呼才出了房出去安排回去的事宜。

    “大夫,你快給范八小姐看看。”甯國公夫人柳氏帶著憐惜看了看床上的范明婷模樣,扭頭吩咐大夫。

    秦媽媽伸手把范明婷纖細的手腕放到了大夫拿出的脈診上。

    “國公夫人,先坐。”范老夫人請了甯國公夫人柳氏在房裏的凳子上坐下。

    “我家老夫人可是擔心得一宿沒合眼,到天亮才眯了會眼。”甯國公夫人柳氏喝了口茶,愁著眉說道,“這八小姐可是不能有一點的差錯。”

    “能為老夫人擋一劫,也是這丫頭的福氣。”范老夫人笑著說道,“八丫頭福大命大不會有事的,你就多多勸說著老夫人千萬不要放在心上,不要太擔心,身體要緊。”

    范老夫人說得很是誠懇。

    國公夫人柳氏拿著帕子擦了擦眼角,閃著淚花看向范老夫人說道,“八小姐救了老夫人的命,就是我甯國公府的恩人……。”

    “國公夫人,言重了。”范老夫人忙打斷了她的話,起身。

    “我這是說的實話,這也是我家老夫人的意思。”甯國公夫人柳氏拉了范老夫人坐下,“老夫人可千萬不要見外。”

    甯國公夫人柳氏說得極為懇切。

    “是國公夫人和老夫人太見外了,這孩子這以後有你們的疼愛,是福氣。”范老夫人笑著說道,扭頭見著大夫已經收了手,於是忙起身問道,“大夫,怎樣?”

    大夫說道,“沒有什麼大礙,只要休養幾天傷口就癒合了,養一兩個月就無事了。”

    大夫看了一眼房裏的人,又加了一句,“八小姐熬了一晚上,精神有些短,需靜養。”

    “那……,她能不能坐馬車?”范老夫人點了點頭,繼續問道。

    大夫斟酌了片刻,輕輕搖頭說道,“最好不要坐,傷口雖是沒有傷到要害但是昨晚流血有些多,還是最好不要受馬車顛簸,等過養上幾天傷口癒合了些,再挪動為好。”

    “有勞大夫。”范老夫人笑著謝了大夫。

    “老夫人切莫擔心,五殿下天一亮就吩咐了人下山回城了,我家老夫人特意囑咐了請個太醫來給八小姐看看的。”甯國公夫人柳氏忙說道。

    “如此真是麻煩五殿下和老夫人了。”范老夫人忙說道。

    “應當的。”甯國公夫人柳氏說道。

    說了兩句,那威遠侯夫人和武安侯夫人也各自帶了人來瞧范明婷,說了一會話,信王妃也派了人來探望,眾人說了些好聽的話,又安慰了范老夫人一些話,見著范明婷臉色蒼白,也不好多加打擾,留了一會就都一一告辭了。

    范老夫人吩咐了丫頭好心看顧著,才起身,于麗珍馬氏和明慧明雅幾人去了范老夫人住的院子。

    范老夫人扶了秦媽媽的手一坐下,就歎氣愁眉不展地說道,“八丫頭禁不得顛簸,這可如何是好?”

    “母親,不過是幾天,我留下照顧八丫頭吧。”馮氏臉上露著擔憂說道。

    “不行,府裏那麼多的事哪能離得了你。”范老夫人搖頭。

    “母親,我留下照顧八侄女吧。”於麗珍輕聲說道。

    范老夫人抬頭看了她一眼,駁了她的提議,“你怎麼能留下,你房裏也一堆事等著你。”

    “祖母,不如我留下照顧八妹妹。”范明雅笑著說道。

    “不行。”范老夫人搖頭,“你待嫁在即。”

    於麗珍婉笑,“大嫂要主持中饋,三弟妹身邊明月太小了,要照顧離不開身,我這邊,小四已經長大了不用我照顧,老爺還有藍柳照顧著,六丫頭又不在,琦兒是母親照顧著,有什麼事也有大嫂,三弟妹看顧著,再說不是還有母親您嗎?我在這裏又不是不回去了,只不過晚幾天而已。”

    明面上說是留下,其實是說懲罰也夠久了,范琦該抱回落霞院了,范明玉也該接回府了。

    范老夫人瞥了她一眼,還是搖頭,“二房怎麼能少了你這個當家夫人在。”

    明慧勾唇,真會見縫插針。

    可是這個時候老夫人怎麼會考慮范琦和范明玉的事,這范明婷救的可是甯國公老夫人,賢妃的生母。

    馮氏想了想,說道,“母親,不如讓雲姨娘來普願寺照顧幾天。”

    “也好。”范老夫人點了點頭。

    “祖母,不如讓我留下吧。”明慧在心裏交戰了一番淡笑著說道,“冰片也受了傷,我也擔心著呢,我留下來這樣正好八妹妹和冰片可以一起養傷。”

    范老夫人沉思了片刻,搖頭否決,“不行,八丫頭是受了傷不能移動,你萬不可再留在這危險的地方了。”

    明慧淡淡一笑,說道,“祖母,這刺客而是難得才遇到一次,他們昨晚已經吃了虧,怎麼還會再來?雖然我和八妹妹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閨閣女子,可五殿下他們近日是不會離開寺裏的。”

    “而且我留下,也能陪著八妹妹說說話解解悶,也不用雲姨娘特意跑普願寺了。”

    昨晚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那些刺客是奔著甯國公府,威遠侯府和武安侯府裏的人去的,跟范家沒有任何的關係。

    她們只是挑錯了日子,受了無妄之災罷了。

    范老夫人蹙著眉頭考慮了半響才點了點頭,“那辛苦你留下陪你八妹妹了。”

    扭頭吩咐如意說道,“如意,你也留下。”

    “是,老夫人。”

    范老夫人除了留下如意外,還留了兩個婆子,吃了早飯,除了范府,其他府裏的眾人差不多就開始陸陸續續準備妥當下山回府。甯國公老夫人讓大夫留了下來,就住在明慧隔壁開始馮氏住的院子裏好照應范明婷,又特意跟寺裏打了招呼把院子裏的小廚房給開了。

    明慧帶了豆蔻送了老夫人等人到了寺廟大門口,范老夫人有些不放心地囑咐明慧,“好好照顧自己,有什麼事讓人回府傳個話。”

    “是的,祖母。”明慧點頭。

    “過幾天,我就派人來接你們姐妹回府。”范老夫人又是叮囑了明慧幾句,又囑託了如意仔細用心照顧好兩位小姐這才上了馬車。

    看著馬車遠走了,明慧這才松了一口氣帶了豆蔻和如意往裏走。

    “如意,你先回去,我轉轉。”走了一會,明慧眺望著碧空萬里,陽光燦爛頓住了腳步,扭頭對如意說道。

    “是,郡主。”如意屈膝應了,離開的時候頷首笑著說道,“昨晚折騰了一宿,奴婢回去讓人給郡主熬些軟乎的粥。”

    說完了,這才往寺院後面住的院子走去。

    “郡主。”明慧遠遠地看著那站在陽光下的崔覲,厭惡地皺了皺眉頓住了腳步。

    倒是忘記了,還有崔覲他也在。

    崔覲一步一步走了過來,英俊的臉上帶著堪比春光的笑容,一雙看著明慧,如水的眼眸裏閃著擔憂,“郡主,昨晚可曾受驚了?”

    “多謝世子擔憂了。”明慧說得很客套,語氣和神情都透著疏離。

    崔覲沒有把明慧臉上的疏離放在心裏,依舊說道,“我祖母也擔心你來著。”

    “那還請世子謝謝老夫人了。”明慧淡笑,老夫人和公主有共識要促成他們的婚事,擔憂也是情理之中。

    明慧抬頭看著他,英俊瀟灑,面如冠玉在陽光更是俊美了幾分,眼眸掛著擔憂,如此衣冠楚楚的崔覲,誰能想到他會淩辱有夫之婦的姨妹。

    不過是一個衣冠楚楚的禽獸!

    “郡主是留在寺裏陪伴令妹嗎?”崔覲問道。

    明慧點頭,看了他一眼。

    “世子,有要事在身,那世子請便,告辭。”明慧垂眸轉身就帶了豆蔻往住的地方走。

    崔覲看著明慧的背影,雙手慢慢握成拳,心裏有些懊惱,厭惡,從眼底湧現的厭惡。他不知自己是哪里做錯了,什麼時候惹著她了,可是他又不能直接問她如何會厭惡自己。

    那麼多的女孩兒,見了自己無一不是羞答答的,自己若能表示親近一點,無一不是雀躍的。可,范明慧她為何就不能跟別人一樣呢?為何每次見到了自己周身都泛著冷意呢?

    可是,她如此冷待自己,自己卻還是忍不住想要去關注她的消息,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忍不住就想要注意她,哪怕是看一眼。

    崔覲深覺得自己是找虐,人家明擺著不待見自己,可是每次他有忍不住想要跟她說說話,就算是不理會自己,總覺得自己只要站得離她近一點,自己心裏也是愉悅的。

    崔覲定定地看著明慧遠處的背影,在他的身後,依晴郡主帶著白色的面紗,面紗下的臉紅腫著,一雙美目透著狠意冷冷地看著這一幕。

    “郡主。”依晴郡主身後的丫頭小心翼翼地喚了一聲。

    聽得聲音,崔覲轉身,一見依晴郡主,“郡主。”

    “崔哥哥,你怎麼在這裏?”依晴郡主展顏,帶著甜甜的笑走了過去。

    “我看看有什麼線索沒。”崔覲笑了下,看著依晴郡主帶著面紗的臉,擔心說道,“郡主這是……?”

    無怪乎,昨晚太亂,崔覲根本就沒有注意埋在嬤嬤懷裏哭的依晴郡主。

    “這個?”依晴郡主伸手撫了撫面紗,美目含笑,“沒什麼,好玩而已。”

    依晴郡主目光是閃閃,“崔哥哥在找線索,那我是不是可以幫崔哥哥的忙?”

    “不敢勞駕郡主千金之體。”崔覲抱拳,“王妃正準備回府了,郡主還是請回吧,免得王妃擔心。”

    “那崔哥哥能不能送我去母妃那?我怕。”依晴郡主可憐兮兮地看向崔覲輕聲說道。

    崔覲躊躇了下,點頭,“郡主,請。”

    依晴郡主立即笑顏如花,“謝謝崔哥哥。”

    “應該的,你們昨晚都受了驚,我們好好照顧的。”崔覲微微一笑。

    不是因為是依晴郡主,而是因為是她是昨晚在場的人,沒有特別。

    依晴郡主臉色一僵,臉上的笑容未變扶著頭的手,不著痕跡地用力一擰。

    丫頭低頭,咬著牙強忍著被擰得直痛的手臂。

    到了竹園,王妃正要找人去尋依晴郡主,覲和信王妃請了安,就離開了。

    依晴郡主黑著一張腫臉信王妃的手,帶著不悅下山回府。

    被崔覲破壞了心情的明慧直接回了院子,見著如意說范明婷正睡著得香,於是也就沒有進去看望,

    明慧跟如意說了一聲,自己要好好休息一下,就跟豆蔻回了房。

    冰片雖是手臂上受了傷,不過精神很好,坐在房裏看著那依舊躺在榻上沒有醒的黑衣人。

    明慧走了進去,轉頭對豆蔻說道,“你回房休息吧,這裏有冰片在不會有什麼事的。”

    豆蔻點了點頭,退了出去。

    “他若是清醒著,沒有受傷的話,你們誰厲害?”明慧坐到了冰片的對面,也看向那人輕聲問著冰片。

    “他。”冰片回答得很乾脆。

    昨晚她是出其不意,然後又有救兵到了,自己一敵他們三個,能與他們三個過上一招半式,不過是湊巧罷了,三個人裏,這個人的武功是最好的,其餘兩個倒不是她的對手。

    “那現在呢?”

    “平手。”

    依舊很乾脆。

    明慧扭頭看向冰片,那自己是不是救了一個禍害?

    “郡主放心,他對我們沒有敵意。”冰片很肯定地說道。

    “你也感覺到了?”明慧挑眉。

    冰片沒有回話,算是默認。

    “只是為何他們要刺殺那幾位夫人?”明慧低喃一句。

    沉默了半響,從荷包裏拿了一個瓷瓶出來,倒了一顆黑色的藥丸遞給冰片說道,“去給他吃下,我們好好休息一下。”

    冰片伸手接過,乾淨利索地把那丸子喂到了榻上昏迷不醒的人肚子裏。

    “你也好好休息,昨晚一晚都沒有睡。”明慧自己爬上了床,拉過了被子蓋住,扭頭囑咐了冰片一句,這才閉上了眼眸。

    這一覺,直睡到太陽西斜明慧這才醒來。

    閉著眼睛又躺了一會,明慧這才睜開眼睛坐了起來。

    一坐起來,轉頭就迎上榻上睜著雙目的男人,給他吃藥都特意沒有取下他黑色的面巾,他卻自己取了下來,含著笑迎向明慧的目光。明慧伸手掩嘴,看著他,“你,你……”

    修長的眉,雙眸褪了昨晚那慎人的冰冷含著笑如秋天的湖水一般清澈,挺直的鼻,厚重合適的雙唇,菱角分明的俊臉,許是因為受傷的緣故,臉色略微蒼白,從窗櫺中泄進來的夕陽投射在他略蒼白的俊臉上,添了淡淡暖意。

    璀璨而動人。

    那人見著明慧訝異的目光,眼裏和臉上的笑容又加深了幾分。

    見著了他的全貌,明慧直覺是更加的面熟,可是是在哪里見過呢?明慧怎麼都想不起來。

    明慧目光移向冰片。

    冰片手放在腰間,警惕地看著躺在榻上的黑衣人。

    明慧目光又望向他,讓冰片喂給他的那顆藥丸,一般吃了至少得昏迷上五個時辰,明慧望了下外面的日頭估算了下,自己最多睡了三個時辰。

    “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好說。”明慧下了地,查看了下他的臉色,走了過去給他診了下脈,道,“嗯,恢復得不錯,不過最多不超過兩日,他們在下山的路上抓不到你,定會返回寺裏來重新搜你。”

    昨晚上其餘人都跑了,餘下他這個受了傷之人,一開始就在後院搜了一番,今天在寺廟其餘地方搜尋,他倒是聰明,來了一個回馬槍。

    這下山的路肯定是要經過多番盤查的,找不到人,那徐習徽和崔覲必會明白人肯定是還躲在寺裏,必定會返回寺裏重新搜查。

    黑衣人聳肩了笑了下,“我不會連累姑娘的。”

    明慧瞥了他一眼,懶得理會他。

    “郡主,醒來啦。”門被輕輕地推開,豆蔻走了進來,見著明慧起來了,笑著說道。

    “嗯。”明慧點頭、

    豆蔻見著榻上已經醒了黑衣人,驚愕了片刻轉頭看向明慧。

    明慧朝她安慰地笑了下,“去準備些吃的來。”

    豆蔻收回了目光,笑著點頭說道,“郡主定是餓了吧,奴婢這就去把吃的端來。”

    說完就轉身走了出去,片刻又端著水走了進來,讓冰片服侍明慧梳洗,自己則又出去去端吃的。

    明慧剛梳洗了一通,豆蔻就端了冒著熱氣的飯菜走了進來。

    “好在甯國公夫人跟寺裏的師父打了招呼說八小姐受了傷,怕有什麼不便,就讓寺裏的師父把院子裏的小廚房給開了。”豆蔻一邊擺著碗筷,一邊說道,“這粥就一直煨在火爐邊上,熱乎著呢。”

    。

    明慧含了一絲笑。

    甯國公府應該的,這范明婷畢竟是救了甯國公府裏的老夫人的命,莫說是這小小的一個小廚房,就算是人參鹿茸,只要對范明婷傷勢好,那必會如流水一般送來的。

    這甯國公就是要表達這誠意。

    不過,那范明婷心機也不錯的。

    安安靜靜的,在范府的人看來一直都是一個老老實實的存在,沒有想到她卻能如此勇敢。

    明慧可不認為那依晴郡主一拽一拉又多大的力量,更何況旁邊還有人呢,出於自救的下意識動作就會跟依晴郡主一般往旁邊的人抓去的,卻不料她卻是借力使力直接撲向了那劍。

    明慧含著笑,拿了筷子開吃。

    普願寺的齋菜做得非常的口味,清香而可口。

    明慧抬頭看了一眼那人,挑了下眉頭,“你不餓?”

    “我以為沒有我的份呢?”那人輕笑了一聲,起身走了過來在明慧的對面坐了下來。

    明慧端著那晶瑩剔透的桂圓紅棗粥,吃了一口,香滑軟糯,甜絲絲的很好吃。

    明慧看著對面的人,細嚼慢嚥的,喝湯都不會發出一點的響聲,一口一口吃得很優雅,如果不是他被自己剪了黑色衣衫,換了一身錦袍,絕對的是一個風度翩翩養尊處優的貴公子,一點都沒有昨晚那嗜血的冷冽。

    差不多折騰了一晚上,雖是補了眠,可也沒有什麼胃口,吃了七分飽,明慧就放下了筷子。

    “八妹妹現在如何了?醒來了沒?”等對面的人吃完了,明慧才看向豆蔻問道。

    “聽得如意姐姐說,一直睡著。”豆蔻一邊說一邊收拾桌上的碗筷,“郡主還是明天再過去吧。”

    明慧想了下,說道,“我晚點過去看看。”

    照顧還是輪不到她,這老夫人身邊的如意在,馮氏又留下了李媽媽在。

    “那奴婢先過去看看。”豆蔻應了一聲,收拾了碗筷走了出去。

    “昨晚那受傷的是你妹妹?”那人自己倒了一杯茶,低頭抿了一口。

    明慧看著他悠閒愜意如自家品茗一般,沒有理會他。眼裏卻閃過一絲疑惑。

    難道他是京城哪家勳貴家的公子?也不對,哪家公子會叫少主的?

    那人見明慧不理會他也不惱,慢慢喝完了那一杯茶,又走回去躺下了下去。

    右手枕在腦後,如躺在自家的院子裏一樣愜意得很,不一會就闔上了眼。

    明慧坐了一會,豆蔻進門說范明婷醒了,明慧讓冰片留在屋裏,自己則跟了豆蔻去范明婷的房裏。

    明慧走了進去坐在床邊,低喚了一聲,“八妹妹。”

    范明婷嘴角泛起一絲病弱的笑,“七姐姐。”

    明慧忙讓她不要說話,陪著她說了會話,范明婷就又睡了。

    “郡主,冰片手臂上的傷大夫看了沒?”如意陪了明慧悄悄往外走。

    “還沒呢。”明慧倒是沒有隱瞞,這沒有什麼隱瞞的,這如意只要隨口關心一句問那大夫冰片的傷勢,就露陷了。

    “啊。”如意低低驚了一句,“奴婢這就去隔壁把大夫叫來。”

    “不用,她的傷不重,怎能勞煩大夫親自走一趟呢,回頭我讓她自己去找大夫去。”明慧淡聲說道。

    如意也沒有堅持,送明慧到了門口,明慧就讓她回去伺候范明婷。

    帶了豆蔻回了房間,明慧讓冰片去找大夫看看那傷,冰片擔心那榻上的人對明慧有歹意,堅持不去。

    明慧也沒法,晚上只喝了半碗粥,就睡下了。

    夜涼如水,窗外夜空掛著一輪皎潔的明月。

    半夜中,似是感應一般,明慧騰地一下張開了眼睛,一下就落進那雙狹長的眼裏。

    明慧警惕地握住了帶著鐲子的手腕,蹙眉。

    那人見著明慧皺起的秀眉,卻是展顏一笑,雙眸在黑夜中灼灼發亮,如璀璨的寶石一般。

    “我跟你說一聲,我要走了。”那人低低說道,聲音如落在玉盤上的玉珠般好聽。

    “你的傷……”明慧看著他如畫一般的眉眼,喃喃出聲。

    “沒事了。”那人寵溺地看著明慧,眸子湧起一絲不舍,“小丫頭,我們,我們以後還會見面的。”

    轉身,“齊少卿,我的名字。”

    低低的給明慧留下了一句話,然後從支起的窗櫺中如鴿子一般掠了出去,消失在月色中。

    “郡主。”一掠而出那一瞬間的響動,冰片一躍而起,轉頭看向坐在床上的明慧。

    “沒事。”明慧朝她搖了搖頭。

    冰片這才扭頭看向那榻,見空無一人,心裏凜然,如此神不知鬼不覺的走了,看來那人的武功是遠在自己之上。

    心有餘悸地看向自家主子,好在那人沒有起歹意。

    明慧呆呆地看著從窗櫺中灑進房裏的月色,齊少卿,歷經兩世,明慧再一次確定自己不認識此人。

    齊,這姓,在京城也沒有哪家勳貴是姓齊的啊?

    普願寺是風平浪靜的,然,這范府八小姐救了甯國公老夫人的英雄事蹟如春風一般一夕之間吹向了京城各個角落。

    前有七小姐救了當今天子的一命,今又有八小姐救了那老夫人一命,如此京城的人都對范府小姐讚譽有加了起來。

    在讚譽的同時,京城人都在傳說著,上回七小姐救了聖駕,封了郡主,不知道這回八小姐會有什麼樣的賞賜,因為那甯國公府老夫人趙氏可是賢妃的生母啊,這賢妃在那後宮的地位可僅次於皇后李氏。

    眾說紛紜,各有不同。

    不過大家心裏也是明白的,這八小姐賞賜是有的,可肯定是沒有六小姐那般豐厚的。

    眾人議論的同時,也欽佩不已,說著有幾百年底蘊的范家教導出來的女兒,就是不一樣,生死之前能如此大義,真真令人佩服。

    欽佩的同時和還有掩飾不住的羨慕,可是大家也就是僅限於羨慕,真要是遇到了同樣的事,換而言之,生死關頭,他們可是不敢有如此大義。

    這賞賜羨慕也是羨慕不來的。

    所謂富貴險中求,大抵應該就是如此了。

    翌日,賢妃娘娘親自派了身邊得力的宮女送了不少的補藥到了普願寺,同行的還有一位太醫。

    由此可見,賢妃娘娘對范八小姐的謝意。

    這賢妃娘娘的親生兒子徐習徽更是親自帶了九城兵馬司的人追搜那歹徒,普願寺路被堵了個嚴嚴實實,上山和下山的進出的人,馬車都得嚴格的盤查和檢查。

    一時頗有風聲鶴唳的架勢。

    因刺客的出現,那原來挑好了日子近日打算到普願寺燒香禮佛的人都打消了念頭,有些夫人和小姐則是去了出雲庵,雖說出雲庵的香火沒有普願寺那般鼎盛,可出雲庵也是不錯的。

    普願寺少了香客,那晚不少的和尚因抵擋那刺客也是受了傷的,因此片寺裏更加幽靜了起來。

    明慧開始說那徐習徽是不會超過兩天就會回頭在寺裏搜那齊少卿,卻不想徐習徽那般敏銳,在那齊少卿走的隔日晚上就率著大批的九城兵馬司在寺裏裏裏外外搜了起來。

    就是明慧住的院子也沒有例外,徐習徽親自帶的人搜的。

    徐習徽一點沒有因為范明婷救了外祖母而放水,真真把整個院子都搜了個通。

    就是范明婷的床底下也讓如意和李媽媽查看了。

    “郡主,驚擾了。”

    “五殿下客氣了,五殿下公事在身配合是應當的。”明慧回了他一句。

    徐習徽揮手讓下屬出去了。

    明慧見他沒有出去,看向他問道,“五殿下,寺裏不是已經搜過了嗎?”

    徐習徽冷冽俊美的眼眸閃過一絲懊惱,“難免有疏忽,雖說那歹徒都已是逃了,可有一人受了重傷,定是困在寺裏了。”

    那齊少卿昨晚就走了,看這架勢還是沒有下山啊!明慧面露驚恐,“那五殿下可要早點抓了他才好。”

    “莫要害怕,那人受的傷不輕,這邊我加派了人手守衛,你們很安全。”徐習徽莞爾,說道。

    “如此,多謝五殿下了。”明慧謝道。

    徐習徽笑了下,“應當的,不說范八小姐救了外祖母,就是平日也是應當護衛你們的安危的。”

    “五殿下言重了。”

    “這幾日我都會留在寺裏,郡主若是有事可以找我。”徐習徽看向明慧說道。

    “多謝。”明慧淡笑著回了一句聽得外面似有人找他的聲音,說道,“五殿下請便。”

    徐習徽點了點頭,看了一眼明慧這才走了。

    宣文帝聽得了甯國公等幾家女眷在普願寺遇襲的事,批閱了奏摺就擺駕去了賢妃的宮殿。

    賢妃率著眾宮婢迎了宣文帝。

    “愛妃,快起來。”宣文帝親手扶了賢妃起來。

    “愛妃,老夫人可好。”宣文帝坐到了椅子上,問道。

    “臣妾謝過陛下厚愛,只是受了驚沒有大礙。”賢妃親手給宣文帝泡了花茶,柔聲回道。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宣文帝接過花茶,喝了一口,“愛妃受驚了。”

    “讓陛下擔憂,臣妾該死。”賢妃屈膝。

    “愛妃何錯之有。”

    賢妃這才起身,坐到了宣文帝的對面。

    宣文帝又喝了一口茶,問道,“朕聽得那何成說,是范家八小姐救了老夫人的命?”

    “可不是。”賢妃眼圈一紅,“當時那劍就近在眼前,虧得八小姐英勇一擋,臣妾的母親這才保住了一命。”

    賢妃輕聲帶著哭腔把事情給宣文帝給說了一遍,說完後,用帕子擦了擦眼角,“陛下,那八小姐雖是庶出,如此大義看來是個好的。”

    宣文帝點頭,說道,“范家的小姐個個都是好的,愛妃想寵她,是她的福分。”

    賢妃臉色僵了僵,見著宣文帝臉色有些疲憊於是帶著自責說道,“陛下忙了一天了,臣妾該死不該讓那些瑣事來煩你的。”

    宣文帝順勢,說了幾句,就歇在了賢妃的宮殿。

    翌日,賢妃早早起來伺候了宣文帝早朝去。

    “娘娘,怎麼一副愁容。”等恭送了宣文帝,桂嬤嬤扶著賢妃往回內殿走的時候輕聲問道。

    賢妃搖頭,低聲說道,“習徽沒有信回來嗎?”

    “沒有呢。”桂嬤嬤搖頭。

    賢妃皺眉,都已經已經過了兩天了,這都沒有消息。

    四個皇子年齡漸大,帝王多疑,如果皇上沒一點疑心,昨晚就會順著自己的話,親自賞賜范家八小姐,可是皇上卻沒有順著自己的話說。

    賢妃眼眸閃過一絲冷冽和勢在必得,伸手撫了撫額想起了那范家的另外一個女兒——范七小姐,明慧郡主,曾經帝王青梅竹馬的表妹唯一的血脈,還救過他的命,還不只是封了一個郡主的頭銜,沒有品級,沒有封地。

    也就是郡主好聽點罷了。

    外面的老百姓不知道這裏面的彎彎腸子,深居後宮多年的她可是很清楚。

    這寵吧,從在宮裏賜住了芳菲殿開始,嫩是護了個滴水不漏在芳菲殿住了一年,回了范府,這綾羅綢緞,奇珍異寶有好的,定會賞賜一份去范府,可為何又只給了一個郡主的頭銜?

    賢妃看不明白。

    真真是君心難測,也多虧那孩子懂得分寸,沒恃寵而驕,賢妃點頭,眼眸裏閃過讚賞,低聲問道,“嬤嬤,那明慧郡主如今多大了?”

    桂嬤嬤想了會,才回道,“回娘娘的話,今年十三。”

    “十三啊……”賢妃低喃了一聲。

    “娘娘的意思是……”桂嬤嬤目光一閃,看向賢妃。

    賢妃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十三歲。

    小小年紀,寵辱不驚,是顆好苗子,但是若不能種在自己地裏,不為己用,那就個強勁的對手。

    遠在普願寺的明慧沒有想到自己被人惦記上了,而是聽得那消息說晉陽侯家的小姐來了寺裏,驚訝了一把。這眾人都因為刺客避開來普願寺來上香禮佛,這孟婷婷倒好迎風而上。

    “明慧。”孟婷婷蹦跳著進了院子,一把摟住了迎到了院子門口的明慧。

    “孟姐姐,你怎麼來了?”明慧不解問道,這孟婷婷是性子直,這晉陽侯夫人也應該攔住她啊。

    “我怕你一個人在寺裏無聊,所以跟母親說要來陪你,母親就打包把我送來了。”孟婷婷樂不可支地拉著明慧的手。

    “我看你是為了逃避那府裏的先生吧。”明慧看了她一眼,心裏對那晉陽侯夫人楊氏有些感激,這時候敢於放孟婷婷上這普願寺,看來她也是疼愛自己的。

    “被你看穿了啊。”孟婷婷吐了吐舌頭,挽了明慧的手臂,環顧了一眼院子,“我就住這院子了,跟你們住一起了,也有個照應。”

    說完這才問明慧,“有沒有空房間?”

    “有的,先前二姐姐住的,現在空著,你不嫌棄就好。”明慧伸手指了那空置的房,好在范明雅走了後,丫頭和婆子也還沒住進去。

    “你們進去收拾。”孟婷婷扭頭跟冬雪吩咐了一句,然後又朝明慧說道,“先去看看你堂妹,回頭我們再聊。”

    明慧瞧著她精神奕奕,帶著她去了范明婷的房裏。

    范明婷傷口癒合得很好,有了賢妃娘娘從宮裏從來的各種上好的補品,這臉色也沒有前幾天那般蒼白了,有了血色,正坐在床上端著盅喝補藥。

    “范八小姐,可是好些了?”孟婷婷走了過去,問道。

    范明婷把盅給了如意,帶著笑容看向孟婷婷回道,“勞孟小姐關心,已經好多了。”

    孟婷婷說了些好好休息養傷,多吃些補血之類的話,待了兩刻鐘不到就拖著明慧退了出來。

    “沒有想到你那堂妹一副怯生生老實巴交的樣子,居然敢擋劍。”孟婷婷拉著明婷進了自己的房間,拍著胸很是感慨說道。

    “可不是。”明慧抿嘴一笑,點頭。

    “真是人不可貌相。”孟婷婷眨巴著大眼,扭頭看了眼窗外的陽光說道,“這會快到午時了,等吃了飯,我們去逛桃花林去。”

    明慧看著興致勃勃一臉嚮往的孟婷婷,點了點頭應了。

    孟婷婷見風就是雨的性格,見明慧點了頭,立馬讓冬雪和豆蔻去準備午飯,吃了飯,就挽了明慧帶著丫頭朝那桃花林而去。

    與之前幾天明慧來的那天相比,桃花林靜悄悄的沒有旁人,桃花深處有清脆的鳥鳴聲傳來。

    一陣春風吹來,落英繽紛,香氣襲人。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9:53 AM

第二卷 風華  第三十三章

    桃花灼灼在春光下怒放著,深紅淺紅互相輝映,滿眼的桃花,燦若紅雲,花樹掩映,如雲似霞。

    “好漂亮的桃花林。”孟婷婷贊了一聲,放眼看去說道,“要是能在這裏架個爐子,烤肉吃定是一大美事。”

    明慧忍禁不俊,剛開口是好端端的淑女,這下一句就形象毀了個乾淨,哪家千金會在如此美景之前說架爐子烤肉吃的?

    孟婷婷聽得明慧的笑聲,又見後面的冬雪,豆蔻憋笑的樣子,就是冰片冷冷的臉上也帶了一絲笑,不好意思了起來,抬手撫了撫耳鬢的發絲,“我忘了這是寺裏戒葷。”

    “那天我來,我也是想著這麼多的桃花,不知道能釀幾缸子桃花釀呢。”明慧淡淡一笑說道。

    孟婷婷驚訝地扭頭看了明慧半響,眨了下眼,摟著明慧說道,“生我者父母也,知我者,明慧也。”

    說完咯咯直笑,“我以為你和姜寧一般不食人間煙火呢,看著這花海肯定是會詩興大發呢。”

    明慧莞爾。

    不知不覺兩人並三個丫頭走到了桃花林中央,孟婷婷頓住腳步,伸出手指指向那中間的涼亭旁的石桌,說道,“明慧你看那身著白衣的下棋之人,莫不是神仙?”

    明慧隨了她的手指看出,臉上爬上了笑容。

    涼亭旁有一石桌,兩人坐在凳子上正下著棋,對著她們的正是風挽臨,背對著她們的是一個穿著袈裟的和尚。

    旁邊的徐習遠臨風而立低頭看坐著的兩人下棋。

    徐習遠一襲紫色的直綴,白玉冠束發,腰間寬寬用金線繡著祥雲的腰帶,上面系著一塊滴翠的玉佩,微風翻卷著衣擺欲飛。

    似是聽到了腳步聲和說話聲。抬頭看了過來,臉上帶了溫和的笑,帶笑的眸子在四月的陽光下璀璨生輝,落在明慧的身上。

    風挽臨一襲白衣,如芝蘭玉樹一般的容貌在陽光下愈發出塵,須臾之間,坐著的風挽臨也抬頭看了過來,一見明慧,臉上的笑容暖暖如春光般絢麗。

    一飄然如仙,一豐神毓秀,如此卓然出塵的兩人,在春光下,如織染的桃花一般引人注目。

    孟婷婷咽了咽口水,伸手戳了戳明慧問道,“明慧,你,你認識他?”

    明慧當然是明白她說的是誰,這徐習遠孟婷婷當然是認識的,她說的肯定是風挽臨。

    果然是未來探花郎的魅力啊。

    明慧點了點頭,“當然認識了,他是我師兄。”

    “師兄?”孟婷婷驚訝。

    “是啊,很早前拜的師父。”明慧避重就輕。

    “那,我們過去唄。”孟婷婷難得臉上泛了一抹女兒家的嬌羞。

    明慧面上閃過一絲猶豫。

    在那次路遇路匪她是攪了孟思思的毒計,斷了這一世孟婷婷和柳恒之的緣分,可是她也不想插入更多。

    風挽臨有著卓越的外表,傲視的才華,在明年的科考高中後就能揚名天下。

    孟婷婷是晉陽侯府的小姐,有她既定的緣分有屬於她孟婷婷路要走。

    孟婷婷見著躊躇的明慧,正了正臉色說道,“明慧,我沒有別的心思,而且六殿下也在呢。”

    明慧看了她一眼。

    “我母親已經在給我挑親事了,等以後就不能如此隨心而為了。”孟婷婷歎了一口氣。

    這話一聲歎息,明慧聽得心酸,原來孟婷婷也不是不懂,只是率性而為,盡力活得幸福快樂。

    明慧想了下,與孟婷婷走了過去。

    兩人走了過去,準備行禮,徐習遠朝兩人搖了搖頭,示意了一下旁邊正在廝殺的棋局。

    觀棋不語真君子。

    兩人笑了下,站在徐習遠的旁邊,低頭看了去。

    明慧這才認出剛背對的和尚就是幾年前在南州府的水月庵有過一面之緣的那高僧,慈眉善目的令人心生敬意。

    明慧看了他一眼,就往棋盤看去。

    風挽臨執的白子,明慧看著棋盤上的白子一步一步都走得很是穩當,和尚執的黑子一步一步緊咬著。棋局黑白兩子錯綜複雜,看似是輕鬆,卻是處處暗藏殺機。

    孟婷婷看了一會,覺得無趣,扭頭見著明慧和徐習遠兩人都看得入神,也就沒有出聲打擾,而讓冬雪把隨身帶的畫架和筆,顏料什麼擺了出來,趁著天氣好,風景好,準備畫一幅畫。

    約莫一個時辰,那和尚朝風挽臨一笑,“老衲認輸了,施主贏了。”

    “多謝大師承讓。”風挽臨起身抱拳朝他一禮。

    “後生可畏。”和尚捋了捋鬍子,起身看向明慧雙手合十,“阿彌陀佛,郡主別來無恙。”

    “了悟大師。”徐習遠在明慧耳畔低聲說了四個字。

    了悟大師,大安朝聲望最高的高僧,明慧神情一正,忙合掌朝了悟大師回了一個禮,“小女見過大師。”

    “福禍相依,前塵往事如過眼雲煙,郡主是大富大貴之人,切記切記。”了悟大師看向明慧。

    明慧怔怔地看著他,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地顫抖了起來,難道了悟大師他看出來自己是重生的了?

    了悟雙目慈愛地看著明慧,帶著和藹的笑容,眼神裏透著包容安定和理解寬容。

    明慧在他的眼神下慢慢恢復了心神,頷首恭敬說道,“多謝大師指點。”

    “老衲告辭,各位施主請自便。”了悟大師笑了下,雙掌合十念了一句禪語轉身消失在桃花林裏。

    “師兄,六殿下,你們怎麼兩個一起來了。”明慧這才舒了一口氣,看向兩人問道。

    “師父擔心你呢,讓我來看看你。”風挽臨說道。

    徐習遠則伸手往她額頭彈去,“當然禮佛啊。”

    明慧頭一偏,躲過他的手掃了徐習遠一眼,他來禮佛,騙神呢?

    “你也是真是大膽留在寺裏,那些個歹徒若是捲土重來咋辦?”徐習遠說著明慧,眼眸透著一股子的擔憂。

    “有五殿下率著九城兵馬司的人在啊!”明慧聳肩,“哪有那麼傻的刺客,捲土重來,捲土重來送死呢?”

    徐習遠不著痕跡地蹙了蹙眉,“聽說五哥為了抓那受了傷的人,費了不少的心思,一人計短兩人計長,看來我得留下幫幫他。”

    轉頭看向風挽臨問道,“風兄,你呢?也與我一起留下來出一份力?”

    風挽臨一笑,點頭。

    明慧看了兩人一眼,不理會兩人朝孟婷婷走了過去。

    孟婷婷正好也是收了筆,挑了一支筆給明慧說道,“明慧,你來提首詩,回頭我回去讓人裱了掛在房裏。”

    “我才疏學淺,怕是汙你的一副好畫。”明慧淡笑了一聲,沒有伸手接筆,而是側頭看向風挽臨,“師兄,這是我朋友孟婷婷。”

    “孟小姐好。”風挽臨抱拳。

    “風公子。”孟婷婷笑盈盈端莊回了一個禮,眼眸裏和臉上的神情都沒有最開始那驚鴻一瞥的驚豔了。

    “明慧。”孟婷婷頗有耍賴之意,目光含嗔看著明慧,這孟婷婷性子直,這對上眼的人必就掏心掏費地對待,如此爽朗的性子好在能入得了她眼的,這麼多年也就姜寧和明慧兩人而已,不然她母親楊氏就要操心死了。

    明慧被她看得心裏發毛,看了一眼風挽臨和徐習遠,又不能讓他們兩個出手,想了半響,這才執起了筆,笑著說道,“寫得不好,你可別怪我。”

    “怎麼會,怎麼會。”孟婷婷眼眸一亮,頭點如搗蒜一般。

    明慧略微思緒了片刻,沾了沾墨,挽袖。

    滿樹和嬌爛漫紅,萬枝丹彩灼春融。

    何當結作千年實,將示人間造化工。

    “明慧,你這字寫得把我的畫都比下去了。”孟婷婷首先第一眼就被那娟秀的梅花小簪給吸住了目光。

    大安閨閣女子大都會習梅花小簪,不管是在閨閣之中還是長大嫁人了,下帖子回帖子都用梅花小簪寫,美觀又大方。

    明慧淡淡一笑,“哪你說得那麼誇張。”

    明慧以為徐習遠和風挽臨兩人只是說著玩而已。眼下夕陽滿地,晚霞佈滿西邊的時候,兩人也沒見要下山的模樣。

    明慧也沒有說什麼,見天色漸晚,就叫孟婷婷回去。

    想著自己會在普願寺呆上兩人孟婷婷也沒有猶豫,點了頭,讓丫頭收拾了就往回走。

    天空中的晚霞映紅了半個天空,映照著天空的晚霞桃花林有一股攝人心魄的美。

    徐習遠跟在明慧的身旁,輕聲跟明慧說了一句,“你莫要跟徐習徽走得太近了。”

    她什麼時候和徐習徽走很近了?

    這皇家的人從來都是涼薄,她巴不得離得遠點,哪會跟那徐習徽去接近?那依晴郡主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自己明明就和她沒有任何的恩怨,可她卻是把自己往死裏推。

    明慧微愣,側目掃了他一眼,卻見他若無其事地負著手,在晚霞的輝映下俊美如天際那最絢麗的那一抹晚霞,璀璨奪目。

    “聽我的話,不會錯的。”當明慧收回目光的時候,他又輕輕地送來一句。

    “我為何要聽你的?”明慧挑眉。

    徐習遠微微一笑,側首看向明慧,“因為,……。”

    頓了一下,說道,“因為你是范明慧,是姑祖母最疼愛的人。”

    亦是我想要疼愛和珍惜的人,徐習遠自己在心裏補上了一句。

    明慧嘴角抽了抽。

    “明慧,你們在說什麼呢?”走在前面的孟婷婷停住腳步,扭頭看了過來。

    明慧看了一眼徐習遠,淡淡一笑朝孟婷婷走了過去。

    兩人挽著手,漫步走在前頭,衣袂翻飛如花,天空晚霞如畫,路的兩旁桃花芬芳。

    風挽臨扭頭看了一眼徐習遠,“眼光不錯。”

    徐習遠不可置否地一笑。

    “她是我小師妹。”風挽臨緩緩一笑,言下之意是不能欺負她,她有靠山的,敢欺負她,他這個做師兄定不會袖手旁邊。

    “她是范府的小姐,外祖家是公主府,還是禦封的郡主。”徐習遠勾唇,意思是他風挽臨有非分之想的話,他的身份不夠。

    風挽臨抿嘴一笑,“只要我想。”

    徐習遠眼眸一眯眼眸散發著危險的氣息,扭頭看向身旁的風挽臨,“有你這個師兄,她很幸福。”

    “當然。”風挽臨展顏。

    徐習遠扭頭看向前面的身影,輕聲說道,“因為我,她會更幸福。”

    風挽臨扭頭看向他,但笑不語。

    晚上孟婷婷黏著明慧窩在床上說悄悄話。

    孟婷婷抱怨了通數月來被拘在府裏無聊的生活。

    漸漸夜深了,孟婷婷側著身子眼睛裏閃過茫然,說道,“明慧,我不懂,為何一定要嫁人呢?”

    等以後嫁了人,要侍奉公婆,要伺候丈夫,還要面對丈夫房裏各樣的美人,她看著她母親在府裏的生活就覺得苦。

    “你杞人憂天幹嘛。”明慧笑了下,“你母親定會給找一家不錯的人家的,不會讓你受苦的。”

    孟婷婷聞言一笑,“也是。”

    “睡吧,很晚了。”

    明慧嘴角掛著淡淡的笑,這一輩子自己是沒有打算嫁人。

    望了一眼窗外的月色,也不知道要黃媽媽找的人怎麼樣了?兩年了,當年在母親身邊的人都了無音訊。

    范言志浸淫官場多年,老謀深算,於麗珍面柔心狠,難道母親身邊的人都被全部滅了口?

    ……

    有了孟婷婷,加上風挽臨和徐習遠,寺裏清淨的日子也過得很快了起來。

    明慧在寺裏過得很是輕鬆愜意。

    孟婷婷住了兩天,這晉陽侯夫人倒沒有派人來催,孟婷婷也決口不提,明慧覺得她來陪了自己幾天了也不錯了,於是勸說了一番把她勸下了山。

    普願寺這麼一出,范老夫人這心裏很是高興,這每日裏笑得嘴巴都快合不攏了。

    “秦媽媽,我庫房裏有幾匹雲錦,你送去針線房,讓他們給八丫頭做幾身衣服。”范老夫人笑呵呵剪著盆景一邊笑著跟秦媽媽說道,想了想搖頭說道,“先找出來放著,等八丫頭回來了給她送去,這針線房做的,沒准不合八丫頭的意。”

    “是,八小姐若是知道老夫人您如此惦記著她,定會很高興的。”秦媽媽笑著說道。

    范老夫人臉上的紋路都加深了幾分,修剪著手松樹盆景,“八丫頭雖是庶女,救了那甯國公老夫人也是她的福分,以後她也能找個好的婆家,有這份恩義在,縱使是庶女身份,也能嫁入高門之家。”

    范老夫人一把剪去了多餘的那根雜枝,一邊說道。語氣透著欣喜和滿意。

    她大半輩子就為了范府,這孫女的親事當然是要好好挑揀,一個好的姻親當是能給范家帶來不少的好處的。

    范老夫人心情如大好的春光一般明媚,而馮氏這幾天都格外的火氣大,這管事娘子都戰戰兢兢地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就怕每日跟馮氏回稟事情的時候,被挑了錯來。

    “夫人,您也應該高興,這八小姐好了,也不得還叫你一聲母親。”李媽媽到底是伺候了馮氏幾十年了,心裏自然是明白馮氏心裏的這股火來自於哪,於是打發了喜鵲等丫頭下去,低聲勸說道。

    “話是這麼說。”馮氏沉了臉,“你看雲姨娘那賤人,老老實實的這兩天也花枝招展了起來。”

    自范明婷在普願寺救了甯國公老夫人趙氏,這幾日這大老爺范新志也人頻頻被人關注了起來,回到了府裏,自然也是對范明婷的生母雲姨娘有多加青眯了起來,這雲姨娘雖是性子安靜,聽得女兒有了如此的造化,神色裏自然也多了幾分欣喜。

    看在眼裏的馮氏,心裏的火就刷刷的往上竄。

    “她不過是一個玩意,還不是任由夫人你搓圓揉扁。”李媽媽說道,“二小姐這待嫁在即,八小姐以後若是找一門好的婚事,對大少爺,二小姐他們都是好的。”

    李媽媽看得長遠。

    “這倒是對的。”馮氏想了想,心裏的鬱結消去了幾分。

    八丫頭到底是結了門好親事,對自己的女兒和兒子都是好的,這雲姨娘嗎,就多給寵愛就是了。

    “小姐,聽說八小姐救了那甯國公的老夫人。”

    正抄著金剛經的范明玉微微一頓,放下了手裏的筆,側目看向綠籬,“甯國公老夫人?可是賢妃娘娘的生母?”

