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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上青 -【幸福代言人之二】愛妻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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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3-6-24 05:44 PM
標題:
井上青 -【幸福代言人之二】愛妻養成
本帖最後由 pigbaby0426 於 2013-7-3 08:25 PM 編輯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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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從小將她寵成幸福小公主的哥哥,突然悶不吭聲跑去國外留學,
只留下一對用紅線綁緊的同款鋼筆,讓她拿來睹物思人,
幸好兩人情意不因距離而改變,他記得她愛吃蛋糕,
就特別請人打造一間夢幻甜點屋,當二十歲生日禮物送給她,
嘻,這證明了哥哥沒有忘記她,依舊把妹妹捧若珍寶,
於是她盼呀盼,耐心等到他回國,想說又能相約去溪邊撈蝦,
和他到山上的祕密基地眺望燈火,像過去甜蜜膩在一塊,
但很快她就失望了,因為現在哥哥不再是她一個人的,
他身邊已有女人陪伴,還忙於公司事務很少和她碰面,
她知道,其實自己是出生育幼院的假千金,被領養回閻家,
能得到他這麼多年的關注呵護,早該心滿意足了,
哪可以放縱心底奢望,企圖一輩子賴著他,
只是,她都決定跟別人約會了,
他幹麼才來緊盯她不放,高唱兄妹情早變調……
【出版日期】
2010-12-08
【出版社名稱】
新月
【書系及編號】
甜檸檬385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3.支持原作者,請購買正版。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3-6-24 05:44 PM
第一章
位於市郊的光明育幼院,收養著二十多個失去父母的孤兒,這裡像是一個大家庭,院長要小朋友們相親相愛,但是住在這裡最久的古蒂雅老愛欺負其他小朋友,尤其是和她年紀相仿的仲夏月。她總是趁老師不注意時搶夏月的食物吃,命令夏月連她的打掃工作也一起做。
每當有領養人想來看小朋友,古蒂雅就暗中威嚇夏月不得出現,得假借肚子疼窩在房裡,這樣一來自己被領養的機率就高一些。
今天又有想領養小孩的夫妻要來育幼院,他們想領養的不是小Baby,而是大約六至八歲的小女孩,一心想離開育幼院的古蒂雅深知這可能是自己最後的機會,已經八歲的她,再大一點就沒有人願意收養了。
她也知道自己長得不漂亮、不可愛,不過她夠聰明,會在收養人面前努力表現聰明的一面,但前提是,夏月絕對不能出現!
她一出生就被丟在育幼院門口,等過一年又一年,看過無數對收養的夫妻,他們要的都是可愛的小Baby,年紀太大、長得不可愛、不漂亮的他們都不要,她太瞭解只要夏月一出現,她連表現聰明伶俐的機會都沒有,雖然她極不願意承認,但夏月光憑那張臉、那雙眼,什麼話都不必說,收養人就會敞開雙臂帶走她。
這世界太不公平!她一出生就被丟棄,夏月卻是兩年前父母車禍雙亡才被送來,她至少享受了六年的親情,所以……所以應該她先被收養才公平。
「蒂雅,我……我把庭院掃乾淨了。」古蒂雅正想著這回該用什麼方法讓仲夏月不要出現在收養人面前時,一個瘦弱嬌小的女孩怯怯地向她報告著。
她就是仲夏月,和古蒂雅一樣都是八歲,卻比她嬌小瘦弱,看起來像六歲的小娃娃。
「你進來做什麼?」
「老、老師叫我進來換一件乾淨的衣服。」感受到古蒂雅不友善的目光,仲夏月怯懦的退了一步。
兩年前父親駕車載著母親和她一起出遊,不料卻在路上發生車禍,她被母親緊抱在懷中僅受輕傷,父母傷重不治,她成了孤兒,被送來光明育幼院,從此,她就成了蒂雅的眼中釘。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什麼,讓蒂雅這麼討厭她、排擠她。
「老師明明叫你去掃廁所,你想偷懶是不是?我馬上去報告老師!」
「可是……」
「收養人就要來了,你還不趕快去打掃。」怕耽誤和收養人見面的機會,古蒂雅推著還在遲疑的仲夏月往育幼院最角落的男廁走去。她心中盤算著短時間內不會有人使用這裡的廁所,等到夏月被發現,收養人早走了。
無論如何,她都要把握今天這個難得的機會。
來到男廁,古蒂雅一把將仲夏月推入,打開其中一間廁所的門,「進去。」
「我……我沒有要上廁所,而且……這裡是男生廁所。」仲夏月小小的眉頭深鎖著。
「我叫你進去,」不等她有所反應,急著要去換漂亮衣服博得收養人好印象的古蒂雅忙不迭將她推進廁所內,威嚇道:「我沒有叫你出來,你不准出來!」
步出男廁的古蒂雅為免夏月偷溜出來,將廁所大門和牆上鐵鉤用繩子綁在一塊。這樣,就算夏月想逃也逃不出來!
「蒂……蒂雅,我可不可以出來了?」
站在男廁裡,仲夏月不知道自己待了多久,她站得腳好酸,這裡氣味不好,她好想出去,可是蒂雅說沒她的允許不准出去,所以她只敢小小聲的問,問了幾十回,蒂雅還是沒應聲。
院裡的孩子都怕蒂雅,蒂雅在老師和院長面前是個有禮貌的班長,老師們很信任她,所以被欺負也沒有小朋友敢向老師說,就像她。
「蒂雅?」
蒂雅還是沒回應。她偷偷、偷偷地打開廁所的門,確定廁所內沒人才走出來。
廁所內好暗,現在明明是大白天,裡頭卻陰暗一片,電燈開關在大門外,她摸索到門邊試著開門卻打不開。
「蒂雅……老師……有沒有人在外面?」門一直拉不開,又沒人回應,仲夏月心裡又慌又怕。方纔她被關的那間廁所裡有個小窗戶透著光,有亮光原本是好事,但她想起前幾天蒂雅才跟她們講鬼故事,說廁所裡有鬼,還說若在黑暗中看到一絲亮光可別太高興,因為那可能就是鬼要來捉人了--
現在,那廁所透出的一絲亮光就像蒂雅說的鬼故事那樣……
「老師……院長……救我--」仲夏月嚇得蜷縮在大門後,小小身子不停發抖,雙手捂著臉,低聲啜泣,不敢看在黑暗中格外醒目的詭異光亮。
「嗚……」她越想越害怕,哭得小小肩頭不停顫動,緊閉著眼,想起在天上的父母親,哭喊著,「爸爸、媽媽,救我……嗚--」
「小少爺,你做好決定了嗎?」年約四十出頭的管家,亦步亦趨跟在一名年僅十三歲,身高卻已超過一百六十公分,表情嚴酷,儼然是個小大人的小主子身後。
「什麼決定?」
一身貴公子打扮的小少爺俊酷的黑眸一瞥,令管家怔愣了下。
「呃,選小小姐的事。」
他想都沒想,冷酷的回道:「我一個都不喜歡。」
「噢,是……是,那我向老爺稟報一下。」
管家拿出手機向人在育幼院院長室和院長聊天的老爺報告之際,少年已不耐煩的逕自往前走。
閻東井獨自往前走,這家育幼院是他們參觀過十來家育幼院中規模最小的,他實在厭煩這種假日就來育幼院挑妹妹的行程,他有好多功課等著他,暑假過後他就要升國二了,他的心思該放在功課上,還有數學家教等著教他國三數學,他決定跳級,不想浪費時間和那些假日只會玩電腦的同學學同樣幼稚的課程。
他在長廊盡頭轉了個彎,往偏僻的地方走去。平常他絕不會在陌生環境亂逛,不是他害怕,而是他覺得那是一種浪費時間的行為,可今天不知怎麼的,一股強大的念力拉著他往角落走,遠遠地,他就看見那兒有間廁所。
閻東井腳步頓住。一間廁所?別說小小一間廁所,他連整間育幼院都不感興趣,不管是這裡的建築物或是「妹妹候選人」,完全不對他的眼,所以他才起身離席出來透氣,結果爸媽居然誤以為他是出來思考要選哪一個!
他的母親不知為何無法再生育,她最大的心願是要有個女兒,每次去參加宴會回家,母親總會哭上一回,因為她看到其他貴婦帶著自家千金穿著母女裝出席,老是羨慕不已,完全忽略他這個兒子在宴會中是多麼地卓爾不群。
母親想要女兒的念頭因她和父親兩邊的家族都沒有小女孩而變得更加強烈,他有一票的堂兄弟、表兄弟,至於姊妹,抱歉,掛零!
他不反對家裡添個妹妹,如果多一個妹妹能讓母親不再動不動就哭泣,那他贊成,舉雙手一百個贊成。
只是他實在無法理解母親口口聲聲說他是她的寶貝,以他為榮,可是她更想愛一個還沒來到家裡的「妹妹」。
自從他和父親對領養妹妹投了贊成票,家裡就多了一間公主房,所有小女生會喜歡的玩具塞滿了那個房間,還增設了一間琴房,前不久又騰出一間客房當跳舞教室,母親每天都在替「女兒」設想,他甚至一度考慮要不要提醒母親去埋幾罈女兒紅,讓她更忙一點。
總之,母親迫不及待想迎接女兒到來,越是這樣,他越要出面替母親把關,因為只要是女孩母親都喜歡,但這個妹妹是要和他們一家人共度一輩子的,她至少要讓他看順眼,要不每日相見兩相厭,豈不痛苦!
可前前後後看過十來家育幼院,只要是女孩母親都愛,他卻沒一個喜歡的,說他標準太高也行,那些小女孩個個都想當他的妹妹,但只消一眼,他就能斷定,那些人中沒有他想要的妹妹。
他沒預設未來妹妹該是哪種型,基本上和父親的提議雷同,不能太小,若和他年歲差距太大,兄妹間容易會有代溝。
父親比母親理智,他想得遠,以後他們會老,他這個當哥哥的要負責照顧妹妹,年歲差距太大,很多事可能較難溝通,再者,母親身體不好,需要成日抱著的小Baby他們絕不考慮。
他自己在心中設定了年歲差距,妹妹和他差五歲最理想,八歲的小女孩還喜歡賴著人,可又不算太小,懂事一點的或許還會照顧母親,如此一來,母親有女兒疼又不會太累,重點是她也不會來煩他,所以,八歲的小女孩才在他的考慮範圍。
方纔他在院長室看到的那個八歲小女孩很懂事,但太過頭,一個八歲的小女孩心機如此重不是好事,是以,她不在他考慮的名單內。
「嗚……」
一陣嗚咽聲令他回神,赫然發現自己不知不覺中已來到廁所外,他似乎聽到小貓叫聲。
「嗚……爸爸、媽媽……」
再仔細一聽,不是貓叫聲,像是小女孩的哭聲,抽抽噎噎、一吸一頓的,聽起來像是哭了很久似的。
「誰在裡面?」聲音來源似在眼前這扇廁所大門後,他的視線落在被用繩子綁住的門鎖和一旁的鐵鉤上。哼,粗糙的把戲,看來是有人惡作劇把人關在裡頭。
「老師、院長,救我……」一聽到門外有人,仲夏月撐起身上僅剩的丁點力氣,猛敲著門,奮力想要逃出這有鬼魅的地獄。
「你有受傷嗎?」閻東井突如其來的問。
「沒、沒有,請你……幫我開門好不好?」
「不好。」他想也不想就回絕,反倒問她另一個問題,「你身上有沒有什麼地方不舒服?」
「沒……沒有,不!有,我、我怕鬼,這裡面有鬼……嗚……」她怕得又哭了起來。
「這世上沒鬼,鬼是你說的,你幹麼自己嚇自己。」閻東井兩手環胸杵在原地,隔著門板和裡頭的小妹妹對話,完全沒有解開繩子救她出來的意願。
這時管家找來了。「小少爺,你在這裡做什麼?」
「有人被關在裡面。」
「救我……求求你們幫我開門!」仲夏月在裡頭哭喊著。
管家心想小少爺大概不想理這事,他看了下,不過就是一條繩子把門鎖和鐵鉤綁在一塊,只要解開繩子就行。
他上前一步想解繩,卻被閻東井制止,「接管家,你做什麼?」
「我……」管家接仁停下手邊動作,回頭試著解讀小主子眼底的意思,但卻看不透。
小少爺雖然有時霸道了些,但比同年齡小孩成熟,他理智懂是非,不玩幼稚的玩笑嬉戲,眼前這樁事,小少爺應該不是想鬧她,也不可能丟下她不管,可現在他又制止他解繩開門救人,這到底是有何用意?
「救我……伯伯救我--」仲夏月聽出外頭還有一個比較老的聲音,奮力拍門求救。
「打電話給院長,請她過來一趟。」閻東井對著管家下令。
「是。」沒有半點遲疑,接管家立即打電話。小少爺處理事情的能力不亞於大人,他要求請院長過來,一定有他的道理。
在等院長過來之際,閻東井又對門板後的人提問:「我會救你出來,但你必須告訴我,是誰把你關在裡頭?」
方纔她喊老師和院長救她,所以她不是被她們處罰關起來的,他猜,最有可能是育幼院裡的小孩之間的鬥爭,聽她聲音柔弱得像小貓,一點戰鬥力也沒有,這種人泰半都是遭到欺凌的角色。
他不是想為她抱不平,更沒想要主持正義,純粹只是……悶得慌。不過他得承認,裡頭那隻小貓的聲音讓他起了一丁點惻隱之心,頭一回,他對陌生人起了好奇心,他想看看她長什麼模樣,聽那聲音喵喵喵的,他猜,她最多六歲,小貓一隻。
等了片刻,裡頭沒人回應,他有些惱了。
「不說的話,我就放兩隻鬼進去捉你。」她傻乎乎的,一開口就把自己的弱點告訴外人,讓他輕輕鬆鬆就能制伏她。
聽到他要放鬼進來,才止住淚的仲夏月又號啕大哭起來。
「快說!否則我手中的鬼就要跑進去和你作伴了。」他既然打定主意要管這檔事,不揪出關她的兇手他絕不罷休。
若第一時間就放她出來,像她這種懦弱畏懼的個性,絕對死也不肯開口的,唯有嚇嚇她才能逼出真相。
「再不說,我就先放一隻進去嘍!」他等得有點不耐煩。在家裡,他的命令一下達,僕人若在三秒鐘內沒做出回應,立刻革職。現在,他願意在這裡和她說這麼多廢話,簡直是奇蹟。
「不要!我說、我說……」仲夏月害怕的哭著,「是蒂雅把我推進來的,她說若她沒叫我出去,就不許我出去……」
在她說出實情之際,院長和他父母正好趕到,接管家向眾人大略解釋發生了什麼事,院長一聽,自責又心疼。
「夏月別怕,院長來了,院長幫你開門。」自責、愧疚加上又有外人在,院長越是想解開繩子,心越慌手越亂。
「院長,我來。」閻東井主動接手。方纔他不幫她開門,是想讓院長親眼看看她的育幼院發生了什麼事,現在真相已經大白,沒理由再把怕鬼的小貓繼續關在裡頭。
繩一解,門一開,他還沒看清小貓的面孔,整個人先變成一根救命浮木,被溺水的小貓緊緊抱著不放。
「有鬼、廁所裡有鬼……」小貓跌在他腳邊,兩隻細小手臂緊抱著他的腳不放。
心口一震,即使她使盡全力抓他,對他而言她的力氣還是很弱,但他此刻卻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強烈震撼。
眉頭一皺,頭一回他覺得自己做錯了。
方才為逼她說出真相沒馬上放她出來,讓她一直處於恐懼中,他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因為從小父親就教導他,只要能說出對的理由,任何事都可以做,即使有人會被犧牲也在所不惜!
但此刻低眼看見腳邊那團顫抖的小小身軀,向來唯我獨尊的他心頭竟浮上一絲愧疚。
「小妹妹別怕,這世上沒有鬼……」閻東井的母親羅雪蘭一看到發抖的小女孩,立刻母愛氾濫,蹲到她身邊輕拍她的背安慰。
院長也加入安撫行列,欲拉她起來,「夏月起來,院長在這兒,別怕。」
可仲夏月卻哽咽地死命抱著閻東井的腳不放,一張小臉怯怯地往上抬。
當閻東井的眼對上兩顆恍若浸在水潭裡的黑眼珠,一種特殊的感覺霎時襲上他心頭。
「大哥哥,你、你不要把……鬼……鬼……給放進去廁所--」仲夏月眉頭緊皺,從表情看得出來她很害怕,卻仍懷著恐懼央求他,「你、你把鬼帶回你家……好不好?」
聞言,閻東井陡地噗哧笑出聲。
這一笑,讓閻家雙親看傻了眼,他們還搞不清為什麼小女孩會沒頭沒腦的對兒子說這些話,本以為兒子會不耐煩的踢開她,正提心吊膽著,沒想到兒子的反應竟是出乎他們意料的笑出聲。
雖然僅是一個笑聲,且他旋即斂起笑容,但這是好事,至少看在他母親羅雪蘭眼裡很是欣慰……她的兒子終於對小女生笑了,不再像是宴會上的冷酷小王子一樣,害很多想接近他和他說話的名媛小千金傷心哭泣。
「不好!」閻東井一口回絕女孩的要求。
仲夏月緊咬的雙唇又顫抖起來,豆大的淚珠奪眶而出,哭喊著,「不要把鬼留在育幼院……我好怕。」
他脫口而出,「那你就到我家,我家沒有鬼。」
沒錯,就是她!
如果真要他挑一個小女生當妹妹,他要她!
她一點都不符合他妹妹的標準,她這麼小只,極需要人照顧,會累壞他母親,但他卻漠視這層自己設下的關卡,他就是想要她,沒有特殊原因,若真要他說,也許就是她那雙像小鹿斑比水汪汪的大眼打動了他,讓他對上她眼睛的那一刻就決定是她!
反正家裡有僕人,若真的不行他也可以勉強幫忙照顧她,他想母親不至於太累。
「東井,你是說真的?」羅雪蘭喜出望外,她盼這一天盼了好久。「你……你叫什麼名字?」
「她叫夏月,仲夏月。」院長在一旁替夏月感到高興。
「夏月別怕,我們家沒有鬼,育幼院也沒有鬼,從今天起,你有爸爸媽媽,還有哥哥,我們都會保護你。」羅雪蘭緊緊抱住還摟著兒子大腿不肯放的小女孩,又好笑又心疼的說:「別怕,真的沒有鬼。」
閻東井的心軟決定把仲夏月從被欺負的地獄里拉到有爸媽疼愛的天堂,爽到仲夏月,卻給他自己帶來麻煩。
這小女生不知怎麼搞的,自他把她從有鬼的廁所解救出來後,每回看到他,她就拉著他的衣角不放,他走到哪她就跟到哪,從育幼院跟到他家,從他父母……不,從兩人父母的房間跟到他房間。
向來獨來獨往的他很不喜歡身後有個跟屁蟲,她才來家裡三天,他就已經被她跟了三十個鐘頭,他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
「不要再跟著我了!」
閻東井一早下樓吃早餐,未等僕人幫她,她就自動端著早餐來到他身邊,讓已變聲的他不悅地將嗓音壓得更低。
逕自吃著早餐,他在心中告誡自己,不看她、不看她、不看她!
他想了三天才恍然大悟自己為何會讓她有機會當他的跟屁蟲,因為她的眼,那雙媲美小鹿斑比的善良水眸,其實充滿迷惑人心的魔咒,一對上,只消一秒鐘,他的理智便自動焚燒殆盡,讓她跟著他跟到自己快發火,再對上,心火又立刻熄了,但過沒多久燒掉理智那把火又復燃……
週而復始,那折磨他的三十個鐘頭就是這麼來的!
快開學了,他該把全部心思放在功課上,不要讓跟屁蟲毀了他的跳級計劃,第一件事就是甩掉她,她是媽媽的女兒,不是他的女兒,要撒嬌,找媽媽去!
「小少爺,你還需要什麼嗎?」接管家在一旁恭敬的問。
「再給我一個牛肉堡。」他正在發育,食量驚人。
「好的。」接管家轉問仲夏月,「小小姐,你還要吃什麼?」
「我……我可不可以跟小少爺一樣,再一個牛肉堡?」仲夏月初來乍到,雖明顯感受到這裡的人都對她很好,可是,她尚未擺脫在育幼院被欺負的陰影,老是懷著一顆戒慎恐懼的心,生怕自己一個沒做好會被責罰,甚至趕回育幼院。
這個家很好、很溫暖,新爸媽和她親爸媽一樣好疼她,可是他們都聽小少爺的話,很多事她懵懵懂懂,但知道自己能住到新家是小少爺允許的,也是他把她從有躲著鬼的廁所裡救出來的,在她心中已認定他是個好人,是會保護她的好人,唯有跟在他身邊,她才能安心。
「呃,小小姐,小少爺是你哥哥,你要喊小少爺『哥哥』才對。」接管家耐心的教導她。
「噢。」她瞭解的點點頭,「小少爺哥哥。」
接管家愣了下。算了,慢慢來。
小少爺哥哥?聽她這麼喊他,前一刻才決定硬起的鐵石心腸,怎麼好像快變得跟布丁一樣軟了?不行,他不能心軟,那只會害到自己。
「我、我要跟小少爺哥哥一樣,也要一個牛肉堡。」仲夏月怯怯地伸出一根小手指。
接管家還沒出聲,閻東井已斷然否決她的要求。
「你吃不下,不要浪費食物。」她的盤中還有半顆水煮蛋、一片吐司,和只咬了一口的豬排。
昨天、前天他加點什麼食物,她都跟進,最後那些食物全進到他肚子裡了,今天他可不想再吃兩個牛肉堡。
「小少爺哥哥說不要,那我不要了。」他的話,她都會乖乖聽,除了他說不要讓她跟在他身邊之外。
「好的。」接管家十分認同小少爺這回的決定。
盤中食物吃了一半,閻東井起身想放英文CD來聽,旁邊的跟屁蟲眼明手快,拉著他的衣角,一副打算追隨他到天涯海角永不悔的模樣。
睨著捉著他衣角的小手,閻東井眼尾冒煙,所有忍耐頓時被他拋到九霄雲外。
今天,他決心要和她徹底分割,不再當連體嬰!
用吼的嚇死這隻小貓,包準她不敢再靠近他?不,這招對一般小貓有用,對她未必。
思忖了下,忽地閻東井嘴角斜揚。他知道她的弱點不是?
「放開,不要跟著我。」他好聲好氣的再跟她說一回,心裡加了句:識相的話就乖乖滾蛋!
卻見兩條小髮辮隨著她用力搖頭的動作擺晃著。
他斜睨著她髮頂,壞心一笑,「我的身體裡,住著兩隻鬼。」
此話一出,揪著他衣角的小手頓時像被電到般快速抽回,小小身軀馬上退離他三步遠、五步、六步……小嘴大張,小貓又哭了。
「小小姐,你怎麼了?」接管家聽到哭聲,上前關心。
「小少爺哥哥的身體裡有鬼!嗚……」她哭著伸手想捉他,又嚇得收回。
閻東井泰然自若,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踅回餐桌繼續吃他的早餐。這下,不會再有跟屁蟲拉他的衣角,他倍感輕鬆。
「管家伯伯,你……你幫小少爺哥哥把他身體裡的……鬼……鬼趕走,好不好?」仲夏月邊哭邊哀求。
接管家一臉為難,他豈會不知這是小少爺想出要擺脫小小姐的方法,若順了小小姐的意,就得罪了小少爺……
「小小姐,家裡沒有鬼。」他只好這麼安慰她。
「家裡沒有鬼,因為他們都跑進我身體裡了。」
吃著早餐的閻東井涼涼的再丟一句話,瞬間讓她的哭聲飆得更大聲。
「小少爺哥哥的身體裡有鬼,嗚……媽媽,你快來呀--」
這下接管家頭更痛了。
一年後
要升國三的暑假,閻東井白天去學校上暑期輔導課,晚上大多窩在房間讀書,儘管跳級的計劃暫歇,他並未因此鬆懈下來,還是和以前一樣,把幾年後才會讀到的書拿來先啃,這是他讀書的慣性,若不這麼做,求學之路簡直無趣透頂。
「喵--喵--」
無聊?其實也不,因為有一隻小貓常會來煩他。
「又有什麼事?」他語氣不耐煩,心卻軟得像豆花。通常他窩在房裡讀書時,家裡沒人敢吵他,爸媽沒事也不會來敲他房門,唯獨這隻小貓,像是例行公事,三天兩頭就得沒事來煩他一煩。
她煩他,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他竟也包容下來。
「是芭蒂想找你。」門外傳來仲夏月的聲音。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3-6-24 05:45 PM
第二章
芭蒂,一隻母的埃及貓,去年他買給她的生日禮物。她原本想要一隻可愛活潑的小貓,但他看上被譽為「小型豹」,身上佈滿點狀花紋,動作優雅,友善又穩重大方的埃及貓,她一察覺他喜歡,立刻改口要買埃及貓。
他想,也許是曾在育幼院待過,年紀小小的她就懂得察言觀色,迎合別人的喜好,令他心疼,因此才會一再包容她。
「芭蒂該睡了。」嘴一撇,他隨口說。
「是啊,我也這麼跟她說,可是她就自己跑來你房前……」說著,她逕自推開門,尾隨著貓走進他房裡,「我想,芭蒂是想來跟你說聲晚安。」
閻東井摸摸繞到他腳邊磨蹭的芭蒂,「好了,她已經跟我說過晚安,你可以帶她出去了。」
仲夏月微噘著嘴,沒走反問:「哥,我可不可以來你房裡跟你一起讀書?好多我都不會。」
他翻著書,淡淡的道:「我的身體和房間裡都有鬼。」
「騙人的!」就算被騙了一年,一聽到這句話,她還是隱隱頭皮發麻,不自覺後退一步,眉心微蹙。
明知他說有鬼是騙人的,可她還是會有一點點害怕,但只要想清楚之後就不怕了。
半晌後她「以退為進」,退一步進三步,來到書桌前,翻起他桌上的書。
「我的書桌有鬼。」
她立刻收回手,可嘴上仍說著,「騙人的!」
閻東井見狀哂笑。一年了,她長高不少,臉頰也豐潤了些,就是怕鬼這點尚處於烏龜的速度克服中。
一年前,他騙她他身體裡有鬼,好幾個月她都不敢靠近他,整日賴在母親身邊,母親每天都告訴她「小少爺哥哥」身體裡沒有鬼,她才慢慢卸下恐懼,有時趁他不注意時偷偷拉他的衣角,但拉一下就跑,就怕鬼會從他身體跑到她身上似的。
除了上學,一回到家,她就害怕得抱著母親,母親疼愛她,不管去哪都抱著她,原本身體就不太好的母親這樣長時間抱她,身體負荷不了,於是常跑醫院,大概就是從那時候起,他為了不想讓母親太勞累,開始接受她煩人的舉動,並主動說明自己身體裡沒有鬼,鬼已經搬家了,她半信半疑,漸漸才相信,因為鬼沒有從他身上跑到她那邊去。
才一個失神,她已和芭蒂一起跳到他床上翻滾。
「我的床有鬼。」淡睨她一眼,他唇邊噙著笑。
母親沒辦法全天候照顧她,好一段時日他都不敢和她提鬼的事,生怕一提,她又嚇得整天膩在母親懷中,累壞母親。只是她不膩著母親,自然轉而纏著他,久了偶爾他也會覺得煩,尤其他想靜心讀書的時候。
所以大概是三個月前,他又開始和她提鬼的事,她怕歸怕,但幾天后似乎忘了他身體有鬼的事又開始纏他,週而復始,她躲避害怕的時間越來越短,從三天、兩天、一天……到現在,一分鐘。
罷開始他的確是覺得她煩才故意嚇她,但後來他一提再提,是想給她做膽量訓練,畢竟總有一天她會長大離開家,以後她有可能出國留學,屆時,若她仍是一聽到有鬼就嚇得半死,如何出得了門,獨立求學?
