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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凌雲無忌 -【回到古代當將軍】《連載中》 [打印本頁]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29 04:28 PM     標題: 凌雲無忌 -【回到古代當將軍】《連載中》

本帖最後由 舞闕樓影 於 2013-5-3 10:40 PM 編輯

【小說書名】: 回到古代當將軍

【小說作者】: 凌雲無忌

【作者簡介】:

    他的作品:《鬼才符師》 《回到古代當將軍》 《異界高手都市行》 《風流邪醫》 《美妙之第二人生》

【內容簡介】:

        現代殺手魂穿到金陵商賈世家一個弱智的早產兒身上,得不到家族的認可遠走京城卻碰上了史上最貪財的皇帝。搞副業、做皇商,肥皂生意巨大的利潤讓人眼紅,有些事情唯有殺戮才能解決,無意中撿到的一隻狙擊步槍更讓他如虎添翼。
    家國天下事,想躲卻躲不開,為了家人,躍馬揚刀,他用現代社會特種部隊的訓練方法打造了一支鐵打的部隊。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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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29 04:30 PM


楔子

    所謂才女,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無所不精。然而她們並不一定是生活中的強者,陳鶯兒就是這樣一個女子。原本官宦人家的小姐,父親先遭貶黜後被暗殺,母親求告無門懸樑自盡,臨終之際,她將女兒許給了金陵布商周家的大少爺為妻,這一年她十三歲。

    生兒育女是上天賦予女人獨特的使命,陳鶯兒倒也爭氣,婚後不久即傳出懷有身孕的消息,添丁進口乃宗族社會的一大盛事。只因為兒子從母親肚子裡早出來兩月,樂極生悲,喜氣洋洋的周府瞬間變得冷清下來,充斥耳邊的只有旁人議論紛紛的聲音。此情此景,不能不讓人聯想到那張充滿內涵的照片:一對白人夫婦誕下了黑皮膚的孩子,白人妻子鼻青臉腫。

    沒有娘家人撐腰,性子軟弱的陳鶯兒在府中地位一落千丈。

    由來只有新人笑,有誰聽到舊人哭?夫君另娶賢妻,陳鶯兒含著淚搬到了府中最不起眼的角落裡,做最苦最累的活計卻沒有工錢,毫不誇張的說,她連老媽子都不如。

    新夫人有孕,懷足了十個月,誕下兒子,似乎為了故意刺激陳鶯兒,她那兒子取名周純,小字明聰。

    兩個孩子相差不到兩歲,一個錦衣玉食,一個破衣爛衫,前者聰明的過了頭,後者何止愚蠢,簡直弱智,成天只知道嘻嘻傻笑。唯一令陳鶯兒感到慰藉的是痴痴呆呆的兒子總能認出母親,也知道孝順母親,母子倆相依為命,十五年的時間一晃而過。

    弱智兒子身形瘦削,十五歲卻像十三歲,七八年時間三字經的前四句愣是沒背下來;周明聰人高馬大,十三歲卻像十五歲,讀三字經比陳鶯兒的弱智兒子強不到哪去,紈褲子弟的做派卻是樣樣精通,十二歲那年就學會了玩姑娘。

    少年人不懂得「小擼怡情,大擼傷身,強擼灰飛煙滅」的道理,短短一年時間他玩遍了母親房中大小丫鬟,也不知怎麼個原由,他打主意打到陳鶯兒身上。

    弱智不是傻,陳鶯兒的兒子知道周純欺負母親,不要命的撲上去廝打,可兩人壓根不是一個重量級的,被周純推了一個跟頭,他後腦勺重重的磕在了門檻上。

    鮮血染紅了地板,周純嚇呆了,回過神來撒腿就跑;陳鶯兒駭得腿都軟了,跌跌撞撞的撲過去抱著面如金紙、氣若游絲的兒子放聲痛哭,哭過之後她又哀求府裡管家替兒子找郎中。

    老管家心善,請來郎中瞧病,老先生望聞問切之後化作一聲嘆息:「人死不能復生,小娘子請節哀……」

    郎中話未落地,陳鶯兒白眼一翻萎頓在地上。

    「這是哪兒?」

    陳煦緩緩睜開眼睛,茫然的看著這粗陋的屋子。老郎中張著嘴乾指著陳煦,愣了約莫半柱香的時間,他大叫一聲「詐屍了」,撒腿就跑,動作矯健的完全不像老年人。

    「詐屍?」陳煦更加茫然,「我的樣子很像屍體嗎?」

    老管家搖頭嘆息,「可憐的孩子,」頓了一頓,續道,「先把你娘扶起來,她也是苦命的女子。」

    孩子?娘?陳煦伸出手,當真是孩子的手,再看看地上的女子,臉上無一絲血色,喃喃自語的叫著兒子,他莫名的感到心在刺痛,為什麼會是這樣?

    陳煦只記得他是一個名叫「暗龍」的殺手組織的頂尖殺手,因厭倦了那種朝不保夕的生活,為逃離組織他精心策劃數年,最終卻功敗垂成。死亡也許是一種解脫,在失去意識的前一刻,陳煦如此想到;現在他沒有死,難道那一切不過是一場夢境?組織應該沒興趣搞這種惡作劇吧?

    「硬件」雖然沒變,「系統」已被重裝,這種轉變非人力可以逆轉,陳煦漸漸接受了這看似荒誕的事實以及新的身份。

    周府的「白痴少爺」變聰明了,最高興的人是陳鶯兒,她晦暗的人生終於看到了希望的曙光。辛苦勞作之餘,她手把手的教兒子讀書識字。

    兒子的聰敏遠超母親期望,書本上晦澀難懂的文章只需要講一遍,他就能倒背如流。

    「煦兒,娘還沒教你呢,你怎麼就會了?」

    「沒教都能會,天底下還有比娘更好的先生嗎?」

    讀書是腦力活,對陳煦而言,目前最迫切的是鍛鍊身體。這具身體的孱弱程度出他意料,某次方便的時候,他甚至體會了什麼叫「手無縛雞之力」。

    每天天不亮,陳煦就在樹下打拳,前世他學過很多拳術,最拿手的卻是太極。太極拳可以防身禦侮,克敵制勝;亦可以調氣養心,延年益壽。

    真正的太極主張以虛靈、松淨、靜謐的方法來修己,行功時全身血管鬆弛,毛孔開張,骨骼順當,心平氣和,運動量極大而消耗量極小,陳煦早已領悟太極真髓,練起來得心應手,短短幾天時間,他身體已有顯著變化。陳煦生的俊俏,隨著氣血漸盛,他愈發顯得唇紅齒白,好幾次都被人當成姑娘。

    陳煦知道周府不怎麼待見他,如果只他一人,天下何處不可往?何事不可為?他根本用不著夾著尾巴做人。在沒有能力保護母親之前,他不願母親隨他顛沛流離的吃苦。

    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周純大少爺色心不死,接二連三的騷擾母親,第一次忍了,第二次也忍了,第三次他忍無可忍,再退一步,後邊就是萬丈深淵,於是乎,他敲斷了周大少的兩條腿。

    周府簡直沸騰了,周純母親不依不饒的想要一報還一報,老太爺勃然大怒定要家法伺候,陳鶯兒茫然無措,她只是「咚咚」的磕頭,祈求老太爺、老爺、夫人原諒兒子。

    「娘,此處容不下我們,離開就是。」陳煦冷然看著周府的老老少少,他強硬的攙起母親,「他們不值得你跪,誰也沒有資格,母憑子貴,總有一天我要讓他們匍匐在您的腳下。」

    人不是為自己而活,陳煦擲地有聲的話語絕不是信口雌黃,這是他對母親的承諾。

    男兒一諾千金!

    陳煦母子緩緩離開,府中一干人等誰也沒有阻攔,老太爺眼神複雜的看著陳煦的背影,創下周家偌大的家業,看人入木三分的他竟然讀不懂陳煦;作為父親的大少爺則低下了頭,陌生兒子的目光讓他感到了由衷的敬畏。

    這一年是大燕皇朝神宗皇帝在位的第三十二個年頭。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29 04:30 PM


第1章母子騎驢入北平

    深秋時節,天高云淡,望斷南飛雁。

    通往京城的官道上,落葉蕭蕭,兩個纖弱的身影彷彿在隨風搖擺,女的二十八九歲年紀,布裙荊釵掩不住她秀美的容顏,手中牽著韁繩,韁繩的另一端拴著一頭毛驢,驢背上馱著被縟行李。

    大燕主要的交通工具是馬以及馬車,馬匹的血統與主人的身份息息相關。騎汗血寶馬招搖過市跟後世開著勞斯萊斯上路警察不敢攔截一個道理,至於驢子,甚至連奧拓都不如,充其量不過一老年人代步車。

    在陳鶯兒心中,兒子是第一位,驢子第二,最後才是她自己。按照她得想法,兒子騎在驢背上,她自己走路;陳煦當然不同意,母子倆誰也說服不了誰,結果「母子相爭,毛驢得利」。

    「煦兒,你走累了吧?讓小黑馱著你走。」

    陳鶯兒嬌喘微微,輕拂額前秀髮,她抬頭看看太陽,拉著兒子的手問道。從金陵到京城,兩個多月的時間鍛鍊不輟,陳煦遠比之前強壯,但臉頰仍不豐腴,尤其突顯了一雙眼睛,他看起來很像賣萌的蘿莉。

    陳煦也會累,不過他所謂的「累」是以母親的體力作為衡量的標準,每當母親快走不動的時候,待她再堅持一小段距離,他就會叫停。

    「娘,前邊有茶棚,咱們喝碗茶歇歇腳吧。」

    茶棚裡坐滿了南來北往的販夫走卒,天南海北的高談闊論曾經遇到的、聽來的或真或假的新鮮事兒。

    拴好小黑,陳鶯兒拉著陳煦的手低著頭怯怯的走到角落裡有空位的桌前,桌子對面坐著一粗布麻衣的女子,打扮非僧非俗,背上插一柄長劍,劍尖斜指蒼穹,容貌絕美,尤其那股出塵之氣,使得她彷彿從九天之上謫落凡間一般可遠觀而不可褻玩。

    男人好色也好面子,看仙子不敢直視,目光總是迂迴著瞟過來,在仙子臉上稍作停留即刻轉向別的方向。陳鶯兒母子落座,他們目光漸漸有些肆無忌憚起來,不明來歷的江湖女子不敢輕易招惹,柔柔弱弱的良家女子當然沒有這層顧慮。

    陳鶯兒小心翼翼的將裝著細軟的小包袱放在腿上,她看著忙碌的夥計怯怯的說道:「店家,來…來一壺茶水。」

    恐驚天上人,不敢高聲語。

    陳煦在打量對面的女子,心想:「幸虧她背著木劍,要是換成鐵劍,雨天出門鐵定遭雷劈。」聽到母親的話,他不禁嘆了口氣,高聲重複道:「店家,來一壺茶。」

    「客官,好咧。」

    曾經的生存經驗告訴陳煦,想要適應一個時代必須要瞭解這個時代,堡壘從來是從內部攻破的。這段時間他多多少少瞭解了一些,聽得最多的就是關於「貪財皇帝」的種種傳聞,至於江湖中人倒沒有過接觸,眼前女子背負木劍招搖過市,也許能從她身上找到問題的突破口。

    「相逢即是緣分,不才敢問姑娘怎麼稱呼。」陳煦抱拳問道。

    女子不疾不徐的抿一口茶水,看陳煦的目光有些玩味,她說:「姐姐叫青檀。」心中想的卻是,「小姑娘女扮男裝,還得裝成老氣橫秋的樣子,真難為他們母女了。」

    被人誤會也不是第一次,微微錯愕,陳煦已然明了,不過他不打算揭破,順著她的口氣繼續追問道:「青檀姐姐背著寶劍,一定是懲奸除惡的大英雄了。」

    陳煦自己都覺得肉麻,青檀卻是微微一笑,「姐姐可不是什麼大英雄。」

    「才不信呢……」

    青檀神色微動,扭頭注視斜對角桌旁的幾個漢子,膀大腰圓,滿臉橫肉,凶相畢露,他們正指指點點的竊竊私語;陳煦順著青檀目光望去,曾經學過「讀唇」,他知道他們在討論什麼。

    「小娘子很標緻。」

    「還有那分不出男女的小娃,用來暖床最合適。」

    「找個沒人的地方動手。」

    「老大先挑,挑剩的給兄弟們嘗嘗鮮……」

    「……」

    陳煦緩緩的垂下頭,他不願意青檀看到他眼中的殺意。陳鶯兒不知道她母子已被人惦記,從包袱裡取出乾糧掰開,大塊的遞給兒子,剩下的留給自己。

    陳鶯兒沒存下什麼私房錢,老管家贈送的十幾兩銀子現在剩下不到三兩,必須得省吃儉用。

    「煦兒,你怎麼了?不喜歡吃?」

    陳煦抬起頭,沖母親微微一笑,他從不挑食,以前接受地獄式訓練,只要能提供能量的東西都可以往嘴裡塞,難道不比饅頭難吃?

    「饅頭冷了,用熱水泡一泡再吃,娘給你加點糖。」

    陳鶯兒接過饅頭一塊塊的掰到粗瓷碗中,從包袱裡取出一個小紙包,將一些沙糖倒進碗裡再澆上滾燙的茶水。這種沙糖不像後世那般經過提純,雜質頗多,可對於拮據的母親而言,這是不可多得的奢侈品,給兒子加糖自己卻捨不得。

    「娘,我去續壺。」

    陳煦提著裝滿開水的茶壺經過那幾人身邊。突然間,他彷彿被人絆了一腳似的將茶壺拋了出去,茶水將其中一人淋成可以直接褪毛的落湯雞,慘叫聲傳出的同時,陳煦衣袖中滑出一根削尖的木棍,不留痕跡的甩向背對他而坐的漢子。

    板凳窄而屁股大,木棍深深刺入他尾巴骨下方的部位。

    「喔……」

    遠比剛才嘹喨的嚎叫響徹茶棚,漢子那粗壯的身體彷彿皮球似的彈起來,雙手捂著屁股,紅了眼的兔子似的上躥下跳。

    「老大,你這是怎麼了?」

    「老大……」

    「小雜種,沒長眼睛?」

    被開水燙的紅光滿面的男子瞪著陳煦破口大罵。

    陳鶯兒慌忙走到陳煦身邊,「大哥,我煦兒還是個孩子,他不是故意的。」一邊道歉一邊扶起兒子。

    「娘,我沒事兒。」

    「老二,廢什麼話?給我狠狠的教訓這小雜碎。」老大依舊捂著屁股,菊花殘,滿?傷,疼痛反應在臉上,他表情越發猙獰。

    「誰敢動手!」青檀突然站起身來。

    「你是什麼人?休要多管閒事。」

    老大客氣了不少,這女人背著寶劍,看起來不像好惹的。

    「懸空寺青檀!」

    伴隨著青檀話音落地,嘈雜的茶棚突然變得落針可聞,陳煦再抬頭時,想惹事的那幾人跑的比兔子還快,轉眼間消失在官道遠方。

    懸空寺?陳煦詫異的看著青檀,她到底是什麼人?

    「小妹…兄弟,以後要小心些,那些人不是好人,你惹不起他們。」青檀拉著陳煦的手,親切的彷彿鄰家大姐姐,「姐姐有事要先走一步,你我有緣,日後定會再見。」頓了一頓,她又對陳鶯兒道:「夫人,珍重。」

    仙子飄然而去,旁人頂禮膜拜,看陳煦母子的目光都透著豔羨以至於結賬時茶棚老闆竟然不收錢。

    「娘,這懸空寺是什麼地方?」

    「懸空寺又叫中土靈山、小天宮,傳承已有千年,是大梁最神秘的門派。據說只有最優秀的傳人才有資格代山門行走天下,匡扶社稷、除暴安良。」懸空寺乃大燕百姓頂禮膜拜的對象,陳鶯兒想到了父親,時隔多年,她甚至記不起父親的音容笑貌,唯一的感覺是淡淡的傷感,「今天多虧了青檀仙子解圍。」

    在陳煦的意識中,但凡可以稱之為仙子的物種都是冷清的、高高在上的存在,青檀為什麼和藹的好像任何人都可以親似的?難道只是因為誤把男兒當女郎?

    母子重新上路,夕陽時分,他們終於看到了京城巍峨的城門,城頭三個大字——北平!

    「煦兒,咱們終於到京城了。」

    「怎麼進城還得排隊?北平還有這規矩?」

    兩人老老實實排隊,小商小販們忿忿不平的議論紛紛,陳煦隱隱約約聽到什麼「貪財皇帝」、「稅使太監」之類的話語,大燕稅收種類繁多,可也不至於有進城稅吧?

    隊伍一點點縮短,陳煦終於知道了是怎麼個情況,皇帝貪財竟於城門口設置「稅卡」,進城要上稅,出城也要上稅,雙向收費已然過分,最鬱悶的是還沒有起征點,小民手中「隻雞束菜」也不能倖免,窮人交不起錢就用貨物抵押,只是不知道碰上挑大糞的,他們是不是也得留下一桶嘗嘗鹹淡。

    輪到陳煦母子,進城不光人上稅,驢子也得交,再加上行李稅,一共是二兩銀子。扣除稅款,兩人身上就剩不到三錢銀子,陳煦看著一身虛肉的稅使太監腰間鼓囊囊的錢袋,這東西取之於民就得用之於民,他順手牽到了自己腰包裡……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29 04:31 PM


第2章 分不清男女的黑衣人

    太陽即將落山,天上烏云聚集,大風忽起。

    「娘,好像要下雨了,咱們找個地方住下吧。」

    陳鶯兒從包袱裡取出披風披在陳煦身上,擁著兒子,她有些茫然,「不知道咱們身上的銀子夠不夠找家客棧?」

    陳煦捏了捏衣袖裡的錢袋,該怎麼交給母親?實話實說肯定不行。

    「娘,我去解個手。」

    轉個彎看著城門方向,隱隱約約聽到稅使太監跳腳大罵的聲音,陳煦樂呵呵的看了會兒熱鬧,他拿著銀子走回陳鶯兒身邊。

    「娘,我剛才撿了一包銀子,足有二三十兩呢。」陳煦裝作很興奮的樣子。

    陳鶯兒狐疑的看著陳煦,撒泡尿都能撿到銀子?

    「真是你撿的?」

    「娘還不信兒子嗎?」為了增強說服力,陳煦補充道:「我看著一個胖子在那找了老半天呢。」

    陳鶯兒咬著唇看著陳煦,眼淚漸漸蓄滿眼眶,「啪」的一聲,她將錢袋擲在地上散落開來,眼淚順著臉頰滾落,她失望的搖頭,轉身就走,連小黑都不管了。

    陳煦牽著驢子追趕母親,他拉住她的手說:「娘,我錯了,真的知道錯了。」

    陳鶯兒駐足,抹去眼淚,她看著陳煦道:「煦兒,娘教你讀聖賢書,立身行道,揚名於後世,娘不怕吃苦,就怕你誤入歧途。一個人若道德操行敗壞,就算他學問再高,也沒人會看得起他。」

    「聖人曰: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咱們不能因為身上拮據就去偷別人的財物。」頓了一頓,陳鶯兒續道:「等安頓下來,娘在寧國公府謀個差事,賺錢供你讀書。」

    「娘,咱們真的要去投奔那個賈大爺?」

    傳說中的賈大爺是陳鶯兒母親的娘家侄兒的表兄的二哥的兒子的三姨夫,陳煦覺得自己不笨,他掰著手指頭算了半天又在草紙上畫了又畫,愣是沒弄明白其中的親戚關係。

    所謂窮居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想當年外公健在且身居高位,賈大爺三孫子般鞍前馬後的效勞,逢年過節少不了孝敬;外公官場失意乃至被害,已是國公府大管家的他竟然僅僅修書一封以表他的哀悼之情。

    時過境遷,難道還指望這樣的人顧念舊情?陳煦覺得母親的想法太天真了;退一步說,就算賈大爺顧念舊情,美貌婦人帶著兒子寄人籬下,日子又豈會平靜?

    然而,陳煦說服不了母親。

    母子重歸於好,兩人想打聽去寧國公府的路,不巧下起雨來,綿綿秋雨驅走了晚秋僅有的一絲溫暖,淒風冷雨,彷彿此刻已是深冬。

    兩人一驢躲進一個破廟避雨,天已全黑,陳鶯兒從懷裡摸出火摺子尋廟裡蠟燭點燃。

    「啊!」陳鶯兒突然尖叫一聲。

    陳煦反應迅速,第一時間把母親擋在身後,手腕反轉,他抄起一根木棍戒備的看著眼前的黑衣人喝問道:「什麼人?」

    黑衣人看起來像個男人,只是沒有鬍子,面色有種失血過多的蒼白,他平靜的問:「你們又是什麼人?」

    「過客,避雨的人。」陳煦扔掉木棒,「你在你那邊,我們在這邊,井水不犯河水。」

    「噗!」

    黑衣人張口噴出一股鮮血,他緩緩的栽倒在乾草堆裡。

    「煦兒,他怎麼了?」陳鶯兒緊緊的抓著陳煦衣袖,阻止他湊過去。

    「我們不過在這兒住一宿,他至於氣成這模樣嗎?」陳煦插科打諢不過為了緩解母親心中的緊張,「娘,我就是湊過去看看,也許他還有救。」

    黑衣人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不下二十處,尤其腹部的刀口,如果不是他一直按著,腸子恐怕早就流出來了。

    鮮血已經浸透了他那身黑衣。

    「煦兒,他到底是什麼人?」陳鶯兒舉著燭台,顫著聲音問道。

    破廟裡沒有打鬥的痕跡,黑衣人如此重傷還能逃到這兒,他絕非普通人;換言之,能重創於他,又豈是等閒之輩?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同時說不定也會樹立強大的敵人。

    救與不救,只在一念間。

    「娘,把針線拿給我。」

    黑衣人身上傷口太大,若不立即進行縫合,用不了多久,他就得去閻王爺那兒報導。陳煦接過母親遞來的針線,「娘,幫我端著燭台,您閉上眼睛不要看。」

    「娘不怕的。」

    針線若不進行消毒會有感染的風險,不過陳煦卻顧不了那麼多,能不能活命就看他的造化了。

    陳煦神色專注,雙手如穿花蝴蝶般穿針走線,傷口縫合後敷藥包紮完畢,他才長長的呼一口氣;陳鶯兒面色蒼白,顫著聲音道:「幸好他沒有知覺,否則肯定會疼死的。」

    陳煦微微一笑,心想:「清醒的時候縫合傷口其實也沒什麼,無外乎忍耐而已。」

    「煦兒,你怎麼知道縫合傷口的?咱大燕也沒多少大夫這麼做過吧。」

    「娘,是我夢裡學到的東西,兒子還知道好些事情呢,其實咱們就算不去投靠那賈大爺,我也能養活母親的。」

    兒子見識廣博,陳鶯兒由衷的高興,至於他的後半句話,她選擇性的忽略掉了。

    陳鶯兒去整理被縟,陳煦看著包裹的跟木乃伊似的黑衣人,他身上體毛不濃,身體雖然不胖,胸脯卻微微隆起,難不成這傢伙是女的?不可能!如果女人是這種「旺仔小饅頭」,她一定會憋屈死的。

    陳煦目光落到他的胯間,四角褻褲褲襠處隱隱可見血跡,他感覺事情越發荒謬。好奇心壓倒一切,他褪下了他(她)的褻褲。胯間暗黑色的血漬,陳煦弄不明白是男人被切了小JJ還是女人來了大姨媽。

    「煦兒,你看什麼……」

    陳鶯兒湊過來,話說一半戛然而止,她臉蛋兒通紅,迅速吹熄蠟燭,「煦兒,不許瞎看,」頓了一頓,續道,「等過些日子,娘託人給你說一門親。」

    「我不看,堅決不看,」陳煦表完決心,他又道:「可我得給他還原啊。」

    陳鶯兒作勢欲打,巴掌高高舉起卻輕輕落下,「娘去給她穿好。」

    她把黑衣人當成了女子。

    陳煦很糾結,如果他是男人,被別人窺破隱私,肯定第一時間殺人滅口;如果她是女人,被人看光了身子,要麼嫁給他要麼殺了他。想想那飛機場似的身板,陳煦覺得還不如死了的好,那簡直是男人的噩夢。