    “正是。”綠籬點頭。

    “難怪這幾天出雲庵的香客多了起來。”范明玉柔柔一笑,拿起筆低頭繼續抄寫未抄完的金剛經。

    “小姐。”綠籬見她一臉輕鬆,一點都不急的樣子,忍不住喚了一句。

    范明玉含笑,“晚上我寫封信,明日讓人送回去。”

    救了賢妃生母的范明婷啊,這個時候還是不要回去的好,范明婷風頭正盛。

    “小姐,您都不著急嗎?”綠籬咬了咬唇,終是壓不下心裏的疑問,“這,我們都來了好幾個月了。”

    “不急。”范明玉抄得極其認真,“最遲七月,祖母會派人接我們回去的。”

    七月二姐姐出閣,祖母定會接自己回府的。

    現在就是怕母親沉不住氣,這回去看的范明婷帶來的風光,餘光看了眼綠籬,到底是比綠瑩少了幾分沉穩,得多多磨練。

    范府落霞院的院子繁花錦簇,院子裏種植了各種各色的花,每當春夏兩季就會百花盛開,這花兒一開就如霞似錦。落霞院也因此而得名。

    相比于馮氏的火氣,於麗珍則是愁雲滿霧。

    “也不知道明玉在出雲庵怎麼樣了。”於麗珍揪著帕子低低說道。

    “夫人,要不要改天去出雲庵看看六小姐。”王媽媽提議說道。

    於麗珍搖了搖頭,沉下了臉。

    去看又能怎麼樣?又不能帶回來,這范琦也在榮安堂還會不來,自己是每日地去伺候著老夫人,嘴皮子多磨破了,老夫人是半句都不鬆口。

    普願寺遭了刺客,自己也說那出雲庵興許就不安全,可是老夫人也沒有反應,半句都沒有提要接人回來的話。

    “那,六小姐那邊……”王媽媽有些不解了。

    “我再跟老夫人說說。”於麗珍皺眉,沉思。

    “夫人,六小姐讓人送信來了。”於麗珍正絞盡腦汁想著明日繼續去老夫人那磨,心裏深信只要自己說得多了,老夫人總會鬆口的。

    “快。”於麗珍抬頭,眼眸裏閃過欣喜。

    巧玲忙把手裏的信遞了過去。

    於麗珍接了信,用剪子剪了,抽了信出來,細細看了。

    看完之後,眉頭緊鎖,深思了半響之後,這才有低頭仔細看了一遍,這才把那信放入了一旁的熏香爐裏燃了。

    王媽媽見著于麗珍臉上的迫切褪了不少,想來是六小姐在信了說了什麼話,於是放下了心來,往後退了一步輕輕給於麗珍捶著肩。

    四月的天氣好,加上這每日吃的補藥都是賢妃從宮裏從來的,七八天這麼一過,大夫說范明婷腹部的傷口也癒合得差不多了。

    得了消息的范府立馬就有了人上普願寺接人,還是馮氏親自帶的人來接的。

    那受了傷的齊少卿,徐習徽和崔覲把那普願寺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有找到人,似乎就在這普願寺憑空消失不見了一般。

    回了府,馮氏帶了兩人直接去了榮安堂。

    “瘦了,瘦了,你們兩個都受苦了。”范老夫人一手拉著范明婷,一手拉著明慧,左右打量著兩個孫女說道。

    “孩子你受罪了?”范老夫人看向范明婷說道。

    “讓祖母擔心,孫女不孝。”范明婷微微頷首低眉順眼,“有祖母的垂愛,孫女沒有受罪。”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見著范明婷一如既往的恭順,范老夫人老懷欣慰點了點頭,“有什麼想吃的,儘管跟你母親說,讓她吩咐廚房做,你這次可是受了大罪,可得好好補補。”

    “孫女謝祖母厚愛。”范明婷微微點頭,輕聲說道。

    “嗯。”范老夫人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才看向明慧說道,“這幾天你也受苦了,回來了好好休息。”

    “是,祖母。”明慧淡聲應道。

    范老夫人又問了兩人這幾天在寺裏的生活,這才讓兩人回房休息,特意望向范明婷叮囑了一句,“去看看你姨娘吧,這幾天她也擔心著。”

    “多謝祖母。”范明婷眼裏泛起淚光。

    “你也回房休息吧。”

    等人走了,范老夫人讓如意跟自己說著這幾天在寺裏的情況。

    “晉陽侯府的小姐去寺裏住了兩天?”范老夫人有些訝異,訝異過後又是一片了然,點了點頭,說道,“那晉陽侯夫人倒是性情中人。”

    能迎風而上,那次路匪事件,倒是把七丫頭放在了心裏疼了。

    “六殿下?六殿下也去了?”聽得如意說那徐習遠也去了那普願寺,范老夫人眼眸裏閃過一絲驚愕。

    “是的,老夫人。”如意點頭,“奴婢雖是沒有見六殿下探視過八小姐,可也是奴婢確確實實見過。”

    “辛苦了,你下去歇著吧。”范老夫人揮退了如意。

    “奴婢,告退。”如意屈膝。

    五殿下徐習徽是因他外祖母的原因,那六殿下徐習遠去普願寺?看范八丫頭?

    范老夫人在心裏立即就否決了這個想法。

    因為七丫頭,這個倒是有可能…

    皇上膝下四子,大皇子和二皇子是皇后所生,五皇子生母是賢妃,六皇子生母沈貴妃已薨逝多年,六皇子由宣文帝親自教養長大。

    宣文帝正值壯年,太子之位一直懸著。

    這儲位之爭……

    范老夫人撥著手腕的佛珠,陷入沉思。

    ……

    范明婷遠遠地就看著站在院子門口翹首期盼的雲姨娘,快步走了過去,“姨娘。”

    一身湖綠色春衫的雲姨娘手裏捏著帕子倚在門口,溫婉的眉目如水一般的溫柔,一見范明婷眼淚就流了下來,見著她快步走來,忙迎了過去,“慢點,慢點,別走這麼快,小心傷口。”

    “都好了,姨娘不用擔心。”范明婷扶著雲姨娘進了院子。

    “讓姨娘好好看看。”雲姨娘含著淚,上上下下仔細地打量了一番,“痛不痛?”

    說完這眼淚就嘩嘩地流,這女兒受了傷又不在府裏,她又不能隨便出門,這幾日她是日夜擔心著。

    “不痛。”范明婷含著笑搖頭。

    “你這孩子。”雲姨娘擦拭了臉頰的淚水,“你若有什麼事,你讓姨娘怎麼活?”

    范明婷柔笑著,“姨娘,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嗯。”雲姨娘含著淚點了點頭,“明婷,以後要更加孝敬老夫人,夫人,對二姐姐要更加恭順,知道嗎?”

    “女兒明白的。”范明婷點了點頭。

    “你恭順賢良,夫人也不會虧了你的,如今你對甯國公老夫人有恩,你的親事雖是拽在夫人的手裏,但是如今夫人也會多加考慮三分,孩子,只要你好,姨娘就好。”

    對於女人來說,名分和錢財才是重要的,身為范府的庶女,一般的門第范府看不上,好的人家又看不上庶女的身份,如今女兒有了這一層,希望能找個好的夫家。

    用鮮血換來的風光,不能恃寵而驕。

    “女兒省得。”

    丫頭端了湯進來,雲姨娘讓丫頭下去了,溫柔地看向范明婷說道,“這是姨娘讓他們燉了好好幾個時辰的雞湯,你多喝點。”

    “嗯。”

    雲姨娘看著懂事乖巧的女兒,心裏很是滿足。

    回了慧園,明慧沐浴了半眯著眼睛,聽著蘇嬤嬤說離開這些日子府裏的事。

    豆蔻坐在旁邊繡墩上用白色的棉布給她絞頭髮上的水。

    這一年范明婷在京城傳開的傳聞,一掃前一年令范府顏面掃地的傳言。

    于范府這是個很好的開始。

    因范明婷的大義,高門大戶送過來的請帖也多了起來,這串門拜訪的也是絡繹不絕。顧及到范明婷的身體,馮氏把帖子都回絕了。

    因為范明婷要養傷,范明雅待嫁,范明玉又不在府裏,就明慧和明月兩人,明月又太小,在明慧的幾次暗示下,范老夫人考慮了幾次,讓兩位先生先停課,免得到時候范明婷好了趕不上。

    而於麗珍伏低做小盡心盡力地侍奉著老夫人,對明慧也更加關心了起來,吃的用的,只要有好的就往慧園送。後又得了老夫人的應諾,這開始每月初一十五給窮人和乞討者行善布粥了起來,這范府二夫人的菩薩心腸在京城不脛而走流傳了開來。

    馮氏讓范明婷足足養差不多兩個月,大夫說完全痊癒了,這才帶著她出門——去武安侯周家赴宴。

    許是因為自己親身的女兒范明雅要出嫁在即,這馮氏對范明婷也多了幾分疼惜,好吃的,好穿的,自是比平時多了很多,跟親生女兒一般疼惜。

    范府一行人到了武安侯府,剛下了馬車就丫頭迎了上來往裏走,直接被迎到了武安侯老夫人白氏的院子,這院子已經來了不少的客人。

    “郡主,八丫頭,來,到我老婆子面前來。”武安侯老夫人呵呵地朝兩人伸出了手。

    明慧和范明婷走了過去。

    “上次只是匆匆一見,又發生了那樣的事,可是嚇壞你們了,這次來了,就當自己家好好玩。”武安侯夫人白氏很是慈祥,話也說得和親和。

    明慧和范明婷兩人笑著應了。

    武安侯夫人白氏又問了明慧和范明婷幾句,也沒有刻意只是問幾句家常話。

    屋裏的目光都落在范明婷的身上,這范家八小姐,向來都沒有注意過她的存在,以前范家有范明雅珠玉在前,而范明婷是庶女,所以大家的目光自然都落在范明雅的身上了,後來又有明慧郡主和范明玉這個才女,這眾夫人的目光就更加不會注意到她了。

    如今見她低眉順眼地站在明慧郡主的身旁,沒有怯弱,就那麼安靜地站著,一襲秋香色的夏衫,外罩了月牙白的絞紗,溫婉而安靜,恭順賢良,令在座的夫人不由得另眼相看。

    陸續客人都到了,武安侯老夫人讓周怡瑾和周怡珊兩姐妹招呼各位小姐。

    六月,陽光有些烈,不能頂著烈陽去後院賞花,所以周怡瑾和周怡珊兩姐妹帶了眾小姐去了涼爽的院子裏,丫頭上了冰鎮的酸梅湯和點心,眾小姐說說笑笑,開始活絡了起來,有人說著悄悄話,有人說著詩詞,也有開始和相熟的人玩起了頭繩。

    說笑間,周怡珊似是想起什麼似的,看向明慧問道,“郡主,怎麼都沒見六小姐?”

    “范六小姐在出雲庵為母祈福呢。”身著粉色衣裙戶部劉大人家的小姐扭頭笑盈盈地接了話,“前幾日去我和母親去出雲庵上香的時候,還見到了六小姐。”

    明慧淡淡一笑,點頭,“是的。”

    范明婷也柔笑著點頭,“六姐姐應該快回來了,這二嬸嬸的身體也好多了。”

    眾位小姐說了幾句孝順之類的話,也就沒有再說范明玉。

    過了一會,周怡珊又是神秘兮兮地湊近范明婷,閃爍著目光,“八小姐,聽說上次你在寺裏養傷,六殿下也去探病了?”

    周怡珊這聲音很低,可也有不少人側目看了過來。

    就是豔麗不可方物的周怡瑾也微微扭頭。

    六殿下?范明婷眨了下眼,看了一眼明慧,然後握了茶杯喝了一口茶,這才笑著說道,“周姐姐,這可是從哪里聽來的?”

    “都這麼傳呢。”周怡珊眨巴著眼睛,很有興趣的樣子。

    明慧帶著淡笑,低頭抿茶。

    這是周怡瑾想要知道的答案吧,明慧抬頭看向蹙著娥眉的周怡瑾。

    周怡瑾見明慧看了過去,展顏對著明慧一笑,一笑傾城,如怒放的罌粟令人沉醉。

    范明婷見著明慧淡笑著,沒有說話的意思,於是笑著說道,“許是抓刺客的吧。”言下之意很明顯,她沒有見過徐習遠。

    周怡珊看了一眼明慧,沒有繼續問,撇開了話題和范明婷繼續說了起來。

    明慧則笑著和旁邊的小姐用繩子翻著玩。

    玩樂著吃了飯休息了片刻眾人就各自告辭回府。

    馮氏帶著庶女出來,眾夫人也奉承了她不少話說她教導出了個好女兒,于麗珍在宴席上聽得不少夫人說著去出雲庵見了自己的女兒范明玉,聽得她們話裏讚美之意溢於言表,心裏也是樂開了花。兩人都是帶著笑,笑容很是滿足。

    馬氏上了馬車,這臉上的笑霎時褪了個乾乾淨淨,臉色一下就沉了下去。

    回了府,馮氏讓人各自回房歇息,自己則去了范老夫人的榮安堂,馮氏笑眯眯說著在武安侯府上做客的事情,范老夫人聽得那范明婷溫婉,懂禮知進退,沒有因那普願寺的事而恃寵而驕,很是欣慰。

    說完了,馮氏又說了另外一件事,“母親,今兒個可是聽得不少的夫人提起了六侄女呢。”

    “哦?六丫頭不是在出雲庵嗎?”范老夫人疑惑地看向馮氏,“怎麼會有人提起她?”

    “可不是。”馮氏笑著回道,“這今日不少夫人說,去出雲庵上香的時候,見到了六侄女,他們可是滿口的稱讚,說六丫頭那佛偈可是講得很好,比那出雲庵的師父講的還好。”

    比那師父還好?眾夫人的一下之意是這是懷疑范家六小姐是不是要一生青燈古佛?

    范老夫人默了片刻,沒有說話讓馮氏退了下去。

    在翌日請安的時候,范老夫人看向一臉婉笑的於麗珍說道,“這二丫頭就要出閣了,過些日子,派人去接了六丫頭回來吧。”

    這兩個月專心的吃齋念佛,不再跟自己提六丫頭和十一的事,想來也應該是記住了教訓了。

    “是,母親。”于麗珍屈膝,“兒媳替六丫頭謝過母親的垂愛了。”

    女兒算得真准,寫信勸慰自己別著急,安心等兩個月,老夫人定會在明雅出閣之前接她回家。

    果不其然,於麗珍含笑,這心裏的一塊石頭放了下來。

    剩下的就只有范琦了,不過這半年多來,范琦在榮安堂也是照顧得妥妥當當的,被照顧得很好,自己又能天天都能看見,也就不急了。

    范府長房是嫡長子,這范明雅就是嫡長房的嫡長女,如此的身份,這婚事當然得熱熱鬧鬧的,於是這從六月開始就開始忙碌了起來。嫁妝,宴席的賓客,這成親當日要請的喜娘,妝面師父,陪嫁的丫頭,陪房等等……所有的事情這一樁樁,馮氏都不敢有半點的疏忽,親力親為尤其是那嫁妝是檢查了又檢查,就生怕出了什麼差錯,忙得腳不沾地。

    范府上下也渲染著一股喜氣,上上下下都洋溢著歡快的笑容,府裏也是裏裏外外重新佈置了一遍,喜氣洋洋的。

    范明雅的好日子是定在七月二十,明慧卻是沒有能親眼看到范明雅出閣,在七月初六的這日,這宣文帝讓何成來傳了口諭,讓她準備在七月初九伴駕離京避暑去。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9:54 AM

第二卷 風華  第三十四章

    明慧聽得要去避暑,怔愣了一下,就吩咐蘇嬤嬤帶人準備行囊,這一去差不多就是兩個月,雖是行宮那邊有準備,這自己還是要準備一番的。

    明慧算了一下日子,這范明雅成親的日子,自己定是不在京城的,本來想過兩日再去添妝的,這日子緊,過兩日自己就離京了,於是讓豆蔻舀了早已準備好的匣子,等下午那日頭沒那麼烈了,這才帶了豆蔻和冰片去雅園。

    “奴婢見過郡主。”雅園裏佈置得喜氣洋洋的,丫頭們的笑容也是帶了三分喜,一進院子丫頭就跟明慧行禮。

    “免禮。”

    “郡主,請。”一個丫頭上了前,給明慧領路往裏走。

    這雅園也是綠樹成蔭,因為烈日當空,樹上的樹枝條無力垂落著,院子的西邊還種了一簇竹,烈陽高照,這竹葉都被曬得卷了起來,花圃的花兒被烈陽曬得懨懨的,一股股的熱浪直朝人撲面而來。

    進了屋,一股涼氣撲面而來,

    明慧眼眸一掃,只見房間裏的角落都用臉盆放置著冰塊,絲絲往外冒著涼氣,驅散了房間裏的熱氣。

    房裏香蟬和幾個丫頭媽媽正圍著范明雅在試嫁衣,見明慧進來了,忙行禮,“見過郡主。”

    明慧揮手讓她們起來。

    “七妹妹,你先坐著等一會。”范明雅帶著一絲歉意笑著對明慧說道。

    “香蟬你去給郡主拿些消暑的花茶和點心來。”范明雅吩咐了香蟬一聲。

    “好,二姐姐你先忙。”明慧坐到了一邊的椅子上。

    “郡主,請。”香蟬給明慧上了冰鎮的花茶,上了點心,屈膝。

    明慧接了花茶,喝了一口。

    冰涼爽口,還帶著一絲絲的甜味。

    明慧端著杯子看著范明雅試嫁衣,紅色的嫁衣,上面用金線繡滿了精美的花朵和祥雲,絢麗而華貴。

    “這袖子,肩都合適。”范明雅穿著轉了轉,低頭跟媽媽說道,“這裏,這裏,腰身這裏,似乎有些大了,得收一收。”

    “是,二小姐。”

    范明雅不時地朝明慧一笑,忙乎了好一會幾個丫頭和媽媽才捧了嫁衣退了出去。

    “七妹妹久等了。”范明雅額頭上布了一層細細的薄汗,一邊用帕子擦著,一邊朝明慧走了過來說道。

    “二姐姐言重了,不過是小做了一會,這茶都沒喝完一杯呢。”明慧淡笑說道。

    “那七妹妹在等一會,我去換身乾爽的衣服。”范明雅一身黏糊糊的,很不舒服,於是跟明慧說道。

    “嗯。”明慧點頭。

    范明雅進裏屋換了一身乾爽堇色的夏衫出來。

    “二姐姐,恭喜了。”明慧讓豆蔻把匣子捧給了范明雅。

    “七妹妹。”范明雅一笑,伸手接了看了,“謝謝妹妹如此費心了。”

    明慧送的是一支足金鑲著紅寶石的石榴簪子,石榴寓意多子,很是吉祥,簪子沒有很出挑,就是那一顆顆紅色石榴閃著光芒,很是別致。

    范明雅一見就很是喜歡。

    扭頭把匣子交給了香蟬,“謝謝七妹妹。”

    “你我是姐妹,無需如此客氣。”明慧笑了,環顧了一下問道,“二姐姐,東西可都是準備妥當了?”

    房間也是喜慶得很,就是垂簾也是紅色的軟羅紗,透著一股子的喜氣。

    “都好了。”范明雅點頭。

    “可惜,二姐姐的成親當日妹妹來不了。”明慧臉上帶著遺憾,看向范明雅說道,“剛表舅舅讓何公公來府裏傳了口諭,讓我陪駕避暑。”

    范明雅一笑,體貼說道,“妹妹莫如此說,皇命在身,姐姐就算是出嫁了,以後回娘家來妹妹不是就經常能見到。”

    “那也是。”明慧淡笑點頭,“那妹妹就提前恭喜你了。”

    “七妹妹。”范明雅嗔喚了一聲,面上飛上一抹緋雲。

    明慧和范明雅正說著話呢,范明玉和范明婷手挽著手姐妹情深結伴進了門。

    進門一見屋裏的明慧,范明婷笑著說道,“真巧,七姐姐也在呢。”

    “六妹妹,八妹妹。”范明雅招呼了兩人坐下,讓香蟬上了花茶,又重新上了點心。

    “二姐姐,我和八妹妹給你來添妝呢。”范明玉柔笑著說道,看了一眼明慧,“以為七妹妹在慧園收拾出京避暑的行囊呢,就沒敢去慧園打擾,可是沒有想到七妹妹倒是比我們還先來一步了,早知道你也來,就跟你約了我們三人一起來了。”

    范明玉笑呵呵的,說得很是誠懇。

    “是啊,過幾天我就要走了,這二姐姐的成親大好的日子,我也不能在,我正遺憾呢。”明慧淡然說著道。

    “說這些做什麼,姐姐出閣了還是你們的姐姐。”范明雅看著三個妹妹,打開了范明玉和范明婷兩人送的的添妝禮,和明慧差不多,也是送的簪子,精緻而漂亮。

    “謝謝妹妹們。”范明雅笑著朝三位妹妹道了謝,笑著說道,“今日難得我們姐妹都在,晚上就在姐姐這裏吃飯。”

    “那好。”范明玉眼眸一亮,點頭,“那今日裏可要二姐姐破費了。”

    “要不你也出一份子?”范明雅笑駡一一句范明玉,笑著轉頭吩咐香蟬去準備。

    范明雅臉上帶著待嫁新娘的嬌羞,有對未來和夫君的處警,有將要生活了十幾年熟悉的家的憂傷,還有對那個未來夫家的迷茫,看著三個妹妹,這心裏難免有些不舍了起來。

    許是心愛的女兒要出嫁了,馮氏聽得四姐妹晚上要小聚一下,特意吩咐了廚房燒了四姐妹喜歡吃的菜,還讓人送了一罎子果子酒,算是給姐妹四人晚上添個興。

    夕陽西下,暮色漸漸籠罩著大地,天際上掛著一路彎月,雅園的院子裏掛了紅色的八角宮燈,照得院子裏通亮通亮的,院子裏的四周丫頭用熏香熏走了蚊蟲。

    香蟬得了范明雅的吩咐,把晚飯擺到了院子裏了,沒了白天的炎熱,晚風徐徐送來陣陣清涼,丫頭給四人倒了果子酒,一時果子酒的清香四溢。

    范明雅端起了酒杯,來一個先幹為敬,“姐姐我先幹了,妹妹你們隨意。”

    “呀,二姐姐,你可慢點喝,若喝醉了,這大伯母沒得會說我們姐妹幾個貪杯。”范明玉忙攔了她繼續想要喝的架勢。

    “六妹妹,這酒是母親送來的,不會計較我們失態的,而且是在自己家,無需忌諱那麼多,今日我們姐妹幾個不醉不歸。”范明雅撫開了她的手,輕笑著說道。

    “好,既是大伯母的意思,那我們就喝吧。”范明玉收回了手,點頭笑著說了一句,端著酒杯抿了一口。

    餘光看了看坐在旁邊的明慧。

    這個七妹妹,總是淡淡的,卻是越發的看不透了。

    去出雲庵住了那麼久,沉澱了自己過於急躁的心,卻不想,自己在沉澱的同時,她也是往前走,如被霧氤氳的花一般,迷迷濛濛,自己更加的看不清楚了。

    這幾個月來,她住在出雲庵,卻是讓王媽媽暗地裏把秋水居查了一遍,聽得了那桃子的話,她越發的相信,那次通草的事是這七妹妹挑破的。

    可是她,她怎麼會懂?

    怎麼會識破那通草的事呢?她怎麼會有那般本事呢?

    范明玉是想了幾個月也沒有能想通這心裏的疑惑,唯一可疑的就是她上京和皇宮一年多,發生了她不知道的事情。

    不然,她范明慧一個小小只懂閨訓,詩詞的閨閣小姐,怎能識得那通草?自己做得又那般的謹慎。

    “六姐姐這麼喝怎麼行,要跟二姐姐那般一口幹。”范明婷輕笑著打趣范明玉,說道。

    “八妹妹,你怎的也皮了起來了。”范明玉笑呵呵的扭頭伸手朝范明婷的身上撓去。

    “六姐姐饒命,六姐姐饒命,我不敢了,不敢了。”范明婷笑得花枝亂顫,一個勁地告饒。

    “二姐姐,妹妹先恭喜你了,祝你和姐夫百年好合,早生貴子。”明慧端起了酒杯,朝范明雅舉杯示意。

    “七妹妹,今日我們只敘姐妹情。”范明雅喝了一口果子酒,看向明慧說道。

    明慧淡淡一笑,喝了一口,點頭,“好。”

    范明雅喝了有三四盅酒了臉色染了紅暈,顏色有些迷離地看著三位妹妹,呵呵笑著說道,“姐姐我這嫁了人,將來就不能如此隨意和你們一起喝酒聊天了,今天你們三個可得陪我盡興。”

    這嫁了人,總歸是要循規蹈矩,上要侍奉婆母,下要威懾妾室通房,還要伺候自己的夫君,說話都要謹慎,哪能如在家做姑娘一般輕鬆自在,許是因范明雅的話說到了三人的心裏,范明玉說話也不帶著刺裏,范明婷比平若也多了一份活潑。

    “想不到大伯母這裏還有這麼好喝的果子酒,今日我們可是借二姐姐的光,有口福了。”范明慧淡笑抿著果子酒。

    四姐妹吃著,那邊又有丫頭陸續上了好盤小菜,還上了幾樣當季的瓜果,四姐妹都吃得很盡興,喝得也很盡興。

    “二姐姐,你可是不能再喝了,再喝,你就醉了。”范明婷看著范明雅喝了好幾盅酒,面色潮紅,忙勸阻說道。

    范明雅眼色有些迷離,帶著笑搖了搖頭,朝范明婷說道,“沒事,沒事。”

    范明婷見如此,也就沒有說了,只是吩咐香蟬去把準備好的醒酒湯端上來。

    四姐妹說說笑笑,一個個都喝得臉色飛著緋色的紅霞這才作罷,這以後,姐妹四人再沒有如此這晚上一般在清色的月色之下無憂無慮聚在一起說說悄悄話,喝杯果子酒愜意的時刻,多年後,當有人回想這一晚四姐妹的歡聲笑語,如恍如隔世。

    各丫頭伺候四姐妹喝了半盞茶醒了醒酒,這才各自扶了自家的主子告辭。

    范明雅臉上泛著紅暈,扶了香蟬的手把三個妹妹送到了院子門口,等人走遠了,這才轉身回房,讓香蟬伺候自己歇息。

    “郡主,您小心點。”豆蔻和冰片兩人左右攙扶著明慧。

    明慧笑了下,眼裏一片清亮,鬆開了兩人的攙扶,自己緩緩朝慧園走去。

    郡主,她沒醉?

    豆蔻和冰片兩人對視了一眼,忙跟了上去。

    收拾好了要行李,明慧帶了齊嬤嬤冰片和豆蔻三人跟自己去,這蘇嬤嬤就留在慧園,看家。

    在出發的前一天,宣文帝讓人接了明慧進宮,在芳菲殿住了一晚上,翌日,天濛濛亮,就被齊嬤嬤挖了起來,梳洗一番準備妥當出發。

    這避暑的地方是在離京城有三百里路的行宮——麗林苑。

    麗林苑三面環山,一面臨水,山上有暖暖的溫泉,也有甘甜的山泉水,在山的一頭還圍了一個大大的天然獵場。大安歷代的皇帝都愛在炎熱的夏天去那避暑,這宣文帝當然也是不例外,自從宣文帝登基來,除開始剛登基幾年政局不太穩太忙抽不開身沒有來外。

    後太平盛世,宣文帝每年都會在七八月去住上兩個月,這京城到麗林苑的路也是修得平整異常,很寬敞,比官道要好。

    因天氣熱,所以天濛濛亮太陽沒有升的時候,就早早出發了,到了中午烈陽當空的時候,在路上歇息了一個時辰,這才又開始趕路。

    浩浩蕩蕩的數百輛馬車由御林軍護送著,在太陽快下山的時候,終於趕到了麗林苑。

    這麗林苑的宮女內侍自是早就得了消息的,這吃的,喝的,住的,熱水都準備得妥妥當當的,聖駕到的時候,這麗林苑的管事內侍帶了眾人在宮門口迎接聖駕。

    明慧一下馬車,就感到一股涼風迎面吹來,涼爽涼爽的,完全沒有京城的炙熱,當即就滿足地吸了一口氣,這涼爽是帶著青草的氣息,比自己慧園房裏放置的冰塊是完全不一樣的。

    “奴才恭迎皇上,皇上萬歲萬萬歲。”眾人跪地高呼。

    “免禮,平身。”宣文帝高興地大手一揮,率了眾人往裏走去。

    這次一起來避暑,宣文帝帶了兩個妃嬪,一個靜妃,另外一個正得聖寵的戚貴人,這戚貴人出身不太高,只是地方知府的女兒,不是世家勳貴出身,在京城並沒有什麼背景,卻是生的天生麗質,體態妖嬈,媚態橫生,一入宮就獲得了宣文帝的寵愛,幾個月來一直聖寵未褪,這避暑自然也是帶著一起來的。

    靜妃溫柔端莊,很有親和力,跟來伺候打點皇上的起居生活,自是妥妥當當的。

    皇后留在京城把持後宮,同樣的實力不容小覷的賢妃也留在宮裏。隨行的兒子只五皇子徐習徽和六皇子徐習遠。大皇子留在京裏處理朝廷各事,這二皇子也留在京裏輔佐兄長。

    同行的本來還有依寶公主,可她因為前一夜突然吃壞了肚子,拉了一晚上拉得腿肚子都打顫,也就只好乖乖地留在宮裏養病了。

    同行的還有信王和依晴郡主,以及幾家深得聖寵的勳貴重臣極其家眷。

    明慧一看到那依晴郡主就覺得如同來避暑的好心情也低落了不少。

    依晴郡主抬著下巴,瞥了一眼明慧,臉色也有些不好,可是瞧著宣文帝和自己的父王都在,朝明慧微微頷首算是打了一個招呼。

    想著那晚被打的一巴掌,依晴郡主心裏就是一股怒氣湧了上來,手一握緊,眼眸閃過一絲狠毒。

    這一次聽得那范明慧也來避暑,她就死纏爛打硬磨著跟了來。

    一掌之仇,她一定要報。她是天之驕女,是正統的皇家血脈,她范明慧當眾掌摑,她怎麼那般侮辱自己?

    宣文帝是沒有發覺兩人的小心思,率著眾人一起往裏走去,一起用了晚膳,然後發話說舟車勞頓,大家回房好好休息。

    明慧被安排在離宣文帝住的主殿最近的霽月殿裏,霽月殿小巧而精緻。

    梳洗沐浴完,等豆蔻幫自己絞幹了頭髮,明慧就爬上了床上。

    麗林苑這邊的晚上,涼絲絲的,不同於京城,晚上也是悶熱悶熱的,窗戶大開著,外面的月色泄了進來,能聽到外面蟋蟀的叫聲,還有遠處林子裏鳥鳴的聲音,一陣陣的涼風從窗口徐徐吹了進來,送來絲絲的涼意,明慧嘴角翹起很快就沉入了夢鄉。

    醒來的時候已是朝陽滿地。

    “郡主醒了?”豆蔻一見明慧坐了起來,忙走了過去,冰片則走了出去,喚了小宮女把梳洗用的水端了進來。

    明慧望了一眼沙漏,又看向窗外的陽光,問道,“什麼時候了?”

    “已經辰時三刻了。”

    呃,辰時三刻了?這麼晚了。

    “皇上派人來看了兩次了,見郡主睡得沉就沒讓奴婢叫郡主起來。”豆蔻笑著擰幹了帕子,遞給明慧。

    “來了兩次了?你們也不知道叫醒我。”明慧橫了兩人一眼,接過帕子洗臉。

    “皇上說郡主昨日舟車勞頓定是累了,特意囑咐了不讓奴婢吵郡主的。”豆蔻慧黠一笑,解釋了一句。

    不是不叫,是皇上有令,她們叫了就是抗旨。

    明慧瞥了她一眼,也沒計較了。

    讓豆蔻在頭頂上梳了個簡單大方的如意髻,戴了兩朵粉色的宮花,宮花是用米粒大小的珍珠串珠而成,再插了一支雕成梅花的翠玉簪,耳朵上帶了小巧的貓眼石耳墜子。月牙白的撒花裙子,窄袖蔥綠的對襟上衣,外罩月牙白的絞紗,清爽又清麗。

    剛穿戴好了,蘇嬤嬤帶著宮女端著早膳進來。

    明慧吃了七分飽,就起身準備去主殿給皇帝表舅舅請安。

    “郡主,皇上說了,等郡主醒了,直接去圍場。”豆蔻見著明慧抬腳往外走,趕忙說道。

    “圍場?”明慧扭頭。

    “是。”豆蔻點頭。

    明慧點了點頭,找了個小宮女帶路,領了豆蔻和冰片去圍場。

    明慧跟著小宮女到了行宮的後面用來騎馬的,入眼的是一大片綠草,綠草如茵,青草上面還帶著晨露,朝陽一照,光彩奪目。

    “郡主。”何成帶著內侍站在圍場的入口,見著明慧來了,忙行禮。

    明慧走了過去,抬頭往圍場裏看去。

    宣文帝騎著駿馬迎著朝陽策馬奔騰,散發著君臨天下的氣勢,那胯下是一匹白色的馬,那馬兒毛色發亮,一看知道是千里良駒,

    “郡主,請喝茶。”何成讓明慧坐在一旁準備的凳子上,讓人上了茶。

    “多謝公公。”明慧剛喝了兩口,宣文帝就策馬跑了過來,翻身下了馬。

    “皇帝表舅舅。”明慧起身忙見禮。

    “起來,起來。”宣文帝笑呵呵地坐到了明慧的對面,接過何成遞上來的茶喝了一口。

    何成這才握了準備好的帕子,擦去了宣文帝額頭的汗水。

    “嗯,氣色不錯,看來昨晚睡得好。”宣文帝看著明慧,點了點頭,說道。

    “多謝表舅舅垂愛。”明慧笑著謝道。

    “去,讓他們牽過來。”宣文帝朝何成遞了一個眼色。

    “奴才這就去。”何成把手裏的帕子給了身後的內侍,轉身。

    不一會,何成就走了回來,身後跟著一個內侍,那內侍手裏牽著一匹紅色的小母馬。

    “明慧,舅舅送你的禮物,喜歡不?”宣文帝笑道。

    “這,是送給我的?”明慧起身,伸手指著那小母馬,有些驚訝。

    “嗯。”宣文帝點頭,“去年朕就打算帶你來這裏避暑,可是你身體還沒大好,就沒有帶你來。”

    “多謝表舅舅。”明慧屈膝,笑靨如花。

    宣文帝含笑看向明慧,“去,以後你就是它的主人了。”

    “我可以帶回去嗎?”明慧笑著問道。

    宣文帝點了點頭,“去看看,喜歡不?”

    明慧應了一聲起身,朝小母馬走了過去。

    明慧一走近,小母馬就打了一個響鼻,嚇得明慧往後退了一步。

    看著它純良清澈的眼睛,明慧慢慢伸出手,“你的毛色如胭脂一般,以後你就叫胭脂如何?胭脂,胭脂,以後我就是你主人了。”

    小母馬又打了一個響鼻,頭往一旁一揚。

    “胭脂,胭脂。”明慧也沒有被打擊,伸手溫柔地撫著它的頭。

    小母馬似是不屑她,突又扭頭伸出舌頭在舔了舔明慧的手。

    “真乖。”明慧笑著誇獎胭脂。

    明慧正和胭脂玩得高興,依晴郡主身著緋色的宮裝,如花蝴蝶一般一路小跑了過來,跟宣文帝見了禮,然後指著明慧的胭脂,撒嬌說道,“皇伯伯,依晴也要。”

    “哦?依晴也想要學騎馬啊?”宣文帝臉上帶著笑,看著依晴郡主說道,“馬廄裏還有很多的馬兒呢,依晴儘管去挑。”

    “皇伯伯,人家就要那匹啦。”依晴郡主嘟著小嘴,撒嬌。

    依晴郡主閃著勢在必得的神色,自己是父王唯一的女兒,皇伯伯一向來寵愛自己,只要自己開口相求,皇伯伯定是會答應的。

    “可是,依晴啊,這個皇伯伯已經給了明慧了。”

    “皇伯伯可以給她,當然也可以收回來啊。”依晴郡主不依不饒,見著臉色喜怒不顯的宣文帝,臉色微微一僵,斂了斂,抬頭甜笑著看向宣文帝說道,“依晴差點忘記了,依晴是奉了父王的命來請皇伯伯回去下棋的。”

    宣文帝看了眼明慧,讓何成留下了兩個內侍,帶了依晴郡主離開了圍場。

    明慧摸著胭脂,可兩世為人都沒有騎過馬,所以也不敢上馬。

    徐習遠牽著馬到圍場的時候,一眼就見得和馬玩得不亦樂乎的明慧,勾唇一笑頓住了腳步。

    如此開心的笑容,是第一次見吧。

    平時都是淡淡的,如閑坐在窗邊看落花的人一般,淡淡地似是對什麼都不在意,又似是什麼都掌在手心的感覺。

    簡單樸素的衣裙,笑顏卻如綻放的優曇一般清麗無雙。

    看了片刻,徐習遠這才走了過去。

    “明慧,怎麼不去跑兩圈。”

    明慧扭頭,一見徐習遠,笑著搖頭,“我不會騎馬。”

    “我教你。”

    明慧看著胭脂,有些躊躇又有些蠢蠢欲動。

    這馬車是坐得多了去,可是這馬兒可還真是沒有騎過,雖是習武,可是也沒有想過騎馬這一著。

    “來。”徐習遠笑到,“我先教你怎麼上馬。”

    “嗯。”

    “手扶著馬鞍,左腳先踩在馬鐙上,然後,右腳往上跨……。”徐習遠一邊說,一邊演示。

    “看懂了嗎?”徐習遠翻身下了馬背,問道。

    “嗯。”明慧點頭。

    “那你試試。”徐習遠把手裏的韁繩遞給了明慧。

    明慧接過韁繩,咽了咽口水,又伸手撫了撫胭脂說道,“胭脂,乖啊。”

    說完便按了徐習遠說的上馬。

    到底是習過武的,明慧一蹬,雖是有些笨拙,可也是一次上了馬。

    “徐習遠,你不能松哦。”明慧緊緊地抓住馬鞍,說道。

    “放鬆,腰挺直,身體微微往前傾,雙腿夾住……”徐習遠牽著胭脂慢慢走,一邊說道,牽著走了一圈,等明慧熟悉熟悉了感覺,抬頭看了一眼日頭,“今日就先到這裏,明日繼續。”

    “好。”明慧笑著下了馬,把胭脂交給了一旁的內侍,囑咐了一句,“好好喂。”

    ……

    翌日早晨,能慢慢騎著馬兒走半圈的明慧突然一夾馬肚子,這胭脂就朝前頭撒著歡奔馳了起來,嚇得明慧尖叫了一聲,“徐習遠,救命啊。”

    徐習遠忙翻身上馬,追了上去。

    “腿放鬆,身體前傾……”徐習遠跟在旁邊跑著,邊說道。

    明慧只能聽得耳邊呼呼的風聲。

    見著明慧置若未聞,小臉嚇得煞白,徐習遠在馬背上一踏騰空而起,躍到了明慧的身後,伸出手拉了韁繩。

    飛速的速度慢慢緩了下來,然後,男人的氣息撲鼻而來。

    明慧一下就僵直了背,動都不敢動。

    “怎麼,怕了?”徐習遠感覺到她的異樣,勾唇一笑,輕聲說道。

    身後是偉岸的胸膛,兩側他的雙手緊緊地護著,耳畔能感覺到他的話如羽毛一般劃過耳際,癢癢的。

    雖他是一片好心,救自己。

    可是,這姿勢——如此曖昧!

    明慧臉一紅,身體悄悄往前傾,全身繃得死緊。

    徐習遠微微彎了彎嘴角,拉了拉韁繩,讓馬兒停了下來,翻身下了馬。

    帶著笑,徐習遠仰頭看向明慧。伸手,“來。”

    明慧掃了他一眼,自己下了馬。

    徐習遠忍俊不禁,說道,“這不是事急從權嗎?”

    扭頭眼眸一眯,看向那垂首侯在一旁的內侍說道,“誰敢傳半個字出去,亂棍打死。”

    聲音輕鬆如常,眼眸卻是迸發著嗜血的危險。

    “奴才什麼都沒有看到。”一干人忙跪地。

    “可是放心了。”徐習遠斂去眼底的危險,笑著看向明慧說道。

    剛那共乘一騎,不是擔心自己的閨譽會受到影響,而是,似乎在不覺之間,自己對徐習遠的防備有了鬆懈。

    明慧頷首默了一會,“多謝六殿下。”說完屈膝一禮,喚了豆蔻和冰片走了。

    見著明慧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徐習遠剛雀躍的心裏又落了回去。垂在身側的手緊了了松,松了緊。

    深歎了一口氣,翻身上了馬,鞭子一抽,駿馬如風一般朝前跑了去。

    雖是有徐習遠的威懾,可是圍場發生的事情還是事無巨細地傳到了宣文帝的耳裏。

    宣文帝聽了,也沒有任何的表示,只是讓人噤了口,不要傳了開來。

    有了這次的意外的親密接觸,明慧雖是有想到跟皇帝表舅說找個教騎術的師父,不過想想還是打消了念頭,沒得自己已經跟著徐習遠學了兩日了,這才去跟表舅說要師傅,頗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

    於是明慧繼續每日清晨和傍晚跟著徐習遠去跑兩圈。

    徐習遠教得很用心和仔細,明慧更是學得盡心。

    麗林苑清爽,日子過得飛快,一下就滑到了范明雅大婚的當日。

    范府當然是不會因為明慧的不在而有什麼變化,在炎熱的天氣中,熱熱鬧鬧地把范明雅嫁了出去。

    在麗林苑的徐習遠和明慧兩人一個用心教,一個用心學。

    這些日子下來明慧很快就掌握了要領,雖是不能如技術高超的人一般表演,也是有模有樣騎得很好了。

    明慧覺得如果沒有那依晴郡主就更加好了,不過好在依晴郡主也是避著她,沒有必要的場合,兩人是不會碰面的。

    看到明慧騎術越發沉穩了,這日太陽偏西的時候,徐習遠看向明慧說道,“嗯,不錯,可以出師了。”

    “謝謝你。”明慧側頭看向他。

    說得很誠懇。

    “那,要怎麼謝我?”徐習遠頗有順著杆子往上爬的架勢。

    明慧扭頭。

    徐習遠緩緩笑了,“明天休息一天,我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

    明慧看了他半響,才點頭,“好。”

    說完一拉韁繩,繼續跑一圈。

    徐習遠雙手抱拳在胸,看著在夕陽下策馬飛奔的明慧。

    隨風飛揚的發絲,明媚的笑容。幾乎難能見到的笑容在馬背上越發的燦爛了起來。

    夕陽如給她鍍上淡淡的光暈,暖暖地令人心醉。

    只是……

    自那一次親密接觸後,對自己越發的有理了啊!