是以,動不動就嚇唬她,是他為她安排的「功課」,每日嚇一嚇,嚇久麻痺了,她的心臟養得強壯,就再也不怕任何鬼了。
「騙人的!」這句話還是他教她的。
嘴裡這麼說,仲夏月還是跳下床,帶著一絲絲懼意跑回書桌前,偎到他身邊。書桌雖然有鬼,但至少他就在旁邊,一旦鬼出來,她可以馬上躲到他懷裡。
「哥哥,你又在讀高中的書?」她翻了翻書皮,發現這不是他在學校上課的書本。
「我的書裡……」
「沒有鬼!」她立刻送給他兩顆白眼,「壞哥哥,愛騙人!」
他輕笑,「我又不是要說書裡有鬼。」他拿起另外一本書,大拇指壓在書上,把書快速翻了一遍,在有夾一張書籤那頁停下,「這給你。」
「又是你同學送給你的?」拿起書籤,她張著大眼問他。「他們為什麼要一直送你書籤?」
這張是楓葉書籤,她興致缺缺,翻到背面,又是寫了她看不懂的詩。
「哥哥,可不可以請你同學以後送你卡通書籤?我比較喜歡。」她嘟著嘴咕噥。
他笑得連肩頭都在顫動,「我們班是全年級的資優班,沒人看卡通節目,當然也不會買卡通書籤。」
每次同班女同學借了他的書去看,還回時,書裡總會多一張原本不存在的書籤,背後寫上一首自創的詩,他不是不懂她們送書籤的含意,只是現階段的他只想讀書和把這隻小貓照顧好,不想其他事。
因為這隻貓,他的跳級計劃暫歇。雖然她煩歸煩,但總是他的妹妹,父親工作忙、母親身體又不好,他必須擔起照顧她的責任。原本他打算將她丟給家裡的僕人照顧,可幾經深思後覺得不妥,既然她進了閻家就是閻家人,若他們不能用愛心照顧她,那當初就不該去育幼院將她領回,更何況她需要的是家人的陪伴,而不是僕人。
為了她,他慢下腳步,不敢跑得太快,怕自己衝過頭就必須捨棄她,他不忍,不忍丟下她,棄她於不顧。
他大她五歲,他將升國三,她才要升小三,如果他成了跳級生,那他會太早離家、離開她,到時誰來教她功課、誰能照顧她?
「可是你有看啊,昨天你不是跟我一起看小熊維尼嗎?」仲夏月一臉不解的看著他。
閻東井臉上青一陣、白一陣,「那是因為……我陪你吃點心,順便瞄了一眼,我、我根本沒有看!」
要是讓他同學知道他有看小熊維尼,他們一定會笑破肚皮。
都怪她,硬要拉著他一起看,還要他陪她吃草莓蛋糕,以前他是拒吃那種甜甜軟軟的食物的,他認定那是女人吃的東西!
因為她,他的許多原則偷偷轉彎,幾乎要消滅殆盡。他甚至還答應愛吃蛋糕的她,等將來她長大為她開一間蛋糕店,天知道在她出現之前,蛋糕店從來不在他的未來計劃中,甚至是連想都沒想過。
「好了,你該去睡了,不然明天你又爬不起來。」母親寵溺她過了頭,她在育幼院早睡早起的好習慣已不復見,賴床睡過頭的壞習慣倒是漸漸養成。
「哥哥,明天又不用上學,我還在放暑假。」
「就算是放暑假也要早睡早起。」只要是放假日,她都記得很清楚。
「哥哥你也沒有早睡。」她噘著嘴抗議。她不想那麼早睡,她想多待在這裡陪哥哥一會兒,白天他去上學她都看不到他,她好想他。
「我想睡了,但是你在這裡,害我沒辦法睡覺。」
「那我和哥哥一起睡。」說著她又開心的滾上床。
他面露尷尬,啞聲道:「不准!」雖然她是他妹妹,但畢竟不是親妹妹,他已經大到懂得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
仲夏月坐起身來,不情願地嘟嘴回道:「好吧,那我睡自己的床。」小少爺哥哥的話是聖旨,僕人們不敢違抗,她也跟著遵從,不是害怕,而是哥哥很聰明,他說的話、做的事,全都是對的,所以她一直很聽話。
「那就回房去睡。」說要睡自己床的人,屁股還緊貼著他的床。
「哥哥,明天……我可不可以回育幼院去看院長?」她小心翼翼的問。這一年來,她只回過育幼院一次,是在來到閻家一個月後回去的,就那麼一次,從此,哥哥再也沒準她回育幼院。
「不可以!」閻東井不假思索斷然拒絕。
他永遠記得她那次回育幼院的情景,父母親準備好多禮物要讓她送給育幼院的小朋友,可是那個將她鎖在男廁的女孩,竟帶頭摔壞她送的禮物,而其他小朋友雖眼神充滿渴望,卻不敢收下禮物,最後是院長和老師鼓勵他們,他們才敢伸手收下。
之後院長和他父母聊天,老師帶她去和小朋友一起玩,他不放心跟去,所見的情景如他預料中一般,那個叫古蒂雅的女孩帶頭排擠她,沒有小朋友敢理睬她,她一次次試著想加入他們一起玩遊戲,卻一次次被推開,老師在教室裡忙到沒注意外頭的情形,他在一旁看著,忍著氣未出面,他要讓她清楚記住這個不友善的環境,以後閻家才是她唯一的家。
最後一次,她被惡意地重推摔倒在地,手和膝蓋都破皮流血,痛得大哭,老師聞聲跑出來,連他父母和院長也過來查看,想當然,肇事者聲稱是夏月自己玩過頭摔倒流血,其他小朋友也跟著附和,連夏月也在她的注視下心懷恐懼的跟著點頭。
當時,他的心一陣揪疼,夏月已不在育幼院,還這麼畏懼古蒂雅,可見以前她在育幼院裡遭受多嚴重的欺凌!
當下,他將自己所見的情景告訴院長,並且馬上帶夏月離開,育幼院的主事者是院長,他已經將實情告知,對方有沒有懲罰古蒂雅他不想管,一如當初他揭發古蒂雅把夏月關在廁所那次一樣,他只想讓院長瞭解她的育幼院發生什麼事,至於她怎麼處理,他不想插手也不想知道。
但顯然院長太仁慈,並未給古蒂雅適當的處罰,要不,她怎敢在貴客面前摔壞禮物,還弄傷他家的小鮑主。
這個對夏月極不友善的環境,他永遠不可能讓她再踏進一步!
「如果你想看院長,我讓接管家請院長來家裡作客。」這是他最大的讓步,事實上院長也來過幾回,知道夏月在閻家過得非常好,她很安心。
他不解的是,院長會擔心送養的孩子在收養人家中過得好不好,怎就沒想過孩子在育幼院有沒有受到欺負?
「好啊、好啊。」夏月高興的拍手。「那……可不可以請小朋友來?」
「不准!」他實在很煩惱,她怎就學不會分辨好人和壞人。
「……好吧。」
見她小臉上浮現失望神情,他一時心軟,「不過,我會請接管家買卡通書籤讓院長帶回去送給小朋友。」他才不管小朋友要不要收禮物,他只管夏月會不會高興。
她當然很高興,歡欣鼓舞,「真的?那買小熊維尼、跳跳虎,還有哆啦A夢,還有……」
「夏月,這些你直接和接管家說。」要他和接管家說這些話,實在有損他的威嚴。
「好,那我現在就去跟接管家說。」跳下床,她滿心歡喜的跑走,一會兒又踅回,甜甜笑容掛在嘴角,「哥哥,晚安!」
「夏月,晚安。」他笑望著又咚咚咚跑走的小身影,心中一片柔軟。
八年後。
升上高二已經十七歲的閻夏月,早已習慣自己是閻家的一份子,對於改姓一事不再抗拒,小時候初到閻家,小小年紀的她堅持自己叫做「仲」夏月,不叫閻夏月,父母依她不強求,直到上了國中後,感念閻家人對她的好,她很樂意成為真正的閻家人,遂主動要求改姓,從此,她成了閻家真正的小鮑主--閻夏月。
外人總稱讚她出落得亭亭玉立,一頭烏黑長髮加上私校高中水手服,配上一張美麗的臉蛋,美得像從童話世界裡走出來的美麗小鮑主,也是讓母親羅雪蘭出席宴會感到無比驕傲的千金寶貝。
但,她卻覺得自己活像是被關在城堡裡的灰姑娘。
「可是媽咪要我陪她去參加名牌趴踢……」十天前,她拿著某名牌最新款秋冬裝,興高采烈想去參加趴踢,但是哥哥卻說--
「不准!」
「舅舅要請我去幫他拍單車海報。」半個月前。
「不准!」
「叔叔他們下禮拜要去埃及玩,我可不可以請假跟他們一起去?」一個月前。
「不准!」
「阿姨要我陪她去參加喜宴。」某天。
「不准。」
「表哥說……」某月。
「不准!」
「堂哥……」某日。
「不准!」
「我同學……」某……某某時,很多次。
「不准!」
夏月坐在客廳裡嘟著嘴,她在心中打定主意,從今以後,她要改叫哥哥為「不准哥哥」!
她很乖,很聽話,可是哥哥為什麼任何事都不讓她做,以前她還能理解,因為她年紀還小,哥哥自然會擔心她,可是她長大了呀,她以為她長大後,哥哥就能放心讓她出門,誰知哥哥管她越來越嚴,不准她獨自出門,甚至和家族的親戚在一起都不行。
「小姐,蘋果汁來了,你慢慢喝。」
僕人送來果汁,她勉強露出笑容。「美琴阿姨,謝謝你。」
「小姐你真客氣,這是我該做的,不用跟我道謝。」僕人受寵若驚,輕輕一笑。
年約五十出頭的林美琴進閻家當傭人不到一年,以她以往在其他富家幫傭的經驗,那些千金小姐只要一生氣,就會拿他們這些下人當出氣筒,對著他們摔東西、大吼大罵是常事,更甚者還會打傷他們。
她從來沒遇過這麼好脾氣的千金小姐。小姐看起來似乎在生氣,可卻還和顏悅色向她道謝,真是名媛千金裡難得的好好小姐。
「美琴阿姨,我媽咪、爹地若回來,麻煩你通知我一聲。」她氣到胃脹,蘋果汁才喝兩口就喝不下了。
「好的,小姐。」
夏月轉身上樓,邊走邊嘟嘴。不管是爹地或媽咪的親戚,兩邊家族的孩子都沒有女生,她是唯一的女孩,可說是集三千寵愛於一身,叔叔、姑姑、舅舅、阿姨都視她為親生女兒疼愛,小時候她常去親戚家玩,堂哥、表哥都對她好好,可是每回她去親戚家回來,哥哥都好生氣,臉也一年比一年臭,到她升上高中後,他再也不答應讓她去親戚家,除非有他陪同,但問題是,哥哥根本就不去親戚家玩!
今晚,媽咪和爹地要去參加一位董事長的七十大壽生日宴,聽說現場會有個很漂亮的大蛋糕,她好想看,可是哥哥又說不準,沒辦法,既然他開了金口,就算媽咪幫忙求情也沒用。
「小姐--」她正要推開房門時,接管家從三樓下來喊住她。
「少爺找你。」
她眉一皺,「又要上課?」哥哥不准她去看大蛋糕,就是為了要幫她上課,晚上她找了好多借口拖延,一下子說沒吃飽、一下子說肚子痛,本以為拖了兩個鐘頭,今天就能休息不用讓「家教」幫她上課,沒想到……啊,她早該知道哥哥不是容易唬弄的人。
心裡雖嘔,夏月的腳步還是乖乖地往三樓移動。
縱使哥哥管她管得比軍中的機車班長還機車,但她知道他絕對是為她好,雖然她還是不懂好在哪裡。總之,他不會害她,這點她深信不疑。
她來到哥哥的房門前,敲門進入,一看到他,她劈頭就說:「不准哥哥,今天可不可以不要上課?」
聽到新稱謂,閻東井愣了下,莞爾笑說:「你都叫我不准哥哥了,你想我的回答是什麼?」
「不准!」她板起臉,學他嚴肅的口吻。
笑容嵌在他臉上,「既然知道,那就坐下。」
夏月哀號了聲,「可不可以不要上課?我頭好痛。」雖這麼說,她還是乖乖坐到他身邊。
盡避不准哥哥管她好嚴,不讓她出門去玩,可是,她沒辦法真的討厭他,她喜歡窩在他身邊,喜歡看他讀書,喜歡看他的臉,她有著全世界最帥的哥哥,學校同學都好羨慕她,很多人都私下拜託她送情書,也因此她終於瞭解以前哥哥的書裡為什麼總會有同學送的書籤了。
原來哥哥是女同學心中的白馬王子,大家都想跟他做朋友。
她不喜歡有人送哥哥情書,哥哥是她一個人的,別人都不許搶走他!她知道這樣想太自私,任何東西她都可以大方和同學分享,但是只有哥哥不行,他是屬於她一個人的哥哥。
「你只要把課本上的知識裝進腦袋裡,頭就不會痛了。」閻東井笑道,翻開國文課本,攤在她面前。
「哥哥,你是不是我一個人的哥哥?」兩手抵在桌面,她偏著頭看他,不答反問。
「我只有你一個妹妹,當然是你一個人的哥哥。」
他肯定的回答讓夏月滿心歡喜,看到課本的古文詩詞,頭也不痛了。「好,我會聽哥哥的話,認真讀書。」
眼睛盯著課本,她發誓她很認真想讀書,可是這些古文好難懂,歌詞比這個好記多了。
「為什麼周傑倫不把課本所有的課文都譜曲唱成一首歌,那我一定很快就背起來。」她哀怨的趴在桌上。她和這些課文真的很不熟耶!
閻東井微蹙眉頭,「夏月,你應該把心思放在學業上。」
母親一直認定因為他太愛讀書,以致於母子倆幾乎沒有親子時間,所以夏月一進門,母親就打定主意不逼她讀書,她一放學就抱著她吃點心看卡通,加上夏月自己也不愛唸書,母女倆一拍即合。
他看不過去逼她讀書,她就嘟嘴給他看,偏偏遇上她,他的鐵石心腸就是硬不起來,變成軟布丁一個。偶爾他心一橫,押著她念,她就哭著找媽媽。
他知道夏月不像他,唸書之於她是件苦差事,他也不忍太過逼她,但他總深信有一天她會自己開竅突然想讀書,所以每晚他還是堅持幫她上課。
「我有。我都早睡早起,每天準時到校,老師在講我都有在聽,只是……」她垂著頭,「我聽不懂。而且我明明看的是老師,可是我腦海裡想的都是你和媽咪還有爹地。」
閻東井笑歎了聲,「我們每天都見面,你為什麼上課時還要想我們?」這話,不僅問她,也問他自己。
她不在他身邊,他卻時時刻刻想著她,想她上課有沒有專心,想她今天在學校過得快樂嗎,想她的笑容,想她長及腰的烏黑秀髮,想她動不動就眨呀眨的彎翹睫毛,想她這雙充滿無辜的水柔大眼,他想她,分分秒秒都在想她……
當年的小女孩一轉眼已經長大了,她越來越漂亮,也越來越令他心動,她常問他是不是她一個人的哥哥,其實他也想問她是不是他一個人的妹妹,只是他說不出這麼幼稚的話。
她太純真,不懂男人心,那些堂哥、表哥表面上以親戚名義約她去玩、去吃飯,其實是想藉機接近她,和她交往,進而將她佔為已有,所以,他不准她和他們出門。
外面的世界太多大野狼,他要好好保護她這只可愛又可口的小紅帽。
「我也不知道,可我就是好想你們,一秒鐘沒看到,我就會開始想你們。」她好愛好愛這個充滿溫暖的家,但在很愛之餘,更怕失去。「哥哥,我們一家人永遠都不要分開好不好?」
閻東井伸手想摸她的發安撫她,但大手停在半空中,旋即手指緊緊收攏,慢慢抽回。
看著她,他黑眸裡親情和愛情濃烈地交纏著,早已分不清自己看她的眼神,究竟是兄妹親情還是男女的愛情?
「哥,你為什麼沒回答?」夏月任性地問,心裡卻有一絲害怕,她很清楚自己來到這個家是上天的恩賜,也已經習慣有他陪伴的日子,她不敢想像沒有爹地、媽咪還有大哥在身邊,她一個人要怎麼面對明天?
「還需要回答?」輕瞇她一眼,他肅穆道:「不准!」
她怔愣住,滿頭問號,她是在問他一家人永遠都不要分開好不好,又不是在問可不可以出去玩,為什麼要說不准?
他陡地一笑,「我不准我們一家人分開。」
她的笑容緩緩漾開,水柔美眸充滿亮采,「嗯,我會乖乖聽哥哥的話永遠不和你們分開。」
忽地想起什麼似的,她挪來課本翻了翻,「這裡這裡,今天老師上課我真的有在聽,就是這一句「微夫人之力不及此」,沒有媽咪,我就沒辦法到這個家來,媽咪是董事長夫人,這個「夫人」就是在說媽咪。」她一臉發現新大陸的雀躍表情。
能快速指出這句,他確定她有在聽課,認真上課是好事,但一知半解反更糟。
「這個「夫人」指的不是女性的某某夫人,而是秦穆公。」閻東井耐心講解,「晉文公得到秦穆公的幫助,才能回晉為君,所以他說「微夫人之力不及此」意思是說,沒有這個人的力量,我不會有今天的地位。」
「秦穆公是男的吧?」她聽得有點小茫然,可捉住了她想瞭解的重點。
他點頭。
「那這個夫人,指的就是哥哥你呀。」她一臉正色,眼神充滿感激,「當年若不是哥哥點頭讓媽咪領養我,我就沒辦法進到閻家當閻家幸福的小鮑主,所以這個夫人就是在講哥哥。」
閻東井聞言啼笑皆非。她這麼解釋他都不知該批對還是錯了,只能說她臨機應變的能力還不錯,這算好事嗎?也許吧!
看著她甜甜的笑容,他真不知該拿她如何是好。
夏月把自己關在房裡哭得好傷心,因為她得知明天哥哥就要搭飛機離開她,離開家,離開台灣,到很遠很遠的美國去讀書,她最少有半年的時間都看不到他,她不要,不要哥哥離開她!
「夏月,你睡了嗎?」閻東井佇立在門外,輕敲著房門。這是夏月來到閻家十年,他頭一回敲她的房門,以往根本不用他來敲門,她人就主動站在他面前,要不就是透過僕人來傳話,所以他沒敲過她的房門,一次也沒有。
沒想到頭一回敲她房門,竟就是來向她道別。
「夏月,我要進去了。」
「不要,壞哥哥,你騙人!」坐在床上的夏月傷心的哭喊。
門被推開,見他進來,她賭氣的躺下,拉夾棉被蓋上,故意不看他,也不讓他看到她。她不要跟他說話了!
「夏月……」見她傷心哭泣,他的心揪成一團。
他要出國讀書是在半年前就已決定的事,當時怕她知道會哭鬧,於是家人一直保密直到上星期才告訴她。都是他不好,沒考慮到她需要更多時間來接受這事,一個星期前才告知,她自是沒辦法接受。
「夏月。」他坐到她床上,高大的他將柔軟的床墊壓出一個凹坑。
「她不在這裡。」棉被裡的人負氣哭喊著。
若是以往,他肯定笑了,但今天他笑不出來,要和她分離,他的心比誰都痛。
考慮再三,他最終決定出國念研究所,所有的考量全是因為她。她已要升高三了,還像孩子般賴著他、賴著媽咪,如果他一直在她身邊,她會永遠長不大,她已經大到需要獨立……
盡避他自私地希望她不要獨立,不要飛走永遠留在他身邊,但他深知這是不對的。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3-6-24 05:46 PM
第三章
自她上高中以來,他對她的佔有慾越來越強,不准她跟堂哥、表哥去玩,甚至連叔叔、舅舅、阿姨想帶她去玩也不准,搞得天怒人怨,險釀成眾叛親離。
他知道是什麼原因導致如此,再這樣下去,他會深陷其中,無法自拔。幾番深思,他決定先讓自己冷靜下來想清楚,而最好的方式就是暫時離開她。
案親和他深談過,為了接掌家族事業,日後順利拓展公司的國外分部,這趟留學之路勢在必行,他可以一邊讀書,一邊肩負成立分公司的勘查工作。
即使心如刀割,於公於私,他都得放手。
「夏月,這個給你。」
「什麼東西?」忘了自己正在生他的氣,聽到他有東西要給她,一雙哭腫的眼從棉被裡探出來。
見她美眸腫如核桃,他的心揪疼,忍著痛,佯裝鎮靜。「你要的鋼筆,會讓你變聰明的鋼筆。」他手中拿著一枝舊鋼筆,這是他上大學時父親送他的,她也有一枝同款的,和他的是一對。
她常喃喃自語,說他的這枝鋼筆比較聰明,所以他隨便讀一讀功課就很好,她的鋼筆就笨多了,害她讀書好吃力,而且就算吃力也不討好,成績老是吊車尾。
她的抱怨可愛得讓他發笑,要和她換筆,她又不肯,說是擔心從此他會變得不聰明,她不想害哥哥,但是她又說了,如果他不想要這枝筆,不能丟掉,要送給她,放筆的盒子在她這兒,她要把它們放在一起,讓它們永遠不分開,一如她和他。
「你不要它了?」她坐起身,流著淚控訴,「你也不要我了……」
抽來面紙幫她擦淚,閻東井啞著聲道:「我沒有不要它,更沒有不要你。我把它送給你,就是代表我們兄妹永遠都會在一起。」
「你騙人!你明天就要離開了!」
拉著她的手,他把鋼筆放到她手中,勉強擠出一抹笑容,「我又不是不回來,再說,你也可以和媽咪一起到美國看我。」
「那我明天請假,跟你一起去美國。」她一副無比認真的模樣。
「不行,快要學測了,你要好好用功讀書。」
「我不要讀書,我要跟哥哥一起去美國……」她撲到他懷中,緊緊抱著他,傷心欲絕的哭著,哭得他心都快碎了。
他伸出雙臂,輕輕地圈住她,心頭的悸動讓他更加清楚明白,他早已不將她當妹妹看,那鎖在心裡的濃烈情愛,每每靠近她時總是激狂翻騰,日日夜夜折磨著他,他總是得用強大的意志力克制,才能壓抑住幾度想爆發的情愛火焰。
「你認真讀書,等你高中畢業,也許爹地可以幫你申請讀美國的大學。」她的眼淚讓他心慌,再怎麼不切實際的話,只要能安慰她止住她的淚,他都願意說。
「真的?」他一個點頭給她帶來希望,頓時破涕為笑,她真的相信他說的,更深信爹地有那種能力。
他苦笑,她的小腦袋容量不大,以為他是天,父親是神,只要他們父子倆聯手,世上沒有辦不到的事,無妨,若能讓她止淚轉笑,他樂意當她心目中無所不能的天。
「那可以請爹地現在就幫我轉學,讓我到美國讀高中,這樣我們就能每天在一起了。」她眼睛閃閃發亮。
她無比認真的提議令他啼笑皆非。這就是夏月,雖然不夠聰明,反應倒是很快,常能舉一反三。
「不可以,你要在台灣讀完高中。」
「為什麼?」
「聽我說,夏月,哥去美國讀書,你很傷心對吧?」
她用力點了好幾下頭,代表她真的非常傷心。
「那媽咪呢?媽咪一定也很傷心,如果你現在跟我一起去美國,媽咪一定會加倍傷心……」
「媽咪也跟我們一起去,我們就都不會傷心了。」
閻東井再度苦笑,遇上她的天真,他這個天才也沒轍,「不行,媽咪要陪爹地。」
「那我……」她眉頭輕鎖,愁雲覆在眉間。
「你留在台灣,幫我照顧媽咪,媽咪很需要你。哥答應你,每天和你視訊,通e-mail、MSN……你會感覺我一直在你身邊。」他給她承諾。
「真的?不許騙人!」
他點頭,「我不騙你。」
她點頭,退讓了。她不是要哭鬧,只是不想和他分開,但她心中清楚他要讀書,要學很多東西,日後才能管理爹地的事業--
「哥哥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媽咪的……」她很想假裝堅強,讓他無後顧之憂,可是一想到他要離開,她還是管不住自己的眼淚,豆大的淚珠撲簌簌地滑下臉龐。
「別哭,我很快就回來了。」大手撫上她的臉,指腹輕拭晶亮的淚珠,一顆、兩顆、三顆……每拭一顆淚珠,他的心就淌一滴血,感覺和她分離,他心如刀割。
「我不哭,我會乖乖聽話,可是你一定要每天讓我看到你。」
他點頭。
「哥哥--」她再度撲進他懷中,緊緊抱著他,「讓我抱著你,直到我睡著你再離開,好不好?」
她突如其來的舉動強烈衝擊著他的心,連個「好」字都說不出口。他緊緊抱著她,痛苦的闔眼,很快就要和她分離,這個最後的擁抱或許能解日後他在國外的相思哀愁。
她臉埋在他懷中,趴著哭著,淚水浸濕他的白色襯衫,熨燙他的心……
緊緊抱著她,最後的一分一秒他都得珍惜,他多想將她嵌進自己身體裡,天涯海角都帶著她--
嗅著她的髮香,抱著她嬌軟的身軀,聽著她一吸一頓的抽噎聲,直到她累了、倦了,沉沉睡去,因哭泣而抽動的身子緩緩地平穩下來……
鬆開環抱著她的雙臂,他扶著她躺下,不小心驚動了她,累得張不開眼的她緊捉著他的手,低聲的囈語呻吟,「哥哥,不要走!」
「乖乖睡,我在旁邊陪著你。」低啞輕柔的聲音撫慰了她不安的情緒,她終於安穩的睡著,他坐在一旁凝視她嬌美睡顏,接下來整整兩個鐘頭目光未曾離開過。
觸摸著攤在枕上的烏黑秀髮,他濃烈目光透著兩簇燒燙的情火,望著她沉睡的嬌顏,她是如此令他悸動,愛嘟嘴的她連睡著時兩片粉嫩唇瓣依舊呈現微嘟狀態,看來非常誘人。
盯著她的櫻唇,眸光氤氳濃烈情感,他告訴自己就這麼一次,讓心放縱一回,讓壓抑多年的情愫有宣洩的出口--
癌首,火熱雙唇輕輕地貼上瑰嫩的唇瓣,一秒、兩秒、三秒……
不能眷戀,他挺直背脊,看著她美麗的睡容,看著烙著他愛的印記的櫻唇,他的心揪痛著,低啞道:「夏月,我最親愛的,再見!」
起身,他頭也不回的走,不敢回頭,怕再多看她一眼,他就會打消離開的念頭,他告訴自己不看,不要回頭。
門開,門關,當他雙腳落定在她房門外,當黑檀木門板將她和他隔絕,他已經開始思念她。
隱身在市區小巷內的粉紅色甜點屋「仲夏之月」,是閻東井送給夏月的二十歲生日禮物,那時他還在異鄉求學,閻氏企業的分公司還在籌備中,他利用自己在財經方面的專長,賺進了在國外立足的第一桶金,為她打造一間夢幻甜點蛋糕屋,這是小時候他給她的承諾,在她二十歲生日時履行了這個諾言。
他還聘請日本甜點大師進駐以她為名的仲夏之月甜點屋,迎合她口味做出她喜愛的甜點。
她高興嗎?當然,那時她樂得像飛上天,還一度打算要搬到店裡來住。
名義上她是這家店的老闆,但在她心目中,他才是仲夏之月真正的幕後老闆。
「閻夏月,有你的掛號信。」一個短髮鳳眼的女子才一進入店裡就直衝櫃檯,將手上的幾封信往桌上一放,「我要申請一條送信費,每月再補貼我五千塊好了。」
夏月抬眼正色道:「不行,五千太多,一千塊我可以考慮一下。」
「真的?那就一千,不無小補。」
「王鳳,這個千層蛋糕麻煩先幫我送給五桌客人。」夏月把托盤遞給她。
「是,美女老闆。」
夏月看著王鳳勤快又熱絡的招呼客人,覺得能請到這個好友員工真是她的福氣。
王鳳是和她同校國術系的學生,有回司機車子拋錨來不及接她下課,她站在校門口等司機,隨即過來幾個男同學熱情的想和她聊天,由於鮮少接觸陌生男子,即使他們沒惡意,她還是有點害怕,剛好王鳳經過,幫她把那些男同學打發走了。
她喜歡王鳳古道熱腸的個性,從此她們成了好友,知道王鳳極需打工賺生活費,她自是推薦她來甜點屋幫忙。
送完蛋糕踅回,王鳳以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口吻道:「美女老闆大人,還有什麼事盡避吩咐小的去做。」
她睞她一眼,「不是要你別叫我老闆,聽了很彆扭。」
「是,美女老闆。」又收到一記白眼,王鳳立即改口,「夏月美女。」她朝桌上動都未動的幾封信努了努下巴,「怎麼不拆信?這裡面有一封是體育系邱學長親自交給我的,你都不知道為了幫你轉送這封信,我差點被他的粉絲團圍毆,我可以說是冒著生命危險,從槍林彈雨中護著信衝出來的。」
「王鳳,不好意思。」夏月歉然一笑,她知道王鳳形容的是誇張了點,但這一年多來王鳳莫名的成了信差,一天到晚被迫送信給她,王鳳一定也覺得很困擾吧!