    要不要先下手為強?陳煦不是優柔寡斷的人,可他不願當著母親的面殺人。

    「煦兒,要不要喂她點吃的?」

    罷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權當為母親積德了。

    「娘,咱們喂她喝點糖水吧。」

    糖水?陳鶯兒疑惑的看著兒子,陳煦笑著解釋一番人體內的能量轉換。

    陳鶯兒不是普通村婦,甚至可以說她學識淵博,雖沒有聽說過這些理論,可直覺告訴她,兒子絕不是信口開河,難道這也是兒子夢中學到的?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29 04:32 PM


第3章 落第的書生

    「煦兒,咱們給他一床被子吧,晚上天冷,她會凍壞的。」

    「也好。」陳煦點頭,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又幫母親積了功德。

    廟外夜雨沙沙作響,陳煦母子坐在褥子上合蓋一床被,燭光搖曳,朗朗的讀書聲迴蕩在破廟壅塞的空間裡。

    「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古人有匡衡鑿壁偷光、孫敬頭懸樑、蘇秦錐刺股,可有誰旅途讀書?一路北上,陳煦在母親的「高壓」下熟讀了三字經,背會了百家姓以及千字文,此刻已經開始攻克《論語》,如此爭分奪秒的讀書,要是不中狀元,老天爺都不能答應,陳煦邊隨母親讀書邊胡思亂想。

    「宰予晝寢。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牆不可杇也!於予與何誅?』」

    越是枯燥的東西越容易犯困,陳鶯兒讀到這幾句,陳煦只覺上下眼皮打架,想白天忙著趕路,中午也沒得休息,他心不在焉的念道:「子曰:中午不睡,下午崩潰;孟子曰:孔子說得對。」

    《論語》還沒學完,陳煦就已經涉及《孟子》了,這才是大才子;陳鶯兒激動地臉蛋兒漲紅,她瞪著陳煦道:「做學問的時候不專心,該打!」

    陳鶯兒取出竹板尺,陳煦忙抓住她的手道:「娘,不要打。」

    「做學問不得取巧,犯了錯誤就得受罰。」陳鶯兒表情嚴肅,「啪」的一聲,竹板重重的落在她左手心上,她還自己數著。

    「一。」

    陳煦倒不在乎挨母親兩板子,可兒子犯錯,總不能讓母親代為受罰啊。陳鶯兒這種方式雖然近乎無賴,但效果斐然,陳煦跟她講道理,她說「教不嚴,師之惰」;如若強行阻止,她下手更狠並且直到打夠預定的數目。

    「啪!」

    第二板子隨後落在掌心,力道比第一下大了許多;不等喘口氣,她第三板子又落到了相同的位置,待打完五下,陳鶯兒掌心已經腫了。

    「娘,疼嗎?」

    陳鶯兒不搭腔,她繼續讀道:「宰予晝寢。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牆不可杇也!於予與何誅?』」

    著名的人類學家秦壽先生曾說過:人都是逼出來的,此真乃金玉良言。臨睡前,大半本《論語》,陳煦倒背如流。

    夜深人靜,陳鶯兒已經睡熟,陳煦躺在她身邊,握著她的掌心聽她呼吸的聲音,思緒起起伏伏,他不知道秋雨什麼時候停了。

    第二天清早起床,陳鶯兒整理被縟,陳煦查看黑衣人傷勢,他(她)不僅昏迷還發著高燒。

    「她怎麼樣了?」陳鶯兒問道。

    越是傷病越需要補充能量,陳煦用昨夜的舊瓦罐煮水,弄半碗沙糖水灌進黑衣人口中。

    「他能不能挺過去還不好說,就讓他在這兒睡吧,等咱們安頓好了,我再回來看看他。」陳煦本想說順便買點草藥,想想被母親扔掉的銀子,到嘴的話又嚥了回去。

    北平是一座呈「凸」字型結構的城,外城包著內城的南面,內城包裹著皇城,皇城包裹著紫禁城。大燕立國初期,內城九門之內東、西兩市為主要商業區,至神宗年間,內城前三門以南的外城區域商業漸漸繁盛,正陽門外有豬市、煤市;崇文門外有米市、柴市;宣武門外有菜市、騾市以及果子市等。

    「煦兒,國公府在皇城東安門以外,咱們怎麼才能過去?」

    陳煦母子站在由永定門通向正陽門的大街上,他四下打量一番,「咱們是從永定門進城,通過正陽門就到了內城,進城門往右拐差不多就該到了。」

    「煦兒,你怎麼知道?」

    陳煦:「……」

    兩人沿著大街前行,迎面走來一個二十歲左右的男子,身穿玉色?衫飾以皂色邊緣,頭戴四方平定巾,走路的時候搖頭晃腦的唸唸有詞,這得虧生活在古代,要是跑到現代,出門鐵定被車撞。

    陳煦想跟他打聽剛才的推理是否正確。陳鶯兒不擅長搭訕,問路的事兒自然落在陳煦身上,他其實也不習慣燕人打招呼的方式,他更喜歡現代的方式。

    「嗨,哥們,到XXX怎麼走?」

    可惜他必須入境隨俗。

    「公子請留步,敢問公子怎生稱呼。」

    書生詫異的看著陳煦,深深一揖道:「見過小姐,小生這廂有禮了。」

    陳煦大囧,他揚起巴掌,「信不信我抽你。」

    「你…你有辱斯文。」

    言歸正傳,男子自我介紹道:「小生凌陽,字中天,乃去歲乙科**的書生。」

    「去歲乙科什麼的書生?」

    「***」凌陽快速嘟囔了幾個字。

    陳煦還是沒有聽清楚。

    「落第的書生。」

    「落地?」陳煦一時沒反應過來,他問:「就是你站在房上,『啪嘰』掉在地上,這個落地的書生?」

    「你侮辱讀書人!」

    陳煦:「……」

    結識的過程雖然不很愉快,兩人畢竟認識了,陳煦問道:「我與母親要去寧國公府,穿過正陽門是不是要往右拐。」

    「穿不過。」凌陽很直白的回答。

    「啊?為什麼?」

    凌陽看陳煦竟生出惺惺相惜之感,他經常被人叫做書呆子,現在終於找到同志了,「正陽門是皇帝龍車出入之門,所以又叫『國門』。皇上每年都會從正陽門出城兩次:一次是冬至去天壇祭天,還有就是驚蟄到先農壇耕地。」

    「我靠!」

    「我靠?」凌陽疑問的看著陳煦。

    陳煦若無其事的看著他:「跟『子曰』一個意思。」

    凌陽做恍然大悟狀,接著他又問:「你去我家幹什麼?」

    「你家?」

    「寧國公凌軒乃小生大父。」凌陽說到大父的時候微微拱手以示尊敬。

    陳煦看著凌陽,寧國公府的子孫就這種模樣?回頭對母親說:「娘,咱們終於找到組織了。」

    凌陽帶路,陳煦旁敲側擊的詢問賈管家的近況。

    「你們是來京城投靠賈管家的?」

    陳煦點頭稱是,凌陽停下腳步,轉身沖坐在驢背上的陳鶯兒深深一揖,拱手道:「在下正欠缺書僮一名,夫人若不嫌棄,不如令郎做在下書僮……」

    「我不同意。」凌陽話未說完,陳鶯兒斬釘截鐵的否定。書僮是主人家的奴僕,是要簽訂賣身契的,而一旦簽訂賣身契就沒有了參加科考的資格,陳鶯兒寧肯自己受苦受累,也不願因此斷了兒子的前程。

    陳煦本是無所謂的,做書僮有什麼不好?難道他還忽悠不了這樣一個書呆子?可看到陳鶯兒泫然欲泣的模樣,他不禁抓住陳鶯兒的手說:「我聽我娘的。」

    沒過多久,三人來到寧國公府,府門大開、張燈結綵,門前鋪著紅色地毯,府中僕役丫鬟沒列隊歡迎,陳煦看看母親又看看凌陽,有必要搞這麼隆重嗎?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29 04:33 PM


第4章 寧國公府

    「大少爺!」

    凌陽雖然有些呆氣,但長房長子這個事實是不會改變的,府中家丁看到他,急忙過來見禮。

    「凌兄,貴府有什麼盛大活動?我覺得不太像歡迎我們母子啊。」

    小廝疑惑的看著陳煦以及驢背上的陳鶯兒,心想:「以驢代步又衣著寒酸,絕非大戶人家出身,寧國公府歡迎他們母子?他也真敢想啊。」

    凌陽同樣露出疑惑的表情,這幾天光顧著讀書了,的確沒怎麼關注府裡的事情。

    「大小姐攜姑爺回家省親,差不多就要到了。」

    大小姐攜夫婿回娘家,陳煦興趣不大,他扶著陳鶯兒下驢,「娘,咱們一會去見見那賈管家。」

    「你們找賈管家?賈管家……」

    小廝話沒說完,陳煦扯著嗓子喊:「驢…驢…驢……」

    也許是沒見過這種盛大的場面,也許把紅地毯上的圖案當成了可以吃的東西,反正小黑受了點刺激,它先是竄到紅地毯上亂跳亂叫,被府裡管事那幫人一通喝罵,尥蹶子就跑。

    紅地毯被涂污,小廝、丫鬟紛紛抱頭,場面亂作一團。陳煦眼疾手快的抓住韁繩,臂上發力,他竄上驢背,拚命想勒住韁繩。陳煦不太會趕牲口,關鍵時候有點剎不住驢。碰巧對面有人,為首一人騎高頭大馬,勁裝打扮,看起來英氣勃勃;他身後是一頂小轎子,轎旁隨侍主人的丫鬟瞪圓了眼睛看著越跑越近的驢子以及陳煦。

    坐在驢背上剎不住驢,陳煦跳下驢子想採取「腳剎」,他先是抱死,鞋底摩擦地面留下一道明顯的痕跡;生怕鞋底被磨穿,陳煦又採用了「ABS防抱死系統」,只是點剎效果也不怎麼明顯,他一跳一跳的很是滑稽。

    馬背上的男子冷眼旁觀,那從容不迫的鎮定彷彿局外人賞玩一幅水墨畫一般。陳煦躍下驢背,他瞳孔微縮:從躥騰跳躍的驢背上跳下談何容易?必須有足夠的臂力以及身體各部位的完美配合,更難得的是他小小年紀,不簡單啊。

    眼瞅毛驢吻上白馬,不見馬上男子如何動作,他凌空轉體三百六十度落地,穩穩的拉住了韁繩,倔強的驢子嘶鳴著再難寸進。

    「你是驢,人家是馬,強配出來也只是騾子,你就別糟蹋後代了。」

    陳煦指著小黑說道,心中想的卻是男子剛才的舉重若輕,如果與之生死搏鬥,即便全盛時期,勝負也不容樂觀,更何況現在這幅身板?

    在沒有足夠的實力之前,他得把尾巴夾在屁股溝裡,低調才是王道。

    男子把韁繩遞還陳煦,「牲口沒有經過訓練,受驚之下很容易不受控制,以後小心些。」

    「三克油!」陳煦隨口道謝。

    「三和六?」男子詫異,他很難把剛才的事件跟三和六聯繫起來。

    轎子裡卻傳出訝異的聲音,陳煦抬頭看看,微微一笑,「謝謝。」

    「煦兒,你沒事吧?」陳鶯兒跑過來,看到兒子無恙,她才放下心來;凌陽也湊過來,書呆子拍著胸口道:「剛才真是太危險了,子靠: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子靠?」陳煦睜大了雙眼。

    書呆子頗有成就感的解釋道:「你剛才說『我靠』就是『子曰』,這其實是不正確的,應該是『子靠』才對。」

    陳煦:「……」

    男子看到凌陽微微搖頭,他頗有些莫名其妙,抱拳道:「大兄在上,妹婿有禮了。」

    妹婿?如此說來轎子裡做的就是寧國公府的大小姐了?陳煦不僅又看了轎子一眼,俗話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可這位大小姐回趟娘家竟有人列隊歡迎,她有什麼特別之處?

    「小姐,剛才他嘟囔什麼驢、馬、騾子什麼意思?」

    轎子旁邊的丫鬟對轎子裡的人小聲說道,陳煦能看懂她的唇語卻聽不清轎子裡女人的聲音。丫鬟微微有些羞赧,她接著又問:「那『三和六』是什麼意思?」

    陳煦隱隱約約聽到轎子裡傳出什麼「傳教士」、「夢瑤」之類的話,大燕也有傳教士?夢瑤是誰?他完全的莫名其妙。

    ****************************

    陳煦母子投奔寧國公府以鬧劇開場,賈管家對他母子印象不佳,尤其當聽說是他那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他臉色更加難看。難道要將他們掃地出門?賈管家打量著羞羞怯怯的陳鶯兒、唇紅齒白的少年郎,留在府裡或許有點用處吧?他現在只是府裡庫房總管,靠他們母子跟大管家聯絡聯絡感情豈不美哉?更何況大小姐沒有責怪、大少爺也替他開脫,何苦枉做小人?

    陳煦也在打量賈管家,五十歲左右,白面皮,頜下留一撮小鬍鬚,除了剛開始的氣急敗壞,此刻他倒是沒表露出不耐煩的樣子。也許是先入為主的原因,陳煦對他印象不好,尤其不喜歡看到母親在他面前委曲求全的樣子。

    「鶯兒,你母子走投無路,進京城投奔老夫,我做叔叔的當然不能任你們流落街頭,」賈管家悠然的坐在竹椅上,對恭立身邊的陳鶯兒說道,「廚房現在缺人手,你去廚房幫幫工,月錢按府中規矩,每月一兩。」

    陳煦低頭不語,母親每月就值一兩銀子?陳鶯兒千恩萬謝,每月一兩銀子,一年就是十多兩,這樣她就可以供兒子進學堂讀書了。

    「小煦年紀也不小了,跟著外院的小廝們做點雜活,每月也有幾百文錢,也能補貼家用。」

    沒等陳煦說話,陳鶯兒小心翼翼的說道:「世叔,我想…想讓煦兒讀書。」

    賈管家詫異的看著陳鶯兒,這女人腦子被驢踢了吧?她還以為她是官宦世家的大小姐?怎麼就一點也認不清現實?難道你還指望你的兒子考科舉、中狀元?

    「娘,沒事兒的,我可以晚上讀書的,這叫勞逸結合。」

    陳煦外表正太,內心卻滄桑到妖,關於未來的路該怎麼走,他有些朦朧的想法,此刻卻沒有施展的空間,可如果母親辛辛苦苦的勞作而他坐在學堂里美其名曰的讀聖賢書,這麼敗家的事兒他做不到。

    「咱們娘倆可以多賺錢,等錢多了,兒子就可以去更好的學堂讀書,這樣什麼也不會耽誤的。」陳煦輕聲安慰眼眶微紅的母親;賈管家略微有些奇怪,鶯兒這十五歲的兒子也太老練了些吧?

    賈管家領著陳煦母子熟悉府裡情況,先帶他們去廚房,介紹廚房裡管事的女人認識。接著又帶他們去住處。國公府家大業大,單單下等僕役就得幾百人,當然不可能每人分配單獨的房間,在京城有家室的晚上可以回家,否則就是集體宿舍大通鋪。

    陳鶯兒的住處原本住滿了三個人,賈管家考慮說天氣冷了擠擠更暖和,陳鶯兒點頭,陳煦很「感激」賈管家以至於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賈管家只覺心裡「咯?」一聲,那眼神讓他感到莫名的驚懼,即便在國公爺面前也不過如此;喘口氣再看陳煦,他正在跟陳鶯兒鋪床,難道剛才是錯覺?賈管家心想。

    「煦兒,娘就睡在最邊上吧,要不然晚上起夜會打擾別人的。」

    陳煦剛要回話,房門「?當」一聲被人踹開。門口走進一個五大三粗的「物體」,胸大屁股更大,進門都得側著身,左手拿著一根黃瓜右手握著茄子,陳煦打量來人,這人男的女的?胸脯雖然不小,可男人胖到一定程度也有這個規模。

    來人跟賈管家招呼,說話甕聲甕氣的更像男人。

    陳煦忍無可忍,他一把揪住賈管家的衣襟,「你把我娘安排在男人房裡,到底是何居心?」

    「煦兒,你幹什麼?快松開。」

    賈管家年紀大了,連驚帶嚇差點沒背過氣去。陳煦看看母親又看看他,鬆開手指著來人說道:「這你怎麼解釋?有這麼壯的女人?」

    來人錯愕半晌,她舉著手裡的東西滿心委屈的說:「小姑娘,你說誰男人啊?你見過男人用黃瓜跟茄子的嗎?」

    陳煦:「……」他在心裡比劃比劃茄子的尺寸,腦海中呈現出三個大字:重口味……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29 04:33 PM


第5章 落水

    陳煦的住處與母親大同小異,鋪好被縟又領了寧國公府僕役的衣服,他們去吃午飯。午飯過後,陳鶯兒到廚房上工,賈管家生怕陳煦再動手動腳,吩咐一小廝負責講解府中注意事項,他逃也似的離開。

    「你叫陳煦吧?」小廝憨憨的說:「我叫大頭。」

    陳煦微微點頭,彬彬有禮的樣子。

    「你真是男的?」大頭拍拍陳煦肩膀又捏捏自己臂上肌肉,「長得跟個姑娘家似的,」頓了一頓,他又故作神秘的說:「以後你可得小心了,我聽說府裡的老爺、少爺們最喜歡像你這樣的兔相公……」

    陳煦握拳要敲大頭的頭,「我怎麼覺得你這不像什麼好話啊。」

    大頭:「……」

    陳煦的工作沒有絲毫的技術含量,無非就是倒髒水、撿狗屎等雜七雜八的事兒,名副其實的雜役。大頭帶著他熟悉府中房舍,陳煦邊走邊記邊想:如果他在國公府搞暗殺,完好無損的走出去的幾率有多大。

    國公府房舍鱗次櫛比,穿廊過巷,大頭走著走著就不知道東南西北了。

    陳煦腦子裡形成簡單的圖像,如果左拐,穿過迴廊就能回到他們的住處,不過他還不太想回去,看著大頭道:「咱們往右拐。」

    兩人穿過一道門,一條筆直的青石路,路旁清澈的水塘,涼風拂面,水波蕩漾;沿石橋過河是鋪著方石板的小廣場,廣場四周落葉飄飄,場中點綴著怒放的秋菊。

    「我…我們怎麼走到內院來了,要是被府中管事發現,咱們可就慘了。」大頭四周看看,回過神來,他駭得臉都白了,「內院是老爺、太太們住的地方,像咱們這種小廝是絕對不允許進來的。」

    「淡定,既來之則安之。」陳煦骨子裡沒有那種上下尊卑的觀念,或許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但的確是這麼回事,「再慘能慘到什麼地步……」

    「汪汪汪……」

    身後突然傳來狗叫聲,陳煦扭頭,一個錦衣玉帶的公子哥牽著一條半人高的狼狗面色不善的盯著他們。

    「誰讓你們進來的?」

    「狗…狗…狗……」大頭哆嗦著說話都不利索。

    陳煦很反感公子哥那頤指氣使的語氣,他不卑不亢的看著他,「狗與畜生都能進來,我們為什麼不能?」

    「狗與畜生?什麼畜生?在哪?」

    陳煦微笑,彷彿佛陀拈花、迦葉一笑般高深莫測。

    「賤奴,這就是你跟主子說話的口氣?」公子哥突然鬆開狗鏈子,「灰熊,撲上去咬死他們。」

    「快…快跑……」

    凌府二公子與他身邊狼犬的惡名,府中下人如雷貫耳,據傳咬殘了兩個、咬傷過三個,可謂戰績彪炳,大頭雖然身強力壯,他卻不認為他有能力跟狗PK——這種事情,輸了丟人,贏了也沒什麼好炫耀的——嚇得魂飛魄散,撒腿就跑之前竟沒忘記扛起陳煦。

    「咱們跑什麼?」陳煦伏在大頭背上,雙目盯著越追越近的惡犬,「不就是一條狗嗎?」

    大頭呼哧呼哧喘氣,回頭看看,跑的更急。

    「據說你要跟狗對視,只要有足夠的殺氣,完全可以嚇退它的。」

    大頭再回頭,此刻已經跨上了石橋,腳下沒踩穩,兩人摔了出去。當然,這不是最關鍵的,關鍵是對面恰巧迎來一個女子。

    女子做丫鬟打扮,模樣嬌俏豔若三春桃李,頭上插一支簪子、綴幾朵小花,長發披在身後,用紅頭繩系一縷小辮子;雖是丫鬟,估計也是有身份的丫鬟,粉紅色印花緞子的襖,領口繡有桃花的開領比甲,束腰下小蠻腰盈盈一握。她手中托著茶盤,眼睜睜的看著兩個身影由遠而近。迅雷不及掩耳,她是真的來不及閃躲。

    陳煦只掃見個人影,大頭卻認出丫鬟身份,人家可是老夫人身邊最受寵的大丫鬟秋月,即便府裡大管家見面也得叫一聲姑娘,大頭有幾個膽子敢撞人家?他手腳亂擺活像一隻大海龜,努力了卻沒有躲過去。

    秋月尖叫一聲,三人的身體越過了石橋的欄杆,急速下墜。

    陳煦眼疾手快,左手扣住石橋欄杆,身體在空中旋轉,「砰」的一聲,右腳踢中灰熊的頭,這傢伙哀嚎一聲,直挺挺的摔倒在地抽搐著;與此同時,他右手下探,抓住大頭衣襟,猛地往上一提,技巧上沒有任何問題,他卻高估了身體的承重力度。

    「嘎巴!」

    左臂脫臼,陳煦只覺肩部劇痛,整隻左臂使不上絲毫力氣,他不由自主的落進水裡。陳煦水性不錯,不過那是以前,現在這具身體有些力不從心,更何況左臂完全不聽使喚。

    秋月絲毫不通水性,整個人浸在水裡咕嘟咕嘟冒泡,只有一雙手不停的揮舞,揮舞的幅度越來越小。

    天氣冷,附近沒有什麼人,如果不立即營救秋月,她將開始潛泳,等泡漲了就會轉換成仰泳,然後就是身體長眠墓地,陳煦寄希望於大頭,可這傢伙雙手攀著欄杆,雙腳蹬三輪似的瞎蹬亂刨,他閉著眼睛大喊救命。

    陳煦再看秋月,水面上就剩兩隻手了,他只有硬著頭皮游過去。

    作為生命,擁有強烈的求生慾望,譬如溺水的人,無論抓到什麼都不會鬆手。陳煦右手接觸到秋月身體,她竟如水草似的纏了過來。左肩劇痛,被冰冷的河水浸泡,痛感減輕。此刻被秋月摟抱,那被蟄伏的痛彷彿地龍翻身似的湧上心頭。

    「鬆開…咕嚕…咕嚕……」陳煦雙腳拚命刨水,頭部浸入水中又露出水面,如此反覆中,他心中悲哀的想:「來人啊,快來人啊,再不來人,我就得交代在這兒了。」

    「二公子,救命啊,要淹死人啦。」大頭朝富家公子的背影大聲叫喊,富家公子視人命如草芥,可秋月不一樣,她要是因此而死,免不了被父親重罰,心慌意亂,他只想逃離現場,哪還在意別人呼救?

