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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夏喬恩 -【奸情不可外揚之三】我家少爺別計較 [打印本頁]

作者: long032    時間: 2013-5-17 12:17 AM     標題: 夏喬恩 -【奸情不可外揚之三】我家少爺別計較

本帖最後由 澄澄澄 於 2013-5-19 01:30 AM 編輯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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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身為京城第一工匠,雷厲雖是平民卻家財萬貫,
事業得意的他婚姻總沒好下場,虐妻傳言不脛而走;
因此,方圓百里再無人敢嫁,就連媒婆都退避三舍,
他也無心再娶,直到一名丫鬟撩動了他的心⋯⋯
一次意外讓他毀了她的清白,他自當娶她為妻,
怎知她卻寧願讓他吃乾抹淨,也不願嫁給他?!
秋小桃只是個卑微的丫鬟,卻戀上高高在上的少爺,
她明白這份愛戀不可能會有開花結果的一天;
不料她意外受傷,少爺不得已卸下她的衣裳替她療傷,
她對此心懷感恩,怎知事後少爺竟宣佈要娶她為妻?!
不,她不能嫁!並非害怕那可笑的虐妻謠言,
而是因為她藏著一個秘密,一個說不出口的秘密⋯⋯

【出版日期】2012年04月17日
【出版社名稱】狗屋
【書系及編號】橘子說系列992
作者: long032    時間: 2013-5-17 10:23 PM

楔子

      夜,死寂。

  十九歲的雷厲僵立在一口棺木旁,面無表情低頭凝望躺在裏頭的女人,幽暗深邃的黑眸裏看不出哀傷,刀鑿似剛俊的臉龐瞧不出悲痛,唯有那對始終緊握、青筋畢露的拳頭,洩漏出他的哀慟。

  棺裏的女人是他的母親,京城專做藥材生意的雷府大夫人。

  然而環視偌大廳堂隻見一片空蕩,除了雪白喪簾隨夜風靜靜飄逸,幾對白燭無言垂淚,竟看不見任何至親哭喪、奴僕守靈,有的隻是一口棺、一隻香爐,一個他,和一片的死寂絕望。

  結縭二十年,孤獨二十年,早在最初父親的心就不在母親身上,雷府大夫人隻是個虛名,不過是門當戶對下的犧牲品,而那出身青樓的小妾才是父親的真心所愛。

  仗著受寵,那小妾暗地裏不知欺壓過母親幾回,而父親總是視若無睹,任由母親妻子身分名存實亡,母親卻始終傻傻期盼父親的垂愛,直到病死,才盼到父親至靈堂前的匆匆一瞥,多麼悲哀諷刺?

  而他又是何等天真,竟然期盼父親能念著一絲情分,陪著母親走完最後一程,可惜他的期盼終究是落空了。

  心也徹底絕望了。

  事實證明,父親對母親壓根兒沒有任何情分,即使面對他的懇求也無動於衷,這樣的人根本不配做他的父親,這個家再也不值得留戀!

  「你說這是你的選擇,要我別恨父親,我答應你,但從今日起我與他徹底恩斷義絕,這裏再也不是我的家,雷府的一切再也與我無關,除了你的忌日,我不會再踏入這裏一步!」緊握的拳頭終於松開,雷厲啪的一聲重重跪到棺木旁,伸手輕撫棺裏那冰冷的容顔,用顫抖的雙手將母親的輪廓牢牢記入心裏,永遠不忘。

  然而就在此時,廳堂外忽然傳來輕淺的腳步聲,在午夜時分顯得格外鬼祟。

  他敏銳地迅速起身,無聲掀開身後披掛的白簾,發現平常專門伺候母親、年僅七歲的小丫頭正偷偷摸摸地拾階而上,懷裏抱著一團灰布,一路上不時回頭察看,唯恐教人發現的模樣。

  喪簾適巧遮住他,沒讓她發現他的存在。

  小女孩跨過門檻後便連忙將門闆闔上,然後垂頭靠在門闆上,一身濕淋狼狽,衣裳上污泥斑斑,也不知是遇上了什麼事,好一會兒後才將懷裏的灰布小心攤開,自裏頭捧起一朵美麗的紫色蓮花,和一隻雕繪著蓮花的銀簪。

  他迅速瞪大眼,瞬間就認出那隻銀簪是母親的東西。

  那是父親唯一送給母親的首飾,也是母親這一生中最珍愛的寶物,這小丫頭竟敢盜取母親的銀簪?

  深冷黑眸瞬間冒出熊熊怒火,雷厲憤怒得差點就要沖出喪簾,不料小女孩忽然屈膝跪下,對著靈堂重重叩首。

  一頭叩下又是重重一叩,每次叩首,案上燭火就會清楚照亮她眼裏的淚水,一串接著一串,宛若小雨畫過稚氣的小臉,滴落在磚紅的地闆上。

  因爲父親的冰冷無情,因爲二娘的脾氣勢力,母親過世後府裏沒有一個下人敢來祭拜娘,她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跪在靈堂前哭泣的人。

  那悲愴的神情瞬間澆滅他的怒氣,讓他全身僵直得發不出聲音。

  哀莫大於心死,母親死後他隻覺得一顆心被掏空,整個人麻木無感,絕望得哭不出半滴淚,她卻哭得唏哩嘩啦,眼淚鼻涕全混雜在一起,又醜又髒,偏偏卻——

  卻震撼了他的心。

  淚水雖是落在地闆上,彷佛像落在他的心頭上,一滴接著一滴,輕易燙傷他荒蕪的心,無聲刺痛他麻木的情感,讓他繃緊的下顎微微顫抖。

  一室死寂與滿心絕望,忽然在這一瞬間無預警地被叩碎了。

  長時間被封印在心底深處的悲慟,因爲那如雨紛紛的淚水而潰了堤……

  「大夫人,請您原諒……小桃僭越無禮,可是小桃……小桃真的好想見您……您讓小桃看看您好不好……嗚嗚……」小女孩泣不成聲,捧著蓮花簪子軟軟起身,一臉悲淒地直朝著棺木走來。

  大掌再次握緊成拳,眼看小女孩愈靠愈近,熱淚盈眶的雷厲隻能迅速松開喪簾,越過棺木藏身到另一道喪簾後方,拒絕讓任何人瞧見他的脆弱。

  小女孩毫無所覺地掀開喪簾,靠至棺木邊,踮起腳尖將手中的蓮花和銀簪恭敬地擱到棺木裏。

  「大夫人,這是您最愛的紫色……蓮花,都怪……怪小桃笨手笨腳,在池塘邊找了……好久好久,才找到這朵還開著的蓮花……嗚嗚……」她抽抽噎噎地說道,臉上的淚水始終沒斷過,一雙小手雖然不停在臉上抹著,卻怎樣也抹不盡那傷心的淚水。

  「還有您最愛……的銀簪,小桃聽見……聽見二夫人要人明日清理您的住所,小桃擔心二夫人她會……她會……所以就擅自動了您的東西,請您不要生氣,不要怪小桃不乖……」

  小女孩愈說愈難過、愈說愈傷心,可棺裏的人始終毫無動靜,再也無法像從前那般起身對她溫柔微笑,伸手爲她拭去傷心的淚水,更不能張開雙手擁抱她,那如母親般慈祥,此刻卻顯得蒼白冰冷的美麗容顔狠狠擰碎了她的心,讓她再也控制不住,激動地拉起那冰冷的手掌,貼在自己濡濕的小臉上。

  「大夫人……大夫人您不要走……您可不可以再睜開眼看看小桃,您回來好不好?回來好不好?嗚……哇!」小女孩太過悲傷,竟然忘了人死不能複生的道理,任性喊出心底的祈求。

  哽咽的童言童語聽似可笑,卻硬生生貫穿雷厲的耳膜,瞬間刺痛他的心,讓他無法再保持冷靜,健壯的身子因爲強忍哀慟而不禁劇烈顫抖。

  人死不能複生,隻是被留下來的他究竟該怎麼辦?

  他的依戀、他的不舍、他的心碎該何去何從?偌大雷府沒有他的容身之處,除了母親,這裏沒有他的依歸,更沒有愛他的人。

  身爲雷府大少爺,他竟是一無所有,甚至連保護母親、送母親一路好走的能力都沒有,隻能任由母親孤單遺憾地離去……

  隱忍許久的傷痛再也壓抑不住,他迅速擡起大掌蓋在雙眼上,仍然阻止不了滾燙的淚水潰堤泛濫。

  一道喪簾隔著他和她,卻隔不開彼此的悲傷。

  原來她一身濕淋污泥,是爲了替母親摘取最愛的紫色蓮花,原來她偷拿銀簪也是爲了替母親保留唯一的美好回憶。

  母親等了一輩子,始終等不到最愛的那個人,可至少等到了一顆真心。

  這個小女孩擁有與他相同的痛苦悲傷、與他同樣的絕望不舍,隻因爲他們同時都失去了心中最重要的那個人……

  以及最摯愛的那個人。
作者: long032    時間: 2013-5-17 10:24 PM

本帖最後由 long032 於 2013-5-17 10:25 PM 編輯

第一章

     十一年後

  葉展影翻當砌月,花開香散入簾風。

  六月蓮花當令,每年當蓮花盛開之時,無論雷厲身在何處,都必定會在六月十六這日抽空趕回京城,進入雷府祠堂祭拜,隻因爲這一日,正是他母親的忌日。

  而每年的這一天,秋小桃也必定會躲在祠堂附近的一座小亭裏,等待他的出現。

  好不容易當日頭來到了蒼穹中央,思慕許久的高大身影終於出現在祠堂的大門外。

  小臉掠過激動,她挽著竹籃迅速躲到亭柱後方,藉由亭柱的遮掩,遠遠眺望那魁梧剽悍的身影,暖風挾著淡淡蓮香薰撩著她的長發衣袂,豔陽燦燦照亮她嬌顔上的濃濃戀慕,同時卻也照亮了她眼底的絲絲惆悵。

  自從十一年前大夫人去世後,大少爺便頭也不回地離開雷府,徹底與雷府的一切斬斷關系,唯有大夫人忌日這天才會再踏入雷府。

  也唯有這天,她才能一解心中的戀慕之渴。

  身爲卑微的丫鬟,她卻偏偏在四年前戀上了高高在上的少爺,她明白這分愛戀絕不可能會開花結果,因此每年這天她隻能偷偷躲在這個地方,凝望一年比一年還要出色成熟的大少爺,凝望他一年比一年還要剽悍魁梧的身影,卻始終不敢靠近。

  她的戀慕彷佛水面上那一圈又一圈的漣漪,無論多麼渴望奔向他,卻永遠無法劃上岸。

  自她愛上他的那日起,西方小亭與東方祠堂便註定成爲她與他之間永恆的距離。

  盈盈秋眸含著戀慕,須臾不離地看著心愛的那個人,依戀地凝望他的一舉一動,直到日光一點一滴西移,雷厲結束祭拜後頭也不回地離去,她才惆悵不已地挽著竹籃回到祠堂,看著這雷厲曾經駐足過的地方。

  她是多麼渴盼他的出現、多麼盼望那一年隻出現一次的身影,然而當他轉身離去後,苦澀的思念和惆悵又將繼續折磨她一年,而她的思念和情感他永遠都不會知道。

  就如同,他永遠不會知道她的存在……

  「大夫人,您開心嗎?大少爺今年也回來看您了呢。」她隱藏滿腔惆悵,將竹籃裏的紫色蓮花插到桌上一隻青瓷裏,對著桌上牌位露出美麗的微笑。

  「小桃也來看您了,還帶了您最愛的紫色蓮花,今年府裏的蓮花依然開得好美好美,有白的、有粉的,每當風兒一吹,遠遠的就能嗅到蓮香,即便到了夜裏,也依稀可以嗅到淡淡的蓮花香……」

  一如這十一年來的每一天,她總是虔誠地跪在供桌前,與大夫人聊天談心。

  軟軟的嗓音嬌嫩好聽,語氣略帶點撒嬌,彷佛一個愛纏著母親的孩子,每日必定要與母親聊上幾句。

  她是窮苦人家的孩子,自六歲就被賣入雷府當丫鬟,因爲年紀小所以老是笨手笨腳受到責罰,隻有大夫人不介意她的笨拙,特地將她調來服侍她。

  大夫人溫柔又慈祥,是她在雷府唯一的依靠,在這人心冷漠複雜的雷府,她隻敢對大夫人敞開心房,也隻願與大夫人分享心裏的秘密,然而大夫人去世後,她卻再也沒有傾吐的對象,不僅處處受到二夫人的刁難,也受到其他下人們的排擠,所幸後來老爺將她改派到祠堂,她這才能繼續伺候大夫人。

  祠堂是供奉牌位的地方,地處雷府最偏僻的一角,氣氛陰涼,平常少有人願意靠近,久而久之再也沒人大費周章地過來刁難她,她也才敢跪在這兒與大夫人說悄悄話。

  她從府裏的夏日風光閑聊到府裏的一些瑣碎小事,再從府裏的瑣碎小事慢慢聊到心中不爲人知的秘密,她說得出神,因而完全沒有發現祠堂窗外藏著一道身影,早在她進入祠堂的那刻起,便將她說的每一句話都聽入了耳裏。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去而複返的雷厲。

  「大夫人,今年已經是第十一年了呢……」沒有察覺雷厲的存在,她依舊低聲說著心事,隻是美麗的笑顔卻忽然一變,成了依戀不舍的淚眼婆娑。「明明就過了十一年,爲什麼小桃心中的思念卻沒有絲毫減退,反而更加想念您了呢?」話還沒說完,晶瑩淚水便溢出眼眶,順著精緻的容顔淌下,登時落成兩串淚簾。

  往事曆曆在目,每當想起大夫人還在世時的情景,她總是倍感難過。

  幼時不懂情愛,然而當她愛上大少爺的那日起,關於大夫人想愛卻不能愛、與老爺間那咫尺天涯的絕望與哀傷,她通通都懂了。

  因爲懂了,所以更加感同身受,也更加絕望。

  因爲絕望,所以她甯願一輩子將這份戀慕藏在心底,連大夫人都不說,直到心死的那一天……

  想起可望而不可及的雷厲,她垂下濃密長睫,任由淚水滾落得更兇,卻渾然不覺窗外的雷厲因爲她突如其來的淚水,迅速繃起下顎。

  盯著她梨花帶雨的小臉,嚴峻臉上掠過無奈、惱怒,同時也掠過不自覺的心疼。

  自從十一年前她爲母親哭得肝腸寸斷的那天起,她的身影便在他的心頭烙下深刻的痕跡,每年祭拜後他總會暗中等著她出現,也知道專門打掃祠堂的她必定會出現。

  也許是因爲她與他擁有相同的情感與思念,每年的這天他就是想看看她,聽她用那軟軟撒嬌的嗓音跟母親述說各種小秘密。

  他知道暗中偷聽人說話這行爲不可取,偏偏卻戒不掉這個壞習慣。

  除了祭拜母親,她是他每年歸來的第二個理由。

  在這令人憎厭的雷府裏,隻有她是唯一的美好,然而這個小丫頭什麼都好,可惜就是愛哭,每年的這一天總會哭成淚人兒,十一年來一點長進也沒有,讓人看了實在是——實在是——

  雷厲說不出充斥在心中的那股煩躁是怎麼回事,隻曉得這些年來,隻要那小丫頭癟嘴一哭,這股煩躁就會油然而生,像根魚刺似的鯁在他心口,讓他總想沖入祠堂抹去她臉上的淚。

  隻是當年他早已發誓與雷府恩斷義絕,再也不願與雷府的一切有任何關系,何況她從來不知道他在窗外看著她,他若是貿然沖入祠堂,恐怕隻會嚇壞她。

  正當雷厲雙手環胸,強忍沖入祠堂的沖動時,祠堂外卻有另一道身影迫不及待地跨過門檻,迅速將哭成淚人兒的小桃抱入懷裏。

  「啊!」沒料到會遭人自身後摟抱,秋小桃瞬間嚇得花容失色,連哭都忘了,隻能本能地掙紮。「誰?快放開我放開我!」

  「誰?當然是本少爺雷龐,你這女人最好別出聲,乖乖地讓本少爺上一次,事後本少爺絕不會虧待你的!」雷龐哈哈大笑,使勁將柔弱的小桃按壓到地上,猴急又粗暴地撕扯著她身上的衣裳,連她的臉都沒看,顯然早就知道她是誰。

  這座祠堂偏僻陰森,他從來沒興趣接近,若不是今早遠遠的看到她在池塘邊剪蓮花,他也不會知道府裏原來還有她這般標緻的美人。

  他特地問了下人,才知道她是專門打掃祠堂的丫鬟。

  這丫鬟明眸皓齒、娉婷纖柔,全身上下散發著一股我見猶憐的荏弱氣息,他不過遠遠看了一眼就心癢難耐得受不了,所以才會潛來這兒。

  「不要!救命——」

  「該死的混帳!」

  宛若平地驚雷的嘶吼聲無預警自門外響起,瞬間蓋過小桃的呼救,接著她隻聽見一聲可怕巨響,壓在身上的粗暴力量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更不明白那聲怒吼從何而來,隻害怕雷龐會再次抓住自己,因此捉著衣裳連忙鑽過眼前素白色的桌巾,躲到狹窄的供桌底下藏了起來,美麗小臉上滿是驚恐的淚水,整個人抖個不停。

  不要!不要!不要!

  爲什麼二少爺對她做那種事?她不要,死都不要!

  可是……可是二少爺是雷府的主子,她隻是個丫鬟,她究竟該怎麼辦?誰來救救她……

  「大夫人……嗚嗚……大夫人……」她恐懼地將自己縮成了一團,本能地在最無助的時候鑽到了供桌底下,躲到距離大夫人最近的地方,因爲雷府中她隻有大夫人這個依靠,也隻能依靠大夫人,但是一雙水眸卻始終不敢離開眼前的素白桌巾,就怕下一瞬間雷龐會掀開桌巾,再次伸手捉她。

  「竟然躲到桌子底下,你是笨蛋嗎?」

  隨著一道低沈嗓音靠近,一抹黑影忽然出現在桌巾外的地闆上,掀動那壓根兒沒有半點防禦功能的桌巾。

  心幾乎就要跳出胸口,她嚇得眼淚直落,整個人猶如驚弓之鳥般緊緊揪住衣擺,幾乎就要尖叫了,然而當桌巾被人徹底掀開後,映入眼簾的身影卻讓她瞬間狠狠呆住——

  「過來。」

  蹲在桌腳邊的男人面無表情地盯著她,朝她緩緩伸出大掌。

  他有一張嚴峻的臉龐,輪廓深刻,五官深邃猶如刀鑿,每一道線條都顯得剛毅冷酷,然而那雙深邃黑眸卻隱約藏著某種柔軟的情緒,熠閃著一種令人安心的溫暖光芒,讓她感覺他並非真是個冷酷之人。

  那人不是二少爺。

  是大少爺。

  她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依舊哭個不停,晶瑩淚水不斷自眼裏滾落,在驚懼小臉上畫出一條又一條的淚痕,讓她看起來就像被豺狼逼到角落的小羊,無助地顫抖。

  「過來。」下顎繃得更緊,他卻有耐性地重複相同的話,大掌始終懸在她眼前,等著她全心全意的信賴。「別怕,我不會傷害你。」他瞬也不瞬地盯著她,嗓音低沈,語氣泛著溫柔。

  因爲這分溫柔,她終於掀開紅唇吐出一連串抽噎,整個人依舊細細顫抖,卻不再如先前那般緊繃倉皇。

  她淚眼婆娑地仰望那剽悍的身影,不明白自己怎麼會在這個時候産生幻覺。

  大少爺明明走了。

  一如過去的每一年,沒有發現她的存在就離開了祠堂。

  她是親眼看著大少爺離去的,他怎麼可能會出現在她的眼前,又怎麼可能會靠她這麼近?

  眼前的人影一定是幻覺。

  可即便是幻覺,此時此刻她卻多麼希望他是真的,她不敢奢求其他,隻希望有人可以保護她,可以救救她……

  在溫柔目光的注視下,她終於顫抖地伸出小手,將冰冷指尖擱在那粗糙的蒲葉大掌上。

  「很好。」雷厲勾起嘴角,瞬間緊緊握住她的小手,將她自供桌底下拉出,然後把自己的外裳披在她身上,替她遮掩一身的殘破淩亂。

  過大的衣裳留有他熱燙的體溫,宛如夏日豔陽瞬間將她籠罩包圍,暖和了她所有的冰冷與顫抖。

  她不禁仰起頭茫然地凝望那張嚴峻臉龐,不明白幻覺怎能如此真實?

  他不隻對她笑了,還將她自供桌底下捉了出來,剽悍魁梧的身軀充滿力勁和溫度,就像……真的一樣。

  「走。」他一臉緊繃,沒有任何遲疑猶豫,牽著她往門外走去。

  他要帶她離開這個地方,離開所有傷害她的人事物,現在、立即、馬上!

  她沒有反抗,任由他拉著自己,含淚的目光依舊緊緊黏在他的身上,彷佛三魂七魄全被他吸走一般。

  雖然依然恐懼,可眼前的幻影占據了她更多心神,因爲她從來沒有體會過如此真實的幻覺,雖然她早明白大少爺身形高大剽悍,然而當距離不再存在,當他的身影清楚出現在自己眼前時,他那身懾人的魄力威嚴更加令人難以招架,不怒而威的霸氣,更是讓人一眼望了就心生畏怯。

  然而神奇的是她一點也不怕他。

  不是因爲他隻是個幻影,而是因爲這樣近距離地靠在他身邊,是她這輩子連想都不敢想、連夢都不敢夢的一場幻境,如果這眼前的一切全是幻覺,那麼她情願一輩子活在這場幻覺之中,再也不醒來……

  「雷厲,你給我站住!」

  熟悉的咆哮忽然自角落響起,嚇壞了正要跨出門檻的小桃。

  她迅速轉過頭,就見雷龐搖搖晃晃地朝她走來,半張臉龐不知什麼原因腫了一大半,顯得更加猙獰可怕,想起他方才的行徑,美麗小臉瞬間再次化爲慘白,不由得懼怕得顫抖後退。

  雷厲則是握緊她的小手,將她迅速拉進自己懷裏,無視雷龐的怒喝,牽著她繼續朝門外走去,隻是雷龐又怎麼可能放過他?

  這輩子連父親都沒有打過他,向來隻有他欺人的分,從來沒他吃虧的分,眼前同父異母的哥哥雷厲不但突然闖進祠堂壞他好事,甚至還將他拋去撞牆,撞得頭暈目眩,害他鼻青臉腫,他一定要讓他後悔!

  仗著懂得一點拳腳功夫,雷龐想也沒想便掄起拳頭沖了過去,打算報仇雪恨。

  「啊啊啊——」小桃害怕地放聲大叫,不料下一瞬間雷厲突然轉身揮開迎面而來的拳頭,並用力揪起他的衣領。

  粗壯的手臂力大無窮,隻憑單手就瞬間將人舉起、雙腳懸空,甚至砰的一聲將他狠狠撞壓在門闆上,震出他滿腔空氣,讓他險些岔氣地不斷重咳。

  「我好心地放過你,你最好不要找死!」他殺氣騰騰地撂下警告,一字一句都像是自牙縫裏用力擠出來的,若不是擔心會嚇壞身邊的小女人,絕不可能手下留情。

  「我……我……」沒料到雷厲竟然會有如此駭人的氣力,雷龐偷雞不著蝕把米,被嚇得目瞪口呆,沒能報仇雪恨,反倒顯得更加狼狽,連一句話也吐不出來。

  雷厲也不奢望他那張狗嘴能吐出象牙,同樣是在京城生活,他多少聽過他的不雅風評,隻是他萬萬沒想到他連府裏的丫鬟也敢欺負!小桃才幾歲?她根本涉世未深,還隻是個孩子,他竟然——竟然——

  想起方才他撕扯小桃衣裳,將小桃壓在身下的景象,心裏頭的怒火險些就要吞噬最後一絲理智,讓他做出嗜血的事,所幸門外兩道腳步聲讓他轉移注意。

  「二少爺,您沒——」「事」字還沒出口,就凍結在舌尖。

  來人是雷龐的兩名侍從,因爲雷龐的命令待在遠處把風,卻接連聽見奇怪巨響才趕來一探究竟,沒想到卻看見雷厲舉著雷龐抵在門闆上。

  雷龐是老爺、夫人最疼愛的二少爺,雷厲則是雷家無足輕重的大少爺,他們該出手幫誰一目了然,不過話雖是這麼說,十一年後的今天,大少爺的身分地位已是不可同日而語。

  當年大少爺離府後便遠到江南拜師學藝,師傅乃是江南名匠魯華先,因爲大少爺頗具天賦,短短幾年便盡得真傳,甚至予以改良、加以創新,工法青出於藍,聞名各家,乃至累積不少財富回到京城開設「造工坊」。

  憑著過人的營造工法,這七年來大少爺深受皇家賞識,如今整個京城誰不知道大少爺乃是京城第一工匠,創設的「造工坊」幾乎包辦皇家所有營造建設,與達官貴人們素有往來。

  大少爺不隻入得了各家官貴府邸,甚至進得了皇宮內苑,雖然是一介平民,卻是家財萬貫,論勢力、論財力、論交情、論人脈,他們雷府沒一樣比得過「造工坊」,又怎麼敢得罪大少爺。

  「你們來得正好,快!快替我將他拉開,狠狠地教訓他一頓!」見兩名侍從出現,雷龐一掃恐慌,立即露出不懷好意的表情,決定仗著人多勢衆乘機討回公道。

  「這……這……」兩名侍從面有難色地面面相覷,哪敢依令出手。

  「還愣著做什麼,快啊!」眼看兩名侍從動作慢吞吞,雷龐不禁氣急敗壞地大聲催促。

  那粗暴的咆哮聲再次嚇得小桃全身一震,忍不住縮起脖子躲進雷厲的懷裏,隻是害怕的同時,她卻也忍不住心生困惑,不明白身爲幻影的雷厲怎能動手揪起二少爺,更不明白其他人爲何也看得到他?

  難道……眼前的大少爺並不是幻覺?

  「二少爺,得饒人處且饒人,這件事不如……不如就這麼算了吧。」兩人面有難色地勸道,表面上雖是對著雷龐說話,事實上卻是拐彎抹角地對著雷厲求情。

  他們雖然沒看到事情的經過,卻不難猜出一定是二少爺形跡敗露,讓大少爺意外發現他的不法勾當,才會演變成這種局面。

  意圖淫辱婢女可是大罪,若是鬧大了,不僅有傷雷府顔面,二少爺恐怕還會受到牢獄之災,眼前的局面是完全不利於二少爺啊。

  「怎麼可能就這麼算了,我絕對要——啊!」雷龐還想叫囂,可惜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雷厲無情地拋出門外。

  雖然彼此都是大男人,然而在雷厲手中,雷龐卻像是個沒重量的破布娃娃,足足飛了一丈遠,才砰的一聲重重摔落在地面上,聽那聲音,絕對摔得不輕。

  「二少爺!」兩名侍從擔心得瞬間睜大眼,連忙奔了過去。

  門外立刻傳來雷龐哭爹喊娘的哀號聲,雷厲卻是充耳不聞,牽著一臉呆愣的小桃跨過門檻往外走去。

  這一次小桃依舊沒有掙紮,任由他牽著。

  隻是相較於先前的驚嚇過度,如今她的小臉上卻是布滿了濃濃的不敢置信和不知所措,彷佛是爲了做最後確認,一路上她連眼都不敢眨,始終望著捉著自己的大掌、望著他高大的身影,以及他腳底下隨著腳步移動的影子。

  大少爺和她一樣都有影子,和她一樣都有影子呢!