    徐習遠微眯了眼眸,俊美的容顏如染上了最美的胭脂。

    遠遠地徐習徽站在夕陽下,倚在樹上,看著圍場的兩人。

    這些天來,徐習遠在下面教她騎術,他就在站在遠處看著他們相處融洽的畫面。

    徐習徽嘴角微微勾起,低喃了一聲,“明慧郡主。”

    必讓她成為自己的人。

    翌日,明慧跟了徐習遠去了他所說的好玩的地方——去河邊釣魚。

    徐習遠的小廝青楊早就準備好了釣魚的漁具,還找了一個好的地方。

    “這就是六殿下所說的好玩的地方?”明慧側頭看向徐習遠問道。

    “難道你不喜歡?”徐習遠含著笑,撇了她一眼把魚線甩到了河裏

    明慧放眼看去,河水清澈見底,能看到河裏魚蝦自由地游來遊去,水面波光粼粼倒映著遠處鬱鬱蔥蔥的群山,明慧點了點頭,“還不錯。”

    徐習遠把魚竿固定好,然後又看向明慧問道,“會釣不?”

    “應該會。”明慧囁嚅了一聲,接過青楊遞過來的已經上好了魚餌的魚竿,學著徐習遠剛才的動作把魚線甩到了河裏。

    “不錯。”徐習遠朝著她翹起了拇指。

    明慧淡笑了下。

    兩人坐在了青楊準備好的椅子上,頭上是一頂遮陽打傘。

    明慧是不知道是來釣魚的,所以這根本就沒有準備什麼,倒是這徐習遠準備很是妥當,釣魚的漁具,遮陽傘,茶,糕點零嘴等等都準備得很周到。

    明慧盯著那清澈見底的河面,兩人都沒有魚上鉤。

    “那一年,來這裏避暑的時候,我母妃偷偷地帶我出來釣了過一次魚。”徐習遠注視著河面,低聲說道,“可惜年紀小,沒耐心,坐了一會就吵著要回去。”

    當時年紀小,沒有耐心,卻不想卻是跟母妃出來的最後的一次記憶。

    明慧彎了彎唇角,緩緩說道,“你能夠記得娘娘,也是好的。”

    她,卻是連母親的樣子模糊不清,在一起的回憶就更是一片空白。

    徐習遠扭頭。

    明慧卻是一笑,“有魚上鉤了。”

    說完,握了魚竿一提,嘩啦一聲,一條肥碩的鯉魚騰空被拉出了水面,掙扎著。

    “郡主真厲害。”青楊笑著取下鯉魚放到了一旁的桶裏,“殿下啊,來麗林苑避暑就會來這裏釣魚,可是每次一條魚都釣不到。”

    “青楊。”徐習遠蹙眉輕喝。

    明慧看著他笑了,待青楊上好了魚餌,明慧繼續。

    有了第一條,不一會就陸續有魚兒上鉤,就是青楊所說的釣不到魚的徐習遠也釣了兩條。

    明慧看著木桶裏游來遊去的魚,扭頭看向青楊,問道,“可是帶了調料?”

    青楊愣了下,點頭,“有帶的。”

    好在準備齊全,調料都是帶的不多,帶式還是帶了的。

    明慧淡淡一笑,吩咐豆蔻和冰片說道,“來,你們兩個負責,我們烤魚吃。”

    “是,郡主。”

    徐習遠嘴角彎了彎。

    青楊燒火,豆蔻和冰片收拾魚。

    明慧見得那青楊泡的茶裏面有薄荷,於是讓青楊把薄荷舀了出來一些,讓豆蔻和冰片把薄荷也放了上去當調料使。

    豆蔻和冰片點頭應了,很快就收拾好了魚,抹了各種調料,就交給青楊負責烤,幾個人分工合作,很快就飄出了一股烤魚香噴噴的味道來。

    “呀,好香啊。”徐習徽緩緩走了過來,“六皇弟,郡主,你們兩個可真會享受。”

    明慧扭頭見著徐習徽,還有她身邊的依晴郡主,只覺得這大好的心情消失殆盡。

    “六哥。”依晴郡主叫了一聲徐習遠,扁了扁嘴又跟明慧打了一個招呼。

    徐習遠扭頭看了兩人一眼,淡淡地說了一句,“你們來了。”

    明慧扭頭,跟兩人點了點頭,一見水面的浮漂動了,一拉又是一條青白色的魚上了狗。

    依晴郡主見著那掙扎的魚,一臉嫌棄地往後退了兩步。

    “嗯,這烤魚聞起來似乎味道很特別啊。”徐習徽則是眼睛看向了青楊手裏烤得金黃的魚來。

    “還沒有熟呢。”徐習遠放下了手裏的魚竿,走了過去把青楊手裏的兩條魚接了過來,在火上烤了烤,看向徐習徽和依晴郡主說道,“這魚都是明慧郡主釣的,你們想吃,還得等一會。”

    說完,越過他們兩,走到明慧身邊,把手裏的一條魚遞給了明慧。

    明慧也不客氣,釣了大半天,確實是有些餓了,接過魚,跟徐習徽和依晴郡主書了一聲,不好意思,低頭咬了一口。

    外脆裏嫩,還要薄荷獨有的香味,滿嘴都是香。

    依晴郡主讓丫頭搬了凳子,遠遠地坐著。

    看著徐習遠和明慧吃得津津有味,也不由得有些口饞。

    好在這青楊手藝不錯,很快又烤了兩條。

    “六殿下,郡主請。”給兩人送了過去。

    依晴郡主猶豫裏半響,才伸手接了烤魚低頭端莊地吃了起來。

    來了兩個白吃的,一個還是不待見自己恨不得自己死的依晴郡主,明慧乾脆收工,不釣了。坐在凳子上吃烤魚。

    徐習遠也收了魚竿。

    沒多久,魚也吃完了,準備回去的時候,有內侍遠遠朝他們這邊跑來,“不好了,出事了。”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9:54 AM

第二卷 風華  第三十五章

    麗林苑天氣涼爽,讓人覺得神清氣爽。

    靜妃賢淑,每日打理著皇上的起居,一絲一絲都不敢有任何的疏忽,宣文帝自到了這麗林苑隔三岔五地帶著侍衛去後山獵場狩獵一把,或是跟臣子下下棋,四處走走,晚上又有美人相伴,沒有奏摺要批閱,日子過得很是愜意和輕鬆,這人也精神了不少。

    這大皇子和二皇子留在經歷處理朝廷事宜,只有特別重大緊急的事情才會讓人快馬送來給宣文帝批閱。

    多天下來,也沒有什麼緊急的事發生。

    正得聖寵的戚貴人逛遍了這行宮就覺得無趣了來,這日,戚貴人想著晚上宣文帝說她若是覺得無趣可以去騎馬玩玩,於是就突發奇想,想去去騎馬玩,又覺得一個人去有些不妥。

    於是換了輕便的衣衫帶了宮女去找靜妃,準備邀靜妃一起騎馬玩去。

    這端莊大方的靜妃一聽,有些猶豫,“戚妹妹,這馬車可是坐得多,可是那馬本宮可是還從未騎過呢。”

    “姐姐,這我們就去圍場走兩圈,這又有懂得騎術的奴才看著呢,應該容易學的,不會出什麼事情的。”戚貴人媚眼生波,望了一眼園子裏的花草,說道,“你這花也就是這樣,我們是來避暑的,每日裏對著這些花花草草,多無趣。”

    靜妃依舊有些猶豫,於是搖頭,“這日頭列,戚妹妹冰膚雪肌,會曬傷的。”

    “姐姐,這日頭已經西跌了。”戚貴人笑得嫵媚,說道,“妾身昨兒個還跟提起說皇上送了一匹馬給明慧郡主,讓她學騎馬的事來,皇上就說我們也可以去玩玩。”

    靜妃臉色有了一絲鬆動,卻還是沒有點頭答應。

    這明慧郡主學騎馬是皇上永許的,而且是皇上的表侄女,這皇上是當然希望自己的表侄女能多才多藝了,可是她們是妃子,這妃子有妃子應恪守的禮節,皇上不過是敷衍之話罷了,哪能較真。

    戚貴人見著靜妃依舊不鬆口,於是眼眸一轉,“皇上若是怪罪下來,妹妹一力承擔,不然妹妹一個人多無趣啊。”

    靜妃不由得輕笑出了聲,“皇上哪捨得怪罪你,你一個人去我也不放心,好吧,本宮也就跟去玩玩吧。”

    這戚貴人生的嫵媚,十七歲的年紀跟花似的,這靜妃不知道還好,這戚貴人盛情來邀請了自己,靜妃當然是讓她一個人去騎馬的。

    “既然是去玩,那不如把其他的女眷也叫上吧。”戚貴人笑著提議說道。

    “好。”靜妃點頭,讓宮女去通知其他女眷。

    靜妃換了輕便的夏衫,又把頭上的發飾也去了,其他的女眷也到了,一行人加上宮女和侍女朝圍場而去。

    “奴才見過靜妃娘娘,戚貴人,各位夫人。”圍場的眾人跪地迎呼。

    “免禮。”靜妃抬手,“今日本宮和戚貴人以及各位夫人想試試騎馬,你們挑些溫順的馬兒出來。”

    “是,奴才這就去。”馬廄的內侍忙應了。

    不到片刻,內侍就給各人挑了溫順的馬兒來。

    戚貴人看著自己面前那雜色的小馬,心裏就不喜,於是轉頭看向靜妃說道,“姐姐,要不我們親自去挑匹馬來?”

    靜妃一見,自然是明白這戚貴人的意思了,想著人都來了,圖個樂就盡興吧,於是靜妃轉頭吩咐了眾位夫人自便,便是和那戚貴人往建在圍場旁邊不遠的馬廄走去。

    一進馬廄,戚貴人看著馬廄裏一溜子的馬兒,嫵媚的眼睛一亮就落在了明慧的胭脂身上,蓮步往前走了兩步,伸出纖纖玉指指著胭脂跟那馬廄裏的內侍說道,“本宮就要這一匹。”

    一內侍躬身說道,“回娘娘的話,這馬是明慧郡主的。”

    言下之意就是別人不能騎。

    戚貴人一聽,臉色就往下沉。

    靜妃溫婉地笑著。

    戚貴人是去年冬天才新進宮的美人,對以前的事當然是耳聞過的,不過呢,如此狐媚,能夠給點教訓也是不錯的。戚貴人知府的女兒,也是出身官家,卻是生的如此狐媚,體態風流,玉體生香,這一進宮就得了聖寵,除去在規例宿在皇后的宮裏,這每月大半的時間皇上都宿戚貴人的宮裏,剩下的時間宣文帝又是在承乾宮處理政務,因此幾個月來,宮裏的娘娘都是捏酸吃醋,就是端莊的靜妃當然也是不例外的。

    靜妃自然是理解當年完美人因闖了芳菲殿而被打入冷宮的事,如今若是能再次借了明慧郡主的事,把這戚貴人的勢頭滅了,那真真是大快人心。

    靜妃大有一股替眾姐妹滅了這狐狸精的豪情在心頭,於是往前走了兩步走到了戚貴人的身側,笑著勸說道,“妹妹,這馬既是明慧郡主的,你就挑別的把,馬廄那麼多馬呢,你再挑挑。”

    戚貴人蹙著峨眉,往四周掃了一眼,搖頭看向那內侍,“本宮就是要這匹。”

    “娘娘,請恕小的不能做主。”內侍跪在地上,頭上冒著冷汗。

    “公公,今日這明慧郡主怎麼沒有來嗎?”靜妃環顧了一下四周,瞧著這個點,明慧不是應該在圍場騎馬的嗎?

    “奴才不知。”內侍回道。

    這主子什麼時候來,什麼時候走,當然不會知會他們的,他們只管盡心飼養好馬匹就是了。

    戚貴人眼睛灼灼地看著那胭脂,眼裏有著那勢在必得,扭頭看向那內侍說道,“這明慧郡主反正也不在,今日就讓本宮騎一會又能怎樣?”

    “這……。”內侍為難。

    “貴人難得碰上一匹合眼緣的馬兒,明慧郡主既是不在,這馬兒給戚貴人騎騎也是無妨的。”靜妃打圓場。

    面對著兩位娘娘,這內侍背心透汗。

    這馬是皇帝賞給明慧郡主的,眼前的兩位是娘娘,能帶來麗林苑的自是深得皇上寵愛的,可那明慧郡主可是交代他們好好餵養這胭脂的。

    他們這些做奴才的左右為難啊。

    “死奴才,本宮不過就是騎會,還能少塊肉不成?”戚貴人美目冒著怒火。

    “妹妹。”靜妃看向戚貴人,笑著勸說道,“那小馬也不錯呢?今日我們是來玩的,不是來找氣受的,你啊就不要跟他們一幫奴才置氣,回頭跟皇上說一聲,這皇上還有什麼捨不得賞你的?”

    話說得輕輕柔柔。

    明著聽來是勸說這戚貴人莫要生氣,別那些個內侍置氣,卻是敲打著這些個內侍,眼前的戚貴人可是皇上的心頭寶。

    這跪在地上的內侍們卻是聽得那背心透了一片。

    果見其然,這戚貴人聽了靜妃的話不僅沒有消氣,這心頭的怒火更是旺了起來,“本宮今日還就是要騎這馬了。”

    “貴人,稍等,奴才這就給您去準備。”領頭的內侍,顧不得頭上的汗水,陪著笑說道。

    如今也只能順著眼前的戚貴人的脾氣了,那明慧郡主就到時候自己再請罪了,反正就騎一會,胭脂也不會有什麼損失。

    戚貴人這才抿嘴一笑。

    內侍很快讓人把馬鞍安置好了,這才懂騎術的內侍牽了出來。

    戚貴人看著這胭脂,全身毛髮通紅,溫順的眼睛,比開始那雜色的小馬強多了,眉眼的喜色更見明顯。

    就是嘛,如此俊俏的馬兒才能配得上自己。

    靜妃娘娘倒是不挑,為人和氣得很,雖是見過三旬,卻保養得當,膚白貌美如二十出頭,眉眼之間透著溫婉之氣,令人一見平生好感。

    兩人回到圍場的時候,幾位夫人雖是對騎馬覺得新鮮,卻也只有三位夫人讓內侍牽著馬兒騎在馬上慢慢地在圍場上走著,其他的五位夫人則是搖著扇子坐在專供休息和的說笑著,看著她們三位夫人在圍場裏騎著馬慢慢地走。

    “靜妃娘娘,戚貴人吉祥。”在休息說笑的夫人見著靜妃和戚貴人返回了,忙起身行禮。

    “免禮。”靜妃柔聲問道,“各位夫人,怎麼都不去玩玩。”

    “臣婦等還是在這裏看看好了。”一身著綠色夏衫的夫人笑著回道。

    “如此,也好。”靜妃點了點頭,扭頭吩咐伺候的人好生伺候著,然後扭頭看向那戚貴人說道,“戚妹妹去吧,本宮就不去了,就在這裏坐坐好了。”

    說來,不過是來湊個熱鬧,還真去騎馬不成?她也三十好幾了,這早就過了十幾歲那股激情的時候了。

    戚貴人看著她不像是說笑,於是嫵媚一笑,“那妹妹就去了。”

    說完,盈盈地走進了圍場。

    “還是他們年輕,精力好。”靜妃笑著坐到了凳子上,伺候的內侍上了消暑的茶,點心。

    “娘娘,還年輕著呢。”開始說話的那個綠色夏衫的夫人笑著說道。

    “孟夫人,謬贊了。”靜妃一笑。

    靜妃是年輕是也是京城有名的閨秀,這在座的年紀五六位夫人跟她年紀也都差不多,年輕在家當姑娘的時候,大家也都是相熟的,於是大家也就一邊搖著團扇聊天,一邊看著圍場上幾位美人騎馬,氣氛很是融洽。

    戚貴人踩著內侍的背小心翼翼的上了馬背,然後雙手扶著馬鞍就不敢亂動了,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掉下了馬背。

    “娘娘,不用緊張,奴才會牽著胭脂小心慢走的,不會驚到娘娘您的。”內侍牽著胭脂慢慢往前走,一邊低聲跟戚貴人說道。

    “真的嗎?”戚貴人小心地反問。

    “當然。”內侍笑著回道,“奴才最是瞭解馬兒,這胭脂啊,脾氣溫順著呢。”

    戚貴人見著騎著馬的三位夫人都臉上帶著笑,鎮定自若,內侍牽著馬兒走了幾步,雖是有些顛簸,但是也還是蠻平穩,於是緊張的心放鬆了不少,問那內侍說道,“胭脂?是這馬兒的名字嗎?”

    “是啊,這名是明慧郡主給起的呢。”內侍笑嘻嘻地回道,看著戚貴人放鬆了不少,於是說道,“娘娘,您抓著韁繩,放鬆。”

    “嗯,好名字,這名字很配它。”戚貴人伸出手撫了撫如染了胭脂一般的毛髮。

    想著那個少女,倒是沒有想到皇上會如此寵愛她,宮裏的芳菲殿專門為她留著,就為了她每月進宮住上幾個晚上。

    剛來行宮,皇上第二天天一亮就來了圍場,她只以為皇上是為了騎馬,卻不想卻是特意送那丫頭一匹馬。

    自己小時有高僧說自己命裏帶貴,這當時還不是知府的父親就請了不少名師教導自己,也不讓自己輕易在生人面前露相,可說是一直養在深閨,一直到去年選秀,自己可以說是一鳴驚人,嶄露頭角。

    可是在京城沒靠山,沒有任何背景,在宮裏更是沒有任何的力量,自己靠的只有這張臉和那妖嬈的身段。

    戚貴人手微微撫向腹部,如果自己能為皇上誕下龍子,又能和那明慧郡主拉好關係,那……

    將來可就是前途不可量。

    如此一想戚貴人這心裏就喜滋滋的。

    騎著胭脂慢慢走了一圈,戚貴人已沒有那麼怕了,能夠笑著輕鬆地和同在圍場裏騎著馬兒走著的夫人笑著說笑兩聲。

    西斜的陽光揮灑如金一般撫向大地,遠處鬱鬱蒼蒼的山嶺,天空湛藍湛藍的飄著幾朵白雲,有鳥兒在天空中飛翔著,偶爾還能聽得清脆的鳥鳴聲。

    戚貴人眺望了一眼,笑著跟內侍說道,“再小跑一圈,速度可以加快一點。”

    “是,娘娘。”

    微風拂來,在腦海裏描繪著美好將來的戚貴人臉上洋溢著笑,似乎她所去憧憬的美好未來就在眼前一般。

    可……

    意外總在不經意之間突然而至。

    這戚貴人心情大好,卻不料胭脂突的仰頭一嘶,突然就加快了腳步,如瘋了一般撒腿往前沖去。

    “啊。”戚貴人嚇得尖叫了一聲,忙抓緊裏手裏的韁繩。

    “娘娘,娘娘,往前抓住馬鞍,手上的韁繩別放。”那牽著胭脂的內侍,瞧著胭脂突然發起狂來,一邊跟戚貴人說,一邊快步跟著馬兒跑了起來,希望可以制住胭脂。

    圍場上戚貴人的尖叫聲引得坐著說笑的人,都看了過去。

    只見圍場上的胭脂撒著腿狂奔,馬背上的戚貴人被顛得搖來擺去的,那牽馬的內侍跟著在後面跑。

    這一看,嚇了一大跳。

    “這是怎麼回事?”靜妃驚得立馬站了起來。

    旁邊的幾位夫人也跟著站了起來,驚愕地看著圍場上的那一幕。

    “那馬兒似是發狂了。”孟夫人手裏的團扇緊緊地貼在心口,緊張地看向靜妃說道。

    發狂了?靜妃看著也深覺得孟夫人說的極有道理,於是扭頭喝道,“還不去阻止那發狂的馬兒,若是戚貴人傷著了,你們一百個腦袋都不夠砍。”

    “奴才這就去。”幾個伸手矯健的內侍,忙翻身上拴在一旁的馬,韁繩一拉,朝發了狂的胭脂跑了過去。

    “閃開,閃開。”牽著胭脂的內侍,生生地被拖著往前跑,看得其他三位夫人,忙喊道。

    那三位夫人回頭一看,嚇了一跳,只見那胭脂狂奔了過來。

    好在牽馬的內侍很機靈,忙牽著馬兒閃到了一旁,等胭脂一過去,忙轉頭小跑著把三位夫人拉到了安全的位置。

    “怎麼回事?”三位夫人驚魂未定地下了馬。

    “那馬兒發狂了。”

    “好險。”三位夫人嚇得臉色一白,拍著胸脯喃喃說道。

    “娘娘,娘娘,您跳下來,奴才接住你。”那內侍不敢放自己手裏的繩子,只得被胭脂拖著往前一路狂跑,一邊跑一邊朝戚貴人大聲喊道。

    戚貴人緊緊地拽著馬鞍,耳邊是呼呼的風聲,風吹亂了她的發絲刮過臉頰如刀子刮一般的疼,那一張嫵媚的臉嚇得煞白煞白的,聽得那內侍的喊聲,低頭瞥了眼從眼前飛速而過的地面,手裏的韁繩拽得更緊了,尖聲哭喊著,“救命啊,救命啊,誰來救救我。”

    那幾個矯健的內侍騎著馬兒從另一頭迎了胭脂過去,希望能夠制住發狂的胭脂,卻不想,胭脂看著一路騎著馬跑過去的幾人,扭頭一甩朝另一個方向奔了去。

    “娘娘,快跳下來啊,奴才會接住您的,不會傷到娘娘一分一毫的。”被拖著往前奔的內侍,覺得自己的手似是要斷了一般,速度也跟不上了只能任由胭脂拖著自己跑,於是又大聲朝馬背上的戚貴人喊道。

    “不要,我怕。”戚貴人嚇得滿面是淚水看著飛閃而逝的地面,“跳下去會死的,救命啊,皇上救命。”

    驚恐的尖叫聲驚飛了在天空中飛翔的鳥兒。

    被胭脂拖著在地上跑的內侍一見那幾個騎著馬兒追趕過來的內侍,喝了一聲,“快救娘娘。”

    說罷,手裏的韁繩一松,往前滾了滾,這才停了下來,低頭一看,手心被勒得血肉模糊,卻也管不了那麼多,爬起來眼睛看向那飆狂的胭脂。

    見得如此瘋狂的胭脂,端莊的靜妃當機立斷,大聲喝道,“快,多去幾個人,千萬不能讓戚貴人受傷,必要時,斬了那馬。”

    “是,娘娘。”剛牽著三位夫人過來的內侍翻身上馬,策馬而去。

    “這可如何是好,那馬兒那麼癲狂。”靜妃蹙著眉頭,心都跳到了嗓子口,扭頭,“快,將此事稟告皇上。”

    “是,娘娘。”一內侍得了令,轉身就跑。

    戚貴人被胭脂顛得直冒酸水,剛還徐徐的微風現在如刀一般地刮在臉上生痛生痛的,眼前的景物如飛一般的閃過,拽著韁繩的手,手心火燎火燎地痛,手臂顫抖著幾乎是要握不住韁繩,她不會騎馬,這發了狂的馬就更加不會知道怎麼去駕馭了,出於求生的本能,她忍著疼痛緊緊地拽著韁繩,她心裏很明白如果自己這韁繩一松就必死無疑,身體被胭脂甩得搖搖晃晃的似乎隨時都可能從馬背上拋落,只能沙啞著嗓子哭喊,“救……命,救命啊,皇上,救……命。”

    可任她哭喊,胭脂的速度還是沒有減下來,如同那破弦而出的利箭一般往前越奔越快。

    那追趕的馬本來都是挑給各位夫人的,溫順,本來就比不得胭脂,如今胭脂發了狂,就更加追不上了。

    八個人想了想,就從不同的方向妄想堵住胭脂,胭脂卻很有靈性,見得前頭有人,就轉了方向,一時間八個內侍也不敢奈何不了胭脂,戚貴人哭喊著,嗓子都喊啞了。

    靜妃和幾位夫人看得是驚心動魄,好幾次那戚貴人差點就被胭脂給拋下了馬背,好在她緊緊地拽著韁繩和馬鞍,這雙腳也是緊緊地踩著那馬鐙沒有被甩下來。

    八個內侍也沒有放棄,一次次不知疲倦地圍堵著胭脂。

    這一次,八個人好不容易把胭脂圍在中央,靜妃等人緊張地看著,希望這次能把那胭脂給制住,救了戚貴人下馬。

    卻不想,胭脂一個轉頭,急速往圍場週邊狂奔而去,這圍場很大,周圍用了堅固的木頭做了柵欄圍了一圈,是天然的馬場。

    柵欄是用堅固的鐵樹木做成的,很是牢固,到了邊沿胭脂前腳一揚挺空而起想要躍過那柵欄,卻一下沒有躍過那柵欄,這頭部狠狠地撞在堅硬的柵欄上,柵欄被撞翻,胭脂前腿跪地,趴在地上抽了幾下,一下就趴在了地上撞暈了過去。

    馬背上的戚貴人卻因慣性,人脫離了馬背被拋上半空中,然後又如斷了線的風箏朝前飛去,狠狠地摔在了草地上的柵欄上。

    戚貴人全身跟散架了一般,哢嚓一聲,戚貴人一股劇痛從腿部傳來,尖叫了一聲,兩眼一翻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靜妃和幾位夫人看得心驚膽顫的,眼睜睜地看著那戚貴人被拋向半空又被拋在了地上。

    得了消息而來的宣文帝也是目睹了那戚貴人被飛拋而下的那一幕。

    “怎麼回事?”宣文帝眼眸犀利地看向靜妃。

    “臣妾\臣婦\奴才,奴婢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靜妃和幾位夫人,內侍宮女跪地。

    “免禮,平身。”宣文帝微抬手,看了一眼遠處正策馬朝戚貴人奔過去的八個內侍,眼眸看向靜妃。

    “皇上,臣妾有罪,但是現在戚妹妹的傷勢要緊。”靜妃跪在地上,柔聲說道。

    “傳太醫。”

    好在,這聽得圍場有馬兒發了狂,這圍場又是兩位娘娘和幾位夫人在騎馬,所以何成聽得那消息就悄悄地讓人去請太醫。

    這次隨行來行宮的是李太醫,宣文帝前腳剛到圍場,太醫後腳也就趕到了,聽聞這是兩位和娘娘和幾位夫人在圍場出了事,李太醫還特意帶了兩名醫女一起趕了過來。

    李太醫跟宣文帝和靜妃行了禮,遠遠地看著那倒在地上的胭脂和戚貴人,又見到那八個內侍已經下了馬,準備抬人。

    李太醫忙喊道,“別動,快別動。”

    八個內侍扭頭怔怔地望了過來。

    李太醫這才跟宣文帝解釋說道,“皇上,娘娘一摔,說不定就摔了骨頭,不能輕易移動。”

    “那愛卿過去看看。”宣文帝點頭,又扭頭吩咐何成,“去把抬了輦轎來。”

    何成應了一聲,忙吩咐了幾個內侍去抬輦轎。

    李太醫帶了醫女快步跑了過去,查看了一番這戚貴人的臉色,把了脈,吩咐兩名醫女仔細摸了摸戚貴人的筋骨。

    聽得那兩名醫女的話,李太醫沒有讓那八個內侍輕易動,等得那輦轎來了,這才讓人小心翼翼地把戚貴人抬了上去。

    “李愛卿,愛妃的傷勢如何?”宣文帝看著輦轎上的戚貴人煞白的一張臉,臉上的淚水還未幹,發絲完全淩亂,衣服也是皺巴巴的。

    “娘娘脈象漂浮。”李太醫斂了斂神,稍稍頓了下,“娘娘手上和臉上等都有擦傷,不過這些傷都不礙事,只是娘娘的右腿骨頭斷了,得接骨。”

    宣文帝蹙眉,揮手讓人送了戚貴人回去,李太醫帶了兩名醫女也跟了戚貴人離開。

    宣文帝這才冷冷地掃向那負責馬廄和圍場的內侍,喝道,“朕倒是想知道,這好好馬兒倒是為何突然會發狂?”

    “奴才該死,皇上恕罪。”眾內侍跪地,求饒。

    “皇上息怒。”靜妃屈膝跪地,“是妾身的錯,妾身不該放任戚妹妹來騎馬玩的,不然就不會出這樣的亂子了。”

    靜妃一臉的自責。

    “皇上息怒。”幾位夫人也跪了下去。

    “愛妃。”宣文帝親手扶著靜妃起身,又看向幾位夫人說道,“眾夫人,平身吧。”

    宣文帝看著一臉悔意的靜妃,親自扶了她起身安慰說道,“愛妃,這馬兒發狂又不關你的事。”

    這靜妃溫溫柔柔的,端莊賢良,這騎馬的想法肯定不會是她提的,誰提議的,宣文帝自是心裏有數。

    “皇上,妾身……”靜妃眼眶都紅了,“戚妹妹說要來騎馬,妾身就應該攔著的,這來了就應該讓勸著她騎那溫順的小馬兒的,不該讓她去騎明慧郡主的馬的……”

    靜妃哽咽著說道,無比悔恨。

    “明慧?”宣文帝扭頭看向那倒在地上的馬,看那毛色,可不就是他送給明慧的馬。

    宣文帝眼眸犀利地掃了一圈跪在地上的內侍,問道,“這明慧郡主的馬為何會突然發狂?”

    後又想起什麼似的,扭頭問何成,“怎麼今日明慧那丫頭沒有來騎馬?”

    “奴才聽說,明慧郡主和六殿下去河邊釣魚去了。”何成回道。

    去釣魚去了?

    去釣魚,宣文帝當然明白是自己的那兒子的主意了,因為他只要跟來這裏避暑,那小子都會去河邊釣魚的,所以,去釣魚想必是臨時決定的。

    這些日子來,明慧那丫頭每天都定時來圍場騎馬。

    有人要對明慧丫頭不利?還是……宣文帝默了一會,“去看看,那胭脂可有什麼異常。”

    何成應了,讓那馬廄最懂馬的兩個內侍去了胭脂那。

    查看了一會,才返回。

    “怎樣?”宣文帝眼眸犀利看向那兩個內侍。

    “會陛下的話。”其中一個內侍跪地回道,“沒有任何異常。”

    “沒有任何異常?”宣文帝挑眉,“你們可是查仔細了?”

    “沒有。”另一個內侍恭敬回道,“奴才等把馬鞍下面和踢蹬仔細查看了,還有胭脂的身上都仔仔細細摸了一遍,沒有任何的異常,也沒有服用令馬發狂的藥的跡象。”

    也就是馬身上沒有藏針什麼的,下毒也排除。

    “陛下,胭脂一看就是駿馬,這駿馬都有脾性,想來應該是戚妹妹不是主人吧。”靜妃輕柔說道。

    靜妃說的也有理,這胭脂就是良駒,良駒本就難以馴服,這戚貴人突然要騎,這胭脂突然發難也是有可能。

    如此,這戚貴人只是受了無妄之災?

    只是一個意外嗎?

    宣文帝思緒了片刻,還是不敢掉以輕心,吩咐何成說道,“再好好查一次。”

    “奴才遵旨。”

    宣文帝這才帶人回去。

    在河邊釣魚的徐習遠和明慧自然是不知道那圍場的意外了,有了徐習徽和依晴郡主兩個不速之客,明慧和徐習遠兩人也沒了釣魚的興致,這前面釣的幾魚一會就被幾個人消滅得一乾二淨。

    水面映照著西邊的晚霞,如灑了一層黃金一般,金黃金黃的,瞅著這夕陽西下,幾人就打算打道回府。

    這徐習遠剛起身令青楊收拾東西,一個內侍就急匆匆地跑了過來,呼道,“出事了,出事了。”

    明慧看了一眼徐習遠。

    “什麼事。”徐習遠看向那內侍問道。

    “郡主的馬發了狂,把戚貴人給摔下了馬背。”內侍一邊喘氣,一邊說道。

    胭脂?

    胭脂發了狂?怎麼會突然發狂,明慧心一下就提了起來,垂在身側的手緊了緊。

    徐習遠聞言眼眸閃過一絲驚愕,看了一眼明慧,轉頭看向那內侍問道,“胭脂怎麼會發狂?戚貴人呢,怎麼樣?”

    那內侍喘了兩口氣回道,“胭脂會發狂這個還不知道,不過馬廄裏最懂馬的兩位公公已經查看過了,說是沒有任何的異常,至於娘娘受了些傷,還摔斷了右腿。”

    “知道了。”徐習遠朝內侍揮了揮手,“你先回去吧。”

    怎麼會發狂呢?

    “這,胭脂怎麼會發狂呢?”徐習遠眉頭微不可察地說了一聲。

    明慧深思。

    徐習徽想了想,看向明慧說道,“我們還是先回去看看情況如何吧。”

    明慧卻是抬頭看向一旁的徐習徽和依晴郡主問道,“對了,五殿下和郡主怎麼突然也來了這邊?”

    尾隨他們?還是巧遇上的?

    “我去找六皇弟想找六皇弟上山去逛一逛來著的,卻不想聽說你們來釣魚了,依晴跟著我一起,也就跟來了,所以……。”徐習徽攤手。

    所以就找來了。

    明慧看了一眼依晴郡主,心裏還是有一股疑惑。

    這依晴郡主怎麼突然變了性子,知道自己在這邊,還來,一直來不是避著自己的嗎?

    “先回去吧。”徐習遠朝明慧微微一笑,說道。

    明慧點頭。

    兩人是高高興興地來釣魚,回去卻是心事重重。明慧看了一眼那河面上太陽的倒影,點了點頭,跟他們三個一起往回走。

    回去,徐習遠兄弟,明慧和依晴郡主四人直接去了戚貴人的殿裏,還沒進去,遠遠地就能聽到那戚貴人嗷嗷悽楚的叫聲。

    “兒臣/依晴/明慧參見父皇/皇伯伯/皇帝表舅舅,靜妃娘娘。”四人跟著宮女進了殿裏,朝宣文帝和靜妃行禮。

    “平身。”宣文帝看了一眼四人,說道。

    “謝皇上。”四人起身。

    宣文帝和靜妃坐在椅子上,臉上有著擔憂,房間裏豎了一個紫檀雕花嵌螺鈿繡著海棠花的屏風,戚貴人躺在床榻上,那一聲聲淒慘的痛呼聲就從她的嘴裏溢出出來。

    “你們四個都去釣魚去了?”宣文帝看向四人問道。

    “父皇,五哥哪那麼好的閒情逸致啊。”徐習遠笑著回道,“這些天兒臣見著明慧每日都騎馬挺辛苦的,今日兒臣就帶她去釣魚放鬆放鬆了,這兒臣和明慧可是釣了好些條魚,他們兩個倒好,坐享其成,吃現成的。”

    這話就清楚地說了他突發奇想和明慧去釣魚的,把那胭脂發狂和兩人摘了開來,這徐習徽和依晴郡主是後面來的。

    不怪乎徐習遠小心謹慎,而是生為皇家人,他更懂得怎麼知道把疑點脫離開來。

    “表舅舅,戚貴人娘娘傷勢如何?”明慧看向宣文帝問道。

    這戚貴人是被胭脂的摔的。

    “正在接骨。”靜妃扭頭朝裏看了一眼。

    戚貴人痛得哼哼的,

    李太醫躬身在床榻的面前低低地說著話指揮著後面的兩個醫女接骨。

    裏面的醫女聽得指示,這手剛朝那戚貴人的腿上摸去,那戚貴人就搖頭痛呼,“痛,痛。”

    兩位醫女滿頭都是大漢,不知如何是好。

    戚貴人臥躺在床榻上,臉上和手上的傷都處理包紮好了白著一張臉,揪著帕子嗚咽著,手上火辣辣的痛,臉上也痛,全身像跟被車碾過一般疼痛,尤其是那右腿的傷,劇痛無比,可憐兮兮地看向宣文帝,啞著聲音一聲聲痛呼,“皇上,皇上,妾身好痛,皇上救命。”

    這李太醫也是急得頭上冷汗漣漣,這戚貴人的腿,他又不能摸。

    明慧看了一眼,瞧著那李太醫急得滿頭是汗了,那兩醫女更是滿臉汗水,可那戚貴人就是哼哼直呼痛。

    “皇上,這戚妹妹的傷看來是蠻嚴重啊!”靜妃看了一眼床上的戚貴人,蹙著眉頭憂心說道。

    宣文帝緊鎖著眉頭沒有說話,緩步走了過去,握著戚貴人的手,輕聲安慰說道,“愛妃,愛妃。”

    “皇上,妾身的腿。”戚貴人梨花帶雨仰著頭看向宣文帝。

    “朕在這。”

    依晴郡主一張精緻的小臉皺成了一團,看得那床上的戚貴人的模樣,又聽得她的慘烈的叫聲,這小臉皺得更緊了。

    徐習徽負手看著,倒是沒有出聲。

    明慧臉上透著擔憂,看了一眼戚貴人,又看向李太醫問道,“李太醫,娘娘的腿可是很嚴重嗎?”

    說完朝李太醫眨眨眼使了一個眼色。

    李太醫看了一眼明慧,頷首說道,“郡主說的是。”

    稍稍頓了下看了眼宣文帝,說道,“娘娘這腿,若不及時接上,這恐是會落下病根。”

    “病根?”戚貴人聳了下肩,哽著問道,“李太醫,會落下什麼病根?”

    “微臣不敢妄斷。”李太醫低頭。

    “皇上。”戚貴人含著熱淚看向宣文帝。

    “李愛卿,但說無妨。”宣文帝拍了拍那戚貴人的柔荑,看向李太醫說道。

    “微臣遵旨。”李太醫這才微微抬頭說道,“娘娘的腿若是不及時得以接上,將來可能走路會瘸,而且這接上了也得好好修養,三個月內不得下地行走。”

    會瘸?

    戚貴人聽得好不容易有了一點血色的臉又蒼白如紙了起來,手一抖,“胡說,本宮的腿怎麼會,怎麼會……?”

    “愛妃,李愛卿說可能。”宣文帝安慰著戚貴人說道,“你忍著這痛,讓她們快把骨頭接上了就沒事了。”

    “嗯。”戚貴人咬著唇點了點頭。

    宣文帝又安慰兩句,這才起身。

    “娘娘,您忍著著點。”兩個醫女說了一聲,對視了一眼,按照李太醫說的。

    伸手,摸著那斷骨的地方,一用力。

    戚貴人痛呼了一聲,頭一歪就痛暈了過去,額頭上的冷汗如豆大。

    一旁的宮女拿著帕子給戚貴人擦汗,兩個醫女手利索地接上了斷骨,用木板夾住了右腿然後用布條仔細綁結實了,這才退到了一旁。

    李太醫這才走了過去,給戚貴人診脈,稍許轉頭看向宣文帝說道,“娘娘無礙了。”

    宣文帝這才點頭。

    靜妃也呼了一口氣,一副劫後餘生的樣子看向宣文帝,柔聲說道,“好在戚妹妹沒什麼大礙,這若是出了點什麼事,妾身是萬死難辭其咎。”

    “愛妃辛苦了。”宣文帝撫慰著靜妃。

    宣文帝看向李太醫囑咐說道,“你們好生照顧著貴人娘娘。”

    “是。”李太醫和兩醫女應道。

    “你們四個也累了,回去歇著吧。”宣文帝看向明慧徐習遠四人。

    “是。”四人應了,行了一個禮都退了出去。

    靜妃吩咐了宮女和內侍照顧著戚貴人,這才攜了宣文帝離開。

    “五哥,六哥,那我回房了。”走過了抄手遊廊,依晴郡主首先開口,告辭回她住的殿閣。

    “兩位殿下慢走,明慧也回房了。”明慧也趁機告辭。

    “六弟,你今日和明慧郡主倒是逃了一劫了。”徐習徽看著明慧遠走的背影,低聲說道。

    “可不是。”徐習遠眯了眯眼。

    “若不是戚貴人,這如今斷了腿躺在床上的恐怕是明慧郡主。”徐習徽感慨。

    “那也是未必。”徐習遠眼眸閃過一絲暗芒,扭頭,“不過,五哥今日怎麼有空突然會想起來找我了?”

    他可不信,眼前的五哥會找他上山培養那兄弟情誼。

    他們哪有那般兄弟情深,皇家從來都沒有親情。

    君臨天下,為了那把龍椅,手足相殘,弒父殺兄弟的事,在史記上從來都是不泛其人。

    徐習徽呵呵一笑,“你我兄弟情深,上山逛逛難道還要看黃曆挑日子不成?”

    徐習遠眼眸迸出寒光,笑著附和,“那,五哥,改日我們去獵場較量較量。”

    “好主意。”

    兄弟兩一邊走,一邊說笑著朝前走去。

    明慧回了霽月殿,用從山上溫泉引來的溫泉水沐浴完了,這才看向齊嬤嬤問道,“嬤嬤,可是有什麼消息?”

    這圍場出了事,又牽扯到自己的馬胭脂,齊嬤嬤肯定是去打聽了一番的。

    “回郡主的話,那圍場馬廄那邊沒有異常,而且今日戚貴人也是臨時決定與靜妃娘娘,和各夫人去的圍場。”齊嬤嬤簡單回道。

    沒有異常?戚貴人也是臨時做的決定去的?

    明慧歪著腦袋,手裏把玩著一縷發絲。

    難道真的只是一個意外?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9:57 AM

第二卷 風華  第三十六章

    沒有異常?

    明慧把玩著手裏的發絲,清冷的眼眸裏平靜如水。

    只是意外嗎?

    兩個妃子和幾個夫人一起,雖是只有那麼幾位騎著馬走了走,可卻是獨獨戚貴人騎了自己的胭脂發了狂。

    這些天下來,自己每日清晨和下午都在圍場跑上幾圈,明慧自然對那胭脂的性子很是瞭解的,胭脂雖是性子有些倨傲,但也還是蠻溫順的,何況當時還有那懂騎術的內侍牽著。

    胭脂怎麼會突然發狂?

    齊嬤嬤見著明慧沒有出聲,凝神考慮了片刻,看向明慧出聲說道,“郡主,不若老奴再去打探打探。”

    這戚貴人在圍場驚馬,沒有一絲的破綻,並無任何的異常,但是就是因為太過平常所以才會更加令人起疑。齊嬤嬤是宮裏出來的老人了,在宮裏混了幾十年了的,心思自是比一般人要縝密和細膩。

    明慧撥了撥柔軟的發梢,點了點頭頭,“嬤嬤,其他的不用去打聽了,你去打聽下今日都有那些人去過馬廄就行了。”

    “是。”齊嬤嬤應了,轉身退了出去。

    豆蔻蹙著眉頭沒有出聲打擾明慧,冰片一張冷臉也多了幾分嚴肅。

    明慧抬頭看了兩人一眼,一笑,“你們在河邊也忙了一天了,讓人傳膳吧。”

    “郡主,要不是今日跟六殿下去釣了,這躺在床上的就是郡主您了。”豆蔻一張俏臉猶帶著剛見那戚貴人慘狀後的心有餘悸。

    “可不是。”明慧微微一笑,這今日還真是靠的那徐習遠過了這一劫。

    不然今日又要驚心動魄一場。

    “郡主。”豆蔻黑著臉,憤憤不平喚了一聲。

    好端端的這麼多天來,那胭脂都一直沒有出什麼事,今日出的這事不是明擺著就有要害郡主嗎?就算不是要害郡主,也是有人要拉著郡主當幌子陷害那戚貴人。

    “這事我自有主張,傳膳吧。”明慧朝兩人輕輕搖頭。

    豆蔻嘴角囁嚅了兩下,眼眸看向冰片,只見冰片冷冷的沒有表示,於是轉身只好走到門口喚宮女傳膳。

    因為吃了烤魚,明慧晚膳吃得不多,剛吃完晚膳,正好齊嬤嬤也回來了,明慧就讓豆蔻和冰片兩人回房梳洗,留了齊嬤嬤在身邊伺候著。

    “冰片,你怎麼也不幫我說說,這當著皇上的面呢就敢給郡主下絆子,真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豆蔻一進門就憤憤看向冰片說道。

    “就是皇上在,郡主才更加不好動手。”冰片看了一眼豆蔻說道。

    豆蔻心裏自然也是明白的,臉色黑了黑,憤憤說道,“我不是想讓郡主發洩一下嗎。”

    皇上的女人出了事,就算是牽涉到了胭脂,這皇上都沒有出口,郡主當然是不能越俎代庖,更何況六殿下都在皇上面前把郡主摘了出來。

    “假若今日郡主沒有去釣魚,我也不會讓郡主出事的。”冰片看著一臉憤慨的豆蔻,低聲說了一句。

    豆蔻點頭,這倒是,冰片的功夫不錯,胭脂發了狂不能制止,但是安全地救下郡主,是毫無疑問的。

    冰片思索了片刻又說了一句,“後宮的事,自有皇上做主,郡主不牽涉進去是好的。”

    牽涉進去就是一個無盡的漩渦,當年麗妃的事郡主何嘗不是為了試探皇帝的態度,可是適可而止。皇帝還不至於會一再地容忍一個表侄女試探自己的底線,會容忍她把手伸入自己的後宮裏去。

    豆蔻扁了扁嘴,沒有再出聲。

    “嬤嬤,今日有哪些人去了馬廄?”明慧倚在榻上,眼睛從書卷上移到了齊嬤嬤的身上。

    齊嬤嬤低聲把自己查來的細細跟明慧說了。

    說完了,齊嬤嬤說道,“郡主,會不會是靜妃娘娘……”

    話沒有說完就頓住了,眼光看向明慧。

    “嗯,我知道了。”明慧點頭,揮手讓齊嬤嬤下去。

    去的人不少,就是這些日子為了避開和自己碰面的依晴郡主居然也跟著徐習徽去了馬廄。

    明慧微微一笑。

    這齊嬤嬤從深宮裏浸淫出來的老人,自然是比很懂得那後宮的手段,所以齊嬤嬤提示的也不無可能。

    兩個妃子,何況一個還是聖寵正濃的戚貴人。

    從來後宮都是沒有硝煙的戰場,比之戰場來得更加血腥和陰毒。為了寵愛,為了權利地位,為了榮華富貴,為了母儀天下,陷害栽贓嫁禍後宮爭寵的伎倆從來都是層出不窮。

    靜妃,明慧嘴裏喃了一聲。

    那個端莊賢良的靜妃,明慧當然不信那後宮真有如此賢良的人,在後宮,賢良厚道的人會被人扒去幾層皮,被人生吞活剝了去。

    所以,靜妃的賢良淑德,不過是表面而已,能在後宮混跡十幾年的人,雙手豈會是乾淨的?