「這沒什麼,何況你要補貼我一筆送信費,這應該算是因禍得福吧!」王鳳樂得很,「快看嘛,別人的我可沒興趣,但我很好奇邱學長的情書都寫些什麼,要不是我早打定要交幼齒男友,剛才邱學長拿情書給我時,我早就撲上去了。」
拿起信,她淡淡一問:「王鳳,你覺得邱學長有比我哥還要帥、還要好嗎?」
王鳳輕歎一聲,「你的不准哥哥開出的戀愛條件會害你變成老姑婆。」她兩手環胸,一副專業分析的表情,「這兩個人都很優秀,如果看到邱學長我會想撲上去,看到你哥,不,大老闆,我就直接啃了!」
聽到王鳳誇張的說法,夏月笑著輕拍她一下,旋即正色道:「那就是代表邱學長也……」伸出兩條纖細藕臂,在胸前打了個叉。
她上大學後,哥哥鬆口說她可以交男朋友,但有個附帶條件,就是男方在任何方面都要比他優秀,而且一定要經他「面試」過才可以。
她現已大三,幾乎每天都收到情書,但從沒有一個人讓哥哥面試過,因為沒有人比哥哥優秀。
繫上女同學幾乎每個人都談過戀愛,唯有她還未嘗過戀愛的甜蜜滋味,不過她不怪哥哥,她知道哥哥是為她好,才會開出這麼嚴苛的條件。
「不只邱學長,任何男人都是。」王鳳的手指在半空中畫了個大叉。「我看你乾脆直接跟你哥談戀愛算了!」
這句玩笑話,讓夏月心頭頓時猶如小鹿亂撞了下。
「你好,請問要外帶嗎?需要我介紹嗎?」
此時有客人來,王鳳馬上熱情招呼著客人,夏月轉身假裝洗杯子,心頭的波動未曾停歇。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有人將她和哥哥送作堆,三年前哥哥出國讀書,她又哭又傷心,盡避哥哥依約每天都和她視訊或通E-mail,但那看得到卻觸不到的感覺更讓她憂鬱,等她學測完,媽咪和她一起飛到美國看他,之後媽咪到即將成立的分公司視察,哥哥抽空陪她去玩。
一路上她挽著哥哥的手捨不得放,兩人頭碰頭親密的拍照,幫他們拍照的路人都以為她是哥哥的小女友,還直誇兩人很登對。
她還頑皮的告訴哥哥要當他的一日女友,不管到任何景點都要親密的挽在一起,拍照也要有很甜蜜的感覺……
當時她只是很單純的把對哥哥的思念一古腦的表現出來,想緊緊拉著他、抱著他,彌補好一陣子沒見面的思念之情,並未想太多,別人說他們是一對戀人時,她還高興的樂呵呵。
可現在她真正長大了,懂得男女間的分際,即使兄妹感情再好,太過親密的摟抱也是不宜的。
年初哥哥回台接下閻氏企業副總經理一職,原本他們兄妹應該有更多時間相處,但他忙於工作,她上課之餘愛膩在仲夏之月,相處聊天時間反而比以前他在國外時來得少多了,兩人間有些感覺似乎也變得不太一樣,她也說不上來,或許是自己長大了,懂得矜持,不再像以前見到他就不管不顧的用力抱他,所以兩人間變得有些隔閡……
不知道是不是,她並不希望如此,可是又不知怎麼改變現狀。
「夏月,要不是我討厭年紀大的老男人,我一定要你幫我倒追你哥。」招呼完客人,王鳳又過來延續方纔的話題。
「我哥哥一點也不老,他只大我五歲,今年才二十六,他還很年輕。」她激動的反駁。
「是啦、是啦,大老闆不老,他年輕穩重,帥氣多金,這樣好不好?」陪笑安撫完,王鳳又自顧自開始嘟嘍,「我勸你以後要嫁就嫁年輕的,比我們小幾歲的男人才會像只乖貓聽我們的話,若嫁老男人的話,一副臭脾氣還以為自己是太上皇,像我爸比我媽大六歲,失業在家,整天就在村子裡閒晃,到廟口喝老人茶,還到處吹牛他什麼都懂。
實際上他只出一張嘴,什麼都不會做。我媽早上在早餐店幫忙,晚上在小餐館洗碗,整日忙得團團轉,不但賺錢養家,還要煮三餐給我爸吃,而他一點都不感激,還認為這是女人應該做的,我媽只要一餐沒煮,他就說她沒婦德……所以呢,千萬別交老男人。」
夏月噘起嘴,「王鳳,有客人來了。」她知道王鳳不是刻意針對哥哥,但她不喜歡別人說哥哥一點點的壞話。
「是,夏月老闆,我馬上去招呼。」王鳳領命遵從,轉身吐吐舌。都怪自己嘴快,明知大老闆是夏月心目中的天神,天神是凡人不能褻瀆的,她沒事幹麼拿大老闆當教材!
美女老闆人美脾氣好,但遇到心目中的天神被褻瀆,她還是會翻臉的,所以--
閻東井好,閻東井棒,閻東井年輕又穩重,帥氣又多金,好得凡人無法比!
切記,切記!
一聽聞哥哥晚上要回家吃飯,下課後,夏月沒去甜點屋,請司機直接載她回家,她迅速洗好澡並精心打扮了一番。好久沒和哥哥一起吃晚餐,她的心情雀躍萬分,彷彿回到他還在國外讀書,她每天期盼終於盼到他回家的日子那般開心。
木梳將長及腰的直髮梳整平順,看到鏡中自己開心的模樣,臉上笑容不由得加深。
想到之前自己一心想到國外讀書,好能和哥哥天天膩在一塊,真傻,還好她沒去,萬一她去了,哥哥回來,那他們不是一樣又要分隔兩地了。
她最後選讀社會福利學系,用心讀書讓她成長很多,她發願以後要幫很多需要幫助的人爭取包多福利之餘,也更加感恩能夠來到閻家享受這麼多的恩寵,她是幸運又幸福的孩子,她會珍惜並且知足。
樓下傳來鬧烘烘的聲音,她想可能是哥哥回來了,戴上一副粉水晶耳環,照著鏡子從頭到腳檢視一遍,穿著粉色蓬蓬裙的她,像只高興的小鳥,雀躍地跑下樓。
「你說,夫人的珍珠項鏈為什麼會在你房間抽屜?」
夏月一下樓,沒看見哥哥回來,倒是見到接管家手拿一條珍珠項鏈,一臉肅穆的在質問僕人美琴阿姨。
「接管家,發生什麼事?」夏月大概猜到是怎麼回事,但她不敢確定。
「小姐,是夫人發現她的一條珍珠項鏈不見了,我問了所有僕人都沒人看見,所以……查了一下。」接管家以遺憾的口吻道:「我在美琴的房間抽屜發現這條項鏈。」
夏月的視線移到林美琴身上,她羞愧的低頭,一句話都沒說。她想,接管家一定和她一樣不敢相信,向來省吃儉用又勤勞的美琴阿姨會做出這種事。
「這條項鏈……是我拿的。」見母親走下樓,夏月露出大笑容,撒嬌的抱住她,「媽咪,因為繫上有個活動要穿旗袍,昨晚你和爹地很晚才回來,我想到你有好多條珍珠項鏈就自己去拿來搭配,可是我戴上去,發覺自己沒有媽咪這麼高貴的氣質,怎麼看都覺得怪怪的,剛好美琴阿姨來問我要不要吃消夜,我就請她把項鏈還給你。但我又想你那麼晚回來一定很累了,所以就請美琴阿姨不要去打擾你,讓她早上再把項鏈拿給你……我想美琴阿姨一定是掛心她的工作,忘了這件事。」
「原來是這樣。」羅雪蘭愛憐地揉揉夏月的手。「沒事、沒事,美琴,不好意思,差點就誤會你了。」
「不,夫人,是我的錯,是我……」林美琴羞愧的不敢抬頭。
「美琴阿姨,你因為認真工作忘了還項鏈的事,媽咪不會怪你的。」夏月搶著接腔。
「當然不會!好了,別都站這兒,東井快回來了,接管家,晚餐準備好了嗎?」羅雪蘭眉開眼笑。
「好了,夫人,就等少爺回來。」
接管家吩咐僕人各做各的事去,林美琴偷偷看了夏月一眼,眼神充滿感激,夏月回給她一個安心的笑容,她想美琴阿姨這麼做一定有她的苦衷。
「夏月,你看媽咪穿這樣好看嗎?」羅雪蘭慎重其事的問道。
「好看,非常好看。媽咪,不知情的人說不定以為你是要去跟爹地約會呢。」
她輕笑,「跟哥哥一同吃晚餐,你幹麼穿這麼漂亮?」難道也是跟她一樣,太久沒和哥哥同桌吃飯,心情亢奮,所以盛裝打扮一番?
羅雪蘭笑呵呵的道:「媽咪高興過頭忘了跟你說,你哥哥晚上要帶女朋友回來吃飯,有外人在,我總得打扮一下,何況她是東井的女朋友,你哥哥可是頭一回帶女孩子回來吃飯……」
「女朋友--」前一分鐘高掛嘴角的笑容陡地垮下,夏月覺得胸臆間充塞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壓得她彷彿快窒息一般。
扮哥有女朋友了?這……很正常呀,可是為什麼他沒告訴她,還有,為什麼她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夫人,少爺回來了。」
母親高興的前去迎接,她反倒一步一步往後退,最後轉身跑上樓,逃回自己的房間。
夏月趴在床上,眉頭微皺,她是幸福的小鮑主,可為何現下自己的心頭會覺得有一丁點委屈的感覺?
都怪哥哥,他不再是以前最疼她的哥哥,連交女朋友都不告訴她,壞哥哥,她不理他了!
「小姐,夫人請你下樓吃飯。」門外傳來林美琴帶著一絲愧意的聲音。
「我不想吃……」心情紊亂的她,本想以一句話打發僕人走,聽到是林美琴的聲音,遲疑了下,起身去開門。
門突然被打開,林美琴怔愣了下,頭低得不能再低,「小姐……夫人請你下樓吃飯。」
「我、我肚子有點不舒服,不想吃。」她虛聲應道。
「小姐,你肚子不舒服,要不要請何醫生來家裡一趟?」林美琴眼裡滿是焦急。
「不用,我休息一下就好。」
「噢。」林美琴點點頭,對上她的眼,臉上又浮現愧疚的神情,「小姐……對不起,也謝謝你。」
「美琴阿姨,你先進來,我們在裡面說。」擔心其他僕人會來此走動,夏月貼心的拉她進房裡。
門一關上,林美琴羞愧的流著淚,「小姐,謝謝你,如果不是你幫我,少爺回來若知道這事,一定會馬上開除我。」說話的同時,她的手還在發抖。
夏月握住她的手,安慰她,「美琴阿姨,沒事了,你不用怕。」
美琴阿姨說得沒錯,哥哥自從留學回來後,對僕人更嚴厲了,一點小事都能讓他不悅,若他知道美琴阿姨拿了媽咪的項鏈,可不是只有開除她這麼簡單,肯定會要接管家報警處理。
「小姐,對不起,我……我真的沒臉見夫人--」
「美琴阿姨,你先坐下。」夏月扶她坐到小椅子上,「你是不是遇到什麼困難了?你可以跟我說,或許我可以幫你。」
「小姐,你人真好,我……」林美琴流著淚,收下夏月遞給她的面紙,她擦著眼淚,娓娓道來,「半年前我不是生病住院幾天嗎?」
「對,我記得。」當時她還納悶怎麼好幾天都不見美琴阿姨,後來才知道她生病住院,等她想去醫院看她時,她已經出院了。
「那時,和我同病房的有一位和小姐差不多大的女孩,她自己生病還照顧我,我們聊得很投緣,後來我知道她是孤兒,反正我單身一人也無兒無女,便收她當乾女兒,她……」林美琴想詳細說明,又擔心在樓上耽擱太久會讓人起疑,只挑重點說。「因為她生日快到了,她一直要我買條珍珠項鏈給她,天天打電話催我買,昨天我打掃夫人房間看到那條珍珠項鏈,心念一歪,就……就拿了它,對不起,我真的不應該這麼做。」
夏月聽了心情很沉重。美琴阿姨有乾女兒這是好事,她有女兒孝順,她的女兒也有媽媽疼,就如同她和媽咪一樣,可是,為什麼聽起來這個乾女兒只是想索求物質享受,並不是真心想要有媽媽疼愛?
還有,美琴阿姨來閻家工作也好幾年了,她省吃儉用應該有積蓄,珍珠項鏈雖不便宜,但美琴阿姨應該還買得起,她絕不可能偷……
她還在納悶之際,門外又有人敲門。
「小姐,夫人請你下樓吃飯。」
聞聲,林美琴嚇得起身去開門。
「你怎麼在這?夫人要你請小姐下去吃飯,你怎麼反而待在小姐房裡?」接管家看到林美琴,怔愣了下,質問道。
「我……」老實的林美琴向來勤快不多話,遇到突發狀況更不知如何應答。
夏月來到門邊,再度幫她解圍,「因為我肚子有點不舒服,肩膀也很酸,我請美琴阿姨幫我按摩一下。接管家,麻煩你告訴我媽咪,請他們先吃飯,不用等我了。」
「小姐,要不要我請何醫生來家裡一趟?」
「不用,美琴阿姨幫我按摩過後,我覺得好多了。」夏月淡淡一笑,「我想休息一下,不要再來吵我。」
「是。」
必門後,夏月覺得心頭沉甸甸的,腦裡充塞的依舊是哥哥交了女朋友一事,倒不太記得方才美琴阿姨跟她說了些什麼事……怎麼會這樣呢?幾分鐘前才說的話,她怎沒記在腦子裡,滿腦子想的都是臭哥哥帶女朋友回來吃飯的事。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3-6-24 05:46 PM
第四章
她一點都不高興,甚至還生氣,好氣、好氣……氣到她都飽了!
臭哥哥、壞哥哥,討厭的哥哥!如果他來叫她下樓吃飯,她一定不給他開門,也不吃飯!
趴在床上,她靜靜等了五分鐘,然而樓梯間跫音不響,她偷開門探頭望了望,長廊上一個人都沒有!
鎖上門,她趴回床上和自己嘔氣,她和接管家說「不要再來吵我」,是指不要再叫僕人來,不包括哥哥,會不會他以為她也不希望他來吵她,所以就不上樓叫她吃飯?
不,哥哥最霸道,他要做的事、想說的話,沒人能攔得了他,只有他不想做,沒有他做不到的事……
所以,他沒上來,是因為他根本不在乎她人不舒服,也不在乎她沒吃飯會不會餓壞?
趴在床上,委屈的淚水自眼角滑落……
扮哥變了,他再也不疼她、不愛她,他不再是她一個人的哥哥,他現在是別的女人的男朋友,以後他會是別人的老公,他對她的疼愛會漸漸轉移到別的女人身上,不用等到以後,現在就是這樣!
賓燙的淚珠沾濕枕頭,她的心好痛、好痛……
早上出門上課,夏月請僕人今天不要送午餐到學校,因為她想約王鳳到學校餐廳吃午餐,順便告訴王鳳她思考一整晚的決定。
「你,要和邱學長約會?」夏月的決定,讓吃著陽春麵的王鳳差點被麵條噎住,兩眼瞪得大大的,活像見鬼般。
「對。」夏月用力點頭,這絕不是負氣之下做出的決定。
昨晚哥哥送他的女友回去,整晚都沒回家,她等了又等,還是沒等到他來敲她房門,淚干了,她整顆心也碎了。
她以為自己早已經長大懂事,但昨晚小女孩的幼稚行徑又煩惱著她,經過一夜漫長等待,她想清楚一件事--
她的生活重心不能再繞著哥哥轉,哥哥開始了他自己的生活,她也必須要有自己的生活圈,不能再像以前老是想拉著他的衣角不放。
思考一夜,她決定了,她要和別的男人約會,走向另一條沒有哥哥參與的人生大道,雖然,她很不願意。
「你哥哥答應了?」原來霸道天神也有點頭的一天!
夏月搖搖頭,「沒有。」
「沒有?」王鳳一臉疑惑,「那……」乖千金終於想叛逆?
靜默片刻,她不想說明原由。
王鳳邊吃麵,兩眼邊盯著美女老闆等著她再度開金口。
「王鳳,你、你幫我去和邱學長說……說我想和他約會。」夏月低聲道,主動提約會令她覺得有些害羞。
「這沒問題,但你要考慮清楚,不可以反悔。」王鳳用眼神殺掉幾個想靠過來的男同學,提醒夏月,「萬一我告訴邱學長你想和他約會,之後你又反悔,那邱學長會從天堂掉到地獄,一個活潑開朗的陽光王子可能會轉性變憂鬱王子,總之,你的一個決定可能會扼殺一個前途美好的青年,你要三思。」她不能不為擁有上千名粉絲的陽光王子著想,因為她自己也偷偷加入了粉絲團。
「我要和邱學長約會。」夏月的語氣極堅定,她要脫離哥哥必須踏出這一步,邱學長是所有追求者中條件最優的,她看過他打球,球場上的他帥氣迷人,很令女生著迷。
「確定?不反悔?」
見夏月用力點頭,王鳳立即拿出手機。
「邱學長,我是王鳳,這期的樂透你買了沒?上看十二億,中獎了記得包一個大紅包給我……」她呵呵笑了兩聲,正色道:「下午你不用上課了,快點去好好準備,閻夏月小姐已經欽點你成為她有生以來第一個和她約會的男生……」
王鳳大刺刺的說著,夏月捂著臉,低著頭差點躲到桌子底下。
「你沒聽清楚,是我說太快?好吧,我簡單的說,我們學校的第一美女閻夏月答應要跟你約會了,你訂好餐廳再跟我聯絡吧!」
見王鳳率性的關上手機,夏月怔愣的看她,「你幹麼叫他訂餐廳,就約在仲夏之月就好了。」
「美女老闆,我們生意有那麼不好,需要你用美人計來拐客人上門消費嗎?」王鳳瞇眼睨她。
夏月急著澄清,「不是這樣,我是真的想和邱學長約會。」
「既然要約會就去餐廳吃頓飯,約在我們自己家的店,你想讓員工全程目睹你們的約會實況?我是沒差啦,其實我也滿好奇公主和王子約會都在聊些什麼,說不定我還可以幫你們全程錄影,燒成CD,一片賣一百,光賣給學校同學我就發了。」
「也對。」她還真沒想到員工會在一旁觀看,「那王鳳,晚上你不用顧店,陪我一起去。」
面吃光了不代表沒事,正在喝湯的王鳳差點被湯嗆到。
「你真的要我幫你們錄影嗎?」她真的被她打敗。「夏月,你如果跟別人約會我絕對死命陪同,因為我不放心,但邱學長你可以放一百二十個心,我跟你保證他是正人君子,除非你答應,否則他不會亂來的,」
「王鳳,你、你在說什麼!」夏月羞紅臉。「我不是擔心那個,我是……只有我跟邱學長一起吃飯,我會不知道要跟他說什麼。」
「夏月,你是要跟他約會,不是搞團聚好嗎?至於聊天話題,你放心,你不用說,邱學長自然會有很多話要跟你說……」王鳳曖昧地笑著。
兩人交談間,忽然身邊一團人圍過來,有人似乎再也按捺不住,一出口就問:「王鳳,我剛聽到你打電話給邱學長,你……你是不是說夏月要跟邱學長約……約會?」
「幹麼結巴?就是啊,怎樣?」王鳳起身把夏月護在身後。
「那,我……我要排第二,夏月,我也要跟你約會。」
「我排第三。」
「不要插隊啦,我是第四的。」
「夏月,我第五,我是大氣科學系的巴那馬,巴那馬是我的山地名的啦。」
「我第八,我叫……」
王鳳不耐煩的吼,「滾開啦你們,排什麼排,夏月有答應要跟你們約會嗎?無聊耶你們。」
她作勢要用手刃砍人的舉動果然順利劈開一條路,她拉著夏月跑走,後頭還有人在喊--
「我排第十四個。」
「我是十五號的啦。」
「巴那馬,你剛才不是排過了!」
「多排一次,就多一次機會的啦,哈哈哈。」
吃過晚飯,看過電影……一半的電影,夏月讓第一次約會的對象邱宏偉載回家時,已將近十一點。
上大學後,哥哥給她立的門禁時間是晚上十點,雖然她有和媽咪報備,但她從沒這麼晚回家,又是第一次讓外人接送,心裡總覺得像做錯事一樣。
偏偏王鳳說為了不讓別人打擾他們第一次約會,把他倆的手機都沒收了,不知媽咪和哥哥有沒有打電話給她?
媽咪可能會打,至於哥哥……他應該陪女友去了吧,說不定他人還在外頭,根本沒發現她不在家。
「夏月,不好意思,我沒能請你吃大餐,也沒有轎車,只有這輛舊機車……」
邱宏偉爽朗的笑聲拉回夏月游離的心神,「它是不會變身的南瓜機車。」
夏月被逗笑了,「學長,該說抱歉的人是我,我不能太晚回家,所以……真的很不好意思。」
電影看到一半,驚覺時間有點晚,她硬著頭皮要求先離開,學長笑笑說沒關係,但她心中仍覺得過意不去。
「下次,換我請你看電影。」
「真的?我可是會期待的。」
夏月一愣,旋即害羞一笑。「學長,那我、我要進去了。」
「噢,我也要趕快騎著南瓜機車回家,免得十二點鐘聲一響,它真的變回南瓜。」邱宏偉自嘲著。
夏月掩嘴輕笑。她覺得他很風趣但不流氣,個性很陽光正直,難怪很多女同學都視他為心目中的王子。
如果哥哥不那麼優秀,他或許也會是她心目中第一名的王子……
「夏月,再見,謝謝你不嫌棄,我很榮幸能成為第一個和你約會的男生。」
夏月微笑揮手,「學長,再見。」
目送學長離去,夏月斂起笑容,心中有些沮喪,連和學長這麼優秀、帥氣又風趣的人約會,她都還是想著哥哥,可見她還是擺脫不了想依賴哥哥……
她想,這只是剛開始,凡事起頭難,會過去的,加油,夏月,你一定可以做到!她在心中自我安慰著。
轉身走向閻家大門,一陣車子喇叭聲嚇了她一跳,回頭定楮一看,是哥哥!第一個躍入她腦海裡的念頭就是--他和女朋友約會,居然比她還晚回來!
她氣嘟著嘴,背對著車子不理他,忽地感覺身後有一陣夾帶怒氣的焚風來到,還來不及反應,他已硬拽著她的手,怒氣沖沖地道:「上車!」
「哥……」夏月心中有些害怕,哥哥從未對她這麼凶過,但她深信哥哥絕不會傷她,所以當車子往山上駛去時,害怕的感覺漸漸消彌,取而代之的是滿腔怒火。
他明明比她還要晚回來,憑什麼生她的氣!
車子一直往無人居住的山上行駛,她知道他要去哪裡,那裡是他們兄妹的秘密基地,在一棵大樹下有一顆好大的剖面岩石,他還沒出國前,晚上她若睡不著時他會載她到那兒,兩人並肩坐在石上眺望山下燈火,直到她累了、困了,他才載她回家。
疾駛的車子驀地煞住,害她身子不穩的往前衝撞,是他的手橫過來護住她,她才未受傷,可是她不希罕!
「哼!」別過臉,寧願看著一片漆黑的窗外,她就是不看他。
險些害她受傷,氣極的閻東井心頭陡地一驚,這才赫然發現自己方才幾乎失去理智一路覦車過來,完全沒顧慮到她的安危。
大手覆在額上,強逼自己冷靜下來,他不該這樣,萬一她因此受傷,屆時再多自責也枉然。
「夏月……」
「我不想跟你說話。」視線對著黑茫茫的窗外,生氣的夏月寧願看到鬼也不願看他。
「為什麼你沒有先經過我的同意就跟男生約會?」目光緊盯著她,他雙手握拳,氣極、妒極。
晚上他回家沒看到她,一問之下,母親才告訴他她約會去了,震驚之下,他忙不迭打電話給她,要問她人在何處想去接她回來,沒想到接她手機的是王鳳,她還想隱瞞,在他威嚇下,她才告知他們約會吃飯的地點,但等他到餐廳時卻已找不著人,王鳳也不知道他們接下來會去哪裡。
擔心她的安危,他找她找了一整晚,發瘋似的在台北街頭轉了一圈又一圈,能打的電話他都打了,就是聯絡不上她。
王鳳再三向他保證,和她約會的學長非常正派絕不會亂來,他暫且相信,也因無計可施,所以最後只能回來守株待兔,他曾想過要狠揍和她約會的男子,但他強忍了下來,因為他在車裡看到她對著那男子笑得嬌媚,看起來很開心--那笑容,像把尖銳的刀刺痛他的心。
原來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是那麼地快樂……
一直等到男子離開,滿腔妒意瞬間爆發,他快氣瘋了,他要告訴她,不准!他不准她和別的男人約會,不准對別的男人嬌笑,不准讓別的男人接送……
「你也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就交女朋友!」夏月生氣的反駁指控。
「我沒有交女朋友。」
「你有!明明就有!昨天晚上你還帶她回家吃飯,然後你送她回去,整晚都沒回來!」她顰眉,氣得開門下車,不畏懼四周黑魃魃的,逕自往前走。
見她下車,知她膽小怕鬼,他忙不迭追上,捉住她,「昨晚那個韓國女生是我在國外留學認識的同學,她不是我的女朋友……」
「她就是!媽咪說她是你的女朋友。」她氣得掄拳打他胸膛,眼淚不自覺地流下,「壞哥哥,臭哥哥,你不愛我了,你只愛你的女朋友,你已經不愛我了……」
「夏月,我愛你。」抓住她雙臂,他的黑眸中充滿壓抑的痛楚。
他愛她,年復一年的深愛著,本以為到國外留學,兩人分隔兩地,他對她的愛能淡化,但事實上並沒有,他反而愛她更深更狂。回台後,他一再壓抑猛烈來襲的情感,逼自己投入工作不想她、和她保持距離,因為他知道若再和往日一般和她天天膩在一塊,他內心的狂烈情火必會燒傷她。
「你不愛我,昨晚你只顧著女朋友都沒上樓看我,你不愛我,我等了你一夜你都沒回來,你不愛我,你已經不愛我了……」
她哭泣的指控讓他眉心皺褶加深,他昨晚何嘗不心疼她沒吃晚飯會餓肚子,他只是在忍,理智和情感在內心拔河,即使情感大獲全勝,但他還是忍下心疼、壓抑住在心中高呼勝利的情感,逼自己當一個不公平的裁判,逼自己不去找她、不去關心她,一切只因為他想保護她,不希望自己愛她卻傷害了她……
「你不愛,不愛,不愛,不愛,不愛……我了--」
她越指控哭得越傷心,粉拳胡亂地在他胸膛揮舞,雖然力道如小貓,他的心卻痛如刀割。
「夏月,我愛你,一直都愛你。」
「騙人!你不愛我,以後你只會愛你的女朋友,你的妻子,你再也不會愛我了……」她無力地捶打他,淚水卻依舊止不住的潰堤。「你不愛我,我也不要你愛了,我去找別人來愛我,你不用再愛我了……」
「不准!我不准!」他陡地發狂的吼著。
她嚇得瑟縮了一下,他雙臂明顯加重的力道讓她眉心緊蹙。
「哥哥,我知道從小你就不喜歡我煩你,我長大了也懂事了,我不會再煩你,你要愛誰……你就去愛,我、我不會再煩你了……」夏月邊說著淚水邊狂流,她從來不知道要放開捉他衣角的手心會這麼痛!
「夏月……」閻東井用指腹抹去佈滿她臉頰的淚水,用力摟住她,眼眶蒙上一層水霧。
「哥哥--」不知有多久沒依偎在他胸膛,重回他懷中,被熟悉的安全感籠罩,她緊緊抱著他不放,仰首用蓄滿淚水的大眼凝望他,哽咽地委屈懇求,「你不要不愛我,就算你愛別人,也不要不愛我好嗎?」
對上她的眼,包覆在他心牆的那層銅牆鐵壁瞬間融化,他的心因她跳動,為她狂熱……
「哥哥,你不要不愛我好不好?」
哀著她的臉,他低啞痛苦的說出再也無法隱瞞的真實感情,「夏月,我一直愛著你,沒有一分鐘不想愛你,我想要一輩子愛你,一輩子擁有你。」
語落,他含情凝睇她水柔雙眸。這一刻他清楚明白,不敢愛她只會讓兩人置身痛苦深淵中,他決定,他要愛她,真真切切的讓她知道他愛她!
「夏月,我愛你。」
低首,他輕柔含住她的唇,一如當年他即將到國外留學前的那一夜。不同的是,今晚她張著眼,意識清楚地感受到他濃烈的愛……
「夏月,你知道上個月觀光系來了一個轉學生吧,我聽說她放話要追邱學長,她還自認為觀光系系花,長得是還不錯啦,但很多同學都說她整型過,整張臉看起來不是很自然……」王鳳邊擦著杯子邊笑道:「我在猜,可能很多同學都整型過,所以有人整型,她們一眼就看得出來。」
她哈哈笑著,但聽的人卻無動於衷。
「不好笑?」
「哈?你在跟我說話?」夏月一臉茫然。
「夏月,你怎麼了?半個月前你和邱學長第一次約會後,隔天開始你就常精神恍惚。」王鳳壓低聲音,很不放心的再問一次,「邱學長真的沒對你做出不該做的事?」
「沒有,我都說了真的沒有。」
「還是你被你大哥痛罵了一頓?」提及此,王鳳很過意不去,「大老闆真的很可怕,連我這種什麼都沒在怕的人接到他的電話,大氣都不敢喘一聲,雖然想隱瞞他,最後還是一五一十老實招了。
「對不起啦,沒能幫你隱瞞,不過我聽得出來,大老闆真的很焦急,感覺好像你男朋友一樣,我當時真替邱學長擔心,萬一被他當場逮到,說不定邱學長會被五馬分屍,還好隔天我看新聞沒這條報導,才安下心。」
聞言,夏月內心五味雜陳。
王鳳眼角一瞥,「又不好笑?」奇怪,以前她隨便說個爛笑話,夏月就會咯咯笑個不停,但這半個月來,很少看見夏月燦爛的笑靨。更詭異的是,她常在發呆一陣子後又不自覺露出嬌羞的笑容,若沒猜錯的話,這應該是戀愛中女人的症狀。
「你跟你哥攤牌了?」
夏月陡地心一驚,「攤、攤什麼?」她沒有告訴王鳳哥哥向她告白和親吻的事,她怎麼會知道的?