    大頭扯開嗓子呼救,丫鬟、婆子們漸漸往這邊靠攏。

    陳煦早晨見過的丫鬟伴著梳婦人髻的女子慢慢踱過來,女子明豔絕倫,臉上洋溢著少婦獨有的嫵媚,她就是凌府大小姐月華,與秦御史家的夢瑤小姐並稱京城雙豔,才名遠播。年初嫁與五軍營總兵官、號稱軍中第一高手的楊云、楊云睿為妻。

    「小姐,夢瑤小姐讓人傳口信,說她今天晚上要與你同床夜話。」

    「倒是有一段時間沒見她了。」凌月華嘴角微微上翹,臉上洋溢著幸福,「真想知道她選什麼樣的男人做夫婿。」

    凌月華與秦夢瑤乃閨中密友,既相得又互妒,兩人談文論武,誰也不肯服輸。凌月華嫁為楊家婦,秦夢瑤立誓她將來的相公,無論文采、武功都要強過楊云睿。聽聞此語,月華微笑不語,她的夫君年方弱冠,武學一途猶勝劍岳宗天機老人四大親傳弟子,要知道這四人年紀最小的也有四十多歲了。

    「長天,你匆匆忙忙的所謂何事?」

    二公子名凌日,小字長天,他在凌月華眼前站定,目光躲躲閃閃的道:「沒…沒什麼,就…就是有人不小心掉水塘裡了,不過這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標準的此地無銀三百兩……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29 04:34 PM


第6章 人工呼吸

    凌家大房二子,老大只知讀聖賢書,滿口子曰詩云,入國子監還得祖宗的蔭庇,年前參加鄉試,毫無懸念的落第,但他敗而不餒,頗有屢敗屢戰的雄心;老二酷愛舞刀弄槍,自幼拜在劍岳宗門下,他一貫是腦袋進玉米糊的那種衙內,學了兩手三腳貓的劍法就敢自稱天下無敵——宗門都知道他是寧國公的孫子,打狗也得看主人,同門誰不給他幾分薄面?

    自從挑釁大姐被狠狠的教訓過幾次,他的自傲稍稍收斂,屈居天下第二。此時心虛,他先撇清自己嫌疑,再看大姐已經不在跟前。

    陳煦被丫鬟婆子們用木棒拉上岸,大頭心裡鬆口氣,「撲通」一聲,他又掉進水裡。這傢伙像個大狗熊似的掙扎、浮沉,大聲叫救命。

    「這傢伙也是個旱鴨子,快點把他也拉上來。」

    陳煦左臂脫臼,折騰到現在,痛到麻木,他已經感覺不到痛了。在風中打個哆嗦,他急喘兩口粗氣,對身邊的丫鬟們說道。

    秋月躺在地上,臉色蒼白,秀髮又是水又是泥,衣衫緊緊貼在身上,身體曲線浮凸,小肚子鼓鼓的,看來沒少喝水。

    「醒醒,快點醒醒!」

    陳煦拍著秋月的臉,用手指探她鼻息,心中愕然:這就沒氣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

    「大小姐!」

    丫鬟婆子們紛紛避開,凌月華走到陳煦跟前,「是你?」接著低頭,「秋月?她怎麼會掉進河裡?」

    凌月華不愧女中豪傑,她竟然蹲下身將手指探到秋月鼻端,「沒有氣息了?」

    大頭聞言,如喪考妣,他不顧身上泥水,連滾帶爬的來到陳煦身邊,看看大小姐看看被淹死的秋月,竹筒倒豆子般把事情講了出來,「大小姐,小的真不是有意的,小的被二少爺的惡狗追著跑,不小心把秋月姑娘撞進河裡……」

    「你閉嘴!」陳煦喝道:「快抓住我的左臂別動。」

    大頭依言而行,凌月華詫異的抬頭,他的話彷彿就是命令能讓人無條件的遵從,這小傢伙真是府裡小廝?接下來的動作讓她睜大了眼睛:陳煦軟綿綿的左臂被大頭抱住,身體一拉一推,只聽一聲脆響,在旁觀丫鬟、婆子的驚呼聲中,他手臂已能活動自如。

    這怎麼可能?

    陳煦沒有理會旁人的詫異,主要是顧不上,他專揀秋月身上的隱私部位,翻過來調過去的拍拍打打像極了猥褻流的淫賊。

    「你在幹什麼?!」

    凌月華很生氣,你長得像姑娘也不能真當自己是姑娘啊,何況秋月已然沒了氣息,你難道要她死了也不得安寧?

    陳煦不答,他一邊有規律的按壓秋月胸腔一邊打量四周的人,除了丫鬟、婆子就大頭一個男人。他很尊敬他,於是衝他揮揮手,「你,一邊去。」

    「你到底想幹什麼?」

    凌月華再一次問道,陳煦用實際行動回答,他直接撕開秋月胸前衣襟,有規律的按壓胸腔的同時他還把嘴巴湊到人家嘴上……

    「來人,把這淫賊給我拖出去……」

    話音落地,本該「死掉」的秋月張口噴出一口水,她竟慢慢睜開了眼睛。

    「鬼啊!」不知哪個大喊了一聲,有婆子聞風而逃。

    「秋月姑娘死不瞑目,她詐屍復仇來了。」

    「被這挺俊俏的小廝非禮,秋月一定逼死他,然後兩人做一對同命鴛鴦……」

    你說這女人嘴巴怎麼這麼毒?

    凌月華當然不信秋月「詐屍」,彎腰蹲在兩人身邊,纖纖素手搭在秋月腕上,秋月真的活過來了,他是怎麼做到的?凌月華注視陳煦,但見他一隻手還插在人家姑娘的衣襟裡。

    「你是?」

    秋月此刻只覺口鼻辛辣般刺痛,腹中脹痛,精神恍惚彷彿做夢一般,冷風一吹,她情不自禁的抓住胸口衣襟,這時她才發現衣襟裡的那一隻手。

    「小妹妹,你在做什麼?」秋月有氣無力的問。

    陳煦抽回右手,抹去臉上的水珠,「我是男人!」

    秋月愣了一愣,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啪」的一聲,揚手就是一巴掌。

    陳煦捂著臉,「我是女的。」

    凌月華:「……」

    秋月被丫鬟攙扶著回房,凌月華一肚子的疑問,看陳煦瘦骨嶙峋、瑟瑟發抖的樣子,她覺得不方便追問:「你先回去洗個熱水澡、換件衣服,要是染了風寒就麻煩了。」

    風寒?陳煦驀然想起還有件事沒做,破廟裡那不男不女的傢伙還在那兒晾著呢。

    「大頭,那畜生呢?」

    躲在一邊的大頭怯怯的走過來,指了指地上半死不活的狼狗。

    「我不是說這個畜生,我說的是放狗的那個,就是你說的那什麼什麼二公子。」

    陳煦口中的畜生指的是二公子凌日,大頭看看臉色不太好看的大小姐,他沒敢說。

    凌月華不笨,想到剛才凌日那慌慌張張的樣子,哪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兒?老夫人一再強調要寬待下人,他怎麼就屢教不改?

    「你們先回去,如果真是二公子有錯在先,我一定稟明父親嚴懲。」

    有些事情可聽不一定可信,陳煦只是看看地上的狼狗,「大頭,咱們晚上吃頓狗肉。」

    大頭瑟縮著不敢上前,要知道那可是二公子的愛犬,吃了他的狗就等於吃了他的肉啊。

    「你怕什麼啊?這畜生弄得我們跟落湯雞似的,難道還不該吃頓肉?」陳煦說著揮動左臂,「大小姐,你說是嗎?」

    凌月華竟然點頭,「你的左臂還疼嗎?」

    陳煦笑著說:「疼啊疼的就習慣了,要不這樣,你代你弟弟賠我精神損失費、見義勇為救人費共計一百兩銀子外加這條狗,我暫時不予追究。」

    一百兩?大小姐還沒說話,她身邊的丫鬟急了。

    「你這是訛人,一百兩銀子足夠一般人家好幾年的花銷。」

    「人命關天,難道還抵不上一百兩銀子?」陳煦反問。

    「小菊住嘴!」凌月華橫了小菊一眼,她從身上掏出一張銀票,「這銀票是你救秋月性命的代價。」

    陳煦微微一笑,這位大小姐不簡單啊。

    「我可以理解為被狗追殺的精神損失費五十兩、救人的代價五十兩,咱們兩不相欠。」

    「果真如此?那我倒要問你,難道沒有人告訴你們外院小廝不許踏進內宅?」

    「大小姐……」大頭惶恐。

    陳煦臉上一囧,他急中生智道,「佛家講眾生平等,堂堂國公府何必要形成制度上的歧視?」

    「你這是強詞奪理。」

    「作為一個試用期的臨時工,偶爾犯點錯誤也是允許的吧?」

    凌月華:「……」

    小菊不滿的看著陳煦兩人外加一條死狗的背影嘟囔道:「小姐,他簡直就是耍賴。」

    「耍賴?就算耍賴,他也絕不簡單,」頓了一頓,凌月華續道:「你見過哪個小廝敢跟我這般耍賴?還有他接骨的手法,救人的方法,大燕有幾人能做到?」

    「小姐,你說她是怎麼把人救活的?」

    「我也不知道。」

    「那你說他胳膊那樣折騰,痛不痛啊?」

    「傷筋動骨豈會不疼?他的忍耐力非同小可啊。」

    這時有丫鬟來報說:「夢瑤小姐來了。」

    「快請。」凌月華如此說道。

    陳煦二人走到內宅的入口,他們邂逅了一個絕美的女子,身著白色百褶裙,白色交領中衣套穿淺紫色繡折枝梅花的無袖上襦,外面披著白色綠萼梅刺繡的斗篷,看她的容顏、身段,陳煦不僅想到了宋玉那句: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著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齒如含貝;嫣然一笑,惑陽城,迷下蔡。

    陳煦所見之女子,母親是極美的,她的美帶著逆來順受的嬌柔;青檀是極美的,她的美讓人可遠觀而不可褻玩;凌家大小姐是極美的,不過她的美因為生命中烙下「已婚」的烙印而打了折扣;眼前女子的美卻是美到他的心裡。

    女子只是有些詫異的看著陳煦一眼,隨即擦肩而過。

    佛曰:前世的五百次回眸只為換取今生的擦肩而過,至少他們前世有緣,陳煦如此想到……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29 04:35 PM


第7章 春花秋月何時了

    雜亂的廚房裡,陳鶯兒眼前堆著成山的粗瓷碗,她坐在小板凳上洗碗,天氣雖不暖和,她卻時不時擦擦額頭的汗水。男婆子搬動大筐大筐的蔬菜,呼呼直喘粗氣,她用女人的靈魂書寫著原本屬於男人的陽剛。

    「鶯兒,我這樣稱呼,你不會介意吧?」

    男婆子邊幹活邊說話,聲音依舊甕聲甕氣;陳鶯兒抬頭微笑,她的想法很單純,別人對她好,她也對別人好,別人對她不好,她也不太敢反抗。

    「在廚房聽差可是美差,既能吃又能拿來用,一舉多得。」

    「拿來用?」陳鶯兒不解。

    男婆子很豪爽,她抓起一根黃瓜套弄兩下,陳鶯兒臉蛋兒瞬間紅了個通透,她趕緊低下了頭。

    「大家都是女人,再說你兒子都到了娶親的年紀,這有什麼值得害羞的?不過你這兒子真的俊俏,我要是有他一半的模樣也不至於嫁不出去了,」男婆子大大咧咧的續道:「你又是怎麼回事兒?像你這樣的女人不愁沒男人吧?孩兒他爹呢?」

    陳鶯兒通紅的臉蛋兒漸漸變白,她緊緊的抿著唇不說話。

    「你瞧我這張嘴,竟是胡?,鶯兒你可不要介意啊。」

    陳鶯兒搖頭表示不會介意,她卻試圖轉移話題。

    「你搬進來的這些菜怎麼好多壞的啊?」

    「咱們這廚房主要供外院的家丁、僕婦們吃飯,這時節能有菜吃就已經比農家好上很多,更何況每頓飯都要搶飯吃,誰會在乎這些?還有做飯也沒有什麼手藝,會餵豬就會做飯,管他咸啊淡啊的呢。」男婆子停頓一下,她壓低了聲音道:「我一直想跟你說,洗碗不用洗那麼幹淨,要不你幹不完的。」

    「要是不洗乾淨,他們吃了會害病的啊。」

    「不乾不淨,吃了沒病,別說碗了,有些時候菜都不洗呢。」

    陳鶯兒似乎有些茫然,她看看男婆子又看看眼前的粗瓷碗,想說什麼又嚥了回去,她依舊一絲不苟的洗著。

    「怎麼回事兒?這都什麼時候了,碗還沒有洗完!」

    門口進來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女人,陳鶯兒已經被引薦過,她是府中負責採買的管家王貴的婆娘,府中年紀大、資格老的稱呼她王貴家的,年紀輕、資格淺的就叫她王家嫂子,她負責府中廚房事宜,權力不算小。

    王貴家的瞥了正在洗碗的陳鶯兒一眼,表情頗有些不悅的說道。

    「王家嫂子,鶯兒是賈管家的親戚,她第一天來廚房幹活還不熟練,以後不會這樣慢的。」男婆子陪著笑解釋。

    賈管家?王貴家的哼了一聲,看待陳鶯兒的目光頗有些耐人尋味,「這不是理由,我要的是結果,」頓了一頓,她續道:「馬上要過冬了,這幾天要醃製鹹菜,快點把碗洗了,然後把這些蘿蔔、芥菜洗乾淨切成丁,這事兒今天必須完成。」

    女人來了又走了,陳鶯兒看著外邊堆成小山的蘿蔔等蔬菜,她感覺有些眼暈……

    秋月穿著睡衣、裹著被子,手中捧著一碗薑湯,縮在床上瑟瑟發抖。她跟前站著一個跟她年紀相仿的女子。

    「我已經幫你跟老夫人告了假,這兩天你可以好好休養了。」

    女子叫春花,同樣為老夫人房裡的丫鬟。春花與秋月,用作人名,前者大俗後者大雅,人如其名。兩人姐妹相稱,表面上相安無事,暗地裡血流成河。

    國公府的丫鬟們,尤其是大丫鬟,收入可觀、工作環境好、待遇也好,可她們不能干一輩子,一般情況下十歲進府,頂多干到十八歲就不能干了,因為她們到了嫁人的年紀。

    秋月從小被人販子賣到國公府,父母是誰都記不清楚,不能由家人說媒擇婿,那她就跟春花這種家生奴才一樣,只有兩種結局:其一,被賈府的老爺、少爺們收編,由丫頭升級為通房丫頭,再好一點被破格提拔為姨娘;其二,與外院那些渾身污泥、滿身馬糞味的小廝們「拉郎配」,這對她們來說簡直是滅頂之災。

    春花、秋月服侍老夫人這些年,老夫人有意把她們許給大房的兩位少爺。大少爺乃彬彬有禮的謙謙君子,二少爺目空一切飛揚跋扈,春花中意大少爺,奈何大少爺似乎對秋月有點意思。

    春花曾旁敲側擊的問過秋月這個問題,秋月的回答讓她感到惱火:我們就是無根的人,無論老夫人怎麼安排,都只有默默的受著,這就是我們的宿命。秋月話中深深的無奈聽在春花耳中就成了赤裸裸的炫耀:誰不知道老夫人最疼大少爺,只要大少爺跟老夫人透漏想要誰那就是誰。

    秋月意外落水還被男人又親又摸,春花簡直心花怒放只恨當時沒有目睹,此事若不宣揚出去豈不是對不起老天爺的良苦用心?

    「秋月,你可知救你的小廝是什麼人?」

    府裡的丫鬟們別看年紀不大,她們從小就幫著大人幹活,接觸的人多、見過的事兒也多,早早的就養成了察言觀色、應付社會的能力,秋月掃了春花一眼,大概能猜到她的心思。微微有些好笑,難道給大少爺填房就那般有吸引力?她又想陳煦那無邪的笑容,想打他的那記耳光,她不是不明事理的人,現在回想起來,他「非禮」她應是為了救她。

    陳煦?賈管家的遠親?秋月思量著這個名字。

    「秋月,你知不知道你們今天好危險呢,我聽那些丫鬟們說你們倆差點一塊被淹死在水塘裡。」

    「被淹死?那陳煦他不是會游水麼?」

    春花笑著說:「你作為當事人難道還不清楚當時的事兒?你八爪魚似的纏在人家身上,就算會水也得被淹死啊,更何況他當時還斷了一隻胳膊。」

    「斷了一隻胳膊?怎麼回事兒?」秋月隱隱約約有點印象,聽到那句「八爪魚似的纏著人家」她微微有些臉紅,聽到後半句她又不禁擔憂起來。

    「就是脫臼而已,後來他自己就托上了,不過那種情況,他還敢游過去救你,的確很有勇氣呢。」春花就像一個媒婆,她儘可能的誇讚陳煦,她要做的就是把秋月說動,這樣就不會有人跟她競爭大少爺姨太太的位子了,「據說你當時都沒氣了,然後他不知怎麼的又摸又親的讓你吐出幾口水,你就活過來了。」

    秋月臉頰有些紅暈,春花適時住口,有些事情需要一步一步來,過猶不及。

    房間裡兩人沉默,好半晌,秋月突然道:「春花,你幫我去外院看看他,順便給他帶些薑湯,要是染了風寒就麻煩了。」

    終於沒有白費唇舌,春花興奮的心臟咚咚直跳,裡面彷彿有一隻受驚的小鹿。

    兩人談論的焦點人物此刻已經離開國公府,陳煦先去錢莊把銀票破開同時兌換了散碎銀兩,他又在藥鋪買了金瘡藥以及主治傷寒的草藥,順便在酒鋪買了燒酒。陳煦背著這些東西經崇文門來到外城。

    大燕律法有規定:生員以上功名可免徵進城稅。出城的時候陳煦邊排隊邊想:有功名在身,外出不用路引、見官不用磕頭、進城還不用交稅,怪不得百姓對功名如此狂熱呢。

    排在前邊的是一個富家公子,差役跟他要稅款,他瞪大雙眼,「啪」的一聲,一個大耳刮子扇過去,「睜開你狗眼看看,老子是你大爺柳衙內。」

    差役捂著臉放行,他又攔住陳煦。

    陳煦有樣學樣的瞪眼,「啪」的一聲又是一個大耳刮子,「睜開你狗眼看看,老子是你大爺煦東耳。」

    陳煦大搖大擺的出城,差役捂著臉,很迷茫的樣子。煦東耳是誰?今天怎麼這麼多大爺……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29 04:35 PM


第8章 換藥

    黑衣人依舊躺在原處,陳煦伸手探他額頭,手指碰觸到額頭的剎那,眼角的餘光瞥見他眼皮微動,陳煦心下瞭然卻不動聲色。

    「額頭不復清早那般滾燙,看來你的身體素質不錯呢。」陳煦自言自語的同時掀開了黑衣人身上的被子。

    被縟下面是黑衣人被裹的跟木乃伊似的身體,鑑於分不出男女,因此黑衣人接下來的動作可以理解為害羞:他彷彿觸電般抖了一下,猛地睜開雙眼,眼中閃爍著狠戾的光芒,陳煦半真半假的尖叫,他惶恐的一屁股坐倒在乾草堆上。

    「什麼人?幹什麼?」

    黑衣人的聲音介於男人與太監之間,他言簡意賅彷彿拍電報的時候多說一個字得多加錢似的。摳門摳到這種程度,陳煦對他印象不太好,他沒好氣的說:「你還真是貴人多忘事呵,昨夜我要不救你,你現在就得跟閻王爺攀交情了。」

    黑衣人盯著陳煦,昨夜精神恍惚,他隱隱約約有點印象。

    「真的?」

    「廢話!」

    跟惜字如金的人交談,話不投機,陳煦也學著言簡意賅。

    黑衣人只是「哼」了一聲作為回答。

    「恐嚇?這就是你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陳煦一副委屈的樣子,「早知如此,昨天說什麼也不會救你。」

    「你,男的女的?」

    「你大爺的。」

    黑衣人不給陳煦思考的時間,他突然厲聲喝問:「昨夜你救我的時候都看到了什麼?」目光陰森可怖,彷彿要吃人一般。

    今晨從昏迷中醒轉,黑衣人檢查身上的傷口,令他詫異的是身上較長較深的傷口均被絲線縫合,如此手段已然超出他的認知以至於他誤把破廟當成了閻羅殿,甚至對著佛像磕了兩個頭。傷口的疼痛讓他意識到他還活著,難道這都是眼前這少年所為?若果真這樣,如此年紀、如此手段,他將來必有所成,難道真要將天才扼殺於搖籃之中?

    黑衣人很糾結,陳煦縫合他身上傷口必然有身體接觸,他有沒有發現自己的秘密?此時先問陳煦是男是女主要是引導他往這方面想,隨後出其不意的厲聲詢問他看到過什麼,陳煦這般年紀,如果真的知曉,他必然會把心裡的慌張表現在臉上。

    陳煦曾經作為出色的殺手,心理素質甚至比興奮狀態的「小弟弟」更過硬,他當然知道黑衣人的目的,此時卻裝出一臉茫然的樣子,「發現什麼?」

    黑衣人鬆了口氣,他又問:「你為什麼回來?」

    「我覺得你很喜歡說廢話,」陳煦沒好氣的說道,「我不回來誰給你換藥?」

    陳煦把烈酒、金瘡藥擺在黑衣人面前,他的表情由幼稚園的處女化作邪惡的灰太狼,「我要開始了,有了快感你就喊,我不會笑話你的。」

    黑衣人不解,當陳煦把酒精淋在他傷口的剎那,他終於明白了何為快感——那感覺就彷彿數十把小刀割肉一般。呲牙咧嘴,他的心中就剩下一個想法:待會定要把這小混蛋碎屍萬段。

    「你幹什麼?」

    「消毒,」陳煦手上動作絲毫不加停頓,「如果不進行消毒,你的傷口就會感染潰爛,屆時大羅金仙也救你不得。」頓了一頓,他續道,「當然了,你若不喜歡這種方式,我們可以用燒紅的烙鐵烙你的傷口,雖然效果不如烈酒好。」

    黑衣人不說話,他目光灼灼的盯著陳煦:這些論調他聞所未聞,他又是如何知道這些事情的?他的小腦袋中還有多少千奇百怪的東西?

    陳煦給黑衣人敷上金瘡藥,他又把草藥塞到他手裡,「如果你能走路,我建議你換個乾淨點的地方,那樣對傷口的癒合有好處。以後每兩天換一次藥,只需要敷金瘡藥就行,任務完成,我也該告辭了。」

    黑衣人突然叫住陳煦,「你要去哪兒?」

    「幹嘛?想報答我?我看就不用了吧。」

    報答?黑衣人幾乎是咬著牙擠出下面的話:「不找到你,我身上縫的絲線該怎麼辦?總不能留在身體裡吧?」

    「對不住啊,忘了還有這碼子事兒,」陳煦拍拍後腦勺,前世接觸的那些絲線都可以被身體吸收,自然不用考慮拆線的問題,母親縫衣服的線肯定沒有這種效果,「等你傷口好的差不多了,剪開線頭直接扯出來就行,不會很痛的,忍一忍就過去了。」

    黑衣人瞠目結舌,這樣都行?

    陳煦邁步,黑衣人又把他叫住,等陳煦回頭,他又支支吾吾的說不清楚。

    「哥,有話你能不能一次性說完?男子漢大丈夫何必婆婆媽媽?」

    男子漢大丈夫?黑衣人心想:他現在還能算男子漢嗎?

    「可否借點盤纏?」

    「你還是婆婆媽媽的好。」

    話雖如此,陳煦掏出碎銀子遞給黑衣人,「你叫什麼名字?銀子都借你了,總得知道你叫什麼吧?」

    「一眉。」

    陳煦由一眉聯想到「一剪梅」,他對自己JJ動手,是用刀子?剪子?或者錘子?不過沒敢把想法表現在臉上。

    「一眉哥,我還得回城,先走一步,告辭!」

    禮尚往來,陳煦應該告訴一眉他的名字,可他知道一眉絕非普通人,目前不希望跟他有什麼更深的瓜葛。

    一眉看看門外天色,他說:「你進不了城。」

    「烏鴉嘴!」

    事實證明,一眉是正確的。

    京城內城南面三門,正陽門常年不開,宣武門外是菜市口,犯人砍頭的地方,走「死門」不吉利;難道還得冒充大爺免稅進城?邊思量邊走,走到城門口時城門早已關閉,陳煦看看天上的月兒,他欲哭無淚,現在可沒有電話,怎麼才能跟母親報個平安?