  所以說……眼前的大少爺是真的!他是真的!

  「回去告訴你們家老爺,這個丫鬟我要了,價格由你們雷府開,敲定價錢後我自會派人送來銀兩。」在離去之前,雷厲對著遠處的兩名侍從出聲吩咐,心知肚明絕不能再讓小桃留在這兒。

  有一就有二,他絕不能讓雷龐再有可乘之機,也絕不能讓她再有危險。

  今日是碰巧遇到他回雷府祭拜,倘若他晚點來到,或是早已離去,那麼她……

  「該死!」

  沈怒低咒瞬間飆出薄唇,他拒絕去回想她方才遭遇的事,更拒絕猜測她可能會有的下場,隻是加快腳步往大門的方向走去,恨不得以最快的速度帶她離開這座該死的雷府。
作者: long032    時間: 2013-5-17 10:26 PM

本帖最後由 long032 於 2013-5-17 10:39 PM 編輯

第二章

     雷厲經營的「造工坊」雖是創設在京城裏,卻是一人獨居在京城郊外,因此離開雷府後,他便策馬帶著小桃奔出京城,直到馬兒在一座屋子前停下。
  
  房子依山停水,四周景觀優美,放眼望去僅有眼前的這座房子,沒有其他住戶。屋子前方碧草如茵,兩旁則是成片的桃花林,讓人完全可以想像春天時桃花灼豔的濤旎景象。
  
  雷厲率先下馬,卻見到小桃依舊動也不動地坐在馬上,一臉比」嗯,仿佛受到嚴重的驚嚇,至今還回不了神。
  
  想起她顫抖地縮在供桌底下的畫面,嚴峻臉上波潤不興,一雙大掌卻是默默握緊,發出喀啦聲響,洩漏出他憤怒與不舍。
  
  沒有任何女人該遭受那樣的對待,即使是個下人也不行,何況還是他看了十一年,幾乎是看著長大的小桃!
  
  下顎繃緊,他迅速松開拳頭伸手探向她的小手,想要扶她下馬,豈料指尖觸碰的剎那她卻忽然全身一震,像是乍然回神地迅速看向他,小臉上表情千變萬化,露出倉皇失措的神情。
  
  「別怕,我隻是要抱你下馬。」他的大掌依舊擱在她的小手上,沒有收回,但也不再有其他動作。
  
  「下……下馬?」她慌張地眨眨眼,錯愕地看著跨下的駿馬,仿佛直到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已坐在馬上。「不、不……不敢麻煩大少爺,奴婢可以自己下馬……」她驚慌失措地連忙婉拒,哪敢麻煩雷厲。
  
  在確定一切不是出自於自已的幻覺後,她隻覺得腦袋一片空白,連自己是怎麼出了雷府、什麼對候坐上了駿馬都不曉得。
  
  隻是她雖不敢礡、煩他,卻也不懂得下馬的方法,隻好硬著頭皮試著將小臀稍稍蹭到一邊,誰知道卻突然一個重心不穩,失衡自馬背上滑下。
  
  「啊!」她驚嚇低叫,所幸一雙健壯手臂迅速接住她,才免去她摔得殉吃尿的命運。
  
  大難不死,她嚇得全身僵硬,卻見到眼前突然俯下一張嚴峻酷臉,靠得她好近好近,面無表情地對她做出評論。
  
  「你還是這麼笨手笨腳。」
  
  「嗯……」她睜大眼,因爲那張近在咫尺的臉龐,瞬間失去說話的能力。
  
  啊,大少爺競然靠得這麼近……啊啊。他甚至還抱著她……
  
  怎麼辦?怎麼辦?她究競該怎麼辦?
      
  眼看她瞬間羞得面紅耳赤,他勺起嘴角,知道她被轉移了注意,不像在雷府時那般驚嚇。
  
  看來帶她離開雷府是對的,從今夭起他會給她全新的生活,讓她從此遺忘在雷府發生過的惡夢,再也不會遭受任何恐懼。
  
  橫抱著她嬌小柔軟、沒幾兩重的身子,他用腳踢開大月,抱著她路上鋪滿落葉的前院,一路穿越布滿灰塵和蜘蛛網的廳堂回廊。
  
  而橫躺在他懷裏的小桃隻覺得自己快緊張死了,這輩子從沒被人抱過,更別說抱著她的人還是她戀慕許久的大少爺。
  
  她心跳如雷,小嘴張合了好幾次,好不容易才終於能夠擠出一點聲音。「大少爺,奴婢……奴婢可以自已走……」
  
  「我抱著你走也一樣。」他不接受她的建議,也灌得多此一舉鬆手將她再放回地上,畢競從雷府出來後,一路上她就一直恍恍惚惚地沒吭過聲,他可不想她又出了什麼事。
  
  「可是……可是……」
  
  「沒有可是,有什麼話待會兒再說。」他截斷她的聲音,依舊抱著她大步前遺,直到來到一間尚稱乾淨的臥房。
  
  這座房子雖然屬於他,可因爲他長期在外奔波,房子缺乏整理照顧,再也不見當初建好時的典難精緻,反倒顯得淩亂不堪。
  
  因爲沒有一處乾淨,他隻好選擇將她帶到臥房,讓她待在床榻上休息。
  
  「從今天起你就在這兒住下,除了伺候我,這房子你愛怎麼整理就怎麼整理,不過我經常不在,其餘時問你自己看著辦。」將她放下後,他立刻站在床前對著她宣佈往後的生活。
  
  「住、位在這兒?」她眨眨眼,一時間還是無法回神。
  
  老天,大少爺不隻將她帶出了雷府,還說以後要她伺候他,她應該沒聽錯吧?
  
  「沒錯,你再也不是雷府的丫鬟,以後不管是誰都不能再指使你、欺負你,你盡管安心地待在這兒。」
  
  她還是一臉錯愣,整個腦袋茫茫然,有些無法思考。
  
  所以說往後她就是大少爺的貼身丫鬟了?
  
  往後的每一天地都能見到大少爺,再也不用辛苦數著日子,苦苦等待明年的這一天再次到來,也不用再偷偷摸摸地躲在小亭裏,遠遠偷瞧大少爺?
  
  她、她不是在作夢吧?
  
  忍不住地,她偷偷往自已的大腿用力捏了一下——
  
  啊,好痛!
  
  她痛得差點發出呼聲,可粉潤紅唇不禁飛揚起來,瞬間綻放出一朵極爲絢爛美麗的笑花。太好了,她不是在作夢。
  
  她喜出望外地左宕張望,迫不及待地想看看這座房子、看看自己未來生活的地方,卻在不經意問,忽然對上雷厲專注難解的目光。
  
  她的笑容是這麼的美麗……不,不僅僅是笑容美麗,也許他早該承認,她從小就是個美麗動人的小女孩,隨著歲月流逛,如今更是出落得亭亭玉立。
  
  每當她歡笑時,一雙水眸總會熠閃出約麗的先彩,仿佛天上星子般奪人目光。
  
  每當她哭泣時,精緻小臉就像是即將凋零的花朵,薦弱得惹人心憐。
  
  即使過了十一年,他依然忘不了她幼時天真無邪的模樣,更忘不了當年她趴在棺木邊心碎哭泣的模樣,在他眼中,她一直是個該被好好疼惜的小女孩,然而不知不覺間,卻有人開始規靚她的美麗。
  
  縱然因爲一時沖動,他打破誓言將她帶出雷府,因此與雷府再次扯上關系,他卻一點也不後悔。
  
  畢競美麗如她,將來隻會出落得更加令人驚豔,她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必定會逐漸綻放出美麗的花色,慢慢釋出誘人的花香,引來更多的狂蜂浪蝶,而這是他最不樂見,也絕對無法允許的。
  
  光是想像,就令他難以忍受?
  
  該死,他到底是哪根筋不對了!他憑什麼不允許?又憑什麼無法忍受?
  
  然而更該死的是,他竟然可以明白雷龐爲何會對她心生歹念,她再也不是當年那稚氣的小女孩,無論那張臉蛋還是那窈窕身段,都顯示出她已是個小女人了。
  
  黑眸迅速瞥了眼她身上稍嫌淩亂的衣著,即使有他的外衣遮掩,他卻仍然注意到,她的衣裳有幾處地方因爲雷龐的用力撕扯而裂了開來,隱約露出底下雪白的肌膚——
  
  「大、大少爺?」在雷厲專住的注視下,小桃不禁緩緩斂下笑容,快生生地揪緊裙擺,壓根兒沒注意到自己春光外洩。
  
  面對她的天真無邪,雷厲隻覺得一陣心虛。
  
  他輕咳一聲,立刻移開目先,目不料視地看著她的小臉道!「你在雷府的東西通通不要了,待會兒我會幫你買幾套衣裳回來,往後你要什麼、缺什麼都跟我說一聲,我全會幫你買回來。」總而言之,那雷府他是不會再讓她回去了。
  
  「是,多謝大少爺。」她逃速起身向他福身,萬分感激雷厲的細心體貼。
  
  發生今天的這種事,就算她在雷府有值錢的東西,也不敢再回雷府了。
  
  大少爺不隻救了她,還好心收她爲丫鬟,這些恩情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她一定會好好伺候大少爺的!
  
  念頭一定,她立刻鬥志滿滿地握緊小手。「大少爺餓了嗎?若是餓了,奴婢這就下去準備煮飯。」
  
  「不用了,廚房裏什麼東西也沒有。」他向來不開夥,廚房裏自然什麼東西也沒有,不過這倒也適巧提醒了他。
  
  他經常在外蓋房,三餐都在外頭解決,不過既然往後她也得住在這兒,除了衣裳,看來他還得多添購幾樣東西。
  
  「啊?」小桃一愣。
  
  「我這就出門買東西,順道買吃的回來,你乘機好好休息,附近雖然沒有其他住戶但很安全,你不用擔心。」
  
  「嗯,奴婢不用休息,奴婢可以馬上工作,隻要總管吩咐——」
  
  「這裏沒有總管,也沒有其他奴僕,隻有你一人。」他打斷她的話。
  
  「啊?」小桃又是一愣。
  
  「總之你今天什麼都不必做,乖乖待在這兒休息就對了。」說完,他正打算走出房外,卻敏銳地聽見門外傳來一陣馬蹄聲。
  
  「頭兒,您在嗎?扶南的那批紫擅木送來了,掌拒的要您回去監定一下。」馬蹄聲未停,男人的喊叫聲便遠遠傳了進來。
  
  雷厲認出那是坊裏的陳浩,因此立刻改變了主意。
  
  她新來乍到,又才經曆可怕的事,留她一人他也不放心,陳浩這時來得正好,可以幫忙陪著她。
  
  「算了,你一塊兒來吧。」他對她招招手,決定帶她一塊兒到門外。
  
  「是。」可以再次跟著雷厲,小桃不禁開心地又露出笑容,連忙小跑步地跟上他,不料雷厲卻忽然轉過身,件不及防地伸手將罩在她身上的外裘給迅速攏好,以防她繼續春光外洩。
  
  「在我將衣裳買回來之前,別輕忽了。」他一臉嚴肅的看著她,話中有話地暗示她的衣衫不整,再也無法徉裝沒瞧見她外洩的春光。
  
  經他這麼一提醒,她才驀然察覺自己的衣裘確實不得體,不禁面紅耳赤地連忙揪緊身上的衣裳,尷尬得低頭道歇。
  
  「是,對……對不起……」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隻是……」想起門外的陳浩,他就忍不住皺眉,雖然不希望其他男人見到她這副模樣,但恐怕目前也隻能如此了。
  
  他得出門采買東西,坊裏也還有事等著他,總是要有信得過的人幫忙陪著她。
  
  看她將衣裳攏好,不再露出半點春光,他這才帶著她走向大門。
  
  來到大門外時,人高馬大的陳浩已在門外候著,大門雖然故開,他卻是恭敬地站在門外,任由豔陽曝硒,沒有任意迷入屋內。
  
  「頭兒,您果然在這兒,難怪我到雷府找不到您,那個——」陳浩年約四十,留著落腮胡,粗獷又雕邁,話才說到一半就注意到雷厲身後的小桃,不禁錯愕得重重一愣,連忙伸手揉了揉自已的眼睛。「頭兒,這位姑娘是——」老天,他沒看錯吧?他竟然在頭兒身後看到
  
  了一名姑娘!
  
  「她是小桃,以後住在這兒服詩我,待會兒我出門後你幫我在這兒陪著她,直到我回來。」雷厲親口證實了他的困惑,接著回過頭看著小桃。「他是陳浩,你若有什麼事可以盡管請他幫忙。」
  
  「是。」小桃甜甜一笑,連忙向第一次見面的陳浩福身。「小桃見過陳爺。」
  
  「不不不,別叫我陳爺,叫我老陳就可以了。」陳浩迅速揮著手,將目光又放回雷厲身上,那又濃又密的落腮胡雖然幾乎遮去他的半張臉,卻遮不去他眼底的疑惑與錯愕,就期盼雷厲能給他一個解釋。
  
  可偏偏雷厲無視於他的眼底的疑惑,逕自上了馬,迅速離開辦事去了。
  
  直到再也瞧不見雷厲的身影,小桃才收回目光,對著眼前的陳浩說道!「陳叔,外頭日頭曬,您請進來喝杯水,順道歇息會兒吧。」
  
  縱然陳浩要她直呼他老陳,但她不敢無禮,因此隻好斟的輩分逕自改了稱呼。
  
  「不,我不能進去。」眼看小桃乖巧可人,對人又是溫柔體貼,陳浩不禁瞬間就對她留下了好印象,但也不敢貿然接受她的好意。
  
  「不能進來?」小桃眨著美麗的大眼睛。「爲什麼?」
  
  「因爲這座房子除了頭兒誰也不許進去,這是頭兒嚴格訂下的規矩,這七年來坊裏頭誰都不敢壞,我也不敢。」陳浩說出答案。
  
  「不能進來這莊房子?」小桃一愣。「可是大少爺讓我進來了啊。」
  
  所以他才錯愕啊。
  
  這房子與「造工坊」是同年建造的,雖然頭兒在京城也蓋了房子,當年娶妻時,先後兩任妻子也是被安排位在京城裏,可不知什麼原因,頭兒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獨自一人來這兒住上一宿,卻嚴令不許他人連入,就連兩任夫人也不許。
  
  直到頭兒恢複單身,才獨自一人撤到這兒,七年來她是除了頭兒唯一踏入這房子的人,這其中緣由實在令人大爲玩味啊。
  
  「你能連去那是頭兒允的,頭兒方才說得很清楚,要我在「這兒!陪著你,直到他回來。」老陳一字不漏重複雷厲方才的命令,看她一臉訝異,就知道她也不明白個中緣由。
  
  不過頭兒既然如此慎重,要他待在這兒陪著她,就足以看出頭兒非常重視眼前的這個丫鬟。
  
  「那……那……」事關雷厲訂下的規矩,小桃自然也不敢途矩,隻是把人晾在這兒又太失禮,一時之間競不知該如何反應。
  
  「頭兒應該很快就回來了,小桃姑娘有什麼事先去忙吧,我就在這兒給馬刷利毛,你有什麼事盡管來這兒吩咐就行了。」看出她的爲難,老陳立刻幫忙圓場。
  
  「可是……」
  
  「沒關系,去吧。」他揮揮手。
  
  「是,那小桃這就失禮了。」她歉然福身,這才一臉尷尬地轉身走進屋內。
  
  「造工坊」業務極廣,除了承接朝廷工部委託,尚有民宅園林之營造,就算旅底工匠上達數百,仍是應接不暇,數百名工匠有時趕起工來連家都歸不得。
  
  雷厲身爲「造工坊」老闆,又是領頭工匠,除了要打理坊裏業務,自然還得帶領斑底出外營造、監察各地工程進度,業務之忙碌可想而知,因此自從母親忌日過後,他就再也沒有回到京城郊外的住所。
  
  不過擔、小桃沒人照應,在雷厲的囑咐下,這段期間老陳每天都會抽空去探望她,替不會騎馬的她進城采買一些日常生活所需物品,小桃這才有掃帚可以打掃、有雞毛撣子可以清理灰塵,將原本髒亂不堪的屋子打掃得一塵不染。
  
  因此十日後,當雷厲疲憊不堪地推開大門時,第一眼見到的,就是沒有半片落葉的前院。
  
  少了落葉的鋪蓋,前院頓時顯得寬闊許多,嵌鋪在石闆路兩側的雨花石再度熠散出美麗的色澤光輝,在夏日豔陽的照耀下,點點光髻折射在兩旁精緻粉牆上,如夢似幻。
  
  他微微一愣,忍不住快步穿越前院來到廳前步廊,探頭凝望窗明幾淨的大廳,撫摸不再結著蜘蛛網的廊柱,以指尖描繪雕繪在窗楔上的紫色蓮花,覺得一切都太過不可思議。
  
  他不過離家十日,這座房子已經再度恢複往昔風采,整潔美麗得就像是當年剛造好一般。
  
  大腳一跨,他立刻順著步廊來到中庭,發現中庭裏的池塘也被人清理過,池水不僅恢複清澈,甚至擅上一朵朵紫色蓮花,粉紫、豔紫、淺紫,深紫,彼此交錯清豔,彼此點綴芬芳,再次奪去他所有的目光,讓他心神激蕩。
  
  他從沒吐露過這座房子是爲了誰而造,那個小女人卻還是發現了。
  
  因爲發現了,所以她賣力打掃,精心將一切再次恢複原狀,再次爲母親獻上她最愛的紫色蓮花……
  
  嘩啦啦~,
  
  後院突然傳來水聲,他猛地回神,知道一定是小桃在後院裏。
  
  黑眸熠熠閃亮,他立刻循聲走去,連日來疲憊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隻想馬上見到那蕙質蘭心的小女人,好好感謝她所做的一切,隻是他才來到月洞門後,映入眼市的景象,讓他不禁瞬間停下腳步。
  
  也許是因爲甫打掃完畢,小桃此刻正一身香汗林漓地站在水井邊,擦高衣袖拿著濕淋淋的繡花帕子,自纖柔皓腕一路擦拭到雪嫩藕臂。
  
  隨著帕子滑動,晶瑩水珠也在白暫肌膚上滾動,與汗水交融在一起,形成最煽情、也最誘人的畫面。
  
  而陽光燦燦,除了照亮那一顆顆晶瑩水珠,也意外照透了那因爲浸著汗水而顯得輕薄透明的夏日裙襲。
  
  性感曲線在衣裳下若隱若現,眼前的女人天真爛漫,卻硬生生奪走了他所有呼吸,而她始終沒有發覺他的存在,競將衣襟也擦故了開來,把沾水的沁涼帕子貼上微微隆起的雪白柔軟上——
  
  下腹地一緊,雷厲心跳急促地命令自已馬上離開。
  
  暗中偷窺,他這行爲跟。登徒子有什麼兩樣?他若是還有一點良心,就不該繼續站在這兒偷窺,然而……然而……
  
  「嗯,好涼喔……」
  
  一陣涼風忽然襲來,悅耳的銀鈴笑聲也隨之響起。
  
  小桃含笑仰起小臉,任由涼風輕輕吹燎她一頭如泉似瀑的秀發,吹綻她如桃花辮似的輕盈柳裙,同時也吹動她嫵媚動人的女人風情。
  
  她貪圖涼風站在井邊納涼,緩解夏日酷著,然而與生俱來的女性直覺讓她敏感地察覺到一股危險。
  
  完全憑著本能,她迅速轉頭看向月洞門,卻瞬間對上一對深邃灼熾的黑眸。
  
  「大少……啊。」她先是一愣,下一瞬間卻猛然想起自己衣衫不整。
  
  小臉瞬間竄紅,她捂住衣碟迅速轉過身,誰知道因爲一時慌亂沒留意到腳邊的木桶,腳尖意外絆著了,眼看就要摔倒——
  
  「小心!」
  
  雷厲風馳電掣地奔到她身邊,瞬間圈住她纖腰,將她撈回懷裏。
  
  晃動間,深邃黑眸意外對上潛澈水碎,他看見她眼底的快快羞澀,她則看到他眼底熾燙烈火,那兩簇烈火太過灼熱,仿佛要把人徹底吞噬。
  
  四目交接,她隻覺得心跳如雷、口乾舌燥,一顆芳心差點就要跳出胸口。
  
  「你沒事吧?」他故作鎮定地將她緩緩扶正,嚴峻酷臉讓人看不出任何想法。
  
  「奴婢沒事,多、多謝大少爺……」她手忙腳亂地迅速往後退去,一張小臉排豔如霞,宛若一顆熟透的桃子。
  
  老天,爲什麼……爲什麼大少爺會在這裏?
  
  大少爺是什麼時候回來的?他該不會看到她……看到她……
  
  「沒事就好。」他試著用最平靜的語氣回應,體內卻忽然萌生一股沖動,渴望將她再度拉回到懷裏。
  
  雖然隻是短暫的樓抱,然而那柔若無骨的性感嬌軀才包起來是如此的美好,混著那若有似無的迷人香汗,讓他的男性欲望差點就要失控……
作者: long032    時間: 2013-5-17 10:40 PM

第三章

    該死,事到如今他究竟還在胡思亂想什麼?他真是色迷心竅才會偷窺她,如今可好,人贓俱獲,看他怎麼解釋。
  
  雷厲因爲作賊心虛,當下隻能保持沉默,而小桃沒發現他的尷尬,隻是!慌意亂地低下頭,手忙腳亂地整理衣著,完全不敢想像他究競看到了多少,又是怎麼想她。
  
  因爲附近沒有其他住戶,他又連著十日沒有回來,她才會貪圖一時方便在這兒取水擦涼,她真不是故意的,大少爺該不會認爲她是個隨便的丫鬟吧?
  
  即使整理好了衣著,小桃還是緊緊捉著衣襟,整個人倉皇不定,就怕雷厲誤會,對她有了不好的觀感。
  
  「你……」眼看她一臉倉皇驚懼,雷厲隻想一拳揍扁自己,向來精明的腦子在這一刻竟然完全派不上用場。
  
  「大少爺對不起!」就在雷厲擰眉沉思之際,小桃卻出手預科地率先低頭認錯。
  
  雷厲一愣,忍不住問!「你對不起什麼?」
  
  「奴婢不知道您回來,所以才會……才會……」她臉紅的說不出話來。「可奴婢以後一定會多加注意,請大少爺不要貴怪
  
  奴婢。」她戰戰兢兢地說道,就怕惹雷厲討厭。
  
  直到如今,她仍然覺得自已能夠來到這雇屋子,簡直就像是在作夢。
  
  能夠待在大少爺的身邊是如此幸運,所以她絕對不能讓大少爺討厭她,因爲她不想離開大少爺。
  
  沒料到她沒責怪他,反倒率先道耿,雷厲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反應,卻也因此松了口氣,慶幸她沒有指控自己偷窺。
  
  前些日子她才經曆惡夢,如今他競躲在暗處偷窺,那他與雷龐有什麼差別?
  
  而她單純得連懷疑都不會!他知道利用她的單純很卑鄙,可他甯願就這樣順勢帶過,也不願她討厭他、俱怕他。
  
  隻是他究竟是怎麼了?她才十八歲啊,可自從意識到她再也不是個小女孩後,他整個人就開始不對勁了,不僅注意到她的蛻變,甚至還對她産生了欲望——
  
  「我沒有」隆曰你的意思,隻是你一個人在家,往後還是住意一點好。」他語氣緊繃地說道,仿佛是爲了逃避這個發現,迅速轉移話題。「吃過飯了沒?」
  
  「吃過了,大少爺吃過了嗎?要不要小桃去準備?」她臉紅紅的低著頭,始終沒勇氣擡起頭看他。
  
  「不用了,我想先去睡一會兒。」雖說偷窺才被捉到,他卻無法忽略她那因爲汗水、陽光而顯得略略透明的衣裳,雖然附近沒有其他住戶,也不會有人闖進這房子,可他就是介意她穿著這身衣裳到處亂跑。「今天日頭曬,你就別再忙了,換過衣裳後也跟著休息吧。」
  
  「是。」
  
  「房子整理得很好,辛苦你了。」離去前,他忍不住吐出這白話。
  
  沒料到會聽見雷厲的贊美,小桃雖然還是害羞,卻是瞬間心花怒放,粉潤嘴角不禁甜甜飛揚了起來。
  
  「這是奴婢應該做的。」想到他一出門就是十天,好不容易才終於回來,她忍不住心生期盼地問!「那稍晚大少爺還要出門嗎?需不需要奴婢準備晚飯?」
  
  大少爺好不容易才回來,不知道這次能夠待多久?
  
  他沒有忽略她語氣中的期盼。「不出門了,晚飯你隨意準備就行了。」他迅速回答。
  
  「真的嗎?」一聽見他不出門,她雙眼瞬間一亮,再也掩不住滿腔喜悅,迅速擡頭看向他,小臉上滿滿的都是笑。
  
  看著她約麗奪目的笑容,他險些又要失控,伸手撫觸她嘴角邊美麗的笑花。
  
  「當然是真的。」
  
  「那酉時備飯好嗎?」她開心地又問。
  
  「就這麼力吧。」
  
  「奴婢這就去廚房稍作準備。」她笑得更開心了,小小的腦袋瓜已開始研究功能表,思考今晚該煮什麼好菜才好。「請大少爺先休息,奴婢這就退下了。」一個福身,她立刻開開心心奔向廚房,滿心期待起夜晚的來臨。
  
  她太過興奮,因此沒住意到雷厲始終注視著她離去的身影,也沒注意到他握緊了拳頭,雖然一臉壓抑,嘴角卻是泛著笑。
  
  不過陪她吃頓飯就開心成這樣,這個小女人還真容易滿足。
  
  雖然坊裏今晚還有一大堆的事等著他發落,他忙得連坐下來好好吃頓飯的時間也沒有,不過也罷,忙了這麼久又冷落了她這麼久,是該好好休息順道陪陪她了。
  
  今晚坊裏的事就讓工頭們暫時分擔,待這陣子忙完之後,再帶她去哪裏逛逛吧。
  
  自從那日晚飯之後,雷厲雖然還是如往昔一樣忙碌,卻不再夜宿在外。
  
  無論再累、再晚他都會趕回到京城郊外的房子,翌日一早才又提早出門「雖然每天見面的時問不多,但小桃還是覺得好滿足、好幸福,畢竟自從大夫人死後,大少爺便與雷府徹底恩斷義絕,而她明明身爲雷府丫鬟,大少爺卻願意讓她留在這座屋子裏,她相當開心,
  
  已經沒什麼好奢求了。
  
  雖然不明白大少爺收留她的原因,但她隻能努力整理,將整座房子打掃得一塵不染,才能回報大少爺的恩情,因力她明白這座房子是大少爺爲了去世的大夫人而蓋的,中庭裏的池塘、雕繪在屋子各處角落的蓮花就是最好的證明。
  
  此外,就算她想幫大少爺分憂解勞也是有心無力,因爲她隻是個丫鬟「無法像大少爺的第一任夫人,是個工匠的女兒,對營造有所涉獵,可以與大少爺談論造房之事夕也無法像大少爺的第二任夫人,是個精通琴棋書畫的千金,可以撫琴愉悅大少爺一一
  
  關於兩任少夫人的事,她其實都知道。
  
  雖然她甚少有機會路出雷府,但隻要關於大少爺的消息,她總是格外留神注意,尤其兩任少夫人一死、一失蹤後,京城裏竟開始謠傳大少爺會虐妻,方圓百裏無人敢嫁,就連媒婆也不敢再上門提親的事,她也一清二楚。
  
  不過她知道,那根本就不是真的。
  
  大少爺根本不可能會虐妻,更不可能會傷害任何一個女人,因爲……因爲……
  
  「二夫人,就是這兒了。」
  
  門外忽然傳來男人的聲音,小桃本在前院晾衣服,一聽見那熱悉的聲音,不禁瞬間雙手一顫,手裏才洗好的衣裘就這麼掉到了地上。
  
  即使隔著門闆,她依然瞬間認出那是誰的聲音。
  
  那人是雷府的李總管,他方才喊了二夫人,難道二夫人也來了?
  