「就是你的約會自主權啊,你媽咪都答應讓你約會了,你哥幹麼管那麼多?你是不是和他吵架,再也不管他答不答應,就是要和邱學長約會?」王鳳拍拍她的肩,「這就對了,該爭取的權利還是要爭取。不過,你是不是又跟你哥低頭了,怎麼最近都不跟邱學長約會?你跟邱學長約會三次,他人很正派吧,你們最後一次約會是十天前,有點久了,你要不要再跟他訂約會的時間?」
夏月遲疑了下,搖搖頭,「我暫時不想跟任何人約會。」
和邱學長第二次約會,是因為她乍聞告白時內心大受衝擊,她很害怕跟哥哥的兄妹情變了調,於是開始躲他,想和「正常人」約會,過和一般人一樣的正常生活,她努力的告訴自己,邱學長才是她應該選擇的戀愛對象。
可是,當邱學長坐在她對面和她共進晚餐,談笑風生時,她內心想的卻是哥哥想接近她,卻又擔心她害怕,只能黯然轉身離去的落寞神情……
好幾個夜晚,她都夢到哥哥那帶著憂傷又落寞的神情,她心好痛,總會在夢中落淚喊著「哥哥別走」,驚醒後眼角還噙著淚水。
這陣子她常問自己愛不愛哥哥?愛,很愛很愛,想要一輩子不斷地愛下去,她對哥哥的愛,也許和哥哥愛她一樣,不知在何時早已超越了兄妹情,只是自己渾然未覺。
雖然她和哥哥不是親兄妹,但名義上是,她不能漠視世俗眼光,做出違背倫常的事,所以,她逼著自己第三度和邱學長約會,想著只要自己能愛上邱學長,就不會老想著哥哥了。
但她錯了,每每看著邱學長,她想的還是哥哥,越是這樣,她越對邱學長感到愧疚。
「為什麼?」王鳳皺眉頭,亂猜一通,「是不是大老闆威脅你不可以和邱學長約會,否則他要收掉仲夏之月?」
「不是的,我哥哥才不是這種人!」夏月急著幫哥哥辯解。
王鳳狐疑的看她一眼,「那到底是為什麼?你再不跟邱學長約會,觀光系的那個叫古……咦,古什麼的,反正那個女的一定會撲倒邱學長的。」
沒想到夏月一臉淡然,沒特別反應。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王鳳恨不得馬上就押夏月去約會,可惜她還得打工賺錢。
「王鳳,三桌的客人點兩份草莓千層派,麻煩你送一下。」忙不過來的另外一位店員向她求救。
「好的,我馬上送。」
面對一整櫃最愛的甜點蛋糕,夏月卻一點也提不起勁,不想吃,更沒心思幫忙店務,一想到哥哥這陣子發現她在躲他,怕她尷尬,他一直以公事忙為由待在公司不回家,好幾回她都想跟他說話,要他不要太累早點回家。可是,她根本不知道該用什麼身份面對他,尤其在哥哥心中,她已經不是他的妹妹……
恍神之際,簡訊的聲音突然響起,她打開手機一看,是哥哥傳來的,只簡短寫著--「夏月,再見!」
她心頭一震,哥哥不是小題大做的人,他傳簡訊跟她道再見,難道他要離開台灣了?
不,不要,她不要他又離開她!
她心裡焦急又驚慌,再也看不到哥哥的恐懼驚醒了她,她這才明白自己根本無法失去他,無法忍受他離開,她是愛他的啊!
她急急忙忙往門外走去,要去找他,要告訴他,她再也不逃避了,她愛他,不要他離開她。
「夏月,你要去哪裡?」什麼事走得這麼急?男朋友被搶了?王鳳喃喃自語道:「不會是想通了要去約會吧?」
臭哥哥!壞哥哥!
來到閻氏企業總公司大樓,夏月搭上專用電梯直達副總經理辦公室樓層,她眉心微蹙,腳步凌亂,一臉焦急的奔向他的辦公室。
他一定又要離開了,和三年前一樣,聯閤家人瞞著她,上回是一個星期前告知,這次,他竟在要離開的前幾個鐘頭才告訴她……
餅分!扮哥好過分!
司機告訴她,他會先載她回家,再去公司載少爺到機場搭末班機,所以他現在還在公司,她聞言焦急得請司機立刻載她過來。
她不要他離開,不要讓自己沒說出口的愛成為一輩子的遺憾。
「……夏月也來了?」坐在辦公桌前的閻東井邊接司機打來的電話,邊低頭忙著將批示完的卷宗疊放在一起,聽到是她要求司機載她來,心頭一陣激盪之餘,不禁自責終究還是忍不住不和她道別,她一定是看了簡訊才急忙跑來的。
可來了又如何?在他告白並吻了她、她極盡所能的逃避之後,兩人之間如同隔了一道牆,多見一回,隔閡只會越來越深。
「哥哥--」
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他深愛卻不能愛的人兒正佇立在那兒,他心揪痛了下。
低眼,他向手機彼端的司機交代著,「先在樓下等我,不用上來。」
必上手機,壓下心口翻騰的情愫,閻東井努力揚起嘴角,佯裝沒有對她告白過、沒有深情熱吻、沒有讓她害怕不知所措的尷尬事,佯裝自己不知她依舊和學長約會,她寧願愛別的男人,就是不會選擇愛他。
「你來了。」他淡然一笑,低頭假裝在忙,他無法正視她的眼,一想到她愛的是別人,他的心就被狠狠揪扯著,痛,卻說不出口。
這陣子他選擇盡量不和她打照面,甚至住在公司,因為他尊重她的選擇,既然她不願接受他的愛,他也不會再拿自己滿腔的愛去傷害她。
她想愛誰,他都沒意見,雖然那令他痛澈骨髓。
「你、你又要離開了?」夏月眉心緊鎖,泫然欲泣。
「美國分公司那邊需要有人去坐鎮。當初是我主導籌劃的,我去自然是最適合。」他說得淡然,心口卻隱隱作痛。
為了不讓她尷尬,幾經思索,他主動向父親請調到美國分公司,這個決定讓他好幾夜無法成眠。要和她分開,猶如在心頭的傷口撒上一把鹽,痛楚加倍。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3-6-24 05:47 PM
第五章
但只要她好,再大的傷痛他都願意扛下。
「多久?你……會去多久?」她連說話聲音都在顫抖。見到他,她才知道自己多麼不想和他分開,她想緊緊抱住他要他別走,可他的態度卻異常冷漠,是在生她的氣嗎?
他輕笑,瞥了她一眼,目光又移往別處,「既然是去坐鎮,我自然就留在那裡了,如果有機會再拓展其他分公司,也許兩三年內都會忙得沒空回來台灣。」他說這話是想讓她安心,往後的日子裡沒有他捧著滿腔熱情困擾她,她會過得平靜些。
「再也不回來了?」夏月臉上的淚水無聲泛流,他不回來的決定像是在控訴她,更像一把利刃割傷她的心。
「或許吧。」他的聲音極度沮喪,在這間辦公室裡,他向來是威嚴的狂獅,從未像現在這般垂頭喪氣。
他強逼自己打起精神,卻怎麼也無法逼自己正視她那雙水靈靈的眼,那嬌柔的大眼裡從今以後不會再有對他的崇拜,她癡情凝望的人也不會是他,他無法接受這事實,多看一回傷一回,所以他選擇不看。
原來,他並沒自己想像中的堅強,也有懦弱不願面對事實的一面。
「我叫司機送你回去,我自己搭計程車到機場。」他背對著她拿起手機,正要撥號時卻聽到她突然哭喊出聲--
「我不要!」
他全身僵硬,不敢回頭,聲音沙啞的道:「夏月,如果哥做過的事讓你很困擾,哥向你道歉,我們一起把它忘了,就當從沒發生過。以後我還是你哥哥,你還是我的妹妹,從今天起,你想和誰談戀愛,哥都不會再干擾你。」
他閉上眼,苦澀自心頭迅速泛開。
「我不要……」
看見他向來寬闊挺直的背脊像被千斤重的憂傷壓著,高大背影散發無限的落寞惆悵,她的心劇烈抽痛著,她大步上前,伸出雙臂圈住他,想用自己的愛趕走那些一點一滴啃蝕他的憂傷。
她突如其來的擁抱讓他心頭一震,壓下想轉身擁她入懷的衝動。他想,這舉動純粹只是因為她對他還有小女孩的依賴,她不要哥哥離開她,一如當年他遠赴異鄉求學,她哭了一整夜,只是捨不得哥哥離開而已……
這擁抱,是妹妹對哥哥的不捨,沒有其他特別的因素,他瞭解。
「夏月,你長大了,很快會找到值得你愛的人,他會比哥哥更懂得照顧你--」心揪痛著,他咬牙忍住,祝福的話語從碎裂的心口逸出,「哥祝福你。」
只要她能真的找到幸福,心頭再痛,他都無怨。
閻東井扳開她的手,拎起公事包和西裝外套,頭也不回地走向辦公室門口。
「我已經找到我愛的人--」夏月在他身後哭喊。
腳步頓住,心在淌血,他頭未回,過一會才出聲祝福。「那很好。」
那個邱宏偉他請人調查過,雖沒顯赫家世,但還算是正直有為的青年,如果夏月真的愛他,那他不會阻止她,也沒權利再阻止了,不是?
他不在台灣時,至少會有愛她的人照顧她,這樣很好。
不能再眷戀,不能再逗留,她的眼淚、她的聲音、她的身影……任何一項屬於她的事物都能讓他心軟。
但他不能心軟,不能留下,一留下,兩人會一同墜落痛苦深淵。
他深吸一口氣,手觸到門把,等他走出門外,他們兩人就此天各一方,他不會再回來。
「哥,不要走--」意識到他這一走,從此便是與她天涯相隔,在他即將拉開門的那一瞬間,夏月再也顧不得世俗束縛的奔向他,緊緊抱住他,哭著向他傾訴內心的愛意,「我愛的人是你,是你!」
他的手自門把上緩緩滑落,整個人震住了。
「我愛你。」她的臉貼在他寬闊的背上,淚水沾濕他的白襯衫,「哥,我也愛你,很愛很愛你,你不要走!」
「夏月……」他緩緩轉身,黑眸充滿不敢置信,生怕是自己聽錯了。
「哥,我愛你……」她淚眼汪汪看著他,「這陣子我一直避著你,是因為……我好害怕,怕別人拿異樣眼光看待我們,怕爹地和媽咪知道,怕……」
抹去她臉上淚水,他低啞道:「是我的錯,沒想過你內心的彷徨,沒能多替你設想……」痛楚加深,可這次不再是只有心痛,更多的是對她的心疼和不捨。
「哥,我愛你,你不要走,不要離開我……」她兩手緊緊圈著他的腰,生怕一放手他就飛走了。
仰首凝視他被愛傷得疲憊的俊臉,夏月心頭盈滿愧疚和不捨,踮起腳尖,主動吻他,要讓他知道她是真的愛他,她再也不逃避、不害怕,她要勇敢去愛!
他緊緊摟著她,她的吻、她的愛,讓他的生命在這一刻重燃光彩,她輕輕吻他,他火熱回應,借此訴說自己的滿腔情愛。
甜蜜的情感在兩人纏綿的熱吻中像花一般綻放開來,最後閻東井還是去了美國,但不是帶著傷心落寞,而是滿滿的喜悅和對未來的期盼,期盼他和夏月共同的未來。
夏月一早帶著滿心喜悅去上課,分隔半個月的哥哥……不,東井哥,他終於要回來了。
上禮拜她在電話裡告訴他,若繼續叫他哥哥,她會拋不開世俗的束縛,內心會一直有芥蒂,可若直接喊他名字,萬一她喊久了不小心在雙親面前露了餡,屆時她會更心慌,不知該如何解釋,因為她很在乎爹地和媽咪的感受,所以央求他,兩人相愛一事暫時不要告訴他們,等她做好心理準備再向他們坦承。
他答應她暫時不提,但要她以後叫他「東井哥」,若是雙親問起,就說是學韓劇。他真聰明,她這麼告訴媽咪時,媽咪還笑說那她是不是也要改稱爹地為「天雄哥」呢。
這半個月來,他們每天通電話,半夜她睡不著就和他視訊,每天她說一遍愛他,他會回以十遍,雖然分隔兩地,但兩人間的甜蜜情感倍增,她天天盼著他回台和她相聚的這一天,終於讓她盼到了。
司機載她到學校,才進校門她就被王鳳截走。
「夏月,我們今天……蹺課,好不好?」
她滿頭霧水的問:「為什麼?」難道自己掩藏不住雀躍的心情,真相早被王鳳識破,所以才約她蹺課去機場接機?可是東井哥很晚才會回來,就算蹺課也接不到人。
王鳳支支吾吾,「就……就我今天不想上課。」
「那你請假回去休息,我不想蹺課。」她答應過東井哥要好好上課,不管學的是什麼,都要全力以赴。
幾個經過她們身邊的同學盯著她竊竊私語,雖然早習慣成為同學目光的焦點,但她敏感察覺今天大家看她的眼神特別怪異。
「發生什麼事?」夏月納悶的問。
「沒、沒有,能有什麼事?沒事。」王鳳乾笑著。
正巧這時有三個女同學經過,瞥了她一眼,冷嗤道:「原來是假千金,哼!」
音量不大,但她聽到了。
王鳳瞪了那三人一眼,旋即佯裝沒事,繼續煽動她,「夏月,離我們店的兩條街外有一家新開的甜點店,他們店裡有一項超人氣甜點,我們一定要去試吃一下,所謂知己知彼,才能--」
王鳳話還沒說完,後頭走過的女同學便狀似聊天,實則暗損夏月的說著,「真養女,假千金……」
夏月在男生間的高人氣免不了招來嫉妒,那些眼紅她的人逮到機會自是幸災樂禍的大肆宣揚。
「喂,你們--」
「王鳳,不要。」聽出是怎麼一回事,夏月忙不迭拉住想找方才路過同學理論的王鳳,「沒關係,這是事實。」
「哈?是真的?」果然是這樣!因為那些傳言連夏月以前待的育幼院院名、幾歲被收養都言之鑿鑿,她就是相信,才會急著拉夏月蹺課,不想她聽到那些話而受傷害,現在從她口中證實這事,她更不忍心。
她還一直以為夏月是很幸福的千金小姐,原來她小時候住餅育幼院。
夏月點頭苦笑。「王鳳,謝謝你。」她知道好友用心良苦,剛才是怕她受傷才約她蹺課。
「別這麼說,你可是我的老闆,我不挺你挺誰!」王鳳打趣道,「不過我覺得放出傳言的人動機很可疑,她又怎麼知道那些細節的?」
為免路過同學又說一些「真養女,假千金」的傷人話,王鳳拉她到無人的角落,把她聽到的傳言大略告訴她。
「我想可能是今年我又當上系花,校刊文編採訪我,當時我發表感謝詞時說的話,讓散播傳言者覺得我很虛偽,看不過去才會爆料,應該沒什麼特別動機。」夏月淡淡的說,「其實當時我在校刊上發表的言論都是出自真心的。」
二十一年前有一位美麗的少婦,無怨的付出她的青春,成就我二十一年來的美麗年華--
她是在感謝自己如今能有這般光彩,都是「母親」賜予她的,一位當然是她的生母,另一位自然就是東井哥的母親,她最愛的媽咪。媽咪對她視如己出,盡避親感好友們都知道她是領養來的孩子,但媽咪希望她對外聲稱她是親生女,小時候她乖乖聽話照做,從沒多想,長大後才知媽咪是在保護她,不希望她在外被人指指點點。
王鳳搞笑接話,「我懂。不過我覺得成就我二十一年來想交幼齒男友的,不是我阿母,是我阿爸。」
夏月噗哧笑出聲,繼而正色道:「其實我是養女早就不是秘密,閻家親戚、我爹地媽咪的朋友全知道……所以無所謂的。」
「你沒事就好,我想會散播這件事的人,肯定是黑心腸……」
王鳳掏出手機遞給她,「邱學長大概也聽到傳聞,一早就傳簡訊關心你,他真貼心。當然,還有其他人傳的,不過那些不用看了。」
因為夏月手機號碼不給外人,即使是邱學長也未給,所以王鳳順理成章成了她的校內經紀人,邱學長的關心簡訊自然就落在王鳳手機裡。
看見邱宏偉傳來的關心簡訊,夏月內心倍感愧疚,「王鳳,你幫我謝謝邱學長,我很感謝他的關心。」
「這沒問題。」王鳳突然想起什麼似的,一副緊張表情,「我聽籃球隊的人說,觀光系的古心亞每天都跑去找邱學長,兩人有說有笑的,你也知道邱學長人很Nice,學妹藉機問他問題,他都會熱心回答,再這樣下去,邱學長遲早會被古心亞撲倒,所以你要不要……」
「這樣很好啊。」聽到這,夏月暗鬆了口氣。邱學長是很好的人,是她不對,沒想清楚自己的感情就答應和他約會,先前知道他在等待和她的下一次約會,害她滿心愧疚,現在他能轉移目標,她很為他高興。
「這樣很好?」王鳳不確定的問:「意思是,你這個玉女不愛金童了?」可惜呀,校內最速配的金童玉女組合就此告終。
「我、我的金童,不是邱學長。」夏月嬌羞一笑,她心目中的金童當然非東井哥莫屬。
見她露出一副戀愛中小女人的嬌媚表情,王鳳驚得瞪大眼,「你戀愛了?誰?一定是哪個企業的小開吧?」
夏月但笑不語,王鳳想追問,繫上同學卻在這時打電話來,叫她快回繫上有事要做,她只好忍住快撐破腦袋的好奇心,急急滾回繫上。
夏月獨自走回社福系,一路上仍有同學對她指指點點,心裡雖不好受,但這事公開了也好,如此一來,她愛東井哥的心更無懼了。
「東井哥你看,山下的燈火好美,如果我們在這裡築個小屋,每晚都能看到這麼美的燈火夜景該有多好。」
偎在閻東井懷中,此刻夏月覺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晚上她去機場接機,一回到家放下行李後,他馬上載她到山上來,兩人緊緊相擁,火熱纏吻,互相傾訴這半個月來的思念。
「如果築小屋,我整晚想看的不是燈火,而是你。」愛憐地揉揉她的鬢黑細發,分隔半個月,他對她的思念已堆疊到天那麼高。
她仰首笑瞇了眼,「東井哥,原來你也會花言巧語。」
他在僕人還有公司員工面前,時而嚴肅時而冷酷,像頭隨時可能發怒的狂獅,對她可就不同,他從沒對她真正凶過,就算小時候他老嫌她煩,也只是嘴巴說說,她照樣還是拉著他的衣角跟著他四處走。
也許就是這般包容和溫柔的對待,讓她對他的愛和依賴越來越深,對他的崇拜不知不覺中轉變成愛戀……
「那得看對象,唯有你,才能聽到我說的甜言蜜語。」低首,他在她揚笑的嘴角親吻了下,似在為自己的話印上真誠之吻。
他的話,他的吻,一路甜上她心頭。
「對了,你今天在學校,心情……有不愉快嗎?」他回來前,接管家已先向他報告過學校裡傳出她是養女的事了。
接管家的一名親戚的小孩也和夏月讀同所大學,他幫忙繳所有學費,請那孩子回報有關夏月在學校內的大小事給接管家,他這麼做不是在監控夏月,而是不希望她受到委屈。
夏月是養女一事不是秘密,親戚朋友大夥兒都有默契絕口不提,但學校生活可不一樣,愛聊八卦的學生不少,尤其聽到是秘密,馬上一傳十,十傳百,雖然他相信夏月的心態是很正常,但就怕有人心態不平衡,故意拿這事酸她。
「有必要的話,我幫你轉學。」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肯定不好受,他不要她受一丁點委屈。
「為什麼?我沒有想要轉學。」她睜著一雙水亮大眼狐疑的看他,「東井哥,學校發生的事,你怎麼都知道?」不管她在學校發生什麼事他都知之甚詳,起初她還以為是王鳳向他報告,可是王鳳信誓旦旦說她沒有,還搞笑說要切腹自殺以明志。
他輕描淡寫的道:「只要有關你的事,我都想知道。」
夏月聞言揚唇笑了,決定不逼問,反正他不想說的事,問再多回也沒用。
端坐面向他,她正色道:「其實這樣也好,大家都知道我們不是親兄妹,如果有一天我們的事曝光,別人才不會用異樣的眼光看我們。」
閻東井輕喟一聲,摟住她,很是心疼。她可以坦然面對自己是養女的事實,卻害怕和他的戀情曝光後別人的看法如何,可見這事給她的壓力有多大。
「夏月,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保護你。」既然她還不想公開戀情,他只能尊重她的想法,給她承諾。
「我相信你會。」撒嬌的偎在他胸膛,她有感而發,「我當上今年度系花的感謝詞中,也有提及你,從我八歲到現在二十一歲,這十三年來,是你和媽咪、爹地用心呵護我長大,尤其你照顧我的時間最長,每當我睡不著,你就充當保母哄我。」小時候媽咪身體虛弱,爹地工作又很忙,所以她睡不著時,通常都是窩在他房間,她陪他讀書,他和她說話,一直到她睡著,說他是她的小爸爸也不為過。
他輕笑著問道:「今晚也要我充當保母嗎?」
「嗯。」她用力點頭,把他抱得更緊。「東井哥,我們來聊小時候的事好不好?你還記得我們養過一隻埃及貓芭蒂嗎?」
「當然記得,那是我買給你的生日禮物。」
「後來它不知為何跑走了,我到處找不到它,好難過哦。」
「是啊,它跑了。」他眼神一黯。其實當年芭蒂是生病死了,他怕她知情會哭得很傷心,便下令僕人封口,若她問起,就說芭蒂找到愛它的貓王子,兩隻貓一起去過幸福快樂的生活了。
當時母親給她買了好多童話書,沉浸在王子和公主從此過著幸福快樂日子結局的她,對芭蒂和貓王子去過幸福生活一事深信不疑。
「不過幸好芭蒂是找到它的貓王子,它們一定生了很多的小喵喵公主和王子……」她喃喃地道,聲音越來越小,眼皮越來越沉重。
輕摟著她,閻東井語調低柔的繼續和她說著有趣的往事,直到她的聲音停了,直到她的小頭顱垂掛在他的臂彎--
見她睡得安穩,他欣然一笑,他這個有著十三年經驗的資深保母,做得挺稱職的。
凝望著她美麗的睡容,他搭長途飛機的疲憊,在這時一掃而空。
一大早,夏月跟著廚娘在廚房忙了老半天,待閻家人聚集在餐桌前,她驕傲地展現自己頭一回下廚的成果。
「夏月,這是……你做的?」羅雪蘭驚訝的是寶貝女兒親自下廚這件事,無關餐點好不好吃,是否賞心悅目。
「是啊……」夏月笑得心虛,隨後氣餒道:「其實都是廚房阿姨幫我的,我連煎蛋都不會。」
這陣子她想了想,既然決定和東井哥相戀,她就不能一直當閻家的寶貝女兒,她要開始學著如何當一個好妻子,像媽咪一樣的模範好妻子,能在事業上輔佐爹地,又能兼顧家庭,盡避她的能力不及媽咪一半,輔佐東井哥的事業她可能沒辦法,但她下定決心,至少要能顧好家庭,好讓東井哥放心衝刺事業,無後顧之憂。
要當好太太當然要有好廚藝,雖然有廚娘,但偶爾她親自下廚煮頓愛心大餐給老公吃,必定能讓他感受她的愛意,兩人情感自然加倍。
因為平日她要上課,只好在假日向廚娘請教,現學現賣。
今天東井哥說要給她一個驚喜,她搶在前頭,先奉上一個小驚喜給他。
「不、不,小姐她好棒,夫人你看今天的擺盤特別美,又是花又是草,擺得多漂亮,我這老媽子可弄不來。」
廚娘的讚美讓羅雪蘭聽了心喜又心疼,「夏月,你可是媽咪捧在手心的公主,你想吃什麼跟接管家說一聲,何必自己下廚,媽咪可是會心疼的。」她拉著夏月的手,愛憐地輕撫,「好多富家小開排隊想牽你的手,你可別把這雙雪白細手弄粗了。」
閻東井聞言板著臉,從母親手中拉過夏月的手,「夏月還在讀書,我不准她跟任何男人約會。」
說著,他拉她坐到自己身邊的位子,兩人的手緊握,夏月隨即低頭甜甜一笑。
「夏月長大了,她應該要去約會……」
「我不准!」
「我只是讓她約會,又不是讓她馬上嫁人。」羅雪蘭睨了兒子一眼,對著女兒美麗的臉龐微笑道:「我可捨不得夏月嫁到別人家去。」
「媽咪那我……」夏月差點脫口說出要嫁閻東井,不過話到嘴邊陡地退縮。她太在乎媽咪,怕她一時接受不了她愛上東井哥的事。
閻東井接腔,語氣堅定無比,「夏月她會永遠待在我們家。」
羅雪蘭怔愣了下,旋即笑斥,「我也希望如此,但我們不能阻止夏月追求她的幸福。」
「沒有任何人可以比我……我們給夏月更多的幸福。」
閻東井的話一出,夏月立即笑盈盈地附和。
「就是嘛,只要能一直待在東井哥還有爹地媽咪身邊,我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了。」嘴邊一抹彎月揚起,桌下緊握的手連繫了兩人共同堅定的信念。
羅雪蘭笑睞她一眼,「你啊!真是嘴甜又貼心。」
夏月笑瞇了眼,心頭幸福洋溢。
「對了,怎麼只有三盤?夏月,你的呢,你吃過了?」羅雪蘭納悶的問。
「我、我要跟東井哥一起吃。」
「又不是小孩子了,老是賴著哥哥。」羅雪蘭笑睇著坐在對面的一雙兒女,「你偏心,給東井弄了一個大愛心,給媽咪和爹地的這麼小一顆……」
夏月撒嬌一笑,「媽咪,那下回我也幫你和爹地弄一個大愛心。」
她在東井哥的餐盤中用香草葉在餐點周圍鋪成一個愛心形狀,上頭點綴著幾朵玫瑰花,代表他們的愛已開花。媽咪和爹地的盤中只在左上角弄一個小愛心,裡頭擺上一朵玫瑰花。
「說笑的,媽咪不要你再下廚,你可是現在名媛圈中最漂亮的千金小姐,媽咪要你漂漂亮亮的,不要再沾油煙。」
夏月噘著嘴,「可是--」不下廚,她不知道該怎麼表現她想當好妻子的決心。
「聽媽咪的話。」閻東井難得附和母親的意見。她下廚,他比誰都更心疼,不是嫌她手會變粗,而是怕她不小心燙傷。
他一出聲,她便用力點頭,「好吧,那我就不下廚。」聽他的話,是當好太太的第一守則。他說的、做的永遠都是為她好,她自然是無條件順從他。
「呦,現在不聽媽咪的話,只聽哥哥的嘍!」羅雪蘭佯裝吃醋,逗得夏月一臉嬌羞。
同桌的閻天雄從頭到尾沒說一句話,狀似在看報紙,心裡卻隱約覺得一雙兒女有點不太對勁,從兒子去美國分公司回來後,兩兄妹似乎比以前更加親密了,親密到讓他有點不安……
閻天雄眉頭微皺,看來他得找時間和兒子私下談談了。
夏月站在閻東井給她的「驚喜」中,驚訝得張大眼,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他說,今天要給她一個驚喜,她萬分期待。一路上她好奇的問他要去哪兒,他不肯說,她卻發覺車子似乎駛向了一個她再熟悉不過的地方--一光明育幼院。
五年前,育幼院院長離開人世後,育幼院不知為何落入別人手中,等他們發現時,育幼院早被拆了,當時她哭得很傷心,畢竟那曾經是她的家,院長一生奉獻的地方,她捨不得呀!