    外城大多是清苦百姓,在這缺乏娛樂的年代簡直沒有夜生活,陳煦孤零零的走在冷寂的大街上,他咂摸著找家客棧先對付一宿。

    客棧沒找到,陳煦碰到了熟人。

    「青檀?」

    街道的拐角處,陳煦發現一個踉踉蹌蹌的身影,依舊是粗布麻衣、依舊是非僧非俗的打扮,衣服上有血污、木劍被拄在手中當枴杖,三條腿當真沒有兩條腿走得快。

    「青檀…姐姐,是誰打傷了你?」陳煦跑過去攙著青檀胳膊,他感覺她胸前鼓脹的肉團擠壓他的胳膊,仙子胸懷博大,她應該不會在乎他這趁人之危之舉,一定是這樣的。

    「小…兄弟,勞煩你扶我回我住的客棧,我要療傷。」

    這也算仙子的入幕之請了?既解決了住宿問題又能親近仙子芳澤,精蟲上腦,陳煦屁顛屁顛的答應下來……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29 04:36 PM


第9章 豔福無邊

    「小煦,你是女孩兒吧?」

    兩人走進客棧房間,青檀轉頭盯著陳煦問道。

    陳煦同樣注視青檀,他心中飛快的權衡利弊,很自然的裝出驚訝的樣子,「姐姐你怎麼知道的?」表情很傻很純很天真。

    青檀不語,輕撫陳煦頭髮,「小煦,去幫姐姐闔上房門。」

    陳煦扭頭關門,青檀一瘸一拐的走到床邊,她開始寬衣解帶。仙子褪去染血的外衣,她白皙的背上印著一個烏青的掌印,看起來觸目驚心。

    「姐姐,到底是什麼人打傷了你?」

    青檀不答,她微微咬唇緩緩的脫下外褲,繼而褪下褻衣。至此時,除了上身桃紅色肚兜,仙子身上再無寸縷。

    作為殺手,女人這一「他鄉」可以緩解緊繃的心弦,陳煦對女人決不陌生,可此刻他卻感覺心臟砰砰直跳。仙子不同凡響,一絲不掛的仙子依舊是仙子,陳煦目光由下而上,圓潤晶瑩的腳丫,纖細的小腿、修長的大腿,大腿以上是豐腴挺翹的臀,好美好大好白……只有一半屁股是白皙的。

    仙子右半邊臀部正中的位置有一個針孔,漸有黑色的血液滲出。以針孔為中心,四周肌膚烏黑且體積比左半邊臀部大了一圈,如此更突出她纖細的腰肢。

    怪不得青檀走路的時候一瘸一拐呢。

    陳煦有點口渴,他感覺小腹下方有什麼東西蠢蠢欲動,為了避免出醜以及不必要的尷尬,他找凳子坐了下來。

    「小煦,你能不能幫姐姐一個忙?」青檀有些難以啟齒的看著陳煦。

    「姐姐請講。」

    「姐姐知道這個要求很過分,可還是希望小煦你能夠答應。」

    「只要能做到的,我一定答應。」陳煦心想:既然大飽眼福,難道不得替人家做點事兒?裸模哪個不收費的?

    「姐姐受了內傷,只能暫時壓製毒液不在體內擴散,卻無法將毒素逼出體外,」頓了一頓,仙子低著頭,「姐姐傷口你也看到了,你能不能幫姐姐把毒液…吸出來?」

    陳煦愣了愣,心想:「這太能了。」

    「姐姐也知道這要求很過分,可除了你,姐姐沒有辦法求助於別人。」

    同性相斥,如果陳煦真是女孩兒,他一定不會同意。這種想法很正常,如果一個男人屁股上有傷口需要用嘴巴吸毒,除非男同志,否則絕對用腳告訴他結果。陳煦表情有些糾結,很符合小女孩兒那拿捏不定的心理,他彎著腰——小強曾有名言:人體某些地方太直了,某些地方就不得不彎下來——一步一步挪到床邊趕緊坐下。

    「姐姐,你能不能趴到床上?要不然我會不好意思的。」

    青檀:「……」

    陳煦裝成小清新,他半趴在床上,一手按著青檀纖細的腰肢,另一隻手彷彿不經意的放在她大腿根的縫隙處,浮想聯翩中他感覺青檀的身子僵了那麼一瞬間。

    「小煦,一定不能把毒血嚥下去,吮一口立即吐出來並且要用清水漱口。」青檀回頭,她再三叮囑。

    「那我先找店家借個痰盂。」

    陳煦扯著鬆垮垮的袍子彎腰跑出房門,他迫切渴望找五姑娘瀉火,考慮到第一次不能這麼不明不白的沒了,他硬生生忍下了這股衝動。

    陳煦找到客棧夥計並說明了來意。

    夥計詫異的看著陳煦:「你找痰盂幹什麼?」說著他指了指客棧的空間,「這麼大地方,不夠你吐痰的麼?」

    陳煦無語,他有種將這傢伙腦袋擰下來當痰盂的衝動,這難道就是京城百姓的素質?真他媽的給京城抹黑。

    找來痰盂,趴回床邊,他保持著原來的姿勢。春色無邊,垂涎三尺,陳煦情不自禁的嚥了口吐沫,他伸舌尖輕舔她左半邊白皙的臀尖,青檀臉蛋兒微醺,扭頭看他。

    「青檀姐姐,我就是想先適應一下。」

    青檀:「……」

    黑色的毒血微微泛著腥味,陳煦吮一口吐一口再喝水漱口,直到血液變得鮮紅。

    「你感覺怎麼樣?」陳煦感覺嘴巴有些麻木,說話都有些不利索。

    「小煦,多虧你了。」

    青檀的感謝陳煦坦然受之,他打定主意:以後有這種好人好事兒一定得搶著做。

    *****************************

    十指不沾陽春水,陳鶯兒早已告別了這種官家小姐的生活,廚房裡一燈如豆映襯著她孤寂的身影,從下午洗完碗到現在,她洗蘿蔔、切丁,除了晚飯時分,她一刻也沒有休息。剛開始的時候,還有男婆子幫忙,沒過多大會兒她就被王貴家的叫了出去,直到現在也沒見到她的人影。

    這期間王貴家的來過兩次,她對陳鶯兒的工作效率表示了極大的不滿,甚至下通牒說如果今天完不成任務會扣罰當月月錢。

    辛辛苦苦一個月不過區區一兩銀子,這甚至抵不上國公府老夫人養得那隻哈巴狗一頓飯的消費,可在陳鶯兒眼中卻彷彿救命稻草一般緊緊抓著,有了這一兩銀子,她兒子就可能進學堂讀書。

    胳膊酸了,稍微活動一下;手指受傷,傷口小的話,微微吮吸;傷口較大,匆匆包紮,她不敢讓自己停下來,畢竟還有將近一半的蘿蔔沒有切完。

    疲憊的同時,陳鶯兒又感到擔憂,晚飯的時候竟然找不到兒子,詢問大頭,大頭告知陳煦說去外城有點小事兒很快就會回來。

    煦兒他一定是去破廟看望受傷的女人了,陳鶯兒如此安慰自己,可她還是忍不住擔憂,煦兒一定不會出事兒的。

    疲憊與擔憂,雙重煎熬中,未切的蘿蔔還剩十之一二,陳鶯兒艱難的抬起握刀的右手,酸麻難當,捋起衣袖,胳膊整整粗了一圈,再看看另一隻手,手指上佈滿了大大小小的傷口,浸在冰冷的水裡,生疼生疼的。

    不知道煦兒回來沒有,他應該回屋睡了,一定是這樣的。

    患得患失的想入非非,陳鶯兒感到淒苦,王貴家的為什麼針對自己?自己只想本分的做事兒,沒有招惹她啊。百思不得其解,她又想:當初以為在府裡做工,閒暇時候還可以教煦兒讀書,是不是太想當然了?可離開周府,除了投靠賈管家,她與兒子還能去哪兒?

    子時已過,陳鶯兒拖著身體返回住處,生怕驚擾夢中人,她沒敢掌燈,藉著淡淡的月色,她一步一步挪向床邊。

    「嘩啦」一聲,陳鶯兒踩翻了屋子正中的水盆,響聲大做,鞋子、褲腳濕透,她卻不敢做聲,靜聽床上女人們此起彼伏的鼾聲。確認沒誰醒來,她才邁著小碎步走到床邊。

    男婆子就睡在陳鶯兒身邊,男婆子既肥且壯,那麼一大坨肉堆在床上得佔兩個人的地方以至於陳鶯兒容身之處只剩下窄窄的一條。脫去鞋子、除下外衣,陳鶯兒小心翼翼的拉過被子躺上床,男婆子鼾聲忽止,取而代之的是「嘎吱嘎吱」磨牙的聲音。男婆子睡覺時造就的種種聲響令陳鶯兒歎為觀止,說夢話、打呼嚕、磨牙、放屁,如果拿錄音機錄下來甚至可以組成一套交響樂。

    好不容易入睡,男婆子翻身,「咕咚」一聲,陳鶯兒被擠到了地板上,她揉著痠痛的肩膀委屈又無奈的看著男婆子……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29 04:37 PM


第10章 江湖人物官方排行榜

    北平外城,客棧青檀的房間裡燭光搖曳。

    青檀在外,陳煦在內,兩人並排躺在床上,她彷彿大姐姐呵護小妹妹似的呵護著他。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錦被下,陳煦看著青檀恢復血色的臉蛋兒、嗅著女兒幽香想入非非,霸王硬上弓的想法盤旋在腦海裡揮之不去。

    這種想法跟陰謀家造反一樣,可密謀而不可宣之於口,要在關鍵時候給予對手雷霆一擊,此時陳煦還沒有準備好。非但沒有準備好,他還要時刻提防,一旦讓青檀察覺他的不軌或者存在不軌的可能,他的下場將非常之悽慘。

    「青檀姐姐,你功夫一定很厲害吧?」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陳煦試探著問道。青檀不用太厲害,能與楊云睿不相上下,他就得把翹起來的「尾巴」夾到?溝裡去,「你跟寧國公府大小姐的夫婿相比誰更厲害一些?」

    「你是說五軍營總兵官、號稱軍中第一高手的楊云睿?」青檀本已躺下,聞言又坐了起來,肚兜下挺拔的酥胸若隱若現,「我沒跟他交過手,想來百招之內難分勝負,孰強孰弱不好定論。」

    這可要了親命了,陳煦唯一的感覺就是騎虎難下,這哪是桃花運?明明就是桃花劫。

    「五軍營是做什麼的?」陳煦嘴上一套心裡一套,他默念:「胸不是胸,屁股不是屁股,這只不過是身體的兩個器官而已,僅此而已。」

    「京城禁衛軍三大營之一,首創於太祖年間,共四十八衛,其後成祖增二十四衛,人數龐大,內衛京師、外備征戰,實乃討伐北元的主力。」

    北元?陳煦愣了愣,這一切似乎有些似曾相識,「那其餘兩大營呢?」

    「三千營與神機營,」青檀伸手撫摸陳煦的頭,隨著抬臂的動作,酥胸裂衣欲出,「三千營乃北元來降的蒙古兵,其後增補民間壯丁,原則上止三千人,但戰鬥力強悍,平時充當皇帝儀仗隊、巡邏京城;神機營是專用火器的隊伍,人數不詳。」

    陳煦聽青檀說話,左耳進右耳出,他滿腦子都是女性身體的誘惑,剛才轉移注意力的努力全部付諸東流。

    「你一個女孩兒家怎麼對這些東西感興趣?」

    青檀不經意的一句話,陳煦嚇得差點萎了,「我娘說…說男孩子不怕被人欺負,她…她一直把我當男孩子的。」

    青檀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付了,她突然抱住陳煦,動情的說:「小煦,想不想跟姐姐學功夫?學了功夫就不怕被人欺負了。」

    幸福來敲門的時候就是如此突然,陳煦第一反應就是天上掉餡餅了,「姐姐肯教我?」

    「你肯學,姐姐當然肯教,」頓了一頓,青檀又道:「目前只能教你本門粗淺的功夫,待姐姐回山門稟明師尊,收錄你入懸空寺門牆,屆時方可學習本門至高心法。」

    陳煦心裡涼了半截,再過兩年,他個頭長高、喉結凸起、聲音變粗,傻子都能知道他是男人,躲著青檀還來不及,哪敢湊上門去送死?

    「姐姐,懸空寺有男弟子嗎?」

    「本門心法只適合女子修煉。」

    至此,陳煦徹底死心,還是現實一點,把以前的功夫都練回來才是正經的。

    「青檀姐姐,大燕有沒有類似百曉生兵器譜排名之類的東西?」

    「百曉生兵器譜排名?」青檀搖頭,「官方倒是有關於江湖十大高手的說法,至於排名問題,僅供參考,畢竟到了這個境界,不是一句誰勝誰負可以說明問題的。」

    「排名第十的乃金陵神刀鏢局的不老神仙,此人年過古稀卻駐顏有術,由刀入道,霸刀一出,威震天下。」

    「排名第九、第八的是山東馮光祖夫婦。」

    「這就完了?他們的光輝事蹟呢?我很想知道一個女人如何能排進前十。」

    青檀瞪了陳煦一眼,她隨手一揮,桌上蠟燭應聲而滅,「夜了,趕快睡覺。」

    「馮夫人不會跟你師出同門吧?」陳煦沉默有頃,他突然問道。

    「你怎麼知道?」

    「猜的。」

    青檀嘆了口氣,「馮夫人乃本門棄徒,即便家師也得叫她一聲師姐,若非她自甘墮落,又如何會排名最末?」

    「為什麼說自甘墮落?」

    青檀不語,陳煦自顧自的說下去,「我倒覺得他們神仙眷侶羨煞旁人呢。」他扭頭看看青檀,又忍不住想:「馮光祖就是我學習的榜樣,他能勾搭上師伯,我一定要好好學習,天天想上,在最短的時間內勾搭上師侄女。」

    陳煦再問排名第七的人,青檀卻說累了要休息。

    這豈不是吊人胃口?他攀著青檀酥胸拚命搖晃,青檀言出如山,鐵了心似的要睡覺。

    「你總得告訴我誰排第一吧?」

    「一個叫一眉的人,年齡不詳、來歷不明,功夫詭異,為人亦正亦邪。」

    一眉?陳煦驚得張大了嘴巴,世界不會就這麼小吧?

    陳煦回到寧國公府已是第二日上午,眯著眼看著漸漸刺眼的太陽,昨夜的經歷彷彿做夢一般。

    「乃司徒米特有。」

    背後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陳煦詫異的扭頭,來人竟是昨日所見的絕色女子。

    在另外一個時空,陳煦聽到來自異國他鄉的問候語,他激動地險些熱淚盈眶,一把抓住女子的手說:「老鄉,老鄉,我終於找到組織了,乃司徒米特有吐。」

    女子羞憤難當,她掙紮著抽回被陳煦拉住的手,順帶著就要賞他一記耳光,待聽到他最後一句問候,她強壓下打人的衝動,「你如何懂得英格蘭語?」

    「夢瑤,我沒有騙你吧?」凌月華走到女子身邊。

    陳煦掃了凌月華一眼,他盯著夢瑤看,突然冒出一句,「亞麻蝶?」

    夢瑤茫然,凌月華更茫然,陳煦想島國的詠歎調太小眾,女孩兒可能不知道,他又說:「法克。」

    法克?夢瑤依舊迷茫,陳煦已經確定眼前的女子不是穿越者,現代社會沒有哪個女孩兒不知道「法克」吧?

    「你的英格蘭語不夠標準,教你的那位恐怕也不是英格蘭人吧?」陳煦雖沒有見過洋人,但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其他別的可能。

    「利瑪竇傳教士是意塔利人。」

    聽到陳煦的話,夢瑤臉上羞惱的表情徹底消散,她略帶欣喜的看著他。所謂酒逢知己千杯少就是這個道理。

    「意大利人?他宣揚基督教還是天主教?」

    「天主教,」頓了一頓,夢瑤又道:「你連這個也知道?基督教又是什麼教派?」

    陳煦看著夢瑤求知的目光,他道:「只要你能想到的,我全知道;你想不到的,我也能知道。」

    「你好大的口氣,也不怕閃了舌頭,夢瑤妹妹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無所不通,無所不精,你豈可妄言?」凌月華似笑非笑的看著陳煦,她頗有幾分唯恐天下不亂的意思。

    陳煦微笑不語,楊云睿走進了他的視線,在他身後跟著二公子凌日。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29 04:38 PM


第11章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凌日追求秦夢瑤,這在京城已然是公開的秘密。

    當然,他只是其中之一,偌大的北平城,主動獻慇勤的、托媒人說親的青年俊彥排排站的話能圍著四九城繞一圈,因為姐姐的關係,凌日堅信他近水樓台必先得月。

    有權有勢有地位人家的公子哥最是一廂情願,凌日將心照明月,可惜明月照溝渠。不是秦夢瑤絕情,這愣頭青與人家姑娘擇偶的標準差別有點大,若非如此,以他屢挫屢戰、屢戰屢敗的勇氣,指不定就能抱得美人歸。

    人有一種劣根性,他得不到的東西旁人也休想得到。陳煦雖然是低賤的小廝,可看他與心中玉人有說有笑的樣子,凌日心情不老好,尤其想到這混小子還宰了他的愛犬,他心情老不好了。

    打狗也得看主人,這小子憑什麼囂張?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決定給他一個下馬威。

    「姐夫,我昨夜練劍,小有心得,敢否比試一番?」

    凌日繼續發揚腦袋進玉米粥的風格,他躍躍欲試的看著楊云睿,如果能當著夢瑤小姐的面擊敗軍中第一高手,這既能給美人留下好印象又能讓陳煦感到觳觫,百利而無一害的事兒,何樂而不為?自始至終,凌日竟沒有考慮萬一他挑戰失敗的可能性,即便這種「萬一」出現的可能性高達百分之二百九。

    楊云睿掃了陳煦一眼,他又看看妻子,微微一笑,「也好。」表情云淡風輕,聲音很有穿透力,什麼是高手風範?這就是高手風範!

    有可以瞭解這個時代的機會,陳煦絕不會放過,他隨著他們移往府中校場。

    凌日心中,武道至高無上,每次動手之前雖不至於焚香齋戒、沐浴更衣,但諸如兵器啦、護具以及喝彩的觀眾是必不可少的。

    萬事俱備,關鍵是他借不來東風。

    「楊公子,請!」

    凌日手握長劍,他覺得他很有高手風範。這種時候決不能叫姐夫,戰場之上大拉親戚關係,他犯不上,光明正大的從正面擊敗敵人才是男兒本色。想到男兒本色,他又想女人了,男兒心中的戾氣總要女兒家的柔情才能撫平,每逢宗門大比過後,他的師兄弟們總要去勾欄包場的。

    楊云睿看著自信心膨脹到極致的小舅子,他真不忍心打擊他,「你先出手!」

    「你請!」

    「二弟,還是你先。」

    「楊公子,還是你請。」凌日仰望天空,一副孤獨求敗的樣子。

    「我先出手就真沒你什麼事兒了。」楊云睿只能實話實說,就凌日這站像,上下前後左右哪兒都是破綻。

    「呀呔!」凌日鬼子進村似的嚎了一嗓子。

    「我的娘唉,」凌陽捧著線狀本《大學》湊過來,聽到這冷不丁的聲音,手一哆嗦,書掉在了地上,「月華,長天這是要幹什麼?」

    「自己找虐唄。」凌月華哂笑。

    凌陽後知後覺的發現了秦夢瑤,他雖為有婦之夫,但這並不妨礙他對美女的傾慕,捧著書搖頭晃腦的吟唱,「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本意要引起秦夢瑤注意,奈何人家姑娘全神貫注的看比賽沒空搭理他。

    秦夢瑤與凌月華曾同在劍岳宗學武,兩人本是半斤八兩。

    「月華姐姐嫁楊公子,她有夫君手把手的調教,自己現在肯定不是她對手。」秦夢瑤如此想法,可她不肯輕言認輸,如果能瞭解楊云睿的功夫,日後苦練勤學,她一定能拉小兩人間的差距。

    凌陽頗感無趣,看到站在秦夢瑤身邊的陳煦,他靈機一動。

    「小煦,你娘一心希望你能讀書,那我現在就考考你,我剛才這幾句作何解釋?」凌陽聲音不小,明顯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凌日此刻已經展開了狂風暴雨般雜亂無章的進攻,楊云睿劍未出鞘,他只是遛狗似的在場中轉圈。大國手跟臭棋簍子下棋,根本看不出大國手的棋路;秦夢瑤目光轉向陳煦,她很想知道他剛才所謂的「無所不知、無所不曉」是不是自吹自擂。

    前世作為殺手,陳煦的人生低調、低調再低調,而今他不想再走以前的路,他想讓母親幸福。現代人常說有錢不一定幸福,但沒有錢一定不幸福,顏回簞食瓢飲、安貧樂道,陳煦做不來,他也不想給母親這樣的幸福。

    想要掙錢,必須付出相應的代價,錢與勢,有錢就得有勢,家國天下事,有些事情,注定躲不開。既然躲不開,那就主動迎上去。學得文武藝,貨與帝王家,關鍵是怎麼推銷自己。

    陳鶯兒希望兒子擠科舉這座獨木橋,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這對陳煦太過漫長,以後的路該怎麼走?這些日子他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英雄不問出處,諸葛孔明不過南陽一村夫,他坐等劉皇叔三顧茅廬憑藉什麼?自比管仲樂毅,他有名氣;大燕太祖高皇帝曾自嘲「朕本淮左一布衣」——這當然只能他自己說,在別人眼中,即便布衣也不能是尋常的布衣,他媽最起碼也得被非人類的物種強姦過才行——有高皇帝前車之鑑,陳煦身份不成問題,他現在需要的是名氣。

    在信息靠口口相傳的時代,陳煦只能踩著「時代名流」的肩膀出人頭地,如果能讓京城雙豔之一的夢瑤小姐傾心,他相信他的名字會在最短的時間內傳遍京城。

    飯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步子邁得太快,可不僅僅是扯著蛋的問題,弄不好就會有生命危險。現在只要能勾起秦大小姐的一點好奇心,陳煦的目的就達到了。

    在凌月華、秦夢瑤以及凌日等人的注視之下,陳煦微微一笑,「鳥兒輕輕唱,落在河州上,美麗俏姑娘,青年好對象,凌少爺,這樣解釋可否?」

    用如此白話翻譯《毛詩》名篇,陳煦不敢說絕後,但絕對空前。秦夢瑤、凌月華感到幾分新鮮,雖然沒有了原詩的雅緻,細想也就這麼個意思。

    凌陽一愣,這傢伙明顯沒按他預想的套路出招,在他分神的剎那,陳煦一鼓作氣的抖出了他的第二個包袱。

    「凌大少爺,我還有一事不明,天下莘莘學子,寒窗苦讀,這讀書為了什麼呀?」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29 04:39 PM


第12章 橫渠四句

    對現代人而言,陳煦這個問題很平常,就連小學生們也會回答:為中華之崛起而讀書;放在大燕就頗有些不同尋常了,學堂裡的孩童,只要讀書,很少有提問題的機會,如果惹先生不高興,就會受到「打手板」之類的懲罰。

    當然,如此學風也並不能簡單概括為「腐朽的封建**制度對學子的荼毒」。所謂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先生傳授知識,既要學還要悟,遇到不懂得問題張口就問,長此以往還有多少人辛辛苦苦的體悟?