  可是二夫人怎麼會來這兒?
  
  多年來,二夫人始終視大少爺爲眼中釘、肉中刺,每年大少爺回府祭拜,二夫人絕不現身,照理說二夫人應該不會主動來找大少爺才對啊,難道……難道是爲了大少爺打二少爺的事?
  
  該不會二少爺也來了?。
  
  想起雷龐,小桃瞬間白了一張小臉,連忙抱起木盆後退,但還是逃避不了隨之響起的敲門聲,那敲!」聲雖然不大,每一聲卻是敲得她心驚肉顫,深怕又要見到雷龐。
  
  「二夫人,設人應門!。」李總管在門!外說著。
  
  「怎麼會沒人應門,你不是查到雷厲將那丫頭帶到這兒,他出門在外總不可能將那丫頭也帶在身邊,她一定是躲在裏頭,給我繼續敲,要真是沒人開門,就把門闆給我拆了!」雷夏嬌頤指氣使地下令,在丫鬟的攙扶下緩步走下馬車,仰頭看著眼前這莊磚砌瓦造的
  
  難緻房子。
  
  「是。」得到命令,李總管立刻照做。
  
  咚、咚、咚、咚、咚、咚!
  
  聽著那一聲大過一聲的敲門聲,小桃慌得差點就要哭了出來。
  
  怎麼辦?爲什麼偏偏是大少爺不在的時候?
  
  她到底該不該開門,如果她不開門,李總管一定會按照二夫人的意思把門給拆了,可如果她開了門,屆時要是二少爺也來了,那、那、那……
  
  不,不可以。
  
  她不可以這麼沒用,這是大少爺特地爲大夫人建造的房子,她一定要保護好,絕對不能讓二夫人傷了這裏的一草一木。
  
  想起大夫人對她的好,想起雷厲對她的恩惠,即使害怕得手腳顫抖,她仍然命令自己邁開腳步往大門走去,迅速將大門拉開。
  
  「二夫人。」雖然不再是雷府丫鬟,小桃還是恭敬地朝著雷夏嬌微微福身。
  
  眼見馬車邊隻有二夫人的身影,不見二少爺,她松了口氣。
  
  「啊,你這個死丫頭果然躲在裏頭,說,爲什麼不開門?」雷夏嬌睞著眼,怒瞪著出現在月外的小桃。
  
  就是爲了這個丫鬟,雷厲才會將她的寶貝兒子打傷?
  
  「二夫人,大少爺不在,您還是改日再來吧。」面對雷夏嬌的怒瞪,小桃雖然心驚膽顫,卻還是努力保持冷靜。
  
  「誰說我是來找他的?」
  
  小桃一愣。
  
  「李總管,把她給我押回去!」雷夏嬌沒有多作解釋,一開口就讓門邊的李總管捉住小桃。
  
  「不……不要!放開我!」小桃完全沒有準備,就算有所準備也抵杭不了人高馬大的李總管,一眨眼就被扯下了台階,捉到雷夏嬌的面前,手中的木盆早已落在門邊,衣裳也撒了一地。
  
  「你是我雷府的丫鬟,卻吃裏扒外聯手外人打傷二少爺,該當何罪!」話才說完,雷夏嬌就用力甩了小桃一巴掌,當場給了她一個教訓。
  
  小桃痛得眼淚都掉出來了,卻沒有喊痛,隻是不斷地奮力掙紮。「我沒有聯手外人,我也不是雷府的丫鬟,大少爺已經把我買下來了,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去!」
  
  「容不得你,他要買,我偏不賣,你永遠都是我雷府的丫鬟!」雷夏嬌陰險奸笑,就是不願讓雷厲稱心如意。
  
  京城第一工匠又如何?家財萬貫又怎樣?他打傷了她的兒子,以爲她會這麼簡單就放過他嗎?
  
  使了個眼色,她讓李總管緊緊捉住小桃,自已則揮開丫鬟的攙扶步上臺階,打算到房子裏頭一探究競。
  
  她早聽說這座房子神秘,打從造好之後雷厲從不允許外人進入,她猜裏頭一定藏了大批錢財,也許還藏了見不得人的秘密,所以她打算乘機到裏頭一探究竟,也許能找到什麼線素把柄。
  
  「二夫人請留步!」仿佛看出雷夏嬌的企圖,小桃顧不得手晚被人捉著的疼痛,不禁更加奮力地掙紮大叫。「大少爺吩咐過,不許任何人踏入那座房子的,還請二夫人留步,請您別這樣!」
  
  「李總管,給我掌嘴。」聽著小桃的大呼小叫,雷夏嬌立刻頭也不回地下令。
  
  小腳跨入門檻大掌便隨之落下,小桃被打得嘴角都破了,當下再也叫不出聲。
  
  劇痛讓她淚流滿面,然而心裏頭的痛,卻令她更加難以忍受。
  
  不……不裏二夫人好過分,她明明什麼都有了,有了老爺的疼愛、有了雷府的一切,如今卻還硬闖進屬於大夫人的房子,她怎能這麼做!
  
  她怎能在大夫人去世後,還如此欺負人?
  
  不過……不過這一切都是她不好,她明明就在這兒,卻沒能保護好大少爺和大夫人的房子,她好沒用,真的好沒用,鳴鳴鳴……
  
  「放開她!」
  
  雕渾咆哮自遠處傳來,伴隨著馬蹄聲來者驀地出現在衆人面前。
  
  小桃循聲望去,就看到陳浩瞬間翻身下馬。
  
  「陳叔……」她淚流不止,美麗的小臉早已被打得紅腫不堪,一扯嘴就痛,卻還是努力地喊出聲音。「二夫人她……」
  
  「陳叔知道。」陳浩悴不及防地朝李總管劈出大掌,驚得李總管不得不松開手,瞬間將她救回。他低頭看著她臉上的傷勢,眼裏登時燃起熊熊怒火,臉上卻是掀起一抹駭人的笑弧,扭喉在門前大喊;「好個堂堂雷府二夫人,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擅闖民宅,還當衆?
  
  虐婢女,眼中當真是沒王法了!」
  
  聽著陳浩嚴厲的指控,李總管瞬間臉色大變,就連才踏入屋裏的雷夏嬌也忍不住驚慌得快步走出門外。
  
  或許在小桃面前,他們能仗著身分作威作福,但在王法面前,陳浩的每一個指控卻足以讓他們官司纏身,惹上天大的麻煩。
  
  李總管見過不少風浪,縱然心生恐懼,表面上卻還勉強故作鎮定。
  
  「敢問來者何人?」
  
  陳浩加深笑意,響亮報名!「造工坊八工頭,陳浩!」
  
  什麼,他竟然是造工坊的人?
  
  李總管這下再也無法徉裝若無其事,隻見他的臉色忽音乍白,當下無法反應。
  
  原本他還盤算著若是附近的人,就給予一筆錢財請求封口,誰知道來人偏偏是雷厲的手下!這下事情全毀了。
  
  姑且不論虐婢之罪,光是夫人硬闖這座房子,雷厲就絕不會善罷甘休。
  
  雷厲結識不少高官貴族,要是他動用關系,他們雷府隻能吃不完兜著走。
  
  「等等,誰……誰說我擅闖民宅了,我、我隻是恰巧路過,順道入屋欣賞。」嚇壞的何止李總管,雷夏嬌也嚇得心驚膽顫,因此連忙狡辮。
  
  「若真是恰巧路過,又何必將丫鬟打成這樣?」陳浩憤怒冷笑,眼角餘光都能清楚瞧見小桃臉上的紅腫,這丫頭乖巧討喜,他當初一眼看了就喜歡,早已把她當作自己女兒看待,這些人卻敢這樣傷她!
  
  幸虧頭兒今日心血來潮,買了一些女人家愛吃的零嘴要他幫忙送過來,否則真不知道這丫頭會被人欺負成什麼樣。
  
  「那是因爲……因爲……」雷夏嬌還妄想狡辮,偏偏想不出更好的籍口。
  
  「得了,雷二夫人不用再狡辮,我陳浩親眼目暗,這丫頭則是被害人和證人,今夭這裏發生的一切,你們雷府就等著瞧吧!」
  
  陳浩皮笑肉不笑地瞪著雷夏嬌,瞪得她臉色蒼白,心兒不住發慌,哪裏還敢撒潑狡辮?
  
  她甚至連小桃都不敢討,隻能狼狽地逃上馬車,以最快的速度逃離現場,打算回府之後再研擬解決辦法。
  
  待所有人走後,陳浩連忙扶她來到門前臺階坐下。
  
  「丫頭,你沒事吧?除了臉,他們還有沒有打你哪裏?」
  
  「沒、沒有……」小桃抽抽噎噎地搖頭,哭得好不傷心,沒急著關心自己臉上的傷,反例不住地道毅。「陳叔,對不起,小桃沒用,競然……競然讓二夫人闖連了屋子裏;小桃沒能幫大少爺保護好房子,真的對不起、對不起……」
  
  「別哭了,這件事你哪裏有錯,那婆娘大陣仗地帶人來找碴,隻憑你一個人當然檔不了,幸好你沒受更重的傷,否則方才我絕對不會放過那婆娘。」陳浩連忙安慰她,看著她紅腫的臉頗,眉頭皺得都快打結了,想幫她清理傷口,偏偏身上沒有藥,心中直咒駡雷夏嬌
  
  下手狠毒。
  
  不過現在罵人也無濟於事!重要的是得馬上把這小丫頭帶到城裏找大夫。
  
  花兒似的一張臉蛋,要是將來留下疤痕那可就糟了。
  
  不過更重要的還是這丫頭的安全,那婆娘也不知道會不會再帶人回來,看完大夫後最好還是先把這丫頭留在坊裏,待頭兒回來後再作決定。
  
  念頭一定,他立刻起身將大門關緊;然後扶著小桃走到馬邊。
  
  「丫頭,陳叔這就帶你進城,來,陳叔扶你上馬。」
  
  「進城?」小桃哭得梨花帶雨,整張小臉都哭花了。「那房子怎麼辦?」她的衣裳還沒曬完呢。
  
  「別管房子了,你的事最重要,頭兒要是知道你受傷,絕對不會輕易饒過那該死的婆娘,那婆娘一定會後悔的。」陳浩恨恨說著,完全可以篤定雷厲得知小桃受傷的消息後,一定會會讓雷夏嬌吃不完兜著走。
  
  那婆娘就等著自食惡果吧。
  
  「造工坊」雖然稱做是坊,卻是占地驚人,共有十院九庭八庫。
  
  十院裏奈台樓閣錯落,廂房至少上百,全是提供給工匠及及春屬居住,九庭則是種著蔬花鮮果,提供廚房食材,同時也是孩子們玩耍的地方,至於八庫則是堆放建材的地方,各國珍責木材、客類營造工具、各式房子圖卷全在裏頭。
  
  因爲人多木材貴,「造工坊」對火的使用向來謹慎,不隻限制時問地方,時時刻刻也都有人在各處巡邏看守,雷厲就算再忙,也會不時回坊巡視。
  
  不過他今天回來!卻不是爲了巡視;而是因爲陳浩派人到工地傳話,說是小桃被人打傷了!
  
  當雷厲急如旋風似地沖回到造工坊,見到陳浩劈頭第一句就問!「她在哪裏?」
  
  「在廂房裏。」在大廳拒台做事的陳浩見到雷厲回來!立刻擱下手邊的東西,領著他走出大廳,朝著小桃的廂房走去。
  
  「我讓我家內人陪著她,丫頭挨了兩巴掌,臉都被打腫了,嘴裏也給咬破了,大夫開了些傷藥說過幾日就會好,不過丫頭因爲自責沒保護好房子,一直哭個不停,哭得眼睛都紅了。」
  
  聽見小桃哭了,原就臉色鐵青的雷厲登對面色一沉,顯得更加陰驚。
  
  「是誰動的手?」
  
  「雷夏嬌和雷府總管皆有動手。」陳浩端詳他的神情,據實享報。「當時那女人在門外揚言恐嚇,說是丫頭若是不開門就要把門給拆了,丫頭信以爲真,隻好乖乖把門打開。」
  
  「繼續說,」雷厲面罩寒霜地追問。
  
  「結果丫頭開門後,那女人便動手打了她一巴掌,還要人將她強押回雷府,之後不顧丫頭阻攔硬是闖進屋內;掙紮中雷府總管又打了丫頭一巴掌……」陳浩早已從小桃口中得知一切,拒細靡遺地遊說事情的經過。
  
  他跟著頭兒八年多,關於頭兒和雷府問的恩怨,自然多少知道一些。
  
  隻是這些年來,頭兒始終和雷府井水不犯河水、相敬如「冰」,倒也相安無事,誰知道那婆娘競然突然上門撒潑,還出手傷了小桃。
  
  雷厲驟然停下腳步。
作者: long032    時間: 2013-5-17 10:41 PM

第四章

     日正當午,原本該是熾焰的夏日,陳浩卻忽然覺得寒毛直豎,令人難以忽視的凜冽氣息不斷自雷厲身上輻射而出,整個長廊登時變得冷鷹鷹。
  
  從來沒見過他如此震怒,更沒見過他如此駭人,而這一切全是爲了房裏的小桃。
  
  這樣的反應,讓他更加確定了心中的睛側,小桃果然不隻是個丫鬟而已。
  
  「關於丫頭賣身契的事,我已經‘良人去說了好幾次,不過那婆娘處處刁難,總是不肯說出個價,擺明存心與您作對。」陳浩歎了口氣,說出心中最大的隱憂。「幸虧今天您要我送東西過去,這才沒讓他們得逞,不過沒有賣身契,于理于法那婆娘都有權要回那丫頭,他們恐怕不會善罷甘休,要是下次……」
  
  「我絕不會讓這種事再發生。」雷厲瞬間截斷他的話。
  
  地面熱氣氰氫,蒸散模糊庭院裏的景象,卻模糊不了他眼底的堅決。
  
  陳浩一愣。「您的意思是……」
  
  「馬上派人再到雷府,那女人今天若還是不肯說出個價,就告訴她官府裏見,咱們把帳一次算個清楚。」雷厲無情說道,一點也不介意與雷夏嬌對薄公堂。
  
  爲了保護小桃的名節,當初他才會饒過雷龐沒將事情鬧大,誰知道那女人競是如此不知好歹,所有事情若是鬧上公堂,吃虧的絕對不會是他!
  
  陳浩又是一愣,接著馬上咧嘴一笑。
  
  「是,我馬上就差人去辦,那婆娘自知理虧,絕對不敢再刁難。」
  
  「不過這次的價錢由我們來開。」雷厲迅速補充。「我不隻要讓那女人一毛錢都拿不到,還得支付所有的傷藥錢、遮口費,讓她賠了夫人又折兵。」
  
  「是!」陳浩笑得樂不可支,不過下一瞬間他卻忽然想到另一件事,不禁馬上開口詢問。「對了頭兒,下個月初您得帶一批人去鄭州蓋慈園,我家內人和我的意思是,要不那段時間就把丫頭留在坊裏,坊裏人多可以保護丫頭,也不怕雷夏嬌那婆娘再耍什麼小動作,您覺得呢?」
  
  雷厲沒有開口回答,隻是擰著眉頭不語。
  
  他平時忙碌,已沒多少時問可以陪著小桃,偌大的屋子空蕩蕩!沒有人可以降著她並保護她,如今她會受傷全是他的硫忽,讓她留在這兒是最好的選擇,然而鄭州此行,至少三個月以後才能回來,三個月見不到她……
  
  「還是頭兒覺得哪裏不妥?」見雷厲許久沒回話,陳浩還以爲他是有所考量。
  
  「不,這事改天再說,先去看小桃。」雷厲連松回神,繃著下顎要陳浩繼續帶路,非要親眼看到小桃的傷勢不可。
  
  當初他就是爲了保護她,才會將她帶出雷府;誰知道卻還是讓她受了傷。
  
  這一切都是他的錯!
  
  陳浩領著雷厲,來到安頓小桃的廂房。
  
  陳大娘聞聲前來開門,一見到雷厲就打算報告小桃的狀況,誰知道卻被丈夫阻止,不僅如此,還被拉著離開廂房。
  
  兩人走後,雷厲立即跨入廂房,如鷹眼似的黑眸瞬間就鎖住那在床上翻來履去的小女人。
  
  陳大娘顯然試著哄她睡下,但是她卻毫無睡意,連續幾個翻身後還是揪著薄被坐了起來,望著來角沮喪失神,美麗小臉蛋即使搽了傷藥,還是看得出明顯的紅腫,一雙美眸更哭得像是核桃一般,讓人看了就心疼。
  
  黑眸幽暗,他立刻邁開腳步走向床邊。「爲什麼不睡?」
  
  沒料到會突然聽見雷厲的聲音,小桃猛地回神,迅速轉頭看向門邊。
  
  「大少爺?」她一臉錯愕,怎麼也沒科到進門的競是雷厲。
  
  大少爺不是很忙嗎?怎麼回來了?
  
  「還是臉疼得睡不著?」想起這個可能,他不禁瞬間加快腳步,想要更仔細地察看她的傷勢,不料小桃卻突然跳下床,當著他的面屈膝跪下。
  
  「你這是做什麼?」他動作選如雷屯,趕在她雙膝落地之前及時將她拉住。
  
  「啊!」
  
  大掌才圈住雪晚,粉潤小嘴就忽然逸出一連串痛呼,哭得通紅的水畔也跟著掉下淚水,驚得他連忙松開大掌,改而圈樓她的纖腰,將她抱回到床邊。
  
  「你手怎麼了,快伸出來給我看!」他心急如焚地蹲到她面前,要她立刻伸出手,讓他好好審視。
  
  「奴婢……奴婢沒事。」她卻慌亂地猛搖頭,將雙手藏到了身後。「奴婢沒有保護好房子,奴婢——」
  
  「準說謊,快伸出來給我看!」
  
  「奴婢真的沒事……」她還是搖頭,可水眸才對上雷厲嚴厲的目光,便瞬間失去聲音,快生生將雙手自背後伸了出來,擱到他的左掌上。
  
  他繃著下顎,輕輕撩。起她的衣袖,瞬間就在雪碗上看到又青又紅的指痕。
  
  五個手指痕清清楚楚環著纖眺一圈,顯然有人爲了制止她掙紮而用力捉緊她,看那痕跡應該不隻傷著了皮肉,恐怕還傷著了底下的筋骨——
  
  該死,陳浩爲什麼完全沒有跟他提到這件事?
  
  「什麼時候受的傷?」他深吸一口氣,命令自己不許發火,她已經飽受驚嚇,他不能讓她更恐懼。「爲什麼沒有上藥?」
  
  「隻是一點小傷……」
  
  「若真的隻是一點小傷,爲什麼一碰到你就痛得哭了?」他一針見血截斷她的解釋。
  
  「那是因爲……因爲……」她吸嘴地說不出話,縱然他的語氣是那麼的平穩冷靜,然而他的目光卻是那樣的冰冷、那樣的到人,讓她輕易就感受到他的怒氣。
  
  他生氣了。
  
  他真的生氣了。
  
  怎麼辦?他是不是在氣她沒保護好房子?是不是對她很失望?
  
  自從雷夏嬌闖入屋子後,就一直糾結在心中的愧疚自責,瞬間再次庵沒她所有情緒,讓她的眼軀再度充滿了淚水,眼看就要失控落淚。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雷厲忽然起身站挺,一聲不吭地離開了廂房。
  
  沒料到他會突然轉身離去,小桃一時之間竟無法反應,直到到悍的高大身影完全消失在河外,懸在眼軀的淚水這才嘩啦啦的滾落而下。
  
  嗎嗎嗎,她惹大少爺生氣了,大少爺走了……
  
  大少爺不要她了……不要她了!
  
  就在小臉上小雨即將變成大雨之際,雷厲忽然又無預警折返回房內。
  
  「怎麼又哭了?」看見她臉上的淚水,他立刻飛奔至她的身邊,伸手爲她抹去如小雨似的淚水,向來沉定的俊臉難得露出了驚慌。
  
  她卻沒有發現,隻是滿心的倉皇難過,就怕因爲這件事再也無法待在他身邊。
  
  縱然陳叔一直說這件事她沒錯,可她就是無法不自責,始終擔心大少爺會對她失望,因爲她知道那座房子對大少爺有多麼重要,更知道全天下大少爺最忌諱的人是誰,可她卻還是讓二夫人進入了那房子……
  
  「對不起,對不起,奴婢沒有看守好房子真的很對不起……」她迅速扯住他的衣角,像是個害怕被人拋棄的孩子般不斷道歉,緊緊捉住他不放。「大少爺您別生氣,別不要小桃……嗎嗎……」
  
  「誰說不要你了?」她的哭聲一聲又一聲的揪疼他的心,讓他怎麼可能捨得不要她,大掌一伸,他想也沒想便立刻將她抱到大腿上,牢牢樓在懷裏。「我沒對你生氣,你哭什麼呢?」從沒安慰女人的經驗,他也不知道能說什麼,隻好扯起乾淨的薄被替她抹去淚水,動
  
  作輕柔小心,謹慎地沒觸動到她臉上的紅腫。
  
  「可是您走了……小桃……小桃……」她哭得抽抽噎噎,方才他離去的景象又再一次出現在腦海中。
  
  「我隻是去拿藥。」左掌心中驀地出現一瓶藥。
  
  小桃一愣,淚水卻還是沿著臉頰滑落。
  
  「我的廂房就在隔壁,所以我回房去拿了傷藥過來,你胡思亂想什麼?再哭下去眼睛都要瞎了。」他再次替她抹去淚水,語氣雖是斥貴,動作卻是始終溫柔,接著他報開藥罐,用指腹蘸了些許藥音,小心翼翼地塗抹在她手碗上的青紅。
  
  藥膏清涼,宛如冬日的雪花一點一滴鎮定手碗上的腫痛,而他的懷抱是如此寬闊厚實,緊緊地將她環抱,宛若一座安全的雄偉堡壘,讓她再也不怕受到傷害。
  
  不知不覺中,如小雨似的淚水停了,害怕被人拋棄的恐懼也神奇地淡去,看著他溫柔地替自己上藥,她這才意識到彼此靠得有多近。
  
  大少爺方才隻是去拿藥,她卻無理取鬧地又哭又鬧,還讓大少爺不得不把她當作個孩子,抱到懷裏安慰——
  
  老天!想起自己孩子氣的反應,小臉驀地添上一層薄紅,她連忙不自在地收回雙手。
  
  「別亂動。」滾燙氣息伴著低沉嗓音,驀地落在耳邊。
  
  小臉更紅,她不敢違背命令,隻好言聽計從地將小手迅速伸直,然而全身感官卻敏感地意識到他的存在,因此忍不住偷偷蹭了蹭小屁股,企圖自他懷裏起身。
  
  「大少爺,奴婢……奴婢自己來就好了……」
  
  「我說了,別亂動!」斥喝聲更大了,可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他的呼吸競忽然變得急促。
  
  她全身僵硬,不隻雙手,就連臀啊腳啊都不敢再。輕舉妄動,隻是落在耳呼的呼吸聲依然急促。不僅如此,懷抱著自己的健壯身軀也突然變得堅硬,仿佛岩石一般。
  
  看著他過於緊繃的表情,她眼中立即浮現擔憂。
  
  「大少爺,您是不是不舒服?」雖然難忍羞澀,她還是忍不住開口關心。
  
  「我沒事。」他一語帶過。
  
  「可是您滿頭大汗……」
  
  「那是因爲天氣熱。」他若無其事地說道,卻心知肚明自已是爲了什麼而滿頭大汗。
  
  隻因爲她無心的小小磨蹭,他競然「又」對她産生了欲望,幸虧她乖巧懂事沒繼續磨蹭身子,否則他也許會失控地將她壓到身子底下——
  
  該死,他簡直像個沒碰過女人的毛頭小子,明明娶過兩任妻子,卻比十七、八歲的少年還沖動,他到底在想什麼?
  
  她受了傷,又哭得桑花帶雨,他該做的是好好替她上藥和安慰她,他卻在這個節骨眼意識到她的柔軟誘人,意識到她的臀兒就壓在他的大腿上。
  
  夏日單薄的衣裳壓根兒無法阻止他的敏銳,他能清楚感受到她臀兒是多麼的渾圓有彈性,甚至感受到她的大小形狀,尤其方才她爲了拉開距離,不小心磨蹭到他的男性欲望,那瞬間激蕩出的屯流欲望,差點就要讓他克制不位。
  
  一次失控尚可說是意外,然而當欲望接二連三地襲來,就算他想欺騙自己對她沒意思,也瞞不過他人的眼睛。
  
  陳浩特意將她安排在他廂房的隔壁,就是最好的證明。
  
  看著懷裏一派天真的小女人,黑眸驀地深黝。
  
  從來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讓他如此失控,也從來沒有哪個女人教他如此掛懷,如果他願意忽視彼此問的年齡差距,就該老實承認其實早在許多年前,這個小女人就已在他心中占了一席之地。
  
  拳頭倏地握緊,他像是作出什麼決定,又像是爲了轉移自身的注意力,忽然開口道!「下個月初我要去鄭州一趟。」
  
  她」睬,滿腔羞澀因爲這突如其來的話題迅速被忽略,她不明白他爲何突然提到鄭州,也不明白鄭州究竟位在什麼地方,她打小就被賣入雷府,偌大京城是她唯一知道的世界,當他提到鄭州,她隻覺得他又要離開她去很遠很遠的地方。
  
  而她,又將會看不到他了。
  
  心頭一酸,水眸裏驀地浮現惆悵,她試著想扯起笑容,卻力不到。
  
  「鄭州很遠嗎?」她垂下眼捷,忍著淚水便咽地問。
  
  「不遠不近,來回連工作至少三個月。」黑眸一閃,沒有忽略她臉上的惆悵。
  
  至少三個月?她在心中苦澀咀嚼這一個季節以上的日子,眸裏已是淚光閃閃。
  
  不科他卻碎不及防地擡起她的小臉,銼鏘有力地對她宣佈;「你必須跟著我一塊兒去。」
  
  她錯愕地睜大眼,以爲自已聽錯。
  
  大少爺剛剛說了什麼?他說她必須跟著他一塊兒去?這是真的嗎?
  