    不過……

    明慧蹙了蹙眉頭。

    一點破綻都看不出來?靜妃是如何做到的?

    明慧不解。

    如果不是靜妃做的,那就是沖著自己來的,那依晴郡主就是首當其衝了,上次在普願寺她就巴不得自己死。

    如果是依晴郡主的話,她又是如何做到的?

    明慧是百思不得其解,這何成公公已經帶了人仔細檢查過胭脂身上,馬鞍,腳蹬,沒有藏針沒有異常。

    又沒有被下毒,這真真是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這一夜,不止明慧想著這件事,其他人也在納悶著這事,尤其是幾位在場的夫人,更是誠惶誠恐的,有幾個膽子小的,白天這麼一嚇,晚上直接就病倒了。

    好在戚貴人的傷是穩定了下來,李太醫給給幾位病倒的夫人把了脈,開了方,加上行宮備的藥材也是足夠的,於是熬夜的熬夜,輾轉難測的幾乎徹夜未眠,鬧得行宮是燈火通明的。

    明慧翌日起了一個大早,吃了早膳,去給宣文帝請了安,就帶了冰片和豆蔻去馬廄。

    這平時她也是這個點去騎馬的,所以也沒有什麼異常的。

    “六殿下。”

    走近馬廄,明慧一笑頓了頓腳步,緩緩走了過去。

    徐習遠一襲天青色的直綴,頭頂玉冠束發,腰際垂著黃色的玉佩,慵懶地雙手抱拳倚在馬廄門口的樹上,朝陽灑在他如玉一般的臉上。

    聽得明慧的聲音,徐習遠扭頭一見明慧,笑道,“等你有一會了。”

    “我不是來騎馬的。”明慧看了他一眼,說道。

    徐習遠臉上掛著清淺的笑容,點頭,“我知道,胭脂還受著傷呢。”

    明慧瞧著他清淺的笑容,覺得越發地看不透他的心思了。

    認識他也有幾年了,隨著年紀的增長他越來越沉穩,如此清淺的笑容,明慧猜不透他心裏真實的想法,那日共騎一騎的親密,她歷經兩世,能夠感覺到當時他的動情。

    可是這些日子來,他似乎越發地守禮,尊重自己的,讓明慧覺得似乎那天不過是自己的幻覺而已。

    明慧看著他,真真覺得那女人心海底針說錯了,男人心比那海底針還難以琢磨啊。

    徐習遠難得見她發杵,臉上清淺的笑容愈發陽光燦爛了起來,“你不會看傻了吧?”

    明慧回神,往裏走去,一邊問道,“胭脂怎麼樣了?”

    她昨晚聽得那胭脂說是撞暈了,就想來看,但畢竟是晚上,馬廄又有馬醫在,這才按捺住自己想要過來看的心思。

    “我也剛到。”徐習遠扭頭看向她,搖頭,“剛到就遠遠地看著你來了,就在門口等著,還沒進去看。”

    他昨晚也是讓青楊查探了一番,就是圍場也檢查了一遍,並無任何異常,想著她今日肯定是會過來的,於是這才早早地過來了。

    “參見六殿下,郡主。”兩人一進馬廄,眾內侍忙跪地見禮。

    “免禮,起來吧。”徐習遠看向他們問道,“誰是馬醫?”

    “是奴才。”一個內侍往前走了一步,說道。

    “胭脂傷勢如何?”明慧看了他一眼,往裏走去。

    “回郡主的話,胭脂昨日撞暈了頭,晚上就醒了過來,奴才已經給它喂了去血化瘀的草藥,請郡主放心,修養些時日胭脂就會沒事了的。”馬醫內侍隨在一旁,恭敬地回道。

    “嗯,你下去吧。”明慧應了一聲,自然明白這馬醫說的實話。

    她是習醫的,自然是明白撞了腦袋是可大可小,但是也沒有辦法,這人撞了頭,也都是只能靜養,總不能是劈開了腦袋看個究竟吧。

    明慧看著趴在地上的胭脂,心裏就是一酸。

    徐習遠示意了一下那馬醫,馬醫忙行了禮退了出去。

    明慧斂了斂神走了過去,蹲下身子伸手撫著它的腦袋,輕輕撫摸著。

    胭脂四肢無力地趴在地上,張開眼睛一見著明慧,伸出舌頭舔了舔明慧的手,清澈的眼睛裏一片溫良,慢慢凝聚成霧成水流出了眼眶。

    明慧眼眶一熱垂下眼瞼,輕聲安慰著,“胭脂,乖啊。”

    明慧聽得胭脂的呼吸有些不穩,有心可是她但又不知怎麼給馬兒把脈,想了想只能低頭解下自己的荷包,從裏面舀出了幾顆藥丸出來,放在手心,輕聲說道,“胭脂乖,吃了這個好得快。”

    胭脂眨了眨眼,溫順地伸出舌頭把明慧手裏的藥丸都吃了下去。

    “真乖。”明慧鼓勵地撫了撫胭脂的頭,誇道。

    胭脂腦袋老老實實地靠著明慧,蹭著她的手心,眼角的淚水大顆大顆地往下掉。

    看著這一幕,徐習遠三人看得心酸酸的。

    豆蔻看得眼角泛紅,忙轉過身偷偷地抽出了帕子抹淚。

    性子冷冰冰的冰片跟了明慧這麼久,最開始見到明慧的時候,當時身受兩箭,奄奄一息的,也沒見她眨過一下眼睛,在冰片看來,這個主子是性子跟自己一般的清冷。

    如今這一幕卻是看的冰片酸酸的,似乎在心底被塵封起來最柔軟的那一角輕輕的觸發了起來,酸酸澀澀的難受得很。

    冰片悄然轉過了身,用帕子擦著眼角。

    一人一馬格外的溫情,看著強忍著淚的明慧,徐習遠覺得整顆心都疼了起來,定定地看著她。

    手緊握了下,心裏越發的堅定了起來,如果自己有朝一日能成為她深愛的人,必是那世上最幸福的男人了。

    看著明慧的眼眸也越發深情柔和了起來。

    過了半響,胭脂許是吃了藥丸,慢慢地閉上了眼睛,呼吸也稍平穩了下來。

    “我不相信胭脂會突然無緣無故地發狂。”明慧站起身子來,看下徐習遠輕聲說道。

    “我也不信。”徐習遠眼眸幽深,點頭。

    這些日子明慧學騎術,他是每天都跟在她身邊的,自然這胭脂的脾性徐習遠也是有些瞭解的。

    “胭脂是不會說話,可是我懂,它很痛,它很委屈。”明慧蹙著眉頭,眼裏一片清冷,淡聲說道。

    “明慧,如果想哭就哭吧。”徐習遠走了過去,輕輕扶著她的肩膀,柔聲說道,“不用這麼憋著的。”

    這樣的她,看得他心都揪起來了。

    “我哭什麼?胭脂這不是好好的。”明慧扭頭朝他淡淡一笑。

    徐習遠收回了放在她肩上的手,扯開了話題,“胭脂突然發狂,太蹊蹺了,可是昨晚我讓人把圍場都查了一遍,也沒見什麼異常。”

    “你也覺得是有人做了手腳?”明慧扭頭看向他。

    徐習遠不容置否地笑了下,“如果這一點我都看不出來,我早就給人啃得骨頭不剩了。”

    看著他臉上寡淡的笑容,明慧默然。

    語氣雲淡風輕,可是他話裏的酸楚……

    當時的徐習遠小小年紀失去了母妃,外祖家又不在京城遠在東州府,雖說有皇帝表舅親自教養著他,寵愛著他,可是……

    可是皇帝表舅的寵愛在後宮中想來就是他的催命符。

    如果只是一個公主,在後宮中別人還不會如此忌憚,可是他是皇子,又深得皇寵。

    明慧想起了那場血腥的廝殺,當時如全身染滿鮮血的徐習遠如血人一般地擋在自己的馬車前求救的場景。

    想來那次也不是簡單的山賊吧。

    在那個沒有硝煙的戰場裏,想要他的命的人,只怕不止一兩個吧,在那不見刀光的戰場上,小小年紀,他是怎麼走到今日的?

    徐習遠看著她深思沉默的臉,眼底緩緩湧起笑意,說道,“既然你也覺得事有可疑,你也懂醫術,你是怎麼看的?”

    “我?”明慧回神,搖頭,“術業有專攻,我只懂醫人。”

    雖是馬醫說沒有任何可疑的地方,不過還是可以看看的,不然她不會這麼趕早來馬廄了。

    徐習遠也點頭,和明慧對視了一眼,兩人眼底都透著,難道真的只是意外而已?

    “原來六哥和明慧郡主在這呢。”

    明慧聽得這聲音微微扭頭,見那身著紅色衣裙的依晴郡主格外地扎眼,轉身冷冷地看了過去,嘴角泛起一絲譏笑,真是見縫插針啊,自己的胭脂受傷了,她如此大搖大擺地跑來馬廄難道是來看熱鬧了的?

    “六弟和明慧準備騎馬?”徐習徽帶著輕笑,緩緩走了過來,看了閉著眼睛趴在地上的胭脂,“明慧,你這馬看來傷勢不輕啊,不然挑匹別的馬?”

    徐習徽看了兩眼趴在地上的胭脂,看向明慧笑著提議說道。

    “不了,今日我就不騎了,五殿下和郡主你們請便吧。”明慧淡笑,說道。

    依晴郡主揚著下巴,嬌脆說道,“我看啊,這畜……。”

    徐習徽出聲打斷了她的話,說道,“依晴,不是你說要過來騎馬的?自己去挑一匹吧。”

    依晴郡主本來是那麼打算來著的,本來想著這胭脂出了事,那范明慧是不會在過來的,誰知一進來就見著她,這原本好好的心情立馬就沒了,又扭頭看了一眼胭脂,臉色白了白擺手往後退了兩步,“不了,昨日戚貴人才剛出事呢,我想還是算了,這若是出了事,我可是怕痛得很。”

    “有五哥在,你還怕?”徐習徽扭頭看向她,輕笑。

    依晴郡主看了看徐習徽,帶著猶豫搖頭說道,“五哥,不如回去下棋吧,父王昨兒還說,想跟你下一盤棋來著。”

    徐習徽笑了下,點頭,“你這丫頭,好吧。”

    然後又看向明慧和徐習遠,“你們兩個呢?一起回?”

    “五哥,先送依晴回去吧,我陪她再呆一會。”徐習遠笑著回道。

    “那,我們先走了。”徐習徽朝明慧笑了笑,轉身和依晴郡主離開。

    “五哥,那冒犯主子的畜生就該斬了,你怎麼不讓我說下去。”依晴郡主走遠了些,就跺著腳扭頭看向徐習徽說道。

    “丫頭,你傻啊,這個時候跑過去跟明慧這樣說,明慧這丫頭看著胭脂樣子正心情不好呢,你這樣撞上去,你可是別忘記了,昨日你跟著我去了馬廄的,她若是再父皇面前說幾句,那後果……。”徐習徽瞥了她一眼,嘴角帶了一抹邪笑地說道,“你這本來跟這事沒有關係,你若是那麼一鬧,你也要脫不了干係了。”

    依晴郡主臉色一白,咬了咬唇,“她范明慧說是就是啊,證據呢?她有什麼證據?皇伯伯不會聽她胡說的。”

    徐習徽看了她一眼,說道,“走吧,跟你父王下棋去。”

    “真掃興。”依晴郡主哼了一聲,扭頭看著徐習徽的樣子,皺著眉頭想了下,揚眉問道,“五哥,我怎麼發覺,你怎麼好像對范明慧挺關心的啊?”

    徐習徽看了她一眼,臉上邪魅的笑容愈深,卻沒有開口出聲回答依晴郡主的問題。

    依晴郡主眼眸一亮,“難道五哥你對她……?”

    語氣很是肯定。

    徐習徽抬頭看向遠處天空中飄著的白雲,說道,“她身份不錯啊。”

    娶了她,既能拉攏范府又能拉攏公主府,更何況她深得皇上的寵愛,雖是年紀小,可也能看出來長大後必是個美人胚子,如此一來也算是一舉數得。

    依晴郡主皺了一張精緻的小臉,哼聲說道,“可是,我覺得她對六哥比對你好些。”

    徐習徽臉色一滯,眼眸深處湧了一抹陰狠,俊臉上閃過冷酷和嗜血的光芒。

    雖是明慧對人都是疏離而冷淡,可是她對自己的那個六弟弟可似乎比別人要少那麼一層冷漠。

    徐習徽冷冷地呵笑了一聲,“是嗎?我怎麼沒有那那種感覺。”

    依晴郡主嘟嘴,見到徐習徽神情的變化,亮晶晶的雙目閃爍了下,說道,“有沒有都無所謂,快走吧,晚點父王就跟人出門了。”

    心裏卻是想到,她范明慧就算她身份不錯,可是怎麼能當五哥或是六哥的正皇妃?心裏冷哼了一聲,當側妃還差不多。

    “鬼丫頭。”

    馬廄裏等得那徐習徽和依晴郡主走了,明慧在馬廄裏看了看,就讓豆蔻去請了那每日負責餵養的內侍來。

    “奴才參見六殿下,郡主。”內侍走到兩人的面前,跪地行禮。

    “公公請起。”明慧說道。

    “謝郡主。”內侍起身恭恭敬敬地垂首站在一旁。

    這昨天這邊一出事,他們這負責馬廄和圍場的內侍都戰戰兢兢的,一夜都沒有睡好,這馬驚了戚貴人還讓戚貴人摔下了馬,還摔斷了腿,雖然一直都查不出任何的異樣。

    可是這就是摔了戚貴人,不管是有沒有異常,他們這些做奴才的都是萬死難辭其咎,這只要皇上一個命令,輕者他們脫一層皮,重則是他們一個都別想活命。

    “這胭脂每日都是你負責餵養的?”明慧看向他,出聲問道。

    “回郡主的話,是的。”內侍點頭恭謹回道。

    “那昨日胭脂可是有任何的異常?”明慧繼續問道。

    “沒有。”內侍搖頭,這問題皇上的人也是問了幾遍了的,這內侍依然搖頭。

    這來的都是貴人主子們,馬廄的馬他們當然是小心翼翼盡心盡力地伺候這些馬的,就怕萬一出了什麼事。

    一旁的徐習遠突然開口吩咐說道,“你去把餵養的草料拿過來看看。”

    “是,六殿下,郡主請稍等片刻,奴才這就去舀過來。”那內侍手了一聲就匆匆跑了出去,片刻就用簸箕舀了些餵養馬的草料過來。

    明慧伸手仔細把裏面的草料一一仔細都看了,真的是沒有任何異常。

    “昨日也是喂的這些?”見著明慧的神情,徐習遠自是心裏有了底,於是眼眸一眯,看向內侍問道。

    “六殿下,郡主,奴才不敢有任何的欺瞞。”內侍額頭冒著冷汗,背心也是冷汗直冒,跪在地上回道,“這馬廄裏的馬每日都是喂的這些草料。”

    明慧朝徐習遠搖了搖頭,徐習遠這朝那內侍揮了揮手,“你下去吧。”

    “謝六殿下,郡主恩典。”內侍跪地磕了一個頭,退了下去。

    “或許真的只是一個意外吧。”明慧笑了下,低喃了一句。

    “或許是有人為了爭寵,不是針對你的。”徐習遠也猜測說道。

    那戚貴人一受傷躺在床上動彈不得,這德惠就是靜妃,這就帶了兩個妃子,這如今戚貴人出事,這宣文帝身邊就只有靜妃一個人了,這得惠最大不就是靜妃嗎?

    “可能吧。”明慧點頭淡聲說道。

    這徐習遠說的,她未嘗想不到。

    扯上了自己的胭脂,可能也是個意外吧,當時是戚貴人自己執意要騎胭脂的。

    明慧彎著身子摸了摸胭脂的腦袋,起身把端著那簸箕。

    “希望胭脂能早日好起來。”明慧伸手把那簸箕裏的草料一點點加到那空的馬槽裏。

    “過不了幾天就會好的,胭脂是匹難得的千里良駒。”徐習遠走了過去,幫她一起放置草料。

    明慧低頭,仔細地放著,眼眸掃了掃,突然眼睛一定,把手裏的簸箕遞給了身後的豆蔻,從馬槽的縫隙裏取了一根有些發黃懨了地草出來,草有些奇怪,邊沿上帶著鋸齒。

    “這個是……?”明慧帶著疑惑,抬頭看向徐習遠。

    徐習遠跟她對視著,說道,“這草料裏並沒有這樣的草,會不會是圍場胭脂帶過來的?”

    圍場帶過來的草,會掉在馬槽裏?

    明慧低頭聞了聞,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味道,抬頭說道,“是不是圍場的,我們過去看看就知道了。”

    說完把草讓豆蔻冰片和青楊都看了兩眼,然後放入了荷包裏,“走,去外面圍場看看,是否能找到一樣的草。”

    說完和徐習遠一起轉身朝外走去。

    豆蔻幾人忙跟了上去。

    兩個人帶著豆蔻冰片兩個丫頭,青楊一個小廝尋了一上午,也沒有找到一樣的。

    好在麗林苑清爽,太陽也不是特別烈。

    明慧又和徐習遠去了當時胭脂撞暈的地方,查看了一番也沒有見到類似的草。

    見著日頭近正午了,明慧和徐習遠兩人這才帶了豆蔻三人回去。

    “謝謝你。”走在回廊上,明慧輕聲跟徐習遠道謝。

    “是不是又想去釣魚?”徐習遠呵呵笑道。

    “也不錯啊,胭脂如今受了傷,我也不想用其他的馬。”

    “哎,本來我還打算這幾天帶你去打獵的。”徐習遠臉色有些惋惜,“看來只有等胭脂好了再去了。”

    徐習遠本來還說想改天就去,聽得明慧說不想用其他的馬,到了嘴邊的話就忙改了。

    “幫我一個忙唄。”明慧看向徐習遠說道。

    “什麼事。”

    “你幫我給我師兄送封信唄。”明慧蹙著眉頭,說道。

    向來,自己每次騎完了馬都會看看胭脂的,胭脂毛髮紅亮,沾一根草就很明顯,就算昨天胭脂是因為撞暈了被人抬回了馬廄,沾上了那草,那也不會掉到那馬槽裏去。

    難道真是這草有問題?明慧蹙了蹙眉頭,這馬槽負責的公公都是每天會清洗的,想來昨天出了那樣的事,太過突然,而且胭脂還受傷,如此公公就沒顧上。

    明慧心道,幸好自己一早就去了馬廄。

    徐習遠看了她一眼,點頭,“好。”

    於是兩人直接去了明慧住的霽月殿。

    明慧讓豆蔻磨了墨,攤開了宣紙,想了想,就寫了一個“馬”字,然後把墨汁吹了吹,又用細紗把那草仔細包好了,隨了那寫了馬字的宣紙放入信封交給了徐習遠,“麻煩你了。”

    因為胭脂,想來是有人關注自己的一舉一動的,交給徐習遠倒是安全,而且他派人回京城遠比自己來得快。

    徐習遠伸手接過點了點頭也沒有多加逗留,直接告辭。

    ……

    “嗚嗚嗚嗚,皇上。”戚貴人如雲的秀髮披散在肩背上,身著淡粉的宮裝,臉上雖是有著擦傷,可是一雙剪水秋瞳盈著淚,臉上還帶著一滴滴淚水,嫵媚中帶著柔弱,梨花帶雨,楚楚可憐,我見猶憐,美人就是美人,哭起來也帶著別致的韻味和風韻。

    “愛妃,這傷是不是還痛啊?”宣文帝走了過去,輕輕問道。

    “嗯嗯。”戚貴人帶著鼻音嗯了聲,倚在宣文帝的懷裏,仰著秋水一般的雙眸好不委屈地看著宣文帝,“皇上,您要為妾身做主。”

    “愛妃好好養傷,朕會你做主的。”宣文帝美人在懷,點頭應道。

    “嗚嗚嗚,那皇上把那匹該死的馬斬了,為妾身報仇。”戚貴人帶著三分嬌七分媚,“妾身好冤。”

    “愛妃,好好的你昨日怎麼會想著去騎馬了?”宣文帝卻是開口問道,“愛妃這樣的美人應該泡泡溫泉,無聊可以找靜妃他們打打椰子牌,或去園子裏賞花。”

    戚貴人臉色僵了下,隨即嫵媚一笑,“皇上,妾身不是瞧著明慧郡主每日的騎馬羨慕嗎?昨日妾身瞧著天氣正好,所以也想去試試而已,只是,只是……。”

    戚貴人悲從心來,潸然淚下,“妾身沒有想到會遇到此等凶事,嗚嗚……”

    “看你以後還調皮不。”

    “妾身以後不敢了。”戚貴人一臉後怕地縮進了宣文帝的懷裏。

    惹得宣文帝哈哈哈一笑。

    “皇上,您還沒有答應妾身斬了那馬呢?”戚貴人見著宣文帝心情大好,於是鍥而不捨繼續前面的話題。

    宣文帝眼眸一閃,說道,“那只不過個畜生,愛妃難道還跟一個畜生計較不成?”

    伺候宣文帝已有好幾個月了,戚貴人自是明白這宣文帝這是不虞的表現,心裏一緊,於是忙仰頭看了一眼宣文帝,媚眼生波,嬌嗔了一聲,“皇上,妾身的腿好痛。”

    “愛妃,太醫說了過兩天就好了,這兩天愛妃可得好好養傷。”

    說罷宣文帝就起了身。

    “妾身恭送皇上。”戚貴人低頭頷首。

    “你們好好照顧娘娘,不得有半點疏忽。”到了外間,宣文帝掃了一眼跪在地上恭送的宮女內侍,吩咐說道。

    “奴才,奴婢遵旨。”

    “娘娘,奴婢扶您躺下。”戚貴人貼身的宮女向前,輕聲說道。

    “下去吧。”戚貴人罷了罷手。

    “是,奴婢就在外間伺候著,娘娘有事喚奴婢一聲。”

    等得那宮女退了粗去,戚貴人臉上嫵媚的笑容一下就褪了個乾乾淨淨,露了一絲苦笑。

    臉上和手上的傷都不是很痛了,只是手心微微有些刺痛,可是右腿斷骨的地方,那痛似是跟鋸子在鋸一般的痛。

    那匹該死的馬,戚貴人臉色一陰,因為傷處的痛,臉上有些猙獰。

    只不過一匹馬,皇上都不能斬了為自己出口氣,皇上的聖寵!戚貴人心底湧起一陣悲涼來。

    “哦,明慧那丫頭和小六那小子去了馬廄和圍場?”宣文帝一出門,何成就走了上來稟說道。

    “是的,皇上。”

    “那他們兩可有查出什麼來?”宣文帝負手一邊走,一邊問道。

    “這,奴才聽說六殿下和郡主在圍場草地上尋了一上午,後來就回去了。”

    “就這樣?”宣文帝揚眉。

    走了兩步,才又開口說道,“晚上讓那明慧郡主過來陪朕用膳。”

    “是。”何成點頭。

    既然六殿下和郡主沒有查到什麼蛛絲馬跡,就不會繼續了,排除了針對那明慧郡主的可能性,如果不是意外,那就是針對戚貴人了,後宮各位娘娘爭寵從來不會消停。

    何成心裏自是一片明朗,抬頭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宣文帝,好在皇上並不是沉迷美色,後宮加起來也就三四個,這皇上的子嗣也不多,皇子僅四個,希望……

    何成暗歎了一聲。

    徐習遠回了自己的殿閣,自己鋪開宣紙寫了兩句話,然後和明慧給的信一起裝了起來,讓人快馬加鞭立即回城。

    風挽臨在傍晚的時候就收到了信,展開一看,又看了明慧寫的那個字和看了細紗裏包著的草,又重新裝好了,這才起身立即讓人準備馬車,去了宋一羽的院子。

    “臭小子,我這酒還沒喝完呢,你來幹什麼?”宋一羽見到風挽臨就吹了吹鬍子,沒好氣說道。

    這一年,宋一羽是被美酒絆住了腳,一直留在京城,春天的時候,明慧真的是親自給他釀了幾缸子好酒,用罎子一一裝好了,讓啞奴埋在了後院,宋一羽想要喝的時候就讓啞奴挖一罎子出來就可以了。

    風挽臨從袖袋裏拿出信,遞了過去,說道,“小師妹讓人送來的,”

    宋一羽眼眸閃了閃抽出了裏面的信來,低頭看去,臉色漸漸凝重了起來,抬頭問道,“什麼時候送來的?”

    這小徒弟去了麗林苑避暑,宋一羽自然是知道的,伴駕,看著風光,可是伴君如伴虎啊。

    這不,出事了吧?宋一羽很瞭解自己那小徒兒的性子,沒有牽涉到她自己,絕對地是會站得遠遠的作壁上觀,不會出手的。

    既是都能寫信送回京,那事應該還是不小的。

    “剛收到,一收到我就過來了。”風挽臨臉色也嚴肅了起來。

    宋一羽執著那發黃的草,凝重地端詳了半響,抬頭看向那風挽臨,“有些印象,我去找找看。”

    說罷起身朝書房走去,嘴裏不忘嘀咕了一句,“這丫頭還真把我老頭子當百事通呢!”

    一襲白衣的風挽臨走到院子裏站了一會,轉身也去了書房。

    兩師徒在書房裏忙到了大半夜,差不多是把書房的書翻了個遍,宋一羽才翻出一本發黃的書,低頭翻開看了看,把中間的一頁折疊了起來,然後把書丟給了風挽臨,“找到了,把這書送給她,答案在裏頭。”

    說完起身扭了扭脖子,打了一個哈氣說道,“好困。”說完就出了書房,回房休息去了。

    風挽臨接了書,翻開了被宋一羽折著那一頁,緊鎖的眉頭微眯了眼,向來月白風清的臉上帶了陰狠冷冽。

    翌日,快到午時的時候,徐習遠帶了風挽臨送過來的回信到了明慧的霽月殿,遞給明慧一卷書,“這是風兄送來的。”

    明慧伸手接了,隨意一翻就翻到了被折疊起來的那一頁,低頭細細看了片刻這才抬頭看向徐習遠,雙眸一片森冷,把手裏的書卷遞給了徐習遠。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9:58 AM

第二卷 風華  第三十七章

    馬骨瘋,僅產于慶州終年氣候濕潤的中部,馬匹吃了兩個時辰後會癲狂。

    簡單的寥寥數語。

    徐習遠的臉色一下就陰沉了下去。

    褪去了臉上那一抹清淺的笑容,徐習遠周身散發著冷冽嗜血一般危險的氣息,伺候在一旁的豆蔻不由得抖了一下,望了他一眼,垂下了眼瞼。

    徐習遠微眯了眼,臉上和眼裏都怒意和狠意那是顯而易見。

    這不就是明擺著有人對明慧不利嗎?

    那戚貴人不過是替她受過了,雖說當日自己和她如果沒有去釣魚,而是如常去騎馬去了,就是胭脂發了狂,有自己在,又有冰片在,她不會受到傷害,可是誰會如此心狠,對一個稚齡的少女下手?

    明慧淡淡地看著眼前充滿了戾氣的徐習遠,挽袖親手給他倒了一杯茶,“我這個當事人都沒有生氣,你何苦動這麼大的怒氣。”

    說罷把茶遞了過去。

    徐習遠接過茶,送到唇邊抿了一口,甘甜可口,一股淡淡的香氣從唇齒之間縈繞而起,低頭又喝了一小口,抬眸看向明慧說道,“此事,交給我。”

    這行宮,有父皇,有兩位妃子,有他和徐習徽兩位皇子,有皇叔和依晴那丫頭,還有不少的高官極其家眷,他不想捲進去,而且一個不好就是得罪人,皇家人自是不必說,能夠伴駕避暑的大臣自是都深得帝王的信任,那一個個都是人精,哪是她一個十三歲不到的小丫頭的能夠去捋鬍子的?

    她只要安全地站在他的身後便可。

    明慧淡淡一笑,心裏也是明白他的意思,卻搖了搖頭,“不,我自己來。”

    徐習遠看向她,一字一頓,“你只要保證你的安全就好。”

    明慧搖頭,“殿下只要幫我一個忙,查一查這行宮裏有沒有原籍是慶州中部的。”

    稍微頓了下,看向他說道,“我不會魯莽行事的。”

    徐習遠見著她倔強的目光,良久才點了點頭,“那有什麼需要,可隨時跟我說。”

    她這性子,這幾年來,自己算是瞭解的,什麼事都藏在心裏,自己默默地解決,就算是自己有意無意跟她透著自己對她的關心,她也是視若無睹,自己只要一往前走一步,她就往後退幾步。

    如此警惕,如此謹慎,緊閉著自己心房的明慧,令人心揪。

    遠離京城的她,在沒有母親的庇佑的歲月中,終究是經歷過什麼樣的事情,讓她如此敏感?猶記得當初初見她才不過十歲不到的小女孩。

    沒有母親的護佑,他身同感受。

    明慧剛開始眼裏的冷冽已經全然不見,眼見著徐習遠的反應,心裏莫名的多了幾分心安,於是笑著點了點頭。

    徐習遠見著她笑容恢復了平若的淡然,於是卻又是問起了范府的事來,“你那四哥如何了?”

    明慧淺笑著,“自然是好的。”

    徐習遠挑了下眉頭,低頭吹了吹那茶盅裏的茶葉,“你倒是不急,跟沒事一般。”

    明慧心知當日讓他幫著自己讓那曹安之進了范府,他定是查過了那曹安之的底細的。

    不過讓明慧狐疑的是,既是他知道了那曹安之的底細了,怎麼也不問自己,問自己為何會找上那曹安之,還讓他呆在了那范瑜的身邊。

    想來,似是只要自己所求的,他徐習遠也不會拒絕,就當那日那紅姨娘的事件,自己是有意利用他帶他去了汀蘭水榭,他也不惱,似是甘願讓她利用。

    於是明慧又是想來了那次路匪的事來,本明慧以為是晉陽侯夫人把那些人的親人家屬找到了,讓他們去了京兆府衙。

    卻不想,那日普願寺的時候,與孟婷婷兩人無意提了起來,卻不想不是侯府夫人的動作。

    於是明慧抬眸看了看,“對了,去年那路匪的家屬是不是你讓人找出來的?”

    孟思思既是能找到那些人,當然也是想過萬一失手後的後果,當然是要抓了那些路匪的家屬來堵住他們的口的。

    徐習遠微微一笑,“太久了,不記得了。”

    一句話輕輕鬆松揭了過去。

    見他想說,明慧也不追問,於是問了另外一件事,“中元節,就要到了,我們是要在這裏過了中元節再回京的嗎?”

    中秋,人月兩團圓,是闔家歡樂的好日子,眼看就要到了,這還沒有聽說要回京的話,這皇帝表舅難道是要在這裏過中秋嗎?

    “往年都是節慶前回京的,不過今年父皇準備在中元節過後準備在這裏舉行狩獵活動,就不回了。”徐習遠解釋說道。

    “狩獵?”明慧眼眸一亮。

    “是啊,到時候朝中二品以上的官員和皇親貴胄都會來呢。”徐習遠點頭。

    二品以上的官員,和皇親貴胄?

    狩獵?

    明慧眼眸深處閃過一絲暗芒,依晴郡主,最好是不要讓我查到胭脂的這次事情跟你沒有任何的關係,不然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徐習遠自然是不知道明慧心中已經有了懷疑的人選。

    和明慧說了笑了一會,兩人說著明日是去山上玩,還是去河邊釣魚玩。

    接下來的日子明慧似乎已經把那那馬骨瘋的事情忘到了腦後,等胭脂好了些後,讓徐習遠去了幾次獵場。

    行宮裏除了斷腿在床的戚貴人之外,也沒有人再提那日的墜馬事件,事情似是就這麼不了了之了。

    臨近中元節,行宮掛了不少喜慶的宮燈。

    玉兔,鯉魚,蓮花等各種各樣的宮燈,回廊下,抄手遊廊處,每隔幾步就是可愛又喜慶的宮燈,到了晚上,銀紅色的宮燈散發著柔和朦朧的光芒,輝映著月色,溫暖而喜氣。

    中秋節的那晚,行宮一派喜氣。

    美酒佳餚,絲樂舞姬,端的是美輪美奐。

    到了翌日中午過後,陸續地不少官員和皇親貴胄抵達,行宮的宮女和內侍好在是早些天前就開始準備了,不過也是忙得團團轉。

    到了快黃昏的時候,皇后,賢妃和大皇子和二皇子,依寶公主也到了。

    來參加狩獵的,有明慧嗤之以鼻的崔覲和柳恒之。

    也有那美豔動人的周怡瑾以及她的妹妹周怡珊。

    還有孟婷婷。

    晚上自然是給皇后等人洗塵了。

    燈火通明的宮殿裏,明慧抬眸看向坐在宣文帝身側的這李皇后,育有兩個兒子的李皇后,地位在後宮是堅如磐石了。

    而且皇帝表舅也不是色欲熏心之人。

    明慧眼眸又看向了大皇子徐習莛和二皇子徐習澈。

    兩兄弟長得和表舅都有幾分像,徐習莛更像表舅一些,面容威嚴,而徐習澈的眉目卻更加像李皇后一些,男子的剛毅和柔軟的眉目,令他有一種別樣的英俊。

    看了一眼,明慧就收回了目光,對著朝自己看過來眨眼的孟婷婷笑了笑,點了點頭。

    宴會一過,明慧朝晉陽侯府夫人走了過去。

    打了招呼過後,孟婷婷就搖著晉陽侯夫人的手臂,“母親,您就讓我晚上跟明慧一起睡嗎?”

    “你這孩子,怎能如此皮?”晉陽侯夫人瞥了一眼周圍的夫人和小姐,低聲說了一句,“也不看是什麼場合?”

    孟婷婷眨著眼睛看向明慧。

    明慧笑下,說道,“楊伯母,明慧和孟姐姐許久不見了呢,有好些悄悄話要說。”

    “會不會擾著你?”晉陽侯夫人楊氏慈愛地笑著看著明慧,算是答應了孟婷婷的要求。

    惹得孟婷婷嬌嗔了一句,“別人還以為明慧才是母親親生的。”

    “我倒是希望。”晉陽侯夫人笑駡了孟婷婷一句,“你若是能學到了明慧三分的沉穩,我就燒高香了。”

    “母親。”孟婷婷跺腳。

    明慧一旁看得直笑。

    說了一會,孟婷婷就拉著明慧的手往霽月殿而去。

    梳洗完了,兩人就擠在一張床上說著悄悄話。

    “明慧,快跟我說說,這一個多月,你都玩了些什麼?”孟婷婷的感興趣的總是少不了吃和玩。

    明慧一笑,簡單地說了一下這一個月來的生活。

    聽得明慧學會了騎馬,孟婷婷眼眸就晶亮晶亮的好不羨慕,翻身側著身子對著明慧,一把握了明慧的手。

    眼眸閃了一絲驚愕,抬眸看向明慧說道,“這都八月了,你的手怎的如此冰涼?是不是著涼了?”

    說完,伸手像模像樣地在明慧的額頭探了探。

    明慧握著她溫暖的手,笑著說道,“沒,我手有些涼而已。”

    孟婷婷的手,暖烘烘的,跟她的人一般,熱情如火。而自己的手,向來都是冰涼涼的。

    “這可不好,我母親說,女孩子的手腳要暖和了才好,母親還經常給我燉滋補的湯藥喝。”孟婷婷搓著明慧的手,笑呵呵說道,“明兒我去母親把那藥膳的方子抄一份來給齊嬤嬤讓她燉給你喝。”

    “不用如此麻煩了,齊嬤嬤和蘇嬤嬤經常給我燉湯藥喝的。”明慧笑著回道。

    “也是,兩位嬤嬤是宮裏出來的,肯定更懂的。”孟婷婷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眼眸一轉又回到了原先的話題,“你叫我騎馬如何?我可是一直都想,可是母親不讓,也沒有人教我。”

    說完,又補了一句,“還有,我也要去釣魚。”

    “你不想去狩獵?”明慧調侃她。

    “想啊。”孟婷婷聽罷,長長歎了一口氣,“怎麼就只有三天?”

    聞言,明慧抿嘴一笑。

    翌日,早晨,用了早膳,長長的號角就吹響了。

    宣文帝率著眾人浩浩蕩蕩地去了獵場。

    獵場天然圍成的,有特意為女眷圍的獵場,比之男人那邊的,女眷這邊的獵場很平坦,也沒有那邊的那般寬敞,有草木,還能見到迎著陽光盛開的朵朵野花,偶有彩蝶環繞之。

    裏面有特意放養的小兔子,小羊,和小鹿等溫順而又可愛的小動物。

    各女眷真正狩獵的人,寥寥無幾,會騎馬的騎著馬兒在獵場裏兜圈,不會騎馬的揮著帕子追趕蝴蝶或小兔子,倒也是快活。

    明慧見著帶了貼身宮女騎著馬兒的依寶公主和依晴郡主兩人往深處走去,嘴角勾了一聲笑。

    因是在獵場,又有明慧和各內侍和宮女在,晉陽侯夫人楊氏也就答應了孟婷婷騎馬的要求。

    孟婷婷樂滋滋地讓內侍找了一批溫順的小馬,就在獵場入口處,慢慢地學了起來。

    明慧帶了冰片和豆蔻來,也沒有興趣去打獵,坐著和周怡瑾姐妹一邊聊天,一邊看著孟婷婷學騎馬。

    不得不承認開朗的孟婷婷有這方面的天賦,這一個時辰下來就掌握了要領,能夠慢慢地小跑了。

    午時過後,這宣文帝就騎著馬,碩果累累帶著群臣回了。

    有了這新鮮剛打的獵物,自然就直接在那燒烤著吃了,直到太陽偏西,才率著眾人回了行宮。

    到了第二天,孟婷婷對那騎馬就沒了興趣了,因為前一天她就學會了,於是這一次就拉著明慧去河邊釣魚。

    明慧笑著迎了,讓豆蔻吩咐宮女去準備釣魚的漁具。

    聽得了消息的徐習遠也樂滋滋地跑了來。

    這釣魚是要耐心的,孟婷婷甩了魚線,坐了一會就沒了耐心,眼睛盯著那水面,瞥著明慧和徐習遠兩人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樣,想著這是自己提出來要來釣魚的,也不好說回去,只好老老實實地坐著等著魚兒上鉤。

    有了魚兒上鉤之後,孟婷婷這下找到了事做,烤起了魚來。

    有了經驗之後,這青楊和豆蔻每次都把那調料帶得很足,於是一天下來,孟婷婷吃了個肚腸圓滾。

    “郡主,今日依晴郡主還是去了女眷獵場的邊沿,不過今日依寶公主沒有去,依晴郡主是帶著自己貼身丫頭去的。”晚上,齊嬤嬤跟明慧稟說道。

    “嗯,知道了。”明慧點頭。

    看她那晚上,黏在那崔覲身上的目光就知道了,兩個獵場是挨著在一起的,她去,不就是想和崔覲來個巧遇嗎?

    明慧一笑,闔上了眼睛。

    “眾愛卿,今日是最後一天了,今日狩獵勝出奪得頭彩者,朕有賞。”宣文帝目光炯炯,掃向一干臣子。

    意思是,今日宣文帝不再參加狩獵,沒有皇帝在,群臣才能放開,不然,有皇帝在,誰會去搶皇帝的彩頭?

    “吾皇萬歲萬歲歲。”眾人跪地叩首。

    “既是皇上有頭彩,那今日你們誰能奪得頭彩,本宮也有賞。”李皇后也笑著說道。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一干女眷也跪地。

    宣文帝伸手一揮,眾臣子就騎著馬兒跟箭一般往獵場裏奔去。

    有了皇后的許諾,這也有不少的女眷翻身上了馬,背著弓箭進了獵場。

    宣文帝笑著和李皇后,靜妃,賢妃三人進了寬敞的帳篷裏,其餘的女眷也跟著進了別的帳篷。

    依晴郡主抬頭看向馬背上崔覲英姿瀟灑的背影,眼眸裏盛滿了近乎炙熱瘋狂的愛慕。

    明慧嘴角勾起一絲笑,抽出衣袖的帕子甩了幾下,然後又把帕子放入了袖子,這才翻身上了胭脂的背。

    直到看不到那癡迷的背影,依晴郡主這才收回了目光,翻身上馬,一拉韁繩馬兒跑了起來。

    “呀,明慧你看,小兔子。”孟婷婷坐在馬上,看著地上跳躍著的小兔子,眼眸一亮,乾脆翻身下了馬,笑著扭頭呼明慧。

    孟婷婷的呼聲,引得了準備和長輩去帳篷休息的周怡瑾和周怡珊兩姐妹。兩人跟長輩說了一聲,朝孟婷婷走了過去。

    明慧下了馬,把胭脂交給了冰片,和她們三人一起悄悄地走向那草叢裏的小兔子。“公主,奴婢怎麼瞧著這兩日依晴郡主去了獵場的深處呢?”跟著依寶公主的宮女,輕聲說道。

    “這獵場是清過的,而且只有那小動物放養著,不會有什麼事情的,我們難得出宮一次,不用管她。”依寶公主說道。

    想著她本來可以來這裏呆上好長一段時間的,沒得突然就吃壞了肚子,這次來也就能呆上三天,她還不好好玩玩。

    “郡主,我們回去吧。”

    跟在依晴郡主身後的丫頭,騎在馬背上,拉著韁繩,哆哆嗦嗦地說道。

    “死丫頭,在再說一個字,我拔了你舌頭。”依晴郡主扭頭瞪了一眼。

    那丫頭立馬噤了聲,不敢開口說半個字。

    依晴郡主這才拉著韁繩,駕馭著馬兒往邊沿走了去,一點一點往獵場深處走去。

    女眷這邊的獵場大家也就呆在獵場入口近處遊玩,依晴郡主越往裏走,就越來越沒了人煙。

    那些女眷大都是不會騎馬的,這狩獵就更加不會了,第一日大家還有些新奇,不少女眷都在這邊的小獵場撲蝴蝶,追兔子,看小鹿,到了昨日大家也就沒了那份好奇心了,都在帳篷話家常,看景色,今日雖是有李皇后說的要賞賜獲得頭彩者,可真正想要狩幾隻獵物,獲得那頭彩的也沒幾個女眷,到底也沒有離人群太遠,入那獵場的深處去,所以就在獵場入口處遊玩著,就算是那些個有心想要狩獵的女眷也沒有走太遠,騎著馬兒在附近射射罷了,一來她們騎術不過關,二來她們也不敢走得太深遠去。

    “郡主。”丫頭又喚了一聲。

    “住嘴。”依晴郡主冷喝了一句。

    “郡主,這邊一個人都沒有,您還是回吧。”丫頭害怕地朝四周看了看。

    “怕什麼,你還怕有老虎出來吃了你啊?”依晴郡主扭頭瞥了她一眼。

    那丫頭抖了一下,囁嚅了兩下,想了下出聲說道,“郡主,這離太遠了迷路了咋辦啊?”