多年過去,育幼院原址換了好多家店,大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特種行業,她每回經過,總忍不住歎息。
現在,矗立在她眼前的竟是一棟乾淨明亮、外型像童話城堡的「夏月繪本故事屋」。
扁看這名字,就知道是東井哥以她為名蓋的故事屋。
「這個……」夏月感動得說不出話。
她給他的驚喜,只有陽春的蛋包飯和只能看不能吃的香草葉片大愛心,但他給的驚喜,卻是比蛋包飯強上一千萬倍,還有令她感動不已的滿滿愛心。
若不是因為有愛,他怎會以她為名,為她開一間甜點屋,又怎會大費周章買回育幼院這塊地,蓋這間故事屋。
他對她的愛,她全然感受得到。
「歡迎來到夏月繪本故事屋。今天,我們要為夏月繪本故事屋進行開幕剪綵。」閻東井微笑的伸出手,待她將手放上他掌心,便牽著她一同走向大門。
她看到了,大門口站著一整排的工作人員等著他們。
可惜今天爹地媽咪和俱樂部的幾個好友早約好要去打高爾夫球不能來,要不媽咪一定會很喜歡這裡的。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3-6-24 05:47 PM
第六章
剪綵完畢,一群育幼院的小朋友在工作人員帶領下,走向入口處的小迷宮,進入故事屋,他牽著她跟在後頭,有位工作人員想幫忙解說,他揮手說不必。
她腳步頓住,未立即尾隨小朋友進入,因她看到入口處的牆上繪著家裡以前養的埃及貓芭蒂,它和另一隻身形更大的公貓交頸甜蜜依偎著,旁邊還有四、五隻或坐或臥的可愛小貓咪。
「是芭蒂耶!」夏月指著牆面高興的叫,看著牆上幸福的貓家庭圖畫,她溫柔的笑彎眼。
見她歡欣喜悅,他微微一笑。他寧願善意欺騙她,讓她沉浸在歡樂中,也不願見她知道真相而傷心落淚,就讓這一幕美滿的景象溫暖她純真的心。
他要她快樂,一輩子都快樂,不要再落一滴傷心淚。
牽著她往裡邊走,他邊走邊告訴她成立繪本故事屋的動機和目的。
「重建育幼院並不難,但能否找到有智慧、有耐心,又願意無私奉獻的院長和老師才是真正難題。鑒於北市有向社會局申請立案的育幼院不少,我考量過後,決定蓋故事屋,只要是育幼院的院童一律免費參觀……」
仰望著他,夏月水柔雙眸充滿崇拜和愛慕,「東井哥,如果你能多一點耐心,你絕對可以勝任最有智慧和愛心的育幼院院長一職。」
他低眼,見到她偷偷竊笑,用力摟住她的纖腰,「原來你在消遣我。」
她咯咯笑著,「我是說你真的很有智慧,聰明又有愛心。」斂起嬉鬧的笑,她正色道:「東井哥,我要替所有育幼院的院童感謝你。」
能置身在這宛如童話再現的場景裡,看著比人還高大數倍的繪本,身邊還有好多立體的童話故事主角,這對育幼院院童來說是一種奢求,而且能免費參觀聽故事,相信老師和院長都很樂意帶院童來。
來到這兒,沉浸在歡樂童話世界,也能暫時讓院童們忘掉失去父母的孤獨與空虛,這個故事屋的成立非常有意義。
「如果感謝我,就答應我一件事。」他表情突然肅穆起來。「你要永遠幸福快樂。」
她用力點頭。「我一定會。」
他低首,在她耳畔輕語,「只有嫁給我,你才會永遠幸福快樂。」
抬眼對上他帶著笑意的黑眸,她雙頰羞赧燙紅,「東井哥,旁邊有人……」
「無妨,我只說給你聽。」他泰然自若,微笑牽著她繼續參觀。
一下課進到甜點屋,夏月納悶的問下午沒課早早就來工作的王鳳,「外頭那個男生在等人嗎?」
門外有一個個子挺高但稚氣未脫的男孩,司機載她來到門口時,她以為他是客人,禮貌的請他進入,沒想到他客氣的說不用,他站在外面等就好。
像逮到好機會般,王鳳賊賊一笑,「你告訴我這陣子你都跟誰約會,我再告訴你他是誰。」嘿嘿嘿。
會讓夏月迷戀到半個多月都沒踏進仲夏之月的男人,真是令她好奇到十二指腸全打結。夏月也真不夠意思,口風那麼緊,不管她傳簡訊、在學校堵她,還是特地花一筆超過三分鐘的手機費和她哈啦想套話,她始終一絲絲口風都不露。
她猜絕不是學校的人,如果夏月和學校的男生約會,消息早傳得滿城風雨。
那到底是誰?能不能套出答案,就看這一次嘍。
夏月一臉為難,羞怯的笑說:「王鳳,你可不可以不要問?」
她就知道!王鳳氣餒的趴在蛋糕櫃上,忽地學起她嬌羞的腔調,「夏月,那你也不要問人家,討厭!」
「那是王鳳的小男朋友啦。」有位店員雞婆的湊過來,嘻嘻一笑。
「討厭,幹麼說出來!」王鳳故作嬌柔的拍了一下店員的手臂,令店員打了個哆嗦。
「王鳳,他是你的……男朋友?」夏月驚訝的問:「你真的交年紀比你小的……」
「他只比我小一歲,而且他還不是我的男朋友,他現在正在追我,我還在考慮要不要答應。」某人得了便宜還賣乖。
夏月堆著滿臉的笑,「恭喜你,如願交到你想要的小男友。」這個甜點屋會給人帶來幸福,她深信不疑。
「夏月,你不覺得他有點眼熟?」王鳳眉一挑,暗示性的問。
夏月看向外頭,隔得太遠,她看不清男孩的臉,但聽王鳳這麼一說,方纔她第一眼看到男孩時,的確有種似曾相識感。
「他是誰?」她露出困擾的表情。王鳳這麼說,那對方一定是她認識的人。在學校她鮮少和系外的同學接觸,她又確定繫上學弟裡沒這個人,如果不是學校那就是家族裡的人,但家族中她是最小的孩子,只有表哥、堂哥,沒其他的堂表弟。
見夏月極認真思索,卻一副怎麼也想不起來的表情,倒把王鳳逗笑了,「看來你真的不愛邱學長,他是邱學長的弟弟邱宏傑,讀別所大學,現在是大二生。」
夏月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難怪有點眼熟。」因為邱宏傑看起來白白嫩嫩,她才沒能把他和一身古銅膚色的邱學長聯想在一起。
王鳳大概交代了和邱宏傑認識的經過,因為邱學長一直不死心想再約她,王鳳知道她有意中人勸他死心,有一回通電話王鳳隨口以要剪頭髮為由,不想再跟他講下去,結果邱學長叫她到他家剪髮,既然有免費剪髮,她當然馬上衝過去,去了才知原來邱學長的母親開了一家家庭理髮,他對美發沒興趣只想打球,但他弟可就厲害嘍,她的新髮型就是他剪的。
「剪得很好看。」夏月由衷讚美。
「還可以啦,反正是免費的。」王鳳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對了,邱學長已經跟觀光系的古心亞開始約會了,那女人沒對你怎麼樣吧?」
夏月茫然搖頭,「沒有,她為什麼要對我怎麼樣?」
「那是她遇不到你,因為你都待在繫上沒去別的地方,我在學校遇過她兩次,她說了一些讓我拳頭發癢的話,若不是教授曾警告我,如果我再在校內揮拳就要死當我,我一定狠狠揍她一頓。」王鳳緊握拳,咬牙切齒的說。
「她對你說了什麼?」夏月詫異的問。王鳳脾氣雖然有點衝動,但她絕不會胡亂揍人,見她這麼生氣,那個古心亞一定對她說了一些極不好聽的話。
「你最好別問,真的不好聽。」王鳳癟嘴,「而且她來甜點屋兩次了,我看她是衝著你來的,沒看到你她馬上掉頭就走,連捧場一塊蛋糕都沒有,小氣!」
「我不認識她,她找我到底做什麼?」夏月眉心微蹙。
「還能做什麼,當然是耀武揚威一番。」語落,王鳳驚得瞠目,「鬼呀,說人人到!」
夏月下意識地轉頭看,一個頗有模特兒架式的高挑女生正推門進入,雖然隔了一小段距離,她仍感覺到來者直視她的目光極度不友善。
「我要兩個巧克力布朗尼……等等,不知道邱學長喜不喜歡吃,我得先問他。」古心亞一看到目標,一個箭步往前,眼睨著她的目標物--全校公認的美女閻夏月,狀似喃喃自語,實則是在向她示威。
「不用問邱學長,問我就行,他不喜歡吃。」王鳳涼涼的說,對著來耀武揚威的人露齒一笑,「是他親口告訴我的。」
比熟,學校裡有哪個女生比她和邱學長還熟的!
被一個她認為是丫鬟的人比下去,古心亞臉色一沉,旋即開炮,「聽說這家店是閻東井出資的,看來即使是假千金,還是比一般人幸運。」
對上透著妒意的目光,夏月陡地渾身一震。這眼神,令她莫名的害怕……
雖然古心亞一轉學進來就成為學生們熱烈討論的話題人物,但她從未見過她,今天是她第一次和她見面。
方才古心亞朝她走來,她一直盯著她看--很陌生的一張臉,她非常確定自己不認識古心亞,但不知為何,她的眼神竟讓她感到非常畏懼,自己似乎在哪裡看過這樣的眼神,對她散發出極厭惡的目光……
「幹麼說話這麼酸,你是喝了一缸醋才過來的嗎?」王鳳斜睨著假消費、真嗆聲的古心亞。「嫉妒啊,也對啦,這種幸運的事,我看你再投胎十輩子都遇不到。」
這話像一把利刃狠狠刺中了古心亞的痛處,她氣得臉頰隱隱抽搐,深吸一大口氣,強忍怒火,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我、我怎會嫉妒一個被邱學長拋棄的假千金……」再深吸一大口氣,她臉上露出高傲的神情,「沒有情人、沒有約會,只能守在這間甜點屋吃這些甜膩蛋糕,安慰自己空虛苦澀的心靈,真可悲!」一次炮打兩個,假公主和真丫鬟一起中槍。
王鳳和夏月對看一眼,無言乾笑,有人似乎沒搞清楚狀況。欽,要來嗆聲前,也該先做一下功課嘛!
王鳳拿出手機打給還在門外等候的邱宏傑,要他進來,待他雀躍的跑進來後,王鳳卻拉夏月的手去勾住他的臂彎。
「這位是夏月的新男友小傑,他們每天都在約會。」她猜古心亞根本不知道邱學長有個弟弟,甚至也沒去過他家,這回古心亞死定了,敢來踢館,她絕對要她好看,替夏月和自己出一口氣。
莫名被湊成對的新組合默默看著對方,皆露出尷尬的笑,但兩人和王鳳都有默契,身體未彈開,手臂僵硬的勾著,靜靜交由她處理。
「一個小弟弟?閻夏月,你的行情就這樣?」古心亞冷嗤了聲,「該不會是邱學長不喜歡你,你就心性大變,改愛小毛頭?」
「小傑有什麼不好?他年輕又帥還會剪頭髮,我這個新髮型就是他剪的。」王鳳跳出來護衛小男友。
「我還在想你這個鳥窩頭怎麼會這麼俗……」
「哪會?小傑家的家庭理髮店可是那條巷子裡最有名的,小傑幫我剪髮,他那個有三十年剪髮資歷的媽媽--金花姨又幫我做後制,整顆頭剪得非常完美。」王鳳豎起大拇指,頻頻稱讚。
迸心亞嫌惡的看她一眼,旋即拿這檔事酸夏月,「假千金的朋友水準真的很低,還家庭理發哩,該不會連你也是去小男友家剪髮?也是啦,反正你的水準也不高,去巷子裡的家庭理發是挺適合你的。」
「喂,古心亞,你很過分,巷子裡的家庭理發又怎樣?難道你不覺得金花姨幫我修剪後的這顆頭很時尚嗎?」王鳳甩了甩短髮,一臉自信。
「時尚?這顆剪得丑斃的頭,送給麻雀當鳥巢它們都嫌丑!」古心亞嗤之以鼻,冷笑著。
王鳳誇張的倒抽了一口氣,「你現在是嫌小傑和他媽剪髮的技術太爛,連麻雀都不屑?」
向來好脾氣的夏月忍不住為身旁一臉受傷的假男友出聲,「古心亞,你這麼說太過分了,我覺得小傑幫王鳳剪的新髮型很好看,他……」看到王鳳突然轉身對她搖手,擠眉弄眼示意她暫時別說話,她陡地頓住打抱不平的話語。
「只有你們這種低水準的人,才會覺得那種店剪出來的歐巴桑髮型很好看,還一副沾沾自喜的模樣,真是夠了。」古心亞兩手環胸,傲然地道:「我從來就不去那種不懂時尚為何物的巷子小店剪髮。我只去名設計師的髮廊--」
不想聽她發表演講稿,王鳳截斷她的話,逕自說著,「你大概不知道邱學長從小到大都在你口中的「沒水準,只會剪歐巴桑頭的巷子小店」理頭的吧!」
趁對方怔愣之際,她轉身拍拍小男友的肩,「小傑,要牢記,以後若看到這個女人想踏進你家大門,記得速速把鐵門關上,要不然她說話這麼難聽,我怕金花姨的心臟會受不了。還有,心裡若覺得受了委屈,別忘了你還有大哥,把心中的苦都說給他聽,不要把委屈壓在心頭,會長不高的,雖然你已經很高了,但再多長幾公分也不錯嘛,對不對?」
「閻夏月,原來你的小男友還沒斷奶啊。」古心亞忍不住再酸她一句。
「你……」性格溫和少發脾氣的邱宏傑當下被氣得眉頭緊皺。
王鳳拍拍他的手臂,一副懊惱的樣子,「小傑,很抱歉,唉唷!看看我這腦袋真是的……我剛才沒幫你們互相介紹嗎?」
「你早介紹過了,這小毛頭是閻大千金的新男友。」古心亞揶揄著。
「蛤?」王鳳佯裝突然清醒,瞪看著那對假情侶勾著的手,責問道:「小傑,你幹麼勾夏月的手!」她把他的手拉過來勾住自己的,衝著古心亞一笑,「小傑是我的男朋友,不是夏月的。」
迸心亞一愣,有種被耍的感覺。
「小傑,這位古心亞同學,現在正在倒追我們學校籃球隊隊長邱宏偉學長。」
「你搞清楚,是邱學長喜歡我才會跟我約會,不是我在倒追他!」她嚴正聲明。
「我覺得沒差,他約你還是你約他關我屁事。」王鳳聳聳肩,一副不在乎的模樣,旋即又興致勃勃堆滿笑臉道:「重點是,我要跟你介紹我的男友小傑……」
「我才不在乎他是誰,關我屁事!」被擺了一道,古心亞心中頗不爽。這小白臉竟是王鳳的男友,害她舌戰那麼久,原來搞錯對象。
王鳳一副中箭受傷樣,跌向男友懷中,「小傑,記得把她說的這句告訴你哥,讓他知道這個自稱高水準的女人私底下多粗俗。」
「無聊!」浪費那麼多口舌,古心亞狠瞪了夏月一眼,轉身要走。
「喂,你的巧克力布朗尼還沒拿……」
「不要了!」
「可是我其實又不太確定邱學長吃不吃。邱宏傑,快點打電話問你哥,看他吃不吃巧克力布朗尼,就說古心亞想買給他吃。」
王鳳涼涼的話語一出,古心亞整個人彷彿從頭到腳被冰凍般。
「他……」她被耍了?
「他是邱學長的親弟弟,邱宏傑。噢,抱歉,我忘了你一點都不想知道他是誰,關你屁事,對吧?」
迸心亞臉上青一陣紫一陣,至此她完全明白,自己非但被耍,還中了死丫頭的圈套,這一切都是拜閻夏月所賜。
狠瞪了一旁無辜的閻夏月,她悻悻然的轉身離去,暗自在心中發誓,今日受到的污辱,她絕對會加倍討回來,連同十三年前的舊恨!
見古心亞被氣跑了,王鳳開心大笑,一旁的夏月啼笑皆非,若早知王鳳會這麼整古心亞,她會阻止的,但現在說什麼都為時已晚。只是,她真的很畏懼那雙充滿恨意的眼神,她實在想不起來以前是否曾經和古心亞見過面……
秋末,難得的好天氣,今天也是難得的假日,夏月的假日多空檔,可閻東井的假日常被公事羈絆住,為了配合他,兩人的假日約會通常是在閻氏企業的總經理辦公室,對,他升職了,就在他從美國分公司回來後不久,正式升任總經理,他陞官她當然高興,可是他又比以前更忙了。
不過這也無妨,至少她在家每天都可以看到他,睡前他會給她一個晚安吻,兩人戀情持續升溫,甜蜜日復一日。
今天的假日約會不在辦公室,而是在山上的山澗小溪,這條溪她不陌生,以前他偶爾會帶她來這捉蝦,只是有好長一段時間沒來,看到溪水如同以前那般清澈,她好高興、好感動,偏僻的山上人煙稀少,自然也沒人破壞景觀,兒時記憶也清晰浮現。
「東井哥,你還記得我們最後一次到這裡捉蝦是什麼時候?」她捲起褲腳準備入溪捉蝦,好心情全寫在臉上。
「我高二,你小六。」他脫掉襯衫,結實的胸膛讓她看了臉頰發燙,「那次你不小心在溪裡滑倒,後腦撞到溪中的石頭,接管家和我嚇得抱著你往山下家裡跑,腳踏車都丟在山上。那回,我和接管家被媽咪罵到臭頭,我還一度懷疑你才是媽咪的親生女兒,我其實是收養的養子。」他自我解嘲的笑了笑。
她輕笑,他開玩笑時整個人少了嚴肅,添了幾分風趣,更帥更迷人。
「之後,爹地和媽咪就禁止我們來這裡玩。」他卷高褲腳,一手拿起撈網率先下水。「水很冰,你不要下來。」
她微噘嘴,露出失望的表情,「可是我想和你一起捉蝦,趁還年輕,我想和你一起做任何事,要不然等老了以後,這個也不能做、那個也不能做,我們就沒有美麗回憶了。」
他笑看她一眼,伸手扶她,「來吧!」他的假日不多,的確應該好好珍惜兩人共同相處的分分秒秒。
她雀躍地跟在他身後,盡避剛入溪中,冷冽溪水便冰得她直跳腳,但過一會適應後,反倒覺得溪水冰涼得好舒服。
「還好今天天氣很好,否則我會冷到受不了,」她突發奇想,「如果整個夏天都能泡在這溪水中,一定很涼快。」
他輕笑,擔憂的問:「你可以嗎?」
「OK!」
「要走好,千萬別滑倒,如果你又滑倒受傷,這回媽咪說不定會直接把我趕出家門。」他緊握住她的手。
她在後頭咯咯地開心笑著,忽地低頭一看,「東井哥,有蝦子,我看到它游過去了!」
他拿著撈網的手往水裡一撈,兩隻原本在水中比賽游泳的蝦子轉眼間就在撈網中跳恰恰。
見他輕而易舉撈到蝦子,她眼露崇拜,高興得鼓掌,「東井哥,你太厲害了。」他把撈到的兩隻蝦倒入桶子內,她興致勃勃地向他要撈網,「東井哥,把那個給我,我也要捉蝦。」
「你可以?」她在溪中連站都站不穩,實在令他擔憂。
「我當然沒辦法像你那麼厲害,一次就撈到,但只要我多撈幾次就一定可以撈到。」她信心滿滿。
他滿意的點頭,「不錯,這是很好的學習態度。」
她啼笑皆非,看來自己在無形中深受他影響,居然也能說出讓他稱讚的言論,她不過就是想捉蝦罷了,沒想太多。
他站在前面顧不到她,索性讓她站在自己前方,他在後頭支援,一面幫她找蝦子,一面扶著她的腰,免得她跌倒。
「夏月,你太瘦了。」兩手扶著她的腰側,纖細柳腰彷彿他一用力就會折斷似的。
意識到他緊握著她的腰,兩朵紅雲浮上臉頰,若是以前她可能不覺得這有什麼,但現在他們不是兄妹,是戀人,他大手一個輕輕碰觸,就會讓她有種又羞怯又甜蜜的感覺。
「夏月,蝦子在旁邊這裡。」
閻東井目光一掃,眼明手快的拉著她握網的手往水中探去,尚未回神的夏月被他拉著走,一個重心不穩身子猛然向前撲倒,急忙抓住她的閻東井腳一滑,兩人一同倒向水中的石頭,身子也全濕了。
她驚叫了聲,發現自己半壓在他身上,倏地起身,蹲在水中,滿眼慌張和擔憂,「東井哥,對不起……你、你有沒有受傷?」
他苦笑,「我沒事,還好你沒受傷,要不,我真的會被媽咪趕出門。」
她哭笑不得,都什麼時候了他還有心情說笑。「你可以站起來嗎?有沒有哪裡受傷?」
「我沒受傷……」不忍見她水眸蓄滿焦急擔憂,他先出聲安撫,繼而喟道:「但我爬不起來。」
「怎麼會?」沒受傷怎麼可能爬不起來,難道是脊椎斷了,所以動不了?「東井哥,你試著動一下看看。」她一臉驚恐。
「沒辦法。白雪公主沒親吻滑倒的王子,王子肯定沒動力爬起來。」他莞爾。
她一怔,知道他動彈不得是裝的,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但還是如他意,給他一個能讓他充滿動力的吻。
他起身後,發覺她全身都濕了。「夏月,你去車上換衣服,我來捉蝦就好。」
這回他們不騎腳踏車,直接開車上來,一來,若有緊急事件可以立刻下山,二來,她換衣服也方便多了。
「可是我想要跟你一起……」
他指指她濕透的衣服,別過臉無奈一笑。
她低頭一看,濕透的白衣緊貼在身上,裡頭粉紅色的內衣畢露,她羞得連忙兩手掩胸,粉臉飛紅的道:「那我去換衣服嘍。」
「要我扶你過去嗎?」他想拉她,又怕自己控制不住滿腔的慾念,手伸了一半又頓住。
對她,他不是沒有任何邪念,只是他比一般男人更多了一份呵護她的心,況且他們才剛戀愛不久,他小心翼翼呵護這段剛萌芽的戀情,可不想一下子灌溉太多熱情的養分,嚇得她卻步。
「不用,我慢慢走,可以的。」她羞得彎著腰慢慢走回岸上,他的車子就停在不遠處。
待她換好衣服,他捕獲的蝦子已超過桶子三分之一,少說也有三十多隻,讓兩人吃一餐已綽綽有餘。
「東井哥,你一下子就捉這麼多?」當她下車來到溪畔,他已提著桶子往回走。「你以前是不是有自己偷偷跑來捉過蝦,要不然捉蝦技術怎麼這麼厲害?」
他莞爾調侃,「我都趁你晚上睡著時自己跑來這裡捉蝦、烤蝦吃。」
「過分!」她佯裝生氣。小時候若他有吃的玩的沒算她一份,她就會皺眉嘟嘴,委屈得掉淚。
「剛才我已經偷偷吃了幾隻蝦子。」
「騙人!」夏月知道他在糗她,因為小時候她只要看他嘴巴有吃東西的動作,就會伸手掰開他的嘴,硬要看看他究竟在吃什麼。
他故意做出吃東西咀嚼的動作,她睞他一眼,明知是被糗,他根本沒吃東西,她還是忍不住撬開他的嘴一探究竟。
「騙你的!」他爽朗一笑。
「我早知道你是騙人的。」
兩人相視一笑,這是他們之間的回憶,旁人取代不了的小默契。
「東井哥,你快穿上衣服免得著涼。」她拿起他下水前脫掉的襯衫幫他穿上,無意間觸摸到他結實的肌肉,又是一陣臉紅。
「這些應該夠了吧,一半烤來吃,一半煮湯,不夠的話等會我再去抓。」
「夠了、夠了。」
他從車後拿出攜帶式瓦斯爐和烤爐,先將水倒入鍋中,將鍋子置於瓦斯爐上煮,再放入幾片中藥材。
「東井哥,我也要幫忙。」
「我來就好。」
「可是如果這些我都不會,以後肯定無法當一個好妻子。」她沒幫忙捉蝦,現在又杵在一旁,她似乎看到「好妻子」的頭街離她越來越遠。
意味深長的看她一眼,他笑道:「來吧,我的好妻子,你把這些折成小片放進去。」
一聽到他喊她「好妻子」,她又羞又喜,接過他手中的東西後,好奇的問,「這黑黑的木材是什麼?把它折開還有白色的膠狀物。」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3-6-24 05:48 PM
第七章
「這是廚房阿姨煮過的麻油杜仲腰子湯的中藥材杜仲。」提及此,他笑看她一眼。
「原來這就是杜仲本人?」她驚奇的說道。
她不記得是幾年前的事,只知道好像是廚房阿姨第一次煮麻油杜仲腰子湯,當時她一看到湯黑黑的,狐疑的問是什麼湯,廚房阿姨告訴她湯名後,她轉而問他,「杜仲是誰?是不是杜剛的弟弟?」一家人當場笑翻。
因為廚房阿姨好貼心,每次都先把中藥材撈掉,所以直到今天她才看到杜仲的真面目。
他點點頭,不取笑她,正色道:「今天我們要煮杜仲枸杞蝦湯,蝦子很快就熟了,可以最後再放,現在要先放杜仲下去熬湯。」
「我來、我來。」她迫不及待想展現賢慧的一面,「這鍋湯我來煮,你烤蝦。」
「你可以?」
「我當然可以,不過你要在旁邊指導我。」把杜仲碎片丟入鍋中後,她納悶的反問:「東井哥,你怎麼會煮這個杜仲枸杞蝦湯?」她從來沒看過他下廚。
他咧嘴一笑,「昨晚我向廚房阿姨請教的。」
「所以你也沒煮過?」她驚訝的看他,「那你確定我們煮的湯能喝?」
他揚唇,自信道:「有我這個聰明的老公,加上你這個美麗賢淑的妻子,這鍋湯肯定會是天下第一好喝的湯。」
她輕笑,說她賢淑她很心虛,不過他是聰明老公,這點無庸置疑。
兩人分工合作,他邊烤蝦邊指導她煮湯,不一會蝦子烤熟,他剝蝦給她吃,順便又接手煮湯的工作。
「明明說好一人負責一項的……」她心虛的吃著蝦子,明明被烤熟的是蝦子,她的臉卻跟蝦子一樣紅。
方纔,她一個沒注意顧著和他說話,失手把整瓶酒全都倒入鍋中,他笑說她迫不及待想坐月子,讓她窘得好想找地洞鑽,為免再出錯,她只好讓出煮湯權,讓他接手後續工作。
「我的工作做完了,當然得幫你,怎麼能讓你獨自辛苦一個人忙。」
他貼心的話語暖了她的心。
「蝦子熟了,可以喝湯了。」
兵蓋一打開,香味撲鼻而來,她驚呼,「好香。」
盛了碗湯,他體貼的先幫她把湯吹一吹,等不燙口再端給她喝。
「好好喝喔,果然是天下第一好喝的湯。」她豎起大拇指。
兩人坐在溪畔,一邊喝湯一邊吃蝦,看著潺潺溪水,她突然覺得這樣簡單愜意的生活是一大幸福。
「東井哥,以後到了夏天,我們都來這裡捉蝦煮湯喝好嗎?」
她將頭輕靠在他的手臂,幸福,在他們身邊隨風飄動。
「當然好。」
「不只我們,還有爹地和媽咪。」坐直身,她正色道:「我們的事,跟爹地和媽咪說吧。」
她希望幸福是屬於一家人共有,而不是兩人獨享。
看她露出堅定的眼神,他大手緊握她纖細的蔥白柔荑,透過溫厚掌心給她更多的勇氣。「不管爹地和媽咪的答案是什麼,我都會牽著你的手,永遠不放!」
他堅定的承諾讓她心中踏實安定,他是她這輩子的依靠,是最依賴也是最愛的人。
目光交纏,他擁她入懷,雙唇緩緩貼上,這一刻,兩人耳邊僅有溪水潺流聲和彼此的呼吸、心跳聲……
風,輕輕柔柔地吹著,幸福,圍繞著兩人一圈又一圈地流轉著。
夏月坐在梳妝台前眉心微蹙,使她眉間堆滿愁雲的不是她和東井哥的戀情尚未通過雙親那關,而是……古心亞竟然住進閻家!