  「從今以後你必須永遠待在我的身邊,我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你,無論是誰都休想再動你一根寒毛上」他信誓旦旦地作出決定,知道自己絕對力不到將她一人留在這兒,更無法忍受三個月見不到她。
  
  因爲一次的疏忽,他害她受了傷,他絕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他會將她帶在身邊保護著她。
  
  一輩子都保護她。
  
  隨著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小桃臉上的傷總算痊癒,手晚上的癬傷也在雷厲的照料下完全褪去,緊接著便是與雷厲出發到鄭州的日子。
  
  爲了旅途方便,所有建材早在半個月前就已提前運抵鄭州,因此在雷厲的帶領下,一城工匠隻帶著簡單的工具行囊便策馬離開了京城。
  
  這次鄭州之行,是雷厲與好友雪靈花年初的約定,因爲早年黃河泛檻造成許多百姓流離失所,即便朝廷有所安置,卻還是有許多百姓顛沛流離,因此兩人便打算在鄭州建蓋一座「慈園」,給無依無靠的難民們一個棲身之所。
  
  工部郎中鳳懷韜聽到消息之後,立刻上奏朝廷,說服皇上禦賜一塊空地,八方鏢局和京城首富花家也慷慨解囊,指出大筆錢財,共襄盛舉。
  
  當地百姓得知消息後,無一不盼望雷厲一行人提早到來,因此自一出發後,所有人便馬不停玲地兼程趕路,不敢有所耽擱。
  
  隻是其他人是蓋房工匠,體力原就勇猛過人。,小桃卻是個弱女子,從來設看出過遠門,更不會騎馬,一路上雖然與雷厲共乘一騎由他親自黑顧,然而連日來的風吹日硒卻還是讓她體力透支。
  
  這一天一行人還在趕路,她卻在不知不覺間迷迷糊糊地閉上眼,往後偎入雷厲的懷裏睡著了。
  
  「今晚在這兒休息,下馬紮營!」
  
  當太陽西落,大地不再懊熱時,雷厲終於拉緊緩繩停下馬,向後頭所有工匠下令紮營。
  
  一行人反應迅速,瞬間自馬背上一躍而下,雷厲卻是慢條斯理松開緩繩,輕輕樓抱著胸前的小女人,踩著馬鍾以最慢的速度下馬。
  
  然而他雖然特意放輕動作,卻還是驚醒了懷裏的小女人。
  
  「大少爺?」她揉著水濛濛的大眼睛,小嘴微張吐著呵欠,滿臉愛困,看起來就像隻沒睡飽的小貓,模樣說有多可愛就有多可愛。
  
  「沒事,你繼續睡。」他低聲安撫她,寵溺地要她再多睡一會兒。
  
  「不睡了,這一路上小桃老是打磕睡……」她睡得迷迷糊糊,小腦袋瓜一時之間還無法運轉,直到聽見周遭的吹喝聲,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其他人早已下馬紮營,自已則是被雷厲抱在懷裏,不禁嚇得瞬間睜大眼,整個人都清醒了。
  
  「大、大……大少爺,對不起,奴婢可以自己走,請、請讓奴婢下來。」她瞬間辣紅小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競然「又」打磕睡,她這個奴婢實在太不盡責了。
  
  「你才剛睡醒,小心腳步不穩跌倒。」他沒有依她,依舊抱著她繼續走向一棵大樹下,言語問仿佛早已習慣她打磕睡。
  
  小臉更紅,她困窘得連話都說不出來,眼角餘光發現其他人早已將馬兒牽到一旁小溪,讓馬兒休息喝水。
  
  一行人訓練有素,紮營的紮營、提水的提水、檢枯枝的檢枯枝、卸行囊的卻行囊,每個人都專心做著手邊的事,沒有任何一個人往他們的方向多看一眼,顯然對大少爺總是抱著她上下馬的事早已司空見慣。
  
  來到樹下後,雷厲謹慎地掃了周圍一眼,找了一塊千淨的地方,才安心地將她放到地上,讓她坐在樹下休息。
  
  「你繼續休息,一會兒後開飯。」
  
  「……是……」她還在爲自己打磕睡的事感到無地自容,因此始終低著頭,沒敢擡頭看他。
  
  得不到回應他也不以爲意,隻是嘴者微笑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這才轉身回到馬兒邊,自行囊裏抽出一把弓跟幾支靜,召了幾個人前去獵捕晚餐。
  
  直到高大的身影消失在樹林裏,負貴整卸行囊的毛昌這才抱著一疊毯子走到小桃身邊。
  
  「丫頭,你的毯子。」
  
  小桃原本還害躁地低著頭,直到聽見聲音才迅速站起身。
  
  「多謝毛叔。」她連忙接過毯子,感謝地朝毛昌福了個身。
  
  「還有頭兒的。」毛昌將另一疊毛毯也遞給了她。「頭兒今晚也跟你一塊兒睡,你順道鋪吧。」他理所當然地笑了笑,接著便轉身繼續工作,卻不知道自己的這一毒話,讓小桃更無地自容了。
  
  因爲趕路,有時難免錯過宿頭會在野外紮營,爲了防止她有什麼意外,大少爺總是就近睡在她的身邊,其他工匠看久了,競也就理所當然地將鋪床的事交給她打理,要她將毯子鋪在一塊兒,方便大少爺和她睡在一塊兒……
  
  眼看其他人都忙著分內的工作,她不敢多想,連槍面紅耳赤地將其中一條毯子攤開鋪在樹下,接著將另一條毯子也鋪好,爲了避嫌,她特地將兩條毯子分了開來,中間至少距離三步。
  
  鋪好毯子後,她有些扭捏地揪者裙擺來到毛昌身邊。
  
  「毛叔,有沒有什麼事我可以幫長的?」
  
  毛昌立刻停下手邊的動作,理所當然地道;「你不是累了嗎?距離晚飯還有一點時間,你先去睡一會兒吧。」
  
  原來連毛叔也發現她打磕睡,唔,好丟臉。
  
  「我不累了!」她迅速搖搖頭,信誓旦旦地保證。
  
  「不累了?」毛昌搔搔頭,顯然不知道該叫她做什麼事。
  
  雖然關於頭兒堅持要帶她去鄭州的用意大夥兒誰也沒過問,不過可不代表他們就是睜眼瞎子,看不出頭兒一路上對她的疼愛照顧。
  
  頭兒當她是心頭寶,他們怎麼敢叫她做事,尤其這丫頭還乖巧懂事,一路上這邊問聲好、那邊道聲暖,那張小嘴隻要甜甜一笑,大夥就心甘情願幫她做任何事,又怎麼捨得她動手呢?
  
  「既然不累了,那就喝點水吧。」就在毛昌束手無策之際,一旁的老彭連忙獻寶似地端來一碗水。「這天氣熱,你又哪睡醒,一定口渴得很,快喝快喝,喝不夠彭叔這裏還有呢。」老彭笑可呵地提著水壺,直把小桃當成自家孩子看,卻不知自己的這番話再次點到小桃的死穴。
  
  小桃揪著裙擺,臉紅得幾乎就要滴出血來,這才明白所有人雖然趕路歸趕路,卻也沒漏掉她打磕睡的事。
  
  怎麼辦?該不會是她流了口水,還是發出了呼聲,否則爲什麼所有人都知道她打磕睡?
  
  等等,如果她真的會打呼,那大少爺豈不也聽到了?
  
  噢,老天。
  
  她一臉困窘,雖然想證實心中的疑問,偏偏又臉皮薄不敢問,無計可施之下隻好匆匆接過老彭手中的水,再也不敢站在衆人面前丟臉,決定先自行消失一段對間。
  
  「謝謝彭叔,那、那我去那邊喝,順道散散步。」她指著不遠處的小溪,決定沿著溪流小走一段,好舒展舒展長時間騎馬而酸疼的筋骨,也順道整理情緒。
  
  「好,不過記得別走太遠,否則頭兒回來要是看不到你,會擔心的。」毛昌和老彭異口同聲地說道,知道雷厲若是在場,也不會同意她走得太遠。
  
  「我知道了。」小桃則是覺得她要是再待下去,一定會馬上挖個地洞將自己埋起來!捧著水碗,她幾乎是落荒而逃。
  
  小女人心思天生羞快敏感,大男人又豈會明白,見她走得急,毛昌和老彭還以爲她是「內急」,因此聳了聳肩,便立刻繼續手邊的事。
  
  其他人也忙著堆柴生火、割草喂馬,雖然看著小桃愈走愈遠,卻也任由她去。
  
  直到耳邊再也聽不到其他人的聲音,落荒而逃的小桃才呼了口長氣,在一塊大石頭邊停下來。
  
  她將水碗擱在大石頭上,連忙蹲到小溪邊,捧起清涼的溪水往辣燙的小臉上潑,卻怎樣也鎮定不了心中的羞潮。
  
  她隻是個丫鬟,大少爺之所以帶著她一塊兒上路,自然是有用得到她的地方,而且她也不是孩子了,怎麼可能因爲她走遠大少爺就會擔心她,毛叔和彭叔說得太誇張了。
  
  重要的是她明白自己的身分,就算大少爺待她再好,有些事她永遠也不敢癡心妄想,然而自從來到大少爺的身邊後,她卻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真能做到無動於衷。
  
  畢竟打六歲起,她就聽著大夫人述說大少爺的事,透過大夫人,她知道大少爺的喜惡個性、知道大少爺的抱負理想,甚至知道大少爺的心情點滴,尤其她最喜歡大少爺每日到大夫人房裏問安,對大夫人百般呵護孝順的模樣。
  
  大少爺看似嚴峻冷酷,事實上卻比任何人都還要溫柔貼心,即使面對二夫人百般欺淩,也始終無畏無懼地扞衛著大夫人……
  
  她真的好喜歡好喜歡大少爺,卻沒料到大少爺有一天會離開雷家。
  
  沒有大夫人和大少爺的日子,她的心就像空了一塊,每年隻能暗中期盼大少爺回到府裏,然而當大少爺真的回來了,她偏又不敢靠近,總是隻敢遠遠躲在事子裏偷瞧。
  
  當對她還不懂心中的彆扭和羞澀,直到有一天聽見大少爺娶妻的消息,淚水不受控制地落了下來,她才憂然大悟自己可悲的愛戀。
  
  認識得太久、知道得太多,心中那遙不可及的身影也就樓得愈深。
  
  十二年的歲月,她對大少爺的愛慕封釀得太深太濃了,縱然明白分寸,然而當一切美夢成真,她反倒不知該如何是好。
  
  大少爺的一言一行總能輕易擾亂她的心,他對她愈好,她愈是無法壓抑對他的愛戀,她真怕有一天大少爺會發現她的心意。
  
  她如此不知尊卑,大少爺會不會生氣?會不會討厭?
  
  許多事她想都不敢想,想遏止,卻已是束手無策。
  
  溪水在指間流逝,小桃惆悵地歎了口氣,靜靜仰望天邊餘輝,好半晌後才緩緩起身收起水碗,打算轉身走向營區,不料她才剛跨出腳步,頸後卻無預警傳來一陣麻疼——
  
  嘔都!
  
  水碗驀地墜落,在溪邊摔成無數碎片。
  
  三名男子無聲無息出現在小桃身後,其中一人風馳電掣地伸出手,趕在小桃暈厥倒地之前,伸手將她扯上了肩頭。
  
  「走!」人一到手,扛人的男子便馬上跨出腳步,要其他兩名夥伴迅速離開現場。
  
  誰知道其中一人卻忽然拉住他的手臂,一臉嚴肅的問。「等等,你確定擄了這丫頭,就能逼雷厲說出開地道的方法!」
  
  「雖然不能篤定,但總是個辦法,雷厲當年替華山派開蓄地道,在裏頭布下無數緻命機關,若是想取得秘複,就隻能逼他開口,這丫頭是他的貼身丫鬟,念著一分情,他絕不會見死不救的。」
  
  「倘若他根本不在手這丫頭呢?」第三人也跟著問。
  
  「那就再想辦法!」扛人的男子一臉緊張,沒好氣地道!「有什麼話待會兒再說,咱們得馬上離開這裏,要是讓雷厲發現,咱們誰也別想逃。」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我怎麼想——」
  
  「什麼人?放開她!」
  
  正當三人爭論不休之際,遠方夕陽餘暉下竟赫然出現一道到悍身影。
  
  三人循聲望去,一時之間還看不清那人樣貌,直到下一瞬間那人以淩厲輕功直撲而來,三人才看清楚那張冷酷嚴峻的臉龐。
  
  「不好,是雷厲,快走。」沒想到才說曹操,曹操就到,三人嚇得臉色瞬間大變,一顆心險些沒跳出胸口。
  
  爲了避開雷厲的耳目,他們始終小心翼翼地隱藏行蹤,遠遠跟在從伍的後頭,好不容易顱得出手的機會,沒想到雷厲竟又忽然出現。
  
  男子扛著小桃,一馬當先就往不遠處的樹林裏沖,完全顧不得其他兩名夥伴有沒有跟上,隻擔心自己逃不掉。
  
  世人皆知雷厲是名工匠,卻甚少人知道他其實也懂武,若不是三年前他曾意外目皓他將一幫馬賊打得落荒而逃,他也不會知道人稱京城第一工匠的雷厲,拳腳功夫竟是那麼厲害。
  
  十幾個馬斌都不是他的對手,他們三人又怎麼打得過他?自然隻有三十六計走爲上策!
作者: long032    時間: 2013-5-17 10:43 PM

第五章

     扛著小桃,男子幾乎是抱頭鼠竄地朝樹林深處奔去,不過縱使他輕功了得,終究還是快不過救人心切的雷厲。
  
  到悍身影宛如流星追月般一路緊追著男子,不過幾個眨眼便無聲無息落在男子身前,瞬間檔住男子的去路,臉上的表情就像是索魂鬼魅,讓人一眼看了便打從心裏發寒。
  
  「你、你……你別過來。」男人登時慌了手腳,隻好連忙卻下小桃架到身前,用手中匕首抵著她的預子,充當擋箭牌。
  
  「否則我就殺了她!」
  
  瞳孔驟縮,雷厲雖是手無寸鐵,然而一身凜寒氣勢卻足以讓人魂飛魄散。
  
  「你敢動她試試看!」他咬牙切擊瞪著眼前的男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不過才去打個獵,小桃競然又碰到了危險。
  
  若不是他在打獵時發現到可疑的足跡,若不是他忽然心生一股不祥,循著足跡而來,小桃恐怕早已被人擄走。
  
  隻是小桃生活單純,之前一直待在雷府裏生活,根本不可能與人結怨,除非這些人是沖著他來的。
  
  「要、要我不動她,你就馬上讓開。」在雷厲攝人的氣勢之下,男子早已慌得六種無主,結果一個不小心,競失手在小桃的嫩頸上劃出一道血疲。
  
  眼看小桃受傷,雷厲當下隻覺得眼前一片猩紅,再也克制不住滿腔怒火,碎不及防地朝男子奔去。
  
  男人驚駭得瞪大眼,腦中才浮現反擊的念頭,身前小桃便已落入雷厲懷中,手中匕首更是剎那被奪。
  
  「你該死!」隨著怒乳落下,雷厲瞬間高舉起大掌對準男子的天靈蓋,不料樹林暗。處卻忽然襲來數枚暗鏢,及時阻止了他的動作。
  
  他反應迅速,連忙抱著小桃側身閃躲,暗鏢卻是愈來愈多,混亂中眼前男子也乘隙娜出暗器,他以匕首打落全部,卻阻止不了一枚梅花鏢瞬間被彈飛,直直劃過小桃的肩頭。
  
  眼看雷厲的注意力被轉移,男子抓緊眼前機會,連忙欺身襲向雷厲。
  
  「頭,小心!」
  
  兩抹身影忽然加入戰局,以兩把鐵翅替雷厲檔下男子的攻擊。
  
  來人是毛昌和老彭,因爲久久不見小桃歸來,這才沿著溪流出來尋人,不料人沒找著,反倒在溪邊發現瓷碗碎片。
  
  兩人察覺情況不對,忽然聽見樹林裏傳出打鬥的聲響,這才得以僥幸在千鈞一發問替雷厲擋下攻擊。
  
  眼看雷厲身邊多了兩個得力助手,男子和藏身在樹林裏的另外兩個人自知茵頭不對,當機立斷放棄暗襲轉身就逃。
  
  「哪裏跑!」毛昌和老彭緊握著手中的大鐵翅,當下就想追人。
  
  「別追了,馬上回營。」不料雷厲卻喊住了他們的腳步。他沒有多作解釋,抱著小桃就直奔營區的方向。
  
  兩人一時摸不著頭緒,卻不敢違背他的命令,隻好一臉困惑地跟在後頭,直到發現小桃身上的血跡,他們才明白雷厲爲何會趕著回營區。
  
  不好,小桃丫頭受傷了。
  
  劇烈的踹門聲在深夜對刻顯得格外到耳,就算趙嫋想摸視這惱人的聲響,與愛妻共用閨房樂趣,卻還是被那素命似的撞擊聲弄壞了「性」緻。
  
  在門闆被人踹破之前,他終於忍不住氣沖沖地套上衣裳,在愛妻促狹的竊笑聲中,一路往大門飛奔。
  
  「該死,管你是不是皇帝老子,都最好有個合理的解釋,否則老子一定把你給劈了!」大掌迅速將大門拉開,正準備將門外的人揍得滿地找牙,不料外頭的人影動作卻比他還快,競件不及防掠過他,閃身進入屋內。
  
  原來在這三更半夜踹門擾人的不是什麼皇帝老子,而是心急如焚的雷厲。
  
  「叫醒雪靈花,現在,馬上!」雷厲緊緊抱著懷裏的小桃,頭也不回地說道,潛澈月光落在他身上,將他臉上的緊繃焦急勾勒得一清二楚。
  
  「你——」趙嫋一時反應不及,隻能傻眼地看著好友抱著一個女人直沖屋內,熟門熟路地往一間空廂房走去,好一會兒後才能回神追上。「雷厲你搞什麼,不是明天才會到嗎?」該死,這家夥也未免太不講信用了,竟然比預定的對間還早到!
  
  「我有急事,快叫醒雪靈花。」雷厲實在沒閑工夫跟他羅唆,因爲他的整顆心早已被懷裏昏迷不醒的小女人給急壞了。
  
  就在小桃受傷之後,他便立刻帶她回到營區幫她做了緊急處置,但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她始終昏迷不醒。他懷疑鏢上抹了毒,這才抱著她一路快馬加鞭直奔鄭州,顧不得三更半夜,闖進趙嫋位於鄭州的狡兔窟。
  
  雪靈花是名醫術精堪的大夫,隻有她才能醫治小桃,也隻有她才能穩住他七上八下的心。
  
  小桃要是再不醒來,他真的就要急瘋了!
  
  「有什麼急事比生孩子還急,你知不知道你完全壞了我的好事!」趙嫋嘀嘀咭咭地埋怨,一雙黑眸沒漏掉小桃衣裳上的血跡,雖然不甘願,卻不得不念在一條人命的分上,替雷厲點燃桌上的蠟燭,然後轉身去喚愛妻下床。
  
  不過不用趙嫋多跑一趟,耳力不差的雪靈花早已自行準備妥當,衣裳整齊地走出臥房,循聲來到雷厲和小桃所在的廂房。
  
  她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小桃,目光立刻落到她沽著血跡的衣裘上。
  
  「男人都出去。」她處變不驚地揮揮手,迅速在床畔坐下。
  
  站在門邊的趙嫋閃得最快,然而雷厲卻是動也不動地站在床邊,完全沒有離開的意思。
  
  雪靈花挑起柳眉,意有所指地看向他。「男女授受不親,你不該留在這兒。」
  
  「她是我的人。」他開門見山地說道,一點也不打算隱瞞對小桃的企圖。
  
  早在他下定決心將她留在身邊的那天起,他就沒打算要放開她,他不會操之過急,但她遲早會是他的。
  
  「是嗎?」雪靈花憂然大悟地點點頭,嘴邊雖然露出笑意,卻沒有多問。
  
  在雷厲焦急的注視下,她俐落地解開小桃的衣裳,接著解開雷厲已先爲她包紮在左肩上的白布,就著燭火繽密察看她身上的傷勢。
  
  「那些傷我全都處理過了,但她就是昏迷不醒,我懷疑鏢上有毒,你快替她診診脈。」雷厲急聲催促,饒是面對任何大風大浪他都能面不改色,然而面對小桃的昏迷不醒,他卻輕易地失去了鎮定。
  
  「這都是皮肉傷,而且就傷口狀況來看,鏢上應該沒有喂毒。」雪靈花不疾不徐說出觀察結果,接著立刻按他的堅持替小桃診脈,好安撫他焦躁的情緒。
  
  「怎樣?」
  
  「脈動雖然有些虛緩,脈象卻是平穩正常……」她斂眉沉吟,一會兒後終於做出結論。「她沒事。」
  
  雷厲緊緊皺眉。
  
  「如果她沒事,又怎會昏迷不醒?」他沉聲反駁,並非不相信好友的說辭,而是沒有親眼看到小桃睜開眼,他就無法安心。
  
  在雷夏嬌傷了她後,他就發誓要一輩子保護她,絕不讓任何人再傷害她,誰知道他卻又害她受了傷,這一次,他甚至是親眼看到她被梅花鏢劃過——
  
  該死!都怪他當時太過大意,他根本就不該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甚至不該讓那些人有機會靠近她!
  
  「你別心急,脈象顯示她確實沒事,隻是身子有些疲憊虛弱,心緒繁雜加上一對失血才會昏迷不醒。」雪靈花心思繽密,除了診脈,也沒忽略小桃眼底下淡淡的陰影。「待她睡足了,自然就會清醒。」她敢肯定,這個小姑娘一定很久沒有好好睡上一覺了。
  
  「待她睡足了?」雷厲重重一愣,沒忽略好友話中的弦外之音。
  
  「沒錯。」雪靈花莞爾勾笑,徐徐自床邊起身。「我不知道這段日子你是怎麼操勞她的,但她真的累壞了,你必須讓她好好休息才行。」她一字一字說得清楚,讓雷厲明白問題的症結。
  
  這個小姑娘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搖弱又纖細,雷厲卻是到悍勇檻的三十歲大男人,他能承受的並非代表小姑娘就能承受,他領著一幫粗漢子大老遠來到鄭州蓋房,競然還帶著她?
  
  所以她從來就不意外好友婚姻會失敗,因爲他壓根兒就不懂得照顧女人!
  
  雷厲被說得啞口無言,竟無法反駁好友的任何一句話,隻是沉默地看著她替小桃重新包紮好傷口,接著離開廂房,並體貼地幫忙關上房門。
  
  累壞了?
  
  小桃竟然隻是累壞了?
  
  他握緊拳頭,一時之間競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憂。
  
  小桃沒事他自然比誰都歡喜,然而想到小桃明明在他的照顧下,卻因爲過度疲憊而難以蘇醒,他就恨不得狠狠揍自己一拳。
  
  他實在太粗心大意了!
  
  幸虧小桃沒事,幸虧那枚梅花鏢上沒有喂毒,幸虧雪靈花的醫術從來沒有出過錯,隻是想起她被人扯在肩上,差一點就要在他眼前被人擄走,他就遏止不了心裏的恐俱,心頭不斷顫抖。
  
  事實證明,這個小女人遠比他以爲的還要重要,不知不覺間她的身影早已在他的心中刻劃得太深太深,與他的心魂糾纏成了一塊兒,融成了一體,他無法忍受她出任何意外,更無法忍受失去她。
  
  他不管那些人是爲了什麼目的擄走小桃,他絕不會饒過他們。
  
  夜,寂靜。
  
  確定小桃沒事之後,雷厲才終於能夠放鬆情緒,和衣睡到她的身邊。
  
  隻是他雖然閉著雙眼,全身的住意力卻還是保持在最敏銳的狀態,隨時留意地的每一個反應動作,因此一個時辰後,當他聽見一串細吟,馬上就睜開了眼。
  
  桌上燭火隻剩一團殘蠟,火茵在燭芯上逐漸微弱,灼亮的黑眸卻是瞬也不瞬地盯著懷裏的小女人。
  
  「唔……」在雷厲殷殷期盼之下,睡了將近五個時辰的小桃終於睜開水眸,迷迷糊糊看著近在咫尺的嚴峻臉龐。
  
  奇怪,她明明就把毯子隔開了三步遠,怎麼才睜開眼,大少爺的臉卻靠得這麼近,她是不是在作夢?
  
  她有些困惑地探出小手,本想確定眼前的雷厲是不是夢境,不料左肩卻驀地傳來一陣疼,讓她迅速奎起了眉頭。
  
  「別亂動,你受傷了。」他迅速將她的小手握入掌心,阻止她再有動作。
  
  「受傷?」她一愣,一時之間不太能明白雷厲的意思。她什麼時候受傷了?她不記得自己有受傷啊?
  
  瞧出她的困惑,他立刻報開蓋在彼此身上的薄被,大掌順著她的滑嫩雪肌一路上滑,直到受傷的肩頭才停止。
  
  「這裏被劃傷了。」他輕碰纏在左肩上的白布,謹慎地沒有弄疼她。
  
  小桃還是一臉困惑,隻好低頭順著他的大掌察看,隻是她不看還好,這一看眼珠子卻差點自眼眶裏滾出來。
  
  老天!她、她、她一一州地競然沒有穿衣裳?!啊,不不不,她的衣囊其實還在身上,隻是被人退去了一半,隻剩一條肚兜勉強遮掩胸前春光,而且她非常確定大少爺不隻靠得很近,因爲她壓根兒就被大少爺抱在懷裏。
  
  水眸瞬間膛大,小桃覺得自己就快羞暈了,她多想說服自己是在作夢,然而她卻無法說服自己眼前雕壯的胸臉是假的、彼此交纏的體溫是假的,她的後腦勺此刻甚至就枕在大少爺的手臂上——
  
  老天。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難道是她睡迷糊了,從自己的毯子裏鑽到了大少爺的毯子裏?可她身上的衣裳呢?她從來就不曾在睡夢中亂脫衣裳的啊?
  
  看著小臉一會兒紅、一會兒白,臉上表情千變萬化,籠罩在雷厲心頭的最後一團烏雲總算消失,她終於清醒了,而且精神比想像中的要好。
  
  一切都沒事了,太好了!
  
  壓抑一整夜的憂心和恐懼,總算在這一瞬間悉數消失,失而複得的強烈喜悅讓他一時失去了冷靜,沖動地往她唇上印下一吻。
  
  「啊!」小桃嚇到了,然而卻沒有絲毫反感,隻是瞬間紅了一張臉。
  
  老夭,大少爺竟然親了她?大少爺爲什麼要親她?這、這是怎麼回事,一怎麼回事啊?!
  