    “本郡主天資聰穎,會迷路?”依晴郡主依舊沒有停下,駕著馬往前走去,“死丫頭,放心好了本郡主會把你帶回去的。”

    那丫頭,咽了咽口水,只能趕著馬兒跟著依晴郡主往前走。

    四周寂靜無聲,馬蹄聲格外清晰。

    依晴郡主沿著那邊沿慢慢地走著。

    想來她也是害怕的,可是這獵場是專門給女眷準備的,當然是清除了潛在的危險的,而且前兩日她也是這麼走的,沒有出什麼意外。

    想著崔覲那神祗一般俊美的面容,依晴郡主心底的勇氣有增加了幾分。

    這兩日來,自己和他是一句話都沒能說上,自己就希望能靠近他們那邊的獵場窺得他的英姿,若是他見得自己藝高膽大,肯定也對自己另眼相看的。

    依晴郡主如此喜滋滋在心裏描繪著甜蜜的構想,臉上帶著女兒家嬌羞的甜笑。

    身後的丫頭不時地注意著四周,覺得兩人已經走到了獵場的深處了,覺得那吹來的風都帶著陰氣。

    見著前面堅持往前走的依晴郡主,不敢再出聲相勸了,這自家主子的心狠毒辣她最是清楚的,再是擾了她的興致,讓她不耐來,那自己回去肯定得脫上幾層皮。

    嗚嗚,遠遠地從那邊的獵場傳來號角的聲音。

    依晴郡主聽得眼眸一亮,凝神聽了聽還能聽到那邊男子特有的吆喝聲,聽得那聲音,依晴郡主都能想到那邊聲勢浩大的狩獵的景象。

    咧嘴一笑,一拉韁繩往裏走了去。

    突的馬兒嘶鳴了一聲,前面的馬蹄一仰,突然就頓住了腳步,“走啊。”

    依晴郡主拍打著身下的馬。

    跟在後面的丫頭所騎的馬也一樣,停住了腳步。

    “郡主?”那丫頭低喚了一聲,瞅著四周靜悄悄陰森的模樣,纖弱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嗷嗚”的一聲突然打破了寂靜。

    “郡主。”那丫頭嚇得臉色一白,緊張地看向依晴郡主。

    見著身下的馬停滯不前,依晴郡主聽得那不同凡響的叫聲,雙目往那叫聲傳來的地方看去。

    兩匹馬不安地在地上竄動著。

    “嗷嗚”又一聲聲音傳來。

    依晴郡主臉色一白,那聲音傳來之處,滴翠的樹木草叢中,一隻斑斕的猛虎跨著步伐走了過來,伴隨著猛虎的步伐還伴著一陣陣的陰風。

    “老,……老虎。”依晴郡主嚇得臉色立時煞白煞白的,腿肚子不停地打顫,牙齒也咯噔咯噔地顫了起來。

    “郡……郡主。”那丫頭嚇得臉如土色,身子軟軟的趴在了馬背上。

    “回頭,它過不來的。”依晴郡主顫聲說了一句,伸手一拉韁繩,打著顫的兩條腿軟軟地在馬肚子,“駕,駕。”

    出於求生本能,那丫頭也是調轉了馬頭,緊緊地趴在馬背上,往回跑。

    “嗷嗚,嗷嗚。”身後是狩獵的號角聲,猛虎被刺激的畜性大發,前面又有刺激著味蕾的味道,猛虎一躍而起,嗷嗚了一聲就朝兩人的方向猛撲了過去。

    “駕,駕。”背後虎虎生風,依晴郡主不敢回頭看,只能聽得後面老虎嗷嗚嗷嗚的聲音,尖聲叫著,“救命啊,救命啊。”

    那丫頭緊扒著馬背,聽得自家郡主的叫聲,也嚎叫了起來,“救命啊,有沒有人啊?”

    依晴郡主心存著希望,就是那猛虎是那邊獵場的,女眷這邊的獵場跟那邊獵場是有一道圍場分開的。想到此,依晴郡主是心安定了幾分,揮著鞭子拍打著馬狂奔,不忘往後看去。

    那猛虎是還在那邊的獵場,卻是越來越近,雙目赤紅著盯著依晴郡主兩匹馬和主僕兩人,似乎是看著獵物一般。

    “嗷嗚。”猛虎又是一聲猛嚎。

    依晴郡主都能到到身下馬兒的一顫。

    “嗷嗚”又是一聲,這猛虎騰空一躍就躍在了那兩個獵場之間的障礙之上,然後又是一躍就越到了這邊的小獵場,朝依晴郡主主僕兩人的方向撲騰了過去。

    依晴郡主微微往後一看,嚇得哭了起來,“父王,母妃,救命啊。”

    更讓她恐怖的是,身下教條細選的母馬前面的兩腿一彎下。直接趴在裏地上。

    依晴郡主朝前看去,前面丫頭的馬兒也是一樣,跪倒了在地上。

    依晴郡主顫巍巍地手腳並用地爬了過去,兩人抖成了一團,抖索著雙腿是一點力量都沒了。

    “救命,救命。”兩個人尖著嗓子死命地叫著。

    見著兩匹馬跪倒了在地上趴了窩,這猛虎倒是不跑了,嗷嗚著,慢慢地邁著矯健的步伐朝兩人走了過來。

    依晴郡主抖索著,“救命啊。”

    “郡主,別怕,別怕,有兩匹馬在,它暫時應該不會注意到我們的。”丫頭抱著依晴郡主,說道,“郡主,我們快跑吧。”

    “我跑不了。”依晴郡主蒼白著臉搖頭。

    那丫頭咬了咬牙,半摟著依晴郡主往轉頭就跑。

    留在這裏面對著猛虎,是一個死,跑或是還能一線生機,丫頭從心底湧了求生的欲望來。

    兩人剛跑了兩步,就聽得後面猛虎的撲地聲以及那嗷嗚的吼叫聲。

    “救命啊。”

    見著那猛虎猛的就要撲了過來,依晴郡主心一狠,雙手用力往前一推,把丫頭推向了老虎。

    猛虎爪子一下就拍在了丫頭胸上,丫頭心口傳來一股劇痛,腥甜的味道從喉嚨湧了上來張嘴吐了一口出來,見著近在眼前的猛虎,兩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猛虎嗅了嗅,赤紅的雙目看向了依晴郡主。

    依晴郡主跌倒在地上,連抬手的力都沒有了,雙眼懼怕地看著那猛虎。

    嗷嗚,猛虎一撲。

    “啊。”依晴郡主尖叫了一聲,身體不知覺地往後退,“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睜著雙目看著自己朝撲來的斑斕猛虎,尖叫了一聲嚇暈了。

    猛虎撲了過去,利爪直接拍在依晴郡主的臉上。

    臉上一吃痛,依晴郡主痛得睜開了眼睛,一見近在眼前張著血盆大嘴的猛虎,一下又嚇暈了過去。

    猛虎張開大嘴嚎叫了一聲,恰時,“咻”的一聲,弓箭破空而來,聞得風聲,猛虎猛的轉頭,一支羽箭直直地插在了猛虎的脖子上。

    鮮血飛濺,猛虎扭頭轉身,準備一躍而起朝那箭射來的方向撲去,咻的一聲又是一箭飛射而來,再次直中猛虎的脖子。

    猛虎悶哼了一聲,撲了一個空,倒在地上咽了氣。

    崔覲皺著眉頭看著。

    “世子?”崔覲身後的三個小廝看得這看著這精心膽顫的一幕,看向崔覲。

    崔覲看著那躺在地上的兩個女子,一個丫頭已經暈死了過去,另一個臉上有著血跡斑斑,看不出清楚容貌,看著緋色的衣著定是不凡,想了下,能來這獵場的定是出身不凡,不是高官就是皇親貴胄,於是翻身下馬扭頭說道,“快,一個快馬回去報信,其餘兩人砍一條路出來。”

    得能先過去了,才能知道那邊兩人的傷勢如何了。

    “是,世子。”一小廝應了,鞭子一甩,快馬朝營帳的方向飛馳而去。

    剩下的兩個小廝翻身下了馬,抽出寶劍,兩人一刀一刀地砍。

    崔覲想了想,低頭從馬背上的箭袋裏抽了一支綁著紅色羽毛的剪來,挽弓朝半空射了出去。

    箭入半空,砰的一聲巨響,一朵紅色的花兒在半空中綻放了開來。

    崔覲這才負手等著兩個小廝。

    這羽箭是求救的信號,相信不久很快這獵場的人都會趕過來這邊。崔覲眉頭緊鎖,希望那姑娘傷不重才好。

    自己在千鈞一髮的時刻射中了那猛虎。

    也不知道是誰家的小姐,怎麼會落了單。偏偏就還跑到裏兩個獵場相鄰的地段來。

    不一會,兩個小廝就用劍砍出了一條路來。

    “世子,好了。”兩人滿頭大汗地扭頭看向崔覲。

    崔覲緩步走了過去,彎身蹲下,用袖子擦拭了一下地上女子的臉,一張精緻的小臉緩緩露了出來,躍入他的眼簾。

    崔覲看得一驚,低呼了一聲,“依晴郡主?”

    一張小臉煞白如雪,眼睛緊閉著,左邊的臉頰受了傷,血跡汩汩往外流。

    “依晴郡主,依晴郡主。”崔覲低低喚道,手伸到了她的鼻息探了探,放下了心來,還有氣。

    “她,怎麼樣?”崔覲扭頭看向查看丫頭的小廝。

    “還有氣。”小廝回道。

    崔覲抬頭朝四周看去,蹙眉。

    這依晴郡主帶著一個丫頭怎的跑到這裏來了?如果不是自己聽得她們的尖叫趕了過來,那兩人必是落入那虎口了。

    “發生了什麼事情?”第一個趕來的是徐習徽,身後跟著的侍衛大聲朝崔覲的方向大喊問道。

    “五殿下,依晴郡主出事了。”崔覲起身,看向遠遠騎著馬往這邊奔的徐習徽喊道。

    依晴那丫頭?徐習徽臉色一變,揮了一鞭子,不到片刻就趕到了翻身下了馬,從那剛砍伐出來的路跑了過去,掃了一眼地上的情況,一見那龐然的斑斕猛虎,朝地上的依晴郡主快步走了過去,邊問,“怎麼回事,這女眷這邊的小獵場怎麼會有老虎?”

    “我也不知道,我遠遠聽得郡主的呼救,才趕過來的。”崔覲回了一句,眼眸朝那依晴郡主一路奔來的路看了去。

    “依晴,依晴。”徐習徽拍了拍依晴郡主的臉,一眼就看到了那臉上的爪痕,臉色變了變。

    這依晴是女兒家,這臉上的傷……!

    崔覲的那報信的小廝一路狂奔回去。

    聽得消息內侍立馬轉身就進了宣文帝的營帳,“稟皇上,小獵場這邊進了猛虎。”

    宣文帝這一聽,眼眸一抬,“什麼?小獵場這邊進了猛虎?可有女眷受傷?”

    “回皇上的話,猛虎已被威遠侯世子射死,回來稟告的消息的小廝說當時有兩個女眷在場,傷勢如何還不清楚。”

    “皇上,這,這小獵場怎麼會有猛虎出沒?”李皇后驚得手裏的茶盅都漾出了茶水。

    “一群廢物。”宣文帝怒吼了一聲,立馬吩咐道,“快讓太醫準備著,何成你去查查,那猛虎是怎麼進到這小獵場來的?”

    “是,皇上。”何成忙了應了,快去出了營帳,吩咐李太醫準備著,調集侍衛去查探原因。

    這女眷的小獵場有了老虎出沒霎時傳遍了整個營帳,一干女眷都面露惶恐,這猛虎出沒,哪還有骨頭剩下。

    聽說有女眷傷著了,這在營帳裏談笑風生的女眷立馬都各自遣了丫頭去尋找自家的人。

    營帳這邊的收隊的號角吹響了起來。

    號角吹響的時候,明慧和孟婷婷周怡瑾姐妹還有幾個小姐在獵場裏追著小兔子玩。

    聽得那不一樣的號角,明慧起身轉頭看去,看得營帳的方向侍衛整齊,思緒了一下說道,“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

    聽明慧如此一說,其他人也忙頓住了手裏的動作,起身都看向那營帳的方向。

    “小姐,出事了。夫人讓奴婢尋兩位小姐回去。”武安侯府的丫頭急匆匆地跑了過來,朝幾位小姐福了福身,臉色緊張地看向周怡瑾姐妹說道。

    “出什麼事情了?”周怡瑾問道。

    丫頭把事情說了下。

    猛虎?眾位小姐聽得腿肚子發抖,又看著不少的丫頭都朝這邊跑來,然後聽得那急切的號角聲,幾個人相互看了一眼,忙結伴朝營帳走了過去。

    “幸虧我們都沒有走遠,若不然碰到了猛虎可咋辦?”孟婷婷挽著明慧的胳膊,慶倖說道。

    明慧朝她微微一笑,拍了拍她的手。

    孟婷婷雖是性子開朗,灑脫,也愛玩,但是她有一個優點,對於自己力所不能及的事情不會去做的,例如狩獵,她雖是學會了騎馬,但是很清楚自己的本事,不會強著要去狩獵,於是也就是追著兔子玩一會。

    “也不知道是誰碰到了猛虎。”孟婷婷扭頭看了看那廣袤的獵場。

    明慧沒有回答,微微垂了下眼瞼。

    李皇后朝紅絲使了一個眼色,紅絲快步走了出去。

    “皇上,先喝杯茶。”李皇后給看不出息怒的宣文帝倒了一杯茶,遞了過去,輕聲說道,“皇上請寬心,這威遠侯世子既是趕到射死了猛虎,想來應該是沒有人受傷的。”

    “希望吧。”宣文帝呷了一口茶,淡淡說了一句。

    外面傳來疾奔的馬蹄聲。

    徐習徽抱著依晴郡主翻身下了馬,立刻有人迎了上去,“五殿下,這邊。”

    “依晴。”見得那徐習徽懷裏的人,信王妃丁氏喊了一聲。

    “皇嬸。”徐習徽喚了一聲。

    信王妃尹氏見著那一頭血的女兒,“怎麼會這樣?”

    “皇嬸,先給依晴看傷要緊。”

    徐習徽一邊說一邊跟著那宮女進了帳篷,信王妃尹氏和李太醫立馬也帶著兩個醫女跟著進去。

    隨後而來帶著那丫頭的侍衛也翻身下了馬,抱了那丫頭進了那帳篷。

    很多女眷都站在外面,見著那徐習徽懷裏一頭血跡的依晴郡主,眾人輕聲議論著。

    “是依晴郡主呢。”

    “依晴郡主怎麼會遇到了猛虎呢?”

    “真是好險,怎麼依晴郡主也多帶幾個侍衛。”

    ……

    紅絲臉色凝重地進了宣文帝的營帳。

    “皇上,皇后娘娘,是……是。”紅絲臉色有些發白,“是信王府的依晴郡主碰到了猛虎。”

    宣文帝面沉如水地起身,李皇后也忙著起了身,跟著宣文帝往外去了依晴郡主的營帳。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09:59 AM

第二卷 風華  第三十八章

    外面的眾女眷雖是有心,可也沒有上前進去營帳裏,立在旁邊站了一會,聽得裏面沒有什麼聲音出來,都各自很識趣地回了自己的營帳。

    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孟婷婷也乖乖跟明慧說了一聲,跟著晉陽侯夫人楊氏回了營帳去。

    進了營帳,豆蔻和冰片低著頭沒有說話,明慧也沒有多大表示,托著腮坐在椅子上。

    而那邊營帳裏,信王妃尹氏自從見到女兒的樣子,哭得這淚就沒有斷過。

    “參見……。”

    宣文帝揮手,“免禮。”

    信王妃尹氏抹著淚跪地了下去,“皇上,娘娘,救救依晴。”

    不等宣文帝暗示,李皇后就走了過去,親手扶了她起身說道,“有李太醫在呢,依晴怎麼會有事。”

    說完讓一旁的媽媽扶了她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

    李皇后低聲安慰著尹氏。

    營帳裏的內侍和宮女都低著頭,大氣都沒敢出。

    不一會外面傳來急切的腳步聲,信王疾奔進了營帳。

    “臣弟見過皇上,皇后娘娘。”信王一見坐在裏面的宣文帝和李皇后,跪地行禮。

    “皇弟快起。”宣文帝虛扶了一把。

    “王爺。”信王妃尹氏見到信王這眼淚流得更歡了。

    信王伸手攬住尹氏的肩膀,眼眸朝床上的女兒依晴郡主看去。

    李太醫給依晴郡主把了脈,指示著兩醫女給依晴郡主擦洗了那臉上的血污。

    李太醫一見那臉上的爪痕,心咯噔了一下,從藥箱裏拿了藥瓶出來,指示著兩個醫女給她上了藥,包紮好了。

    李太醫這才起身。

    “太醫,傷勢如何。”信王等李太醫一轉身就立馬往前走了一步,問道。

    “李愛卿,郡主傷勢如何?”宣文帝也看向李太醫問道。

    李太醫垂著眼瞼,朝宣文帝行禮回道,“回皇上,王爺的話,郡主受了驚,傷勢並不不是很嚴重。”

    “李太醫,依晴臉上的傷,會不會……。”信王妃尹氏抹了一把淚水,問道,“會不會留有疤痕?”

    李太醫微微抬頭,見著同樣看過來的宣文帝,忙垂首回道,“微臣不敢妄斷。”

    “李愛卿。”宣文帝面沉如水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耐。

    李太醫垂了垂眼瞼,斟酌了一番這才回道,“郡主左臉被猛虎利爪所傷,傷痕頗深,傷到了郡主左臉的根本,不過,微臣以為郡主年紀不大,這底子又好,花些時間,會沒事的。”

    一番話說的模棱兩可,這依晴郡主臉上的傷很重,恐是會留下疤痕,不過到底是皇家的嬌女,從小吃的用的均是珍品,這用上珍貴的好藥,想來過上幾年是會好的。

    不過屋裏的人四個主子都是心思透亮的人,這話聽得明明白白,自然也是明白李太醫這後面的話安慰佔據多數。

    “我可憐的女兒。”信王妃一口氣提不上來,一下就暈倒在信王的懷裏。

    又是一頓忙乎,李太醫才把暈過去的信王妃尹氏給救醒了過來,尹氏一醒來就往床上的依晴郡主撲去。“女兒,我可憐的女兒。”

    “王妃。”信王一把抱住了她,“女兒還病著呢,你別這麼激動。”

    信王妃尹氏聽得這才頓住了動作,轉頭跪倒在宣文帝和李皇后的面前,“皇上,娘娘,求求您們救救依晴。”

    情緒很是激動。

    “王弟,王妃,依晴是朕的親侄女,朕自是會讓太醫醫好她的。”宣文帝說道。

    “臣弟謝過皇上恩典。”信王也跪了下去。

    “快平身。”宣文帝伸手虛扶,“先回行宮再說。”

    說罷就吩咐人打道回行宮。

    “王爺,依晴若是這臉上留了疤痕,可怎麼好。”回了行宮,信王妃坐在依晴郡主的床邊,哽咽著說道。

    “王妃,放心,不會的。”信王寬慰著,“什麼樣的藥禦藥房沒有,太醫院又有最好的太醫在,我們的女兒定會好起來的。”

    “王爺,若依晴出了什麼事,妾身也不活了。”信王妃尹氏哭倒在了信王的懷裏。

    信王緊緊摟住她,眼睛卻是擔憂地看著床上一直昏睡的女兒。

    他三十好幾了,王妃,兩個側妃,後院姬妾也不少,可這些年不管自己怎麼耕耘,這麼多年來一直就這麼一個女兒,如珠如寶地寵著,因是自己唯一的血脈,平時皇上和皇宮的皇后和各娘娘就格外寵愛她,可怎麼會碰上這樣的事?左臉留有疤痕,那就是毀了容啊!

    信王閉了閉眼眸。

    “王爺,王妃,那丫頭醒了。”媽媽輕輕走了房,稟告說道。

    尹氏眼眸閃過一絲陰狠,讓信王留在里間,自己則起身去了外間。

    “賤人,你怎麼伺候郡主的?”王妃一進去,一揮手就甩了那丫頭巴掌。

    那丫頭一下就被打得跌倒在地上,左臉霎時就紅腫了起來,哇的一聲和著血吐了兩顆牙齒出來,“王妃,饒命。”

    “饒命?哼。”信王妃一掌拍在桌上,雙目怒視著她,恨不得吃了她,狠聲說道,“好端端的郡主,被你帶去那偏遠的地方,如今昏迷不醒,還受著傷,你自己說,要怎麼饒你的命?”

    “奴婢知錯了,王妃饒命。”那丫頭自知主子有事,從來伺候的人是逃不過的,一個勁地磕頭,“奴婢知錯了,王妃饒命。”

    “說,是誰讓你帶郡主去那的?”信王妃厲聲問道。

    “是郡主,郡主說……。”丫頭身子如抖如秋風中的落葉。

    “放肆。”信王妃尹氏冷冷地掃了她一眼,輕聲說道,“把她吊到院子裏的樹上。”

    一句話定生死,呆在樹上活活地折磨而死。

    那丫頭聽得臉如土色立馬被旁邊的嬤嬤給拖了出去,想要撞牆來個痛快都沒機會。

    霽月殿燈光散發著溫暖的光芒,殿外的月色皎潔,明慧坐在椅子上,手裏捧著一卷書,豆蔻收拾著床鋪。

    冰片立在一旁,等明慧茶杯裏的少了就添上。

    “她怎麼就沒給那猛虎給吃了,就受一點傷真真是太好運了。”豆蔻一邊說著,一邊整理枕頭。

    “毀了那張臉,對於她來說可謂是生不如死吧。”明慧翻了一頁,淡淡地說了一句。

    這身上有瑕疵的女子難以找到夫家,更何況她臉上的疤痕了?

    “郡主的意思說,她會留下疤痕?”豆蔻回頭,眨巴著眼睛,眼眸裏盛滿了幸災樂禍。

    “小心隔牆有耳。”冰片瞥了她一眼,冷冷地說道。

    “我又沒說什麼。”豆蔻瞪了回去把枕頭放好了,這才起身朝兩人走了過去,“郡主可以睡了。”

    明慧看了一眼沙漏,把手裏的書卷放置到了一旁,“嗯,不早了,該睡了。”

    一夜好眠,無夢到天亮。

    “郡主,昨天那丫頭昨晚被王妃吊在了院子裏的樹上。”豆蔻一邊給明慧梳頭,一邊說道。

    “吃了早膳,我們也過去探望一下。”明慧微微點了點頭。

    吊在樹上,至少得受罪好幾天,還不如亂棍打死呢,至少痛快,看來那依晴郡主的狠毒還有原來也是有原因的,深得她母妃的真傳。

    用了早膳,明慧先去了宣文帝那邊請安。

    宣文帝臉色有些不好,似是晚上沒有睡好的緣故。

    “表舅,擔心歸擔心,您也要好好休息。”明慧笑著說道。

    宣文帝微笑著點了點頭。

    明慧待了一會,跟宣文帝告辭去探望那依晴郡主。

    信王妃見到明慧來了,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笑著跟明慧說道,“難得你如此心懷大義,不跟她計較,真是個 好孩子。”

    這是說上次普願寺的事情呢。

    “王妃謬贊了。”明慧笑著回了一句,問道,“王妃,依晴郡主她醒來了沒?”

    “醒了。”信王妃尹氏點了點頭。

    “那明慧去看看她。”

    說話間又有人來探病。

    “好。”信王妃點頭吩咐了一個丫頭給明慧領路。

    明慧進了房間。

    “參見郡主。”裏面的伺候的幾個丫頭忙行禮。

    “起來吧。”明慧眼睛看向躺在床上的依晴郡主,“可是好些了?”

    “你們郡主可是好些了?”明慧眼睛看向床榻。

    床榻上的依晴郡主抱著被子,靠在大迎枕上,警惕地看向四周,眼神很是茫然。

    明慧走了過去。

    “別過來。”依晴郡主聽得明慧的腳步聲,一下抓起枕頭丟了過去。

    “郡主,郡主。”旁邊的媽媽忙摁住了依晴郡主。

    “救命啊,不要吃我,不要吃我。”依晴郡主抖索著身子往床榻裏退去。

    “這是……。”明慧伸手掩嘴。

    “救命啊,父王,母妃救命。”依晴郡主又是咬又是踢的,掙扎得很是激烈。

    “這是怎麼了?”聽得叫聲的信王妃尹氏匆匆跑了過來,一進門,見得抖著身子縮在床上角落裏的女兒,忙跑了過去,“依晴,依晴。”

    “不要吃我,不要吃我。”依晴郡主搖著腦袋,手裏緊緊地拽著被子。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信王妃眼眸冰涼地掃向一旁伺候的人。

    “王妃恕罪。”

    一干人忙跪地求饒、

    “王妃,剛明慧進來的時候,郡主還好好的,突然,突然就發狂了。”明慧伸手掩住嘴,一副驚慌的模樣。

    “拖出去吊起來。”信王妃尹氏怒吼。

    “王妃,饒命。”一干人跪地求饒。

    “王妃,先讓太醫過來看看郡主吧。”跟著信王妃一起過來的幾個夫人站在房裏,武安侯夫人柳氏往前走了一步說道。

    信王妃冷靜了下來,“還不快去傳太醫?”

    一個丫頭忙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

    “依晴啊。”信王妃揪著心口,想要過去。

    可往前走一步,那依晴郡主的反應就更加激烈。

    信王妃無法,也就只好站沒敢動。

    “不要吃我,不要吃我。”依晴郡主一臉驚恐地看著房中的人,臉色比臉上包紮的白棉布更加慘白,抱著被子小小的身體抖得跟篩糠似的。

    “女兒啊,是母妃啊,母妃在這裏。”信王妃眼淚刷刷往下掉,可是又不敢往前走一步,生怕刺激床上的依晴郡主。

    李太醫很快就被請了過來。

    “太醫,快救救她。”信王妃看到李太醫就如同見到了救星一般。

    “不要吃我,不要過來。”床上的依晴郡主見著走過來的李太醫,驚懼地吼道,“救命啊,救命啊。”

    眼裏的驚恐顯露無疑。

    李太醫頓住了腳步,往後退了幾步。

    依晴郡主這才稍稍好了一點。

    “王妃,郡主恐是昨日受驚過度了。”李太醫轉頭看向信王妃說道。

    信王妃臉色一白,雙腿就發軟。

    “李太醫,你是說……依晴郡主她得了失心瘋?”明慧掩嘴驚呼。

    幾位夫人也是聽得臉色具變,眼眸都看向床上的依晴郡主。

    “崔哥哥,救我,崔哥哥救我。”依晴驚恐地看向四周,唯一亮光是來至於那騎在馬背上的崔覲,念念有詞,“崔哥哥,救我。”

    崔哥哥?崔世子崔覲?

    李太醫想了想,說道,“王妃。郡主這或是能記得昨日崔世子救她的事,或許崔世子慢慢地能喚回郡主的理智。”

    信王妃忙扭頭吩咐道,“去請崔世子過來一趟。”

    一個丫頭得了令,忙跑了出去。

    “參見王妃。”崔覲進了門,朝信王妃行禮。

    “快起來。”信王妃親手把崔覲扶了起來,說道,“昨日虧得有你。”

    “王妃言重了。”崔覲禮貌地回了一句。

    崔覲眼眸看了看,屋裏有幾位夫人在,還有幾位小姐,還有——崔覲眼光落向站在一旁明慧,眼眸閃爍了下。

    “世子,這麼早請你過來是有事相托。”

    崔覲忙頷首抱拳,“不敢當,還請王妃直言。”

    信王妃朝李太醫看了一眼。

    李太醫這才斟酌把事情解釋了一番。

    這都近不了依晴郡主的身,這麼惶恐,一看就知道是驚嚇過度了,這弄不好會真得了失心瘋。

    聽得了李太醫的話,崔覲不知覺地看了一眼明慧,看向信王妃尹氏,“王妃,這……。”

    男女授受不親啊,這若是傳了什麼話出去,那……

    “世子,拜託了。”信王妃尹氏起身就要朝他行禮。

    這只要能救女兒,有什麼不能做的,又有什麼要忌諱的?

    “王妃,使不得。”崔覲忙側身閃過避開,眼眸又看了一眼明慧,見她低眉含眸淡淡的一如平常,於是點頭,“那我試試。”

    “謝謝。”信王妃臉上閃過一絲動容。

    “不要吃我,崔哥哥,救我。”依晴郡主依然床上警惕而又恐懼地看著四周。

    “郡主。”崔覲臉上帶著溫潤的笑容,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眾人都屏著氣,看向依晴郡主的反應。

    “崔哥哥?”依晴郡主眼眸有了一絲焦距,緩緩地看向崔覲。

    “是,別怕,有崔哥哥在,不會讓猛虎傷害到你的。”崔覲儘量讓自己的聲音放柔。

    “崔哥哥,你怎麼才來。”依晴郡主看了走到床邊的崔覲兩眼,突然就起身撲到了他的身上,“有老虎要吃我,老虎的嘴好大,崔哥哥你怎麼才,嗚嗚嗚,你怎麼不快點趕過來。”

    說完摟住他的腰就哇哇大哭了起來。

    在她的記憶中,就只有那張著血盆大嘴的老虎,以及在暈倒的那一刻,餘光看到的那馬背上如天神一般的他。

    崔覲被她緊緊地摟著,身體有些僵硬。

    信王妃尹氏一見如此,稍放了心,喚了一聲,往前走去,“依晴啊。”

    “不要過來。”依晴郡主如刺蝟一般猛然抬頭看向信王妃尹氏,身子往崔覲懷裏縮,“崔哥哥,快射死她,快射死她。”

    信王妃這剛放下的心又提了上來,頓住了腳步,“好,母妃不過去。”

    扭頭看向李太醫,“李太醫,這是……。”

    李太醫頷首只說了一句郡主此乃是受驚得了心病了。

    信王妃這臉色就跟死灰了一般,遵了李太醫的話,讓人去端安神的湯藥。

    崔覲哄了依晴郡主喝了那藥,過了片刻,這服了安神湯藥的依晴郡主這才安靜了下來,睡了過去。

    “有勞世子了。”信王妃尹氏跟崔覲道了謝,輕柔地扶了依晴郡主睡好,蓋好了被子,這才起身看向房裏的眾人,說道,“多謝各位擔心小女了。”

    眾人聞聲而知雅意,跟信王妃告辭。

    八月的陽光雖不如烈夏那般強,可依然是燦爛。

    經過院子的時候,明慧抬頭微微看了一眼掛在樹上的丫頭。

    臉被陽光曬得通紅,面容憔悴不堪,眼睛如死灰一般。

    明慧抬頭看了眼日頭。

    曬上幾天,會不會曬成人肉幹?

    緩緩走了過去。

    這丫頭啊就是慶州中部人士,借刀殺人的感覺還是不錯的,可惜了那依晴郡主被崔覲從虎口裏給救了下來。

    午後,明慧剛午睡了起來,孟婷婷就來了霽月殿,說著說著就說到了依晴郡主失心瘋的事情。

    孟婷婷哼了哼,就跟明慧咬耳朵,“明慧,依晴郡主平時就是目中無人,驕縱得無法無天,這次可真是天意了,聽說就認得那崔世子,我看那,她跟那崔世子也挺配的,一個驕縱,心狠毒辣,一個虛偽,惺惺作態。”

    虛偽,惺惺作態?

    明慧笑了,崔覲那人不就是一個人面獸心,衣冠禽獸,披著人皮的虛偽之人。

    因為獵場的意外,傷到了依晴郡主,這宣文帝讓何成帶人查的,仔細地查探了一晚,一天,得出的結論——意外,是依晴郡主自己帶著人跑去那獵場的邊沿的。兩天狩獵下來,這猛虎被狩獵的人給刺激了,攻擊力也更加強,看到兩個人跳過了那兩獵場之間的障礙。

    看了那依晴郡主,明慧乖乖地呆在了霽月殿。

    翌日,如常去給宣文帝請安,卻不料撲了個空,宣文帝和皇后,賢妃,靜妃去看依晴郡主了。

    明慧聽了也就轉身直接去依晴郡主殿閣。

    路上碰到了坐在輦轎上讓人抬著往同一方向的戚貴人。

    “郡主,也是去探望依晴郡主?”戚貴人斷腿早就不痛了,這些日子養下來也恢復了往日的嫵媚。

    明慧微微一笑,“是啊,貴人這也是要過去嗎?”

    戚貴人點頭嫵媚一笑。

    皇上李皇后等人先來一步,宣文帝和信王在談事。信王妃就陪著李皇后等人去了依晴郡主的房間,明慧戚貴人一到,丫頭低頭領著兩人往依晴郡主的房間走,“娘娘,郡主,這邊請。”

    李皇后和賢妃靜妃都坐在房裏,沒有近前看依晴郡主。

    崔覲坐在床邊上和眼神空洞的依晴郡主說著話,旁邊一個丫頭舀著銀湯勺給依晴郡主喂湯喝。

    明慧給李皇后請了安,就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郡主,那是戚貴人和明慧郡主,來看你了。”崔覲坐在床榻邊上,含著笑跟依晴郡主說道。

    眼眸在明慧的臉上落了落,心裏很是無奈。

    這依晴郡主得了失心瘋,就認得自己,這信王妃和信王所托,他又不能拒絕。

    “戚貴人?明慧郡主?”依晴郡主低喃著,眼睛茫然地看向崔覲,“崔哥哥,他們是誰?”

    “郡主,昨日明慧郡主來看過你了的啊。”崔覲伸手指著兩人,“戚貴人就是那位,坐在輦轎上,貴人腿上還有傷呢。”

    “有傷?”依晴郡主臉色一白,“難道她也是被老虎咬了嗎?崔哥哥,救命,有老虎,有老虎要咬我。”

    一邊說,一邊往崔覲的身上靠去。

    “沒有。沒有。”崔覲說道,“戚貴人騎馬的時候摔了,不是老虎咬的。”

    “騎馬摔的?”依晴郡主空洞的雙眸扭頭看向崔覲。

    “嗯。”崔覲點頭。

    “騎馬,騎馬。”依晴郡主喃喃說道,“胭脂,胭脂。”

    眾人眼裏湧了一股希望來,尤其是信王妃尹氏,喜得站了起來。

    “女兒,你記得胭脂啊?”信王妃紅了眼眶。

    “胭脂,哈哈哈哈。”依晴郡主突然從床上下了地,一步步走向戚貴人,猛的撲了過去,“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戚貴人被嚇了一跳,斷腿的地方還沒好又不能亂動,只能睜著眼睛看著猛撲過來的依晴郡主。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放老虎來咬我的。”依晴郡主抓著戚貴人的手,近乎瘋狂。

    “郡主,你說的什麼意思呢?”戚貴人往後退了下。

    “還不把郡主扶過去床上躺著。”信王妃尹氏喝聲。

    “不要過來,不要吃我。”沒等人圍過去,依晴郡主立即扭頭喝道。

    “好,好,他們不過去。”信王妃尹氏點頭。

    “你不要太著急,依晴能記得胭脂就會慢慢好起來的。”李皇后拍著信王妃的手,安慰說道。

    “是啊,王妃,宮裏有最好最好的太醫,有最好的藥,會好的。”賢妃也點頭說道。

    “依晴這孩子真是遭罪了。”靜妃拿帕子擦拭著眼角,“還好有崔世子在。”

    靜妃一說完,李皇后和信王妃都默然了。

    “老虎是不是你放的?”依晴郡主見人不過來了,又轉頭抓著戚貴人的衣袖問道。

    “郡主。”戚貴人有些不知所措了。

    “一定是你,一定是你。”依晴郡主空洞的眼眸裏閃過驚恐,突然跪了下去,磕頭,“求求你不要放老虎咬我,是我錯了,是我不該給胭脂下毒。是我錯了。”

    此話一出,眾人愕然。

    “求求你,不要放老虎吃我。我會乖乖的。”

    “還不快過來把郡主扶起來。”信王妃反應了過來,自己親自走了過去。

    “不要過來,你們不要過來。”依晴郡主驚恐地環視著四周,抱著雙臂緊緊地抱著自己,顫抖著,“是我錯了,不要過來。”

    信王妃生怕她瘋言瘋語地在李皇后和眾人面前說出更多的話來,見著如此的依晴郡主,也只能忍心走了過去。

    “是我錯了,是我錯了。”依晴郡主縮到了輦轎的下面,惶恐地看著朝她走過去的人,“崔哥哥,崔哥哥救我。”

    “世子。”李皇后看向站在一旁的崔覲。

    “世子,看在她那麼可憐的份上,你哄哄她。”信王妃淚流滿面。

    崔覲只得走了過去,蹲下身子,“郡主。”

    “崔哥哥,他們都要吃我。”依晴郡主顫抖著縮進了崔覲的懷裏,眼眸驚恐地往四周看去。

    “沒事,他們不會吃你。”崔覲慢慢扶著她起了身,朝床走去,扶著她躺到了床上。

    許是情緒過於激烈,依晴郡主躺下去時候,沒過久就睡著了。

    戚貴人嫵媚的臉上閃著怒氣,手緊緊地抓著輦轎,自己,自己的斷腿,居然是被她,依晴郡主做了手腳?

    看著得了失心瘋的依晴郡主,戚貴人只覺一口氣堵在心口出不了。

    李皇后瞥了一眼戚貴人,戚貴人忙頷首,垂了眸。

    見著安靜安然入睡的依晴郡主,李皇后和賢妃等人安慰了信王妃幾句,就起了身。

    戚貴人一回去就是一頓猛砸。只覺得憋得難受,算來算去自己以為是靜妃做的手腳,卻不想是小丫頭依晴郡主做的手腳。

    可如今她那個封魔的樣,她又不能讓皇帝和皇后給自己做主,懲罰依晴郡主一頓。

    所以,心裏那個堵啊。

    宣文帝也聽得了那那瘋言,讓人叫了馬醫過來,問了幾句,馬醫很確認說當時檢查得很仔細胭脂沒有任何中毒的跡象。

    眼下依晴郡主得了失心瘋,宣文帝當然不能讓人去審問那依晴,只好作罷去了戚貴人去,好言安慰了一頓。

    至於那猛虎,宣文帝還不至於聽得了依晴的話真懷疑那猛虎被是被戚貴人做了手腳。

    暫不提戚貴人不知道此事,就是那猛虎是猛獸啊,這戚貴人有些小伎倆不錯,可那猛虎還是駕馭不了的。

    崔覲待了一會也跟信王妃告了辭,一回到自己所住的殿閣就被人請去了威遠侯夫人周氏那。

    “母親。”崔覲行了一個禮。

    “起來。”威遠侯夫人周氏笑吟吟說道。

    一旁的媽媽忙給崔覲上了茶。

    威遠侯夫人給了一個眼色給媽媽,媽媽忙把屋裏伺候的丫頭都帶了出去。

    “母親,有什麼話跟兒子說嗎?”崔覲喝了口茶,見著這架勢,心裏是有了底,這母親是有重要的話跟自己說,於是開口問道。

    威遠侯夫人周氏笑了下,撫了撫袖口的繡紋,“兒子,依晴郡主情況如何了?好些了嗎?”

    崔覲微歎了口氣,“還是老樣子。”

    “兒子,那依晴郡主是信王唯一的血脈,如今她只認你,你切不可以大意,既如此就好生幫襯著點。”威遠侯夫人周氏語氣深長。

    崔覲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頭,考慮的片刻抬頭看向威遠侯夫人周氏,“母親……。”

    男女有別,自己這兩日已經是很仗義了。

    “她是皇上的親侄女。”威遠侯夫人周氏打斷了他的話,說道,“

    事急從權,這你也是了她的病情著想,旁人不會說什麼閒話的。”

    “母親,話是如此,但是兒子頻繁出入依晴郡主的房間,恐是對依晴郡主的閨譽有損。”

    “兒子啊,她是天子嬌女,是皇家之人,你是威遠侯府的世子,你要多多為威遠侯著想。”周氏愁容滿面。

    崔覲一時語塞。

    自己這兩日是仗義。

    可以皇上和李皇后,信王,信王妃夫婦對依晴郡主的寵愛,一旦皇上下了皇命,自己就身不由己了。

    “兒子,你要有心理準備,依晴郡主身份高貴,生得也貌美,病會痊癒的。”威遠侯夫人周氏囑咐崔覲。

    依晴郡主身份夠高貴,終是瓜田李下這是告訴他要做好心理準備。

    崔覲臉上閃過一絲不悅,“母親,切不可亂說,祖母已經給孫兒相好了世子夫人。”

    這老夫人已經和安陽公主有了默契的。

    威遠侯夫人周氏皺了下眉頭,“你祖母是和人家的外祖母有了那個意思,兒子,你要記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安陽公主縱是疼愛外孫女,可她終究是外孫女,這明慧郡主上有父母,更甚她是皇上正得寵愛的郡主。”

    有皇上的寵愛,婚事將來定是會皇上指婚的,沒有皇上指婚,這范府還有父母長輩在。

    崔覲抿了抿嘴,“母親,您多慮了,既安陽公主有此意,那就定會讓皇上指婚了,這並和母親說的並不相駁。”

    威遠侯夫人周氏笑了下,喝了口茶,“兒子,依晴郡主是皇上的親侄女,親的。”

    崔覲頓時語塞。

    “你心裏有數就成,你回房吧。”威遠侯夫人輕聲囑咐道。

    “是,兒子告退。”崔覲行禮出門。

    “夫人,若信王那邊有此意,您真打算把依晴郡主娶回家啊?”媽媽立馬進了房,輕聲問道。

    威遠侯夫人周氏端著茶杯,沒有喝也沒有出聲,嘴角帶著一絲詭異的笑容。

    媽媽接了她手裏的茶杯,給她重新倒了一杯,遞了過去,說道,“夫人,依晴郡主毀了容貌,又得了失心瘋,老夫人和侯爺不會同意的。”

    “信王,信王妃就那麼一個女兒,到時候由不得他們不同意。”威遠侯夫人周氏輕笑。

    一道聖旨下來,他們還能抗旨不成?

    一個毀了容,得了失心瘋的世子夫人,威遠侯周氏眼裏盛滿了笑意,一旁的媽媽看了看威遠侯夫人周氏的神情,緩緩垂下了眼瞼。

    明慧站在廊下,看著西邊。

    西邊藍色的天空慢慢變成了淡紅色,太陽褪去了白天的光芒慢慢柔和了下來緩緩下落,最後留下滿天紅霞,好似天女撒下一件紅衣裳,太陽最後的一抹餘暉灑在遠處的蔥綠的山脈之上,如鍍上一層閃閃發亮的金光,瑰麗的晚霞佈滿了整個天空,紅紅的如同染了色天際的雲朵被絢麗的霞光映照得更加璀璨奪目。

    徐習遠站在遠處看著廊下眺望遠處的明慧。

    豆綠的窄袖對襟上衣,衣襟口和衣袖口牙白的銀線繡著一圈雛菊,月白色的碎花撒地裙,如雲的秀髮上帶了一根白玉祥雲簪。

    微風吹來,裙裾翻飛,秀髮飛揚。

    余暉給她蒙上了一層淡黃的金光,給疏離淡漠的她增添了一層暖色清麗無雙,貌美如花。

    徐習遠抬步緩緩走了過去,“明慧。”

    明慧扭頭,一笑,“六殿下。”

    徐習遠走至她的身旁,抬眸看去,“好美。”

    美麗的夕陽,更美麗,更讓人心醉的是佳人。

    “還不錯吧。”明慧淡笑。

    “如此好的景色,我們不如對弈一盤?”徐習遠扭頭,“明日就要回京了。”

    回了京,她在范府,就不會如此容易見到面了。

    “豆蔻,把棋盤搬來。”明慧扭頭吩咐了一聲。

    豆蔻和冰片一起快速把棋盤搬到了廊上,兩人又沏了好茶和點心才,早早把廊下的宮燈給點了,這才退到一旁伺候著。

    明慧和徐習遠對面而坐。

    “明慧,先。”徐習遠笑著看向明慧說道。

    明慧執了一粒白子放在東北的角落。

    徐習遠執了一粒黑子放置了西北的位置。

    茶香縈繞,夜幕漸漸籠罩著大地。

    不久棋盤上黑白兩子縱橫交錯。

    “我以為殿下不會再來找我了。”明慧輕輕放了一子。

    “明慧何出此言?”徐習遠放下一子,堵住了她的路。

    “她是你堂妹,親的。”明慧再放下一子,生路便見。

    是她把帕子的藥粉揮到了依晴郡主的身上,那藥粉裏她前些天精心而做的,還想著了會被人所救這樣的情況出現,所以還特意加了一味嗜心粉。

    只是她沒有想到的是,依晴郡主還真被人給救了,還是被崔覲。

    不知,英雄救美,眼下這依晴郡主得了失心瘋還如此癡迷那崔覲,傳回京城,范府裏的范明玉聽得了這消息,會有如何反應?

    “她咎由自取。”徐習遠步步相追。

    抬頭看了眼對面的明慧,朦朧的燈光淡淡地照在她的臉上,給她增添了幾分柔和。

    徐習遠心裏一漾,說道,“皇家從來就沒有親情血脈。”

    明慧伸手把手裏的白子放了下去,抬頭看向他一笑,“該你了。”

    徐習遠下了一子,微微一笑,“和棋。”

    明慧看了一眼黑白交錯的棋局,微微彎起嘴角,步步算計,步步為營,他竟是為了這和棋。

    “郡主,已經很晚了。傳膳嗎?”豆蔻一邊收拾棋子,一邊問道。

    “嗯。”明慧看了一眼清輝的月色,點頭。

    “那奴婢讓他們準備。”冰片福身退下。

    徐習遠跟著她往殿閣裏走去,問道,“其實我比較好奇,你是怎麼做到的?”