    凌陽感到困惑,自束髮至今已過十載,他就是為了讀書而讀書。

    寒門學子十年寒窗,那是為了一朝成名,光宗耀祖;凌陽祖父貴為國公,他作為長房長孫,有繼承祖父、父親爵位的特權,區區一個狀元不過米珠之光,焉能與日月爭輝?

    回想這些年的心路歷程,支撐他苦讀的不過是「名聲」,解元、會元、狀元,他追求的是讀書人「連中三元」這最高境界。理想是遠大的,現實是殘酷的,凌陽至今未能通過鄉試,甚至於監生的身份都得益於祖宗的蔭庇。

    「讀書可以解惑。」凌月華道。

    「讀書可以使人明理。」秦夢瑤如此說道。

    凌陽瞅了陳煦一眼,在他身上他找不到身為官宦子弟的優越感,甚至不自禁的仰視這個瘦削的小廝。

    「在國子監流傳著這樣的說法:富家不用買良田,書中自有千鐘粟。安居不用架高樓,書中自有黃金屋。娶妻莫恨無良媒,書中自有顏如玉,」說道顏如玉,凌陽不禁又看了秦夢瑤一眼,夢瑤小姐長得的確標緻,同妻子交歡他甚至都想著她的模樣,「出門莫恨無人隨,書中車馬多如簇。男兒欲遂平生志,五經勤向窗前讀。」

    陳煦讀懂了凌陽的表情,他笑著道:「凌大少,才子佳人的確人生樂事,只是我覺得搭訕美女不一定靠寒窗苦讀吧?」

    凌陽彷彿被陳煦窺探到內心的秘密,臉頰火燒,可看陳煦的表情竟然有請教的意思。

    書呆子都悶騷。

    「這還不簡單?」陳煦撿起地上一塊石頭,他鄭重的走到秦夢瑤面前,「夢瑤小姐,你東西掉了。」

    秦夢瑤:「……」

    「我叫陳煦,很高興認識你。」陳煦一本正經的伸出手要跟秦夢瑤握手。

    秦夢瑤臉蛋兒通紅,男女授受不親,難道這小子不知道嗎?

    凌月華看得有趣,捂著嘴偷笑;凌陽睜大眼睛,這樣都行?

    「聽說你母親希望你能讀書,那你讀書的目的又是什麼?」凌月華問陳煦道。

    「你們想聽真話還是假話?」場中比賽依舊如火如荼——這當然是比較文藝的說法,實際上就是楊云睿眼觀六路的同時順便閃躲,凌日瘋魔般揮劍亂砍——陳煦又把目光落到秦夢瑤身上。

    「真話如何?假話又如何?」秦夢瑤壓下突如其來的嬌羞,她白了陳煦一眼,裝作很不屑的樣子。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如此宏願對陳煦而言是百分百的假話,然而,假作真時真亦假,真真假假又有誰能分得清楚?

    凌月華兄妹也好、秦夢瑤也罷,他們誰也沒有分辨真假,或者說根本不想分辨。立心、立命、繼絕學以及開太平,擲地有聲的四句話宛如平地起驚雷,震動他們平靜的心湖掀起驚濤駭浪。

    張載這「橫渠四句」言簡意宏,既包含讀書人的偉大胸襟又包含讀書人的器識與宏願,堪稱人類教育事業的最高嚮往。凌月華的驚訝溢於言表,凌陽喃喃自語,秦夢瑤美眸異彩連閃,甚至正在場中比試的楊云睿也不禁回頭,昨日初見陳煦已覺他非同尋常,現在看來是低估他了。

    凌日與書房有「約定」,遠遠的瞅見,他退避三舍。這樣的愣頭青當然不屑於思考關於讀書的目的,此時楊云睿回頭,他頓覺機會來了,猛地躍起,雙手握住劍柄做力劈華山之舉。

    楊云睿聽破空聲響,未出鞘的寶劍順勢格擋,這是此次比武他的第一招也是最後一招,凌日只覺雙臂酸麻脹痛,他壓根就沒有什麼劍在人在劍忘人亡的覺悟,抓不住就鬆手,識時務者為俊傑。

    明晃晃的寶劍飛向秦夢瑤,陳煦站在她身側,他瞬間挺直了腰、弓起了背,寬鬆的衣衫下那瘦弱的身軀彷彿拉滿弦的強弓,如蒼鷹搏兔般蓄勢待發。

    「小心!」

    與此同時,楊云睿出聲示警。

    秦夢瑤回過神卻不見慌亂,纖纖素手探出衣袖,五指向下於電光火石間扣住劍身。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同為劍岳宗弟子,夢瑤的境界比凌日高出好幾個檔次。

    陳煦微微錯愕,心中為夢瑤叫絕,感情這丫頭文武雙全,作為男人且是想追求她的男人,他感到「亞歷山大」。

    「夢瑤小姐,楊某魯莽,受驚了。」

    楊云睿走過來致歉,他別有深意的看了陳煦一眼。

    「夢瑤妹妹功夫日漸精進,姐姐可得努力了。」

    「月華姐姐取笑小妹,小妹可不敢班門弄斧。」

    秦夢瑤將寶劍遞給凌府的家丁,她有些羨慕的看著凌月華夫婦琴瑟和鳴,月華姐姐找到了如意郎君,她的夫君又在哪兒呢?

    聽著兩女對話,陳煦終於明白了什麼叫明爭暗鬥,男人有時候真的不能理解「女人」這種生物。

    「劍…劍…我的劍呢?」凌日眯著眼睛找劍,家丁雙手托著寶劍送到他身邊。二公子不愧「練賤」之人,臉皮厚比城牆,若無其事的接過寶劍:「姐夫,我不得不批評你兩句,戰場之上豈可分神?剛才若非小弟及時收回大半勁道,你現在豈能毫髮無傷的站在這兒?」

    楊云睿:「……」

    人至賤則無敵啊!

    楊云睿不好跟小舅子翻臉,凌月華卻不能忍,當著這麼多人,她都不好意思承認眼前這「不要臉的玩意兒」是她的兄弟。

    「姐,你能在姐夫手下過幾招?」

    凌月華想不到弟弟有此一問,她當然不能弱了夫君名聲,實話實說道:「不會超過十招。」

    凌日自信心再一次膨脹,他剛才粗略計算過了,兩人翻翻滾滾鬥了不下五十招——他當然不會承認楊云睿只守不攻的事實——姐姐接不下姐夫十招,還有怕她的必要嗎?

    「你!」凌日指著陳煦道,「敢不敢跟我比試一場。」

    陳煦看看凌日又看看凌月華,他衝她伸出手。

    「什麼意思?」

    「一百兩。」陳煦又指了指凌日,「昨天他把我攆到水塘裡今天竟還想挑釁……」

    「是狗攆的你好不?」凌日抗議道。

    「一樣的。」

    凌日:「……」

    「你給我一百兩銀子,我同樣不在計較,否則我怕動起手來收不住手。」

    凌月華、秦夢瑤等的目光紛紛聚焦在陳煦身上,她們覺得他這話實在狂妄,凌日雖然混蛋,畢竟在劍岳宗混了幾年,單從體重而論,兩人就不在一個數量級上;楊云睿卻不動聲色,不是所有人都像他小舅子那般沒譜。

    「哇呀呀……」凌日氣的哇哇亂叫,「你凌爺爺面前休得猖狂,不要說你能贏我,只要你能在我手下走過二十招,我就認你做大哥。」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29 04:42 PM


第13章 一招

    二十招?簡直太保守了,凌日就從來沒像今天這般謙虛過,就陳煦那瘦胳膊細腿的,扁他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

    「你這樣的小弟我可不敢收,」陳煦畢竟在國公府打工,有些事情他必須提前說明,「比武過程中難免磕磕碰碰,你能保證事後不找我麻煩?」

    陳煦僅僅是不想麻煩而已,像凌日這種頭腦簡單四肢也不是特別發達的「物種」他真不放在心上。

    「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凌日簡直氣炸了肺,「以勢壓人算什麼?你這是侮辱我,我凌長天也是胯下有鳥的男子漢。」

    當眾講出如此粗鄙的話,縱觀大燕,恐怕也只有凌長天一人。凌中天是讀書人,耳朵嬌嫩,他甚至有洗耳的衝動;秦夢瑤等未出閣的姑娘臉蛋兒發熱,天下竟還有這麼不要臉的男人?凌月華已為人婦,她抵抗力遠遠強於秦夢瑤,狠狠的瞪了弟弟一眼又啐了一口。

    凌日怡然不懼,姐姐已經不是他的對手了。

    陳煦挑著眉看著凌日又看看凌月華,「這事兒還得大小姐點頭。」

    「這你盡可放心,我凌家男兒還不至於這般沒有擔待。」

    「聽聽,你聽聽!」凌日傲氣衝天,下巴都揚到後腦勺了。

    凌月華一錘定音,凌日蔑視的看著陳煦,「喜歡什麼兵器,隨便你挑。」

    「不用那麼麻煩,」陳煦不疾不徐的走到凌日跟前,「可以開始了嗎?你先出手!」

    凌日氣笑了,與軍中第一高手過招,他先出手;跟這不名一文的小子交手,他如果依舊佔先手,以後他怎麼在這圈子裡混?

    「你先出手!」凌日牛氣哄哄的說:「我讓你三招。」

    既如此,陳煦當然不會客氣,凌日話音落地,他突然下蹲,以右腳為軸,左腿橫掃,大有睥睨千軍之勢。

    「撲通」一聲,凌日屁股重重的砸在地板上,摔了個七葷八素,他好半天沒回過神來。

    陳煦如無其事的站起來,撣去衣衫的塵土,他又若無其事的離開校場。秦夢瑤等人保持著目瞪口呆的姿勢直至陳煦消失在轉角處;楊云睿為陳煦兔起鶻落的動作喝彩,小舅子的失敗絕非偶然,兩人壓根就不在一個數量級上。

    「劍呢?我的劍怎麼又不見了?」凌日捂著屁股一瘸一拐的站起來,「我剛才輸了?我怎麼會輸?怎麼能輸?一定是他耍詐……」

    眾人集體沉默。

    凌月華夫婦以及秦夢瑤幾人離開校場往居處走去。

    「相公,陳煦他出手真的好快,不要說長天來不及反應,即便妾身也不一定躲得開,他用的是哪門哪派的功夫?」

    秦夢瑤對這個話題同樣感興趣,如果換做是她,能不能贏?如果也像凌日那樣當著那麼多人摔個屁股蹲,真是羞也羞死了。

    「一招半式的根本看不出師承門派,」楊云睿搖頭道,「最令我吃驚的倒不是他的功夫而是陳煦這個人。」

    看著兩女疑問的表情,楊云睿解釋道:「你們還記不記得長天寶劍飛向夢瑤小姐的剎那陳煦的反應?」

    「他好像要擋在夢瑤跟前似的。」凌月華想了想說道,夢瑤也記起當時他似乎弓起了背。

    「不同尋常的地方就是這兒。」

    「英雄救美呀。」凌月華打趣道,「我覺得這完全符合陳煦的風格,昨天他在手臂脫臼的情況下尚且救了秋月性命。」

    「月華姐姐,你不要亂說。」夢瑤臉頰發熱,她抗議道。秦夢瑤十七歲,從小到大臉紅的次數加起來恐怕都沒有今天多。

    「手臂脫臼?怎麼回事兒?」

    昨夜,凌月華與秦夢瑤同塌而眠,她還沒來得及跟夫君講述陳煦救秋月的事兒,「陳煦手臂如何脫臼我也不大清楚,我與小菊趕過去的時候他已經把秋月拖上岸。」說到這兒,凌月華酸溜溜的看了楊云睿一眼,「小菊昨夜沒告訴你麼?」

    楊云睿無言以對,妻子哪兒都好,就是醋勁有點大,從成親到現在,她似乎就做了兩件事。第一,努力做賢內助;第二,提防別的女人。楊云睿不是那種勾三搭四的男人,有愛妻一人足矣,即便將小菊收房也是凌月華喝著醋主動提出來的,碰巧他那日醉酒,稀里糊塗的就成就了好事。

    昨夜,楊云睿與小菊第六次同房,凌月華喝醋差不多喝到飽和了,此時的拈酸不過「反胃」而已。

    「不要轉移話題,說陳煦胳膊脫臼的事兒。」

    凌月華風情萬種的白了夫君一眼,楊云睿感覺渾身骨頭都酥了,妻子耍小性的樣子,他真是越看越愛。

    秦夢瑤冷眼旁觀,羨慕嫉妒恨。

    「他上岸的時候左臂軟綿綿的垂著,後來他就讓大頭抓著他的胳膊,用力一拉一推,胳膊就活動自如了。」凌月華抓著楊云睿的手臂簡單示範,想起昨夜他與小菊雙宿雙棲,忍不住在他臂上捏了一把。

    楊云睿倒吸一口涼氣,半是疼痛半是吃驚,他相信凌月華不會說謊也沒必要因為這種事兒說謊,陳煦能自己托上脫臼的胳膊,那只能說明一個問題:他完全熟悉人體骨骼情況,否則絕不敢如此貿然行事。

    可這怎麼可能?!

    「相公,你還沒說陳煦想英雄救美有什麼問題呢,你看夢瑤都迫不及待了。」

    秦夢瑤被說中心事,她又一次紅臉,欲蓋彌彰似的撓凌月華的癢以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遇到危機狀況,你說人最先想到的是什麼?」

    凌月華二人靜靜的聽著。

    「閃躲,這是絕大部分人無意識的反應,即便戰場上那些身經百戰的將士也不會例外。只有極個別的人才會做出完全相反的動作,舉個例子,如果遭遇殺手,這種人甚至會故意吸引殺手的注意力。」

    「什麼人會這樣做?」

    凌月華問話,秦夢瑤側耳傾聽,雖然她也迫切想知道答案,但此時絕不會開口問詢。

    「兩種人,」楊云睿伸出兩根手指,「要麼天生的白痴,要麼受過嚴苛的訓練。」

    陳煦算白痴嗎?以前或許是,但現在絕對不是,那就只有另一種可能。可他只有一個母親,到底何方高人才能訓練出他這樣的人?楊云睿搖了搖頭,他覺得很有必要派人查探一番……

    昨夜未歸,陳煦直接去廚房找母親報平安,還沒進廚房,他就聽到一個中年女人囂張的聲音。

    「你磨磨蹭蹭的幹什麼呢?切個菜還這般費勁,你還能幹什麼?」

    「王家嫂子,鶯兒昨天累了一天,今天又切傷了手指……」

    「什麼時候輪到你說話?」依舊是那囂張的聲音,接下來的話頗有些含沙射影,「我這廚房裡不養閒人,能幹活就留下,不能干趁早滾蛋,我才不在乎你們是誰誰的親戚呢。」……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29 04:42 PM


第14章 耳光

    「砰」的一聲,陳煦踹開虛掩的房門。站在門口,他逐個掃過廚房裡的人,最終把目光落在陳鶯兒身上。

    母親容顏憔悴,雙眼佈滿血絲,眼眶裡飽含著淚水,她受氣包似的坐在角落裡的案板前,右手握著一把菜刀,左手裹著布條且已經被水浸濕,看到兒子進門,她強顏歡笑,想偷偷拭去眼眶裡的淚水,卻不想淚水彷彿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似的汩汩而出。

    陳煦看在眼裡,痛在心裡,他感到內疚。母親的性子他清楚,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打碎了牙得偷偷往肚子裡咽。陳煦早就知道母親在國公府的生活不會平靜,卻沒想到這不平靜來的如此之快。

    不管是誰,不管因為什麼,她不可原諒!

    陳煦緩緩蹲在母親跟前,他雙手捧著她的臉頰,拇指擦拭她臉頰上的淚水,「娘,莫哭,兒子回來了。」

    陳鶯兒痴痴的看著陳煦,她突然抱住他失聲痛哭。

    陳煦感覺鼻子酸酸的,他拍著母親的背,另一隻手摸索著想握住母親的手。碰到母親的胳膊,他感覺有些不對勁。

    「娘,你胳膊怎麼了?」

    「沒…沒什麼。」

    陳煦挽起母親的袖子,看到那腫脹的胳膊,他突然握緊拳頭,凌厲的目光再次掃向屋子正中的女人,剛才進門的時候就是她對母親吆五喝六。

    「你……」

    王貴家的昨日見過陳煦,她覺得她沒有理由畏懼一個她可以隨便欺負的女人的兒子,剛想訓斥兩句,迎上他的目光,剎那間她感到了如墜冰窖般的寒意,這是一個小孩子該有的眼神?這絕對不可能!

    陳煦目光重新回到母親身上,目光包含的溫柔書寫了「孝」之一字最深層的含義。他解開母親右手上裹的布條,吮吸指頭上的傷口,敷上昨夜特意留下的金瘡藥。

    「娘,累了就睡會兒吧,兒子扶你回房休息。」

    陳煦旁若無人的攙起母親,陳鶯兒小聲說她的菜還沒有切完。陳煦再次感到鼻子酸澀,「娘,這天底下沒有什麼比您的身子更重要。」

    「站住!」王貴家的冷喝一聲,她覺得她這話能挽回剛剛因為想說話而被中斷丟失的面子,「口氣不小,你就是府裡最低等的……」

    「啪」的一聲,陳煦甩手就是一記耳光。

    王貴家的剩下沒說的話都嚥回了肚裡,嘴角卻有血絲滲出來。臉頰火辣辣的疼痛,她有些不能置信的看著陳煦,「你…你打我?!」

    「啪!」

    陳煦反手又是一記耳光,這麼明顯的事情難道還需要質問的口氣?

    王貴家的在國公府也算一號人物,陳煦一個小廝竟然當眾甩她兩個大耳刮子,這看似文靜、長得跟姑娘似的小傢伙到底是吃什麼長大的?廚房裡其他人不禁吸了口涼氣,男婆子只覺大快人心,若不是顧忌王貴夫婦在府中的地位,她都忍不住拍手叫好了。

    王貴家的呆立當場,鮮血順著倆嘴角往淌下,她竟沒想到擦拭。

    在主子面前點頭哈腰、在下人面前作威作福,這巨大的落差拉長了她的神經線,臉上的疼痛轉換成憤怒又傳輸到中樞神經頗費了好一番功夫才轉變為實際的行動。

    「打殺人啦!下等小廝打殺了人啦。」王貴家的大喊大叫彷彿母親下完蛋要叫的舉家皆知似的。當然,吃一塹長一智,她沒敢再質問陳煦。

    「煦…煦兒,你打…打人啦?」陳鶯兒同樣的後知後覺,她害怕的臉都白了,緊緊的抓著陳煦衣袖卻不知該怎麼應對接下來的事情。

    「娘,沒事兒的,我心裡有數。」

    「怎麼回事兒?吵吵鬧鬧的成何體統?」

    恰在此時,秋月的聲音從門外傳進屋來。

    國公府人口眾多,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主子指揮上等奴僕,上等奴僕指揮下等奴僕,套用一句時髦的話,在「寧國公府家政服務股份有限公司」,這種由上而下的管理方式就是「公司的規章制度」,陳煦以下犯上,這是嚴重的違紀行為。

    大燕皇朝男尊女卑,男主外女主內,老夫人是當之無愧的「總裁」,秋月作為老夫人身邊最受寵的丫鬟,她就是手握大權的「總裁助理」。王貴家的聽到秋月的聲音,她彷彿受苦受難受壓迫受剝削的勞苦貧農盼來了紅太陽,聲淚俱下的控訴著陳煦的暴行。

    「秋月姑娘為老僕做主啊,下等小廝打殺人啦。」

    順著王貴家的手指看去,秋月迎上了陳煦那帶有侵略性——至少她認為是這樣——的目光,愣了片刻,臉蛋兒漸漸泛起一絲紅暈,她緩緩低下頭,「你…你為什麼打人?」

    秋月此問,無可厚非,她畢竟在府中管些事。陳煦眉頭皺了皺,他說了句很不相干的話,「我對你印象不壞,請不要讓我對你產生反感。」

    「你算什麼東西!敢跟秋月姑娘這般說話。」

    陳煦目光瞪過去,王貴家的再一次嚇到閉嘴,求助似的看著秋月,殊不知秋月心亂如麻。

    「他生氣了?可人家也沒說什麼啊。」這種委屈的念頭在腦海中閃過,她又想:「他說他對我印象不壞,不壞就是印象很好,他…他怎麼可以直接的說出來?」

    秋月想說點什麼卻又不知該說什麼,雙手捻著衣角,她說了一句讓眾人跌爆眼球的話,「聽…聽她們講你…你胳膊受傷了,現在…現在好些了沒?」

    這還是處事幹練到讓人挑不出瑕疵的秋月姑娘?

    「姑娘,事情不應該是這樣子的。」王貴家的委屈的陪著小心小聲問道。

    秋月感覺心裡彷彿藏著一隻小鹿,咚咚的跳個不停,她哪有心思聽王貴家的嘟囔?

    其實,這也怪不得秋月。昨日跌入水塘被陳煦救起,院子裡的那些姑娘、婆子們就紛紛議論當時的情況,濃墨重彩的講述陳煦救她時摸她胸、親她嘴的過程,即便沒有目睹的人也說得跟真的似的。

    所謂眾口鑠金,假的也能說成真的。一個未出閣的姑娘遇上這種事兒,秋月一宿沒睡,一會兒羞一會兒惱,反覆回憶腦海中殘存的影像、回想春花誇讚陳煦的話,他到底是什麼人呢?春花說他生的好看,閉著眼睛,她拚命想陳煦的摸樣,然而能想到的只有一個模糊的輪庫,五官眉眼似乎半點也想像不出來。

    憂心忡忡,秋月似睡非睡的挨到天亮,碰上院裡的丫鬟們,她感覺她們對她指指點點的。

    「秋月,在想你的小相公呢?」

    春花半開玩笑的話語徹底引爆了其餘幾個丫鬟將熄的八卦之火,她們扯著秋月的衣袖問東問西。秋月落荒而逃,如此糾結了半天,她終於鼓足勇氣來見陳煦。要是被人問起,我就說…就說是為謝謝他救命之恩來的。

    事情的發展遠遠超出秋月預估,沒想到會碰上這麼檔子事兒。剛走進廚房,秋月一眼就認出了陳煦,昨夜無論如何也記不起的模樣竟彷彿刻在記憶深處似的。

    陳煦笑了,他說:「早就沒事兒了,你昨日浸了冷水也要注意身體。」

    他在關心我?秋月越發的胡思亂想,他…他生的真好看,他的眼神真的好羞人。

    「你…你…我…我昨天讓人給你送薑湯,他們說…說你出府去了。」

    陳鶯兒疑惑的看著眼前的秋月姑娘,她喜歡煦兒?他們怎麼認識的?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29 04:43 PM


第15章 克拉夫瑪迦

    「陳煦,你出來,我要跟你再比一場。」

    凌日的聲音由遠及近拐個彎傳進廚房,秋月愣了,王貴家的愣了,這小廝怎麼又結識了二少爺?