  「傷口疼嗎?」沒有人能夠替地回答,就連雷厲也不行,因爲此時此刻他隻想順從心中的激動,好好感受她的存在。
  
  除了擁抱,他渴望以更多行動感受她的每一個活力反應,唯有這樣,他才能證明自己還是擁有她的。
  
  「我、我、我……」她臉紅紅的睜著眼,怎麼可能還說得出話來?因爲輕輕的一個吻,她的大腦早已失去所有功能,隻能意識到他眼底又深邃又熾熱的火茵,意識到紅唇上他摩竿出的酥麻,意識到自己撲通撲通亂跳的心跳聲。
  
  「疼嗎?」他卻執意問出個答案。
  
  她還是無法發出聲音,隻能心慌意亂地猛搖頭。
  
  「那還想睡嗎?」
  
  她還是搖頭。
  
  「是嗎?」向來不苟言笑的嚴峻臉龐忽然漾出一抹淡笑,接著大掌落到雪嫩的小臉上,沿著她的輪廓輕輕撫著。「你差一點就要被擄走了,以後我不準你再一個人走那麼遠了。」
  
  被擄走?一個人走那麼遠?
  
  大少爺到底在說什麼呢,她不是好端端躺在這兒睡覺嗎?
  
  小桃雖然試著去理解他所說的每一句話,然而才自昏睡中蘇醒,她的小腦袋瓜渾沌得難以運轉,更別說她還被抱在他的懷裏,就算想認真思考也力不到。
  
  大少爺熾熱緊密的擁抱,以及突如其來的親吻,早已將她弄得心慌意亂,讓她再也無法裝作若無其事,揪著身上淩亂的衣裳就想翻身離開——
  
  「別亂動。」他卻樓住了她的肩頭,阻止她逃脫。
  
  「大少爺?」她不知所措地睜大眼,完全不明白他爲何不讓她離開,卻深深明白這是不對的。
  
  就算她不清楚自已怎麼會睡在大少爺的懷裏,可男女授受不親,就算她受了傷也不該如此,更何況此時此刻她還衣衫不整——
  
  這一切都太羞人了!
作者: long032    時間: 2013-5-17 10:56 PM

第六章

     小桃輕咬著下唇,不禁揪著衣囊慌亂地對著雷厲搖頭,以眼神乞求他放開她,卻不知自己此刻流露出的搖弱與無助,反倒更是我見擾憐,那渾然天成的羞快與柔弱,就像一列效力過猛的催情春藥,足以擊潰聖人的理智。
  
  全世界沒有一個男人能夠杭拒這樣無邪的勾引,更何況他對她早已有「非分之想」,僅僅一眼,雷厲就知道自已註定會失控。
  
  他幾乎是咬牙進出呻吟,換著即將崩潰的欲望,碎不及防地再次吻上她。
  
  當薄唇封城紅唇的瞬間,他就知道自已做錯了。
  
  但同時也做對了!
  
  小桃才受了傷,他應該讓她好好靜養,何況他還沒有開口說愛她,這樣貧然唐突隻會嚇壞她,但該死的,他已經完全無法控制自己。
  
  這張紅檀小嘴一直是他所渴望的,這些日子她的一擎一笑不斷誘惑著他,在確定對她的心意後,他就一直苦苦壓抑對她的沖動和渴望,他不想嚇壞她,因此決定耐性的等著她習慣他、戀上他,直到這一刻——
  
  他再也無法僞裝她隻是個丫翌,更不願與她再有任何距離,倘若丫鬟的身分隻會讓她被人看輕與欺負,倘若與她保持距忘隻會讓人乘虛而入傷害她,那麼他甯願改變一切!
  
  勇猛身軀驀地一翻,將那柔若無骨、香如蜜桃似的小女人輕壓到身下,渴盡所能地舔吮她軟嫩的紅唇,並霸道闖入那從未有人探訪過的幽然蜜穀,貪婪搜括這世上最甜美的珍貴津液。
  
  他極盡纏緯地親吻著她,小心翼翼避開她的傷口,大掌換著欲望在她曼妙的嬌軀上遊移,黑眸隨時注意著她每一個最細微反應。
  
  「小桃,討厭的話就推開我!」他試著捉住最後一絲理智,用足以令他室息的意志力,強遏自己離開她的紅唇,轉而輕啄她雪嫩的臉頰、精緻的耳廓x纖秀的細頸。「討厭的話就拒絕我,快說,否則我不會停止的。」他嘶啞說道,明白隻有親吻是絕對不夠的,他饑
  
  渴地想得到更多,但在那之前,他必須先確定她的想法才行。
  
  「我……嗯……啊……」小桃的回答是一串意義不明的吟哦。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道自已能說些什麼,因爲早在雷厲吻上她時,她就已經失去了思考能力,全身感官隻感覺到他的親吻和愛撫,感覺到連緯不絕的火熱與愉悅。
  
  「小桃看著我。」緯的唇舌自香嫩肩窩迅速歸返,再度落在不住輕喘的紅唇邊,淺淺輕零,一會兒後才能壓抑貪婪離開她。「告訴我,我要你告訴我。」無法親吻,他隻好伸手愛撫她美麗的小臉,誘導她睜開水眸看看他。
  
  也許是因爲少了親吻,少了那一份焚人的火熱,小桃終於在他的催促下緩緩睜開眼。
  
  然而被吻得暈頭轉向的她,隻是氣喘呼呼,一臉迷茫的看著他。
  
  在灼熱黑眸的住視下,美麗小臉交織著濃濃的」清欲與嬌羞,排豔小臉似野火燎原,更似牡丹初綻,水眸迷蒙,絲絲嫵媚,蕩謙著女人動情對才有的水光。
  
  那是一個女人看著一個男人的眼神。
  
  更是一個女人爲一個男人動情時才會有的眼神!
  
  即使沒有聽見任何回答,雷厲卻已清楚明白她的答案,她一點也不排斥他的親吻愛撫,她與他享受著相同的顫栗快感,她是喜歡的,喜歡感受到的一切。
  
  她甚至是喜歡他的!
  
  答案貂然若揭,僅僅一瞬間狂喜便再次掩沒一切,饑渴唇舌再次回到香軟紅唇上,再次以紅唇作爲出發點,蠶食鯨吞侵佔她的一切。
  
  大掌大受鼓舞竄入她的衣囊裏,摩竿她每一寸雪嫩曼妙,勺燎她更多更多的細吟顫抖,甚至一路向下探入她的裙擺內,隔著褻褲來回感受她縫部的性感線條。
  
  如果欲望可以殺死一個人,他早已死過好幾百次。
  
  他該死的好想要她,迫不及待想將她徹底變成自己的女人,然而心中對她的憐惜與疼寵,卻同時嘶吼咆哮著要他住手。
  
  現在還不是時候,她才剛自昏迷中醒來,身上的傷口還疼著,他不能再加重她的痛楚,最重要的是,他想更溫柔地疼惜她、珍愛她。
  
  黑眸暗沉,他握拳急急重喘,像是隱忍什麼,又像是決定什麼似的倏地自床上盤縫坐起,輕抱起她坐到自己的大腿上,然後將她圈困在臂彎中。
  
  小桃是被開門聲給吵醒的,當她睜開眼,就看到雷厲推開門闆,端著一碗熱粥走進她的視線,起先她還懷疑那塊門闆是自己的幻覺,畢竟他們應該是在野外過夜,怎麼可能會有門闆,然而直到雷厲走到床邊低頭對著她勻笑,她才驚覺不對。
  
  啊,她沒看錯,大少爺真的就站在床邊,她的身子底下真的是一張大床,她甚至不是待在野外,而是待在一間陌生的廂房裏——
  
  奇怪,這是什麼地方?她怎麼會躺在床上?其他人呢?
  
  小桃不禁迅速地從床上坐起,隻是在她有更多動作之前,雷厲就已碎不及防地伸手握住她,阻止她扭到手臂上的傷口,他的動作雖然快,卻絲毫沒有痛疼她,手中的熱粥更是沒有溢灑出半滴。
  
  「動作慢些,小心扭疼了傷口。」
  
  小桃哪裏聽得下他的話,隻見她困惑又慌亂的左右張望,看著眼前完全陌生的廂房。「大少爺,請問這裏是哪裏?毛叔他們呢?」
  
  「你忘了?」見她一臉落然,雷厲黑眸一瞬,不禁迅速在床邊坐下,將手中熱粥擱到一旁的茶幾上。「昨晚你受傷後,我一人帶你先進鄭州城裏找大失!毛昌他們再過不久也會抵達,稍晚我便會與他們會合。」
  
  「這裏是鄭州?」小桃錯愕一愣,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一些零星片段,小手本能往預子上一摸,果然摸到一圈白布,衣裳底下左肩也傳來陣陣的疼。
  
  「昨天傍晚你到溪邊散心時,有人試圖擄走你,所幸沒有成功。」雷厲簡單扼要解釋,接著意有所指地凝視著她。「昨夜你曾醒來一次,難道不記得了?」
  
  「昨夜……」在雷厲的注視之下,小桃不禁側頭回想,誰知腦中卻驀地浮現雷厲親吻她的畫面。
  
  對了,昨夜她確實有醒來過,可不知什麼原因卻是衣衫不整,整個人還窩在大少爺的懷裏,大少爺要她別亂動,突接著然低頭親了她,甚至還對她……對她……
  
  轟!
  
  當昨夜的一切悉數回到腦中,小桃也迅速瞪大了眼,小臉瞬間燒紅一片。
  
  「想起來了?」雷厲饒宮興味地看著她臉上的羞紅。
  
  她當然想起來了,那些事就算她想忘也忘不了啊!
  
  可老、老老老……老天,事倍怎麼會這樣?大少爺爲什麼會對她——
  
  小桃不敢去想,也沒有勇氣去想,在雷厲灼熱的注視之下,她幾乎羞報得無地自容,本能地拉起薄被就想躲進被窩,不料她才剛要有動作,雷厲卻更快地神手拉住她,一把將她樓抱進懷裏。
  
  「躲什麼!」他擡起她的下巴,不允許她逃避。「木已成舟,你再怎麼躲也改變不了事實。」他莞爾笑看懷裏可愛又害羞的小女人,即使因爲欲望未解導緻一夜未眠,卻一點也不覺得疲憊,反倒顯得精神奕奕、神采飛揚。
  
  他曆經過兩段婚姻,坐擁旁人欣羨的財言與成就,然而三十年來他卻從來不曾感到如此的喜悅滿足,因爲就在昨夜,他終於發現懷裏的小女人對他的情意。
  
  他看了她十一年,知道她是多麼的羞澀矜持,然而昨夜她卻乖順地接受了他,甚至在他的挑逗之下抵達歡愉的巔峰一一
  
  若不是因爲喜歡他,她絕不會任由他爲所欲爲,若不是對他有著深深情感,羞快如她,絕不會連一絲絲的擾豫掙紮也沒有,就輕易地交出自己,這小女人必定與他相同,都感受到彼此間那強烈的吸引力。
  
  即便她從未開口明說,他卻仍然從她的反應得知了一切。
  
  「我……您……」小桃羞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隻能慌亂地別過小臉,然後在自己劇烈的心跳聲中試著掙紮。
  
  隻是她愈是掙紮;他愈是將她接抱得緊。
  
  健壯手臂像是霸佔什麼稀世珍寶似的牢牢圈困著她,不留半點縫隙讓她閃躲,卻也謹慎得沒有讓她有一分一毫的痛疼。
  
  「別害躁,夫妻問親密恩愛天經地義,我既然壞了你的清白,就一定會負貴到底。」
  
  什麼?什麼夫妻間親密恩愛?什麼負責到底?
  
  小桃雖然羞得無地自容,卻仍然沒有遺漏他的弦外之音。
  
  看到她滿臉錯愕,雷厲也不打算隱瞞心中的意圖,嘴著笑意,志在必得地對她沉聲宣佈;「如今你已經是我的人了,待鄭州的事結束之後,一回到京城我們就成親。」
  
  他目光黝暗的看著她,深邃的眼神仿佛兩譚深不見底的漩渦,要將她的神志魂魄全都吸引捲入,讓她徹底成爲他的俘虜。
  
  在雷厲目光灼灼的注視之下,小桃確實差點就失神了。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大少爺競然要娶她?大少爺競然說了要與她成親?!
  
  噢,老天……老天……老天。
  
  刊那,驚喜伴隨著錯愕油然而生,讓她腦袋冬時一片空白,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反應,然而當大掌再次擡起她的小臉,打算低頭重複品嘗她的美好時,一樁替藏心底深處的秘密,卻也無預警的被觸動了。
  
  那秘密是她這輩子最難以啓齒的罪惡,是她唯一對大少爺的背叛——
  
  是的,她背赦了大少爺,因爲她的自私,她竟然在三年前,大夫人忌日的前一天,犯了最不該犯的錯。
  
  那日老爺因爲身體不適,她奉命到城裏一間醫館請大夫,不料到了醫館卻不見任何人,情急之下她隻好循著細碎談話聲走進一間偏廳,誰知道卻從竹市縫陳間看到少夫人和醫館大夫親密地抱在一起,她甚至親耳聽見兩人約定隔日私奔,當時少夫人已懷有身孕,孩子卻不是大少爺的!
  
  當對她嚇壞了,連忙搗著嘴沖出了醫館,整顆心慌亂得沒有主意,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自第一任少夫人病逝後,大少爺經媒約之言娶了第二任少夫人,婚後還特地帶著少夫人回府祭拜,當時她就看出大少爺對少夫人有多麼重視,可她萬萬沒想到少夫人會做出……做出……
  
  當對她真應該馬上告訴大少爺的,可她卻不知是著了什麼魔,腦中盡是大少爺溫柔牽著少夫人進入祠堂的一幕。
  
  大少爺那般重視少夫人,少夫人卻不珍惜,既然少夫人不愛少爺,那麼與人私奔也好,所以她明明可以告訴大少爺,讓大少爺及時阻止一切,但她卻什麼也沒說、也沒做……
  
  因此她比誰都清楚大少爺根本不會虐妻,京城裏那些虐妻的傳言全是假的,然而這些年來知隆的她,卻無法幫大少爺平反,因爲地說不出自己犯過的罪。
  
  即使當天夜裏她就後悔了,即使事後她不斷向大夫人仟悔道歉,然而那份罪惡卻始終如影糾纏,揮之不去。
  
  她是個壞女人,就因爲她得不到少爺,所以當對才會希望少夫人也離開大少爺,她卑鄙又陰險,要是大少爺知道她做過什麼,一定會瞧不起她的。
  
  當薄唇落下的前一瞬間,她忽然伸手用力推開了他。
  
  「怎麼了?」到悍身軀猛地一頓,雷厲完全沒料到她競然會拒絕他。
  
  「我……我……」她幾乎沒有勇氣迎視他的目光,泊泊湧出的罪惡與愧疚迅速取代了喜悅,讓她登時慌了手腳,本能地隻想逃出他的懷抱,可雷厲又怎麼會允許?
  
  隻見健臂猛地一收,眨眼間就將她重新圈困入懷裏。
  
  低著頭,他莫側高深的凝視著她,沒有放過她臉上每一絲細微的表情,將地的心虛慌亂盡數收入了眼底。
  
  「你在慌什麼?」他一針見血地問著。
  
  沒料到他競是如此敏銳,小桃不禁瞬間白了一張臉,她揪緊衣擺,本能地不停搖頭。「沒有,奴婢沒有慌什麼——」
  
  「不準說謊。」他瞬也不瞬緊鎖她的目光,一身捐狂氣勢不怒而威。「你的表情可不是這麼一回事,到底怎麼回事?」這小女人究競是怎麼回事?他才說要娶她,她就露出一臉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樣,他以爲她應該會很高興的。
  
  難道,她並不想嫁給他?
  
  「真的……真的沒有。」她心虛得猛搖頭,怎麼敢說出實話,她根本就是個壞女人,連她都無法原諒自己,但是她卻不敢讓他知道她的罪惡,因爲即使隻有一點點也好,她多麼希望能在他心中留下好印象。「奴婢,一奴婢隻是受寵若驚,可尊卑有別,奴婢隻是個
  
  丫鬟,一點也配不上大少爺,何況昨夜的事……奴婢完全不記得了,所以……所……」
  
  「不記得?」他倏地握住她的下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這小女人竟然打算抹天一切,她真的不想嫁給他?。「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他一字一字說得清楚,語氣輕柔卻飽含了危險,讓人聽了就打從骨子裏發毛。
  
  小桃嚇得說不出話來,隻能慌亂得猛點頭,雪白貝齒差點就要把下唇咬出一排血洞,幸虧大掌及對握住她的下巴,才阻止她將自己咬傷。
  
  「不,你不懂。」他以更輕柔的語氣反駁她,看著她的目光,淩厲得幾乎要將她割傷。「昨夜我剝光你的衣裳、看光你的身子,甚至摸遍了你全身——」
  
  「才、才——才沒有!」她飛快打斷他,精緻臉蛋雖然寫滿了倉皇,卻也因爲他的話瞬間竄滿紅霞。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她才沒有被他脫光光,也沒有被他摸光光!
  
  「沒有什麼?」他不悅地眯緊黑肆。
  
  她羞不欲生地揪緊衣擺,恨不得能馬上在他眼前消失,然而在他的圈困下,她想逃都逃不了,隻能強忍著羞恥的浪潮,渾身發熱地潛請。「衣裳沒有……沒有……沒有全部剝光……」她反駁,雖然當時意亂情迷,可她依稀記得衣裳沒有完全被剝光,至少褻褲應該還在身上。
  
  不過……那都不是重點,重要的是她根本就配不上大少爺,所以她絕不能嫁給他。
  
  雖然昨夜確實發生了一些事,但她真的不要他負責,她隻希望能一輩子待在大少爺身邊伺候就心滿意足了。
作者: long032    時間: 2013-5-17 10:56 PM

第七章

    小桃心慌意亂地思考著,卻沒發現眼前的嚴峻臉龐在聽了她的話後競瞬間黑了一半,陰驚得不敢讓人直視。
  
  「你不是說,昨夜的事你完全不記得了嗎?」他面罩寒霜地挑出她的語病,瞬河狠狠將了她一軍。
  
  「嗯!」謊言不攻自破,小臉當下又化爲蒼白。
  
  看著她心虛的表情,俊臉更陰驚了,可眼底卻驀地燃起兩團熊熊怒火,讓他看起來就像一頭盛怒的老虎,仿佛下一瞬間就要撲躍而來,將她生吞活剝。
  
  這下小桃就算再遲鈍,也知道自己是惹毛他了。
  
  就在她心跳如雷,整個人慌張得不知該如何是好時,眼前那張薄唇終於再也忍耐不住,發出震耳欲聾的怒吼。
  
  「你這個小女人甯願說謊、甯願清白被毀,也不願嫁蛤我?!」
  
  「我……我……」因爲太害怕,小桃隻知道顫抖,卻忘了自稱奴婢。
  
  「所有人都知道你的衣裳是我脫的、你的傷口是我包紮的,我甚至還抱著你睡了一整夜,嘗追了你身子,你競然不想嫁給我?」他繼續怒咆,險些就要克制不住伸手搖晃她的肩磨,看能不能搖醒她。「你該死的到底在想什麼?」
  
  小桃縮著脖子,眼底早已蓄滿淚水。
  
  她從沒見過大少爺這麼生氣,是她讓他生氣的,她——她——
  
  淚水瞬間滾落眼眶,她連忙緊緊咬住下唇,不敢洩漏出一聲哭聲,然而貝擊卻關不住心裏的倉皇和委屈,終究還是讓她止不住傷心地吐出一連串吸泣,捂著小臉難過地哭泣起來。
  
  雖然雷厲氣得就快暈了,雖然體內狂嫩的怒火讓他恨不得一拳揍斷床柱,再對著她多吼幾聲,然而她才落淚,他就知道自己輸定了。
  
  體內怒火依舊熾烈,他捨不得再多說一句重話,讓她繼續傷心難過,他甚至差點就要開口跟她道欺!求她別哭……
  
  可錯的又不是他。這小女人分明對他有情意,卻不願意嫁給他,她該死的到底在想些什麼?
  
  昨兒個夜裏他是有欲不能伸,如今卻是有火不能發,再這麼憋下去,他退早會被這小女人給逼瘋!
  
  擔心自己再待下去會失控,雷厲隻好迅速握緊拳頭深深呼吸,不容置像的作出決定。「總之我壞了你的清白就會負貴到底!回到京城後,我們就馬上成親!」
  
  「不!」小桃慌張地擡起臉,緊緊揪住他的衣囊。「大少爺,我真的不能……」
  
  「由不得你拒絕!」他強硬地打斷她,再也不想聽到任何一句拒絕。
  
  「可是……」
  
  「沒有可是!」他嘴邊大怒,雙手卻是萬分輕柔地將她放回到床上。「你安心待在這兒療傷,自然會有人照顧你。」說完,他立刻起身走向門邊。
  
  「大少爺!」小桃哭哭啼啼地追下床。
  
  「不準喊我大少爺上」離去的腳步乍然停止,雷厲忍無可忍地回頭又吼。「你是我未過門的妻子,從今以後不許你再喊我大少爺,也不許再自稱奴婢,記住我的話,永遠都不要再犯。」他不容拂逆的下令,接著如飛箭似的就往門外沖;讓小桃想追也追不上。
  
  即使沖出門外幾丈遠,雷厲仍然可以清楚聽見房裏的哭聲。
  
  那小女人似乎因爲追不上他,隻好回到床邊去哭,那可憐兮兮的哭聲一聲又一聲的震著他的心,逼得他幾次差點就要回頭!他卻命令自己不許心軟。
  
  這件事他絕對不讓步!
  
  事關重大,當對他抱著受傷的她回到營區對,所有工匠都親眼目暗是他褪了她的衣囊替她療傷,他若不娶她爲妻,往後要她怎麼做人?
  
  重要的是就算她清白依然在,他也不會放過她,她退早都會是他的女人,這件事自然沒有商量的餘地!
  
  雷厲怒氣沖沖地走上長廊,誰知卻在轉角撞見雪靈花,隻見她端著一盤傷藥和白布,顯然是打算去房裏幫小桃換藥,卻因爲某些原因!在這兒停下了腳步。
  
  「抱歇,我來得似乎不是時候。」她一臉歇意的看著雷厲,耳力極好的她就算不想,卻還是將房裏的爭執一字不漏的聽入了耳裏。
  
  身爲京城第一工匠,好友不隻生得一表人才,又是家財萬貫,誰知道兩段婚姻皆不順遂,還莫名其妙惹來虐妻的謠言,如今好不容易終於遇上喜愛的女孩,可偏偏人家卻不願嫁,這世上還有比這事兒更值得令人同情的嗎?
  
  雷厲闆著一張臉,即使心裏的怒火就要將他燒傷,然而面對小桃以外的人,他卻不容許在臉上顯露多餘的表情。
  
  「我打算讓她留在這兒養傷,這些日子就麻煩你照顧了。」他冷聲說道,縱然小桃僥幸逃過一劫,但那幫人一日沒捉到,他就一日不能放心。
  
  尤其那幫人擺明瞭是沖著他來的,這段日子他又得經常在外忙碌,若是將小桃繼續留在身邊恐怕不妥,爲今之計隻能將小桃交給雪靈花照顧,雪靈花雖是名大夫,武功修爲卻與趙嫋不分上下,絕對可以保護她周全。
  
  趁著小桃養傷期問,他一定會將那幫人找出來,讓他們後悔傷了小桃!
  
  「不麻煩,倒是你什麼時候回來?」她意有所指的問著他。
  
  「蔚超恒在鏢局裏安排了幾間空房;這些日子我會和其他工匠一塊兒住在那兒,你若有什麼事就到那兒找我。」他答非所問,說完就繼續往前走。
  
  「我知道了。」雪靈花也沒攔住他,心知肚明他是打算蛤房裏的姑娘一點對間好好想想,也順道緩緩彼此的情緒。
  
  認識雷厲這麼多年,她從來沒見過他如此疼惜一個女人,即使前兩任妻子都沒能夠讓他如此失控執著,看來房裏那可愛的小姑娘對他一定很重要。
  
  就因爲重要,所以成親的事他絕對不會放棄。
  
  看來那小姑娘是註定逃不掉了,呵。
  
  「小桃,別忙了;快過來喝點冰鎮梅子湯。」停晚時分,雪靈花特地端著一碗冰鎮梅子湯來到後院;對著收拾藥草的小桃微笑招手。
  
  「雪大夫。」小桃聞聲擡頭,立刻放下手邊的藥草,乖順的朝雪靈花走去。「多謝雪大夫,可小桃不渴。」她有禮道謝,卻沒有伸手接過梅子湯。
  
  「怎麼會不渴,你松了一整天了,又是替我照顧病人、又是替我打掃,如今還好心的替我收拾藥草;怎麼可能會不累?」雪靈花不容分說地將手中的梅子湯遞給了她,以眼神示意她喝下。「雷厲是留你在這兒養傷的,可你傷才好就四處勞動,要是一不小心累出病來,雷厲不怪我才怪。」
  
  喝湯的小嘴地一頓,因爲雪靈花忽然談及雷厲,小桃不禁露出僵硬的表情。
  
  自從那日大少爺憤怒離去後,便再也沒有出現過,算算日子,她已經有十天沒見到大少爺了。
  
  雖然雪大夫說大少爺是留她在這兒養傷,但她知道大少爺一定是氣壞了,他一定是不想再見到她才會將她留在這兒,否則也不會再沒出現過。
  
  「小桃是奴婢,自小做慣粗活,這幾日又在雪大失府裏叨擾,若是不幫忙做點事小桃實在過意不去。」想起雷厲憤怒的表情;想起那日的不歡而散,她心頭就難過得發疼,卻又不能不擠出笑容。
  
  「你當自己是奴婢,可不見得每個人都當你是奴婢。」雪靈花一語雙關的微微笑道!「何況人不分貴踐,你善解人意又溫柔可人,任誰見了都會喜歡,雷厲疼你也是天經地義,他捨不得你,我自然也捨不得。」她邊說,邊伸手爲她拈去沽在衣裳的藥草,溫柔的笑
  
  容如明月光輝,讓人由衷感到一股溫緩親近。
  
  小桃倍感親切,就算想隱藏心情,卻再也無法強顔歡笑。
  
  她與雪大夫相處十日,處處受她照顧,雪大夫心細如發又冰雪聰明,她的心情肯定瞞不過她。
  
  她不過是個婢女,卻不知好歹拒絕大少爺的求婚,如今受人冷落全是她自作自受,怪不了誰,也別想騙誰,可心裏雖是這麼想,她卻怎樣也止不住難受,隻能靠著不斷做事轉移注意力,唯有這樣才不會胡思亂想,鎮日擔心大少爺會不會永遠都不要她了,會不會忽
  
  然有一天會派人將她選回京城——
  
  擱下梅子湯,她落賓的斂下眼眉,苦澀地揪緊裙擺。
  
  「雪大夫,這梅子湯小桃待會兒再喝好嗎?小桃想先去將藥草收起來。」
  
  「不急。」雪靈花連忙拉住她。「那些藥草讓你趙大哥去收就好,就快晚飯了,你先陪我回房裏聊會兒,一會兒一塊用飯。」
  
  「可是——」
  
  「反正你趙大哥閑著也是閑著,那些小事由他去做就好。」
  
  雪靈花不由分說硬是拉著她走上長廊,不料兩人才傷了個彎,就無預警碰上人高馬大的雷厲。
  
  時值停晚,天邊晚霞排豔;將雷厲的身影拉得又長又遠,乍見雷厲,小桃還以爲是自己看錯,連忙伸手揉了揉眼睛,誰知道雷厲卻辭不及防地搶過她的小手,一把將她拉到身邊。
  
  「你騙我說她在睡覺,如今倒是想把人帶到哪裏?」雷厲微微眯著黑眸,質問著眼前的雪靈花,如鷹華似的深邃黑眸,透著比刀鋒還銳利的光髻,早在雪靈花說謊之時就察覺到不對,因此才會暗中過來察看。
  
  「十天都不理人,如今還差這一會兒工夫嗎?」被人識破詭計,雪靈花競也不心虛,反倒還敢露出笑容。
  
  「你明知我是來接她回去的。」他瞪著她。
  
  「隻準州官點燈,不許百姓放火,你這霸道的個性若再不改一改,退早又要後悔。」雪靈花話中有話的提醒,卻沒有打算將小桃搶回來的意思,隻是別有用心地對著小桃說道;「你家少爺還要在鄭州待上一些時日,恐怕不時忙碌,這段日子你若是無聊就過來吧,
  
  我和你趙大哥隨時歡迎你。」
  
  小桃還在爲雷厲的突然現身感到錯愕,愣了下才連忙感激福身。
  
  「是,多謝雪大夫。」
  
  「若是想住下也可以。」雪靈花加深笑意,雖是一臉溫柔,一雙眼卻是別有深意地朝雷厲瞥了過去。
  
  小桃正想開口回應,卻被雷厲打斷。
  
  「醫錢我會放到拒台,她不會再來叨擾,你大可不必費心。」語畢,他牽著小桃轉身就走,一路上都不準小桃再回頭。
  
  唯恐天下不亂的女人,他就算再松再分身乏術,也絕不會讓小桃再回到這個地方。
  
  絕對不會!
  