    明慧笑了下,扭頭,眼裏閃過一絲慧黠,“你說,崔覲會不會娶她?”

    徐習遠扭頭,眼眸裏透著深意,“他可是姑祖母為你選的人,你這麼算計他,不後悔?”

    明慧嗤笑了一聲,“你還沒孟姐姐眼光好。”

    徐習遠挑眉,但笑不語。

    翌日,宣文帝帥眾浩浩蕩蕩起駕回京。

    這一次,麗林苑一行,可算是即興而去,敗興而歸。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10:00 AM

第二卷 風華  第三十九章

    快掌燈的時候,明慧才回到范府,老夫人早就派了人在垂花門等著說郡主舟車勞頓天色也不早了回慧園好好休息,其他的等郡主休息好了再說。

    明慧自是明白老夫人的意思,不用自己去過去了。

    也是,整個范府伴駕去避暑獨獨是自己,這份榮耀他們是羨慕不來的,可那狩獵,這范府也是百年的世家,卻是一個人都資格去。

    三個兒子一個都不夠格去,想來老夫人那心口是憋得慌的,乾脆就不讓自己不要過去了,免得心裏的那股火更加旺盛。

    “你們兩個也回房休息吧,晚上讓蘇嬤嬤留下就可以了。”梳洗了一番,吃了晚飯,明慧就把冰片和豆蔻都打發了。

    “嬤嬤,我不在的這斷日子裏,府裏可是平安。”明慧托腮看向坐在旁邊做著針線活的蘇嬤嬤,問道。

    “郡主不在的這些時日,當屬是二小姐出嫁的那日最是熱鬧。”蘇嬤嬤輕聲說道,“宮裏的賢妃娘娘還給二小姐不少的賞賜。”

    明慧贊了一句,“那二姐姐成親的那日定是很熱鬧了。”

    能得到宮裏賢妃娘娘的賞賜,這可不一般。

    能給嫡姐帶來這樣的榮耀,想來那馮氏必會把那范明婷捧在手裏當親閨女疼了。

    “可不是。”蘇嬤嬤笑了下,又道,“大老爺升了一級,這大夫人可是把八小姐疼到了心坎裏去了。”

    豁了命給大房帶來這些好處,馮氏當然得好好疼。

    蘇嬤嬤又說了,大老爺升了職,沒幾天就帶了兩個美婢回來,說上級賞的,明慧聽得不禁搖頭,這一升職就樂得找不著北了。

    這上級賞的美婢說不得就是那上級的試探或是安插過來的釘子。

    明慧不得不承認,在這方面,她那父親范言志可是開得遠,去年上任三品的官職,可謂是兢兢業業,和同僚吃飯喝酒從沒不會失態失儀,雖是說那上級的好意不能拒,可也從來沒有見過他帶過美人回來。

    不過同僚沒有,這家裏還有范老夫人和於麗珍兩人呢。

    那紅姨娘是死了,可傳揚出去的是攜款逃妾,這紅姨娘是范老夫人給的人,范老夫人也就暫時沒有再給范言志房裏塞人。

    二房這邊這些日子還算是安寧,不過那於麗珍在炎熱的夏天也沒有忘記給窮人和乞丐施粥,這活菩薩的美名是越來越響亮了。

    這些日子除了范明雅大婚和大老爺升職的事,還有一件大事便是三夫人娘家守寡的姐姐帶了兒女前日抵京投奔了三夫人。

    馬氏娘家守寡的姐姐?

    明慧在腦海裏搜了一遍,前世是有這麼一回事,不過那林姨媽和兒女在府裏沒有住多久就搬了出去。

    “外院那邊沒有事嗎?四哥那邊怎麼樣了?”明慧又問了一句。

    蘇嬤嬤抬頭看了一眼明慧,搖了搖頭說道,“沒有什麼特別的事,老奴只聽得四少爺的學問如今是越來越好了。”

    饒是她在宮闈裏待了這麼久,看人的眼色自是不必說,可她有些看不透眼前主子的想法了。

    見著對面明慧嘴角的笑,蘇嬤嬤蹙了下眉頭。

    難道郡主已經挖好了坑,只等那四少爺往下跳?

    想著那二房這邊的夫人,蘇嬤嬤可不認為自家主子真是關心那隔了一層四哥范瑜。

    是什麼呢?

    蘇嬤嬤想了下,還是摸不著脈。

    “嬤嬤,別繡了,晚上容易傷眼。”明慧見她有些疑惑的眼光,笑著說了一聲,起身。

    “郡主,準備睡了?”蘇嬤嬤忙放下了手裏的針線。

    “嗯。”明慧點頭。

    崔世子英雄救美的事蹟,一夜之間傳遍了整個京城,還有那信王府的郡主被猛虎給毀了容,失心瘋的事也傳遍了各個角落。

    眾人歎息,一個是威遠侯世子,英俊瀟灑,一個是信王府的掌上明珠。若不是那依晴郡主毀了容貌,得了失心瘋,那不失為一樁美好的姻緣。

    “什麼?世子哥哥救了依晴郡主?”玉園的范明玉一起來就聽得外面的丫頭和婆子嘀嘀咕咕,叫進來一問,手裏的茶盅就那麼摔倒了地上摔了四分五裂。

    綠籬讓人收拾了地上的碎片,說道,“小姐,許是謠言而已,事情如何?問問郡主不就是明白了嗎?”

    范明玉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往外走了兩步,又猛地轉身對著綠籬說道,“準備準備,該去給祖母請安了。”

    綠籬有些不解,“小姐,不去郡主那了?”

    范明玉瞥了她一眼,眼眸裏帶著一絲失望,還是解釋了一句,“七妹妹剛回來,肯定會去給祖母請安的,給我拿那條緋色撒花裙來。”

    “是,小姐。”綠籬低頭,忙轉身去找衣服。

    緋色的曲裾撒花裙,白玉耳墜子,挑了幾朵珠花並一支金鑲玉的簪子,俏麗中嬌媚。

    “小姐,真美。”綠籬贊了一句。

    范明玉笑了下,“走吧。”

    說完帶了綠籬往榮安堂而去。

    “瞧瞧,你這小臉都黑了這麼多,瘦了這麼多。”范老夫人拉了明慧,帶著慈愛說道。

    話剛落范明玉和於麗珍兩母女進了房間,行了禮。

    “可不是,這孩子這小臉都只有巴掌大了。”於麗珍行了禮就接了范老夫人的話,說道。

    明慧看了她們母女兩一眼,淡笑著看向范老夫人回道,“多謝祖母關心,孫女這黑了,是在麗林苑學騎馬曬的。”

    “騎馬?”范老夫人一陣錯愕,“女孩家家的要端莊溫柔,學騎什麼馬。”

    明慧為難地蹙起了眉頭,“那馬昨兒個孫女已經讓人牽到馬廄去了,祖母若是不喜歡,孫女就讓人送回給表舅舅去。”

    范老夫人嘴角抽了下,訕笑著說道,“我也就是說說而已,回頭我吩咐你大伯母讓她吩咐人好生餵養著。”

    “多謝祖母。”明慧笑了。

    “七妹妹,這行宮是不是很好玩?”范明玉湊了過去,倚著范老夫人坐了下去,溫柔地笑著。

    明慧剛要說話,見著馮氏帶了范明婷進了門給范老夫人請安。

    馮氏和范明婷剛請了安起身,這還沒有開口,這馬氏拉著明月就隨後進了門,這後面跟著一個婦人,一個十五歲左右的少女,一個十七八歲的男子。

    “兒媳給母親請安。”馬氏笑盈盈地牽著明月行禮。

    “給老夫人請安。”後面的三人也是恭恭敬敬地給范老夫行禮。

    “起來吧。”范老夫人和和氣氣地抬手說道。

    “七丫頭,那是你三嬸娘家姐姐林姨媽,那是林家表哥林家成和表姐林家敏。”范老夫人說了一句。

    “見過郡主。”林姨媽帶了兒子林佳成和女兒林佳敏給明慧行了一個禮。

    “免禮。”明慧笑著抬了抬手,眼眸看向那林姨媽去。

    三十出頭的年紀,秋香色的褙子,下著明藍的馬面裙,梳了一個墜馬髻,髮髻上插著根足金綴著紅寶石的簪子,雙眼透著精明,眉目很出塵,俏生生地把妹妹馬氏給比了下去。

    明慧腦海裏是沒有多少前世關於這林姨媽的印象,這一看,倒是沒有想到這林姨媽還是一個大美人。

    就是那雙眼睛過於精明了,一看就知道精明厲害的人。

    林家敏十五左右的年紀,粉紫的交頸上衣,下著同色的撒花裙,如意髻,白玉簪金步搖,手腕上帶了一對滴翠的翡翠鐲,眉清目秀,很是秀麗,相貌隨了母親林姨媽,卻沒有林姨媽身上那股歲月沉澱的精明。

    林家成身著藍色的錦服,身材修長,咋一看樣貌也算是清俊出眾。

    “這林家表哥是上京赴考的,就住在府裏。”范老夫人說道,“這林家姐姐性子溫婉,你們姐妹也能做個伴。”

    明慧點了點頭。

    林家成?

    有名的才子中,並無這樣一號人物。

    想來定是落榜回了家鄉了。

    明年的春闈哦。

    師兄風挽臨就是明年名揚天下了啊。

    明慧不知覺嘴角泛了一抹笑來。

    “瞧這幾個小姐,跟九重天上的仙子似的,老夫人真真好福氣。”林姨媽聲音嬌脆,捧著范老夫人說道。

    “哈哈哈,現在不是又多了一個仙子?”范老夫人哈哈一笑,伸手指著那林家敏笑道。

    “老夫人謬贊。”林家敏臉一紅,帶著羞澀低下頭。

    “七妹妹為人隨和,林姐姐相處幾日就知道了。”范明玉看著林家敏說了一句,然後笑盈盈地看向大家說道,“七妹妹正跟我們說麗林苑避暑的趣事呢。”

    “聽得郡主是伴駕去避暑了,我今日裏也是特意拉了他們兄妹兩個來聽聽的。”林姨媽笑呵呵地點頭說道。

    “可不是,聽得七侄女回了,明月這昨晚就開始鬧著說要見七姐姐呢。”馬氏也笑著看向了明慧。

    “七姐姐。”明月下了地,朝明慧走了過去。

    “小明月,有沒有乖啊?”明慧點了點她的鼻子,笑著問道。

    “明月有乖乖的。”明月點頭。

    “真乖。”明慧揉了揉她的頭頂,看向眾人淡笑著說道,“就是天氣涼快些,還是沒有京城裏好玩熱鬧。”

    “我前幾日剛抵京的時候,聽得外面的人談論說,皇上寵愛的貴人娘娘墜了馬,可是真的?”林姨媽前幾天剛抵京,那剛進城門就聽得外面議論紛紛的。

    林姨媽這一提,范老夫人立馬就看向明慧說道,“你那馬就養在馬廄裏好了,免得被摔了。”

    聽得范老夫人的話,坐在一旁安安靜靜地聽著女眷說話的林家成眼眸一亮,“郡主表妹還有馬?”

    明慧還沒有開口,一旁的范明玉扭頭笑顏如花,“林表哥,七妹妹的馬是皇上賞賜的呢。”

    “御賜的寶馬?”林姨媽驚歎了一聲,看向明慧的目光又多了幾分精明在裏頭。

    明慧輕笑了一聲,看向范老夫人說道,“祖母無需擔憂,我那馬兒認主的很,那戚貴人娘娘那日就是硬拉我的馬去騎,這才摔了的。”

    范老夫人正喝著茶呢,聽得明慧一說,差點被一口茶給嗆了。

    “祖母,您慢點喝。”范明玉輕言細語給范老夫人順著氣。

    “咳咳咳……。”范老夫人一頓咳才穩住了氣息,眼眸看向馮氏說道,“派專人小心餵養這那馬,可別出了什麼岔子。”

    摔了娘娘,這馬還好端端地沒被處理,還帶回了范府,這不是馬啊,只尊佛,范老夫人真覺得這丫頭怎麼不懂得審時度勢呢?找個藉口把馬留在麗林苑也好啊!

    “是,母親。”

    范明玉捏著帕子帶著一臉的後怕看向明慧,小心問道,“七妹妹,我聽說信王府的依晴郡主被猛虎給咬了是不是啊?”

    終是按捺不住了吧?明慧低頭喝了一口茶,點頭,“可不是,依晴郡主差點就被猛虎給一口咬斷了脖子,幸虧威遠侯府裏的崔世子千鈞一髮的時刻射死了老虎。”

    “阿彌陀佛,菩薩保佑。”范老夫人幾位夫人都念了一句。

    “郡主,那依晴郡主差點被咬斷了脖子?那依晴郡主真真是虎口逃生。”林家敏聽得臉色煞白煞白,忍不住說道。

    明慧搖了搖頭,歎氣,“命是保住了,可依晴郡主被猛虎抓傷了臉,看李太醫的意思是可能會留下疤痕了。”

    眾人一陣悲呼。

    這看伴駕去避暑,也是有風險的,前有貴人墜馬,後有郡主遇虎。

    “會留下疤痕?”范明婷臉露痛惜,眼眸裏帶著淚光,“依晴郡主那般美的人兒。”

    “哎,也別太傷心了,皇家的郡主自有太醫院最好的藥和太醫,小小的疤痕還去不了?”林姨媽自是知道那信王是皇帝的胞弟,也明白那信王只有一個女兒的事。

    “可不是。阿彌陀佛。”范老夫人說了一句,看向明慧問道,“那依晴郡主傷勢如何了?”

    明慧又是一聲歎息,“依晴郡主被猛虎嚇過了頭,得了失心瘋了。”

    稍稍頓了下,看了一眼臉色陰晴不定的范明玉說道,“如今是信王信王妃都不認識了,只認得那崔世子了。”

    范明玉臉色一白,雙手緊握成了拳。

    “只認得那崔世子?如依晴郡主能好起來,和崔世子倒是般配。”范老夫人感慨一句。

    “哎,就怕那失心瘋好了,那容貌難好,那威遠侯府怎麼能娶一個毀了容貌的世子夫人。”馮氏也感慨說道。

    “可不是,前日依晴郡主發病的時候,還說著當初是自己給我的馬兒下了毒,害得了戚貴人墜了馬。”明慧加了一句。

    眾人臉露悲憫。

    給馬兒下毒,害皇上的妃子?看來真是瘋得不輕了。

    范明玉泛白著一張嬌媚的臉,低頭默了片刻,挽了范老夫人的手臂,說道,“祖母,那我們是不是應該去看看依晴郡主。”

    “嗯。”范老夫人點了點頭,“當日在普願寺我們也是承了信王妃的恩情的,應該去看看。”

    “那好,兒媳回頭就給王府下帖子。”馮氏點頭應了,卻又是露了一絲擔憂來,“就怕這依晴郡主受傷的事傳開了來,信王妃不接帖子。”

    “接不接是一回事,你儘管下帖子,這是我們的一番心意。”范老夫人說道。

    “大伯母,侄女那還有一本手抄的佛經,等下我送了過去,你一個隨那帖子送過去。”范明玉扭頭看向馮氏說道。

    “好,這個好。”范老夫人點頭贊道。

    “天見可憐,希望菩薩保佑依晴郡主渡過此劫。”於麗珍說道。

    “二嫂如今是京城裏出名了活菩薩,想來信王妃是會接下那帖子的。”馬氏笑著說道。

    “也罷,到時候再說。”范老夫人看了一眼於麗珍。

    說了一會話,見時辰不早了,范老夫人打發了明慧姐妹幾個去閨學,又看向林姨媽說道,“她們姐妹幾個學著玩呢,你若是放心,過幾天讓家敏也跟著去玩。”

    “謝老夫人垂愛,這丫頭能跟幾位小姐學點東西,是她的福氣。”林姨媽笑得臉上開了花,看向自己的女兒,“快謝過老夫人。”

    “謝老夫人厚愛。”林家敏起身朝范老夫人行了一個禮。

    陪著老夫人說了一會,馮氏回去處理庶務,於麗珍去看兒子范琦。

    馬氏和林姨媽也就帶著林家成和林家敏告辭回房。

    “呵呵,原本看那六小姐是不錯的,今日一看這郡主更漂亮。”打發了一眾丫頭,林家成就笑著倒在裏椅子裏說,道。

    眼眸一片色欲十足十的浪蕩子,哪還有在眾人面前謙謙君子的模樣。

    “兒子,這裏可是范府,娘可是早就跟你說了,不許亂來。”林姨媽訓道。

    “母親,兒子明白的。”林家成摸著下巴,說道,“不過,母親,若是我能把那郡主娶進門,那還科考做什麼嗎?”

    先前聽得府裏的風言說那郡主頗得聖寵,今日聽得她那馬兒摔了宮裏的娘娘都沒事,看來是真的很受寵啊,如果自己娶了她,那榮華富貴還不是手到擒來?

    林家成眼眸灼灼發光。

    “豬腦子。”林姨媽一戳他的腦袋,扭頭看向一旁的林家敏,“你來告訴你哥哥。”

    “哥,她是郡主,你沒有功名,沒有一點才華,莫說是皇上不會永許,就是這范家的長輩都不會永許的。”林家敏說道。

    “你聽聽,你若是有你妹妹一般的聰慧,我也就放心了。”林姨媽伸手在桌子上拍道,很是恨鐵不成鋼地看向林家成。

    “知道啦,兒子心裏有數的。”林家成不以為意地笑著敷衍了一句。

    “你可別輕舉妄動,你若做一分不軌之事,你休想再從我這裏舀一兩銀子。”林姨媽威嚴說道。

    林家成臉色一緊,忙做直了身子,正色說道,“母親,兒子知道了。”

    “我們初來咋到,這范府可不是一般的府邸,范老夫人可是成了精的人。”林姨媽看向一雙兒女說道,“等娘打點了,把這府裏的上上下下都打聽清楚了,再為你們謀劃謀劃。”

    “是,母親。”林家成和林家敏應道。

    “敏兒,你過兩日就跟幾位小姐去閨學,摸摸他們姐妹的底細。”林姨媽看向林家敏說道,然後又看向林家成,“至於你,也好好準備,我看能不能讓你跟那幾位少爺一起去學堂。”

    明慧下了閨學就回了慧園,讓蘇嬤嬤放出話去,說這范家二老爺是儀錶堂堂,官途順暢,還有四少爺身邊有一個狀元之才的先生,那范明玉更是京城的才女。

    那林姨媽衣著不凡,首飾也都是珍品,看來家底殷實。

    上一世。

    明慧一笑,那林姨媽一家沒住多久就搬出了范府,當時府裏有風聞是說林姨媽想爬三叔范仲志的床,還沒有爬成就被馬氏打包送出了范府,斷了後路。

    今日一看那林家成面向看著是清俊,卻是眼光不正,腳步輕浮,作為習醫之人,觀其臉色,一看就是縱欲過度。

    林姨媽手裏錢財豐厚,那打賞是一個個的銀裸子,沒幾天就把范府打點了一個遍。

    “娘都打聽清楚了,這范家最有前途的是范府的二爺,少爺裏最為出眾的是二房的四少爺,幾位小姐嘛都不錯。”林姨媽總結了一下打聽來的消息,跟林家成和林家敏說道,“那六小姐是京城的才女,聽說當日在皇宮一曲驚人,七小姐有皇上的寵愛,八小姐雖是庶出,可幾個月前卻是救得了甯國公的老夫人,那老夫人是賢妃的生母,所以如今八小姐也是炙手可熱。”

    林家成聽得眼眸直放綠光。

    三位妙佳人,真是難以抉擇。

    林姨媽橫了一眼林家成,看向林家敏問道,“這幾日你跟她們姐妹三個處得如何?”

    “八小姐親厚,六小姐溫婉,郡主嘛?”林家敏搖了搖頭,“女兒有些摸不透她的性子。”

    “嗯。”林姨媽皺著眉頭想了想,“你跟好好跟著他們一起閨學,有時間做些家鄉的小吃送給各房的人吃。”

    “女兒明白。”林家敏含笑點頭,很明白自己母親的意思。

    各房的人都送些去,尤其是那四少爺,林家敏當然是明白自己母親的意思,要自己多多接近那四少爺范瑜,來個近水樓臺。

    “至於你,好好用功。”林姨媽看向兒子說道,“其他的娘再考慮考慮。”

    幾天下來,這范府年紀和兒子相當的三位小姐,各有千秋,一時難以抉擇。

    不過等兒子有了功名,林家有家財萬貫,什麼樣的美人會沒有?

    “母親,那郡主沒了生母,如今兒子近水樓臺,能與她親近那是最好不過了。”林家成閃著異光說道。

    “你可別亂來,你妹妹也說了,那郡主的性子摸不透。”林姨媽瞪了他一眼,“聽得你們姨媽身邊的丁媽媽說,上次那于家表少爺打她的主意,被她整去了邊疆軍營了。”

    有錢能使鬼推磨,這林姨媽可是打聽了不少的事。

    “于家的表少爺?”林家成挑眉,“有兒子這麼帥嗎?”

    林姨媽一笑,伸手打了他一下,佯怒,“別亂來。”

    這點,林姨媽不否認,兒子可是臨州數一數二的俊男兒。

    “母親,放心,兒子不會亂來的。”林家成笑著回道。

    可惜一段日子下來,林家三人很是挫敗。

    那林家敏是做了不少的臨州特色點心,送給各方的長輩和少爺,小姐,那四少爺范瑜那更是送了不知道多少,可惜的是除了剛來那天晚上的接風宴遠遠見了他一面之外就沒有見過,每日下學晚上他給老夫人請安的時候,林家的人又不在場,如是林家敏這段日子送的點心如石沉大海,人都見不到。

    林家成開始想和明慧郡主來個巧遇,可惜的是明慧深居簡出,很少碰到上她落單的時候,轉而目光看向六小姐范明玉和八小姐范明婷,巧遇是巧遇上了,可都是謙恭有禮,又不能跟在臨州一般胡來,林家成一時束手無策。

    一段時間下來,林姨媽聽得兒女兩人結果,很沮喪,難道要自己親自披掛上陣?

    “姐姐,看你這幾日臉色有些不好,是不是生病了?”馬氏見得林姨媽的臉色如此,擔心問道。

    林姨媽長歎了一口氣,搖頭,“沒事,不過是有些想家了。”

    “姐姐,妹妹都說了你來了就把這裏當自個的家。”馬氏說道。

    自個的家!就是這句,林姨媽一聽眼光閃爍地看向馬氏。

    “姐姐,怎麼了?”馬氏被她看得發毛。

    林姨媽看了一眼她身後的丫頭和婆子。

    “你們都下去吧。”馬氏揮了揮手,一屋子的丫頭和婆子退了個乾乾淨淨。

    “姐姐,現在只有我們兩姐妹在了,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妹妹,你也知道你姐夫走了五六年了。”林姨媽面露淒慘,“雖說這林家是有萬貫家財,姐姐這心裏啊空的很,身邊也沒個知冷知熱的人。”

    說完抽了錦帕出來,擦拭著眼角。

    “姐姐的意思是……。”馬氏瞪大雙眼看向林姨媽,不可思議。

    這林姨媽的意思是想改嫁呢?寡婦再嫁不是什麼稀奇的事,可是她有兒有女又有財,馬氏很是不解。

    “妹妹,你是不明白姐姐的酸楚。”林姨媽紅著眼。

    馬氏也跟著心酸了,這姐姐要獨自撫育一雙兒女,又要守著那家財免得他人的覬覦,想來這些年是過得不易的,於是問道,“姐姐可是有了中意的人選?”

    林姨媽老臉一紅,點了點頭,“就是這府裏的人。”

    府裏的人?馬氏聽得這心一跳,下人自己的姐姐肯定是看不上,那就只有三位老爺了,而這些日子見得最多的就是自己的丈夫范仲志。

    馬氏立時就怒氣衝天,“姐姐,以後這樣的話,可莫要再提了,我尊你是姐姐,就當沒有這回事。”

    林姨媽見著自家妹子的怒氣,忙擦拭了下眼角,急道,“妹妹,你誤會我了。”

    “哼,我哪是誤會你了,別人當姐妹共侍一夫是美談,可姐姐,我可不幹,你若是再提,莫怪我翻臉不認人,與你斷了這姐妹情誼。”馬氏怒不可斥起身。

    “妹妹真是誤會了。”林姨媽忙起身扶住馬氏說道,“你與妹夫伉儷情深,姐姐哪會對妹夫起那心思。”

    范仲志那窩囊樣,她還看不上呢!

    “真不是?”

    “嗯。”林姨媽點頭。

    “那是……。”馬氏想了下,“我家二伯?”

    林姨媽湧了一絲紅暈,點頭。

    “這……。”馬氏蹙眉。

    “妹妹,如果我能進得了范府,對你也是好事不是嗎?這二房的夫人聽說身體不好,不能再孕了,而小兒子又是個病秧子,這二老爺身邊肯定是缺那知冷知熱的人,那些個年輕的小丫頭哪能跟我比?而且我進了二房,以後我們姐妹同氣連枝,不是更好嗎?”林姨媽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這范府三妯娌的關係,她也是打聽得一清二楚了的。

    馬氏臉上有動容,考慮了半響,“可是二伯不是貪戀美色之人。”

    “所以才更加難能可貴啊。”林姨媽眼眸格外發亮,“我有兒有女,只圖一個知心的人,二老爺能對家成和家敏兩人好,能得我財力的相助,前途不是更好?二老爺的前途好了,以後也能幫襯著妹夫和幾位外甥。”

    看著馬氏臉上更加的動容,林姨媽停頓了片刻,說道,“還望妹妹能助姐姐一臂之力。”

    這范府,她有銀裸子打點下人打聽消息,可是要自薦枕席爬上二老爺的床,那就不是她用財力就能辦得到的。

    “妹妹。”林姨媽目光哀求地看向馬氏。

    “我想想。”馬氏愁著眉。

    “那姐姐就先回房了。”林姨媽見機告辭。

    守寡的姐姐做范言志房裏的人?

    馬氏被說得有些心動,這大房是長子,馮氏掌著中饋,這二房,范言志前途不可限量。

    只有自己這一房,夫君不出眾,自己的兒子也是資質平庸。

    如果自己的姐姐能進二房,那二伯范言志肯定會自己的兒子多多提攜,那將來也就能支撐門戶。

    但是。

    這二房的于麗珍看著柔柔弱弱的,可不是善茬,又是老夫人的親侄女,當初她與范言志青梅竹馬,在范言志成了親還執意嫁了過來,年紀輕輕在芳菲郡主面前伏低做小,可見其城府之深。馬氏可不認為那於麗珍和范言志有多情深,若情深,當初就不該娶芳菲郡主。

    馬氏也明白自己姐姐的意思,是要自己給她方便,否則這林姨媽是連人難以見到范言志,別說是那床了。

    馬氏知道有些冒險,弄不好自己這一房都不會受老夫人待見了。

    馬氏又不好跟自家的夫君說這事,輾轉了一夜,第二日馬氏去了林姨媽的房裏,坦白了,要自己幫忙可以,但是事情能不能成就看林姨媽自己了,而且萬一事發,不能連累三房。林姨媽自然是笑嘻嘻地應了。

    姐妹兩人商議了一番,都很是滿意。

    那日范府遞去信王的帖子一直都沒有回音,在到了九月初,信王府那邊才讓人送了帖子過來,說初十請范府的幾位夫人過去坐坐。

    因是去探病,范老夫人讓馮氏這個當家主母走一趟以表誠意,於麗珍也是要去的,加上那范明玉送的手抄佛經,信王妃特意提了一句,讓六小姐過去。

    馬氏說這兩天有些累,就不去了,家裏還有林姨媽在,范老夫人想了想乾脆讓馮氏和於麗珍帶著范明玉去,其他人就不必去了,這畢竟去探病,一群人鬧哄哄的不好。

    明慧倒是無所謂,

    想著蘇嬤嬤說的,這兩天馬氏房裏的人頻頻往二房這邊打探,明慧覺得還是留在府裏比較有意思。

    那日正好是旬休,范言志肯定在家休沐,這於麗珍不在家,那林姨媽怎麼能放過這機會?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10:01 AM

第二卷 風華  第四十章

    初十那日,馮氏和於麗珍帶了范明玉吃了早飯就出府去了信王府。這日也是閨學的休日,所以明慧就留在慧園練字。

    這馬氏這幾日就在范仲志的耳邊嘮嗑說林姨媽送自己自己幾罎子上好的竹葉青,讓他什麼時候請了大老爺和二老爺過來也喝杯美酒,三老爺聽得多了就讓馬氏看個時間安排,馬氏笑呵呵的說那不如就選在初十休沐那日,正好休沐有時間,三兄弟可以好好聚聚,三老爺一聽直點頭。

    於是這馮氏和於麗珍前腳剛出了門,二房後腳就讓人去請大老爺范新志和二老爺范言志,讓中午飯去三房吃酒。當然打的是三老爺范仲志的旗號,說兄弟三很久沒有一起喝小酒了,難得今日休沐,那就請他們過去喝杯水酒。

    自家弟弟有請,范言志和范新志自是應許。

    循著點范言志和范新志兩人就結伴去了二房的院子。

    “大伯,二伯,快裏邊請。”

    自是自家人,馬氏也不用講究那麼多,親自帶了兩人去涼亭處。

    這九月的陽光溫溫暖暖的,院子的幾棵芙蓉花開得很是燦爛,還有兩顆盛開著桂花的桂花樹,香香的。

    於是這馬氏就把桌子擺在了院子裏的涼亭裏,這樣三兄弟既能聊天,又能賞花,在這淡淡的桂花香中格外的有一股子情調。

    人到了,馬氏就吩咐讓丫頭上菜。

    “這是妾身的姐姐做的幾個家鄉小菜,大伯和二伯不要嫌棄,下酒吃。”滿滿當當的一桌子,馬氏伸手指著幾個盤子說道。

    “那真是麻煩林姨媽了。”范新志最近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於是笑著對馬氏說道。

    “這是應當的,姐姐以後還要仰仗大伯和二伯多多照顧一二。”馬氏一邊笑著說道,一邊讓丫頭把酒罎子開了封。

    這封口一開,濃郁的酒香溢散開來。

    范言志兄弟三忍不住贊了一句,“好酒。”

    馬氏笑著讓丫頭給三人滿上了,就笑著說道,“你們喝,那我先下去了,有什麼事儘管吩咐丫頭。”

    馬氏留下了身邊得力的大丫頭在旁邊伺候著,自己則是帶了丁媽媽走了。

    美酒佳餚,又是在自家府裏,這喝醉了自是有人送回去的,於是也不用擔心,所以兄弟三人都是放開了喝。

    雖三人到底是從小就榮華富貴中泡大的,這酒當是從小就開始鍛煉,幾罎子竹葉青下來也有些醉意了。

    飯飽酒足,丫頭帶著人撤了那殘羹冷炙,給三人每人沏了一杯君眉。

    “好茶啊。”范言志品了一口。

    唇齒留香,回味甘甜。

    喝了半盅茶,酒意緩緩就上來了。

    大老爺范新志喝得有些高,喝了兩口茶就趴在了桌子上打起了呼嚕,這嘴裏還念著“再來一杯。”

    於是二老爺范言志讓三老爺范仲志先讓小廝先扶了范新志回去。

    兩兄弟對飲了半盅茶,見著太陽已經開始偏西了,就告辭回房,在自家院子裏也沒有讓范仲志派人送,帶著小廝就慢慢走出了院子。

    出了院子,這秋風一吹,范言志的腳步就有些飄忽。

    到底是自家兄弟處喝酒,又是自家兄弟,所以范言志也沒有那麼多防備,也是喝得有八分的醉意。

    “老爺,您慢點。”小廝伸手扶了住。

    “沒事。”范言志擺手。

    剛過了青石路到了石拱門,林姨媽就迎面走了過來,一見范言志忙福身行禮,“二老爺好。”

    風兒帶著沁人的香味從林姨媽那邊吹過來。

    范言志看著林姨媽白皙優美的半截脖頸,咽了咽口水,心神一蕩,眼神就有些迷離。

    “起來吧。”范言志到底是理智占上風,說道。

    “二老爺請先走。”林姨媽起身就要側身讓道,卻不料如水一般隨著風兒蕩漾的碧色裙裾如絆住了腳,一個不穩就往前一栽,軟軟地撲在了范言志的懷裏。

    范言志伸手一摟,只覺自己是摟了一團棉花一般柔軟,下腹更加炙熱了起來。

    “二老爺。”林姨媽依在范言志的胸前,抓著他前襟的手似是無意地在他胸膛上畫了畫,帶著臨州特有的語音,“我的腳崴了,二老爺能不能送妾身一程。”

    說完媚眼如絲地看了一眼范言志。

    范言志猶存一絲理智,知道自己要放開懷裏的人,可是氤氳在鼻尖地香味和懷裏的溫香軟玉沖走了僅存的那一絲理智。

    “你的院子在哪?”摟著林姨媽腰肢的手緊了緊。

    “那。”林姨媽用眼睛瞄了一下。

    范言志咽了咽口水半摟半擁就擁著她往她的院子走去。

    小廝額頭都是汗,欲伸手攔,林姨媽帶著的丫頭伸手就甩出了一袋子金裸子,小廝咽了咽口水,接了那一袋子金裸子。

    范言志摟著林姨媽進了院子,也沒注意那靜悄悄的院子,有些急不可耐地抱著她進了屋,直朝那床榻而去。

    林姨媽是久旱逢甘露,使了渾身的解數,令范言志如如同回了那年少懵懂初嘗雲雨一般,直摟著她翻雲覆雨了四五次方才沉沉睡了。

    “郡主,大夫人和二夫人回來了。”豆蔻得了消息就進門稟告明慧。

    回來了?

    明慧把手裏的筆擱下,如往常一般把寫的字就丟入了一旁的爐子裏,一片亮光之後成了灰燼。

    “走,給祖母請安去。”明慧笑呵呵地起身,換了衣服,又讓豆蔻重新梳了頭髮,這才帶了豆蔻和冰片去榮安堂。

    “母親,您是沒有看到依晴郡主那孩子,真真是可憐。”明慧進門就聽著於麗珍悲憫的聲音。

    “真是可憐。”范老夫人聽得也歎了一句。

    明慧也走了過去,坐在凳子上接過如意沏的茶,端著一邊喝一邊聽他們說著。

    范明玉坐在一旁也沒有插嘴,眉目帶著顯而易見的笑意,全沒了前幾日的愁容。

    明慧看了她一眼,心道,看來這次去信王府她倒是沒有把那依晴郡主放在了眼裏了。

    天氣正好,范老夫人和馮氏於麗珍三人正聊得起勁呢,院子外面就傳來喧嘩聲。

    “去看看外面是誰?”范老夫人聽得那外面的喧嘩聲臉色就有些不虞,這榮安堂的人自是知道規矩從來都不會如此大聲喧嘩的。

    如意應了一聲,轉身走了出去。

    不一會就臉色有些不好返了回來。

    “是誰在外面嚷嚷呢?”范老夫人看了她一眼,問道。

    “回老夫人的話,是林姨媽身邊的丫頭,說林姨媽出事了,正鬧著尋死呢,讓老夫人過去給她做主。”

    如意說完眼光瞥了一眼於麗珠。

    “讓我做主?讓我做什麼主?”范老夫人揚了眉頭,“去打發了,讓人去一趟三夫人那讓三夫人去好好勸勸林姨媽,到底是姐妹,有什麼想不開的事,說開了也就好了。”

    如意有些說不出口,躊躇了半響低著頭說了一句話,“二老爺也在那邊。”

    二老爺?

    范老夫人一下就驚愕了。

    馮氏抬眸看向於麗珍。

    於麗珍手緊緊地握著茶杯,似是要捏碎了一般。

    “祖母,父親許是湊巧碰上了而已,您過去看看吧,林姨媽到底是客人,出了什麼事情傳出去總是我們范家不好。”

    關鍵時刻,范明玉最先穩下了神來,開口說道。

    “走。”范老夫人起身扶了秦媽媽的手,朝林姨媽的院子走去。

    一路上,於麗珍手把王媽媽的手抓得死緊,王媽媽忍著痛低聲安慰著於麗珍。

    “不活了,我不活了。”還沒進院子,眾人就聽得林姨媽房裏傳出來的哭喊聲。

    一群小丫頭和粗使婆子正湊在院子的門口,好奇地從門縫往裏張望著。

    “作死的小蹄子,還不回去幹活。”秦媽媽罵了一聲。

    那個小丫頭和婆子回頭一看,嚇得臉色都變了,福了福身抓眼就跑了個乾乾淨淨。

    “不活了,我不活了。”

    “母親,母親,您別這樣。”

    “姐姐,姐姐,您出了什麼事,讓家成和家敏咋辦啊?”

    進了院子,裏面的聲音更加的清晰,除了林姨媽尋死覓活的聲音還有林家敏的哭聲和馬氏的勸說聲。

    范老夫人抿著嘴往裏走去。

    一進門,房裏的情況一目了然。

    房裏林姨媽正手裏拿著剪子要自盡,身著月白的褻衣,外罩一見碧色的衣衫,發絲淩亂,脖頸是紅紅青青的痕跡。

    林家敏正摟住她,哭著攔著她自盡。

    范言志身著白色的裏衣,身上蓋著被子坐在床上,一臉的無奈和隱忍,地上是剪得粉碎的衣褲,看顏色明顯是范言志的。

    房間裏彌漫著一股肉靡的味道,范老夫人馮氏和於麗珍立即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於麗珍看著床上的范言志,再看那林姨媽,就像是咽了一隻蒼蠅一般噁心。

    范明婷和明慧兩人走在最後,見著房裏的架勢,怔怔地扭頭看了了一眼明慧,見得明慧一臉的驚愕,收回了目光。

    明慧掃了一地的碎步,嘴角爬了一絲微笑,這林姨媽這一手還真是不錯,讓范言志跑都沒有法跑只能困在床上了。

    眼睜睜地抓了個現行。

    “不活了,女兒,你就讓為娘的死了吧,一了百了。”

    “母親,母親。”

    兩母女哭聲震天。

    “母親。”聽得腳步聲,馬氏扭頭給范老夫人行了一個禮。

    林姨媽扭頭一見范老夫人,眼眸一亮朝范老夫人就撲了過來摟住范老夫人的腿,哭喊,“老夫人,您要為我做主啊。”

    范老夫人掃了一眼,把胸口的那股氣壓了下去,“林姨媽,先起來。”

    “老夫人,這讓我怎麼活下去啊。”林姨媽眼睛哭得紅腫,聲音都有些啞了。

    “先起來,什麼事都好說。”范老夫人掃了一眼床上的范言志,寬慰著林姨媽。

    “老爺,您怎麼會在這裏?”於麗珍咽下那股噁心的感覺,捏著錦帕一臉的不可置信,又看向馬氏,“今日不是說在三弟妹那喝酒的嗎?怎的老爺會跑到了林姨媽這裏來了?”

    一席話,把疑點丟到了馬氏的身上。這好端端的三房的人請喝酒,范言志怎的會跑到林姨媽的床上來?林姨媽與馬氏是姐妹,于麗珍這是質疑他們兩姐妹合謀陷害二老爺范言志呢!

    范老夫人眼睛銳利地看向馬氏。

    馬氏被看得一個咯噔。

    “二夫人您這是說的什麼話呢?”林姨媽抱著范老夫人腿的雙手都氣得抖了起來。

    “二嫂,你是懷疑我家老爺今日請喝酒是別有用意呢?”馬氏立馬回了神,回瞪著於麗珍,“今日是老爺他們三兄弟一起喝的酒呢。二嫂若是有什麼懷疑的,這酒和剩下的飯菜還在我院子裏的小廚房呢。丁媽媽你去請大夫來,讓大夫驗,只要驗出了什麼,我就任憑二嫂你處置,就算是要我這條命,我也不會說個不字。”

    於麗珍看著振振有詞的馬氏,心裏也就底了。

    這自家的老爺是什麼樣的人,她自是明白的,從來都不是好酒色之徒,更何況這林姨媽已是半老徐娘,雖是有幾分風韻,可這一雙兒女都這麼大了,要做奶奶的人了,自己老爺是成熟穩重,風華正盛,前途一片錦繡,要什麼樣的美人沒有?

    怎麼會看上她林姨媽?

    所以回過神來的於麗珍說當其次就是懷疑這自家老爺是遭了暗算。

    “老二,你怎麼說?”范老夫人眼眸看向當事人范言志。

    “母親,兒子……”一屋子的人,還有幾個小輩在,范言志臉色有些不好。

    “丁媽媽去請大夫。”馬氏冷著臉。

    范老夫人見著往外走的丁媽媽也沒讓人阻止。

    這自家的兒子什麼樣的性子,范老夫人心裏有數,所以她也是和於麗珍想到了一塊去了。

    “去三老爺處給二老爺舀套換的衣物來。”范老夫人看著只穿了白色裏衣的范言志,吩咐了一聲秦媽媽。

    “老夫人,您要給我做主哇。”林姨媽繼續哭著喊道。

    “母親。”林家敏哭得鼻子都紅了,摟了林姨媽眼淚直掉。

    秦媽媽很快就舀了一套三老爺范仲志的衣物來。

    范老夫人領了眾人去了堂屋,秦媽媽則和巧玲服侍范言志換衣服。

    明慧姐妹被范老夫人打發去林家敏的房間,范明玉眉頭緊鎖,明慧垂眸聽著堂屋那邊的動靜。

    而范明婷性子一向寬厚,所以低聲安慰著哭泣的林家敏。

    “母親,是兒子喝醉了……。”范言志跪在了范老夫人的面前。

    “啪”不等他說完,范老夫人就一個耳光甩了過去。

    范言志沒有躲閃,生生挨了一巴掌。

    “身為朝廷命官,就要修身齊家,你就是如此修身齊家的?”范老夫人訓道。

    很快,丁媽媽就帶了大夫返了回來,大夫驗的結果是酒飯都是正常沒有下藥。

    馬氏冷笑看向於麗珍說道,“二嫂若還是不相信,可以去把大伯和我家老爺請來,他們三人一起吃的喝的都是一樣。”

    於麗珍臉氣得煞白,怒目看向那哭哭啼啼的林姨媽。

    “我可憐的姐姐,都怪妹妹,妹妹不該接你進府,不然也不會出這樣的事。”馬氏跟著林姨媽一起哭。

    “我哪還有臉活啊,讓我死了算了。”林姨媽作勢就要往牆上撞去。

    “姐姐,不能啊,你死了讓兩個孩子怎麼活啊。”馬氏忙摟住了她。

    兩姐妹摟住哭成了一團。

    范老夫人被哭得額角直跳。

    “林姨媽有話好好說。”馮氏出聲說道。

    於麗珍閉了閉眼眸,看向林姨媽說道,“林姨媽,今日是老爺喝醉了犯了混,你就高抬貴手當此事沒有發生過一樣,你不為別的想也要為一雙兒女著想。”

    “二夫人,你說的什麼話呢?”林姨媽抖著手指向於麗珍,推開馬氏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老爺子啊,你那麼早就拋下我們走了,你在天睜著眼看看,我們這孤兒寡母被人欺負成什麼樣子了。”

    一邊說著一邊拍著地猛哭,“這些年來妾身向來潔身自好,今日,今日這般被人欺辱了去,老爺你就來我走了吧。”

    “妾身以死明志,也要給我們的兒子和女兒留個好名聲,不會給林家丟臉的。”林姨媽就差在地上打滾了。

    “老夫人,您就這麼看著我這麼被二老爺侮辱嗎?”林姨媽哭訴著看向范老夫人,慘然哭道,“范家是幾百年的世家,就如此欺辱人的嗎?”

    林姨媽這些年守寡也是看盡了世態炎涼,兒子被寵壞了,女兒雖是聰慧可到底以後是嫁人是別人家的人,帶這一雙兒女來京就是希望給兒子謀個好前程,再給女兒和兒子找門好的親事。

    能夠搭上范家的二老爺,以後母子三人都有了依靠。

    這些年她要養育一雙兒女,還要守住這林家的萬貫家財,自然手段厲害的,知道什麼樣的人要用什麼樣的手段對付,對付范家的人,當然是以市井撒潑之勢是上策。

    范老夫人和于麗珍馮氏平時打交道的都是名門夫人和小姐,都是懂禮知進退的人兒,面對如此撒潑林姨媽,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母親,母親,您這是怎麼了?”