    「煦兒,外邊誰在找你?」

    陳鶯兒緊張的看著陳煦,話音落地,凌日提著寶劍走進廚房,她感覺腿有些痠軟。

    「長天少爺,你可要為老奴做主啊,老僕被這賤人的兒子欺負了,」女人不可理喻起來毫無理智可言,王貴家的在秋月這兒討不回公道,二少爺適時出現且似乎與陳煦不怎麼對付,這難道不是天意?「少爺,您瞅瞅,這都是他給我打的,下手也忒黑了,這哪是打老僕的臉?這就是打咱們國公府的臉。」

    「王家嫂子,這種事兒何必鬧到少爺這兒……」

    秋月開口勸說卻被王貴家的打斷,王貴家的沒讀過什麼書也不懂得隱忍,秋月剛才不幫她說話,那就是敵人,能踩兩腳時絕不會只踩一腳。老夫人欲將春花、秋月許給大房的兩位少爺,國公府但凡有點地位的耗子都知道,王貴家的決定就從這方面下手。

    「你又是什麼好東西?長天少爺,她跟那偷漢子的賤女人生的野種勾勾搭搭,這種水性楊花的女人可不能收在房裡。」

    秋月氣的說不出話來,陳鶯兒臉色蒼白,她最忌諱的就是別人說她偷漢子、說她的兒子是野種。當然,陳鶯兒的忌諱只能通過眼淚控訴。

    陳煦不習慣打女人,更何況已經打了她兩耳光,他本打算高抬貴手,哪想這女人竟如此的不知好歹?天作孽,猶可生,自作孽,不可活,她這都是自找的。

    凌日與陳煦年紀相仿,一個情商、智商都低等的武痴,他從來不覺得女人比武學更重要,即使追求秦夢瑤,也是因為宗門的師兄弟們都追求她,他若無動於衷豈不顯得他很沒品位?祖母將她倆丫鬟許他哥倆,對他而言,壓根就是可有可無的一件事。

    「陳煦,你敢不敢再跟我比一場?只要你能讓本少爺心服口服,我就做主把秋月許給你。」凌長天挑釁的看著陳煦,「要是做不到,秋月可就是本少爺的人了。」

    秋月想不到會這樣,喜悅、焦灼、悲哀、無奈,百感交集。府中僕役以及庶出的少爺、小姐們敬她怕她,春花很享受這種感覺,她卻從未以主子自居過,她知道所有的一切不過因為她身後的老夫人。秋月沒想過給誰填房做姨太太,她只期盼將來能找一個她喜歡的又能對她好的男人嫁出去,凌長天一番話無異於當頭一棒。原來她在主子眼中不過是可有可無的玩物,想要的時候收在房裡,不想要了就送人情,僅此而已。

    秋月也不瞭解陳煦,他長得好看又救過她的命,加之他談吐不凡,不像沒讀過書的樣子,真嫁了他想來也不至於委屈,可是他會答應嗎?應該沒有理由拒絕吧?

    陳煦有些不悅,他看著凌日說道:「秋月是你家的丫鬟又不是你的奴隸,你拿人家姑娘的終身大事做賭注,你考慮過人家的感受沒?」

    秋月有些失落,然而更多的是欣喜,他會站在女人的立場考慮問題,他與別的男人不一樣。抬頭再看陳煦,陳煦衝她微笑,秋月感覺臉上發熱、心中發暖,想春花說他是她的小相公,那他就是她的小相公。

    「考慮什麼感受?」凌長天直白的問。

    陳煦無語,跟他說話簡直就是對牛彈琴,「跟我再比一場也容易,先把她給我往死裡打!」他指著王貴家的說道。

    「打她?」凌日指了指王貴家的。

    「你不會不敢吧?」

    「我會不敢?」

    凌日城府不深,被陳煦這樣的小廝看不起,這對他而言是一件不可忍受的事情。在他心中,什麼男人女人,在府裡統稱下人。這傢伙倒是不笨,學著陳煦剛才那樣出手就是掃堂腿,王貴家的猝不及防的倒地,沒等感覺出疼痛,凌日的腳已經招呼了過來。

    疼痛一波接一波,王貴家的鬼哭狼嚎卻不敢還手,原因無他,二少爺是主子。

    「煦兒,你讓他停手吧,要不然……」陳鶯兒心有不忍,她小聲說道。

    陳煦若無其事的看著母親,「咱們又沒動手,再說人家二少爺肯聽咱們的?」

    陳鶯兒:「……」

    「長天住手!」凌月華臉色陰沉的站在門口,她身後站著秦夢瑤以及楊云睿。

    凌日從小敬畏姐姐,被她一喝,頓覺心虛,出腳緩了下來。

    「你很怕你姐姐?是打不過她吧。」

    陳煦沒多說什麼,然而他語氣中那淡淡的不屑卻彷彿火上澆油,凌日彷彿炸了毛的野狗似的叫道:「我會怕他?開玩笑!」

    「砰砰砰砰!」

    凌日出腳較之前更狠。

    「大小姐,救命,大小姐救命!」

    王貴家的鼻青臉腫、鮮血、鼻涕、清淚滿面,她張牙舞爪的呼救。

    「你!」凌月華恨恨的瞪了陳煦一眼,她對楊云睿道:「相公,你快制止長天,要不然真會出人命的。」

    陳煦本想就此作罷,凌月華橫加干涉讓他感覺不爽,他要秋月扶著母親,沒等楊云睿上前,他跨步走到他跟前。

    「楊將軍,我不自量力的想跟你切磋切磋。」

    話音落地,陳煦如影隨形般欺身而上出手就是殺招。

    陳煦清楚他跟楊云睿的差距,如果以硬碰硬,不出三五招就可能落敗;太極乃壓箱底的功夫,當然只有在關鍵時候才能派上用場,除此,他只能以攻代守,攻楊云睿必救。陳煦想到了前世接觸過的軍用搏擊術——克拉夫瑪迦。

    所謂軍用搏擊,它就是用來殺人的。克拉夫瑪迦借鑑了中國功夫、泰拳、空手道、截拳道等世界武技所總結提煉出來的一套包含徒手和器械的軍用格鬥術。這套搏擊術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個字——狠;打人打得都是要害,咽喉、下陰、太陽穴,可以說無所不用其極。與人交手的時候,除了快如閃電的拳頭、威猛無比的腿法之外還有肘擊、膝撞,尤其適合近身接觸式搏擊。

    陳煦當然不是想要楊云睿的命,話說回來,如果軍中第一高手連這也躲不開,那他肯定浪得虛名,死了活該。陳煦此舉除了先聲奪人外還有另外一層考慮,楊云睿是五軍營總兵官,他當然能看出這套搏擊術的價值,能得到他的認可,陳煦的目的就達到了。

    楊云睿果然不是浪得虛名,他的功夫大開大合又不是靈巧,陳煦五招搶攻均被他一一化解,饒是如此,他卻也驚出一身冷汗。

    秦夢瑤有些驚訝,在她印象中,陳煦是第一個搞得楊云睿如此狼狽的人;凌月華卻是憤憤的罵道:「下流!無恥!!」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29 05:58 PM


第16章 關節技

    能把比自己強的人搞得很狼狽,陳煦勢必要全力以赴,兔起鶻落間幾下交手之後,他被甩出廚房。廚房門口站著楊云睿的四名隨從,作為軍中第一高手,楊云睿當然用不著他們保護,可作為楊家大少爺、五軍營總兵官,他就需要他們來妝點門面了。

    這其實不難理解,即便現代社會,當官的會開車也得找司機,他能處理的工作也得吩咐秘書干,這是排場,出門在外要是沒這種「標準配置」,見了熟人都不好意思打招呼。

    這四人當然不是全無用處的繡花枕頭,隨便哪個仍在軍營裡都是響噹噹的漢子。不給陳煦喘息之機,他們毅然決然的出手。

    「住手!」

    楊云睿急忙制止,他當然清楚他四名隨從的實力,陳煦縱然可怕,值此舊力已竭、新力未生之際,他也決計討不了好。

    打架這種事情跟撒尿是一樣,不是說停就能停的。楊云睿剛要出手,陳煦突然動作,他格擋最先攻來那人的拳頭,手臂非但沒被震開反而像生出黏粘勁力一般拉著他起身。

    習武之人必先固其根,下盤尚不穩固,何談克敵制勝?楊云睿想不到陳煦竟反其道而行之,他不講究腰馬合一,站在局外人的角度看,他好似物漂於水,球滾於地,整個人如不倒翁一般上輕下重。

    楊云睿當然不知道《太極拳譜》所謂的「飄飄蕩蕩浪裡鑽,上輕下重不倒顛」,如果換成旁人,他肯定不屑一顧,但陳煦不同,他的行事總能出乎他之預料。

    陳煦當然沒讓他失望,他的手臂如跗骨之蛆般隨著對手進退趨避,突然間反手下扣,掌心發力,「砰」的一聲拍在他手背上。太極講究借力打力,攻擊越強打擊力道越大,這看似輕飄飄的一拍卻有泰山壓頂之勢,只聽得「嘎巴」一聲脆響,對手腕骨脫臼,他「蹭蹭蹭」的後退三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四名隨從親如兄弟,其中一人受挫,另外三人紅了眼似的沖上前來。

    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容不得半分猶豫,陳煦棄太極而不用,他如靈貓一般欺進三人身前貼身肉搏,力量比不過對方,以硬碰硬他討不到半分好處,所能依仗的不外乎技巧而已。

    陳煦出手再無花哨,攻擊的目標均為三人關節,「???」三聲脆響,三個人三隻手臂軟綿綿的垂了下來。

    戰鬥結束!

    秦夢瑤看呆了,她想不到竟有人可以如此運用武技;凌月華已然不知道該如何評價;凌長天已然住手,瞠目結舌的看著陳煦;楊云睿臉上洋溢的濃濃的戰意,那表情彷彿餓了七八天的乞丐見到滿漢全席又好似飢渴幾十年的大老爺們看到了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一般;他的四名隨從的確也算四條漢子,腕骨、臂骨脫臼竟然不吭一聲,技不如人,他們彷彿做錯事的孩子般低著頭。

    秋月扶著陳鶯兒走到門口,看到陳煦雙手杵著膝蓋急喘粗氣的樣子,她迅速撲過去抱著他,「煦兒,你怎麼樣了?」

    陳煦感覺渾身肌肉都在顫抖,速戰速決縱然瀟灑,這其實是他目前所能做到的極限,此刻身上再沒半點力氣,若非母親過來扶著,他估計會摔倒在地上。

    「娘,我沒事兒。」

    楊云睿看看陳煦又看看腕骨、臂骨脫臼的四名隨從。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別人或許不知道,他心裡清楚陳煦手下留情,若非如此,他們就不是手臂脫臼而是已經送命。

    要知道,有時殺人比傷人容易得多。

    「楊將軍且慢。」

    楊云睿要幫隨從托上腕骨、臂骨卻被陳煦制止,「剛才我的手法有點特殊,若用錯力道會對他們的手臂產生不好的影響。」

    所謂不好的影響其實是很謙虛的說法,拆人骨頭這手絕活是陳煦前世從一個老前輩手裡學來的,人體二百零六塊骨頭被卸下一百多塊,他體會過也讓別人體會過那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覺。被他卸掉關節,現代社會除非借助外科手術,否則難以復位,他不相信燕國人對人體骨骼的瞭解能強過現代人。

    楊云睿不會蠻幹也不盲從聽信別人的話語,走到其中一人跟前觸摸他脫臼的臂骨,臉色漸漸變得凝重。

    「少爺,我們兄弟四人給您丟人……」

    楊云睿擺擺手又看著陳煦。

    「稍等片刻,我會給他們托上的。」

    陳煦沒有背景沒有實力,他當然不願與軍中第一高手交惡,何況兩人並沒有所謂解不開的疙瘩,這番話與其說是服軟倒不如稱之為示好更恰當。

    楊云睿沉默片刻,他沉聲問道:「敢問閣下師承何門何派?」

    陳煦看看母親,他微笑不語。

    秦夢瑤聽凌月華說起陳煦接骨的手法,不過耳聞不如目見,此時一見,她歎為觀止。在此之前,她很難相信人的骨骼竟可以如此隨意的拆卸。

    「相公,昨日他就是如此給自己托上的。」凌月華在夫君身邊小聲說道。

    楊云睿微微點頭,他突然問陳煦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如果我真有歹意,絕對不會在你面前表現出分毫。」

    凌日張著嘴巴好半天方才合攏,他走上前捏捏楊云睿隨從肩膀又看看陳煦的手,「你是怎麼做到的?」頓了一頓又道:「可不可以教我?」

    凌月華沒好氣的白了弟弟一眼,陳煦拆卸人的骨頭如庖丁解牛般嫻熟,如此秘技豈肯輕易示人?

    「你不是要跟我再比一場嗎?」

    凌日情不自禁的嚥了口吐沫,剛開始習武那陣他不小心崴了腳,那傷筋動骨的疼痛至今刻骨銘心,雖然依舊不承認陳煦比他強,但也真的怕了他卸人骨頭的手法。

    「一千兩銀子,我可以考慮傳你幾手功夫。」

    楊云睿夫婦有些不能置信的看著陳煦,大燕武風漸漸走向沒落,各門各派對其武學典籍視若珍寶,即便廣收門徒的劍岳宗也不例外,只有內門親傳弟子方可學習宗門上乘絕學,陳煦竟為一千兩銀子就把這絕活傳人?

    凌日雖為大房二少爺,可他的月例銀子有固定數額加之平日花錢大手大腳,一千兩銀子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掏出來的。

    「我想跟你學!」

    誰說女子不如男?凌日猶猶豫豫的當口,秦夢瑤突然走到陳煦跟前,她先掏出些散碎銀兩遞給他,想了想又從腕上取下一個碧玉的鐲子,「這個也給你。」

    凌月華吃驚的看著秦夢瑤說:「夢瑤,這可是你娘親留給你的……」

    秦夢瑤打斷了凌月華的話,她說:「我決定了。」

    我決定了。

    決定了。

    定了。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29 05:58 PM


第17章 小字明陽

    陳煦不清楚女人送男人鐲子有沒有什麼特殊的意義,退一步想,無論秦夢瑤怎麼想的,他都不會吃虧,扭頭看看母親,他珍而重之的把那晶瑩剔透的帶著女兒家身體餘溫的手鐲放進懷裡。

    秦夢瑤臉頰發熱,她自己也不明白剛才為何有這麼大的勇氣,微微抬頭瞟見陳鶯兒的目光,她又迅速低下頭,感覺整顆心咚咚的跳個不停,不光是臉蛋兒甚至脖頸的肌膚都變得通紅。

    京城無人不知夢瑤小姐眼高於頂,她此舉什麼意思?秋月想不明白,她寧願相信夢瑤只是希望跟陳煦學功夫。抬頭看著走上前的凌日,她期盼他能兌現之前的諾言,其實不用承諾什麼,只要把剛才那番話重複一遍就夠了。

    然而現實總與理想背道而馳,凌日一門心思的咂摸著怎麼才能湊夠那一千兩銀子。

    「我目前只有三百兩,餘下的七百兩等我有了再給你怎麼樣?」

    陳煦接過凌日遞過來的銀票,他調侃道:「打白條啊。」

    凌長天:「……」

    「你果真肯教長天?」凌月華還是有些不太相信。

    「只要他能吃苦,我當然不至於敝帚自珍。」

    凌月華的魄力當真不在秦夢瑤之下,陳煦話音落地,她已經掏出銀票遞了過來;凌日倒不在乎銀子多少,聽陳煦說還得吃苦,他頗有些打退堂鼓,「我能不能不吃苦?」

    「你覺得可能嗎?」陳煦反問,「人體二百零六塊骨頭,其中至少有一百多塊可以拆解的,若不親身體驗一番,你覺得你記得住?」

    凌日臉色發白,只聽他這幾句話就覺得心裡發毛,真要親身體驗,豈不是生不如死?他是凌府的二少爺,何苦遭那份罪?他真的後悔了,「我可不可以收回剛才的話?」

    「長天,閉嘴!」

    凌月華喝道,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評價這個弟弟,讀書,不喜;學武,半調子,她怒其不爭。

    「你是怎麼學的這關節…關節技?是不是也親身體驗過?」秦夢瑤突然問道。

    陳煦微笑不語,此時無聲勝有聲。

    陳鶯兒昨夜勞累一整天,晚上又不得入睡,陳煦看著母親道:「娘,我先扶你去休息一會兒,午飯過後咱們出去找房子住下。」說話間,他把銀票遞給母親。

    「你們現在住在哪兒?賈管家沒給你們安排住處?」凌月華問道。

    「安排啦,集體宿舍大通鋪,說得通俗點就是豬圈,那孫子太體貼了,冬天了擠擠更暖和。」

    「煦兒,不許胡說。」陳鶯兒責怪道。

    「賈管家不是你的親戚?」凌月華並不清楚賈管家與陳煦母子的關係,陳煦竟呼之以「孫子」,她頗有些不知該如何應對。

    「親戚?」陳煦哂道,「貧居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這個世道,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

    翻開燕國史冊,並不見夏商西周也沒有隋唐宋明清,唯一相同的就是朝代的更迭,新的王朝替換舊的王朝,社會在王朝更迭中向前發展、進步。「錦上添花」出自宋代黃庭堅《了了庵頌》:「又要涪翁作頌,且圖錦上添花。」;雪中送炭同樣出自宋代范成大《大雪送炭與芥隱》詩:「不是雪中須送炭,聊裝風景要詩來。」

    秦夢瑤、凌月華都是京城有名的才女,詩詞曲賦、民諺俚語無不了然於胸,她們卻不曾聽過錦上添花與雪中送炭的說法,越品越絕妙不可言;楊云睿允文允武,才學雖不及其妻,那也是相對而言,他想不到陳煦竟如此妙語連珠,隨口調侃的話語竟帶給他看破人生的滄桑,他真的是十五歲的少年人?

    「陳煦,想在外邊找房子,既不方便也不安全,若不嫌棄就先在府中住下。」凌月華說道。

    在現代社會越來越講究團隊的配合,個人英雄越來越沒有用武之地;燕國卻不一樣,個人的能力很容易左右時局,楊家乃軍方第一世家,若非出了個楊云睿,焉有今日的風光?劍岳宗有天機老人一人,只要他不死,宗門就不會衰敗。凌月華不清楚陳煦會強到什麼地步,但夫君表情如此凝重,想來不至於太差,她哪敢繼續當他是府中小廝?

    凌月華長相配得上「花瓶」這個稱呼,若真是花瓶,她如何稱得上楊云睿的賢內助?該決斷的時候她從不猶豫,像陳煦這樣的人,能拉攏儘量拉攏,套用他的話,雪中送炭總好過錦上添花,能做朋友固然好,做不成朋友也不要做敵人。

    陳煦也意識到找房子不方便,迅速權衡利弊,他道:「我不想母親辛苦忙碌。」

    「當然!」凌月華回答的很乾脆。

    「那我們母子住在國公府算怎麼回事兒?」

    「長天的先生!」

    凌日忍不住縮了縮脖子,難道真得被他拆幾塊骨頭?大姐也真是的,她都嫁人了還這麼多管閒事,姐夫也是的,怎麼就不說管管你女人?

    「我代母親答應你。」

    「秋月,你去知會賈管家,先去安排一下吧。」

    秋月看看陳煦又看看陳鶯兒,她覺得她還有希望,沒把心中的喜悅表現在臉上,她答應一聲快步離開。

    「陳兄弟,可有表字?」

    古人朋友相交,以字相稱,聽楊云睿此語,他的四名隨從瞪大了眼睛,不是不忿——他們雖然敗在陳煦手下,他們敗得心服口服——而是驚奇,公子眼界頗高,即便天機老人四大弟子他也不怎麼放在眼裡,今天卻與陳煦這樣的小廝折節相交,他們很不理解啊。

    男子二十冠而字,弱冠以前往往有「小字」,是以楊云睿有此一問。在燕國,一般情況下姓名只有父母師長可以叫,朋友兄弟同學同袍間互稱表字。

    陳煦甚至不知道這具身體的名字,他以前叫陳煦,母親也姓陳,順理成章的就叫陳煦,至於有沒有表字他真不清楚。

    「我煦兒小字明陽。」陳鶯兒小聲說道,兒子能結識楊云睿這樣的朋友,她心裡歡喜。

    「明陽,中午方便否?我請你吃酒。」

    寧國公府的姑爺、五軍營的總兵官折節相交已然不可想像,他竟然還主動請他喝酒,廚房裡看熱鬧的人們忍不住竊竊私語。

    陳煦寵辱不驚,微微拱手,他說:「一定奉陪。」

    「姐夫好想法,我也要同去,」凌日又興奮起來,他不管不顧的說,「咱們去喝花酒,再找幾個粉頭作陪……」

    凌月華、秦夢瑤面色不善的盯著他,「咕嘟」一聲,凌日後半句話隨著吐沫嚥回了肚裡。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29 05:59 PM


第18章 客房

    聽秋月說完,賈管家好半晌沒有言語,俗話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可這才一日不見,她娘倆就成了府中貴客,這變化也太快了吧?

    陳煦母子迎面走來,陳鶯兒粗布衣衫,陳煦依舊青衣小廝的打扮,賈管家卻由賈大爺變成了三孫子,他雙手捂著臉揣摩諂笑的真諦,待笑容固定,他直接擺到陳煦母親跟前。

    「鶯兒啊,昨晚睡得不舒服怎麼不跟我說?這也怪我考慮問題不周,現在我讓人安排了客房,這就帶你們過去。」賈管家說話的語氣就彷彿秘書責怪領導不好好休息一樣。

    陳煦掃了賈管家一眼,沒有受寵若驚也沒有開口奚落,淡然的彷彿對方是完全不相干的陌生人。人世間最傷人的感情利器不是鮮明的愛憎而是淡淡然,賈管家碰了個軟釘子,硬擠出來的笑意僵在了臉上。

    「秋月姐,你帶我們過去吧。」陳煦對秋月說道。

    「你…你叫我秋月就行,」秋月表情有些羞赧,她毫不做作的走到陳鶯兒身邊攙著她的胳膊,「夫人,我扶您。」

    陳鶯兒的拘謹在秋月春風化雨般的微笑中消彌於無形。

    這又是怎麼個情況?

    賈管家又一次張大了嘴巴,以秋月在府中地位,她有必要討好陳鶯兒這樣的女子?瞟了陳煦一眼,他茅塞頓開,陳煦能得大小姐青眯,說的通俗點,他是「潛力股」,發跡之前伸手幫襯一般,待其魚躍龍門,總不會忘記這恩情吧?未雨綢繆,這叫感情投資。

    想明白這些,賈管家對秋月五體投地,怪不得人家能成為老夫人最寵愛的丫鬟呢。

    「鶯兒啊,你就安心在府裡住下,吃的穿的用的,需要什麼儘管開口,可不要把我這叔叔當外人。」

    國公府僕從上千,管事的也就那麼有數的幾個,其競爭之激烈可想而知。賈管家能脫穎而出,精明是必須的,最重要的是他知錯能改,尤其能拉的下臉來。

    「當年你爹爹在京城為官,我還經常抱你呢,」拍馬屁拍到最高境界讓人如沐春風而不覺肉麻,「記得那時候你還是個小丫頭,梳著兩個小髻……」

    陳鶯兒對京城的記憶是模糊的,她甚至記不起曾經的家在哪兒,聽賈管家說起舊事,想父母早已作古,物非人也非,感慨萬千,眼眶中隱隱泛起淚花。

    「你爹爹是我最尊敬的人,想不到他…唉……」

    賈管家也陪著流淚,只不知有幾分真心有多少假意,陳煦甚至懶得搭理他。

    秋月真不知道陳鶯兒竟是官宦人家的女兒,不過她卻沒想過太多的功利,掏出自己的帕子輕輕拭去陳鶯兒眼角滑落的淚水;陳煦聽秋月溫言安慰母親,他感覺快慰,母親真該有個丫鬟呢;至於賈管家,他只恨自己不是女人不能做出這等親暱的動作,不過男人有男人的優勢,他看著陳煦道:「小煦,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你不是平庸的孩子。」

    陳煦:「……」

    賈管家帶著陳煦幾人穿過一個圓洞門,沿著白石甬路左拐就是為他母子安排的客房。客房分裡外兩進,外間是書房,朝東緊鄰院落是一排明角窗,窗下襬著書桌、椅子,面窗牆壁上掛著名人字畫,沿牆一溜是茶几、椅子、書架等物,朝北又是一排明角窗,打開窗子可以看到院落裡怒放的秋菊,靠牆擺一張木床,陳煦摸了摸床面,不見一絲灰塵。

    裡間是臥室,古色古香的木床四周掛著帳幔,床尾擺著梳妝台等物件。房裡隔一道屏風,屏風後邊是浴桶等日常起居之物。

    「鶯兒,這房間還滿意?」賈管家問道。

    陳鶯兒摸著床上錦被,在國公府竟能享受到周府不曾享受的待遇,她有種不真實的錯覺,此時依舊沉浸在睡夢中,否則兒子怎會如此本事兒?