  大少爺終於來接她了,這是真的吧,是真的吧?
  
  一路上小桃雖然任由雷厲牽著手,一雙水肆卻始終不敢自雷厲身上移開,就怕眼前高大的身影隻是幻覺,一眨眼又要消失不見。
  
  十天了!她日也盼、夜也盼,終於讓她盼到了大少爺,如今他肯來接她,是不是終於氣消了?
  
  還是……還是決定再也不要她的服侍,所以打算將她接回去後,就要派人送她回京城?
  
  看著眼前始終不發一語、面無表情讓人猜不出心思的雷厲,小桃不禁志忑不安的咬緊下唇,一顆心七上八下不停亂跳,始終鼓不起勇氣發問,隻能任由不安的情緒如洪水泛!,迅速掩沒她的心房。
  
  如果大少爺真的不要她,她該怎麼辦?
  
  如果她真的被送回京城,往後是不是再也見不到大少爺了?
  
  不!她不想離開大少爺,也不想這時回到京城,但大少爺若是心意已決,那她……那她……
  
  小桃眼眶迅速泛紅,眼看又要落淚,誰知道眼前的雷厲卻忽然停下腳步,讓她一時反應不及差點就要一頭撞上,所幸雷厲眼明手快地迅速接住她的細腰,這才沒讓她撞疼自己。
  
  原來就在她胡恩亂想的當下,雷厲早已帶著她回到八方鏢局位於鄭州的分鋪,鏢局距離雪靈花的住所不遠,隻隔了兩條街,但這些日子她都待在屋裏養傷,足不出戶,所以不知道兩人其實距離這麼近。
  
  鄭州城熱鬧繁華,即使對值停晚路上行人仍然衆多,到鏢局裏托鏢的客人也是不少,見掌拒在忙,雷厲隻在大廳門前點頭打了個招呼!隨即便牽著小桃走上一旁長廊,來到其他工匠們暫住的後院。
  
  兩人來到後院對,毛昌正好滿頭大汗的走出廂房,打算去打水淨身,不過才見到小桃,便馬上開心得迎上前來。
  
  「丫頭,你可終於回來了,怎樣?傷都養好了吧?」
  
  看見毛昌,小桃就算再傷心難過,也不好意思在人前失態,隻好連忙拭去眼角的濕潤,隱藏心緒朝毛昌有禮地福身。
  
  「都好了,多謝毛叔關心。」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見小桃沒事地歸來,毛昌不禁笑得更開心了,這幾天壓在心裏頭的擔心總算可以放下。「幸虧你沒事,否則頭兒絕對不會放過想劫走你的那三人,那三人恐怕一輩子都要待在牢裏了。」
  
  「那三人被捉到了?」小桃一愣,沒料到那三人那麼快就被找到。
  
  當時她被人劈昏了,對於事情經過完全不瞭解,幸虧養傷的這段日子雪大夫和她說了不少事,她才得知傷她的是三名江湖人,三人爲了得到一本武科。秘複,竟計畫擄走她威脅大少爺,好逼大少爺開啓華山派的地道機關。
  
  縱然明白大少爺是名工匠,她卻從來不知道除了造房他竟然還懂得機關之術,生意遙及百家,人面廣及各行各業,不僅深受皇家貴族賞識,就連不少江湖門派也十分仰賴。
  
  她原就是身分卑微的婢女,如今愈是瞭解到彼此間的差距,她愈是自漸形穢,深知自己是多麼配不上他。
  
  「當然,誰叫那三人把歪腦筋動到你身上,爲了你受傷的事,頭兒他——」
  
  「毛昌。」始終沒開口說話的雷厲忽然出聲斷話。「待會兒就要開飯,你有事先去忙吧。」
  
  毛昌眨眨眼,瞬間從雷厲臉上的表情看出他不想多談這事,因此隻好伸手搔搔頭,配合地改了話題。
  
  「也好,那我順道請廚娘多準備一副碗筷,讓小桃姑娘一塊兒用飯。」大夥兒要是看到小桃回來,一定也很高興。
  
  「不用了,我有事和她談,你請廚娘另外準備飯菜到我房裏。」話才說完,雷厲就察覺到懷裏的小女人全身重重一震,似乎對於單獨和他在房裏吃飯感到相當的不知所措,他卻視而不見的繼續吩咐。「還有;另外準備一捅熱水到我房裏。」
  
  「熱水?」毛昌明顯一愣,眼角餘光不禁飛快替了小桃一眼,仿佛在確認什麼似的,小心翼翼地問!
  
  「你說呢?」雷厲不答反問,臉上雖是面無表情,眼神卻是深黝灼烈。
  
  「您要沐浴?」
  
  毛昌不敢妄下定論,卻從雷厲那不尋常的眼神看出了些端倪,心知肚明除了備飯燒熱水,恐怕他還得吩咐所有人今晚都不準去打擾頭兒,更不準靠近頭兒的廂房一步。
  
  「我知道了,我這就去辦。」他泰然自若地恭敬點頭,離去前,還特地與小桃多說了一句。「丫頭是不是瘦了點?我讓廚娘多煮一尾河魚幫你好好補一補,你可要吃完。」他笑了笑,說完就走。
  
  「毛叔等等!」小桃慌張搖頭,不禁連忙出聲喚住他的腳步。「我不要吃魚,我……我……」怎麼辦,大少爺說有事和她談;該不是要她離開吧?
  
  不,她不要聽,她不要和大少爺單獨用飯,她必須請毛叔幫忙——
  
  「不想吃魚,那就吃肉吧。」雷厲故意打斷她。「毛昌,請廚房多妙一盤肉。」
  
  「也好,丫頭太瘦了,多吃點肉才好。」毛昌沒看出她的慌張,隻是又對她笑了笑,接著轉身便走,動作快得讓小桃連多說一句話的機會也沒有。
  
  眼看從伍裏最疼她的毛昌飛快地消失在眼前,小桃急得眼艇又紅了,淚水紛紛浮上眼眶,誰知雷厲卻像是擔心她會逃跑似的,再次圈住她的手碗,將她拉向東邊一間廂房。
  
  「過來。」
  
  「不要……不要……」她慌亂得立刻想抽回手,卻不敵他的力道,這是這些年來;她頭一次想逃離他的身邊。
  
  「你想弄傷自己嗎?」見她掙紮,他不禁皺起眉頭,素性一把將她攔腰抱起,抱著她大步走向廂房,讓她想跑也跑不了。
  
  「大少爺,請、請放開奴婢,奴婢不想——」
  
  「你叫我什麼?」
  
  見他眯著黑眸,不悅的低頭狠瞪著她,她不禁迅速縮起脖子,雖然一臉委屈,卻不敢再開口抗議。
  
  「我應該說過你是我未過門的妻子,不準你再喊我大少爺,也不準你再自稱奴婢,你敢忘了我說過的話?」他沉聲指責,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臉上表情就像是要把她吃掉似的。
  
  她眼眶更紅,害怕得揪緊衣擺,不禁連呼吸都忘了。
  
  見她再也不敢掙紮亂動,他這才停止貴罵,抱著她繼續往廂房走去。
  
  雖說雷厲是以談話的名義將她強行抱到房裏,可不知什麼原因,入房後他卻始終不發一語,隻是默耿盯著她看。
  
  他不說話,她也不敢出聲,隻能膽快地縮著脖子坐在他的對面,等著凡名工匠將熱水和飯菜送來,然後在他的命令之下食不知味地吃起飯菜。
  
  大少爺待人向來厚道,也許他是打算等她吃完這頓飯菜之後,再攆她出門,畢競總要吃飽喝足了才能連夜趕路,不會拖拖拉拉慢了腳程。
  
  如此的話,這就是她待在大少爺身邊的最後機會,過了今晚,她就再也看不到大少爺,再也無法靠近大少爺……
作者: long032    時間: 2013-5-17 10:57 PM

第八章

     淚水滾落眼框,瞬間墜入手中的碗裏,她卻毫無所覺地依。舊扒著飯,將那帶著鹹味的白飯吃進了嘴裏。
  
  她一徑地沉浸在悲傷之中,因此完全沒發現雷厲始終目光灼灼的盯著她的一舉一動,將她的傷心,以及頸子上幾不可見的傷疤都看入了眼底,更沒發現屏風上頭披著一套嶄新的女孩兒衣裳,仿佛是特地爲了她而準備;就等著某個「恰當」的時機替她換上。
  
  她就像個被宣列死刑的罪人,隻顧著失魂落魄,什麼事也察覺不到。
  
  而雷厲,也沒打算要她察覺到。
  
  就是今天,他一定要讓她點頭嫁給他。
  
  他忍了十夭,好不容易終於忍到她傷勢痊癒,好不容易終於將那三名斌人繩之以法,他再也不打算忍下去了。
  
  既然用說的無效,那麼就別怪他換個「法子」,讓她不得不嫁。
  
  眼看小桃手中的飯碗終於見底,他也迅速放下手中的碗筷,起身命令道;「到床上去。」
  
  「什、什麼?」小桃錯愕地擡起頭,還以爲自己聽錯了。
  
  「到床上去,然後把衣裳給脫了。」他重複命令,並準確地下達另一個指令,讓她一次聽得清楚明白。
  
  她傻了,連眼淚都忘了流。
  
  那個……那個大少爺是不是說錯話了?他應該是要叫她滾回京城,叫她永遠別再出現吧,怎麼會叫她到床上去把衣裳脫了呢?
  
  因爲太過詫異,小桃的小腦袋瓜不禁一時停頓打結,隻覺得滿腔困惑,卻完全沒發現雷厲的命令可比要她滾回京城嚴重了百倍以上,絕對不是一個男人該對女人說的話。
  
  那些話一聽就不懷好意,而且絕對大有問題,她卻隻是呆呆地愣在登子上。
  
  見她沒有動榨,雷厲隻好維持一貫的手法,親自抱起她走到床邊坐下,然後理所當然地伸手解開她胸前的絆扣,甚至掀開她的衣襟——
  
  「啊。」就在春先外洩之前,她總算趕在千鈞一發之際回神捉柱他的大掌,一臉慌窘的阻止了他。「大少爺,您不能……不能脫我的衣裳!」
  
  「爲什麼不能?」
  
  「因爲……因爲……」他太過理直氣壯,反倒讓她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我要檢查你的傷口,不脫衣裳怎麼看?」他甚至還開口反駁她。
  
  小嘴錯愕微張,小桃這次連聲音都發出不來了。
  
  男女授受不親,誰都知道男人不該輕易脫去女人的衣囊,可他這般理直氣壯,反倒像是她太過小家子氣,愛斤斤計較了。
  
  可、可就算他是關心她,她也不能讓他真的脫了她的衣裳啊!
  
  「傷,傷口都好了,我沒事了,真的沒事了,所以不用看了。」好不容易終於能夠擠出一點聲音,她連忙暗中施力試圖扳開他的大掌,偏偏他卻不動如山,仿佛下定決心非扒開她的衣囊不可。
  
  見他如此堅持,她就算徉裝冷靜也阻止不了小臉愈來愈紅,更阻止不了心兒撲通撲通亂跳,爲了他的霸道而失了平靜。
  
  「有沒有事,由我說了算。」他不容拂逆地說道,接著竟件不及防一把扯開她的衣襟。
  
  「啊。」她一震,想伸手阻檔卻爲時已晚,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如剝粽葉似的,迅速俐落地剝開她身上的衣裳,甚至連肚兜都不肯放過。「不行!這件不行!」就在大掌打算燒到背後解開肚兜綁繩前,她再次急忙捉往他的大掌,阻止他爲所欲爲。
  
  老天,隻是察看傷口而已,沒必要連肚兜都脫了吧?
  
  她緊緊捉柱他的大掌,臉紅得幾乎就要滴出血來,若不是心知肚明自己壓根兒跑不過他,她真恨不得馬上推開他逃出門外。
  
  「不脫千淨點,怎麼察看傷口?他依舊面無表情的盯著她看,眼底卻隱約躍著兩簇炙熱的火茵。
  
  「可是……可是傷口在肩上啊。擔心他忘了正確位置,動手將其他所剩無幾的衣囊也剝了,她還慎重的補充!「左肩上。」
  
  「我知道」黑眸微微一瞬。
  
  既然知道,那爲什麼還要脫她的肚兜?
  
  縱然心裏震驚,小桃卻不敢真的將話問出口,此時此刻她隻恨不得以最快的速度將衣裳穿上,將自己徹底遮掩起來,可大掌不肯撤退,她也不敢輕易放手。
  
  嗎嗎,反正脫都脫了,大少爺也是一毒好意,那就快點看吧,看完了她就要馬上穿回衣裳。
  
  仿佛看穿她的心思,雷厲驀地勾起唇角,莫側高深的將大掌抽回。
  
  「雖然知道,但我卻改變主意了。」
  
  「嗯?」什麼意思?
  
  「除了察看傷口,我還想多做一件事。」他意有所指地宣佈,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不懷好意。
  
  小桃瞬間睜大眼,清楚聽見心裏仿佛生了副鑼鼓,發出震天價響。
  
  雖然不明白他的意圖,可與生俱來的女性本能讓她敏感地察覺到他隱藏在眼底的欲火,而她同時也想起,在她受傷醒來的那個夜裏,大少爺也是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她,就是那個夜裏,大少爺對她做出了、做出了……
  
  臉上紅潮瞬間蔓延,一路染紅她每一寸雪白肌膚,她連話都不敢問,本能地拉起衣裳起身就想逃,可雷厲卻更早一步洞悉她的意圖,眼明手快地圈住她的小手。
  
  「啊!」
  
  不敵大掌氣力,她瞬間被拉著往後倒下,到悍身軀順勢一躍而上,宛如餓虎撲羊將她圈困在自己的身子底下。
  
  從今以後她就是他的女人、他的妻子。
  
  他們將有一整晚的時間,而之後,這份快樂將不斷重複、不斷上演,持續到一生一世。
  
  幾乎天才拂曉小桃就醒了,可當她睜眼看見近在咫尺的俊臉後,卻嚇了好大一跳,原本還殘留在體內的一絲困意,競在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讓她像是被熱水燙著似地坐了起來。
  
  隻是她才剛有動作,雷厲卻眼也不睜地伸手環住她,將她重新圈錮在自個兒的懷中。
  
  「時河還早,你再睡一會。」當她完整入懷,他才緩緩睜開了眼。
  
  她揪緊薄被,渾身僵硬,羞窘得連話都說不出來,卻能夠清楚惑覺到薄被下的自己不著寸縷,而他也是。
  
  他厚實雄偉的胸膛就緊緊貼在她的柔軟、健臂環著她的細腰,而他的昂藏堅挺就埋在她的腿間,炙熱地抵著她的、她的——轟!
  
  即使不願回想,然而酸疼的身子和腿間那微微的痛楚,讓她迅速想起昨夜所發生過的一切。
  
  她以爲大少爺是要將她趕回京城的,可誰知道他卻沒有,反倒脫了她的衣裳,佔有了她的身子聲她還以爲先前的那一夜便是男女間的一切,可她萬萬沒料到那隻是其中的一部分,真正的男女歡愛竟是,一竟是那般令人瘋狂羞恥。
  
  縱然當時她迷亂得幾乎忘了過程,然而她的身子依舊記得過程中的快感,記得她的沉淪迷醉、她的心甘情願……
  
  她是無怨無悔、毫無保留的將自己獻給了大少爺。
  
  「昨晚我累壞你了,今天你就留在房裏休息,我會吩咐鏢局裏的人,除了送飯別來打擾你。」薄被底下的大掌忽然沿著她羞燙的肌膚,微微下滑到她飽滿的晉縫之間。「這裏還疼嗎?」他低聲輕問,聲音輕得隻有彼此才聽得見,那是專屬於他們之河的親密,也是她獨有的疼寵。
  
  小臉霞紅一片,她羞得違聲音都擠不出來,甚至不敢擡頭看他,隻能低頭聽著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聲。
  
  「怎麼不說話?」他微勾起嘴角,看見她連耳廓也羞紅了。
  
  她咬著下唇,依舊羞得說不出話,隻能快生生地飛快搖頭。
  
  「那身子呢?」縱然她昨日暈睡過去之後,他曾以溫熱的棉布爲她敷揉身子,但女人的初夜總是辛苦的,何況她又太過嬌小柔弱,必定更加難熬。
  
  他知道她不可能不痛的。
  
  她依舊無聲搖頭,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嬌嫩的身子嵌在他的懷抱中,宛如投身於檻獸的羞快小羊,忍不住全身微微細顫,面對彼此的赤裸樓抱仍然感到極度倉皇羞赧。
  
  隻是她羞赧是本性,但看不到她的小臉,卻讓雷厲感到不滿意了。
  
  大掌輕輕一托,將她的小臉托到自己的目光下,他看著她怯憐憐、羞不自勝的模樣,忍不住愛憐地撫了撫她的眼眉,心中情潮萬千,是前所未有的喜悅滿足。
  
  昨晚是他霸道地占了她的身子,就算她傾心於他,他仍是過分了,然而此對此刻她卻沒有絲毫怨言,足以證明地對他的情遠比他設想的還深還濃。
  
  既然她深愛著他,那麼多半真是因爲身分差距才會拒絕婚事。
  
  當天是他太過急躁,這次他一定得好好哄著她,如今生米煮成熟飯,就算她有再多理由,他也理所當然娶定她了。
  
  「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待鄭州的事結束之後,我們回到京城就成親,我會提前消信回京城,吩咐坊裏提前籌力,最快三個月內我就會把你迎娶入月。」
  
  沒料到他會再次提及婚禮,小桃不禁重重一愣,全身再次僵硬。
  
  感覺到她的僵硬,他又將她的小臉擡高一點,讓她不得不看著他。「到時你就是我的妻子,造工仿的老闆娘,知道嗎?」
  
  小嘴動了動,縱然羞叔,卻還是忍不住發出聲音。「大少——」
  
  「雷厲。」他迅速點住她的唇。「像昨夜那樣叫我,往後都那麼叫,要是再犯,你知道我會怎麼懲翁你。」他話中有話的看著她,目先炙熱中帶著烈焰火茵。
  
  心驀地一跳,她不禁迅速想起昨夜的一些畫面,雖是零星片段,卻足以教她羞慚不已,她逼自己忽略那些畫面,忙不疊地開口拒絕。
  
  「奴……小桃隻是個婢女,實在不敢高攀,所以婚禮的事——」
  
  「我娶的是你,不是你的身分。」他打斷她第一個籍口,決定見招拆招。
  
  「可小桃目不識丁、除了打掃什麼都不會,壓根兒就配不上您。」她緊緊揪者薄被,說出心中第二個理由,也是她最自卑的理由。
  
  無論是前後哪位少夫人,她都無法與之相比,一無是處的她壓根兒無法對大少爺有所助益,怎麼擔得上造工坊老闆娘的頭街,她根本不配!
  
  「我要的不是配得上我的女子,而是能讓我心動愛戀的女子。」她的自卑勺動了他的疼惜,他深深凝視著她,將她接抱得更緊。「在我心中你就是最好的,我就隻要你,知道嗎?」
  
  嬌柔的身軀一震,小桃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聽見的。
  
  大少爺對她競然……競然是有情愛的,甚至將她視作唯一的美好——
作者: long032    時間: 2013-5-17 10:58 PM

第九章

     天!這是她這一生想也不敢想、作也不敢作的美夢,然而如今她卻親耳聽見了。
  
  面對她,大少爺根本不需要說謊,也沒有理由說謊,他是真的愛著她,可她當年卻做了那樣不堪的事,就算她仟悔一生,也永遠無法洗滌那份罪惡。
  
  她是如此的汙穢不堪,她……她……
  
  「縱然您不介意,小桃仍不敢高攀,往後小桃依舊會盡心盡力「伺候您,至於昨夜之事。」她便咽含淚,心痛如絞,卻不得不逼著自己說出違心之論。「小桃不會向外多嘴,也不會對任何人透露,請您放心。」
  
  「不會向外多嘴?也不會對任何人透露?」雷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事已至此,她競然還是不願嫁給他?!「你甯願犧牲清白幫我暖來,也不要名分?!你瘋了嗎?」青筋暴露,雷厲縱然氣得就快吐血了,卻還是逼自己壓低火氣,提高耐心,這一次他可不想再嚇哭她。
  
  「小桃隻是……隻是……」小桃重重一顫,深深明白自己又惹怒他了。
  
  「隻是什麼?」雷厲繃著下顎,暗暗呼吸。
  
  「小桃……小桃……」面對他嚴厲的目光,原就慌亂的她更加想不出其他可以拒絕的藉口,畢競三年前的背扳她永遠都不想讓他知道。
  
  即使這麼做隻會惹他生氣,她也不想讓他知道她是多麼卑鄙的女人。
  
  看著她有口難言,黑眸一瞬,忽然想起京城裏對他的謠傳,想起那些姑娘及媒婆對他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樣。
  
  「難道你也害怕我會虐妻,害怕我會像虐待前兩任妻子那般傷害你?」
  
  「不,那都是謠言,您根本就不會虐待任何人!」她想也沒想就反駁。
  
  她的眼神充滿信任,讓他明白她是真的全心全意相信他,隻是如此,卻反倒讓他更護不明白她爲何會拒絕他。
  
  「那究競是怎麼回事?」他隻能繼續追問。「除非你能說出個最好的理由,否則這樁婚事就這麼說定了!」
  
  小桃咬著下唇,卻再次沒了聲音。
  
  見她不回話,隻差那麼一點,他就要失去控制地對著她大吼。
  
  他已說過不在手她的身分才能,他隻要她的一顆心,而她卻怎樣也不肯說出心裏的話——縱然她隱藏得再好,他仍是看得出她心裏藏著事,那才是她拒絕他的真正原因,他知道,卻偏偏無能爲力。
  
  可事到如今,就算她不肯說,他也娶定她了!
  
  他驀地報開薄被坐起,並將她連人帶被拉起,圈抱在臂彎裏,如蒲葉般大的手掌履在她平坦的小腹上,使出最強的殺手鐧。
  
  「經過昨夜,這裏可能已經有我們的孩子,你不嫁給我,孩子該怎麼辦?」他直直探入她的眼底深處。
  
  小桃臉色驀地利白,完全沒想過這個問題。
  
  孩子?
  
  她可能已經懷上他們的孩子了?
  
  「你想讓孩子一出生就遭人恥笑、遭人指點嗎?」他逼著她,逼她面對現實,再也不肯讓她有任何逃避的空間與機會。
  
  「你想讓孩子一出生就沒了父親嗎?」
  
  小桃猛搖頭,眼底已浮現淚光,她可以犧牲清白,但絕不會讓孩子受到半點委屈,如果他們真有孩子,她一定會愛孩子一輩子,渴盡所能地保護他,但是,一但是倘若大少爺知道她做過的事後,他還會願意娶她嗎?還會喜愛著她嗎?
  
  他會……怪她嗎?
  
  她究競該怎麼辦?誰來告訴她,她究競該怎麼辦?
  