    林姨媽哭得正是上氣不接下氣的時候,林家成進了門。

    “兒子啊,娘沒臉再活下去了。”林姨媽一見林家成,哭道。

    “母親,誰欺負了你?”林家成彎腰扶起了林姨媽。

    “我,我被人給……。”林姨媽對著兒子哪說得出自己被人糟蹋的話來。

    林家成見著林姨媽的衣著,頭髮散亂,眼眸一見她脖頸上的印記,說道,“母親,有兒子在呢,兒子不會讓您如此白白讓人欺辱了去。”

    說完掃了一眼堂屋裏的人,說道,“母親,我們告官去,這京城天子腳下,兒子就不信沒人給我們做主。”

    林姨媽抽噎了一下,點頭,眼眸迸出堅決,“好,好,我們去告官,我們一級級往上告,就算是告禦狀,傾家蕩產也在所不惜。”

    范言志聽得猛地轉頭,看向那林姨媽,說道,“林夫人,我們是你情我願。”

    “二老爺的意思我被你白白睡了,如今討一個說法都不行了?”林姨媽哀怨地看向范言志,“妾身雖不是黃花閨女,可是幾年來都守身如玉,二老爺是要始亂終棄,要逼死妾身才甘願嗎?”

    如此直接粗俗的質問,范言志看著她哀怨中帶著媚骨的目光,語塞。

    “老爺呢。你看看,我們這孤兒寡母被人欺負成這樣了,你就帶我去了吧,妾身這還有什麼臉面活。”林姨媽哭倒在林家成的身上。

    “真當我老林家是好欺負的呢?”林家成目露凶光,“我母親好端端的給你范家的人給欺辱了去,就想這麼不了了之?”

    林家成直直地看向范老夫人,一腳把旁邊的紫檀木屏風給踢了摔了一個粉碎,“我林家沒有人在朝廷當高官,但是林家就是錢多,我還就不信,這朗朗乾坤告不倒你范家二老爺?”

    看著他臉上的兇悍,眾人心裏都嚇了一跳。

    “林姨媽,有話好好說,老夫人會給你一個交代的。”馮氏忙勸說道。

    “交代?什麼交代?”林家成怒目反問。

    “二老爺。”林姨媽無比哀怨地看向范言志。

    “好,我負責還不成嗎?”范言志怒吼了一聲,不就是一個女人嗎?納進門不就行了?

    “二老爺。”

    “老爺。”

    林姨媽和于麗珍異口同聲,一個欣喜,一個怒吼。

    於麗珍轉頭跪在了范老夫人的面前,“母親,這件事不明不白的不能這麼算了。告官就告官,大不了老爺拼得了不要那名聲,辭官回鄉做那地主去。”

    這林姨媽可是不是十幾歲的小丫頭,她進了門,那二房還有安寧?魚死就網破吧。於麗珍一口噁心的惡氣咽都咽不下去。

    於麗珍歇了口氣,又道,“老爺如今的風貌,要什麼樣的美人沒有?巴巴的上了這林姨媽的床,這傳了出去,誰是誰非還不一定。”

    這范言志長相俊美,年紀輕輕,可以說是香餑餑,傳出去,誰會相信范言志會欺辱了一個要做奶奶的半老徐娘?傳出去只怕是誰都不信。

    而且范言志前有為郡主守節那麼多年,屋裏的女人那是有目共睹的,以前只有於麗珍,後多了嫣紅和藍柳,如今也就剩下於麗珍和藍柳倆個人了。

    不是沒有人送他美人,是他不要,志不在美色之上。

    於麗珍說完,扭頭含怒看向林姨媽。

    “誰怕誰,走,這就去官府。”林姨媽騰地起身,氣勢洶洶地和於麗珍對視著。

    “走啊。”於麗珍一下從地上爬了起來,迎上了林姨媽。

    “就憑你也想爬我家老爺的床,也不看看你那張老臉皮。”於麗珍怒道。

    “呵呵,我這兩老臉皮也有看,也有親怎麼的?”林姨媽叉腰,“你還不是一樣,比老娘能嫩去哪?哼,還是蹦不出一個子來的,老娘風韻猶存,算命的說是旺夫王子,兒女成群。”

    再不生生育是於麗珍心底的痛,林姨媽這麼一說,於麗珍氣得卯倒,胸口上下起伏著,一張臉由白轉青,然後再轉黑,灰,一一過了遍,顫抖著身子,伸手指著林姨媽,“我撕了你這張爛嘴。”

    說罷臉色一猙獰,伸出雙手就朝林姨媽撲了過去。

    屋裏的人見向來溫婉柔弱的於麗珍如此彪悍,就驚呆了,尤其是范言志呆愣呆愣地看著她,一臉的不可置信。

    “你碰我娘試試!”林家成一下就把林姨媽拉到了自己的身後,兇神惡煞地看著於麗珍。

    於麗珍被他嚇得心一緊。

    “夠了。”范老夫人怒吼了一聲。

    眾人忙噤了聲。

    “你先出去,我們和你母親談。”范老夫人蹙著眉頭看著兇狠狠的林家成說道。

    “你們一群人,想要欺負我母親不成?”林家成嗤笑說道,“我是母親的兒子,我有這個權利在這裏,怎麼著,你們還想仗著人多欺負人。”

    “林姨媽,你是帶著兒子來京赴考的,你難道真的想去告官?還有家敏年紀也不小,到了議親的年紀了,老二媳婦,你也想想小四和六丫頭。”俗話說薑還是老的辣,范老夫人看他們鬧騰了半天,一下就掐住了林姨媽和于麗珍的七寸。

    林姨媽和于麗珍兩人都低著頭,不再說話。

    兒女就是兩人的命根子,這告官不管結果是如何,傳揚了出去,會連累他們的兒女臉上無光,尤其是林家成林家敏兄妹,若是傳得了有一個爬床的母親,兩人只怕是一輩子難以抬頭做人了。

    “夠了,我說負責就會負責,你別尋死覓活了,好生歇著,回頭挑了吉日就進門吧。”范言志沉著臉,臉色陰晴不定扭頭看向於麗珍眼眸裏有一絲歉意,“夫人,就辛苦你了。”

    於麗珍苦笑著頷首沒有點頭也沒有拒絕,心裏卻是如陰茫茫的冬天,悲涼一片。

    “好了,那就都回去吧。”范老夫人發話說道,“其他的事明日再慢慢好好商量。”

    馬氏一回到院子,剛進了房,一個杯子劈頭就摔了過來,馬氏一個激靈偏頭閃了過去,見著范仲志一個人怒氣衝衝地坐在椅子上,扭頭給了身後的人一個眼色,走了進去,問道,“老爺,您這是怎麼了?”

    “你老實說,今日二哥是不是你做的手腳?”范仲志怒不可斥,“你是不是腦袋被門夾了,合謀著姐姐一起算計二哥?今日他是喝了些酒,日後他還能想不通?你是不是要斷了兒子們的路啊?”

    范仲志簡直是怒火沖天,一說完,一個杯子又丟了過來。

    馬氏忙側身閃過了,眼淚唰唰就往下掉,“老爺,您這是要冤死妾身了,我算計二伯做什麼?老爺的意思是我和姐姐一起算計了二伯呢?老爺您也不想想,姐姐她有兒有女,家底殷實,幾輩子都花不完,她算計二伯有什麼好處?二伯有家室,姐姐難道還為了那上不臺面的妾室去算計?在您看來,姐姐就是那般眼皮子淺的人?”

    哭得那個委屈。

    范仲志聽得,臉色緩和了下來,心裏的怒火也咽了下去。

    也是,那大姨姐林家的當家夫人不當,算計老二來當個妾?雖是守寡可那也是正經的正室夫人,哪是一個妾能比擬的?

    范仲志訕訕地看向馬氏笑道,“那是錯怪夫人了。”

    “哼。”馬氏含著嬌嗔橫了他一眼,哼了一聲。

    范仲志呵呵一笑,卻是說道,“二哥平時也不是什麼好色之人,今日怎麼就犯了渾了?”

    這二哥身邊的女人那麼少,平日對美人也是視若無睹,如今見了這林姨媽就管不住那褲腰帶,真真奇怪了?難道……

    范仲志眼眸一亮,驚道,“難道我那二哥,喜歡的是半老徐娘那股子風韻?”

    “妾身怎麼知道?”馬氏忍不住笑了出來。

    “看來是真的了。”范仲志只覺是自己猜的不錯。

    心裏卻是暗道,這人人都愛的是那年輕女子姣好的容貌,妖嬈的身段,和瑩潤的肌膚。

    這二哥……

    二哥的喜好還真是——別具一格。

    馮氏一回去就讓人去看了大老爺范新志,讓李媽媽吩咐了下去把這大房的人可都是看緊了,女人的直覺讓從心底認定這事就是她那個三弟妹馬氏和林姨媽做的手腳。

    李媽媽進了房,伺候著馮氏吃晚飯,“夫人,您也別想那麼多了,興許不是那麼一回事呢。”

    馮氏夾了一塊筷子菜,說道,“林姨媽年紀輕輕能守寡,你以為她守著一雙兒女和那麼大的家業很容易?”

    馮氏暗自慶倖,這幸虧不是算計的自家老爺。林姨媽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的厲害,能夠震住那麼大的家業的人,一般的人可是做不到的。林家家財豐厚,那覬覦的人肯定不在是少數,那林家的叔伯,兄弟姐妹,還有生意上打壓想要搶過去的人肯定也是不少的。

    可是林姨媽她一個女人沒有讓家裏的親戚給奪了家產,也沒有讓人吞併了那生意,這林姨媽的手段?

    馮氏想想就覺得發寒。

    范老夫人帶了范言志夫婦去自己的榮安堂,悄無聲息地吃了飯。

    秦媽媽給三人上了茶,揮退了一屋子的丫頭和婆子,自己拿了板凳坐在門口守著。

    “這林姨媽有兒有女,老二,你自己說怎麼打算?”范老夫人喝了一口茶,看向范言志。

    “謹聽母親的安排。”范言志說道,餘光是看向一旁低頭垂眸的於麗珍。

    “這事是你自己惹出來的,你自己擺平。”范老夫人瞪了他一眼,“你自己好好想想,真的是喝高了?”

    范言志沉了臉,點了點頭。

    有沒有中媚藥,范言志心裏還是有底的。

    當時自己是還有一絲理智的,可,自己跟魔怔了一般,就是放不開手裏那柔軟的腰肢。

    “她是林家當家的夫人,這有兒有女的,你打算給她一個什麼名分?”范老夫人問道。

    “母親,兒子是一時醉了酒,犯了渾,這單憑母親做主。”

    “你啊。”到底是最疼的兒子范老夫人也捨不得多加訓斥,於是看向於麗珍問道,“二兒媳,你怎麼說?”

    於麗珍垂眸端著茶杯,一時都沒有回話。

    “老二仕途不可限量,你是正室夫人,將來可是裏裏外外可是全靠你操持打點。”范老夫人看向於麗珍。

    于麗珍面上勾了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兒媳謹聽母親做主。”

    老夫人這是敲打自己呢,還暗示著自己不賢慧,犯妒

    於麗珍心裏一澀,是啊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她是正室夫人,誰進了門都要敬她的茶,叫自己一聲夫人。

    “你懂事就好。”范老夫人點了點頭,看向范言志說道,“老二這事是你自己犯下的,你做主給她什麼名分吧。”

    范言志斟酌了片刻,“反正房裏也沒有什麼人,不如就納她做貴妾吧。”

    於麗珍端著杯子的手一緊,咬了咬唇沒有出聲。

    “好,這也不算是虧待了她,畢竟她是守寡的人,也算是顧全了她的面子。”范老夫人點頭,又看向於麗珍說道,“該準備的,你回去好好準備。”

    “是,母親。”于麗珍低頭應了。

    過了片刻,於麗珍含著笑,抬頭看向范老夫人說道。“母親,琦兒搬來榮安堂快一年了,今日就讓兒媳領回去吧,免得他吵著您了。”

    “也罷。”范老夫人看了她一眼,點頭應了。

    “多謝母親。”於麗珍一笑,放下了手裏的茶杯起身,“那兒媳這就去了。”

    說完也不等范老夫人和范言志的回應,出門去了范琦的屋子。

    “母親,放心,我會好好跟她說的。”范言志看著臉色不虞的范老夫人說道。

    “這件事到底是做得過了,她聽得進才行,她從小性子就執著,你啊當初說要納也進門,我也就依了你們的意思,如今好好過日子。”范老夫人叮囑范言志說道。

    “兒子謹記母親教誨。”范言志低頭。

    “娘親。”范琦一見於麗珍進了門,笑著伸出了手,“抱。”

    “乖兒子。”於麗珍見著自己兒子,臉色的苦澀一下就退了個乾乾淨淨,伸手從乳娘手裏接過抱住了他,“兒子,今個兒跟娘親一起回家去。”

    “好,好,回家。”范琦咧嘴直笑。

    于麗珍見著依然瘦弱蒼白的范琦,心針刺一般的痛,兩歲多了,才學會簡單的說話,走路也還走不穩。

    於麗珍吩咐一眾丫頭和婆子收拾常用的東西,別的明天再過來搬,反正是在一個府裏。

    丫頭和婆子很快收拾好打了包袱。

    “麗珍。”于麗珍抱著范琦這剛邁出了門,就看到站在門口的范言志。

    “我來抱吧。”范言志伸出手去。

    “不用了。”於麗珍側身閃過了,說道,“老爺忙碌了一天,早些回去歇息吧。”

    說完抱了范琦就朝落霞院而去。

    身後提著燈的巧玲忙跟了上去。

    回了落霞院,雖范琦以前住的東廂房是每天都有打掃,可到底也是空了這麼久,於是忙乎了一通,才安頓好了。

    哄睡了范琦,於麗珍這才回自己的房,一進門,眼前一黑,就直直暈倒了在地上。

    這於麗珍一暈,落霞院又是請大夫又是熬藥,忙得雞飛狗跳。

    “郡主,奴婢不懂。郡主為何要幫那林姨媽一把。”豆蔻服侍著明慧躺在床上,不解問道。

    “你不覺得有林姨媽進了二房,會很熱鬧嗎?”明慧笑著說道。

    “人心隔肚皮,郡主難道不擔心?”

    那精光閃閃的眼睛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

    明慧淡笑,沒有說話。

    那林姨媽一看就是個厲害的,把她算計進了二房,那于麗珍恐是日子不好過了,這林姨媽可不是以前的嫣紅和藍柳。

    明慧眼眸閃過一絲冷意。

    夫妻失和,子女離心,她會慢慢折磨他們的。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10:02 AM

第二卷 風華  第四十一章

    於麗珍暈倒的事情第二天就傳遍了范府。

    眾人這都是明白這是被昨天那一出給氣暈的。

    明慧聽得消息倒是笑了,也沒有太過關心就是看都沒有去看過一次,照常地每日去閨學,這林姨媽有了范言志的話,也就穩定了心思下來,連帶著這林家敏也跟明慧幾個姐妹多了幾分親近了起來,不若前些日子那般當自己是客人了。

    於麗珍這一暈倒,就在床榻上病了很久,這納林姨媽為貴妾沒有她這個二房當家夫人的張羅,其他人也不好把這事攬過去,這畢竟是二房裏的事情,所以就擱置了下來。

    這大半月過去了,嫩是一點動靜都沒有,於是林姨媽開始著急了起來,當時是占了先機,自己處於上風,可是時間一久,這不會是就如此不了了之吧?

    於是低調了一段日子的林姨媽開始往馮氏和老夫人身上砸金子,話也不多說只說這些天勞煩范府等人的照拂,就當時平常走禮一般,半個字都沒有多說。

    就是范言志的書房也多了一套價格不菲的白玉獅子鎮紙。

    最後是范老夫人讓秦媽媽去了一趟落霞院,於麗珍這才稍稍好轉了些。撐著身體張羅了起來。

    這好日子是范老夫人親自挑的,十一月初八,年前最好的一個日子,這也算是給了林姨媽該有的體面了,沒有如那一般的妾室一般隨便挑個日子敬了茶就好了,不過也沒有太張揚沒有請客,畢竟是納妾,不是娶妻,這張揚了出去還當是這范府沒規沒距的納妾還大張旗鼓的。

    於是就是一家子晚上在范老夫人榮安堂吃個飯,熱鬧熱鬧。

    當晚,明慧一見那一段沒有照面的於麗珍真真是愣了片刻。

    這不過一個月的時間,這於麗珍瘦得就剩下一把骨頭了,似是一陣風就能吹走一般,以往嬌媚的臉色煞白煞白的,一點血色都沒有,這還真跟大病初愈一般。

    “夫人,請喝茶。”林姨媽跪在蒲團上,雙手恭敬地高舉著茶杯奉給於麗珍。

    林姨娘身著銀紅色的妝花褙子,頭上梳了墜馬髻,頭上橫插了一支碧綠的翡翠玉簪,還戴了幾朵桃紅的用絹紗堆成的珠花,珠花的中間綴的是指甲大小的珍珠,一個個飽滿瑩潤,加上人逢喜事精神爽眉目都帶著喜氣,這立馬就把病怏怏的於麗珍給比了下去。

    咳咳咳咳,於麗珍這剛伸手了,就猛地縮回了手,抽出帕子捂住嘴就是一頓猛咳。

    “母親,您沒事吧?”范明玉忙起身就走了過去,輕輕地撫著於麗珍的背心,問道。

    於麗珍卻是沒有反應,捂住嘴一直咳就差把肺給咳了出來,聽得屋裏的人都擔憂地看向了她。

    坐在旁邊的明慧挑了挑眉頭,這麼個咳法,沒病也會要咳出個好歹了。

    直咳了差不多有一刻鐘,於麗珍才稍微好了一點,然後才眼睛看向林姨媽,捏著帕子一邊說一邊咳,絮絮叨叨的從伺候范言志到范老夫人,把兩人的喜好都說了一個遍,又說了自己的身體不好以後就要全靠林姨娘(林姨媽以後的稱呼)的,足足說了差不多一個半個時辰多。

    這于麗珍咳成那個樣子,這說的又是頭頭有道,這屋裏的人是半句個不字都沒法說於麗珍。

    林姨娘挺得直直的林姨娘,臉上的笑容一絲都沒有變過,端茶的雙手紋絲不動,額頭上卻是佈滿了一層細細的汗水。

    又說了一些將來要為范家開枝散葉的好話,於麗珍這才說完了低頭又咳了幾聲,這才伸手接過茶杯,微微抿了一口,然後讓巧玲把自己的禮物賞了她。

    “謝夫人。”林姨娘接了禮物,這才扶了丫頭的手從蒲團上站了起來,一起來,這腿麻的就沒有一點知覺根本就站不住一個趔趄,差點就跌坐到了地上去,幸得旁邊的丫頭眼疾手快一把摟住了她。

    一場家宴也還算是樂呵。

    許是天氣冷了,先前身體沒好利索,也許是這張羅林姨娘進門的事給累的,於麗珍第二日又病得起不了床了。

    這林姨娘天剛亮就被人拎去了落霞院,服侍於麗珍,這當家的夫人病了,這當妾室的就是應當全力伺候了。

    說是伺候其實也就是於麗珍使喚著林姨娘給遞遞東西,這林姨娘可是從來沒有伺候過人,就是她林姨娘願意,那於麗珍也是不敢讓她伺候的,沒得一杯茶就能燙死她於麗珍。

    林姨娘知道這是於麗珍算著法子折騰自己呢,不過也還沒說什麼,這自己剛進門,她也不想第二天就生事。

    可在聽得那於麗珍說晚上讓她睡在耳房裏,以便照顧。

    林姨娘一甩帕子,當即就把手裏的茶盅給摔倒了於麗珍的床前,說道,“我敬你是夫人才甘心才讓你使喚了一天,還真給你幾分顏色你就開了染房了,伺候老爺我是心甘情願,至於你於麗珍?難道你身邊的丫頭媽媽不夠使?不夠使,我出錢給你請,要多少個我都請。”

    說完一甩帕子就走了。

    這於麗珍被噎得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一口氣沒有上來,直直地倒了下去,把王媽媽和巧玲巧雲嚇了一跳。

    這落霞院又是一團忙乎,請了大夫來,說是心結憂鬱,得好好將養著。

    范明玉衣不解帶地床前伺候著。

    “事已成定局了,您就看開些,不要這般想不開。”等於麗珍養了些日子,精神好些了,范明玉這才開解說道,“您和父親的情誼是什麼樣的,你難道還擔心她一個林姨娘嗎?”

    “明玉啊,這男人啊。”于麗珍撫著范明玉的臉,歎了一口氣,“這情愛總是會有褪盡的一日的……。”

    “母親,您切不可這麼說,被父親聽著了,可是要傷了他的心了。”范明玉忙打斷了她的話,說道,“這些天來,父親可也很是擔憂著你的,每日回來就來瞧你。”

    “她不過是姨娘,我沒有放在心裏的。”於麗珍點了點頭。

    沒放在心裏會病倒?范明玉也沒有說破,微笑著說道,“您想開就好了,您這麼一病,可是擔心死我們了。”

    “這些天辛苦你了,這些天你也沒去閨學,可別是落下太多的功課。”於麗珍說道。

    “沒事,女兒都能趕上的。”范明玉笑著說道,“這天也冷快過年了,祖母說這閨學這幾天就要停了。”

    范明玉稍稍頓了下,說道,“四哥這幾日見著母親他可是擔憂著呢,他明年三月要參加考試的。”

    於麗珍眼眸亮了亮,若有所思想了半響,朝范明玉說道,“你回房休息吧,我躺會。”

    “好。”

    范明玉服侍著她躺下,又蓋好了被子讓王媽媽好生照顧著,這才回了玉園去。

    隔日,於麗珍就好了起來。

    范府幾位少爺都要參加明年的考試,這一年的年終,范府格外的忙碌和小心。

    於麗珍沒有再找林姨娘的不是。

    林姨娘因為林家成隔年也是要參加科考的,於是也安靜了下來,日子倒也算是安寧。

    明慧聽得蘇嬤嬤得來的消息,每每都聽得嘴角彎彎,天氣太冷她也沒有生事,閨學停了,每日都窩在慧園裏取暖。

    轉眼春暖花開,三月的科考的日子就到了。

    不僅是范府都緊張了起來,就是整個京城都緊張了起來。

    在考的前幾天,明慧約了風挽臨去了一趟宋一羽的住處,算是給他加油,當然明慧覺得風挽臨是沒有那個必要的。

    “師兄,預祝你金榜題名。”明慧端了一杯桃花釀,眉開眼笑地看向風挽臨。

    “丫頭,你就這麼確定這臭小子能高中。”宋一羽見著明慧一副鄭重其事的模樣,就說道。

    “那當然。”明慧點頭。

    “那若是落榜了咋辦?”宋一羽挑眉。

    當然他是不覺得自己的徒弟有什麼差,反而是覺得很是出類拔萃,兩個徒弟都是,都是人尖中的人尖。

    不過這科考嗎!那是整個大安的人才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風挽臨也是笑著看向明慧說道,“小師妹對師兄真這麼有信心啊?”

    明慧微笑著看向風挽臨,見他笑得輕鬆愜意,一點進展的感覺都沒有,不像范府如今是連下人緊張兮兮的。

    “丫頭,你真這般確定?”宋一羽喝了一酒。

    明慧於是加深了笑容,看向兩人說道,“當然,就憑他是風挽臨。”

    驚才絕豔的探花郎風挽臨啊。

    宋一羽抽了抽嘴角,端著酒杯喝美酒,不再追問了。

    風挽臨則笑了笑,伸手揉了揉明慧的頭頂。

    吃了飯,三人說了一會,明慧和風挽臨就告辭了。

    與風挽臨告別的時候,明慧遞了一個香囊給他,“師兄,這個提神,考試的時候累了你就拿出來聞聞。”

    “謝謝了。”風挽臨接了低頭一聞,果然是香味清新,很舒服。

    “那我走了哦。”明慧笑著揮了揮手,轉身帶了冰片和豆蔻上了馬車去黃媽媽的院子。

    “郡主都長這麼高了。”黃媽媽見著明慧就眼眶泛紅。

    “媽媽。”明慧含笑喚了一聲。

    黃媽媽拿著帕子抹了抹眼淚。

    這幾年她一直帶著丁香和半夏住在外面經營著鋪子,明慧又不能經常來看他們,要好幾個月才能過來一次,黃媽媽見著自己從小照顧拉拔的明慧,每回都掉淚,就是擔心她在范府給人欺了去。

    “媽媽,你說母親身邊的葉嬤嬤有消息了?”明慧今日是來問確認這個消息的,這前幾日黃媽媽著人帶了信到范府,說芳菲郡主以前身邊的葉嬤嬤有了消息。

    “有些眉目了,我派了人過去確認了,得等上兩三個月才能確認。”聽得明慧說這個了,黃媽媽就止了淚,點頭。

    “嗯,其他人沒有消息嗎?”明慧問道。

    這些年,她讓黃媽媽和半夏丁香不止是管理著鋪子,還挑了些忠心和老實能幹的人培養了起來。

    “沒有,等找著了葉嬤嬤,或許有消息也不一定。”黃媽媽點頭。

    “嗯。”明慧點頭也就不再問了,問了三人的生活說了不久見著天色不早了,就只好回府了。

    緊張的科考一晃而過。

    不出所料的風挽臨高中探花,狀元郎確一名年約四十的人,學識中規中矩,榜眼也是三十多歲了學識當然也是不在話下的。

    於是三人中,如謫仙一般的風挽臨如鶴立雞群,一下就揚名天下。

    這三人皆是宣文帝欽點的,當時在場的人都明顯見到宣文帝在提風挽臨這個名字的時候,顯而易見的滿意和欣賞。

    又見著這風挽臨的年紀,群臣心裏也是有了一個底,這風挽臨定是宣文帝為下一任皇帝選中的重臣。

    范府的幾位少爺都中了秀才,而范瑜更是出眾考了頭名,中瞭解元。

    這范老夫人更是喜得合不攏嘴,於麗珍這腰杆是挺得直直的,尤其是見著那林姨娘,這腰杆就更是直了。

    林姨娘見著於麗珍的炫耀和挑釁,這回只能把氣咽下肚子裏去,誰讓自家兒子不爭氣沒有中呢?

    在緊張的科考後,威遠侯府的老夫人六十大壽的日子到了,於是各貴胄都接到了威遠侯府的帖子。

    前兩個月,因為科考,大家都沒有那個心思辦宴會,於是這回威遠侯府宴客倒是正合了時機。

    天氣也正好,百花盛開,櫻紅柳綠的。

    到了那日,范老夫人親自率著范府的眾人去赴宴。

    林姨娘是絞碎了帕子,那也是沒有辦法,她是姨娘,不過范老夫人帶了林家敏兄妹去。

    “老夫人,快,裏面請。”威遠侯夫人周氏迎著范老夫人一眾往裏而去。

    “老姐姐。”威遠侯老夫人一見范老夫人,起身迎道。

    兩人客套了一番,坐下了,臨小輩見禮了,這威遠侯老夫人就把目光放在了范瑜的身上,笑著說道,“這就是四公子吧?真是一表人才。”

    屋裏的人眼光都落在了范瑜的身上。

    這是解元,三年後肯定也是能高中,不定就是狀元之才。

    范瑜長相英俊,有才華,是很不錯的女婿人選,於是家裏有女兒的年紀相配的就暗自打量了起來。

    “可不就是他,是他先生教得好。”范老夫人笑得如盛開的萬壽菊。

    於麗珍也是笑得眼角的笑紋都多了兩條。

    “好福氣。”威遠侯老夫人說了一句,又是把其他人都讚歎了一句,這時又來了不少的客人。

    等客人多了起來,威遠侯老夫人讓范瑜兄妹帶年輕的小輩出去玩。

    范瑜兄弟帶了林家成跟崔覲等少爺公子去說話玩樂。

    崔秀芝姐妹則帶了眾小姐去了花園賞花。

    沒多久,宴席就開始了。

    宴席就擺在花園裏,男客和女客也沒有特意隔開,中間隔了那盛開的牡丹花,隔得也不遠,兩邊說話都能聽見。

    剛科考完,話題是免不得圍繞那個轉,那邊男客就開始賽起了詩來。

    這邊的人一聽,就安靜了下來,尖起了耳朵。

    崔秀芝眨巴了一下眼睛,就看向威遠侯老夫人說道,“祖母,他們那邊在賽詩,那我們也來一個怎樣?”

    “要玩,就你們小輩玩,我們可是不參加。”威遠侯老夫人扭頭看向她們一眾小輩,說道。

    “當然,到時候,祖母你們可要給我們評評。”崔秀雲點頭。

    “好。”威遠侯老夫人點頭應允了。

    崔秀芝和崔秀雲嫣笑著轉頭吩咐丫頭去準備筆墨紙硯。

    一會,丫頭就準備好了。

    “我才疏學淺,就不參加了,看各位就好。”明慧笑著婉拒了丫頭奉過來的紙筆,搖頭。

    丫頭就看向那崔秀芝姐妹。

    崔秀芝姐妹朝丫頭點了點頭,丫頭這才走向下一個。

    孟婷婷原本是皺著眉頭的,見著明慧如此也就現學現用。

    旁邊的人都在低頭寫詩,孟婷婷就和明慧咬耳朵,說那風挽臨。

    “明慧,你師兄真厲害,中了探花,這整個京城的人都在談論著探花郎呢。”

    孟婷婷說得雙眼發亮,繼續咬著明慧的耳朵說道,“你哪天帶我去見見他唄,我跟他討一副筆墨,收藏。”

    風挽臨很低調,這除了必須要出席的場合,就難得見得到。

    “小聲點,這個回頭再說。”明慧見有人側目看了過來,於是說道。

    孟婷婷看了一眼,就轉移了話題。

    不一會,眾小姐就擱下了筆,威遠侯老夫人等人看了一會,那邊就有丫頭走了過來,說那邊的侯爺知道這邊的小姐也做了詩,這讓拿過去看看呢。

    威遠侯老夫人就讓丫頭拿了過去。

    過了一會那邊就評了出來,並將眾小姐的筆墨都送了過來。

    做得最好,第一名是范府六小姐范明玉的詩。

    那邊的不少人都側目看了過來,范明玉臉上帶著一抹婉柔的笑,比那怒放的牡丹多了幾分柔媚。

    威遠侯老夫人見著很多人都好奇著,於是讓一個聲音清脆的丫頭把那詩給念了出來。

    不愧是京城第一才女。

    眾人的目光都帶了賞識。

    唯有明慧聽得那念來的詩,一口茶噴了出去。驚愕地看向做在對面的一副嬌媚溫婉的范明玉。

    這詩……

    范明玉她……

    一股涼意從腳底升起。

    “怎麼了?”明慧如此不雅的舉動,引得眾人看了過來。

    “沒事,就是六姐姐的詩做得太好了。”明慧笑了下,說道。

    於是眾人又把目光投給了范明玉。

    明慧不時地看向那范明玉,心不在焉地把宴席給吃完了。

    吃了宴席,崔秀芝兄妹就帶了眾人去西廂房的暖閣。

    “明慧啊,你怎麼了?”孟婷婷問道。

    “沒事。”明慧搖了搖頭。

    明慧坐了一會,忙起了身,站在窗口眼睛看向窗外的景致。

    看了半響,這才轉頭,故意看了一眼范明玉,然後說道,“我出去走走。”

    婉拒了崔秀芝要讓府裏丫頭陪著的意見,帶了冰片往外走去。

    走了一會,明慧低聲問道,“六小姐有沒有跟來?”

    “嗯。”

    明慧抬腳就往偏僻的地方走,轉過一個石拱門,在一幽靜的小院子面前說道,“冰片,快抱我上樹。”

    冰片立馬就摟了明慧的腰,一起氣就躍到了一棵參天的大樹上。

    明慧低頭遠遠地看著走過來的范明玉。

    走到了大樹之下,范明玉蹙著眉頭四處環視了一遍,又往前走了幾步翹首觀望了幾眼,又返了回來,站在院子的大門前,站了一會,伸手推開門走了進去。

    范明玉正要朝屋裏走去,就聽得院子外面有聲音傳來。

    忙閃身藏到了院子裏的假山裏。

    “我的心肝,可是想死我了。”明慧看著下面摟成一團往裏走的一對男女,男的認識,是威遠侯。

    女的剛見過,似乎——

    似乎是威遠侯夫人周氏的姐姐!

    “妹夫,慢點,小心讓人見到了。”周氏的姐姐大周氏軟綿綿地推了一把威遠侯,嬌嗔說道。

    “怕什麼,這地方幽靜得很,沒有人過來的。”威遠侯低頭就是一親,摟著大周氏就進了院子。

    明慧挑眉,她只是想試試范明玉,卻不想見到如此一幕。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10:03 AM

第二卷 風華  第四十二章

    大周氏鵝蛋臉,一雙眼睛如秋水一般水滴滴能勾人,穿了一身碧水色的妝花褙子,身段妖嬈,如同雙十年華的年輕女子一般,很是誘人,比威遠侯夫人周氏確實是勝出了很多。

    威遠侯平時裏看著是一個嚴肅不太愛說話的,如今卻是一臉的桃色,摟著大周氏進了院子,就有些急不可耐了起來。

    “好姐姐,我可是一年見你一次都難了,別說和你親熱了,”威遠侯眼睛炙熱地看著大周氏說道。

    “我也是,每日想侯爺想得這心都揪著痛。”大周氏抬起頭,一眨眼一雙剪水秋瞳看著威遠侯。

    兩人年紀都不小了,卻是如同熱戀一般的情人一般火熱,兩人對視的眼睛都能濺出火花來。

    這院子幽靜,又是威遠侯經過精心處理的,自然是沒有人過來的,於是兩人在院子裏就不管不顧忘情地親吻了起來,摸索了起來。

    明慧在樹上看得是兩樣都直了。

    這威遠侯還跟大姨姐有苟且?

    侯門醃制的事情還真層出不窮!

    這明慧是重生的,雖這一世還是未出閣的姑娘,可也沒有那羞澀和臉紅,這當事人都不臉紅,她羞澀什麼?

    而冰片更加是,冷冷的沒有任何表情。

    明慧在樹上和冰片是當戲看。

    躲在那假山裏的范明玉就有些冷汗了,她隔得近,這一對男女的喘息就聽得更加的清晰。

    兩人吻得火熱的時候,那大周氏突然就推開了威遠侯,說道,“侯爺,那依晴郡主可都是毀容又得了失心瘋了,這世子可萬不能娶她進門。”

    “就算她是公主,成了這幅模樣也不能進我家的門。”威遠侯聲音有些不穩。

    “可皇上若是賜婚呢?”大周氏更加憂慮。

    “好歹這個也是侯府,皇上不可能賜一個不能毀容失心瘋的人來當未來的侯府夫人的。”威遠侯穩了穩心,回道。

    這崔覲的夫人就是將來的侯府夫人,這皇上若是為了寵愛自己的侄女而賜婚給威遠侯府,那就是把威遠侯府的臉面置於不顧,這會傷了君臣的和睦,當今的皇上是明君,不會為了自家的親戚而令人寒心的。

    “如果,皇上有兩全之策呢?”大周氏微蹙起峨眉。

    “這個……。”威遠侯也頓住了手上的動作,沉思了起來。

    兩全之策?這個威遠侯倒是還沒有想過。

    “侯爺,可不能讓覲兒受委屈。”大周氏聲音裏就帶了哭腔。

    “當然。”威遠侯回了神,低頭,“我們難得見一次,就不要說其他的了。”

    如此關心崔覲?

    明慧心思一閃,難道崔覲不是威遠侯夫人周氏的所生,而是威遠侯和大周氏生的?

    明慧能想到的,躲在假山裏的范明玉轉了轉心思,臉色一白也想了個通透。腳步一個不穩就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

    身子一動,一個石頭啪嗒掉了下來。

    “誰?出來。”威遠侯眼睛一下就看向聲音的來源,向假山走去,大周氏忙低頭整理衣襟。

    假山不是很大,威遠侯很快就找到了范明玉,一把就拉了出來。

    “你怎麼會在這裏?”威遠侯認出了范明玉,臉色一冷,問道。

    “我……我什麼都沒有看到,什麼都沒有聽到。”范明玉見著威遠侯眼裏的殺氣,抖了一下,忙說道。

    眼前的人,是她前世的公公,她很尊敬的。

    “什麼都沒有聽到?什麼都沒有看到?”威遠侯眼眸一凜伸手就掐住了范明玉的脖子。

    “侯爺,她是范家的六小姐。”大周氏雖是有些驚魂未定,拉了威遠侯的手,勸說道。

    “她堂堂一個小姐孤身跑這麼偏僻的地方,磕著碰著,落了水,出個什麼意外也不是我侯府的責任。”威遠侯手上就開始用勁。

    “嗚嗚。”范明玉伸手拍打著威遠侯掐在脖頸的手。

    范明玉眼裏露著驚恐,脖子被威遠侯掐住,身子一下被提了起來離了地。

    “郡主,要不要出手?”冰片問道。

    明慧沒有說話,搖了搖頭。

    又不是什麼情深的姐妹,她們是仇人,見死不救是正常的,她范明玉就這麼死了,還便宜她了,讓她死了個痛快。

    冰片見明慧如此,也沒有多說。

    “小姐,你在哪?”

    “明玉?”

    遠遠地就傳來呼喊聲。

    “嗚嗚嗚。”被掐得快要暈過去的范明玉,一聽到外面的喊聲就嗚的掙扎了起來。

    明慧扭頭看去,是綠籬還有崔秀雲主僕。

    “小姐會不會是迷路走累了,進裏面休息了?”三人腳步走到快,瞬間就走到了院子的面前,綠籬頓住了腳步。

    “進去看看。”崔秀雲說道。

    “怎麼辦?”大周氏有一絲慌亂。

    威遠侯鬆開了手,側頭看向大周氏點了點頭,就側身避到了假山的後面去了。

    范明玉一得了自由,就彎著腰猛烈地咳嗽了起來。

    “小姐。”推開門一跨進院子,綠籬就看到范明玉。

    “六小姐,你怎麼樣?”大周氏伸手扶住了范明玉,還親切地拍著她的背,附耳低聲,“小心你的嘴。”

    范明玉咳得厲害,點了點頭,給了大周氏一個確定的眼光。

    大周氏彎了彎唇角,伸手抽出了帕子,“怎的咳得如此厲害呢?要不要請個大夫看看?”

    一邊說一邊帕子就往她手裏塞。

    並低聲說了一句,“擋住脖子。”

    這春衫穿的不少,但是這范明玉脖頸的掐痕也是顯而易見的。

    范明玉一聽,伸手接了帕子,捂了嘴。

    “姨媽,您怎麼會在這裏?還和明玉一起?”崔秀雲走了過來,看向兩人問道。

    “這不是在園子裏走走,就碰上范六小姐,見她有些不舒服就想找個地方讓她坐會。”大周氏笑盈盈說道,“這剛一進來,你們就來了。”

    “小姐,您怎樣?”綠籬伸手扶了范明玉。

    “有些頭痛。”緩過神的范明玉說道。

    “可別是吹了風受涼了。”崔秀雲環顧了一下院子,說道,“我們快回吧,這院子陰涼陰涼的,怪森冷的。”

    “嗯。”范明玉點了點頭,讓綠籬扶了自己往外走。

    “姨媽,走。”崔秀雲笑了笑,挽了大周氏的胳膊往外走。

    大周氏不放心地回頭看了看,隨了崔秀雲往外走。

    等走遠沒了聲音,威遠侯這才從假山後走了出來,整理了一下衣擺也離開了。

    “我們下去吧。”見人都走完了,明慧這才出聲道。

    冰片抱著她一下就躍到了地上。

    “剛聽到的,先別說出去,表舅那也別說。”走了一會,明慧才出聲。

    跟在身後的冰片臉色僵了一下,半響才回道,“是。”

    剛到了暖閣和孟婷婷還沒說上一句話,范老夫人那邊就打發了人過來,叫幾位小姐準備回府。

    也是,范明玉這樣了,肯定得回去了。

    於是明慧和范明婷林家敏一起告辭,和范老夫人會合回府。

    等賓客散盡了,威遠侯老夫人留下了威遠侯和周氏,說道,“范家的七丫頭是越來越有氣度了,回頭你去范府跟人家通通氣,這眼看明年就及笄了,早些定下來。”

    威遠侯夫人周氏就皺起了眉頭,頗為擔憂,“母親,那孩子確實是惹人疼愛,可母親,信王府那邊……?”

    威遠侯夫人周氏沒有說完,點到為止。

    這自家兒子是無心依晴郡主,可是三天兩頭的每個月自家的兒子是被信王請過去做客,這整個京城誰不知道信王邀請不過是幌子,其實去請自己的兒子過去看依晴郡主的。

    這周氏的話裏的意思,威遠侯老夫人自然是明白的,很是不虞地掃了一眼周氏,威遠侯也不悅地看了一眼周氏。

    “侯爺,母親。”威遠侯夫人周氏委屈地低了頭,“雖是信王府沒有說什麼。可是只是沒有放到明面上講而已,這信王府就當覲兒是女婿啊?信王若是去皇上那求旨賜婚,信王是皇上的胞弟,這郡主又是信王府唯一的血脈,皇上能不成全嗎?到時候難道我們還抗旨不成?況且……”

    況且皇上賜婚肯定是不會虧待了威遠侯府,這樣來也不算是一件好事。瞅著兩人越來越黑的臉,周氏把後面的那句話給吞了下去

    “他是你兒子。”威遠侯沖她吼了一句。

    “是,覲兒是我兒子。”威遠侯周氏眼底閃過一絲陰狠扯了一絲笑,點頭。

    “我不會讓兒子娶她進門的。”威遠侯堅決道。

    “侯爺,侯府上下幾百條人命啊。”周氏輕聲提醒。

    這皇上若賜婚,還真來個抗旨?

    威遠侯臉色就暗了暗。

    “哎,我過些日子跟安陽公主去說道說道。”威遠侯老夫人說道,“你們都下去吧。”

    回了慧園,明慧就一個人呆在房裏練字。

    一筆一劃,寫得格外的認真。

    慢慢地心也跟著平復了下來。

    范明玉怎麼可以寫出了和自己前生一樣的詩來?一試探,果然范明玉對威遠侯府裏的情況就如同自家的院子一般熟悉。

    她如自己一般重生了!

    明慧擱下了手裏的筆,燒了桌子上那一疊的宣紙,看著團團的火焰,然後歸於灰燼。

    重生的范明玉啊。

    難怪她性子改了那麼多,那麼能忍。

    什麼時候?

    想來是那次被自己推下荷花池,高燒所致了?可是她怎麼會重生?她不是應該活得好好的嗎?

    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

    她既能那麼隱忍,既是重生那也就知道很多事情,自己知道的,那她肯定也是知道的。

    明慧心裏咯噔了一下,首先就想到了曹安之,范瑜一直沒有什麼動靜,難道自己設下的這步棋子被范明玉給破壞了?

    明慧瞄了一眼外面漸漸濃起來的暮色,打開門走了出去,豆蔻正把房裏的燈給點了,見著明慧走了出來,笑道,“郡主,奴婢去傳飯?”

    “不用了,去包些點心,你跟我去一趟四哥那。”

    “奴婢這就去。”豆蔻愣了下,轉身去準備。

    到了范瑜的院子門前,豆蔻伸手輕聲叩了叩門,久久也沒見人來開門,於是轉頭看向明慧說道,“郡主,四少爺怕是不在呢,我們回吧。”

    “都來了,進去等等。”明慧伸手推開了緊閉的門。

    “郡主,您來了。”一個小廝聽得聲響,從一旁的房裏走了出來,一見明慧忙行禮。

    “怎麼都不見一個人?”明慧掃了一眼院子靜悄悄的院子,屋裏也沒有任何的光線,看向那小廝說道。

    “回郡主的話,四少爺念書的時候不喜歡人伺候,說會打擾。”小廝忙回道,“剛小的在房裏沒有聽到叩門聲,還請郡主見諒。”

    明慧瞥了他一眼,問道,“四少爺呢?屋裏都沒有掌燈,這怎麼念書啊?你們一個個都偷懶了?”

    “郡主息怒。”小廝忙回道,“四少爺不在這邊呢,去曹先生那邊念書去了。”

    “四哥還真是用功,好了,我過去看看。”明慧笑了下,扭頭看向曹安之的院子,兩個院子之間隔的院牆不是很高,能看到那邊屋子裏透出來的昏黃的光,院牆的中央有個相通的小門,那門也是半掩著,並沒有關。

    “四少爺說不讓人打擾。”小廝忙出聲說道。

    “嗯?”明慧微微扭頭看了他一眼。

    那小廝被看得打了個冷戰,低頭,“那小的帶郡主過去。”

    “不用了,我自己過去就行。”明慧掃了他一眼,轉身朝那小門走了過去。

    小廝眼眸閃了閃,忙跟了上去。

    院子和范瑜的院子差不多大,院子裏的打掃得乾乾淨淨,花草都修剪得很是齊整,空氣中飄著一股花香的味道。

    “舒服了?”

    “嗯。”

    “這樣呢?舒服嗎?”