上星期日她和東井哥去捉蝦,直到傍晚才回來,一進門赫然發現古心亞出現在家裡,經媽咪解釋,她才知原來古心亞就是美琴阿姨之前和她提過的乾女兒,她想利用假日打工賺錢,剛好閻家有個打掃庭院的僕人缺,這工作不需每天做,只要在假日配合修剪庭院花草的園丁清理修剪下來的枝葉即可,美琴阿姨便推薦了她的乾女兒。
媽咪知道古心亞是為了要賺學費兼付房租才來打工的,心疼之餘竟建議她索性住下,一來和美琴阿姨作伴,二來可以省房租。
她知道這事時已來不及阻止,因為古心亞已拎著行李住進來了。
「閻夏月,你不可以這樣,你擁有很多幸福,你不是常希望分一點幸福給別人嗎?」她喃喃自語,心頭卻異常不安。
媽咪似乎很喜歡古心亞,覺得她聰明又勤快,知道她孤苦無依得自己張羅學費後,更加心疼她。
她不是嫉妒媽咪疼愛古心亞,絕對不是……也許有一點點吧,但那絕不是她心裡排斥古心亞的主因--她排斥她,是因為看到古心亞,她就莫名的害怕起來。
媽咪提及她們讀同所學校可以當好姐妹,她臉色微異,古心亞馬上當著大家的面向她道歉,說她不是故意要和她搶邱學長,如果因這事令她心中不快,她願意和邱學長分手,並且辭掉閻家這份工作……
迸心亞的態度丕變,和之前傲慢的樣子天差地別,可一對上她的眼神,她的心依舊莫名惶然。
她已確定要和東井哥相守一輩子,當然就不會計較古心亞和邱學長交往一事,更何況當時東井哥一聽到邱學長的事立刻板著一張臉,兩眼直盯著她,彷彿只要她露出一丁點在意邱學長的表情,他就會去和邱學長拚個你死我活……
當下,她表情僵硬地笑笑說她不在意,於是古心亞就此住下。
王鳳知道這事後特別對她提出警告,她覺得古心亞肯定是衝著她來的,尤其前不久她才在甜點屋被王鳳耍了,聽說邱學長知情後便疏遠了古心亞,照理她心中一定很怨恨她,但她反而低頭認錯,只為進閻家做僕人的工作?
迸心亞不是沒有工作,上課之外,她還在當業餘模特兒接一些平面廣告或網拍模特兒,這些收入比起一般大學打工族還多,怎麼可能屈就當打掃庭院的僕人?
王鳳的質疑,同樣也在夏月心頭打了個大問號。但古心亞告訴過媽咪說她從小沒有感受過父母的愛,現在有美琴阿姨當她乾媽,她想每天都陪在美琴阿姨身邊,體驗被母愛包圍的幸福感覺。
也是因為這說法,讓媽咪對古心亞更加憐憫,讓她更不能阻止她進閻家。如果她所言屬實,那她們兩人從小都是孤兒,處境相同,她更不能將古心亞拒於門外,不讓她和美琴阿姨相伴,不讓她有追求幸福的權利……
從小都是孤兒……一個畫面陡地閃進夏月的腦海,有個和她同年紀的女孩將她推倒在地,怒瞪她的眼神令她駭然,那是一雙極不友善、對她厭惡至極的眼神,那個人是--古蒂雅!
夏月嚇得從椅子上彈跳起來。沒錯,古心亞那令她害怕的眼神,和在育幼院裡常欺負她的古蒂雅凌厲的眼神一模一樣。
她記得小時候的古蒂雅是單眼皮,鼻子也不似古心亞這麼挺,古蒂雅的唇很薄,常在生氣瞪她時抿成向下彎的弧線,但古心亞的唇很飽滿……
她沒辦法從外貌把這兩人聯想成同一人,可那雙令她惶然的眼神,怎會如此相似?
陡地想起王鳳提及校內傳聞古心亞曾經整型過,若不看眼、鼻、唇,古心亞臉部的輪廓確和古蒂雅很相似……若真如此,那古心亞和古蒂雅會不會是同一人?
夏月的身子微微顫抖著,擔心童年在育幼院被欺負的惡夢會在閻家再次上演--
不!不會的,現在的她有東井哥,他會保護她,一如當年,是他把她從被欺負的童年中拉到有歡笑的世界,有他在,不管是古心亞還是古蒂雅都傷不了她的。
深吸一大口氣,把情緒緩下,她告訴自己別想太多,也許她們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人,只是自己過度害怕,才會如此揣測。
現在,她該祈禱的是自己和東井哥的戀情能被雙親祝福,不要去想其他事,給自己製造無謂的困擾。
不知道東井哥和爹地提了沒?他說會趁這回和爹地一起出差的機會先向爹地提他們的事,看看爹地的反應再說。
心中忐忑之餘,她想起爹地買給她和東井哥的那對鋼筆,先前她向他索取那枝鋼筆,將它們擺在一起,代表他們倆會像鋼筆一樣,一輩子相依相偎永不分開,看到那對鋼筆也許她的心情會平靜些。
夏月從珠寶收藏櫃取出鋼筆盒,果然,光是看到盒子她的心情就安定多了。東井哥出差不在,看到鋼筆就如同他陪在她身邊一般--
當鋼筆盒打開的那一刻,她微笑的嘴角瞬間垮下。
「筆呢?」盒中,貼有他名字的那枝鋼筆不見了,獨留她那枝筆弧甭單單地躺在盒中。
不可能是東井哥拿的,若他想拿,一定會先告知她,那會是誰拿走的?爹地還是媽咪?不可能,他們都非常注重她的隱私權,不會隨便動她的東西,那是誰拿走了?
夏月驚惶不已,不知該如何是好,焦急得快哭出來……
今天是夏月上大學以來,頭一回該上課卻沒到校。她一直信守和東井哥的約定,好好的認真讀書,可今天她真的沒心思去上課,不只因為鋼筆不見了,後來她還發現有人動過她的日記本--
她大膽臆測,拿走鋼筆的人一定是先看過她的日記本,知道那枝鋼筆對她的意義。令她惶恐的是,那個人一定也知道她和東井哥相戀……
在爹地和媽咪尚未知情的狀況下,這件事若曝了光,她不知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昨晚她打東井哥的手機但一直未通,爹地的也一樣。她整晚輾轉反側,早上媽咪還笑盈盈叫她吃早餐,看起來毫無異樣,顯然尚不知情。後來媽咪去了公司,她心情鬆懈下來,覺得整個人好累,請接管家幫她向學校請假後,回房睡了一覺。
中午接管家敲門請她吃午餐,她試著不露痕跡的問這兩天是誰打掃她的房間,她想能從容看她的日記並拿走鋼筆,需要一點時間,她不願懷疑僕人,但唯有打掃她房間的僕人嫌疑最大。
接管家告訴她,原本打掃她房間的是美琴阿姨,但昨天古心亞沒課在家休息,自動幫忙打掃,很快地接管家發現她神情有異,緊張的問她發生什麼事,她原不想說的,可是聽到是古心亞,她心情慌亂,喃喃自語說出鋼筆不見的事。
迸心亞雖是媽咪親口允許答應住進閻家的,但她算是新僕人,接管家自然是盯得比較緊,一聽到她房裡有東西遺失,他立即大肆嚴檢,找來美琴阿姨詢問。
「我不知道心亞有沒有拿走小姐的鋼筆,我……我去房裡找找。」林美琴一副很抱歉的模樣。
「不用了美琴阿姨,可能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丟了,我、我再找找看好了。」見到美琴阿姨的表情,夏月於心不忍。
上回美琴阿姨為了要送項鏈給乾女兒拿走媽咪的項鏈,事後雖然是她幫美琴阿姨圓謊過關,但她想接管家只是賣她面子不揭穿,實際上美琴阿姨勢必已被接管家列入看管名單中。
若這次古心亞真的拿走鋼筆被查到,一定會連累美琴阿姨,接管家絕不會輕饒的。
「小姐,這事請交給我處理。」接管家態度堅定,他能看在小姐的面子上縱容一回,但絕不允許同樣事件再次發生。
夏月也知道東井哥對接管家的要求很嚴格,他要接管家管好下人,不容許出一丁點錯,所以接管家對管理僕人自然也很嚴謹,若她一再插手,恐怕也會讓他為難,只能懷著忐忑的心在客廳等候消息。
爸筆遺失事件越滾越大,事情發展已非夏月想私了就能落幕的。
說閻家客廳瀰漫一股肅殺之氣一點也不為過,因為在她等候接管家查房時,東井哥突然回來了,而接管家也回到客廳回報找到鋼筆。
得知閻家發生僕人偷竊事件,被偷的還是她視為珍寶的鋼筆,東井哥一怒之下便要美琴阿姨打電話叫古心亞立即從學校回來。
「少爺,鋼筆不是我偷的。」古心亞低著頭,委屈的替自己申訴,「是我在二樓走廊撿到交給夫人,夫人轉送給我的。」古心亞滿臉委屈,心中卻竊笑,方才林美琴打電話叫她馬上回來,雖未說明是什麼事,但她已猜到,回來前,她故意打電話給夫人,假裝問夫人要她回家做什麼,實則引夫人回家。
她現在表現的越委屈,等會那個母愛氾濫的夫人就會越心疼她,至於閻家的小鮑主,自然就會成了無理取鬧的千金小姐,這些事若一直重複發生,相信過不久,閻家公主就會換她當,而某人愛慕的東井哥也會變成她的了。
只要是閻夏月,不,仲夏月所擁有、喜歡的,她古心亞一定要把它們全搶過來!
為了今日的報復行動,她不只改名,還去整型--沒錯,她就是古蒂雅,從小在育幼院就視仲夏月為眼中釘的古蒂雅。
聽到古心亞的說詞,夏月眉心微蹙。
「二樓走廊?」閻東井看了夏月一眼,用眼神詢問她。他不相信古心亞的話,但在定一個人的罪前,他會先查清楚,並讓對方有辯白的機會。
夏月下意識地搖頭。那枝鋼筆她視為珍寶,不可能讓它掉在二樓走廊,況且她在鋼筆上貼著寫有「閻東井」三個字的貼紙也被撕掉,肯定是古心亞刻意拿走的,若真是這樣,那她一定就是偷看她日記的人,她和東井哥之間的秘密,她一定知道了,想到這,夏月眉頭鎖得更緊,內心慌亂不安。
見夏月搖頭,閻東井兩道凌厲眸光射向古心亞,「我再給你一次坦承的機會。」
他那像是能看透人心的目光射來,古心亞頓時不寒而慄,但從小無父無母無人愛的她,自從逃出育幼院想為自己找有錢父母那一刻起,早受盡鄙視欺凌,再凶再惡的人她都遇過,閻東井再怎麼嚴厲,頂多趕她出門,不會打她,衝著這一點,她心中的懼怕瞬間消彌。
「少爺,我沒偷筆,筆是夫人送我的。」她堅持。
「你說筆是在二樓走廊撿到的?」閻東井冷聲再問,「什麼時候撿的?」
「昨天下午,兩、三點左右。」
「接管家,去把二樓走廊的監視畫面調出來看。」閻東井雖是在向接管家下令,嚴厲目光卻是眨也不眨的直盯著古心亞,他明顯感覺到對方有一陣慌亂。
「……是。」接管家一愣,旋即應聲。二樓走廊根本沒有監視器,他想少爺這麼說,應該是在嚇古心亞。
迸心亞不自覺露出心虛表情。她以為這個局自己設計得天衣無縫,卻沒想到會有監視器,低頭咬唇不知該怎麼圓謊時,羅雪蘭正好回來。
當接管家向夫人報告整件事的原委後,羅雪蘭如古心亞所料,滿眼心疼的護著她,「你們兄妹倆也真是的,為了一枝舊鋼筆,搞這麼大的動作做什麼?那筆的確是心亞撿到拿來給我,我想她還在讀書,就把筆送給她,事情就這麼簡單。」
「媽咪……」夏月本來想要說那筆是她一直放在珠寶櫃裡的,但現在這情況,說什麼似乎都不妥。
羅雪蘭拍拍她的手臂,「夏月,不過就是一枝舊鋼筆你何苦計較?你想要的話,媽咪再買給你。」
「我……」夏月滿肚子的話不知該從何說起。
迸心亞趁機站到羅雪蘭身邊,向她行九十度的鞠躬禮道歉。
「夏月小姐,是我的錯,請你原諒我,以後若撿到東西就算夫人要送我,我也不會拿。」
迸心亞這麼慎重的道歉,著實嚇了夏月一大跳,也讓羅雪蘭對她更加憐愛。
「心亞,你這是幹麼?不需要這樣,你沒錯。」羅雪蘭連忙道:「要真有錯也是我,筆是我送的,錯的人是我。」
「媽咪,你沒有錯,」夏月勾住媽咪的手,「我沒有怪你。」
「媽咪知道,那你也別怪心亞。」
「我……」
夏月猶豫著未回答,古心亞突然從包包裡拿出一封信,兩手拿著信恭敬的遞給她。
夏月滿臉狐疑,不解她為何突然遞信給她。
羅雪蘭出聲問:「心亞,這信是什麼?」
「夫人,這封信是學校籃球隊的邱學長要我幫忙拿給夏月小姐的。」古心亞假裝難為情的一笑,「之前邱學長答應我請他吃飯,純粹只是以為我是想答謝他教我籃球一事,是我自己想多了,以為他……他喜歡我。後來他有跟我說清楚,說他只喜歡夏月小姐一個人,我想,之前我約邱學長一起吃飯的事,可能讓夏月小姐誤會生氣,所以主動答應幫邱學長送信,希望夏月小姐不要生邱學長的氣,能跟他和好,繼續和他交往,邱學長真的是很好的人。」
羅雪蘭心疼又欣慰的看著古心亞,覺得她真是個善解人意又貼心的好女孩,自己受了委屈,還不忘成全別人。
「夏月,聽心亞這麼說,那個邱學長的確很喜歡你。」她掩不住開心笑容。總歸是自己的孩子,能有男孩子真心喜歡夏月,她這個當媽的當然高興。
「夏月不會和他交往!」
帶著怒意的嗓音沉聲響起,古心亞手中的情書被抽走,下一刻,情書被撕成兩半。
在場所有人尚未回神,閻東井早板著臉拉著夏月往樓上走,經過接管家身邊時還不忘抽走他手中的鋼筆。
傍夏月的情書只有他能寫,其他人,一律不准!
「這孩子是怎麼回事?」
羅雪蘭一頭霧水,古心亞卻是暗笑在心頭,不管如何,今天這齣戲成功將她推到羅雪蘭身邊,踏出復仇的第一步,接下來她要奪走閻夏月現今所擁有的一切,讓她也嘗嘗一無所有的滋味!
閻東井拉著夏月來到他房間,門一鎖,他用力的吻她、吻她、再吻她……吻到她快喘不過氣,嬌聲求饒。
「東井哥,我快不能呼吸了!」
聽到她抗議的聲音,他才放開她,兩人躺在床上面對面。
側翻身,她仰躺著大口大口吸氣,再偏頭,笑瞪著用一雙深邃黑眸深情凝望她的閻東井,「你嚇死我了!」
他忽地身子一翻,兩手抵在她頭的兩旁,黑眸蓄滿深情,聲音低啞道:「夏月,我好想你。」語落,俯首溫柔輕吻她的唇。
夏月雙頰酡紅,水眸輕睞,嬌羞一笑,「我們才分開兩天一夜……」
他只是去南部短暫出差,可他瘋狂的反應令她幾乎招架不住。
「你不想我?」
「不,我好想你。」怎會不想,只是她的思念和他相比矜持了些。水眸半掩,她幽幽的道:「昨晚我打電話給你,你的手機一直不通,爹地的也是……」
「昨晚我和爹地的手機都關機。」眼色一黯,他側身坐在她身邊,「我跟爹地提了。」
她緊張坐起身,「我們的事嗎?」
他點頭。
「那爹地怎麼說?」他的表情令她很不安,「他……很生氣?」
閻東井微笑,「沒有,他什麼都沒說,我想他需要時間想一想。」昨晚他和父親談到深夜,父親表情凝重,未多說什麼。
她眉頭輕皺,憂心仲仲,「爹地什麼都沒說,那是不是代表他反對?」
「我不這麼認為。」輕摟她的肩,他低聲安撫,「若是爹地反對,一聽到這事,他肯定會大發雷霆,但他沒有不是嗎?」
這麼說也對,可是近幾年爹地的脾氣溫和多了,就算沒大發雷霆,也未必代表他不反對……夏月依舊忐忑不安。
「而且爹地早已察覺我們之間有異,他一直想問我,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爹地早知道了?」
「我們這麼親密,爹地又是觀察力敏銳的人,他當然早察覺到了。」他莞爾。
她又羞又窘。
「別擔心,爹地只是在思考該如何處理這件事,我相信他也希望這事能圓滿解決。」閻東井很有信心的表示。
以他對父親的瞭解,父親是不反對的,只是需要多一些時間消化,一如當初他知道自己對夏月的感情起了變化,心裡總是少不了矛盾和顧忌。不過,他只是單純的面對夏月,而父親卻是要面對整個家族、整個商界,需要考慮的因素自然比他多得多。
夏月輕點頭。他比她聰明,比她更瞭解爹地,爹地的想法,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別想太多,也別擔心,這事我來處理。」捧著她的臉,他情不自禁又吻了吻她。「昨晚我和爹地聊到深夜,因為時間太晚我想你應該睡了,才沒打電話給你,你有事找我?」若純粹想聊天,她不會也打爹地的手機。
「我……就鋼筆不見的事,我想問你是不是你拿的。」想到方才在客廳的情景,她的腦袋一團亂,弄到最後,怎麼好像變成是她的錯?
提到此事,閻東井臉色一沉,「那個古心亞對你很不友善,我懷疑她進閻家動機不單純。」
「你也這麼覺得?」夏月驚訝瞪眼,原先她以為是王鳳太多疑,沒想到他也這麼認為。
「你發現什麼異樣?」
「不是我,其實是……」她將王鳳的揣測告訴他,又在他循循善誘下,把古心亞對她做過的一切和她害怕的心情說給他聽。
「東井哥,方才在客廳,媽咪似乎在怪我為了一枝筆小題大做……」她一臉委屈的靠在他胸膛,只有他知道她不是耍千金小姐脾氣故意刁難人。
「沒這回事!」他雙臂環住她,語氣堅定的道。可他心裡很清楚,方才在客廳那情景,不難看出古心亞是個心機很重的人,她故意設這個局,正是想讓媽咪更加憐惜她。
媽咪雖然有能力幫爹地處理事業,但一面對子女她的腦袋就只有愛,古心亞和夏月年紀相仿,媽咪自然也把她當成自己的女兒般看待,給與無限的憐憫和包容。
「以後和古心亞有關的事,你先告訴我,由我來處理。」夏月心思單純,遇上心機深沉的古心亞,恐怕還沒機會開口說話就被一口吃掉。
她點頭,他是她強力的後盾,她只需負責點頭,所有難題全丟給他,他一定會處理得有條不紊。貼靠在他的胸膛,這裡是消除她煩惱的天堂。
「還有……」他沉聲拉下臉。
她仰首看他,見他臉色大變,驚詫問:「還有什麼事?」好端端的,他說什麼她都乖乖點頭配合,幹麼突然變臉?
閻東井睨著她,剛毅的下顎線條繃緊,臉頰肌肉隱隱抽動。
「不准你收任何人寫給你的情書!」警告意味濃厚的話語,從他緊抿的唇一字一字逸出。
腦袋被他那想殺人的語氣嚇呆,她怔愣住。
「只有我能寫情書給你。」他下了一個霸道結論。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3-6-24 05:49 PM
第八章
意識到他是在吃醋,在扞衛他的主權,她憋笑的同時,他強悍的吻急速降落,狠狠攫住她的唇,一如方才進門時的吻那般狂野……
不退縮、不抗拒,她迎合著他,今生,她的愛將全部獻給他,她身上每一寸肌膚都是屬於他的領土,他是她的國王、她的天,唯有依靠著他,她才有歸屬感,她的人生才會有歡樂。
四唇相貼,心靈相通,他們的愛,在心間流竄,在天堂飛舞--
爸筆事件發生後的一個星期,像骨牌效應一樣,好多事接踵而來,一件又一件--
第一件其實算是好事,王鳳為愛轉學,從國術轉學美發,不練拳腳改拿剪刀,剛好邱宏傑讀的那所學校有美發科系,她毅然決然轉學和他同校,兩人如今每日同進同出,無比恩愛。原先她以為王鳳只是談個小戀愛,沒想到她如此認真,還為了要接邱家的理髮店不惜放棄武術。
既然決定要接理髮店,王鳳索性連甜點屋的工作都辭了,一下課就在邱家理髮店當學徒,不過才辭兩天,甜點屋的門窗在深夜便被不明人士砸毀,嚇得王鳳舉雙手發誓絕不是她幹的,還一度考慮要重回甜點屋坐鎮,有她這個武術高手在,看誰敢砸店!
包讓人心驚的是,隔了一天故事屋也遭人縱火,東井哥遂決定兩家店暫停營業。
目前案子警方還在調查中,東井哥猜測這兩起事件極可能是衝著她來的,要她暫時別上課請假在家,因為不知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事,她整日心神不寧。
昨天王鳳打電話告訴她,邱學長根本沒寫情書,也沒請古心亞轉交什麼信件,她將這事告訴東井哥,他臉一沉,再次提醒她不要接近古心亞,並要接管家嚴格監控古心亞,不准她上二樓。
迸心亞搬進閻家,大大擾亂她的生活,這一星期來,她和媽咪說話的次數屈指可數,白天媽咪去公司,晚上在家,古心亞就黏在媽咪身邊,一見到古心亞,她就卻步不敢上前。
東井哥說要她再忍耐兩天,等他查清楚一些事,他會立刻做出決定。
決定什麼她不知道,但今晚閻家要開家庭會議,是爹地提的,東井哥說爹地想要先聽聽媽咪的意見,就在晚上要把他們的事告訴媽咪。
東井哥在一個鐘頭前才告訴她這件事,擔心她一個人在家會焦慮不安,他說處理完手邊工作,會盡快提早回家。
她的確很不安,她不知道媽咪會怎麼看待她和東井哥相戀這件事,是生氣失望還是點頭贊成?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的心越來越不安,她合掌誠心祈求著,希望在天上的父母保佑她和東井哥的戀情能得到媽咪的祝福。
晚餐過後,閻家人聚集在書房裡開起家庭會議,閻東井拉著夏月的手一同進門後就不曾放開。
閻天雄沉默片刻,率先發言,將一雙兒女相戀之事告知妻子,羅雪蘭怔愣之際,閻東井緊握著夏月的手,向雙親表達堅定意念。
「我要娶夏月,等她一畢業,我們就結婚。」
羅雪蘭倒抽了一口氣,驚訝瞪大眼,「你……你們是兄妹,怎麼可以……」她不敢相信這是事實,如果不是他們父子倆從不開玩笑,她會以為他們聯手捉弄她,是想給快生日的她來個驚嚇劇當暖場,但顯然不是,他們兄妹倆手牽得這麼緊,夏月還低垂著頭……
「這事我還沒準。」閻天雄眉頭緊皺。原先他是想這是閻家的事,要一家人一起商量,而他還未商量好就說要結婚,他哪能接受!