  就在小桃六神無主的時候,門外卻忽然傳來敲」!聲。
  
  「頭兒,您醒了嗎?」是毛昌的聲音。
  
  聽見毛昌的聲音,小桃更加倉皇了,本能地將身前的薄被拉得更高,雷厲則無動於衷地偏過頭,直直看向門闆,早在毛昌靠近廂房門前,就聽見他的腳步聲了。
  
  「什麼事?」小桃在他房裏過夜,天又才剛拂曉,按理來說這個時候應該不會看人過來打擾,除非是發生了什麼事。
  
  「京城裏派人。緊急傳來消息……」毛昌頓了頓,像是有些擾豫。「說是您父親病危,急著見您最後一面。」
  
  小桃一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老爺病危?老爺他……
  
  她迅速看向雷厲!誰知道雷厲卻面無表情,以不容拂逆的口吻開口道!「打發那人回去,半個時辰後所有人出外上工。」
  
  門外一陣沉默,毛昌設有開口反駁,卻也沒有馬上離去。
  
  雷厲繃著下顎,全身的肌肉也微微繃緊,他瞪著那映在門扇上的人影,不由得加重了語氣。「還不快去!」
  
  一續歎氣隨風飄散,毛昌這才終於邁開腳步離去。
  
  當門外再也聽不見任何腳步聲,堅決如鐵的雷厲卻依舊無法輕松。
  
  他瞪著那空無一物的門扇,心頭驀地沉甸甸,感覺像是壓上了一塊大石,內心深處卻又疲乏空虛,像是終於失去了什麼,那樣矛盾難解的情緒讓他感覺室息,一雙健臂不自覺用力抱緊懷裏的小桃。
  
  即便他什麼也沒說,臉上也不見任何心緒,可小桃知道他是痛苦的,她能感覺得出他並非像臉上那般無動於衷、毫無動搖。
  
  血濃於水,親子天性,即使再多的恩怨也無法徹底斬斷。
  
  生死面前,一切都不再重要,就連她的掙紮都變得微不足道。在他痛苦的此對此刻,她隻想放下一切貼緊他,給他一分力量,撫平他一切的痛。
  
  沒有絲毫猶豫,她驀地松開胸前薄被,任由春光外洩,轉身撫上他繃緊的下顎、臉頰,也貼上他環在自己腰上的大掌!她將臉貼上他的肩窩,與他緊緊依偎,不留半點空隙。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親近他,也是她第一次願意毫無遮掩的面對他。
  
  她是如此的搖弱嬌柔,然而以爲強悍剛毅,能夠保護她一輩子的他,沒想到卻也有比她還脆弱的對候。
  
  他從來不願讓任何人看穿他的心恩;然而在她面前,他卻一點都不想隱藏,也無法隱藏,隻因這世上隻有她懂他,懂得他當年的傷和慟。
  
  「自從我娘去世的那天起,我與雷府再也沒有半點關系。」魁梧的身軀更加緊繃,他緊緊抱著她,還是堅持最初的原則。
  
  「我知道。」她聽著,順著,任著。
  
  「我與他已徹底恩斷義絕。」他不會改變的。
  
  「我知道。」
  
  「我不會回去。」他絕不後悔。
  
  「我知道。」她輕輕點頭,可眼底卻莫名淌出眼淚,那些淚像是爲他而流,也像是爲了大夫人而流。
  
  生不能同來,但願死同穴。
  
  大夫人生前總是這麼說,空等了一輩子,卻還癡等著下輩子,總有一夭她總會等到的,可當等待即將走到盡頭,卻是黃泉之下,而人間又多了一道傷。
  
  「但大夫人會希望你回去的。」她輕輕的告訴他,不是強迫,隻是敘述。「她會希望你原驚一切,也原驚老爺的。」
  
  在小桃的勸說下,雷厲終於還是回到了京城。
  
  他將「慈園」的工程交給了毛昌,隻帶著小桃,一路快馬加鞭趕回了京城,可他終究還是錯過雷觀的最後一面。當他帶著小桃回到雷府對,雷府內外已是喪白一片,每個人都換上了喪服,就連雷觀也入了棺。
  
  路入靈堂後,雷厲沒有多說什麼,隻是沉默地與小桃站在靈堂前,而原本該在一旁守靈的雷夏嬌和雷龐卻刻意離開了靈堂,快步回到房裏發難。
  
  門闆才關上,雷夏嬌便一把沖到桌邊,將桌上的青瓷杯壺全掃到了地上,就連窗前的花瓶屏風也沒放過,全都砸得粉碎。
  
  從沒見過母親如此瘋狂的雷龐,被嚇得臉色發白,卻不敢上前阻止,隻敢躲在花廳一角等待風波平息。
  
  可雷夏嬌卻像是徹底發狂似的,將能砸的都砸了之後,竟還拿起利剪,將桌巾椅墊都剪得粉碎,甚至邊剪邊吼;「這算什麼?區區一個賤人生的孩子,他竟然將雷府一半的財産都給了他,甚至連這座府邸也留給了他,那我算什麼?難道他忘了還有你這個兒子嗎?」
  
  「娘,您就別氣了……」雷龐猶豫了會兒才敢靠近母親。
  
  「別氣?你要我怎能不氣!」雷夏嬌氣得甩出手中的剪子,頭一遭對著兒子大吼;「我服待他三十年,爲了這個家付出一切,如今就因爲他臨死前的幾句話,雷家大半産業都要拱手讓人,你要我怎麼不氣!」
  
  「這……」想起原本該是屬於自己的東西,卻因爲父親臨終前的交代而不得不分出大半,他自然更氣更怨,隻是面對發狂的母親,他也隻能好言好語的安慰。
  
  「這件事咱們可以從長計議,總會想出解決辦法的。」
  
  「能有什麼辦法?你爹也不知將庫房的鑰匙藏到了哪裏,沒有庫房鑰匙,就算有再多的辦法也都是枉然。」若不是府裏的權狀錢財都在那裏,她還會枉由那賤人的兒子回來嗎?若不是雷觀死前特地留話,說隻有雷厲找得到庫房的鑰匙,她又怎會不懂下手爲強的道理?
  
  「那咱們可以請人幫忙開鎖啊。」雷龐靈機一動,隻想趕在雷厲之前,將庫房一掃而空。
  
  雷夏嬌第一次覺得兒子這麼笨。「你以爲庫房的鎖那麼好開?那是特製的機關鎖,全天下隻有一把鑰匙能開,一般人想開都開不了!」
  
  「那……那咱們撞門進去?」
  
  雷夏嬌更氣了,覺得自己就像是跟個蠢蛋在說話。「庫房的門有三重,重重相輔相連,每一重都是用最堅因的鐵樺木製成,就算牽十頭牛來撞,都撞不開!」
  
  「那……那……」
  
  「想不出辦法就給我閉嘴,省得我愈聽愈氣!」雷夏嬌火胃三文的重拍桌面,再也不想聽到兒子愚蠢的建議。「都是你不好,要不是你成天四處揮霍,一點出息也沒有,你爹也不會在臨死之前把他召回來,將一半的財産都給了他!」
  
  聽見雷夏嬌將所有過錯怪到自己身上,雷龐瞪大眼,氣得就想反駁,可才對上雷夏嬌像是會吃人的表情,瞬間又弱了下來。
  
  「那是爹的意思,我也是,一也是無可奈何啊。」他試著狡辮。
  
  「你還敢頂嘴!」
  
  「……」雷龐敢怒不敢言,隻好撇嘴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像個孩子似地生著悶氣。
  
  眼看兒子懦弱無用,雷夏嬌心裏更是絕望了,早知如此,當初她就不那麼寵溺這個孩子,可終究是自已懷胎十月生出來的,她又怎麼忍心責怪?
  
  說來說去,還不都是雷厲的錯。
  
  當年他母親一矢中的,僅僅一夜就懷上了他,她卻花了整整六年,好不容易才受孕生了個兒子,縱然她人前風光,可丈夫的心是不是真的全在她身上、是不是真的寵愛著她,隻有她自己清楚。
  
  尤其雷厲離家後,丈夫的轉變與懊悔,也隻有她心知肚明。
  
  她付出一切、機關算盡,可終究無法得到雷府的全部,然而與雷府斷絕關系的雷厲,卻輕而易舉瓜分她這三十年來的努力。
  
  他與他的母親都一樣,總是樣樣贏過她、樣樣比過她,如今他什麼都有了,功成名就、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卻還妄想回來分一杯羹?既然當初與雷府斷絕關系,如今又何必回來奔喪!
  
  先是他母親,接著是他,他們母子倆就是巴不得搶走她的一切,鬧得她不得安甯,既然如此那就別怪她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也搶走他最寶責的東西!
  
  當初他爲了那個奴婢打傷了她的兒子,甚至設計讓她賠了夫人又折兵,如今又帶著那女人回來奔喪,可見那女人對他而言一定相當重要。
  
  就是那個女人。
  
  沒錯,她終於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雷夏嬌珠著眼,終於轉怒爲笑,陰冷冷地微笑著。
  
  雖然雷厲不願與雷夏嬌多有牽批,可爲了一圓母親與父親合葬的心願,也爲了防止雷夏嬌暗中作亂,這些天他隻能在雷府住下,一路監督籌力雷觀的後事。
  
  眼看明日一早就要送喪入土,儀式過程極爲繁瑣耗力,因此這晚他便帶著小桃提早回房養精蓄銳。
  
  縱然彼此尚未婚嫁,又適逢服喪之時,他與小桃同房難免遭人非議,更是徹底壞了小桃的名聲,但想起這滿是豺狼虎豹的雷府,以及雷龐曾對她做過的事,他就是不放心讓她獨處一室。
  
  除了同房,他甚至時時注意,從不讓她落單。
  
  雷夏嬌原就對他忌恨,雷龐也看他不順眼,如今家産必須一半歸他,他們虧子兩人必定更是恨他入骨,他自然不得不防,隻是話說回來,他要防的又何止是他們母子?
  
  父親並非糊塗之人,如今將一半家産留給他,必定早料到雷夏嬌母子會反彈記恨,惹得他們彼此間嫌陳更深,讓他實在不得不懷疑他的用意。
  
  隻是他要給,他卻不見得一定要收,無論他的用意爲何,雷家的未來與他一點關系也沒有,更無任何責任。
  
  想到此,他薄唇冷蔑微掀,一旁小桃適時遞上茶水,他眼明手快勾住她的細腰,一把將她拉坐到自己的雙腿上,疼惜地揉著她幾乎跪了一整天的雙腿。
  
  「累嗎?」他問。
  
  「不系。」她立刻搖頭,臉兒染暈,實在不習慣他這突如其來的親昵,即使兩人已有過夫妻之實,但屢屢面對他理所當然的摟抱,她還是覺得羞澀。
  
  「不累也得早點上床休息,明日還要忙上一整日。」這小女人嘴巴上總是說不累,可他又豈會看不出她眼底的疲倦?
  
  他們快馬加鞭一路趕回京城,旅途本就勞累,加上這幾日爲了籌力喪事,她更是難以得空休息。
  
  縱然她已不是雷府的下人,但幫忙做的事絕不會比其他下人少,爲了父親的後事,她處處盡心盡力,全力以赴,遠比隻會在靈前打磕睡的雷龐,以及隻會動口不動手的雷夏嬌誠心百倍。
  
  「是。」她乖順地點頭,如獲特赦般連怕想自他腿上跳下,誰知道他卻是說話不算話,不僅不肯鬆手,反倒抱得她更緊了。
  
  小臉更紅,她不知所措地看著他,誰知道卻意外對上他沉重的目光。
  
  「娘等了這麼多年,終於又可以見到他了。」他若有所思地說道,可語氣裏卻沒有半點開心。
  
  她沒回應,隻是緩緩伸手揉開他眉頭的皺摺。
  
  「本來就是無情之人,就算見了面又豈會真心待娘,隻怕娘在黃泉之下又要再次失望。」他目光黯然,至今仍然忘不了母親受過的苦。自古以來,多」清總被無」清傷,縱然可以同穴,卻隻怕更傷。
  
  「不會的,大夫人一定不會失望的。」她搖搖頭,安慰著他。「等了那麼多年,大夫人終於能夠回到老爺身邊,黃泉裏沒有二夫人,誰都不能再將他們拆散了。」她認真說出自己的想法。
  
  雷厲一愣,沉默地看著她。
  
  「就算老爺真的無情,可小桃相信大夫人必定也是心滿意足,何況……」她頓了頓,猶豫了會兒才又道!「何況小桃不認爲老爺真是無情之人,畢竟當年大夫人去世之後,二夫人屢次想將府裏的蓮花池給填手,老爺卻始終不肯答應,若不是老爺心中還有幾分情,府
  
  裏恐怕早已沒有蓮花池了。」
  
  「生前不善待娘,留下蓮花池又有何用。」他不以爲然的冷哼,拒絕相信雷觀還有心。
  
  娘生前爲他受盡折磨,在娘死後留下蓮花池隻顯得他心虛。
  
  「或許沒用,可卻足以讓老爺暗物恩人。」見他不高興,小桃不禁澎以氏了嗓音,細聲道;「這些年來每逢大夫人忌日,老爺總會在蓮花池邊待上一整夜,直到天邊破曉才離去。」她捏著裙擺,終於還是忍不住多嘴,將所看到的事如實描述。
  
  她說這些話沒別的意思,隻是就事論事,也許大少爺仍然不會原驚老爺,可她希望他別再那般憎恨老爺。
  
  相信大夫人一定也是這麼想的。
  
  「暗物思人?」雷厲還是一臉譏消。「生前無愛,死後又何來相思?隻怕是愧疚居多。」
  
  「無論是愧疚還是思念,可至少證明老爺心裏終究還是有大夫人的,哪怕隻是一點點,大夫人必定也是歡喜的。」她輕聲說道。「隻要大夫人歡喜就好了。」
  
  隻要大夫人歡喜就好了?
  
  雷厲又是一愣,雖然不同意,卻也不再開口反駁。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多年恩怨又豈能一朝一夕就放下,見他沉默不語,她也不再多話,隻是任由他環抱著自己,誰知門外卻忽然傳來一串敲門聲。
  
  「大少爺,請問您睡了嗎?」是府裏的李總管的聲音。
  
  雷厲動也沒動,隻揚聲問:「有事?」
  
  「二夫人有些事想和大少爺討論,請大少爺到靈堂一趟。」
  
  「我累了,有什麼事明日再說。」一聽見是雷夏嬌派人來請,雷厲想也沒想便開口拒絕。
  
  「可事關老爺和大夫人明日合葬事宜,二夫人特別吩咐一定要盡速與您研討商量……」李總管爲難道。「不過既然大少爺累了想歇息,那麼奴才這就去替您回話,讓二夫人自行定奪。」語畢,門外的李總管果然立刻離去。
  
  聽著那逐漸淡去的腳步聲,雷厲縱然無意挽留,卻也不得不心生疑慮。
  
  明日送喪入土一事他早已吩咐妥當,應該沒有其他事需要討論,不過今晚他提早回房,靈堂隻有奴僕看守,難保雷夏嬌不會暗中使壞,又打什麼鬼主意。
  
  「您還是去一趟吧。」小桃扛著他的衣袖,顯然與他同樣擔憂。「自一開始二夫人就不同意合葬,也許又要生出什麼事端。」
  
  「我知道,但我不能放你一人。」雷厲將眉頭皺得更緊,不得不處處慎防。
  
  「小桃可以和您一塊兒去。」
  
  「你累了。」他回絕她的提議,怎麼捨得又讓她奔波一趟,尤其這幾天雷龐也在靈前守靈,她始終顯得驚懼害怕、坐立難安,若是待會兒雷龐也在靈堂,她恐怕又要難受了。
  
  「隻是去靈堂一趟,小桃一點也不累,真的。」她搖搖頭,就擔心雷夏嬌又要計畫什麼。大夫人好不容易終於可以和老爺同穴,絕不能讓二夫人給破壞了。
  
  「不行。」他不改初衷。「這件事我自會處理,你先睡吧。」
  
  「但是……」
  
  他點住她的唇。「我很快就回來,我走後你立刻把門窗嚴密河好,不論是誰來都千萬別開門,知道嗎?」他輕輕將她放到地上,最終還是決定到靈堂一超。
  
  她無法拂逆他的意思,隻能點點頭看著他起身,一路跟著他走到門邊。
  
  「記得,千萬別開門。」臨走之前,他不禁再三交代。
  
  「我知道了。」
  
  縱然擔心雷夏嬌會暗中使壞,讓雷厲不得不去靈堂一趟,但一路上他卻怎樣也無法放心房裏的小桃。
  
  偌大雷扁人多嘴雜,雷夏嬌就算再大膽,也不至於明目張膽的亂來,可此一時彼一時,如今雷觀去世,雷府便由她作主,隻要她一聲令下,誰敢不聽她的?
  
  何況狗急跳牆,眼看一半家産就要落在他頭上,她勢必不會眼睜睜地任由一切發生,就怕她叫他出來是爲了調虎離山——
  
  雷厲愈想愈不對,愈想愈不安,總覺得事有蹊蹺。
  
  眼看靈堂就在前方,他卻乍然停下腳步,毅然決然轉過身,直奔遠方廂房。
  
  該死,但願一切隻是他多心。
  
  但願小桃安然無恙,否則他絕不會放過雷夏嬌!
作者: long032    時間: 2013-5-17 10:58 PM

第十章

     彪悍身軀風馳電掣,疾如勁風,自一排白色燈籠底下迅速掃過,眨眼間便消失在長廊的盡頭,再也看不到人影,獨留成排燈籠不停搖晃,映得整條長廊忽明忽暗,幽魅詭話。
  
  一名奴僕正巧自長廊另一頭走來,見燈籠無緣無故地亂晃,卻又感覺不到絲毫夜風,不禁嚇得將手裏的一盆水全灑到地上,還以爲是撞鬼了。
  
  適逢府裏力喪事,又見到這詭異的景象,該名奴僕嚇得連聲音也喊不出來,隻能手腳並用、連滾帶爬的逃之夭天。
  
  窗子被破壞,月也被打開了,而屋裏一個人也沒有。
  
  當雷厲回到廂房時,看到的就是眼前這副景象。
  
  無論屋內屋外,到處都找不著小桃的身影——
  
  小桃真的不見了。
  
  銳利黑眸瞬間燃起滔天怒火,雷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親眼所見,更不敢相信自己會一語成試,他瞪著床腳下那被扯到地上的被褥,幾乎可以斷定來人一定是破窗而入,再將準備睡下的小桃從大月給擄走。
  
  那條被褥就是最好的證據,而從被褥淩亂的情形來看,小桃當時一定是拚了命掙紮。
  
  喀啦!
  
  他倏地握起雙拳,十隻指頭的關節瞬間發出駭人聲響,身上每一寸肌肉全都貪繃了起來,讓他看起來就像一頭陰鶩盛怒的猛虎,正準備大開殺戒。
  
  該死的雷夏嬌,她竟敢這麼做。
  
  她競然不惜犯法;奮良人擄走小桃?
  
  縱然沒有證據,可雷厲就是能夠確定,一定是她派人擄走了小桃,因爲整個雷府隻有她有這能耐,也隻有她有動機。
  
  重要的是,這並非她第一次想拿小桃對付他。
  
  上次她想強押小桃回府時,他就該記取教訓,沒想到如今他的一念之差,競然又讓小桃身涉險境。
  
  該死,他實在太粗心了,方才他真不應該離開,更不該拒絕小桃的建議!沒將她帶在身邊。回想當時雪靈花說得沒錯!他真的太過霸道,而他也終於因爲自己的霸道而後悔了。
  
  隻是如今並非懊悔的對候,他必須馬上冷靜下來,思考小桃究競是被帶到了哪裏?
  
  他並沒有離開太久,帶走小桃的人必定也沒有走遠,隻要他立刻去追,一定就能追得到人,隻是雷府占地不小,他無法確定小桃會被藏住哪裏;何況她也有可能被帶出雷房。
  
  但時間緊迫,無論府內還是府外,他都隻能選擇其中一項,一旦選錯,就會喪失先機,而小桃就會被帶到更遠的地方。
  
  冷汗流下,瞬間沾濕了他背後的衣裳,雷厲陷入天人交戰,向來果決的他頭一遭競沒了主意,隻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那一聲又一聲的敲擊,全是他的恐懼和不安。
  
  小桃對他太重要了,重要的讓他不敢踩錯半步,讓自己有失去她的可能!倘若他真的失去她,他一定會瘋掉;也一定會拉著雷夏嬌陪葬。
  
  就在他猶豫不決的對候,一陣強勁夜風忽然將房門吹得嘎嘎作響,甚至襲來一陣蓮花香氣。他迅速回過頭,嗅著那清鬱雅香,心頭不禁驀地一震。
  
  如今已是入秋,該是桂花當令,府裏蓮花早已凋謝殆盡,照理不該出現蓮花香氣!可爲什麼——
  
  「這裏……」一道溫柔嗓音忽然自遠方飄來,若有似無,如夢似幻,卻讓雷厲瞬間黑瞳緊縮,心神震顫。
  
  他看著空無一人的門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
  
  那樣溫柔的嗓音他從小聽到大,從來不曾遺忘,也絕不會遺忘,她是……她是……
  
  「娘!」
  
  他大喊一聲追了出去,然而放眼門外四周卻是一個人也沒有,隻有幾盞白色燈籠在角落靜靜熠亮,而原本該是金風送爽的秋日,外頭卻是半點風也沒有!讓人不禁懷疑方才的那道夜風究竟是怎麼回事。
  
  雷厲站在廊道上,心跳如馬奔,然而隨著鼻前蓮香愈加清晰,紛亂的心頭也愈見雪亮,幾乎可以明白那陣夜風究竟從何而來,用意又是爲何。
  
  十一年的思念,十一年的虔誠,縱然看不見,神靈卻其實一直都在,始終暗中守護著她心愛的孩子們。
  
  仿佛是爲了回應他的明白;夜風乍然又欠,將遠處一盞白色燈籠吹得搖晃,他幾乎壓抑不住滿心激動,立即施展輕功直奔那盞白色燈籠,緊接著夜風又火,又吹動另一盞燈籠。
  
  就在風吹和蓮香的指引下,他毫不猶豫地一路沖出雷府後門,直朝東方而去,順利在火街上發現一輛疾行的馬車。
  
  大街上雖幽暗,可月光已足以讓他看清一切。
  
  就見車前馬夫猛甩鞭子,仿佛急著趕在城門關閉之前出城,馬兒受不了抽打隻能愈跑愈急;震得後方車篷劇烈搖晃,上頭竹簾也被甩得老高,讓他清楚瞥見馬車裏頭躺了個白衣女子。
  
  那襲喪服……是小桃!
  
  幾乎腦中才閃過念頭,到悍身影便像是上了弦的弓箭,瞬間直射而出,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趕上幾丈外的馬車。
  
  然而駕車的李總管一心急著將馬車駛出城外;競完全沒有發現自己即將大禍臨頭!更沒有發現雷厲早已追上馬車,整個人宛如一頭蓄勢待發的猛虎,就朝著他駕駛的車闆猛地一躍——
  
  手中長鞭才剛高舉過頭,一記拳頭就狠狠打上李總管的臉,他反應不及,整個人瞬間撲倒在車闆上,牙齒硬是斷了好幾顆,鮮血直流,手中長鞭也瞬間飛拋了出去。
  
  可雷厲卻不打算輕易放過他。
  
  想起他多年來與雷夏嬌流逢一氣,如何的欺負他母親,想起他曾在雷夏嬌的命令下將小桃打楊,而如今更是與雷夏嬌聯手,企圖綁走小桃,他就止不位的狂怒。
  
  「不——」李總管以眼角餘光譽見了來人,一張臉瞬間慘白,才唉叫一聲,誰知道緊接著又挨上另一記重拳,當下痛得他連聲音也發不出來。
  
  雷厲武功底子深厚,又長年撤重造屋,氣力之猛,徒手就能碎石,尋常人連他的一記拳頭都挨不得,若不是李總管也懂武,恐怕早已被活活打死。
  
  但就因爲他懂武,雷厲才更加憤恨,下手也愈狠,恨他多年來助封爲虐、以強欺弱。
  
  新仇舊恨湧上心頭,讓他就像失控的野獸,一個拳頭接著一個拳頭的猛揮,直到打得李總管鼻青臉腫,奄奄一息地暈了過去,他才罷手。
  
  瞪著眼前的敗類,雷厲面色依舊鐵青,心裏頭的憤怒怎樣也抑制不了,心知肚明除了他,還有一個人必須付出代價。
  
  更慘烈的代價!
  
  隻是在那之前,他必須先確定小桃沒事。
  
  少了長鞭的抽打,馬兒已自行放緩速度,他拉過緩繩讓馬兒停下後,便迅速跳下車闆直沖馬車後方,伸手掀開遮掩的竹節——
  
  月光灑入車篷,照亮手腳被抽綁、嘴裏還被塞著布團的小桃,此刻她正哭得淚眼蒙朧,以爲李總管終於帶著她出了城門,打算在人煙稀少的地方殺她夭口。
  
  她好後悔!
  
  縱然死亡令她恐俱,然而沒能在死前向大少爺坦承心意,卻更令她痛苦後悔。
  
  倘若她早知道自已會先走一步,當初就該誠實的告訴大少爺,她其實不是不想嫁給他,而是沒臉嫁給他,當年她真的不是故意要背叛他,她隻是——隻是太過愛他了!
  
  縱然他可能不會原諒她,但她隻想讓他明白她的心意。
  
  她甯願清清白白的死去,也不願懷著愧疚罪惡而死。
  
  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讓她無法看清外頭的一切,誰知耳邊卻傳來一道她再熱悉不過的呼喚聲。
  
  「小桃!」隨著叫喚落下!一道高大身影驀地躍入車篷,伸手替她拿出塞在嘴裏的白布。
  
  她睜大眼,看著眼前到悍高大的雷厲,瞬間還以爲自已産生了幻覺。
  
  大少爺?怎麼可能會是大少爺?他不是被二夫人叫走了嗎?
  
  「別怕,沒事了、沒事了。」他一邊溫柔地安撫她,一邊迅速解開綁在她手腳上的粗繩,扶著她緩緩坐起。
  
  她卻依舊傻傻地望著他,直到他伸手爲她抹去臉上的淚水,那織熱的掌心證明他是真的,她才如夢初醒的嗎咽撲向他。
  
  「大少爺!」這個稱呼是她改不掉的習慣,也是她存藏多年的深深依戀。除了大少爺,她這輩子再也不會愛上其他人了。
  
  「沒事了,沒事了。」他輕輕拍著她的背,持續不斷地安慰著她。「李總管被我打暈了,再也沒有人會傷害你,你有沒有哪裏受傷?」
  
  她迅速搖頭,淚水還是落個不停,一顆接著一顆沾濕了他的衣襟。
  
  「那有沒有哪裏痛?」就算李總管沒傷她,他也擔心她在房裏掙紮對,弄傷了自已。
  
  她還是搖頭。
  
  他看著她抽抽噎噎,始終哭個不停,心裏不禁又是憐又是恨,憐她總是無辜被捲入風波,恨自己總沒能好好保護她。
  
  然而他最恨的,還是一切的始作俑者——雷夏嬌。
  
  她故意使出調虎離山之計,久久不見他到靈堂,恐怕早已察覺自己形跡敗露,爲了防止她畏罪潛逃,他必須趕快帶著小桃回雷府。
  
  「既然如此,那我們馬上回雷府。」
  
  「等等,大少爺,我……我……」她迅速擔位他的衣裳,決定再也不要對他有所隱瞞,她必須向他坦承一切,無論他會不會原諒她,她都不想再欺騙他了。
  
  「怎麼了?」見她吞吞吐吐,仿佛有什麼重要的事要與他商量,趕回雷府生擒雷夏嬌的念頭不禁在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無論再天大的事,都比不上她的事情重要。
  
  「是關於……關於婚事……」
  
  「婚事?」他一愣,萬萬沒沒想到她會主動提及婚事。難道在這個節骨眼,她還想拒絕婚事?
  
  他琦暗握起拳頭,正想著該怎麼阻止地,誰知道她卻沒給他思考的機會,張嘴就喊!「其實小桃不是故意拒絕婚事,而是因爲……」她眼一閉、牙一咬,終於說出那最主要的原因。「因爲我知道當年少夫人是與人私奔的裏」
  
  他一愣,看著她一臉的愧疚自責,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
  
  「當年我明明聽見少夫人要與醫館大夫私奔,可卻沒有通知您,我……我……」嗎嗎,她是個壞女人、她是個壞女人!
  
  小桃捂著臉,不禁哭得更傷心了,可就因爲她搗著臉,所以沒能發現雷厲隻是錯愕的盯著她,臉上壓根兒沒有絲毫憤怒。
  
  「你就爲了這點原因拒絕和我成親?」
  
  她無顔面對他,隻能捂著臉默默點頭。
  
  「你就爲了這點‘小事’不想嫁給我?」他不禁又問。
  
  她還是默默點頭。
  
  雷厲瞪著她,哪裏是錯愕她知情不報,而是錯愕她竟然就爲了這點芝麻綠豆小事感到罪惡,愧疚到不敢與他成婚,天底下竟然有像她這種小笨蛋!
  