    賈管家、秋月相繼離去,陳煦坐在床邊看著熟睡中的母親以及她眼角的淚痕,心中感慨萬千。每個女孩的童年都有夢想,夢想著她心中的白馬王子,母親也不會例外,只是她的夢想太過短暫以至於還沒有入夢就被殘酷的現實碾了個粉碎,究其緣由,不過因為兒子的早產。

    陳煦想過這個問題,早產可能有多重因素,他絕不相信周府諸人認定的母親在嫁人之前已經珠胎暗結這樣的事實。認不認周府那個男人做父親,陳煦很無所謂,關鍵是母親,難道真要母親守活寡?

    陳煦說過要讓周家那些人匍匐在母親腳下,結識楊云睿僅僅是朝目標邁出了第一步,想到這兒,他忍不住摸了摸秦夢瑤的玉鐲……

    國公府凌月華的居所,楊云睿坐在偏廳的竹椅上,他面前站著與陳煦交過手的四名隨從。

    「惠范,你第一個跟陳煦交手,你覺得他功夫怎樣。」

    楊云睿的四名隨從乃楊家收養的孤兒,他們均被冠以楊姓,名字比較特色,分別叫惠范、惠炳、惠面以及惠財。

    「少爺,他的拳法很…很奇怪,」惠范回憶當時交手的情景,「少爺你曾教過我們,以有心算我心,他必然沒有還手之力,可那陳煦看似輕飄飄的一拍,小的只感覺一股大力打散了我的力道,然後他就站起來了。」

    「你們呢?」楊云睿看著惠炳三人問道。

    「他出手很快,我們根本來不及反應,不過他似乎沒什麼力氣,跟我們交手用的都是巧勁,還有,」惠炳有些難以啟齒的說,「他似乎手下留情。」

    惠炳四人經楊云睿調教,即便對上江湖二三流的高手也有一戰之力,今天卻要一個沒有力氣的小廝手下留情,這說出去都丟人。

    「小的也有這種感覺。」

    「他真會如此仁慈?他與少爺交手那幾招可是招招致命,絲毫不留餘地的。」惠財不很贊同惠面的話。

    「他的確手下留情,與我交手,雖有殺招卻無殺意。」頓了一頓,楊云睿續道:「若非如此,他摔出門外的就是一具屍體了。」楊云睿這話傲氣十足,他心中的奇怪卻絲毫沒有減弱。

    陳煦招式嫻熟,絕非剛開始習武,能有如此境界,他豈會不知練武不練功、到老一場空的道理?還有他以柔克剛的功夫,是危急關頭的靈光一現還是自有一套完整的體系?如果是後者,他甚至有資格開宗立派。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29 06:00 PM


第19章 女扮男裝

    凌日所謂的「喝花酒」肯定不是底層娼妓的「人肉生意」。對那些高級妓女而言,性·交易可以說是相當次要的成分。像文人騷客——不逛妓院的騷客都不好意思自認文人——將妓院作為交際的場所,娼妓就是藝術交流的對象,騷人們在這兒「妖冶之奇境、溫柔之妙鄉」裡會舊友、結新知,他們開詩會、吟詠唱和,甚至品評時政,商討國事。

    至於官吏宿娼,太祖皇帝曾嚴令禁止,「官吏宿娼,罪亞殺人一等,雖遇赦,終生弗敘。」然而隨著商業的發展,法令廢弛,為官作宦的甚至利用妓院互通消息、行賄賂乃至於拉幫結派。

    世風如此,凌月華心裡清楚,夫君在朝為官,免不了應酬方方面面的勢力,逢場作戲的事兒在所難免。作為妻子,凌月華知道什麼時候該吃醋,什麼時候不能吃醋,即便耍小性子也必須分情況。

    此刻她感到氣惱的是此事竟由弟弟牽頭,她甚至有痛扁他一通的衝動。

    「月華姐,要不咱們扮男裝隨他們一塊去見識一番?」凌月華的閨房,秦夢瑤圍著屋子轉圈,她突然走到凌月華跟前躍躍欲試的看著她。

    「好主意!」

    凌月華不愧秦夢瑤的好姐妹,一拍即合,兩人真沒有說不到一塊的。

    「云睿兄,咱們幾時出發?」

    身著男裝,凌月華學著男兒的樣子沖夫君拱手,她很享受這種感覺。

    「你們也要去?」看著妻子扮相,楊云睿感到新奇。

    「云睿兄有意見嗎?喝花酒這樣的事兒我們當然要見識一番。」

    楊云睿拍拍額頭,「喝花酒就是長天說說,我只是想結交陳煦……」

    說曹操曹操就到,凌長天還沒進門,他的聲音已經傳了進來,「姐夫,我讓人在醉春院訂好了位子,咱們該出發…姐,你們也在?」

    凌月華不說話,她那表情彷彿在我「我說怎麼著吧」。

    「你們跟在後邊,別被人認出來。」

    妻子逛妓院的興致頗高,楊云睿勸說無效,他無奈的說道。

    凌月華沖夫君拋個媚眼然後狠狠的瞪了弟弟一眼;秦夢瑤笑而不語,心下卻有絲絲羨慕,她將來的夫君能有楊云睿一半的開明,她就心滿意足了。

    想到這兒,她下意識的摸摸腕上玉鐲,這才意識到已經把母親的遺物抵給陳煦了。

    醉春院是京城最富盛名的妓館,既有雜妓名優又有孌童狎客,嫖女人的是男人,嫖男人也是男人,孌童甚至比名妓還受歡迎,京城的貴族子弟不以為恥、反以為榮。陳煦聽說了要去的地方,他忍不住多看了秦夢瑤兩眼,儒生打扮,英姿颯爽,只是胸部鼓脹,一看就知是西貝貨;再看凌月華,兩人「胸肌」的強壯程度差不多。

    「你們也要去?」

    秦夢瑤傲然的挺胸抬頭,「許你去就不許人家去?」

    「這不一樣吧?我洗洗還是處男。」

    秦夢瑤臉蛋兒漲的通紅,他…他還真是口無遮攔。

    「我可不可以給你提個建議?」

    陳煦看著秦夢瑤,「扮男人挺好,你是不是把這兒裹一裹?要不就換個寬鬆點的衣服,天下男人不是傻子。」說話的時候,陳煦拍了拍胸口。

    秦夢瑤慌忙摀住胸脯,扭頭鑽進馬車裡,凌月華臉色紅暈,偷偷瞄了夫君一眼,她也鑽進了車裡。

    楊云睿無語,凌日打量著一襲白衣的陳煦,他忍不住讚歎道:「你要在醉春院肯定能當頭牌。」

    「長天,休得胡言亂語。」楊云睿斥道,他把陳煦當做平輩論交的朋友,小舅子這話有些刻薄了,不過他說得倒是實話。

    「頭牌?你想讓我去賣?」陳煦也不生氣,作為現代人,朋友之間開這種玩笑,無傷大雅。嚴格說來,陳煦與凌長天算不上朋友,不過他幫忙教訓了王貴家的,陳煦覺得這人還不是特別討厭,「這年頭女人也敢叫鴨?」

    叫鴨?楊云睿、凌長天感到有些新奇,陳煦笑著解釋:「男人嫖女人是叫雞,女人嫖男人就是叫鴨唄。」

    楊云睿自認不是保守的男人,否則也不會縱容妻子女扮男裝出門,跟陳煦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啊。

    「什麼亂七八糟的?我說的是孌童?」

    孌童?陳煦有些想吐,轉身一個掃堂腿,凌日又是一屁股蹲在了地上。

    「你出手偷襲!」

    楊云睿哈哈大笑。

    「月華姐,要不咱們不去了吧?我平日裡拋頭露面爹爹已經很不滿了,要是讓他知道這事兒,他肯定會打死我的。」秦夢瑤被陳煦說的心虛,京城雙豔女扮男裝進青樓,這種爆炸性新聞豈不要在最短的時間裡傳遍四九城?傳遍四九城肯定就能傳到父親耳中。

    秦夢瑤的父親秦錚是都察院左都御史,主要工作就是給皇帝以及滿朝文武挑毛病,秦錚是典型的「國而忘家、忠而忘身」,生性耿直,皇帝就是因為貪點小財,他就不止一次的上疏直諫。

    秦御史掌天下風紀之事,他卻拿自己女兒沒辦法。

    秦夢瑤自幼喪母,與父親續娶的妻子關係不好,秦錚覺得虧欠女兒而頗為縱容,女兒入劍岳宗習武,他由著她的性子;女兒結交傳教士利瑪竇,考慮老傢伙有資格做女兒爺爺,他也默許了這事,有人登門求親,女兒不滿意他也不忍勉強。

    如果讓他知道女兒女扮男裝逛妓院,秦御史恐怕打死也不會再縱容女兒了。

    「來都來了,難道還要回去?」凌月華想了想,「咱們裹了胸就不會被人認出來了。」

    ……

    醉春院富麗堂皇,陳煦一行人魚貫而入,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老鴇子熱情的招呼。

    「這位公子面生的緊,頭一回來我們醉春院吧?」老鴇子搔首弄姿,「我們院裡的姑娘那叫一個花枝招展,你來一會兒保管想來第二回。」

    凌月華聽到老鴇子的話,心裡悔死了,要是夫君真個上癮了怎麼辦?

    「二公子,您可有日子沒來啦。」

    凌日一看就是常客,絲毫不介意老鴇子揩油,掏出一錠銀子塞進她的胸口,凌月華看得生氣,她真不知道整日打打殺殺的弟弟竟還是醉春院的常客,回去再跟他算賬!

    陳煦走在第三個,老鴇子看他俊俏,滿臉堆笑的動手動腳,「這位公子好生標緻,看得奴家都心動哩。」

    陳煦覺得有趣,笑問道:「那待會找姑娘陪酒能不能打折?」

    秦夢瑤冷哼一聲,她一把抓住錯愕的老鴇的手腕,「還請自重!」

    來妓院跟老鴇子談自重,老鴇子無語的看著秦夢瑤,這位同樣俊俏的公子哥是來砸場子的吧?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29 06:02 PM


第20章 董孝哥

    醉春院大堂裡春意融融,姑娘們穿著性感、打扮的花枝招展,絲竹之聲不絕於耳,**的氛圍讓人沉醉。

    「公子,小的幾人留在大堂。」惠炳對楊云睿說道。

    楊云睿微微點頭,他隨著凌日上樓。陳煦走在最後,打量著周圍的客人,這些人身份與惠范四人相仿,他們不愧是大家族調教出來的,嫖妓都嫖得文雅。陳煦竟然沒能看到走光的姑娘,這種感覺讓他很失落,就跟看A片的時候久久不入正題一樣讓人心癢難奈。

    「那些女人很好看嗎?」秦夢瑤回頭橫了陳煦一眼沒好氣的說道,接著她又上綱上線,「男人果真沒有一個好東西。」

    陳煦搖頭感嘆道:「女人永遠不會理解男人的風騷。」

    「你以前來過這種地方?」

    陳煦看著秦夢瑤,這位大小姐是在查房了?他認真的考慮一番,「夢中似乎逛過紅燈區、高級會所這樣的地方吧。」

    「淫賊!」

    秦夢瑤誤以為陳煦所謂的夢是春夢,殊不知陳煦另有所指,他當然不會解釋什麼。

    「小師弟今日竟有此雅興?」凌日幾人剛上樓,迴廊對面走來一年輕公子,錦袍玉帶,言語稍嫌輕佻,舉手投足間卻自有高手風範,「相請不如偶遇,咱們師兄弟一起喝兩杯?」

    「賢師兄,即便請客也得師弟宴請師兄才對。何況今天還有我姐夫。」

    凌日既莽撞又眼高於頂,可他畢竟是國公府熏陶出來的,待人接物自有一套手段,陳煦第一次意識到這位二世祖真不是一無是處。

    「云睿兄?果真是稀客啊。」賢師兄頗有些詫異。

    「孝哥風采依舊。」楊云睿拱手還禮。

    兩人寒暄,陳煦拉了拉秦夢瑤衣角,「他是什麼人?」

    秦夢瑤似有些不能置信的看著他,「你竟然不知道他?」

    「楊云睿我也是這兩天才知道的,難道他比楊云睿還要出名?」

    秦夢瑤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確切說來這位賢師兄名聲的確比楊云睿響亮,這倒不是說他功夫能強過後者,主要是他行事較為高調。當然,他有高調的資本。

    「董賢、董孝哥,劍岳宗天機老人嫡孫,得祖父真傳,一身所學直追其父。」

    陳煦對劍岳宗可不陌生,在京城百姓心中堪與後世「清華北大」比肩,今日得見其嫡傳弟子,他感到有興趣了。

    「這董孝哥與云睿兄誰更厲害一些?」

    天機老人被傳得神乎其神,他的親孫子會是什麼境界?

    「兩人似乎沒有交過手,不過我倒覺得楊云睿更強,至少他不像董孝哥那樣沾花惹草、四處留情。」

    男人是專情還是多情與武功高低沒有直接關係,陳煦覺得秦夢瑤似有所指,捫心自問,他覺得他還沒來得及花心。

    董孝哥也尷尬,本想調侃楊云睿家有美貌悍妻,剛說一半,他看到凌月華幾欲噴火的眼神,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竟感到幾絲寒意;再抬頭,董孝哥又看到了秦夢瑤,瞠目結舌不知道該不該打聲招呼。

    軍中戰神楊云睿帶著京城雙豔逛青樓,董孝哥第一次知道了什麼是強中自有強中手,一山還比一山高。

    「孝哥,我與你引薦我今日結識的小兄弟陳煦,陳明陽。」

    楊云睿介紹陳煦與董孝哥認識。董孝哥心中詫異,楊云睿心高氣傲,他如此看重一個人還是頭一次,這陳明陽到底是什麼人?北平城似乎沒聽過他的名號啊。

    秦夢瑤與董孝哥也算師兄妹,乍見熟人,她越發感覺心虛,頭低的很低,她情不自禁的躲到了陳煦身後。

    他倆什麼關係?董孝哥愣了。

    京城雙豔,名動大燕,凌月華嫁為楊家婦,董孝哥自問搶不了楊云睿的女人,秦夢瑤小姑獨處,董孝哥託人說親卻被一口回絕,理由很簡單,秦家MM不喜歡「浪人」。

    董孝哥不死心,他強忍著衝動不去寵幸幾房妾室以示從此斬斷多情絲的決心,忍了這些天終於忍不住來醉春院放鬆放鬆卻不想正好撞在槍口上。

    為他人做嫁衣裳,董孝哥心中不忿。

    「明陽賢弟何方高就?」

    董孝哥頭上雖有天機老人這柄大傘,奈何京城水太深,他也不得不如履薄冰。

    陳煦感覺董賢似乎沒安好心,扭頭看看秦夢瑤,他明白了怎麼回事兒。為了女人的隱忍不叫隱忍,那簡直是窩囊,陳煦接受了秦夢瑤的手鐲就把她當成了自家人,即便做不成夫妻,也要當師徒。

    陳煦當然不會示弱,有些話越是說的模棱兩可越讓人莫測高深。

    「三尺微命,一介白身。」

    董孝哥絲毫不信,一介白身能得楊云睿如此推崇?董孝哥聯想到皇家,據說太子殿下嫡子與陳明陽年齡相仿,難道真的是他?想想楊云睿身份,又想想京城雙豔女拌男裝,越想越有可能。他姿態放低了好多。

    「明陽賢弟過謙了,相逢即是緣,我等今日定當不醉不歸。」

    陳煦不知道董孝哥誤把馮京當馬涼,既沒刻意高調也沒故作低調,進了雅間,他只是挨著秦夢瑤坐了。在董孝哥眼中,沒有刻意低調就是高調,他認定「皇太孫」殿下是偷偷溜出宮來的,「皇太孫」殿下不明言,他也樂得如此。

    「明陽賢弟,這燕趙佳人,類美如玉,醉春院更是此中翹楚,雙俠雙豔,芳名遠播,為人所津津樂道。」

    聽董孝哥說醉仙樓雙豔,凌日彷彿打了雞血般興致大漲。

    「這沒人比我更清楚了。」得意忘形,凌長天沒有意識到大姐眼中冒出了火光,他自顧自的說了下去。

    「俠骨芳心李十娘,俠肝義膽寇白門;

    豔絕風塵齊雅秀,傾城名姬顧眉生。」

    凌月華看看董孝哥又看看凌長天,她又看著楊云睿調侃道:「云睿兄不想補充兩句?」

    楊云睿乾笑,「我不太擅長。」

    「你不想說點什麼?」秦夢瑤問陳煦道。

    「所謂聞名不如見面,雙俠也好,雙豔也罷,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咦……」陳煦突然倒吸一口涼氣,腰裡軟肉落在夢瑤纖纖素手的掌握中,他痛並快樂著。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29 06:03 PM


第21章 問世間情為何物

    陳煦沒見到雙俠也沒見到雙豔,不是紅牌大牌也不是老鴇子故意刁難,事實上老鴇子善解人意的要讓傾城名姬顧眉生作陪,只可惜被凌月華說一句「你怎麼如此不知自重」頂了回去。

    陳煦倒不覺得遺憾,就是感覺虧得慌,不叫姑娘作陪,這一桌花酒也是那些錢。要知道一桌花酒能頂十桌酒席啊。

    京城雙豔論才論貌都不會輸於醉春院四大紅牌,雖然能撐場面,到底不夠專業,別說笑容,她們臉繃得連個褶子都沒有。

    這也罷了,秦夢瑤竟然不停的搞小動作,陳煦說東她一定往西,陳煦要喝酒,她絕不吃菜。

    他竟然想叫姑娘作陪,男人怎麼可以有這種齷齪的想法?秦夢瑤心裡很委屈呢。

    秦夢瑤越耍小性子,陳煦越肯定她對自己有想法。

    前世是殺手,睡過的女人不少,可都是執行任務後調劑精神的手段,一般就是去酒吧裡找那些寂寞的哭著喊著要出牆的紅杏,一夜纏綿,天亮之後穿上衣服各回各家。至於正式的戀愛卻一次也沒談過。

    陳煦真不清楚如何對待於自己有好感的女孩兒。不過他絕不是拖拖拉拉的性子,愛她就要大聲說出來。

    「夢瑤,我要娶你!」陳煦一臉決絕的說道。

    楊云睿夫婦睜大了眼睛;凌日滿心的不可思議,這陳煦也太大膽了吧?要知道他堂堂凌二公子也只是旁敲側擊的在美人面前刷刷存在感;董孝哥至今弄不清楚陳煦身份,不敢冒然表示挑釁,只能心裡腹誹「皇太孫」殿下也不能不講道理啊。

    作為當事人,秦夢瑤又羞又惱,你既然明白又幹嘛大聲說出來?你應該回去稟明母親,再托媒人說親,這才是合理合法的步驟啊。

    陳煦不是神人,他哪知道夢瑤心中所想?難道夢瑤因為我抖出她女扮男裝的事兒惱了?

    「夢瑤,一見鍾情,這輩子我認定你了。你若是樹,我就是藤,我繞你;你若是燈,我就是油,我耗你;你若是餅,我就是鍋,我烙你;你若是茶,我就是水,我泡你;你若是男,我就是女,我嫁你,你若是女的,我就是男的,我娶你,不管過程怎麼曲折,反正你的名字得出現在我家的家譜上。」

    陳煦一番話徹底震撼了雅間裡其他人。

    凌月華呆呆的問楊云睿:「他這就算海誓山盟了?」

    楊云睿也有些不能置信,「或許是吧。」

    凌月華道:「你怎麼就沒跟人家說過這樣的話?」

    楊云睿:「……」

    凌日滿臉崇拜的看著陳煦,這臉皮得多厚啊,他凌某人自嘆不如;董孝哥目瞪口呆,他真是皇宮裡走出來的?這是哪個先生教他的?

    秦夢瑤有些發懵,她下意識的道:「粗俗!」

    陳煦想不到竟會是這樣的結果,既然美人覺得粗俗,那就得含蓄一些,他想了想說道:「上邪!我欲與卿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卿絕!」

    「毫無新意!」

    秦夢瑤還沒說話,凌月華插口道,如果時空是多維的,燕國只是其中一維空間的延續,雖與原來時代迥異,倒也有《詩三百》傳世,陳煦表白竟然盜用前人名篇,凌月華當然不滿意。

    陳煦談吐不凡,凌月華知道他識文斷句,她要替夢瑤妹妹考校考校。

    「你容我想想。」陳煦有些尷尬,關於「盜版」,他非但沒有任何心理負擔,他甚至覺得弘揚炎黃文化是功德無量的事兒,至於被凌月華指責「毫無新意」,這純屬意外。

    陳煦慢慢踱步,走了七步,陳煦排除了七首不應景的詩。曹植七步成詩,陳煦自不敢跟大才子比肩,不過要是十四步還想不到合適的詩句,這不是丟人的問題,關鍵是不能讓夢瑤感到失望。

    陳煦心理素質非常人可比,越是緊迫他思維轉動越快,左腳邁出第八步,他腦中靈光一閃。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元好問《雁邱詞》堪稱「情字之經典,萬古之絕唱」,一個「問」字破空而來,「直教人生死相許」是對「情為何物」最震撼人心的回答。秦夢瑤忘記了害羞,凌月華雙目放光,楊云睿想不到陳煦除了武學,詩文竟也能別出心裁。凌日看看董孝哥,兩人沒有很深的感觸,前者懵懵懂懂,後者不以為然,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真要生死相許,他就算有九條命也不夠賠啊。

    陳煦毫不停頓的唸下去。

    「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兒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痴兒女。君應有語,渺萬里層云,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

    「這首詞可有來歷?」凌月華問道。

    只此一問,陳煦就知道這位大小姐有真才實學,他絲毫不臉紅的把元好問的「經歷」據為己有。

    「我與母親由金陵北上,路遇一獵戶背兩隻大雁,大雁飛的極高,即便最好的獵手也很難一箭射雙雁。」

    楊云睿聞言點頭,一箭雙鵰絕非易事,眼力、臂力、運氣,三者缺一不可。

    「我好奇的問其緣由,獵戶告訴我並非他的技藝極高,只因為他射死其中一隻大雁,另一隻顯然是死去的那隻大雁的愛侶,悲泣哀號,下墜盤旋,竟最終一頭撞死在死去大雁身邊的一塊大石頭上。以死殉情,雁猶如此,人何以堪?今時今日偶有所感,才有了方才那上半闕詞。」

    女人感性,她們可以邊看苦情戲邊淚流滿面邊看得津津有味。陳煦話音落地,凌月華、秦夢瑤眼淚同時滾了出來,越流越急竟有黃河氾濫之勢。

    陳煦心想大燕女人這「哭點」太低了,要是再講絕情谷斷腸崖楊過與小龍女的故事,她們豈不得引發海嘯?楊云睿報以苦笑,凌日崇拜的看著陳煦,「能把大姐說哭,你是第一個,我真服了。」董賢想的卻是陳煦說他「由金陵北上」,難道這傢伙不是皇太孫?

    「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

    秦夢瑤邊哭邊回想陳煦剛才的詞作,多少年雙宿雙棲,多少年相依為命,情深深意切切,這就像一對痴男怨女,團聚時柔情似水,離別時刻骨銘心。而如今,愛侶已逝,雲霧層層、白雪皚皚,想未來,形單影隻,與其孤獨苟活,不如一同離開這個冷漠的人世,西行路上也好一路相隨。

    雁邱雙雁的引子,更加襯託了這一曲悽惻動人的戀情悲歌,秦夢瑤抹著眼淚恨恨的看著陳煦,「那兩隻雁後來怎麼樣了?」那表情似乎告誡陳煦,你要敢說買下來吃了,本姑娘肯定饒不了你。

    陳煦當然不是不知輕重的人,「我把它們葬了,埋葬的地方我取名雁邱。」

    「以後定要去祭拜一番。」

    「啊?」謊話就是這樣越說越離譜,陳煦意識到玩大了……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29 06:03 PM


第22章 生死之辯

    「你剛才這雁邱,」凌月華停頓一下道,「就叫《雁邱詞》吧,詞的下半闕呢?」

    用最小的代價撈取最大的成果,陳煦始終堅持這個態度,「你容我想想啊。」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難道這能夠千古傳誦的詞作果真是他剛才七步所成?試問天下才子有誰能如此?不敢說他後無來者,至少是前無古人了。

    「橫汾路…」陳煦有些尷尬,橫汾路在汾水一帶,按照現代地理方位,汾水位於山西省中部,從金陵到北京怎麼也走不到山西去吧?