「爹地,我和夏月不是親兄妹,我們沒有血緣關係,親戚朋友都知道這件事。」
「但戶籍上清清楚楚載明你們是兄妹關係。」閻天雄神情肅穆。兒子說的他也明白,可親友們知情是一回事,但要真讓人知道他們兄妹相戀,這……
「這事不難解決。」
「我知道不難解決,難解決的是閻家的面子問題!」閻天雄氣呼呼的拍桌而起,悻悻然轉身離去。
「爹地……」他突如其來的生氣離開令夏月心中生愧。她沒想到爹地會這麼生氣,此刻的她不敢看媽咪,擔心她也會被氣跑。
察覺她的擔心害怕,閻東井大手一伸,緊摟著她的肩,這動作看在羅雪蘭眼裡,深切明白這不是一出鬧劇,他們是真的相愛了。
「你們……什麼時候開始的?」不似丈夫突然大發雷霆,羅雪蘭輕喟了聲,未有一句苛責,只是內心也很矛盾,一時間真的很難接受這件事。
閻東井將自己先愛上夏月,對她告白使她矛盾退縮,到後來兩人真正相愛的經過大略的告訴母親。
羅雪蘭邊聽邊看著他們,最後目光低垂,似乎在思考。
「媽咪,如果這事讓你和爹地有壓力,那我就帶夏月定居美國。」他想過,若不能獲得雙親的祝福,這是最終的解決辦法。
他的話,頓時聚集了兩個女人驚訝的目光。
「東井,給你爹地多一點時間,畢竟他要面對的人和壓力比我們都多。」羅雪蘭勸著,她相信兒子絕對說到做到,可她不要一家人分隔兩地。「你也知道他的脾氣,說來就來,方纔他也不是真的生氣,只是--」
「我知道,我不該一下子讓爹地承受這麼大的壓力。」他只是想宣示和夏月的戀情絕不因任何因素動搖,未料父親的反應這麼激動。「我會再找時間和爹地好好商量。」
羅雪蘭點點頭,未多說些什麼。此刻她的心情亂紛紛,面對一雙曾令她倍感驕傲的兒女,內心五味雜陳。
驀地,一陣敲門聲狂響,接管家焦急的聲音自外傳入,「少爺、夫人,老爺昏倒了!」
聞訊,三人驚惶地急急步出書房。
接連三天,夏月獨自在家,時而眉心深鎖,時而淚流滿面。
來到後院,佇立在爹地當晚昏倒之處,淚水不自覺又流下……
爹地中風住院,情況很糟,除了尚有意識,不能動不能說話,媽咪哭得好傷心,她想幫忙照顧爹地,可爹地每回見到她情緒都很激動,似在責怪她不該和東井哥相戀,害得他氣到中風。
媽咪一臉無奈,不忍責罵她,只委婉告訴她暫時別去醫院,免得爹地過於激動,病情惡化。
媽咪真的很疼她,發生這麼大的事,她一句責備的話都沒有,只是這樣卻令她更加愧疚。
東井哥一直安慰她,甚至還說爹地中風絕不是因為生他們的氣。可事實上爹地的確是在生氣離開書房後不久才心臟病發作昏倒中風的。
爹地氣到中風住院,罪魁禍首是她,他明顯在生她的氣,所以每次見到她才會那麼激動。
她心裡好愧疚、好難過……
「閻家大小姐,你還真孝順,你的爹地住院,你怎麼都沒去看他?」古心亞突然冒出來,嚇了她一跳。「對了,因為他不是你的親生父親,所以他的死活和你無關對吧?」
「你、你別亂說話!」夏月又氣又怕,不自覺退了一步。
「我說錯了?」古心亞一副幸災樂禍的道:「不然就是你做了什麼沒臉見他的事,才不敢去醫院看他。老爺該不會是被你氣到住院的吧?」
「古心亞!」
「惱羞成怒了?敢做見不得人的事,就要有種承擔!」
「偷看我日記的人是你,對吧?」早就懷疑她的夏月質問。
她和東井哥的事下人們還不知道,她卻說得好像早已知情似的。
「是又怎樣?」
「你太過分了!」
「過分的是你,閻夏月!」古心亞突地冷笑,「不,是仲夏月。」
「你……你怎麼會知道我……我的--」夏月心一突,親友們泰斗都知道她是收養的養女,但知道她本姓的人不多,即使甜點屋店名仲夏之月是以她原本姓名取的,但大部分的人都以為那是東井哥取自莎士比亞的劇本「仲夏夜之夢」。
迸心亞冷哼一聲,鄙視的斜睨她,「沒有人比我更瞭解你,也沒人比我更恨你!」
「你……」被她怒瞪的眼光駭得倒退一步,夏月驚問:「你是古蒂雅?」
「你終於想起來了,真是後知後覺!不,應該說是我變漂亮了,你不認得我也是應該的。」
「蒂雅,真的是你?」夏月沒想到先前的胡亂猜測竟猜對了。
「就是我!仲夏月,你這十三年來的千金小姐生活過得很悠哉吧?想不想知道我過的是什麼生活?」古心亞突然一個箭步逼近她,惡狠狠的瞪著她,「被欺負、凌虐、性侵,什麼苦日子我都嘗過,我咬牙忍住全撐了過來……」
「你……如果你沒離開育幼院,就不會……」夏月害怕的瑟縮著。院長後來才告訴她,她被收養幾年後,蒂雅無故逃離育幼院,再也找不到她。
「知道我為什麼會逃離育幼院?因為你!是你搶走了我被收養的機會,閻家的小鮑主原本是我,如果當年你乖乖待在廁所不出來,我就可以跟著閻家人來到這間豪宅,享受榮華富貴的生活,是你,是你剝奪了我當公主的權利!」古心亞越說越發狂,「仲夏月,當年你搶走我閻家小鮑主的位子,今日,只要是你擁有的,我全部都要搶過來!」
「我沒有搶……」近抓狂地步的古心亞讓夏月感到無比害怕。
「你還不承認?」滿眼怒火的古心亞發瘋似的緊掐住夏月的脖子,咬牙切齒的說道:「是你,全是你,你為什麼要跟我搶,害我這十三年來過著悲慘生活,我要你死,仲夏月你去死--」
夏月被掐得快窒息之際,有人狠狠推開古心亞,接著一個大大安全的擁抱環住她。
「夏月,你沒事吧?」
「咳……東井哥……」夏月臉色蒼白,虛弱的乾咳著。
「別怕,有我在。」閻東井環住她,輕輕幫她撫胸順氣。
跌在地上的古心亞被和閻東井同來的兩名警察抓住,她雖滿臉驚慌,仍大聲嚷嚷,「為什麼抓我?我犯了什麼罪?」
「砸毀仲夏之月甜點屋和放火燒夏月繪本故事屋的嫌犯,供稱是你以十萬元代價教唆他做的,現在請你跟我們回警局一趟。」
警察的話才說完,古心亞立刻大叫,「我沒有!不是我,你們不可以亂抓人--」她發瘋似的想掙脫,發現掙脫不了,就用佈滿血絲的雙眼怒瞪著夏月,「仲夏月,你得意了吧,都是你搶走我當閻家小鮑主的機會,害我的人生淒慘,又害我被抓……我詛咒你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永遠得不到幸福!」
將身子微顫的夏月拉到身後保護,閻東井凌厲地怒瞪被恨意燒燬心智的古心亞。「你聽好,當年就算沒有夏月,你一樣沒機會進到閻家享受榮華富貴,不是夏月搶走你的機會,是我根本就沒給你機會。」
他嚴厲的聲明,「誰能進閻家當閻家小鮑主,決定權在我,不是我父母,即使當初沒看到被壞心的你關在廁所的仲夏月,我也不會選你!」
閻東井的一席話猶如當頭棒喝,原本怒氣騰騰的古心亞全身一軟,還得仰仗兩名警察攙扶才能挺得住。
「我問你,美琴阿姨人呢?」在警察帶走她之前,他神色肅穆的問。
爹地中風那晚,是美琴阿姨向接管家通報的,但隔天她卻不見人影,到今天都沒有消息,古心亞雖聲稱美琴阿姨住南部的一位親戚突然過世,她連夜南下,手機也沒帶,只交代她向接管家請假,可是他總覺這事有異。
迸心亞突然發瘋狂笑,「她不喜歡這裡,她說她不想回來……哈哈哈--你們一輩子都找不到她,我詛咒你們閻家一輩子活在痛苦中!」
她又怒瞪著夏月,再問不出什麼,閻東井請警察帶她走。
「東井哥……」夏月緊握他的手,神情駭然。她萬萬沒想到當初自己被閻家收養一事,會在古心亞心中烙下這麼大的怨恨。
「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他緊擁著她,用身體溫度驅走她心頭的恐懼。
十三年前她受到古蒂雅的欺負,十三年後舊事重演,古心亞更變本加厲的想要她死,他自責沒保護好她之餘,更加心疼她。
從醫院回來,夏月再度陷入沮喪,坐在床頭無聲垂淚。
第七天了,她以為爹地的氣會消一些,用過晚餐後,接管家陪她去醫院,她試著踏進病房去看爹地,未料爹地見到她,情緒依舊異常激動。
媽咪仍是沒責罵她,只是滿眼無奈,要她好好待在家,乖乖去上課,不要再來醫院。
她聽了心裡好難過,見媽咪落寞的樣子既愧疚又心疼,一度希望古心亞沒唆使人去砸甜點屋、放火燒故事屋,這樣她就能代替她陪在媽咪身邊。可惜,調查結果,所有事的幕後主使者都是古心亞。
爹地還在生她的氣,有關她的事媽咪也不敢跟他提,古心亞被抓他尚不知情。
夏月落著淚忖度,不知爹地有沒有後悔收她當養女,若早知會有今日這種情況,說不定他寧願當初收養的是古心亞,而不是她。
一陣敲門聲,接著閻東井關切的聲音傳來,「夏月,我回來了,你睡了嗎?」
她慌忙拭掉淚水,吸了吸鼻子,強逼自己露出笑容,「沒有,我還沒睡。」晚上他又在公司加班,爹地住院,他肩上的重擔加倍,她不能再讓他為她擔心。
開門進入,一見到她,他上前給她一個大擁抱。
「我聽接管家說,晚上你又去醫院看爹地?」情況依舊相同,讓他聽了好心疼。「夏月,你暫時別去,我會再和爹地溝通的。」
她一次又一次被爹地激動的反應嚇跑,他能體會她心中的無奈和難過,偶爾爹地看到他也會很激動,媽咪解讀爹地是在生他的氣,但他總覺得爹地不是生氣,是有話想對他說,只是媽咪擔心爹地病情更惡化,要他不要提夏月的事刺激他,所以他只能勸夏月暫時別去醫院,他想等過一陣子爹地心情平靜些再和他談談。
「好,我聽你的。」夏月用微笑掩飾心中的沮喪。
摸摸她的秀髮,親吻她的額頭,他滿眼關心的問:「你還好吧?」
「我很好,你不用擔心我。」她刻意加大笑容。
見她添著苦澀的笑容,心頭自責之餘,他做了決定,「後天我要去美國,你跟我一起去。」與其留在家裡難過,乾脆讓她跟他去美國,雖然是去工作,無法帶她四處看風景散心,但到國外走一走,也許她的心情會開朗些。
「去美國?」她驚詫的瞪大眼,想起之前他和媽咪說要帶她去美國定居一事。
看她的表情,他大概猜到她在想什麼,莞爾道:「只是去分公司做例行視察,原本這事爹地說由他去做,他可以順便帶媽咪去遊玩……」見她臉色愀然,他遂打住話語,「總之後天你跟我去美國。」
夏月低頭思忖卻無回應。
「夏月?」
「……東井哥,我不想去。」在心中下了某項決定,她帶著微笑說。
「為什麼?」他蹙著眉頭。
「因為媽咪要我好好待在家,乖乖去上課。」她俏皮的眨了下眼,「這次我要聽媽咪的話,不聽你的。」笑容加深,她堅定重申,「我要去上課。」
打開鋼筆盒,看著那對用紅線綁在一起的鋼筆,夏月淚如雨下。
第一次他離家到美國求學,他把鋼筆送給她,讓這對筆成雙成對,說看到筆就如同看到他,於是她將兩枝筆放在一起,代表他們會永遠在一起。那時,她懵懂無知,還不知自己愛他,但是,他早已清楚自己愛上她,所以他帶著愛上她的痛苦獨自遠離。
第二次他到美國分公司坐鎮,因他向她告白,她心慌害怕,尷尬之餘選擇逃避他,為了不讓她為難,他決定獨自帶著心傷遠赴異鄉,是她在最後一刻明瞭自己早已深愛著他,想到要與他天涯相隔,她心如刀割,最終選擇正視兩人的愛情,因為她不要他永遠不回來。
期間他來來去去,行李藏著兩人甜蜜的愛情,不管他身在何處,愛情總會將兩人圈在一塊。
第三次,他要離開她到美國分公司,雖然他淡說只是例行公事,但她知道,那邊有點小危機,處理得宜也許半個月就能回來,多則可能待上一個月。
他要她一起去,她願意,一百、一千、一萬個願意,但卻不能點頭答應,因為她不能再自私地只顧自己的愛情,爹地住院、媽咪無奈落寞皆是因她義無反顧去愛所引起的。
她沒忘爹地之前生氣,是因為聽到東井哥提及要和她結婚,而當媽咪聽到他說,若得不到祝福就要帶她到美國定居時,臉上表情有多麼慌亂焦急……
所以,她不能和他結婚,不能和他到美國,現在媽咪很脆弱,她要聽媽咪的話,乖乖待在家,若她陪同東井哥去美國而使媽咪不安,她會於心不忍。
她會乖乖待在家等他回來交棒,不,也許會有一點空檔,因為她已下定決心離開他、離開這個家!
她想過了,只要她在,閻家人全都會陷入痛苦泥淖之中--
第三次,他要遠離,她心碎神傷,待他歸來,她早已離去。
打開房門,夏月神情恍惚地一步步走向他的房間,推門,見到他收拾行李的背影,忍在眼眶裡的淚水瞬間決堤。
他聞聲回頭,還沒來得及喚她,她已衝進他懷裡,緊緊抱住他,哭得不能自己。
「夏月……」閻東井抱著她,感受到她的不安,心頭蓄滿不捨,他再次道:「跟我一起去,為了你,我可以延後兩天再去美國。」
「不要。」她試圖收起眼淚展露笑顏,但淚水止不住,笑容亦展不開,「我要你早點去,早點回來,不要被我影響。我一向都是愛哭鬼,不是嗎?你哪一次去美國我沒哭的?」說罷,她又趴在他胸膛痛哭一陣。
閻東井的心揪痛著,他知道她愛哭,也知道他每回去美國她都會哭,即使只去一個星期也一樣。
但這回不同,他放心不下她,在她最不安、最需要有他陪伴的時候他不在,教他怎麼放心得下?他知道她不去是想安媽咪的心,這麼體貼的她更令他心疼。
「我會盡快回來的!」這一趟美國行他不得不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早點把事情處理好,飛回她身邊呵護她。
窩在他懷中,她哭著點頭,額頭撞著他的胸膛,也撞疼他的心。
「我們和以前一樣,每天視訊,就算你睡覺電腦也別關,我會一直陪著你,你不用害怕。」
他溫柔的低嗓暖進她的心,催化她的淚水。
「我不怕。」夏月努力笑著,全是想安他的心。他一直自責沒保護好她,害她差點死在古心亞手中,擔心這事在她內心殘留陰影,這些天即使加班再晚再累,他都會陪她到她入睡才離開她房間。
事實上,他也是當天才得知古心亞的真實身份,一得到消息他就立即放下手邊工作趕回,加上嫌犯供出古心亞是燒故事屋的幕後主使者,他更加心急如焚,回程中還意外出了點小車禍,但他卻不顧自己頭上有傷口,堅持要趕回家。
她還能責怪他什麼呢?他這樣全心全意呵護著她。
十三年前,她天天被古蒂雅欺負,是他把她從膽小的仲夏月變成快樂的閻夏月;十三年後,他又從古心亞手中救回差點被掐死的閻夏月,嚴格說起來,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她感謝他都來不及了,哪還會苛責他!
因為有他的呵護,她心中對古心亞事件殘留的一點點恐懼也早已消彌無蹤。
「夏月,如果害怕就打電話給我。」輕握著她瘦弱肩頭,閻東井滿眼不捨和擔憂。
知道他擔心她,放不下她,她故作堅強開起玩笑,「可以現在打嗎?」
「隨時都可以,只要你有需要。」他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回應,黑眸深情款款凝視她,擁她入懷,俯首溫柔的吻她。
輕吻暫歇,她仰首凝望著他,聲音低柔羞怯的道:「東井哥,今晚我想睡你房間……」
他心頭震撼,無語回望她。
「在你離開前,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一分一秒都不要分開。」她眼底有著一抹哀傷,但語氣堅定。
「夏月……」她哀傷的眼神揪疼他的心,她不想和他分開的心情,他懂。
緊緊抱住她,他熱切的吻她,一次又一次加深那纏綿的吻,他不想離開她,思念比黑咖啡苦上百倍,他早已嘗過那說不出的苦澀,可現實逼得他不得不再次品嚐那苦澀……如果可以,他希望她永遠不要嘗到那滋味,他寧可獨自承受這痛苦。
「東井哥,抱著我,請你緊緊抱著我,從現在開始到天亮,不要放開我。」她柔聲央求。
分離是苦的,相擁是甜的,若相擁的甜能淡化分離的苦,她願和他相擁整夜,在嘗盡苦澀之前,她希望和他甜蜜共度一整晚。
他緊擁她,熱吻益發狂烈,從衣櫃前吻到床上,從她的唇吻遍全身,他強壯的手臂緊緊環著她雪白的胴體,不讓她有一絲不安……
縱情相擁狂愛,這一夜,他們忘了分離的苦,瘋狂地、轟轟烈烈地沉浸在相愛的歡愉中--
一個月後。
早上七點整,位於海邊小漁村的一所國中前,車前立著一塊招牌「尚閒勇」的早餐車,生意搶搶滾,熱血的國中生們擠破頭的往前衝,只為了把早餐錢交到美女姐姐手中。
「錢給我啦,我才是老闆。」一位中年歐吉桑手伸得高高的等著收錢,卻沒人理他,他眼一掃,相中目標,揪著落在一堆人後的一個小蚌子男生,他不悅的吼道:「臭小子,錢給我啦,你買什麼?煎餃喔,二十五塊,錢拿來。」
穿著國中制服的小男生縮著肩,試圖掙脫領子上的手,「放開啦,我又不是要跟你買。」
「好啦,好啦,隨便啦,再排半個鐘頭也輪不到你,等你遲到進校門被教官罰站,看你還會不會要跟美女姐姐買!」
一個年輕女生騎機車載著一箱剛包好的壽司來到,見到歐吉桑杵在招牌前,忍不住開口罵人,「阿爸,你都不幫忙,一直站在那裡做什麼,真的是太閒!」
「我跟他們說我才是老闆,他們都不理我,我哪有辦法。」歐吉桑一臉無奈。
「水母姐姐來了。」
等著付帳的人群中有人高喊一聲,後半段的人馬上殺過來圍住一個星期才見到一回的水母姐姐。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3-6-24 05:49 PM
第九章
「阿爸,把壽司抬到車上去啦。」
「好啦,知道啦。」依舊乏人問津的歐吉桑,見一半的學生蜂擁圍住女兒,忍不住嘟嘍著,「你們這些瘋豬哥,連那個剪水母頭、丑到爆的小呆瓜你們也好,學校是沒漂亮女生喔,眼睛被蛤仔肉糊到。」
「阿爸,你閒閒在那邊,是不會快點再招攬一些生意喔!」水母頭姐姐收錢忙得不可開交,還有空探頭罵人。
「生意這麼好了,學生攏嘛來我們這裡買早餐,啊是要再叫鬼來買喔!」嘴裡雖是這麼說,可不想被女兒念到臭頭,歐吉桑開始對著道路另一端沒買早餐要直接進校門的學生吆喝著,「快來買喔,早餐很重要,一定要吃,你阿母若像我老婆一樣都沒在煮早餐的,那你一定要來尚閒勇買早餐,保證吃了營養不落屎,矮冬瓜吃了變椰子樹,椰子樹吃了變千年神木……」
「阿伯,那千年神木吃了會變什麼?」等付帳的學生笑嘻嘻的問。
「阿嘛擱是千年神木,不然還有比千年神木更厲害的嗎?你跟我說。」歐吉桑一副「不然你想怎樣」的表情。
「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去問老師,明天來向我報告。」
「是,阿伯!」
整個早餐車被一群學生團團圍住,鬧烘烘的,一直到校內鐘聲響起,學生們立即做鳥獸散,被團團圍住的美女姐姐才有機會喘一口氣。
「這些臭小子,早餐買完了也不走,擠成一堆,當這裡是動物園啊!」一個星期才現身一回的水母姐姐忍耐功夫有限,但客人最大,等到國中生全走光,她才出聲猛抱怨。
「他們都是來看你這顆水母的,」歐吉桑立在招牌旁,涼涼的道:「你這顆水母還不趕快滾回水裡去,地球是很危險的。」
「無聊!」才來校門口賣一個半月的早餐,就學起年輕人說話的口吻,歐吉桑都一把年紀了還跟人家裝年輕。「阿爸,你幹麼每次都喊你老婆沒煮早餐,聽久了人家會真的以為是這樣!」
「本來就是,你阿母哪有煮早餐?」
「這整個車上賣的早餐都是阿母弄的,她哪裡沒煮?」女兒挺身為辛苦的母親發聲。昨晚太晚睡,早上大家比平常晚一個鐘頭起床,她媽在廚房忙得不可開交,她阿爸卻在庭院抽煙蹺腳,還一直喊著快一點,也不曉得要幫忙。
「我早上不喜歡吃這個,早上應該要吃粥。」
「要吃你不會自己煮!」閒人一個,只會出一張嘴。「阿爸,沒人了,這裡給你收,我和夏月要先回去了。」
「你這顆水母頭,每次你回來都會派工作給我做,平常這些都是你阿母和夏月在收的,我……」
「你自己也知道哦,趕快收一收,車子快開回去啦。夏月,不要再弄了,那些給我阿爸收,我們先回去。」
正在收拾空保麗龍盒子的夏月微笑的看著父女倆鬥嘴。「王爸,剩下的就麻煩你收,我和王鳳先回去了。」
「好好好,你們回去,我自己收。」王父邊收拾邊喃喃道:「遇到這顆水母頭真衰,每次回來就一直叫我工作,我是她阿爸不是她交的那個幼齒,傻傻分不清楚啊伊!」
王鳳一副受不了愛碎碎念的老頭的模樣,機車一發動,載著夏月悠閒離去,把尚閒勇丟給「尚閒」的老闆去收拾。
「啊,我剪這顆水母頭有那麼難看嗎,為什麼我阿爸每看一次就嫌一次?」站在鏡子前,王鳳猛盯著鏡中的自己看,「我剪了這個水母頭後,邱媽的生意變得多好,每天都有人上門問邱媽我的水母頭是不是她剪的,很多人瘋狂地想要模仿咧!」
「王爸不是嫌你,他只是愛跟你鬥嘴。」倒了杯茶給生悶氣的好友,夏月微笑道:「你剪這樣很可愛,那些國中生不都以為你是高中生?」
「真的耶,好幾個都問我讀哪一所高中?」說到這,王鳳心情大好。「我跟邱宏傑出去,人家都以為我比他小。」喝口茶,話題再轉回,「我也知道我阿爸在不爽什麼,他本來打算等我畢業要在村裡開一家國術館,結果我轉學美發,他完全不能接受。」她阿爸只差沒賴在地上高喊「這不是肯X基」。
夏月輕笑,這對愛鬥嘴的父女,真令人羨慕。她沒跟爹地鬥過嘴,爹地總是以慈愛的方式寵她,但現在……
發財車的聲音由遠而近,王鳳一臉不敢置信,「我阿爸今天吃錯藥,這麼快就回來了?」以前他總是東西收一收,車子開到廟口停在廟前樹下,和一些更老的歐吉桑、歐巴桑聊天打屁,完全忘了車上還有賣剩的早餐必須先載回去放冰箱這件事。
「我去幫忙拿東西。」
夏月才起身就被王鳳拉住。
「別去,讓他自己做,平常都是你跟我媽搶著做,我阿爸才會什麼都不做。」
王鳳說著,一臉歉意,「你是來散心的,卻要你幫忙,真不好意思。」
「別這麼說,幫忙賣早餐,我覺得很有趣。」
「夏月,多虧有你,要不早餐車的生意也不會那麼好。」一個半月前,她阿母原本幫忙工作的那家早餐店收了,若要頂下那家店他們也沒錢,想了想,她阿爸本來就有一輛中古發財車,這附近早餐的主客源是國中生,她阿母於是決定乾脆在家先把早餐準備好,再放到車上,直接載到國中校門前賣。
罷開始生意真的很差,第一天只賣出一盒煎餃,她那沒耐性的阿爸就說不賣了,是她阿母堅持繼續下去,過幾天生意是好了點,但淨賺和成本僅能打平。
直到一個月前,夏月借住她大伯的空屋,有大早上睡不著,主動和她阿母說要去幫忙賣早餐,夏月一去,當天的早餐全部賣光。從此,夏月就成了尚閒勇的早餐車之花,只要她一站在早餐車前,那些她阿爸口中的瘋豬哥就會蜂擁而上,搶買早餐活像在搶黃金似的。
「水母頭,你阿爸回來了,你還不趕快出來幫忙拿東西!」外頭水母頭的阿爸高聲喊著。
「厚,叫他做一點工作,還要人家幫忙,真是的。」王鳳起身,見夏月也起身,她再度壓下她,「你休息,一點點工作而已,我來就好。」
王鳳一走出去,王父就高聲嚷嚷,「你阿母是又跑去哪裡?沒去賣早餐也不出來幫忙收東西,這個查某人早晚被我離去海口吃蕃薯。」
「我們這裡就是海口,你老婆已經在海口吃蕃薯吃二十五年了。」王鳳翻著白眼,她阿爸只要沒看到她阿母在家做家事就嚷著要休掉阿母,這句話說了二十五年,不累呀他!
「阿母去阿黑怕他們家的田幫忙挖蕃薯,今晚你就可以吃蕃薯吃到飽。」她阿母是搶錢一族,除了早餐車,只要有打零工的機會她一定第一個報到,不像她阿爸,做一點事就哇哇叫。
夏月倚在紗門前看著停在三合院裡的發財車,看著那一見面就吵不停的父女,嘴角不自覺勾起微笑。
這家人相處的模式很特別,她幾乎每天都聽到王爸說要把王媽「離去海口吃蕃薯」,還抱怨王媽家事都沒做好,一般人聽了可能會覺得王爸是在嫌棄王媽,但她卻聽出了一個丈夫對能幹老婆深切的愛和滿滿的依賴。而王鳳雖然老是念王爸閒人一個,可她對父親的關懷也沒少過一分。
「……啊你什麼時候要轉回去讀國術?」王爸把裝早餐的空保麗龍盒放在地上,不死心的追問。
「沒啦!」拿著水管沖洗保麗龍盒的王鳳,對父親三不五時追問的話題頗不耐煩。
「那個開國術館--」
「就跟你說我讀國術系,不是為了要開國術館,」王鳳煩死了,「要讀你不會自己去讀。」
「不然你給我報名,我真的來去讀。」
王鳳瞪父親一眼,「受不了你!」
「我才受不了你,你這顆水母頭,還不趕快滾回水裡去,地球是很危險的。」
王爸一說,王鳳又好氣又好笑。
看著王家父女倆鬥嘴,夏月既羨慕又心酸,目光低垂。不知爹地現在怎麼樣了?東井哥和媽咪過得好嗎?
中午,夏月為自己煮了一盤水餃和一碗環文蛤湯,王鳳說她中午不回來,王爸和王媽去吃喜酒,整個三合院空蕩蕩的好安靜,靜得讓她刻意藏在心底的憂傷都悄悄浮出。
她夾出環文蛤的橘白蛤肉,送入嘴裡,一如往常那般的鮮美甘甜滋味在嘴裡化開,卻意外逼出她兩行清淚。
現在的她,可以自己煮上簡單的一餐,廚藝已構得上當妻子的基本條件,但她卻已經遠離心愛的人。
在他出差回國的前一晚,她毅然決然留下紙條離開閻家,她告訴他,她要一個人去旅行散心,要他暫時別找她,寫不出離開兩個字,更無法提永不再回來,她只好用旅行來代替。
她要一個人去旅行,他會尊重她,不會找她,等時日久了,習慣她不在身邊的日子,分離的苦會淡些,她是這麼想的,可她自己卻做不到。一個月了,她還是常在夢中哭醒,哭著找媽咪、哭著求爹地原諒,哭著想要重回他的懷抱……
夾一粒水餃,咬了一半,她臉頰淚潸潸,鹹鹹的淚水滑入嘴裡,鹹澀滋味無法入喉,她衝到垃圾桶前,將嘴裡和進淚水的水餃吐出。
夏月無力癱坐在地,寂寥感覺襲上心頭,兩手環抱弓起的雙膝,下顎抵在膝上,她哭成淚人兒。
她是真的想一個人去旅行,買了票上了火車,想到爹地還在住院,想到媽咪雖然要大家都別在爹地面前提她的事,可那天她去醫院偷偷站在病房外想看爹地,卻聽到媽咪對爹地說「夏月和東井如果能結婚,這樣很好,我們一家人就可以永遠在一起」……
媽咪面對她總是滿臉無奈,她知道媽咪的心情還是很矛盾,可媽咪卻壓下心頭紊亂的情緒幫著勸爹地,為她爭取她想要的幸福。媽咪這麼愛她,她怎麼忍心繼續留在閻家,讓深愛她的三個親人全都不快樂?
可惜爹地的反應還是很激動,當時人在火車上的她想到這些事,心口沉甸甸的,哪還有心情去旅行?
恍神的她不知自己在哪一站下車,身處陌生的異鄉,她好彷徨,好幾回想打電話回去找接管家,告訴他她搭錯車不知人在何處好害怕,她相信只要她一通電話,接管家會馬上來接她,但她不能。
當時,她一再告訴自己要勇敢、要堅強,就算不為自己,也要為愛她的東井哥和媽咪著想,若她再回閻家,只會讓他們陷入為難的泥淖中,進退兩難。
不能向閻家人求救,她唯一能找的就是王鳳。
或許是上天垂憐抑或是她在天上的親生爸媽保佑,當她猶豫要不要打給王鳳之際,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來電者正是她想找的人。
當晚,王鳳和她的小男友為了卡通節目吵架,小男友喜歡「火影忍者」,王鳳是「哆啦A夢」長年的忠實粉絲,兩人為了各自支持的節目誰是第一棒的事吵了起來,王鳳氣得跑回漁村老家,正想打電話向她抱怨,孰料反倒聽到她的求救。
知道她搭錯車,王鳳二話不說拉著王爸開著發財車,一路輾到她向站長詢問的所在地。接她回家後,她和王鳳徹夜長談,把所有事都說出來。
王鳳對她和東井哥相戀雖感震驚,但也說不難猜到,因為東井哥之前一直阻止她和別的男生約會,她就在猜這個哥哥真奇怪,當養女身世曝光後,她一直沒公開她的男友是誰,王鳳就曾猜測人選可能是他。
聽完她想旅行卻沒心情,王鳳建議她先住在她大伯家,王鳳的大伯全家搬到市區的透天歷,三合院裡只剩王爸和王媽,再單純不過,而且她住下也有人照應。
王鳳告訴她爸媽,說她要準備公職考試,需要安靜的地方讀書,要在三合院借住一陣子,得到王鳳大伯的允許後,她遂在這裡住下。
一晃眼已過了一個月,她的手機停話,沒人能找得到她,每回王鳳回來她都想問閻家的情況,但王鳳未必知道。她告訴自己不要問,既然已離開又何苦探詢消息,拋不開放不下,只會讓自己更痛苦。
痛哭一陣,抹去眼淚,她告訴自己,夠了,哭過之後要更堅強。她走進浴室洗把臉,給鏡中哭紅眼的仲夏月一個大大的笑容--
仲夏月,你要堅強,往後的日子,要靠自己。
當初王鳳對她父母編的謊成為她的生活重心,她開始讀書準備公務員考試,離開閻家,她再也不是那個幸福的小鮑主閻夏月,現在的她又回到八歲前的孤兒仲夏月。
不同的是,她慢慢學會勇敢堅強,學會煮飯,學會照顧自己,學會一個人過生活……只是,她還沒學會遺忘,遺忘所有關於閻夏月的一切。
鏡中的仲夏月笑得一臉心酸。會的,會忘掉的,只要再多給她一點時間,剛學會堅強的仲夏月,會慢慢取代整日天真無煩惱、幸福無人比的閻夏月……
只要,再多一點點時間。
掬起一把外型小巧,殼上顏色有黑、有藍、有白,俗稱花蛤的菲律賓簾蛤,花蛤小遍小,卻像小石頭一樣頗有重量,捧一把沉甸甸的花蛤在水龍頭下沖洗,夏月心懷感激。
住在這三合院一個多月來,王鳳一家人對她照顧有加,親友送來食材,王媽會拿一些給她,這陣子三餐食材夠豐盛,該謝天,謝辛苦拾蛤之人。
她聽王鳳說,這些蛤類全都是村人到海邊一顆顆挖出來的,自她入住以來,海邊特有食材從未斷過,蜆仔、蛤蜊、白蛤、花蛤,還有俗稱赤嘴仔的環文蛤,小冰箱裡堆了好幾包,多到她都不知該怎麼料理。
王媽教她做幾樣簡單的料理,蒜炒白蛤、九層塔炒白蛤、沙茶炒白蛤,還有白蛤湯、白蛤煎、炸白蛤、白蛤麻油麵線……舉凡所有能用蚵仔做出的料理,全用白蛤取代。
腦裡浮現了一段話--
「……於是,數學公式出現,X取代Y,閻夏月取代仲夏月--」
她心一揪,這是她讀國中時,有一天東井哥教她數學,她趴著快睡著時他半開玩笑說的話。
聽來像似開玩笑的口吻,卻是閻家人最真誠的願望,他們希望她過得幸福快樂,擺脫在育幼院時被欺負的陰影……
她從仲夏月變成閻夏月,又從閻夏月變回仲夏月,除了感謝,她沒有任何一絲埋怨,她的生命中曾經有過幸福時光,這就夠了。
「來來來,是這邊啦!」門外,王鳳的聲音突然響起。
夏月放下清洗中的花蛤,快步走向客廳,見王鳳領著一個男子進入,她納悶一望,王鳳則是乾笑回應。
「老闆,廚房在後面,你自己看著辦。」
「好,交給我。」
老闆和夏月點頭打了個招呼,便拎著一個大箱子吃力的往後頭走。
瞥見箱子上有「洗碗機」字樣,夏月驚問:「為什麼要裝洗碗機?」
「你問我我問誰?不是啦,就是那個……」王鳳乾笑老半天,才擠了原因出來,「我大堂哥他公司送了一台洗碗機,因為不大,而且新家早就有了,他就想說裝在舊家,等以後我大伯他們夫妻倆年紀大一點想回來住,就不用自己洗碗了。」
「你大堂哥的老闆真大方。」夏月瞭解的點點頭,微微一笑。
半個月前才送了一組高級床墊和整套床罩。
「是啊,他老闆錢多得不得了。」王鳳聳肩,「對了,我大堂哥有說,怕洗碗機一直沒用會壞掉,拜託你幫忙用一下。」
「哈?」夏月納悶之餘也很不好意思,那整組床墊已送給她用了,現在連新裝的洗碗機也要讓她使用,這……
「反正就這樣啦!」王鳳煩躁的抓抓頭,旋即拎起一個袋子,「夏月,這個,我幫你帶甜點來了。」
「王鳳,你不用每次回來都帶甜點給我吃。」夏月眼裡充滿感謝,能交到王鳳這麼好的朋友是她的福氣,她不但無條件幫助她,連她愛吃甜點的事也牢記在心。
半個月前開始,王鳳只要回來就會帶一袋甜點,每回都是不同口味,但吃進嘴裡卻是同樣幸福。
「別的我不一定願意,這個甜點我很樂意帶。」
「什麼意思?」她怎麼覺得王鳳今天怪怪的。
「噢,就是……因為我也愛吃,呵呵。」乾笑兩聲,王鳳低頭忙著打開甜點盒。
「王鳳,你今天不是要上課,怎麼又跑回來?」
「還不是要裝洗碗機。」將甜點遞給她,王鳳自己又打開另一盒,坐到椅子上吃了起來。「這是藍莓大理石,有濃郁的奶油起士、酸奶和優格,快吃,好吃吧?」
吃了一小口,嘴裡散發出淡淡藍莓酸甜香,「嗯,好吃。不過,為什麼裝洗碗機你要回來?」
王鳳差點噎到,「就是……我想你可能不喜歡陌生人和你共處一室,所以我就……」
「有王爸和王媽在,裝洗碗機時可以請王爸過來,或者我過去你家。」
「這麼說也是啦。」王鳳一臉無奈,喃喃自語,「啊,我感覺自己好像被挾持,一整個身不由己。」
「你被誰挾持?」夏月緊張的問。
「蛤?噢,就甜點嘛,我們很愛它,太久沒買沒吃,就會思念它,這就是一種精神上的挾持。」王鳳翻著白眼,鬼才知道她在說什麼!「你慢慢吃,剩下這些我拿去放冰箱。」
「那兩個拿給王爸和王媽吃嘛。」
「我阿爸阿母他們不喜歡吃這個,太甜了。」王鳳擺擺手,邊說邊往廚房走去,最後留在廚房和裝洗碗機的老闆聊天。
夏月獨自坐在客廳吃著還剩半塊的甜點,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王鳳怪怪的,她的大堂哥也很怪,哪有新東西不留著自己用,一直送來給沒交情的她使用?