  難道她以爲她不說,他就真的不知道嗎?
  
  當年第一任妻子是師父臨終托孤,他不得不娶,然而對於體弱多病的師妹他隻有兄妹倍誼,因此師妹病逝後,他才會渴望家庭,由媒婆說媒娶回第二任妻子,隻是他並非糊塗之人,早在新婚當夜,他就察覺到妻子心中早已另有他人。
  
  然而木已成舟,若是貿然退婚隻會傷及兩方聲譽,因此他隻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夫妻關系名存實亡,直到母親忌日那天,他暗中聽見到小桃向母親懺悔,才得知原來妻子不隻心中有他人,甚至連孩子都有了——
  
  君子有成人之美,既然妻子的心不在他身上,他也不願意強留。
  
  看在孩子的分上,他隻將兩人私奔的消息告知嶽父嶽母,對外卻一律宣稱妻子失蹤,以維護兩家名聲。
  
  她以爲他不知道事實真相,卻不知道真相就是由她「親口」告訴他的,而她這個小傻瓜,卻因此罪惡愧疚了這麼多年,甚至沒了清白也不敢嫁給他——
  
  忍不住的,他終於扳開她捂在臉上的小手,低頭狠狠吻住了她,竭盡所能地將吻得她夭旋地轉、頭暈目眩,再也無力哭泣。
  
  抱著氣喘呼呼的她,他才將薄唇移到她耳邊,一字一字的清楚宣告。
  
  「小傻瓜,這點小事我早就知道了!」
  
  搞定哭泣的小桃後,雷厲便立刻帶著她趕回雷府。
  
  兩人才路上廳前廊道,就見到雷夏嬌心急如焚的在大廳裏來回踱步,一旁的雷龐也手足無措的倍在一旁,顯然是對他突如其來的「失蹤」感到憂心。
  
  薄唇譏請勾揚,他理所當然地牽著小桃跨入大廳,筆直朝兩人走去,果然就見到雷夏嬌臉色煞白,直瞪著他身邊的小桃,好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而一旁知情並參與其中的雷龐,也沒好到哪裏去,就見他臉色一陣昔一陣白,一副見到鬼的模樣。
  
  「很驚訝嗎?」雷厲皮笑肉不笑的看著兩人。
  
  「什、什麼?」雷夏嬌還不能完全回神。
  
  「明明該是被擄走的人,如今卻毫發無傷的歸來,你們很驚訝嗎?」他不介意將話說白,決定開門見山將所有的帳一次算個清楚。
  
  「什、什什……什麼驚訝,我、我壓根兒不明白你的意思!」縱然雷夏嬌嚇得不輕,但狡特的夭性卻讓她沒笨得對號入座,自行露了馬腳。
  
  隻是無論她認不認罪,都已無法阻止雷厲報複的決心。
  
  忍無可忍,無須再忍,既然他們逼人太甚,那麼就別怪他下手無情,他會讓他們徹底後悔動了小桃!
  
  「你是當真不明白,還是假裝不明白?」他譏消笑道,盯著她的目光遠比夜裏‘替夥在暗處的狼眸還駭人。「你不明白自已做過的事,我例是可以幫忙提醒你,包括你當年如何的欺淩我母親、如何的製造謠言,讓京城裏的人以爲我會虐妻,甚至如何奮良人綁走小
  
  桃……你做的每一件事我都記得一清二楚,到了官府後,絕對可以一字不漏的說給大人聽,讓大人好好判論你的罪!」
  
  「什麼?!」饒是雷夏嬌再狡猜,但談到官府,終究還是心虛的亂了陣腳。
  
  沒想到雷厲卻又落井下石,另外補充。
  
  「我與大人素來交好,我拜託的事,大人必定會幫我辦到滿意爲止。」他笑了笑,繼續說道;「就算你不認罪,也還有個李總管,你們兩人狼狽爲奸多年,他爲了脫罪,一定會非常樂意提供證據。」
  
  「不!」雷夏嬌大叫一聲,終於再也無法裝作若無其事。
  
  事情怎麼會變這樣?
  
  她明明吩咐李總管綁走那踐稗後,一定得盡速離開京城,怎麼如今那踐稗反倒跟著雷厲一塊兒現身,按照李總管的身手和馬車的速度,就算雷厲尋著什麼珠絲馬跡,憑他兩條縫又怎麼追得上,而且還能從李總管手中奪回那賤婢?
  
  這其中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雷厲壓根兒沒中計?
  
  不,不可能,當時龐兒就守在後門,是他親眼看著李總管將人帶走,然後回來報告的,計畫明明連行得天衣無縫,可如今人安然無恙卻也是事實——
  
  該死,無論事情經過如何,她一定得快點想個辦法脫罪,李總管辦事不力,沒道理她也要跟著受罪,她必須將所有的事都推到他頭上,如此她和龐兒才能全身而退,不受牽連。
  
  雷夏嬌揪著手絹,強忍著緊張飛快動著腦子,就急著想出個一計半策,不料一旁的雷龐卻偏偏沉不住氣,揪著她的抽子,像個孩子似地慌張亂喊。
  
  「娘,我們該怎麼辦?李總管該不會真的把咱們供出來吧?」
  
  「閉嘴!」沒料到兒子幾句話就漏了口風,雷夏嬌不禁勃然大怒地叱喝。
  
  隻是急壞的雷龐哪裏顧得了那麼多,想到自己極有可能因爲這件事而受到牢獄之災,他就管不住自已的嘴巴。
  
  「我不管,這件事是您想出來的,一點也不關我的事,要是真的鬧上官府,您一定不能牽連到我。」
  
  「你說什麼?!」雷夏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她辛辛苦苦生養二十多年的孩子,競然對她說出這樣無情無義的話?
  
  「如今人都回來了,李總管一定是被抓了。」雷龐卻不懂得察言觀色,依舊任性的哇啦哇啦大叫。「爲了脫罪,他一定會供出咱們,如今隻有您能幫我了,您一定要幫幫我啊!」
  
  「你、你——」雷夏嬌撫著胸口,登時心痛如絞,一口氣梗在胸口怎樣也喘不上來,整個人不禁瞬間一暈,軟軟的跌坐在身後的椅子上。
  
  誰知雷龐卻不知攙扶關心,反倒隻顧著擔心自己。
  
  「您是雷家夫人又上了年紀,就算有罪,他們也不敢判得太重,可我還年輕,難道您真忍心讓我去牢裏受罪?我知道您向來最疼我的,娘……」
  
  嘰哩呱啦、嘰哩呱啦……自私的言語不斷從雷龐的口中胃出,終於將急怒攻心的雷夏嬌給氣得兩眼翻白,暈了過去。
  
  雷厲冷眼旁觀,臉上卻始終波洞不興,沒有半點同情,倒是一旁的小桃急壞了,連忙沖出大廳,隨手牲了個奴僕去請大夫。
  
  世風日下,人心不古,人情涼薄若是外人也就算了,偏偏卻是自個兒的兒子。
  
  多年來二夫人處處寵愛著二少爺,沒想到才出了事,二少爺卻將貴任撤得一乾二淨,甚至不惜犧牲二夫人,莫怪二夫人會被氣暈。
  
  縱然雷夏嬌壞事做盡,但此時此刻小桃卻一點也無法恨她,反例覺得她可悲又可憐。
  
  爭了那麼久,卻隻爭得一身臭名,即便得寵三十年,然而老爺早逝,二少爺又不孝,往後二夫人恐怕是沒了依靠,想必是晚景淒涼。
  
  「娘?娘您怎麼了?」直到雷夏嬌臉色發青,許久都沒有發出聲音,始終隻顧著自說自話的雷龐這才終於發覺事情不對,因此連忙用力搖著雷夏嬌,試圖將她搖醒。「娘您快醒醒啊,您別嚇孩兒,您要是真的有個萬一,那孩兒該怎麼辦?」即使事到如今,他還是隻關心著自己。
  
  小桃再也看不下去,不禁往前跨出一步。
  
  「請您別再說了!」她握著拳頭,用她這輩子最憤怒的音調,對著雷龐大吼,隻是她自以爲憤怒高允的聲音,聽在雷龐耳裏,卻不及貓兒被踩著尾巴時的叫聲,根本嚇唬不了人。
  
  雷龐雖然分種回頭看了她一眼,但終究還是忍不住繼續搖晃雷夏嬌。
  
  男人的力道天生就大於女人,更別說高大如他力道更是不小,可他卻因爲過度慌張忘了控制力氣,一下搖得雷夏嬌東倒,一下又推得雷夏嬌西歪,一副遲早要把雷夏嬌脖子搖斷的模樣,讓雷厲也不禁皺起眉頭,出聲斥喝。
  
  「住手!」
  
  才聽見斥喝,雷龐果然嚇得立刻收手。
  
  自從上次在祠堂吃過他一頓排頭之後,他就怕他怕得緊,每每見到他,總像老鼠見到貓似的畏畏縮縮,自然不敢不聽話。
  
  「她不會死,但你再繼續這麼搖她的話,恐怕她真的會永遠昏迷不醒。」雷厲繼續斥喝,看著他的眼神,就像是他若敢再輕舉妄動,就要剁掉他的手一樣。
  
  雷龐立刻縮著脖子,連雷夏嬌的一片衣裳都不敢再碰。
  
  面對冷厲攝人的親哥哥,縱然他心中有怒,卻也是敢怒不敢言,因爲他心知肚明自己壓根兒打不過他,更得罪不起他,隻是話說回來,他們之間雖然有所姐豁,可到底還是親兄弟,倘若他開口求他,說不準還能替自己挽回一線生機。
  
  「大哥,你救救我吧!」心念一定,他立刻咚的一聲跪到了地上,卑微地向雷厲乞求。「你都聽見了,我壓根兒沒害小桃姑娘的意思,一切都是我娘的主意,我也是被逼的啊!」
  
  「不管你是不是被逼的,都不關我的事。」雷厲看都不看他一眼。
  
  「不不不,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是被逼的,你就饒過我吧。」爲了博取同情,他甚至還伸手揪住雷厲的衣擺,竭盡可憐之能事,看得小桃也不禁將目光從雷夏嬌身上轉移向他,緊緊皺眉。
  
  「你若真的問心無愧,到了官府之後自然會還你清白。」雷厲無情地抽回衣擺,險些就要開口大罵他言生,連親娘都能背叛,不是言生是什麼?
  
  他迅速拉著小桃到對面的椅子坐下,一來擺脫雷龐糾纏,二來就等著大夫來到,將雷夏嬌救醒後再把兩人押到官府。
  
  縱然李總管此刻還暈厥在馬車上,但他早料準他一時半刻無法清醒,就算真的清醒,照他的傷勢也必定無力逃跑,隻待有人經過,自然會去官府報官,屆時三人在官府裏團聚,就等著看大人怎麼判!
  
  「大哥……」眼看求情無效,雷龐隻好改換哀兵玫策,跪在原地不起。「雷家就你我兩個子嗣,雖然是打不同娘胎出生,但好歹也是親兄弟,難道你真的忍心棄我於不顧?」
  
  雷厲看著他,例是設想到他會說出這麼愚蠢又無恥的話。
  
  「當然忍心,因爲我從來沒把你當親兄弟。」他鏗鏘有力地回道,就怕其中一個字沒說清楚,會讓他聽不明白。
  
  雷龐不禁愣住了,一時間競說不出話來。
  
  「本來我並不打算接受這座府邸和一半的家産,但你的話倒是點醒了我,既然同是雷家子嗣,那麼我就該負起貴任接管一半産業。」他笑了笑,眼神卻是一片冰冷。「也省得雷家財産被你敗光,讓我娘的牌位將來沒地方可安。」
  
  什麼?原來雷厲根本不打算接受雷府的錢財?。
  
  沒料到自己的衰兵政策沒有奏效,反倒讓雷厲下定決心要與他爭産,雷龐簡直是欲哭無淚,恨不得一拳揍昏自己。
  
  如今事實擺在眼前,雷厲是吃了秤論鐵了心,擺明絕不會幫他,他到底該怎麼辦?
作者: long032    時間: 2013-5-17 10:59 PM

尾聲

     不安分的黑眸斌斌地一溜,忽然對上一旁的小桃。對了,他怎麼沒有想到還有這個丫頭?雷厲那麼疼愛她,隻要她肯開口一定可以幫上他的忙!
  
  「小桃姑娘,求您幫幫我吧……」鎖定目標,雷龐立刻手腳並用,可憐兮兮地爬向小桃,打算故技重施使出衰兵政策,卻沒發現小桃因爲他的靠近而露出了害怕的表情,更沒發現雷厲眼底瞬間進二射出殺氣。
  
  剎那,他連靠近小桃的機會都沒有,就被雷厲無情踹飛,像個鹹鞠似的在地上滾了好幾圈,直到撞倒一張椅子才停下。
  
  砰!
  
  唉喲。
  
  強大的碰撞聲和哀號聲同時響起,嚇得小桃全身一顫,立刻偏頭不敢看。
  
  雷厲卻是扶著滔夭怒火迅速起身,直沖向翁,彎腰狠狠揪起他的衣襟,咬牙切擊的發出警告。
  
  「我警告你,這一生一世都不許你再接近她,你若是敢再碰她一根寒毛,我就斷你的腿、廢你的手、挖了你的眼,你最好給我記住!」
  
  雷龐痛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但是面對雷厲血腥駭人的警告,卻不得不忍痛逃速點頭,就怕動作慢了,又要被踹飛出去。
  
  「連看她一眼也不準。」雷厲另外補充,這是他的私心,更是他保護小桃的細心,隻要小桃一天還怕著雷龐,他就永遠不許他靠近她,甚至是看著她!
  
  雷龐痛得全身發顫,眼淚直流,不得不猛點頭。
  
  看著他狼狽窩囊的模樣,縱然雷厲氣得還想多威脅幾句,但害怕會嚇壞身後的小桃,也隻好勉強放開他,回頭走向小桃。
  
  「走。」
  
  他將她自椅子上拉起。
  
  「大少爺?」小桃任由他牽著,一雙水眸卻是不放心,地看著暈厥在椅子上的雷夏嬌。「我、我們要去哪裏?」
  
  「去外頭等大夫,省得心煩。」
  
  就算是三歲小孩都懂得適可而止,沒想到雷龐卻連分寸都不知,再待下去,他隻怕自已會一掌把他劈暈。
  
  「可是二夫人還有二少爺……」
  
  「一個跑不掉,另一個要是敢跑,我就砍了他的腦袋!」他頭也不回地撂下警告,心知肚明雷龐絕對不敢拿自己的腦袋開玩笑。
  
  如今雷夏嬌暈在椅子上,單憑他的腦袋,肯定也想不出什麼詭計,沒什麼好擔心的。
  
  那晚雷夏嬌被救醒之後,很快就和雷龐一塊兒被送入了官府。
  
  而一如雷廳所預科的,在接獲百姓的通報後,官府早已盛良人將昏厥在馬車上的李總管帶回醫治,順道審問他的遭遇。
  
  李總管才被雷厲揍得鼻青臉腫,又聽聞素來與官府關系良好,心知肚明說謊絕對占不了便宜,隻好一五一十地將事情經過娓娓道來,乖乖認了罪。
  
  因此當雷夏嬌和雷龐稍後來到官府時,就算有再多的籍口,也是百口莫辮。
  
  縱然小桃手安脫險,但雷夏嬌、雷龐和李總管三人終究是犯下擄人之罪,加上雷龐先前就有浮辱少女的案底,因此更是加重量刑。
  
  隻是無論官府怎麼判,雷厲都不想過問,因爲雷觀的喪禮還沒結束,也因力比起那三人,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當喪禮一切塵埃落定,圓了於親的心願後,他終於一手牽著小桃、一手捧著牌位來到祠堂,將父親和母親的牌位放在一起。
  
  當初若不是母親夜裏顯靈,爲他指引方向,恐怕他早已失去小桃。
  
  縱然如今蓮香已散,他再也看不到、感覺不到母親的存在,然而他深信母親永遠都會陪在他的身邊,替他守護重要的朋友,替他看顧最珍愛的小桃。
  
  「娘,謝謝您。」雷厲虔誠地看著眼前的牌位,生平第一次厭到如此平靜,仿佛所有的仇恨恩怨都已隨風離去,再也影響不了他。
  
  原來不恨是如此輕松,而放下其實一點也不難,這一切都是小桃教會他,也是母親告訴他的答案。
  
  她其實一直都在,一直都等待著父親,那個夜裏她除了爲小桃而來,更是爲了迎接父親而來,他們終於能夠在一起了。
  
  「您謝大夫人什麼?」小桃轉過頭,不禁好奇地問。
  
  「你想知道?」黑眸一瞬,他露出笑容。
  
  她點點頭,隻要關於他和大夫人的事都想知道。
  
  「謝娘替我找到你,替我找到這麼好的妻子。」他誠實答道,說話的同時,還伸手在她臉上摸了一把,吃她豆腐。
  
  小臉驀地羞紅,小桃本能地往眼前的牌位迅速一替,就怕這羞恥的一幕教雷家的列祖列宗們給看見了。
  
  「您、您別這樣,小桃……還沒嫁給您呢。」最後一勺她說得特別小聲,臉皮薄得不敢承認自己確實是嫁定他了。
  
  「遲早要嫁的。」他卻朗朗大笑,一點也不介意在列祖列宗面前公佈喜訊。
  
  小臉更紅,小桃不禁迅速低下頭,已經開始考慮該不該挖個洞把自己理起來。
  
  幾個月前,她隻能遠遠的在小亭裏偷看大少爺,沒想到如今卻能和大少爺一同談笑風生,並肩走入祠堂。
  
  若是以前,她一定會覺得自己在作夢,可如今她卻明白一切都是再真實不過的事實,在經曆這麼多的風風雨雨後,她已經無法離開大少爺,更不想再逃趁。
  
  她不想辜負大少爺對她的好,更不想辜負大少爺對她的情,重要的是她好愛好愛大少爺,她想陪他走過這一生一世,走過所有的喜怒哀樂,即便兩人都變成禍堂裏的兩尊牌位,仍然緊緊依偎,就像眼前的大夫人和老爺一樣。
  
  隻是在這之前,她仍然想好好的向大少爺道默。
  
  畢競關於少夫人的事大少爺雖然一點也不怪她,可當時她受到了驚嚇,隻坦承了罪惡,卻沒有好好的道默,一直讓她覺得過意不去。
  
  「關於少夫人的事,您真的不怪我嗎?」她扭著他的衣袖,快生生的擡起小臉,不安地仰望他。
  
  「怎麼又提這件事?」
  
  「因爲小桃還沒好好的向您道默。」她咬了咬下唇,一雙小手不自覺地將他的衣抽當成了自己的裙擺,緊張地揪啊揪了起來。「雖然當年我是慌了手腳,才沒將私奔的事告訴您,但其實我……我也許是嫉妒您和少夫人在一起……對不起!」她迅速搗著臉,幾乎無顛
  
  面對他,更不想讓他看見醜陋的自己。
  
  看著她無地自容的模樣,雷厲怎麼可能會覺得她醜陋,他加深笑意,隻覺得她可愛得不得了,忍不住婚身在她耳邊道!「原來你愛我這麼久了?」
  
  轟。
  
  事實被戳穿,小手下的小臉瞬間又燙紅了。
  
  「那對你才十五歲,就這麼喜歡我嗎?」他魅惑地說著,織熱的氣息噴拂在她的耳廓上,燙得她不禁微微縮顫,甚至忍不住後退,想逃得遠遠的。
  
  隻是在她有所動作之前,他就飛快一把捉柱她,將她小手白臉上扳開,低頭往她的唇上印了一吻。
  
  「我很高興。」他笑意滿滿的看著她。
  
  她又羞又愣地搗著小嘴。
  
  「我高興都來不及了,又怎麼會怪你。」他繼續笑道!「何況你那點小秘密,我早就知道了。」
  
  「您知道?您怎麼知道的?」雖然之前大少爺說過他知道,但她就是不明白原因,這件事她明明隻對大夫人說過,從沒對任何人談起過啊。
  
  「當然是你親口告訴我的。」他意有所指地點了點她的小鼻子。
  
  「啊?」
  
  「每年六月十六那天,你總會躲在祠堂對面的小亭裏偷看我對吧?」他促狹地揚眉,對她的那些小動作、小秘密幾乎了若指掌。
  
  「您怎麼會……怎麼會……」她不敢置信地睜大眼,不敢相信他競然知道自已的小秘密。她明明就躲得很遠,明明就不曾發出任何聲音,他怎麼可能會知道?!
  
  「你總是等我離開後才會進入祠堂,然後跪在靈前跟我娘說悄情話。」他繼續揭露她那不爲人知的小秘密,接著撫著下顎裝出思考的模樣。「你都說了些什麼?對了,每年你都會說好想我娘,說你又做錯了什麼事、打破了什麼東西、府裏又發生了什麼事,然後說著
  
  說著就哭了,每年都在哭。」最後一句話是他特別補充上的,就怕她聽不出他知道每一年發生的事。
  
  「您……您……」小桃將水璐愈睜愈大,已經不知道自己應該要害羞,還是要錯愕了。
  
  然而他卻還繼續說道!「對了,我想起來了,你還說曾有一隻毛毛蟲掉到你臉上,從此以後你隻要看到蟲就會嚇哭,明明都九歲了卻還偷尿床,十歲才開始長高,最愛趁四周無人時偷摘府裏的桑甚當點心……」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她臉紅似火燒,終於再也忍不住地大嚷。起來。
  
  而他也真的不再開口,隻是靜靜瞅著她低低輕笑,然而下一瞬間他卻忽然打了個響指,忍不住又道!「對了,你的初潮是十三歲,害你那晚又得爬起來偷偷洗棉被。」這個小女人夜裏似乎總是很忙碌。
  
  「什麼?!」小桃狠狠例抽一口氣,覺得自己幾乎就要羞窘而亡,無論他說的哪一件事,都是她和大夫人之間的小秘密,照理來說他絕對不會知道,除非……除非……
  
  她睜大眼,隻覺得腦袋一片嗡嗡作響,爲了自己的推側而大感震驚。
  
  「您偷聽?!」她忍不住大叫出聲。
  
  「對,我偷聽。」他倒是承認得光明正大。「每年都偷聽。」他還不忘補充。
  
  一個抽氣,兩個抽氣,小桃睜眼瞪著眼前那笑得得意洋洋的男人,羞愧得幾乎就要暈厥。
  
  老天,這十一年來她都和大夫人說了什麼?除了他說的那幾件事,她到底還說了哪些令人羞恥的秘密?
  
  他競然連她幾歲初潮都知道。
  
  「所以我才知道私奔的事。」見她羞得連預子都紅了,他才終於改了話題,不再逗她。「我故意不去追人,是因爲我早就知道她的心不在我身上,所以這件事我從來就不怪你,反而必須感謝你,若不是你,我恐怕就要耽誤那對有情人了。」
  
  「可是……可是少夫人走了,您不難過嗎?」
  
  「從來就沒有愛過,又怎麼會難過。」他雲淡風輕的笑道。「倒是你,清白都給我了,競然就爲了這點小事而拒絕嫁給我,難道——」
  
  這一次,她總算及時璐腳搗住他的嘴,不敢再讓他繼續口無遮攔。
  
  要讓他再繼續說下去,往後她恐怕再也沒臉來嗣堂了!
  
  看出她的羞愧,他忍不住扳開她的小手,伸手樓著她哈吟大笑。
  
  以往他來祠堂時總是心情沉重,然而如今他卻能笑得如此開懷,仿佛不是來悼祭過世的親人,而是來與重生的親人歡樂團聚。
  
  無論生與死,家人就是家人,他愛的人永遠二都會活在他的心中。
  
  「好了,言歸正傳,既然都回京城了,那就先訂親吧。」他總算提出正事。
  
  「訂親?」小桃一愣。
  
  「鄭州慈園的工程還等著我回去監督,恐怕沒太多時間可以籌力婚禮,所以我們先訂親,讓陳浩好有個空檔準備婚禮,待從鄭州回來之後我們再成親。」
  
  「從鄭州回來?會不會太快了?」
  
  「適逢雷府喪事,百日之內完婚是規矩,要是再拖下去……」他意有所指地盯著她還是手坦的小腹,嘴角又勾起笑意。
  
  「恐怕真的會來不及。」就算現在沒有,也不代表往後就會沒有,都已經是他的人了,他可不打算與她分房睡。
  
  仿佛看出他眼底的欲望,小桃不禁又紅了臉,羞答答的立刻低下頭。
  
  「這些事您決定就好,小桃沒意見。」反正就算她真的有意見,也一定說不過他。
  
  「那好。」他滿意一笑,接著忽然屈膝跪下,對著所有牌位舉手起誓。「雷家的列祖列宗,爹、娘,孩兒在這兒發誓,百日之內必定迎娶秋小桃入門,除了她,誰都不要,這輩子與她永結同心,不離不棄,白首到老。」
  
  沒料到雷厲會忽然對著雷家所有祖先發誓,小桃感動得瞬間紅了眼眶,不禁也咚的一聲跪了下來,對著所有牌位虔誠叩首。
  
  「祖先老爺夫人們,還有老爺夫人……」
  
  「該改口叫爹娘了吧。」他笑笑糾正她。
  
  「嗯!」她紅著臉,小嘴張了又張,這才有些彆扭的改口。「雷家祖上,爹、娘,小桃這輩子定當盡心盡力伺候大少……夫君,一輩子與夫君患難與共,不離不棄,至死不渝。」她也發著誓,以靈魂深深起誓,縱然音量不如他大,卻同樣堅定。
  
  聽著她的誓言,他不禁迅速握住她的小手,與她十指緊緊交纏。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這輩子他永遠都不會放開她的小手了。
  
  兩人手牽著手,與親人們又說了幾句話,之後才一塊兒走出祠堂。
  
  看著眼前偌大的府邸,雷厲不禁歎了口氣,縱然父親將這座府邸交給了他,但他實在不打算在這兒住下,可房子空著也不是辦法。
  
  「以後這裏該怎麼辦呢?」仿佛看出他的心思,一旁的小桃也不禁替他苦惱了起來。
  
  就在今日一早,官府終於派人傳來了消息,說是二夫人他們被判了刑,恐怕得在牢裏待上好一段日子,就算刑期結束,恐怕大少爺也不會再讓他們踏入府邸。
  
  「這世上多得是無家可歸之人,空著也是空著,不如拿來做善事。」也許雪靈花會很樂意幫他這個忙。
  
  「那府裏的人呢?」
  
  「若願意留下的就留下,不願意留下的就給些銀子遣了吧。」雷厲隨意說道,對於府裏的一草一木、一奴一僕幾乎毫無留小桃點點頭,也覺得這是最好的辦法。雷府終究是雷府,也許他們必須長年在外,但百年之後終究還是得回來這個家。
  
  「走吧,坊裏頭的人還等著我們回去吃午飯呢。」牽著小桃,雷厲微笑地帶著她向前走去。
  
  「嗯。」她也微笑,任由他帶著她走向未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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