    “嗯。”

    ……

    明慧投向聲音之處。

    廊下的八角宮燈已經點了,光線從銀紅的絹紗透了出來,廊下坐著兩人,正是曹安之和范瑜。

    范瑜正躺在曹安之的雙腿之上,看向曹安之,曹安之低著頭,溫柔地迎著范瑜的目光,伸手在范瑜的身上按著,一邊低柔問道。

    明慧扭頭給了一個眼色給身後瞪大了眼睛的豆蔻。

    豆蔻忙低了頭。

    一個輕聲低喃問著,一個慵懶帶著撒嬌輕輕地應著。

    曹安之眼眸含情,動作溫柔,范瑜半眯著眼睛,映著燈光的臉上泛著情意。

    明慧看了一眼范瑜含著媚色的神情,暗道,不愧是於麗珍的兒子,這神情,估計她於麗珍來了也會自歎不如了。

    如此妖嬈嬌媚啊!

    “四少爺。”緊跟上來的小廝出聲喚了一句。

    “誰讓你過來的?”范瑜的聲音明顯帶著怒氣。

    兩人都轉頭看了過來,見著俏生生站在院子裏一臉含笑的明慧,嚇了一跳,兩人對視了一眼,忙起身,“見過郡主。”

    “四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明慧緩緩帶著笑。

    “七妹妹,你這是?”范瑜見著她的笑臉,有些把握不住,朝她走了過去,“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要有事才能來找你嗎?”明慧笑了笑,“想四哥是中了頭名,我想你念書定是累人的,就送些糕點過來。”

    明慧笑得清澈,臉上一點異色都沒有。

    “經常聽得小丫頭說郡主做的糕點是特別的好吃,看來瑜兒是有口福了。”曹安之也走了過來,帶著笑說道,眼光看了一眼明慧身後低眉順眼的豆蔻。

    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落在了明慧的臉上。

    “這院子裏的小廝是一個都不盡心,就知道偷懶,還幸虧有曹先生在,四哥有個頭痛腦熱的,也能及時發現照顧一二。”明慧淡笑著迎上曹安之的目光,說道。

    沒有從她的眼眸裏和臉上看出任何的異樣,一絲驚異和懷疑都沒有,似乎剛才那一幕很是平常而已。

    曹安之回道,“這是應當的。”

    “那我也不打擾四哥和曹先生了。”明慧笑著說了一聲,扭頭吩咐豆蔻,“糕點給我。”

    “是,郡主。”豆蔻把手裏的糕點遞給了明慧。

    明慧把糕點親手遞給了范瑜,轉身帶了豆蔻離開。

    “下去吧。”范瑜看了一眼小廝,小廝作了一個揖也退了下去。

    等院子裏只餘下兩人的時候,范瑜看向曹安之,“先生,七妹妹會不會……?”

    兩人剛才的那一幕,也不知道她看出了什麼沒有,可是明慧的一絲異樣都沒有,范瑜有些摸不准了,這個妹妹第一次來自己的院子就碰上這麼一出,若是跟家裏的長輩透個一字半句,那……

    曹安之眼眸如水一般看向范瑜,沒有回答。

    范瑜笑了,想了想倚向曹安之的懷裏,“七妹妹定是認為我不舒服了。”

    就算是透給長輩,她和自己,家裏人當然是更加相信自己一些,自己可是考了頭名的!

    曹安之緊緊地勾住他的腰,眼眸一深,啞聲問道,“將來若是你家裏人知道了,你怎麼辦?”

    “先生,你不要丟下我。”范瑜眼裏有些濕意。

    “不是我丟下你,而是你家裏人定是容不下我的。”曹安之撫著他的臉,說道。

    “那我們就私奔,去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去生活。”

    “你捨得家人?捨得這榮華富貴?捨得將來的錦繡前途?”曹安之問道。

    “我只要有你就夠了。”范瑜眼神堅決,眼角落了一滴淚。

    曹安之低頭吻去了他眼角的淚水。

    “郡主。”走了一會,豆蔻這才顫著聲音,輕喚了一聲。

    “忘記你剛才看到的,以後見到了他們也要如平常一般,以後儘量呆在我的身邊,出門也要落單。”明慧低聲說道,“如果你不想有一天莫名其妙的死了或是瞎了,啞了的話。”

    不怪她多心,范瑜和曹安之或是不會懷疑自己,對自己下手也要掂量幾分,但是豆蔻就不一樣了,她是一個丫頭,豆蔻雖是自己身邊的人,可這要除去她一個丫頭自然是有的辦法,自己也不能一天十二個時辰都看著她。

    豆蔻打了個冷戰,“奴婢知道了。”

    明慧迎著暮色就往前走。

    玩男孌的不少,可是曹安之可不是男童,這范瑜更是范家二房的嫡子。

    前一世曹安之以才華出名,也是京城有名的才子,可誰能想到他卻是一個斷袖?

    她也是柳恒之偶爾有一次醉了酒才說了一兩句而已。

    如今看來,那范明玉雖是和自己重生了來,她是不知道曹安之的為人的,不然她肯定是會阻攔的。

    就算是阻擋了不了曹安之進范府,她范明玉必然也會吩咐了人好生伺候著范瑜,不會讓兩人日久生情的。

    明慧笑了下,抬頭看了眼夜空中掛著的一輪彎月,范明玉居然是照搬了自己前生做的詩,欺名盜世。

    她看向崔覲的眼光,太癡迷了。

    看來范明玉對崔覲的情意延續了上一世了。

    她的執念,是嫁給崔覲啊,看來也時候送份大禮給她了,怎麼能如她所願呢?

    還有那崔覲,這幾年讓黃媽媽打探威遠侯府的事,也捉不到他的弱點啊。沒有想到今日倒是無巧不成書了,能聽得這麼一個驚天駭人的內幕。

    只等黃媽媽那邊葉嬤嬤的消息確定了下來,應該是可以收網了,葉嬤嬤一直在母親身邊伺候,范言志既給母親下毒,肯定會留下破綻。

    葉嬤嬤是母親身邊的人,她能肯定葉嬤嬤手裏必定有證據。

    這也是她這幾年一直隱忍著,也是她沒有動手的原因罷了。

    要對付范言志,沒有十足的把握,她不會輕易出手,只要有一絲的不妥,弄不好賠上自己的一條命,既是當時范言志能不念父女親情要自己的命放自己的血,那若是有一絲的破綻,那弄不好自己的就是自己。她不得不謹慎。

    同時的玉園裏,范明玉揮退了下人,摟著雙臂坐在床上,身子不停地發抖。

    “不會的,不會的。”范明玉喃喃說道。

    “怎麼會這樣?”范明玉睜著眼睛看著搖晃的燈光。

    崔覲怎麼會是大周氏的兒子?

    范明玉咬著唇。

    前世自己在威遠侯生活了那麼多年,並沒有聽到一點的風聲啊。

    自己婆婆的周氏又那邊疼愛崔覲,怎麼會?

    范明玉不停地在心裏勸說著自己,“對,不過是疼愛外甥罷了,是這樣的。”

    說服了自己,范明玉這才緩了緩。

    都是那范明慧,那賤人。

    一想到明慧,范明玉眼眸就湧起一股恨意。

    都是她!

    如果不是她用簪子傷著了自己。

    自己也不會中了那毒。

    當初自己給她下的是沒有解藥的毒,沒有想到那簪子上沾了她的血,劃過自己臉的時候,那血也侵入自己的血肉裏去。

    了了夫君崔覲的一樁心事,范明慧又被自己給弄死了,她想將來的日子就和和美美舒舒服服地過下去了。

    卻不料自己的臉就慢慢地變黑,然後整個臉都腐爛了起來,然後是身上。

    不到一年的時間,自己就撒後人寰。

    她不甘啊!

    她是侯府夫人,有疼愛自己的丈夫,有兒有女生活美滿,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自己雖是腐爛了臉,崔覲也沒有嫌棄,每每一回府就是先去看自己,臨死之前還流著淚答應自己會好好照顧一雙兒女。

    再生來,自己確實回到了十歲。

    初見崔覲的那一年。

    她明明記得落水的不是自己,卻成了自己,還害得自己的母親差點流產。

    看著那范明慧,她就恨不得掐死解恨。

    可是她不能。

    想著從來和母親感情深厚的父親,於是借了大夫的口,放她的血。

    卻不想范明慧確是逃之夭夭。

    再見面,她范明慧卻成了郡主。

    這一生,比之前生有了那麼多的不同。

    她也看不透了范明慧,前生明明那般傲氣的范明慧卻沒了那股子清高,變得淡淡的如蒙上了一層霧。

    前生崔覲喜歡充滿才氣的范七小姐。

    她就奮起,當京城的第一才女。

    可是為什麼,明明自己是才女了,崔覲的目光卻不是放在了自己的身上,目光依然投向范明慧?

    范明慧身邊有御賜的冰片,又有兩個厲害的嬤嬤,慧園雖是有大伯母安排的粗使丫頭和婆子,可慧園依然是跟鐵桶一般她是無從下手。

    要害她不可能,要她的命是更加不可能了。

    她還要幫助母親穩固在范府裏的地位,卻一次又一次地失敗,讓自己處於更加不利的位置。

    出了出雲庵。

    討祖母的歡心,做事更加的沉穩了起來。

    朝著自己的目標一步步前進,嫁給崔覲,這一生一定和他做一對令人稱羨的如花美眷。

    至於那依晴郡主,那臉上猙獰的疤痕,就算是皇上賜婚,威遠侯和威遠侯老夫人也會據理抗爭的。

    堂堂威遠侯府怎麼能讓一個毀容失心瘋的人成未來的侯府夫人,掌管後宅?

    范明玉選擇性地忘卻了今日在侯府看到和聽到的。

    范明玉眼露堅定的目光,輕聲說道,“我一定要重新成為侯府夫人。”

    前一生她能嫁入威遠侯府,再生來,她更有優勢,她懂得威遠侯周氏的喜好,以及她身邊得力的大丫頭和媽媽的喜好。

    崔覲的喜好,都是瞭若指掌。

    ……

    自家的兒子科考榜上無名,這京城的宴會她也參加不了,貴妾也是妾,林姨娘這陣子都悶悶不樂,很是鬱結。

    身邊的媽媽就勸說道,“夫人,這府裏都說那四少爺身邊的先生很有才呢,夫人要不要讓老爺跟先生說道說道,讓少爺也跟著學。”

    “真有那般厲害?”林姨娘眼眸閃了閃。

    “嗯,都說這四少爺能中頭名,全是曹先生的功勞呢。”媽媽笑著遞給她一杯熱茶,“老奴說一句掌嘴的話,這請回來的先生只教四少爺一個人,也是有些過了,難道范府還能少了他的束脩?”

    林姨娘閃了閃目光,點頭,“明日我去老夫人那邊走走。”

    府裏好幾位少爺呢,一個不是教,多幾個不是一樣的教?

    翌日,林姨娘穿著桃紅的春衫,外罩了一件絞紗,去了榮安堂。

    還沒進門,林姨娘就孝敬了范老夫人不少的好東西,這進了門,自然就更加的孝敬了起來,范老夫人見到她也而是心生歡喜。

    這總不能跟銀子過不去吧,雖說范老夫人年紀大了沒有掌中饋了,可是來往的人情也是不少的,老了也想多攢些老本。

    明慧姐妹請了安,就去閨學。

    剩下三個兒媳和林姨娘一起圍著范老夫人嘮嗑。

    林姨娘會說話,這吹捧著幾位剛考中了秀才的孫子,那范瑜更是被捧得天上有地上無的,就連於麗珍看向林姨娘的目光都帶了三分笑。

    說著說著,林姨媽就扯到了曹先生的身上,頗是好奇,“對於這曹先生,妾身有句話不知該不該講。”

    “說,一句話還能少塊肉不成?”范老夫人笑呵呵地看了林姨娘一眼。

    “那我可是說了,老祖宗可不許罰我。”

    “嗯。”

    林姨媽看了一眼於麗珍三妯娌,這才說道,“這府裏您嫡親的孫子可是好些個呢?妾身說句不中聽的,如今他們不會說什麼,將來免不得會埋怨老祖宗偏心呢。”

    聽得林姨娘的話,馮氏和馬氏的目光都閃爍了一下。

    這若是能讓曹先生也教自己的兒子,那自然是求之不得了。

    范老夫人臉上也有些無奈,“你是不知道,這曹先生當時可是自己挑的學生,也說了,只教小四一個人。”

    “還有這樣的事?”林姨娘輕呼了一聲。

    看著范老夫人的神情,林姨娘就說道,“曹先生如此好的才學,就教四少爺一個人可真是有些可惜了。妾身看著這府裏的少爺可是一個個都出類拔萃。”

    “這曹先生有言在先,我們也是沒辦法,當時這滿京城不少的人都參加了曹先生的過關考試的,小四僥倖過了關得了先生的眼,不然哪能請他過來啊。”於麗珍歎氣說道,眉眼間帶著笑。

    “四少爺如今跟他有了師生之誼,跟他說說,這曹先生就這麼一個得意的弟子,想來四少爺顧念兄弟手足之情,曹先生必是聽得進去的,我們再加束脩,曹先生真能拒絕不成?”林姨娘說道。

    聽得林姨娘的話,莫說是馮氏和馬氏,就是范老夫人的眼眸也多了一束光。

    林姨娘見著他們的神情,笑著加了一句,“這只要他答應教這府裏的幾位少爺,這束脩只要他開口,不管多少妾身來出。”

    這一句,說得頗有氣勢,很有底氣。

    范老夫人的眼光就更亮了起來,是啊,這曹先生也是凡人啊,這有跟銀子過不去的嗎?只要府裏的范欽他們都能成材,那多少銀子也願意啊!

    “夫人,這林姨娘是打算把他那不成氣候的兒子也放到曹先生手下來呢。”回了落霞院,王媽媽就啐了一句。

    “如果曹先生能答應也是好的。”於麗珍心裏雖是也有些不爽快,但是也是點頭說道,“老大他們有出息,小四將來也有人幫襯著。”

    這范琦是指望不上了,將來還得依靠哥哥和姐姐。

    如果幾個堂兄弟都能有不錯的前程,對范瑜來說是好的。

    當晚,於麗珍就跟范言志說了這事。

    范言志想了下也覺得不錯,就應了。

    於麗珍又讓人找了范瑜來跟他提了這回事,讓他好好跟曹先生說說,也教導其他的兄弟。

    范瑜當即臉色就有些不好了,看向於麗珍說道,“母親,難道你不記得當時曹先生來的時候說過的話了嗎?這可是府裏的人都知道的,怎的突然提了這麼的事來?”

    “你就說兩句,免得你祖母說你不念兄弟情。”

    見於麗珍如此說,范瑜也就沒有說什麼了。

    范瑜說沒有說,其他人是不得而知,不過范言志和曹安之談的結果是,不歡而散,這曹安之更是放下了話,要教整個范府的少爺,那自己只能讓賢,范府另請高明。

    曹安之的意思很堅決,只教范瑜一個,多一個,免談。

    聽得那曹先生說要讓賢,范瑜更是動了怒氣,去了落霞院,正好范言志也在。

    范瑜眼眶都濕了,“母親,父親當時都說得好好,這是要逼走先生嗎?也是要逼死兒子嗎?”

    范言志當下就被噎得當下就個耳光甩了過去。

    “老爺,老爺,你別動怒。”於麗珍忙伸手拉住了范言志,看向范瑜說道,“還不跟你父親道歉?”

    范瑜被打得一下一個趔趄,差點就倒在了地上。

    “你就這麼跟你老子說話的?”范言志怒道。

    范瑜眼睛直直地看向兩人,最後看向於麗珍說道,“母親,那林姨娘是不知道情況,你也就由著她翻了天去?”

    一口氣上來,這於麗珍這氣得要發抖了。

    “這曹先生就是這般教你的?”范言志怒目而視,“看來范府是請不起……。”

    “父親,若是曹先生走了,那兒子也走,跟他一起走。”范瑜說了一句,轉身就離開。

    “氣死我了。”范言志氣急敗壞。

    “老爺,老爺,兒子說的氣話呢,這兒子不是還學習嗎?是好事,小孩子的話您別放在心上。”於麗珍緩過神來,勸說道。

    “還小,都十五歲了。”范言志臉上的怒容不減。

    於麗珍是好言相勸勸了一陣子,范言志這才緩了怒氣。

    “夫人,那林姨娘是不是故意的?”王媽媽說道。

    於麗珍撐著腦袋,有些乏力。

    “這林姨娘撒了不少的銀子上躥下跳打聽府裏的事,她會不知道曹先生的事,依老奴看啊,她是故意挑撥呢,鬧開了曹先生若真走了,這吃虧的是誰?”王媽媽分析說道。

    “可惡。”於麗珍眼裏閃過一絲陰狠,她開始只是考慮了這曹先生若是答應了,這對范瑜是好事,可是卻是沒有想到曹先生性子可不是一般的,惹火了真能甩袖子走人的。

    這她自己的兒子不成氣候,就想算計著自己的兒子?

    于麗珍回想范瑜那幽怨的目光,心裏這股氣就更加的火大。

    帶了王媽媽就直朝那林姨娘的院子走去。

    “想不到那曹先生還真是見財不起意。”

    “可惜了,這麼不愛財的人,我有銀子也沒法使。”

    “夫人,這若是曹先生……。”

    “這倒是一個好主意,沒了先生,那范瑜也不過爾爾。”

    ……

    於麗珍站在門口聽得發抖,一臉的寒意,那丫頭被王媽媽死死地捂住嘴。於麗珍一腳踢開了門,“賤人,想暗算我兒子。”

    走了進去,沒等林姨娘開口,就撲過去一伸手就揪了她的頭髮,林姨娘伸手直接就往她臉上撓去。

    一旁的媽媽想幫林姨娘,卻被王媽媽給揪住了。

    聽得聲音的跑來了幾個丫頭,和巧玲巧雲也扭打成一團。

    於是,這屋裏,兩個主子,丫頭和婆子就廝打了開來。

    有機靈的小丫頭就馬上去朝老夫人的院子跑去。

    “小姐,夫人和林姨娘打起來了。”明慧幾人剛下了閨學,范明玉和林家敏的丫頭就跑了過來稟告說道。

    范明玉和林家敏一聽提起裙裾就跑。

    明慧看向豆蔻。

    豆蔻點了點頭。

    明慧一笑,和范明婷也跟了去,這范明月也邁著小腿一起跟了過去。

    “看看,你們這像是什麼樣子?”一進院子就聽得范老夫人很有中氣的罵聲,“也不怕磕磣人,我都替你們磕磣。”

    房間裏跪了一地的人,房間裏的桌子和凳子都倒在了地上,瓷器和茶杯也是碎了一地,看著一屋子的混亂,戰況定然很是激烈。

    跪在前面的於麗珍頭髮淩亂,頭上的發釵更是歪七倒八的,臉上有幾條鮮紅被指甲抓的印子,嘴角還帶著血漬,衣服的幾粒扣子也被扯開了,露出裏面白花花的肌膚和一截藕色的肚兜。

    旁邊的林姨娘也是頭髮披散,這臉上的爪痕比於麗珍臉上還多幾條,衣服也被扯開了。

    兩人都低著頭跪在地上。

    後面的丫頭和婆子更是一臉的狼狽。

    馮氏和馬氏站在范老夫人身後,沒有說話。范老夫人見著幾個孫女都來了,說道,“家和萬事興,多大點事,還動起了手來,秦媽媽去拿家法。”

    於麗珍身子抖了一下,“母親,兒媳錯了。”

    “妾身知錯了。”林姨娘也跟著磕頭。

    “奴婢知錯了。”後面的丫頭也是跟著磕頭求饒。

    “秦媽媽還不去?”范老夫人不為所動。

    下定了主意要在小輩的面前動用家法,給小輩也敲打一番。

    “母親,還是算了,弟妹和林姨娘不過是動了口角,不用動用家法。”馮氏勸說道。

    “是啊,母親,您看六丫頭幾個人都在呢。”馬氏也附和。

    “她們自個都不要那層臉皮了,我替她們捂著有什麼用?”范老夫人喝道。

    秦媽媽很快就領了幾個粗壯的婆子來。

    “一人打二十大板。”

    秦媽媽應了,就招呼人架了於麗珍和林姨娘出去。

    “給我狠狠打。”

    院子裏啪嗒啪嗒打板子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母親,饒命。”

    “老祖宗,妾身再也不敢了。”

    兩人到底是嫩皮細肉的,一板子下去就鬼哭狼嚎了起來。

    范老夫人卻是端著茶杯喝茶。

    “老夫人,都暈了。”還不到一半,兩人就暈了過去。

    “繼續打。”范老夫人沒有一絲動容。

    “是。”

    院子的婆子足足打了二十大板。

    廝打的丫頭和婆子當然也是逃不過的。

    這范府這幾年都是不太安穩,一直是有不好的事發生,明慧見著老夫人這是借著兩人的事,給自己幾個姐妹和馮氏馬氏一個立威呢。

    不過……

    明慧抬眼看向被人抬進來的於麗珍和林姨娘,目光落在於麗珍的身上。

    這於麗珍想來性格很是溫婉,這面子功夫從來都是做得很足的,很能隱忍。

    不過是曹先生的一事,這於麗珍就忍不住發飆破了功,如果她若是知道了自己那優秀出色的兒子范瑜成了斷袖,會不會氣得自盡啊?

作者: koou    時間: 2013-7-5 10:04 AM

第二卷 風華  第四十三章

    于麗珍和林姨娘本來就打架打得很是狼狽,一頓板子下來,那臀部更是血跡斑斑,兩人是昏死著,一直就沒有醒過來。

    范老夫人當著明慧姐妹和馮氏馬氏說了幾句話就領了人離開了。

    聽得范老夫人的話和范老夫人的表情,明慧不禁又多看了兩眼於麗珍,看來她這一著,不僅僅只為了兒子啊!

    范老夫人一離開,馮氏就使喚著人把於麗珍抬回了落霞院。

    沒有什麼好看的了,明慧等人也就都回了房。

    “倒是沒有看出來,二夫人于麗珍柔柔弱弱的,這也有這麼彪悍的一面。”豆蔻回了慧園就感慨了一句。

    至於林姨娘當初就要死要活地大鬧過一場的,這大家是心裏有個底的,她撒潑打架就不意外了。

    倒是這於麗珍與平時大相徑庭,所以令人意外得很。

    明慧卻是笑著讓人擺飯。

    到底是在范府呆的時間比那林姨娘多,這范老夫人的心思也是更能掌握。

    這段時間來,這林姨娘還要兼顧林家那邊的事,這林家成沒有成親林家的事林姨娘也沒有過給兒子,而且兒子的秉性又那樣,就更加不放心了。

    這林姨娘可是沒在范老夫人上花心思,這范老夫人也很歡喜。

    這於麗珍這一步卻是走得很到位。

    大鬧了一場,雖是受了傷,卻也讓林姨娘在范老夫人的形象是大跌,這先前因為貞潔而尋死覓活是應該的,但是如今卻是范言志的妾,卻與於麗珍大打出手,那就不不應該了,不僅不應該,而且是不敬夫人的大罪。

    想來這林姨娘平時在范老夫人身上花的還是起了不少作用的,只打了她板子,算是小懲大誡了。

    這于麗珍是利用這一著,讓范老夫人厭了林姨娘,這林姨娘那般精明的人,可能一開始是沒有反應過來,但是她會想不來?

    明慧一笑,看來這林姨娘是有後招應對的。

    “夫人,忍著點。”林姨娘趴在床上,痛得直哼哼,身邊的媽媽則給打得皮開肉綻的屁股上藥。

    “真下得了這樣的重手,夫人這什麼受過這樣的罪。”媽媽一邊說,一邊心痛得眼睛都紅了。

    哎喲,哎喲,林姨娘頭冒著汗,哼了兩句,嘴角掛了一抹冷笑,“她不就是想要老夫人厭惡了我嗎?哼。”

    “這二夫人,真真是個心狠的。”媽媽臉上也湧了恨意。

    “讓春燕去二門等著,把老爺請過來。”林姨娘咬牙。

    “老奴早就春燕去了。”媽媽點頭說道。

    這出了這麼大的事,當然得請二老爺過來!

    林姨娘上了藥,也沒有讓媽媽拾掇,就那麼狼狽地趴在床上。

    夜幕降臨。

    這春燕是帶了家當去二門等的范言志,范言志這進二門,春燕就潸然淚下地哭訴著把范言志給請到了林姨娘的院子裏。

    趴在床上的林姨娘一見進門的范言志,這淚就跟下雨似的,唰唰往下掉,淚眼婆娑地看著范言志說道,“老爺,妾身真真是沒有活路了,您就休了我吧!”

    “說的什麼話呢?傷得重不重?”范言志一見林姨娘臉上的傷痕,還有她被扯開的衣襟,眼眸挑了下,走了過去。

    “妾身不就是為了范家好嗎?妾身哪會知道曹先生有那樣的規矩,妾身提出那樣的建議,也是希望范家的幾位少爺都能有出息嗎?妾身的一片好心倒是成了路肝肺了,還被她打成這樣?妾身又不是偷偷地打的曹先生的主意,是當著老夫人和三位夫人的面提出來的。”林姨娘哭得眼睛通紅,泣不成聲,“范府門第高,規矩多妾身肯定是有很多地方做的不好,夫人儘管說,妾身一句怨言都沒有,可是,可是……這般。”

    林姨娘很是委屈,“老爺,妾身是一心為您,一心為范府著想,夫人……,夫人她若……妾身不如回……”

    這話沒有說出口,點到為止。

    范言志自然是聽得明明白白。

    林姨娘表達了自己的立場,是為了范家的小輩著想,這曹安之在范府是有這麼久了,這林姨娘自然是不知道他的規矩的,當時她也是當著她們一起提的這個意見,但是當時是沒有人反對,包括於麗珍自己。

    後面又說自己不是一般無依無靠的女子,這進了范家的門就一心為范家考慮。若是那二夫人于麗珍容不下她,她就不如回臨州。

    “你受委屈了。”范言志說道。

    “有老爺這句話,妾身就是受再多的苦,妾身也心甘情願。”林姨娘聽得立即就哭倒在了范言志的懷裏,嘴角卻是微微地彎了起來。

    于麗珍她讓范老夫人厭了自己。

    她先下手為強,就先抓范言志的心。

    當初她花了大價從清風醉買了上等的竹葉青,她親自下廚做的臨州小菜當然是加了料的,和范言志又來了一個巧遇,小菜裏的料加上自己身上的香粉一混合就是上等絕佳的媚藥。

    她花那麼多心思上了二老爺范言志的床,可不是任憑於麗珍拿捏的。

    巧玲黑著一張臉回了落霞院。

    進了房,范明玉一見她,就問道,“不是讓你去請父親的嗎?父親呢?”

    范明玉朝她身後看了一眼。

    “被那林姨娘的人在二門給截走了。”巧玲臉色黑黑的,她在書房門口等了大半天,也不見老爺回來,一問才知道老爺在二門就讓人接截去了那林姨娘那。

    這二老爺范言志下衙回來,向來都是先去書房的,於是范明玉就讓巧玲在書房等著。

    范明玉聽得臉色一沉,看來這林姨娘是不容小覷了。

    明明前世她不過是馬氏娘家的姐姐,可卻是爬了自己父親的床,還成了姨娘,這,跟前世是大大的不同了。

    范明玉心裏一動,這麼多的事情都不一樣了,難道自己和崔覲的姻緣也會有不同了嗎?

    如此一想,范明玉心裏就有些焦急了起來。

    “狐媚子。”于麗珍一聽到范言志去了林姨娘的屋,一個激動就要掙扎著爬起來。

    “母親。”范明玉立馬回神,安撫於麗珍說道,“母親,她不過是一個姨娘,您何苦為了她受這麼大的罪?”

    這於麗珍的心思,范明玉自是明白的。

    可她卻是不贊同的,於此,雖是讓祖母心裏落了她林姨娘的面子,又算計中孫子的先生,祖母這心裏自是會更加厭了她,雖說作為母親是為了兒子著想,可是還不是把自己也拖了進去?

    “明玉,你不懂,她的身份終究和一般的妾室不同的。”於麗珍幽幽說道。

    范明玉皺了下眉頭,道,“她地位再高,還不是個妾?您在父親心裏的地位誰都撼動不了的,您有四哥,有我,還有弟弟。”

    想到三個兒女,於麗珍的臉色才緩和了下來,歎氣說道,“她林家的助勢,娘有些擔心,她身體也比娘的好,她若是生下兒子,哎……。”

    到底和藍柳等不同的,這林姨娘生下的兒子,自也會不同於一般妾室的兒子。

    “不會的。”范明玉回答得斬釘截鐵。

    於麗珍愣了下,立即臉色煞白,抬頭看了下房裏,並無其他人,於是凝重地看向范明玉問道,“你跟娘說說,你是不是又做了什麼事?”

    這上次被送去了出雲庵,難道沒有吸取教訓嗎?

    “沒有。”范明玉搖頭,繼續說道,“母親,反正你不能生育了,父親要納美人回來,你無話可說,可是母親他們能不能父親生兒育女,這你能握在手心裏的。”

    要當個賢妻良母,就不能阻止納妾,可是自己都不能生育了,范明玉這是勸解著於麗珍一了百了。

    於麗珍嘴唇都顫了起來,“怎麼能……?怎麼可以……?”

    范明玉沉默不再出聲。

    於麗珍想了半響,不再提這個話題,兩母女又說了些話,范言志這才進了門。

    “父親。”范明玉見禮。

    見著向來寵愛的女兒,范言志眼裏多了幾分溺愛,笑著說道,“明玉,很晚了,你回去歇著吧。”

    范明玉知道這父親是有話跟母親說,於是乖巧地跟兩人行了禮走了。

    范言志瞧著於麗珍的臉上傷痕比那林姨娘輕多了,臉色也不錯,拾掇得整整齊齊的,跟剛才林姨娘一對比,可就是強出了很多,於是心也就傾向了林姨娘。

    “她剛進門,有什麼說不懂的,你好好教就是了,這還動起了手來,這曹先生的事,她不知道。難道你還不知道?當日她提出來,你就應該否了,那也就不會發生這麼多的事了。”

    范言志的語氣有些重。

    本來范言志這先去了林姨娘的屋裏,於麗珍心裏就發酸,又聽得他這麼一說,這氣就上來了,回想著以前兩人的種種,幽怨地看向范言志,“老爺,你這是怪我?怪我故意的?”

    看著這張自己看了這麼多年的嬌媚的臉,范言志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于麗珍覺得范言志這是維護林姨娘,怒氣就往上湧,怒問,“不是這個意思是哪個意思?”

    語氣帶著責問和怨恨。

    范言志看了她一眼,歎了一口氣,說道,“你心情不好,先不用動怒,你傷勢不輕,你好好養傷,這些日子好好養傷。”

    范言志這是避重就輕,想要就這麼揭過這件事,畢竟這是內宅的事,范老夫人也做了處置。

    范言志臉上有倦容和不耐,再說下去,難免就傷了夫妻的情分。

    於麗珍也就只能忍了這口氣,悶悶地不再追問。

    范言志沒有留多久,就起身去了書房。

    於麗珍趴在床上看著范言志離開的背影,眼底的幽怨就重新湧了上來。

    王媽媽撐著傷走了進了房,端著水喂於麗珍喝了兩口,說道,“夫人,老爺是重情重義的人,就是先去了那邊,您別和老爺置氣。”

    於麗珍疲憊地趴在了床上,沒有出聲。

    “四少爺如今這般有出息,六小姐貼心,小少爺又乖巧聽話,夫人您應該高興。”王媽媽把話題扯到了范瑜兄妹身上。

    有兩位兒子一個女兒在,她的地位是穩固的。

    於麗珍臉上有了一絲笑。

    兒女有出息,她當然比誰都高興。

    想著女兒的話,于麗珍眼眸裏多了抹深思。

    于麗珍和林姨娘都被打了板子,下不了床,兩人是沒法對面,兩人院子裏的丫頭也不少都挨了板子。

    雖是安安靜靜的,可是眾人都能聞出這兩個院子的劍弩拔張了。這次打架,於麗珍和林姨娘是徹底撕破了臉,對開了來。那些沒有挨打的三等二等丫頭,見了面就恨不得撲過去撕咬一番才作罷。

    不過有范老夫人的話,也不敢輕易動手,也就暗地裏背著眾主子對罵幾句,消消心裏的那口氣。

    雖對范言志有怨,可到底范言志這也沒有說什麼,到底還是偏袒著於麗珍的,到底是多年的夫妻。

    於是於麗珍這一仗算是占了上風,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心情一好,這給范言志熬煮的補藥也多了起來。

    見於麗珍每日地派人給范言志送滋補身體的湯藥,林姨娘也不甘落後,買了上等的藥材,熬了湯讓人送了書房。

    補得范言志是紅光滿面,兩人又受傷沒法伺候他,於是藍柳就得了便宜,被滋潤得如水一般柔嫩。

    可是沒過幾天,皇宮傳出來的一個消息,讓於麗珍有些悔不當初,讓林姨娘也讓人歇了熬燉給范言志的補藥。

    消息是李皇后要在皇宮舉行百花宴。

    四位皇子,大皇子和二皇子已娶親,五皇子和六皇子是未婚。

    還有依寶公主年紀也大了。

    皇后的意圖,不言而喻。

    這次百花宴肯定是為了兩位皇子尋得適合的皇子妃,為依寶公主挑選駙馬,大皇子和二皇子府裏也沒有側妃。

    這個百花宴是不同於每年過年的宮宴,宮宴每年都有,而且是年宴會,每年的年初都有。

    這貴胄貴族,三品以上官員家裏適婚的公子小姐都可以參加,於麗珍臉上有傷,屁股的傷更是重,這臀部的傷可以遮掩,可她臉上的抓痕估計要過上養上一段時間才能消去的。於此,她是無法參加的。

    於麗珍咬牙。

    她的一雙兒女,范瑜十五,范明玉過幾個月就十四了。

    這麼好的機會,自己一身的傷,自己是去不了,馮氏和馬氏兩人都有兒子,年歲也是大了。兩人肯定都是自顧不暇,哪還能顧及得上范瑜和范明玉兄妹。

    至於明慧自動被於麗珍給無視了。

    她是郡主,身邊有個厲害的丫頭,她于麗珍這是剛回京,在范府的地位不穩,這事情又是一件件的,根本就騰不出手來對付她,不然定不會讓她過得如此愜意的。

    於麗珍真是懊悔。

    這范瑜十五歲,正好剛奪了頭名,肯定是能挑門好親事,挑個家室相匹配,姑娘性子好的,年紀十二三歲的,過個兩三年正好成親。

    范明玉明年及笄,今年定下來,明年年底就可以出嫁。

    沒有辦法,於麗珍也只能拖著傷給兩人準備衣服和頭面。

    于麗珍咬牙,林姨娘更是恨。

    於麗珍參加不了,可她的兒女可以參加。

    而林姨娘的一雙兒女卻是沒法參加的,上次是侯府宴席,范老夫人可以帶兩人去,可這次是皇宮,出了什麼紕漏可不得了。

    於是范老夫人沒答應下來。

    莫說是范府的人忙著準備參加百花宴的東西,整個京城那綢緞莊和首飾鋪子多格外地忙碌了起來。

    因為百花宴,范老夫人停了閨學,讓明慧范明婷范明玉三人好好準備,明慧也很忙,忙著調製藥草。

    百花宴的前一天,范老夫人把幾位要參加百花宴的孫子和孫女都叫到了榮安堂,囑咐了一通,也囑咐了馬氏和馮氏要好好看顧著。

    剛出了榮安堂,巧玲就等在了外面讓明慧和范瑜,范明玉三人一趟落霞院。

    難道還想來一次香囊什麼的?明慧眼眸挑了挑,看了一眼范明玉,見她沒有什麼異色,點了點頭,跟范瑜和范明玉往落霞院走去。

    一踏進院子,明慧鼻子動了動,眼眸看向院子裏的小廚房。

    沒有說什麼,往主屋走去。

    “姨娘,特意請我過來一趟,是不是又給我們準備了香囊和荷包啊?”明慧坐下,淡笑著問道。

    於麗珍臉色一僵,笑著說道,“姨娘陣子都在養傷,哪有什麼時間繡荷包和香囊。”

    范明玉看了一眼明慧,說道,“母親是不放心吧,畢竟只有大伯母和三嬸帶著我們去宮裏。”

    哦,不是要做什麼手腳?

    明慧看了一眼范明玉,說道,“姨娘不能去,可真是遺憾。”

    真是哪里痛往哪里戳,於麗珍捏了捏手裏的錦帕說道,“明慧,你經常進宮,宮裏熟悉些,明玉和范瑜是你的親姐姐和親哥哥,有什麼,相互多加照顧一二。”

    原來是放心不下范明玉和范瑜兩人進宮,也是一個是才女,一個是剛出爐的解元,這不知道多少人打著主意。

    照顧是應當的,尤其是范明玉!

    明慧笑了笑,說道,“姨娘這話該和大伯母和三嬸嬸說,我人小,還得哥哥姐姐照顧呢。”

    明顯的不給面子。

    “母親,我和哥哥會照顧好七妹妹的,您不用擔心。”范明玉開口說道。

    到底是母女連心,這都沒說什麼,就開始心疼了。

    “那就謝謝六姐姐和四哥了。”明慧眼睛就看向范瑜,問道,“四哥,那日的糕點,你和曹先生喜不喜歡?若是喜歡,我下次再送些過去!”

    “糕點?”于麗珍和范明玉都看向明慧和范瑜,有些好奇了。

    “是啊,府裏的人不都說我的糕點做得不錯嗎,那次我想著四哥似乎還沒有吃過呢,就送了一些過去,那天還見得了曹先生。”明慧笑著點頭,說道,“曹先生可真是位好先生呢,四哥……。”

    范瑜忙接了明慧的話說道,“嗯,七妹妹的糕點就是不錯,下次做,讓人給四哥遞個信,四哥派人去你那拿些。”

    “好。”明慧笑彎了眼,坐了會,就說道,“剛才進院子的時候,聞得好香的味道呢,姨娘給我們準備了什麼好吃的嗎?”

    於麗珍目光閃爍了幾下,說道,“那是燉給你們父親的補藥。”

    “哦。”明慧臉上透了幾分失望。

    於麗珍看了明慧一眼,就說道,“這衣服和頭面,在府裏你的是最出挑的,姨娘也就沒有給你準備了,叫你過來就是想要你們三個明日好生相互照顧些。”

    明慧點了點頭,就起身離開。

    走到了院子裏,看著巧玲端著盤子從小廚房走了出來,盤子裏是的熱氣騰騰的陶瓷盅,明慧就頓住了腳步。

    “見過郡主。”

    “起來吧,這是給燉給父親的補藥呢?”明慧笑著問道。

    “是。”巧玲點頭。

    “那快些送去吧,不然涼了。”明慧笑意加深。

    “是,那奴婢告辭了。”巧玲福了福身子,端著了盤子往外走去。

    青梅竹馬,鶼鰈情深?

    明慧勾了一絲冷笑。

    “你們兩個明日好好表現。”屋裏的于麗珍慈愛地看著范明玉和范瑜說道,“不然肯定給你們兩個都挑門滿意的親事。”

    于麗珍也沒有藏著掖著,直接跟兩人攤開了說。

    “瑜兒你定要好好的表現。”

    “母親,兒子還小呢。”范瑜眉頭皺了起來,說道。

    “不小,先定了下來,過兩年就可以成親了。”

    “母親,兒子現在指向專心讀書。”范瑜的臉色更加繃了起來。

    “你的心思娘明白的,乖兒子。”於麗珍只當他是害羞,“你回房吧,我和你妹妹說會話。”

    等范瑜走了,於麗珍這才就看向了范明玉說道,“你向來是乖巧懂事,但是也不要太執著。”

    知女莫若母,自己的女兒那點小心思,於麗珍自是清楚的。那崔世子自是好的,但是女兒,人家信王府如今怎麼會放手他?沒有信王府的話,還有其他人,當時他去南州府,並不止是簡單的送禮物而已。

    這些于麗珍自是清楚的。

    范明玉抿著嘴沒有出聲。

    於麗珍歎息了一聲,繼續說道,“母親自是希望你們兄妹將來過得如意。”

    “女兒省得的。”范明玉笑著點了點頭,眼裏透著堅決。

    前世,只有那范明慧。

    這一世,卻是多了一個棘手的依晴郡主。

    于麗珍看著女兒堅決的目光,心裏的擔憂就更重了。

    +++++++++

    翌日,碧空萬里,陽光燦爛。

    進了宮,自有人來迎接。

    問得那迎接的宮女,聽說因百花宴,宣文帝早早下了朝,明慧就跟馮氏等人打了一個招呼,帶了冰片和豆蔻先去了承乾宮,先去給宣文帝請安先。

    讓內侍傳了,不一會何成就笑呵呵地親自出來迎接明慧,一甩手裏的佛塵,朝明慧就要行禮,“見過郡主。”

    “公公快起。”明慧忙伸手虛扶。

    “陛下還在念叨著說,郡主可是有段日子沒有進宮了呢。”何成也不客氣,身為宣文帝身邊的貼身內侍總管,一般人都得給幾分臉面給他。

    “呵呵,是有段時間了,表舅舅身體怎樣?”明慧笑著跟著他往裏走。

    “好著呢,郡主就是貼心。”何成笑呵呵說道。

    進了殿中,明慧見著有人背對著自己和宣文帝說話呢,見何成沒有暗示自己,就跟著他走向前去,行禮,“明慧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歲。”

    “明慧來了啊,快起來。”宣文帝本來不喜不怒的臉,一下就笑了出來,朝明慧說道。

    “謝皇上恩典。”明慧起身,扭頭微微一看。

    天青色的錦袍,玉冠束發,是風挽臨。

    “那,微臣就先行告退了。”風挽臨恭恭敬敬地朝皇帝行禮。

    “嗯,退下吧。”宣文帝揮了揮手。

    風挽臨起身往外走,越過明慧的時候,給她遞了個眼色。

    明慧笑了下,就朝宣文帝走了過去。

    “哦?丫頭和探花郎相識?”兩人簡單的眼神交流自然是落在了宣文帝的眼裏。

    “這京城誰不認識探花郎啊?”明慧笑著說道。

    “朕可是覺得那風挽臨對丫頭你另眼相看呢?”風挽臨低調,不太與人交往,宣文帝自是知道的,自家外甥侄女的性子更是瞭解的。

    兩人都是冷清的性子。

    “呵呵,是認識的。”明慧笑道,卻不願多談。

    宣文帝也擱下不提。

    甥舅兩人說笑了一番,明慧就告辭。

    一出承乾宮就看到在陽光下等待的風挽臨,身材修長,天青色的衣擺無風自飄逸,這周邊的樹木沾了幾分出塵的氣息來。

    明慧勾唇,喚了一聲,朝他走了過去,“師兄。”

    風挽臨轉身扭頭,帶著笑看著朝自己走過來的明慧。

    “莫不是不認識了?”明慧走了過去,挑了眉。

    “可不是,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覺。”風挽臨摸著下巴笑著說道。

    明慧心裏湧了一股溫暖。

    處久了,這風挽臨也就沒了那股子仙氣了,還有宋一羽。三人相處的機會其實不算多,可每次都讓明慧彌而珍貴起來。

    溫暖,像父兄寵溺著她。

    明慧瞥了他一眼。

    風挽臨笑著,“走吧。”

    明慧驚了,“莫不是,師兄也要去參加百花宴?”

    “是啊。”風挽臨點頭,語氣頗有些無奈。

    明慧嘴角抽了抽,自家師兄向來都是低調的,看他的神情應該是皇上會是皇后的令了,本就有徐習徽和徐習遠兩人,再加一個風挽臨,那百花宴可是要熱鬧了。

    “風探花,郡主。”兩人剛走到了御花園呢,就見得徐習徽從另一旁走了過來。

    “見過五殿下。”兩人忙行禮。

    “免禮。”徐習徽說道,微微抬了手,紫色的莽紋錦袍,袖口的用金線繡的暗紋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一起過去如何?”徐習徽自是知道兩人是去參加百花宴的,於是說道。

    明慧風挽臨自是點頭答應。

    多了徐習徽,明慧走在風挽臨的身側,話也少了起來,帶著淡淡的笑。

    徐習徽一邊和風挽臨說笑著,眼光卻是有意無意地落在明慧的身上,以前還是個半大的孩子,似是在不經意之間如玉蘭花一般抽了穗。鵝蛋臉,杏眼,瓊鼻,微微上翹的嘴角,白皙如玉一般的肌膚幾乎吹彈可破,堇色的交頸窄袖上衣,袖口和衣領處繡了幾朵金盞花,同色的裙裾,頭髮梳了一個如意髻,幾朵緋色的宮花,碧玉簪,耳上帶著一對貓眼石耳墜子,手腕上帶了一對白玉鐲。簡單不出挑又不失身份的穿著,清麗無雙。尤其是那雙杏眼,如湖水一般,似是清澈見底,卻又是蒙了層水霧,讓人窺不見底,目光流轉之間,璀璨動人。

    美人如斯。

    徐習徽眼眸幽深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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