眉心微蹙,她唯一能想到的原因就是--鄉下人真的很熱情!
鄉下人很熱情,這點無庸置疑。
但洗碗機裝完的隔天,她住的地方又出現一項高科技產品--打掃機器人。這不就算她再怎麼單純,也察覺到其中的不尋常了。
鮑司老闆再怎麼大方,也不可能天天送禮,王鳳大伯的新家就算用不著這些「禮物」,照理也是送給王爸,怎會一直送給她?
這次王鳳沒回來,是賣機器的老闆直接送來,她打電話問王鳳,得到的回答依舊是同樣的原因,王鳳推托在忙,很快掛了電話。
她去問王爸和王媽,王爸只說「水母頭說怎樣就是怎樣」,然後,他好奇的跟在打掃機器人後面,邊看邊質疑它的可用度。
奇怪,非常怪!
她不認識王鳳的大伯一家人,無從查證,但王爸和王媽很明顯是在配合王鳳的說法,至於王鳳……這陣子她說話不若往常那般奉性,總感覺她話裡有些許無奈和想說卻不能說的隱情--
她心頭一突,難道是東井哥查到她的下落了?肯定是這樣!
仔細想想,那一整組寢具、洗碗機,還有這個打掃機器人,除了他,誰會花一大筆錢,買這些禮物送給她?
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想打電話向王鳳求證,夏月抓起手機旋即又放下。王鳳個性直,她要說早說了,怎會隱瞞到現在。若真如她揣測那般,那真難為王鳳了……
她忽地想起王鳳曾說過她覺得自己好像被挾持--
是了,一定是他!
她不知王鳳為何會聽他的話,但她不能再為難王鳳,這裡她也不能住了,東井哥既然知道她在這兒,早晚會找來……
現在天色已黑,今晚王爸和王媽到社區活動中心去學書法,回來應該也累了,明早吧,等幫忙賣完早餐她再向他們辭行。
盯著忙得團團轉的打掃機器人,想到王爸說「騙肖仔!這個又圓又扁的小小台機器會掃地,甘那安呢,我娶伊當某叼好」,她莞爾一笑,只是笑容滲入一抹苦澀。這是東井哥的心意,她懂,他捨不得她洗碗、捨不得她掃地……他,還是那麼疼她!
他越疼她,她越不能讓他為難……
不去多想,心酸會少一點,苦澀會淡一些--
轉身,她要進房收拾行李,明天一早向王爸和王媽辭行過後,她就會離開這裡,不讓所有對她好的人為難。
這一走,東井哥再也找不到她,他再也無法送整組床墊、洗碗機、打掃機器人,表達他對她的關心,思及此,心揪痛了下。明天過後,她連他的關心也要硬生生阻隔,這代表兩人將永遠切斷聯繫,心怎會不痛?
淚,無聲滑落……
「夏月。」
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彷彿在耳畔響起,她的淚氾濫成河。
她好想、好想他……
她想再聽聽他的聲音,想再投入他懷中,想緊緊抱著他,想……她全都想,可她全都不能再想--
「不轉過頭來看我?」低沉略帶哀傷的嗓音清晰地響起,宛若他就在她身邊。
心一驚,夏月倏地轉頭望向大門,只見門口處倚著一個身穿休閒服、高挑精壯的男子,那是她再熟悉不過的人,才一個月不見,竟消瘦了一大圈。
「東、東井哥……」心好痛,他消瘦的身形揪扯著她的心。
兩人互望片刻,均激動的僵在原地,久別重逢的猛烈情感各自壓在心頭,半晌後,閻東井嘴角微微上揚,低沉嗓音緩緩逸出--
「跟我一起去旅行。」
火車緩緩往前開,將頭依靠在他肩上,夏月的淚水斷斷續續的流。
他說,要她和他一起去旅行,她以為他在說笑,未料,他真的牽她的手一起踏上旅程。
他們不開車,搭了各種交通工具,他說,要牽著她的手一起旅行,再也不讓她獨自一人孤單旅遊。
對於她出走一事,他隻字未提,只當她真的是出外遊玩。
「從現在起,無論你想去哪裡,我都會陪你。」他這麼說,也真的這麼做。
所有的事不問不提。他說,這是屬於他和她兩人一起享受的旅行,不提爹地媽咪,更別讓閒雜話題來佔據他們旅行的時間。
已經五天了,他們一路往南,從台南到高雄,從高雄到墾丁,哪裡有可以讓心房暖烘烘的大太陽,他們就手牽手往那兒去。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3-6-24 05:51 PM
第十章
不管走到哪,他的手始終握著她的,就像小時候出外遊玩,縱使他覺得她是個小麻煩,仍是主動牽著她的手,緊緊不放,就怕個頭小小的她會與家人失散,找不到回家的路。
或許知道她找不到回家的路,所以他來了,牽著她,引導她回家的方向。
她一直都這麼幸福,閉上眼倚在他肩上,盡避流著淚,她仍露出微笑。有他在,不管他要帶她往何處去,她的心都無比安定。
凝望她,閻東井默不作聲,粗厚指腹輕輕地抹去她臉上的淚痕。這些日子以來,會讓她流淚的話題他一概不提,即使她落淚,他也只是一如現在這般輕輕為她拭淚,不問原因。
堅持不問不提,他只希望陪著她度過一個讓心情平靜、歡樂愉快的假期。
從美國回來,看到她留下「一個人去旅行」的字條,當下他便猜到她離開了。
一打探到她住在王鳳老家,原本急著想接她回家,心念一轉,她這麼愛他、這麼愛家裡每一個人,卻忍痛做出離家的決定,壓力定是已大到令她無法負荷,於是他忍住焦急情緒不找她回來,就當讓她住到鄉下散心。
趁她去賣早餐那幾個鐘頭,他去三合院偷偷看過,環境單純,王鳳的父母也善良,但傢俱舊了些,便換了整組寢具,擔心她起疑,他忍了兩個禮拜,還是決定送上洗碗機和自動打掃機器人,因為他捨不得她做任何家事,只是東西一送出,他的思念也跟著控制不住,強力牽引著他往她身邊去……
放下手邊所有的工作,背起背包,他決定陪她一同去旅行,一來,是不想一下子就強迫她馬上回家;二來,有些事急不得,需要時間慢慢等。最重要的是,他真的想和她一起旅行,重溫兩人共處的甜蜜時光,沒有煩惱,眼裡只有彼此,沒有多餘的惱人事物。
靶受他的指腹輕壓在她臉上的溫柔撫觸,她張開眼,輕聲問他,「東井哥,下一站我們要去哪裡?」
前幾天,每當快到目的地時,他都會預先告訴她,今天,總覺得搭了好久好久的火車,可一路上他都未說話。
凝望著她哭紅的雙眼,他黑眸積滿心疼,捧著她的臉,在她眉心親吻了下,低聲堅定的道:「下一站,閻家。」
她驚訝地張大眼。這麼快就要回家……
在她因驚詫而微啟的朱唇上落下一個深吻,他緊握她的手,微微一笑,「我們倆是該回家了。」
望著他深情滿溢的黑眸,夏月揚起微笑。他要帶她回家了,他們正往家的方向前進,有他在,她的心無比安定!
旅行後回到閻家,得知東井哥為她所做的一切事情,夏月心懷感恩之餘,內心盈滿不捨和愧疚。
和她相比,他內心承受的壓力更大,尤其她的離開,非但沒減輕他的負擔,反而造成他更大的困擾。
昨晚她打電話給王鳳,對不告而別一事深感抱歉。因東井哥來得突然,他執意要她和他一起去旅行,兩人走得匆忙,壓根沒機會向王爸王媽說一聲,加上踏上旅程後,他不准她打電話給閒雜人等,這一延宕,就直到五天后回到閻家,她才有機會撥電話。
豈料王鳳竟然早知道東井哥要去找她的事!
原來他到三合院前,已先打電話告知王鳳,會有這個舉動是不想她突然失蹤讓王鳳一家人焦急,他其實很感謝王家人收留她。
昨晚那通電話裡,王鳳也把他是如何找到她的過程大略說了一遍。
為了找她,他接連三天到邱家的理髮店洗頭,王鳳雖是裝作不知情,但他非常清楚,除了閻家,她能求救的只有王鳳,王鳳不可能把她藏在邱家。如果想藏人,鄉下老家是個好選擇,夠遠,他也不易查到。他是聰明人,知道王鳳不會說,直接找邱媽媽探詢。
「……怪只怪他長得太帥,連金花姨都被他迷住,才去洗三天的頭,金花姨就把我們家祖宗八代的事全都告訴他,只差沒畫我家地圖給他。不過以他的能耐,只要知道我阿爸叫什麼名字,就算三更半夜全台灣都停電,伸手不見五指,他也能摸黑找到人。」
王鳳說的是誇張了點,但她深知只要他想,無論用什麼方法他都一定會找到她。
他找到她後,擔心逼她回家她會躲得更遠,所以讓她暫時住在三合院,那些甜點全是他請王鳳帶去給她吃的。
她好奇的問王鳳,為什麼會答應幫他,又是送點心,又是請假回家裝洗碗機。
「再怎麼說他也是我的前大老闆,而且他只對你溫柔,他在跟我講話時,我只是裝鎮定,其實心裡怕得直發抖,還有我未來的婆婆也一直叫我要幫他,連情敵的媽媽都出面力挺他了,我還能說什麼?」
或許是邱學長已交到一個甜心女友,所以邱媽媽一點也不介意兒子先前小失戀的事,還交代王鳳一定要幫忙。
「夏月,我之所以會替他做那些事,不是在幫他,而是在幫你。」王鳳突然以前所未有的感性口吻說:「我能感受到他非常愛你,所以我才願意替他做那些事。不要再離開了,他是一個很有擔當的男人,我相信你們遇到的問題他會解決的。」
語重心長一番話後,王鳳還不忘糗她,「不過,如果你真的又想離開,記得Call我,我阿爸他很歡迎你去住,那個自動打掃機器人,他已經把它娶回家了,現在它是他的小老婆,當然,還有洗碗機,他也已經準備要把它娶回家當三奶。」
夏月再三道謝,她非常感謝王家人這一個多月來對她的幫忙和照顧。
看著桌上的鋼筆盒,嘴角浮現淡笑。昨晚她答應過他,以後若她想再獨自去旅行,起程的前一天就把鋼筆盒拿給他保管,好讓他先有心理準備。
就說他聰明,她把鋼筆盒交給他,還走得了?
東井哥一點也沒怪她私自決定獨自旅行的事,讓他忙公事、跑醫院之餘還要費心找她,他反而還說因為她南下,他才能找到美琴阿姨。
或許是好心有好報,東井哥在買整組寢具給她的隔幾天,因思念她而在下班後直奔小漁村,途中遇到一位婆婆騎腳踏車摔倒,跌進路邊無護欄的大水溝,當下他馬上送婆婆就醫,就在急診室內找到了被人送來急救的美琴阿姨。
美琴阿姨在加護病房躺了兩個星期,醫生一度宣告放棄治療,是東井哥堅持要救活她,不只是因為他懷疑美琴阿姨知道爹地昏倒的真正原因,更重要的是,美琴阿姨雖只是閻家的一名僕人,但對閻家來說,美琴阿姨就像家人一樣。
東井哥對僕人雖很嚴格,但他對僕人也如同家人般照顧。
正因東井哥未放棄,美琴阿姨才能從鬼門關前被救回。
美琴阿姨告訴接管家,古心亞搬進閻家後,她越來越覺得她行徑怪異,當晚她在後花園盤問乾女兒。古心亞不諱言自己是來報仇的,自信她不敢張揚,於是將一切事情全盤托出,爹地正好經過聽見,也許是她和東井哥的事讓爹地正處於氣頭上,又聽聞古心亞親口道出壞心事,出面指責的他一氣之下竟心臟病發昏倒。
迸心亞拉住美琴阿姨,不讓她去通報,狠心的想讓爹地直接昏死過去,但美琴阿姨再怎麼懦弱也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對下人照顧有加的僱主氣絕身亡,掙脫乾女兒的箝制一路呼救。
因為急著救人也嚇得說不出話來,當晚美琴阿姨並未說出實情,就因如此,擔心美琴阿姨會洩自己底的古心亞竟連夜叫人把她綁走,關在偏僻的廢墟,打算等報仇完後再放人。
孰料仇未報,古心亞就被抓走,同夥知道她被抓,嚇得丟下被關在廢墟裡的美琴阿姨就逃走了。可憐的美琴阿姨在人煙罕至之處,叫天不應呼地不靈,活活的餓昏過去,直到日前有名拾荒者進入,才發現報警救她出來。
知道自己的命是東井哥堅持救回的,美琴阿姨自覺慚愧,認為若不是她引古心亞入閻家,閻家也不會發生這麼多事,她已打算到山上廟裡靜修,一方面贖罪,一方面為閻家人祈福。
她慰留過美琴阿姨,但她堅持離開,還直說對她感到抱歉,因為看到她和媽咪溫馨的母女情,令她動容,一心想收養女兒的她才會被古心亞利用,因而差點害了她。
現在真相已大白,爹地中風住院的主因不是因為她,可這並不代表爹地就會接納她這個閻家女兒變成閻家媳婦……
昨晚回來後,東井哥要她好好休息,今天一早他先到公司處理一些事,等會他會回來接她一起去醫院看爹地,不管爹地會不會生氣,他都會再度表明要娶她的堅定心意。
她知道東井哥這麼做是想安她的心,可是她很猶豫,擔心這麼做會再度刺激爹地,雖然東井哥說他會對爹地柔性訴說,曉以大義,動之以情,不會再像之前那般和爹地硬碰硬--
夏月眉心泛憂,正考慮著等會勸他將見爹地的事緩一緩,一陣敲門聲陡地響起,他人已回來,笑容掛在俊臉上。
「準備好了嗎?」一上前,他彎下身,從背後摟住她,在她粉嫩臉頰上親了一下。
「東井哥,我……」
見鏡中那張美麗的臉上浮現愁容,他清楚她內心的擔憂,揚開的笑容加深,他先透露一點好消息,好將覆蓋她絕美容顏的灰雲吹散。「爹地他能說話了。」
「爹地他……可以說話了?」她驚喜地站起,笑逐顏開。能說話,代表他病情好轉了。
「剛才媽咪打電話給我,她說爹地可以說話了,雖然還是有點吃力,但這代表他的病情已經好轉。」
「真是太好了!」夏月驚喜之餘,激動的哭了出來。
他抱著她,為她輕拭眼角泛出的欣喜淚水。
「那爹地說了什麼?」歡喜過後,她內心突湧忐忑。
「我們現在一起去醫院,你就能親耳聽到爹地說了些什麼。」
他的好心情全寫在臉上,一直很明顯在給她提示。
見他笑得這麼開心,她小心翼翼的問:「爹地他答應了?」
他突然斂起笑容說道:「不知道。」
「騙人,你一定知道!」
「我也還沒去醫院不是?」他摟著她往房外走。
「媽咪一定有先告訴你……」她不死心的問。
「不知道。」他努力憋住笑意的賣著關子。
「東井哥,告訴我嘛!」她邊走邊軟聲央求。
閻東井但笑不語,帶她上車,一路上他懷著好心情。不說,是想讓她親耳聽到爹地親口獻上的祝福,這份驚喜的主權不在他身上,該留給真正有發言權的人。
「東井哥……」
「不知道。」
「騙人!」
對話到最後,夏月笑得開懷。能讓東井哥這麼好心情,肯定是喜事一樁,她又何須擔憂?只不過他一板起臉,還真如王鳳所言,令人一整個不寒而慄,不過因為他對她始終疼愛有加,她並不會感到不寒而慄,僅只是惴惴不安而已。
「東井哥……」
「不知道。」
「騙人!」
七個月後。
「到了,眼睛還不能張開。」
「到底什麼事?」
夏月坐在車子裡,心頭納悶又好奇,方才東井哥陪她去產檢,回程途中他說要帶她去一個地方,於是他們過家門而不入,車子一直往山上行駛,一分鐘前他要她把眼睛閉上,說是要送給她一個驚喜。
他給她的驚喜還不夠多嗎?從甜點屋、故事屋,到已經住在她肚裡七個月的小Baby,皆是他送給她的大驚喜。
「來,小心點。」他小心翼翼扶她下車,待她站定,他微笑道:「好了,現在你可以張開眼睛了。」
她交合的眼睫緩緩分開,一座童話般的城堡瞬間映入眼簾--
「這裡是……」夏月驚訝的張望。這是哪裡?他們不是沿著家裡前方那條山路一直往上走,這地方她再熟悉不過,什麼時候多了這棟建築物?若非車程不遠,要不然她準以為他偷偷抱她上飛機,來到歐洲某個城堡。
「我們倆的秘密基地。」揚唇,他攙扶著她,一步一步走向城堡。
夏月驚喜的四下張望,房子不大,四周有高大的樹圍著,若非是屋主,外人恐怕很難察覺這兒有棟房子,說是秘密基地,還真有幾分名副其實。
「喜歡嗎?」他問。
「當然,這裡好美。」她眼裡閃著亮采,宛如來到愛麗絲的仙境一般。
「過來這邊。」他扶她步至一塊覆上紅布的物體前,以侍從般的姿態伸手做出邀請動作。「現在,請城堡的女主人仲夏月小姐揭下紅布,為城堡啟動幸福。」
她笑看他,他每天公司、家裡兩頭忙,還有精神搞這些,她的老公真是精力充沛呢!
擔心她力氣小,太用力會動到胎氣,他陪她一起拉下紅布,一起為城堡啟動幸福。
當紅布緩緩揭下,一座彎月石雕呈現眼前,上頭還有他親手題的字--仲夏月之夢城堡。
驚喜之餘,夏月眼泛淚光。這是以她為名的夢城堡……
她記起來了,有一年他們到國外旅遊,途中經過一座城堡,當時她看著城堡以羨慕的口吻說,好希望有一座以她名字命名的城堡,那時還是少女的她總愛幻想,沒想到他將她的話牢牢記下,並且真為她做到了。
「東井,謝謝你。」她滿眼感激的看他。
不管他做什麼總是以她為優先考量,甜點屋、故事屋,到這座夢幻的童話城堡,全都是以她為名,他從未替自己做過什麼,卻一再幫她實現夢想。
不管是閻夏月還是仲夏月,她都是幸福的。
「謝我的話,就別流淚。」為她拭淚,閻東井一臉無奈,「我為你蓋這座夢城堡,是希望讓你更幸福更快樂,不是想要見你流眼淚。」
她揚起大大的笑容,嗔道:「人家是太高興了。」
親吻了下水嫩芳唇,他摟著她,「我們要進入幸福的夢城堡嘍。」
她笑著用力點頭,不流淚,這是她唯一能回報他的方式。
仲夏月之夢城堡啟動的半年後,幸福與日俱增,至少夏月是這麼覺得。
「東井……」
「不准!」
「這個……」
「不准!」
「不然……」
「不准!」
「還是我……」
「不准!」
今天是他們結婚一週年的紀念日,屏除一些雜事,丟下才三個月大的寶貝兒子,他拉著她來到秘密基地,聲明今天是屬於他和她共有的日子,誰都不許干擾他們,就算福氣也不行。
埃氣是他們兒子的小名,因為有他,他們一家人全都幸運並且幸福不已。
當初她肚裡懷有福氣時,美琴阿姨從鬼門關前奇蹟式被救回,他們才得以知道爹地昏倒的真相,之後爹地病情迅速好轉,也能開口說話,才告訴她,他不是氣她才會每每見了她就情緒激動,而是知道古心亞想害她,他想告訴她卻有口難言,越是說不出、表達不了他越急,才會讓人誤以為他不想見她、生她的氣。
爹地說,剛聽到東井哥說要娶她,他是真的生氣,但一走出書房他就後悔了,他生氣的原因是擔心親友會對他們結婚一事投以異樣眼光,可其實他馬上就想通了,有什麼比一家人能永永遠遠住在一起還幸福的事?
她最幸福了,她是全天下最幸福的養女,也是最幸運的童養媳。
沒錯,她是閻家的童養媳。
她唯一能為爹地和媽咪做的,就是向親友們聲稱她是閻家的童養媳,盡避家人覺得她不需要委屈自己對外這麼說,但爹地和媽咪這麼替她著想,她總是也要站在他們的立場為他們想,若她是童養媳身份,東井哥娶她就成了天經地義的事,他不娶她還不行咧!
得知她懷孕後,爹地也不管自己必須依靠輪椅才能行動,堅持讓他們先完婚,他是在替她著想。畢竟閻家親戚很多都很保守,若她還未結婚就挺了個大肚子,難免會遭親友非議。
她受到這麼多閻家人的寵愛,說自己是最幸運的童養媳,她很驕傲,一點都不覺得委屈!
而福氣則是他們夫妻倆最感到驕傲的小寶貝,福氣一出生,一直在做復健的爹地聞訊興奮地在沒有任何輔助器材下自己獨立行走好幾步,醫生驚歎,認為爹地再過一陣子定能恢復得和正常人一樣。
現在,閻家人幸福無比,福氣更是爺爺和奶奶捧在手心疼愛的小孫子。
「確定不要我幫忙?」她坐在餐桌旁,目光直盯著穿著圍裙在瓦斯爐前忙得團團轉的老公。
埃氣出生後,他們很少有時間來秘密基地,他說過,只要來此,三餐全由他張囉,許是太久沒下廚了,她難得見到他慌亂的一面。
「不用,我來就好,再等等。」
她笑望著他高大的背影,他是個好老公,值得她疼,當初她借住王鳳大伯家時,他捨不得她做家事,送了洗碗機、打掃機器人,同樣的,她也會捨不得他。
他說這個秘密基地不想讓太多人知道,是以連打掃僕人都沒,雖然他自動請纓包辦所有家事,但她可捨不得他一個人做這麼多事。他不讓她幫忙,她自然就學起他送來「愛的禮物」,洗碗機、打掃機器人,外加自動拖地機器人,他們來這裡是想放鬆心情度假,她不想平日工作繁忙的他,整個假日都在家事中度過。
「蝦子很新鮮。」她第二度來到他身邊,方纔她想幫忙,他一律「不准」,那陪著他用看的總行吧!
「東井,你看這個花蛤像不像壓扁的玻璃珠?」她指著一粒外殼環著青藍色的花蛤。
已順利將洗碗機娶回家當三奶的王爸,昨天寄了一大箱海產來給他們,有蝦子有花蛤,今天他們來之前,他取了一些準備大展廚藝,但是目前的進度似乎有點緩慢。
「嗯。」正在挑蝦腸的他眉心緊蹙,聰明絕頂的他顯然被處理鮮蝦的繁瑣程序打敗。
「你打算做什麼料理?」
「鮮蝦花蛤面。」他微笑看她一眼。
「聽起來是一道很不錯的料理。」她以崇拜的眼神看他。她老公做什麼都很棒,她相信再給他多一點時間,定能端出色香味俱全的料理,可是……
「老公,麵條放在車上嗎?」所有食材都在眼前,但她沒看到麵條這個東西。
捉起一隻蝦子欲重複同樣動作的閻東井聞言頓了下,環顧流理台,發現該躺在上頭等他點名的麵條竟然蹺班沒來!
它不在這裡,也不在車上,最有可能待的地方是閻家的廚房。
和她面面相覷片刻,放下蝦子洗了手,他笑歎,「你再等我一下,我回家去拿,馬上來。」幸好,家離這不遠。
她笑著拉住他,溫柔地幫他取下圍裙,「早餐吃很飽,現在我還不餓,再說我們還有甜蜜的巧克力包不是嗎?蒸一下就可以吃了。」她把頭貼靠在他胸膛,「你為了煮飯給我吃,搞得這樣匆忙來去,我可是會捨不得的。」
他摟著她輕笑,「好,中餐我們就吃巧克力包。」原本是拿來當下午茶點心的巧克力包子,因為麵條蹺班,只好請它提前上工代班。
他蒸巧克力包子之際,她偷偷的想打電話回家問福氣有沒有乖乖睡覺,但被眼尖的他逮到,他一把抱住她,用力的吻她。
「東井,我只是問一下--」她撒嬌。
「不准!」他要她今天心無旁騖,全心全意只愛他一個。
「東井……」
「不准!」他板起臉,佯裝生氣。
她瞇眼笑開,已摸透他的底,他這模樣可是騙不倒她的。
「東井……」撒嬌的拉長音,在他用霸道的語氣道出同樣的話之際,她未道完的話尾和他同時間說出口。「我愛你。」
「不准……」緊急踩煞車,他的愛妻越來越頑皮,整到他頭上來!但他可不是省油的老公,挑眉一笑,他神態自若的回應,「不愛我。」
笑睞他,這算是「妻高一尺,夫高一丈」嗎?虧她方纔還自信滿滿,認定他會錯愕的啞口無言咧。
丙然,她老公是全天下最聰明的人。
「不准你不愛我!」
俊臉神采奕奕帶著笑,重複勝利的標語,兩人笑臉相對,他低首,緊緊的吻住了她。
他的吻深切而熱烈,一寸一寸地燃燒著她,她情不自禁的熱情回應,直到耳畔傳來他體內蓄滿情慾即將爆發的粗喘呻吟,她羞得提醒他。
「東井,巧克力包子熟了,再……蒸下去會融化。」
氤氳情慾的黑眸直瞅她,雙手緊緊箝住她的細腰不放,「巧克力磚包在包子裡,蒸得再熟,再怎麼融化,它也不會爆出來,但是我……」俯首,他輕咬她的耳朵,低聲道:「現在想要你,想得快爆炸。」
粗喘熱息噴拂在她臉上,將她粉嫩雙頰吹得緋紅。
他身上熱情的電源已啟動,蒸巧克力包子的爐火可以暫歇,閻東井關掉爐火,緊摟著她,狂熱的吻往她領口內深探,惹得她一陣羞吟。
他移開桌上的雜物,將她輕壓其上,瞅著嫣紅臉蛋,黑眸凝聚情慾之火,低沉道:「今天,你是我的中餐。」
她羞澀一笑,嬌吟了聲,雙手掩住臉。
拉開她的手,伏在她身上,他啄吻著她全身,壞壞一笑,「你,才是我最想吃的甜蜜巧克力包。」
熱切深吻隨即狂掃她身上每一寸肌膚,將渾身的熱情化成一把火炬,蒸熟最雪白的甜蜜巧克力包,然後,慢慢品嚐--
廚房裡,愛火正烈,最美妙的一頓午餐,如火如茶地料理中……
今日午餐主廚,閻東井。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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