    「這是大雁殉情的地方?我一定會去拜訪的。」

    陳煦將錯就錯,他繼續道:「寂寞當年簫鼓,荒煙依舊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風雨。」

    荒煙平林,一派蕭索,更加使人感到大雁殉情的淒烈。

    秦夢瑤心中現出這樣一個場景:兩隻死去的大雁躺在寂寞的原野上,遠處枯藤老樹旁荒煙瀰漫,不知是誰唱起了招魂的楚歌?淒風冷雨中,依稀有山鬼相和。她抬頭看著陳煦,心中埋怨,這壞人兒,淨賺人家眼淚。

    「天也妒,未信與鶯兒燕子俱黃土。千秋萬古!為留待騷人,狂歌痛飲,來訪雁邱處。」

    大雁因殉情而死,情感真摯境界彌高,上天也會嫉妒,所以不能像鶯、燕那樣死葬黃土,不為人知。為使大雁的千古流芳,陳煦——他只是杜撰,實際是元好問老前輩——從獵人手中買下大雁葬在了當年簫鼓聲聲的橫汾路以供重感情的後人前來憑弔。

    陳煦無恥的抄襲,他雙目斜視窗外,一副欠扁的樣子。

    秦夢瑤、凌月華夫婦慢慢消化詞中含義;凌日瞅著陳煦,他終於明白了他「孤獨求敗」的時候是怎麼一副德行;董孝哥歎為觀止,怪不得他能得夢瑤姑娘青睞,若他有此文采早就抱得美人歸了。

    「我要譜成曲子,供後人傳唱。」

    「該當如此。」

    秦夢瑤、凌月華又一次一拍即合,陳煦看著她倆,突然意識到跑題跑偏了。這讓他想起了法國雕塑家羅丹的作品《巴爾扎克》,一雙完美的手會吸引人們大部分的注意力,導致整個作品要傳達的精神被忽視,所以他才毫不猶豫的鏟掉那完美的手。陳煦抄襲元老前輩的詞作目的是向秦夢瑤表達愛慕之情,誰知《雁邱詞》的震撼力遠遠超過了表白本身以至於他們都記不起表白這事兒了。

    「夢瑤,我要娶你。」陳煦還有半句——不管成與不成,你都得提示一下——沒說,不過意思就是這個意思。

    秦夢瑤擦拭臉上的清淚,口中雖然不肯承認,心裡已經投降,就算陳煦霸王硬上弓,她恐怕也只會像征性的反抗兩下。

    燕國的女人當然做不到「網上三十分鐘就可以去開房」,秦夢瑤覺得該給陳煦施加點壓力。

    「以你的文采,我相信你能考中狀元,你金榜題名之時,就是洞房花燭之夜。」

    秦夢瑤也不是無的放矢。大燕科舉,八股取士。

    所謂八股文即是用八個排偶組成的文章,分為破題、承題、起講、入手、起股、中股、後股、束股八個部分,題目一律用《四書》、《五經》原文,措辭一定要用古人語氣,這就是代聖賢立言。八股文格式死,結構有一定規範、字數有一定限制,句法還必須對偶,八股時文可比詩詞難多了。

    士人為了掙得功名,皓首窮經,揣摩聖賢言行以及時文筆墨,選拔的人才大多是「書呆子」,凌家大少爺比起那些「雙目呆、舌頭木」的才子強多了。當然,八股文也不是一無是處,吳敬梓在《儒林外史》中曾經寫道:「八股文若做得好,隨你做什麼文章,要詩就詩,要賦就賦。」

    在秦夢瑤想來,陳煦七步成詞,小小八股,他難道不能應對?

    陳煦苦笑,母親是這個想法,這未過門的媳婦也是這個想法,殊不知他自家人知自家事,鄉試相當於中考,會試相當於高考,殿試就相當於研究生考試,一層比一層難姑且不論,關鍵是他中學會考沒過,不是童生想要參加鄉試只有入國子監一途,凌大少爺苦讀聖賢書,進國子監還是祖宗蔭庇,他陳煦又有誰來蔭庇?

    除此之外,只有捐資入監,進國子監這是最容易也是最難的方法,關鍵是陳煦還沒錢,他上不起「自費生」。

    「明陽,你有沒有想過投軍?」楊云睿突然插口,這才是他今日宴請陳煦的最終目的,「以你的身手,投軍之後必能大放異彩。」

    楊云睿是行家,他一眼就看出了陳煦使出的「克拉夫瑪迦」的價值,如果能在軍中推而廣之,大燕軍隊的戰鬥力提高豈止一倍?凌日只需付出一千兩銀子,陳煦就可將關節秘技相授,楊云睿覺得這方面他不會有問題。

    董孝哥已經習慣了詫異,可他無論如何也看不出瘦弱的陳煦竟會功夫,而且這功夫還得到了軍中第一高手的推崇。

    陳煦看著楊云睿,他緩緩的搖了搖頭,「母親在,不遠遊,遊必有方。」

    楊云睿有些不死心,他道:「投筆從戎,為國家效力,豈能說游而無方?即便是戍邊,也有其目的地不是?」

    「哥,你開玩笑呢?那目的地充其量就是中轉站,運氣好的能到天堂,運氣不好,目的地就是地獄,且永世不得翻身。」

    楊云睿語氣漸漸生硬,「你怕死?」

    「夫君…」凌月華輕扯夫君衣袖,她知道夫君生氣了。

    楊云睿在大事上絕對不受女人左右,他瞪著陳煦:「作為一個合格的軍人,就是要看透生死,於生死兩難之際,要有當機立斷、首選選擇死的勇氣,只有蔑視死才是勇敢的行為。」

    秦夢瑤有些擔心的看著陳煦。

    董孝哥可以無視楊云睿那無形的壓力,凌長天卻感到了害怕,這是他第一次認識到姐夫的另一面,那是當之無愧的強勢,他甚至不敢抬頭。

    陳煦神態自若,他微微搖頭,「我不認同你的話,我認為在生比死更可怕的情況下,敢於活下去才是真正的勇敢!」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29 06:04 PM


第23章 難兄難弟(一)


    「說得好!」

    陳煦話音落地,董孝哥撫掌而嘆,他與楊云睿算不上什麼生死之交,看他吃癟,頗有些幸災樂禍的意思。

    楊云睿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他只是盯著陳煦,雖然不想承認,但陳煦剛才的話的確有幾分道理。

    秦夢瑤、凌月華惴惴不安,陳煦旁若無人,他慢條斯理的端起面前的酒杯抿了一口,砸吧砸吧嘴,他臉色頓時變了,酒裡有毒。

    做殺手跟說相聲不一樣,說相聲就「說學逗唱」四門功課,做殺手要學的東西可就多了。品毒、辯毒就是其中之一,雖然不強求,可掌握了總比不掌握好。人工毒藥出現以前,毒藥的來源不外乎動物、植物以及有毒礦物,對陳煦而言,分辨起來並不十分困難。

    陳煦不動聲色,下毒之人到底想幹什麼?如果楊云睿真要殺他,又何須如此麻煩?他扭頭看看董孝哥,他沒有理由針對自己,他也不應該對付楊云睿,劍岳宗勢力不小,但終究比不上楊云睿的五軍營。

    「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凌月華突然插口,她又看了秦夢瑤一眼,「讀書、考科舉固然可以光宗耀祖,但從古至今,有哪個書生曾被封為食邑萬戶的列侯?」

    世間有哪個女人不希望她的男人是萬人景仰的大英雄?秦夢瑤願陳煦金榜題名,只是激勵他上進,她心裡清楚,即便中了狀元,也不過得授翰林院撰修,這才不過是開始而已,以後要走的路很長很長,更不要說陳煦的性子適不適合官場,楊云睿的提議未嘗不是一個好事兒。

    「我覺得月華姐姐說的在理……」

    陳煦嘆了口氣,他說道:「閨中少婦不知愁,春日凝妝上翠樓;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

    任何一件事情,其實無所謂對錯,看問題的角度不同,得到的結論也不同。秦夢瑤為之動容,凌月華心有所感,夫君忙於公務,陪她的時間自然就少了。

    「月華,不管是誰,如果他投軍的目的是為封公封侯,那他不配做一個真正的軍人。英雄榮耀的光環是鮮血和白骨鑄就的,」楊云睿雖是對妻子說話,他的目光卻緊盯著陳煦,「旁人稱我『軍中戰神』,殊不知我最不喜歡這個稱號,我也討厭戰爭,可有些事兒不得不為。你們只能看到京城的歌舞昇平卻不知道邊關百姓的水深火熱,北元餘孽,虎視眈眈。他們視我大燕邊關為他們的後花園,屢屢犯邊,姦淫擄掠、無所不為。邊關百姓也是我大燕子民,他們的苦有誰知道?」

    楊云睿越說越激動,「砰」的一聲,他右掌拍在桌面上,只聽「?嚓」、「嘩啦」聲響,木質的桌子四分五裂,杯盤碗筷散落一地,狼藉不堪。

    秦夢瑤、凌月華嚇得一哆嗦,凌日「蹭」的一下跳了起來,姐夫今兒怎麼這麼大火氣?董孝哥也料不到,眼疾手快,他抓起了面前的酒壺、酒杯,酒杯裡斟滿了酒,這期間竟沒有半滴溢出,其功力可見一般。

    難道真的是他?

    陳煦依舊不動聲色,他目光緩緩掃過屋子裡的人,目光最終落在楊云睿臉上,「我想做的事情沒有人可以阻攔,我不想做的事情,也沒有人能夠強迫。你們可能覺得我狂妄,但事實就是如此。」頓了一頓,他續道:「別母遠征,我現今不會做,但可以幫你練練兵,用我的方法鍛造一支真正的虎狼之師。」(據燕國野史記載,神宗三十二年秋日,驃騎將軍在「嫖妓」的時候與車騎將軍達成共識,其後組建代號「狼牙」特戰部隊,為其後蕩平蒙古高原立下了汗馬功勞。)

    楊云睿大喜,他要的就是陳煦這句話。

    雅間裡鬧出這麼大動靜,老鴇子聞聲而至,驚魂未定的看著屋子裡散落的杯盤。始作俑者的楊云睿絲毫沒有告罪的覺悟,他只是吩咐老鴇子重新上一桌酒席。

    「不要,不要,」凌日慌忙擺手,「姐夫,這一桌花酒將近三百兩銀子呢,我反正沒銀子了。」

    陳煦終於知道了什麼叫驕奢淫逸,母親在國公府辛苦一年也不過十多兩銀子,這敗家子一桌花酒抵母親三十年的辛苦勞作,這讓人情何以堪?

    楊云睿不再發火,凌月華也松一大口氣,她瞪著凌日道:「你身上不是沒錢嗎?這桌花酒的銀子又是哪兒來的?」

    凌日弱弱的說道:「這是喝花酒的專門費用,我平日都不動的。」

    凌月華:「……」

    董孝哥掂了掂手中酒壺,師弟這三百兩銀子就買一壺酒,這可不能浪費,端起酒杯就要喝下去。

    「酒裡有毒!」

    陳煦想不到董孝哥竟自飲毒酒,他出聲提醒道。

    「有毒?」

    董孝哥微微一愣,沒等他發表意見,只聽「咻」的一聲,一支鑌鐵箭破窗而入,其勢洶洶。箭矢洞穿老鴇子咽喉帶起一蓬血霧,聲勢未減,那泛著烏光的箭尖直取楊云睿。

    驚變突起,凌月華等人甚至來不及尖叫。

    楊云睿不愧軍中第一高手,臨危不懼不亂,反手一拍,箭矢被擊落在地。

    到底是誰要取楊云睿性命?對手卻沒給陳煦思考的時間,隱藏在暗處的三名刺客同時出手,配合的天衣無縫。

    其中一人破門而入,來人高大魁梧,渾身是肌肉,厚重的木門簡直如同窗戶紙般一觸即潰,木屑紛飛中直取楊云睿,一雙鐵掌上下翻飛似有萬夫不當之勇。楊云睿久經戰陣,倉促出手卻不落下風,但要取勝也絕不容易。「砰」的一聲,隔牆被撞破,兩人先後躍到大堂,戰鬥才剛開始。

    嫖妓竟嫖出血光之災,大堂裡人仰馬翻,男人叫、女人哭,場面瞬時大亂。

    另外兩人破窗而入,同樣的黑巾蒙面。

    其中一人握一柄彎刀,刀刃寒芒悠悠,董孝哥縱身而起,腰間寶劍同時出鞘。刀劍相交、劍芒閃爍,兩人身形變化,由雅間打到樓外,唯有「叮叮噹噹」之聲不絕於耳。

    最後一人瘦小枯乾,身軀與四肢不成比例,其雙手過膝,與其說是人,他看起來更像一隻猴子。海水不可斗量,猴子亦不可貌相,他出手快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

    「啊!」

    秦夢瑤與凌月華同聲尖叫,習武與殺人完全是兩碼事,她們縱然習武,可應變經驗不足,此時的意識尚停留在老鴇子被殺的剎那,壓根沒有意識到危險的臨近;凌日也強不到哪兒去,他只覺兩股顫慄,早就忘了「功夫」是什麼東西。

    「猴子」是真正的冷血殺手,他的信念中根本就沒有「憐香惜玉」四個字,無論男的女的,在他眼裡統稱為「屍體」。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29 06:05 PM


第24章 難兄難弟(二)

    陳煦的瘦削與「猴子」不一樣,人家天生如此,他是因為營養不良以及運動不足。真跟「猴子」硬碰硬的幹上一架,他心有餘而力不足。然而,陳煦退縮不得,雅間裡雖還有另外三人,這卻不是「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而是「三個和尚沒水吃」,人多了反是累贅。

    形勢嚴峻,由不得陳煦多想,明知不敵,他也必須毅然亮劍,想追求姑娘總得付出代價。

    陳煦前世是殺手,貓在暗處出其不意的予目標以致命一擊,這種信念不會改變,能偷襲的時候他絕不打招呼。

    陳煦一躍而起,膝撞、肘擊,直取「猴子」要害部位,招式環環相扣竟如跗骨之蛆一般,比之前攻擊楊云睿的招式更見犀利、更加狠辣。

    「咦?!」

    「猴子」不能不詫異,情報裡並沒有說楊云睿身邊尚有如此「不要臉」的高手,他到底是什麼人?吃驚卻不懼怕,他反應更快,身體彷彿軟體動物般以種種不可思議的方式躲避著陳煦如狂風暴雨般的猛攻。

    不僅如此,他還能伺機反攻。

    「猴子」招式詭異,上躥下跳,他瞻之在前又忽之在後,讓人無從判斷他下一招要攻擊的目標。過膝的雙臂揮舞起來仿若兩根皮鞭,速度飛快又極具韌性,不要說木桌木椅,即便牆壁也能輕易洞穿。

    如果有以前的水準,陳煦以硬碰硬,要克制「猴子」不難,可現在力不從心。

    「砰」的一聲。

    陳煦飛腳踢中「猴子」側臉,身處半空無處借力,被「猴子」一記鞭臂掃中胸口,他飛身而退,摔倒在秦夢瑤與凌月華身邊。

    秦夢瑤驚呼,搶過去扶陳煦;凌月華作勢欲起,心中卻惴惴不安,以前她自認學到了夫君兩成本事,現在看來,遠遠不夠,她甚至擋不住「猴子」一招半式。

    「凌大小姐,你不是他的對手,我來!」

    陳煦出聲制止了凌月華這堪稱「自殺」的行為。

    「可你現在受傷了。」秦夢瑤焦慮之情溢於言表,她眼淚甚至要急出來了。

    陳煦不答,伸中指抹去嘴角的鮮血,他跨前兩步,膝部微微彎曲,接著右腳跟抬起,身體重心移至右腿,上身轉動做野馬分鬃的姿勢。

    「他這是要幹什麼?」

    秦夢瑤三人不明所以的看著陳煦,著實搞不懂他此舉有何用意。

    「猴子」被陳煦腳面抽個大嘴巴子,即便身體抗擊力遠超常人,以己之弱克敵之強,他也絲毫討不到便宜。半邊臉頰痛到麻木,張開嘴巴,鮮血與黃不拉幾的後槽牙齊出,「猴子」微微搖晃嗡嗡作響的腦瓜,舌尖嗜血的舔舐嘴唇上泛著腥味的鮮血,他目光狠戾中夾雜著興奮。

    如果有熟悉「猴子」的人,當知他動了真火。

    「猴子」桀桀怪笑,盯著陳煦擺出的造型以及他那溫吞綿軟的動作,突然踏前一步,只聽「砰」的一聲,木質地板寸寸龜裂,這要是讓妓院老闆看到豈不得心疼死?

    秦夢瑤三人驚呼,「猴子」的強大超乎他們預料,他們不禁為陳煦擔心起來。

    大喝一聲,「猴子」揉身再上,他鞭臂與剛才略有不同,不光是快而且夾雜了太多的假動作,快拳連攻,臂影晃動,在夢瑤他們眼中,「猴子」彷彿突然多出幾十條手臂般,上下前後左右俱是殘影,防無可防。

    藉此危機關頭,陳煦卻緩緩闔眼,他動作緩慢,右掌揮出,凝重如山卻又輕靈似鴻毛,凌月華只覺詫異卻不知道這正是太極拳所謂「以慢打快、以靜制動」的最高境界。

    太極感應,有感必有應,陳煦右掌於重重臂影中精準無誤的搭在了「猴子」左手腕,借巧勁橫推,「猴子」身不由主的向前衝一步。

    秦夢瑤她們想不到會有此變化,齊聲驚噫。

    夢瑤驚,「猴子」更驚,他勢在必得的一拳竟好像打入汪洋大海,不光勁力消失個無影無蹤,他下盤竟也被帶動,這種身不由己的感覺讓他剛到莫名的驚悚。

    陳煦一招得手,他得理不饒人,後招如長河貫日般連綿不斷,「猴子」跌跌撞撞,竟好似被困在無形的牢籠之中搖搖晃晃。

    「他這是什麼功夫?」

    凌月華痴痴的問道,她聽夫君講各門各派武學,卻從未聽過有這種以慢打快、以靜制動的功夫;夢瑤當然不知道答案,她只是痴迷的看著陳煦隨手揮出的一個又一個太極圓。

    太極拳以靜制動,應敵之際有「發、拿、打、化」四法。

    所謂「發」是指發勁,以氣蓄勁,把全身氣勁集中於一點,爆發而出;「拿」是以勁拿勁,拿住對方關節或穴道,以截止對方攻擊,從而牽制對方活動致使其敗落;「打」則有打勢與打意之分,想法設法干擾對方精神,指上打下,聲東擊西,以打掉對方攻勢;「化」則以柔勁為主,大化小、小化無,化解對方攻勢,乘勝而擊之。

    這當然是陳煦的拿手好戲,反手扣住「猴子」腕骨,「?嚓」一聲,猴子腕骨脫臼,一鼓作氣,肘關節、臂關節相繼被陳煦卸下來。

    雙臂軟綿綿的垂下來,「猴子」徹底成了沒牙的老虎。

    「我命休矣!」

    「猴子」剛冒出這個想法,陳煦動作突然停滯,他張嘴噴出一口鮮血。「猴子」此刻只要保命,抽身就退,他欲從窗口躍下。

    放虎歸山留後患,陳煦信奉斬草必除根,突然抓起一根斷成半截的桌腿,強忍胸口的脹痛,將其捅向「猴子」。

    此時,「猴子」已身在半空,避無可避,半尺多長的桌腿從他屁股縫裡插了進去。

    「啊!」

    一聲淒厲的慘叫,「猴子」加速下墜,「砰」的一聲摔到了樓下青石板上,當場斃命。

    這是陳煦第二次爆人菊花,凌日看了他一眼,雙手突然摀住屁股,他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戰。

    「月華!」

    楊云睿衝回二樓,看到妻子平安,他提起的心放回肚裡,張嘴噴出一大口鮮血,慢慢的坐到了地上。

    與此同時,衣衫染血的董孝哥出現在他們的視野。

    真不愧難兄難弟啊!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29 06:06 PM


第25章 沒天理啊

    陳煦雙手撐著地板半趴著,他臉色有些發白,身子微微顫抖著。秦夢瑤顧不上矜持與害羞,搶上前扶陳煦坐起來,任由他枕著她的酥胸。

    「夢瑤,我要娶你當媳婦。」陳煦用手背抹去嘴角的血跡。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想著這些事。」秦夢瑤眼眶裡含著淚水,她看陳煦的表情就彷彿他就是一不懂事的孩子。

    夢瑤芳齡十七,個頭略高於陳煦,的確有娘帶兒子的意思。

    「我說到做到。」

    秦夢瑤沒再說話,心想我都這樣抱著你了,你難道真不明白人家的心意?

    凌月華撲到楊云睿身邊,眼淚順著臉頰淌下,她緊緊的擁著他,「相公,你怎麼樣?傷得重不重?」

    「月華,看到你無恙,真好。」

    說到表達感情,夫妻就是比情人直白。

    「相公,是陳煦他救了我們。」

    楊云睿微微點頭,這三名刺客都是一流高手,生死關頭,她們倆能擋上三五招就不錯了。

    陳煦與楊云睿的對手都是赤手空拳,就算受傷也都是內傷;董孝哥不一樣,他的對手用刀,兩人刀來劍往的,他身上留下不少刀口,縱然不是致命傷,血染衣襟,看起來也夠狼狽的。

    「師兄,你沒事兒吧?」

    四男兩女本就不容易分均,凌日當然不能打姐姐的主意,他看看秦夢瑤身邊的陳煦,他感覺屁股有點緊,還是師兄這兒有安全感。

    董孝哥表情幽怨,他看著凌日道:「沒天理啊沒天理,可這是為什麼呢?」

    「師兄,你這是受什麼刺激了?」

    「師弟啊,你為什麼不是女人呢?哪怕醜點也行啊。」

    凌日:「……」

    「小師弟,師兄拜託你件事兒,你無論如何一定得答應我。」

    「師兄但有所求,師弟無不應允。」凌日信誓旦旦的說道。

    「我受傷了,需要女人包紮傷口,幫我把寇白門叫過來,」頓了一頓,董孝哥續道:「還有那李十娘,這是青樓,不是紅樓,叫男人陪著我心裡不平衡。」

    「師兄,你就當這是紅樓吧。」凌日早忘了剛才答應的話,做人得量力而行。

    董孝哥挑挑眉毛看著凌日。

    「沒銀子啊。」

    「我有!」董孝哥看著成雙成對的另外四人,哭喪著臉跟死了爹似的,「真沒天理啊。」

    「是誰要取你性命?」

    陳煦沒興趣聽董孝哥抱怨,他問楊云睿道。說話的時候他握著秦夢瑤的手,兩人十指交叉,他只覺心儀女孩兒的柔荑滑膩溫暖,這種感覺真好。

    「不像是中原人士,襲擊我的那人應該是瓦剌禿孛羅的大弟子脫光,可惜沒能留下他,」楊云睿沉聲說道:「不過他受傷不會比我輕。」

    「禿孛羅?脫光?這是人名嗎?怎麼叫的這麼下流。」陳煦皺了皺眉頭。

    「名字下流,身手可不下流,禿孛羅號稱北元第一高手,其武學修為決不再家祖之下,」董孝哥沉聲道:「若非如此,我又豈會受傷?云睿兄號稱軍中第一高手,他又豈會嘔血?反倒是你,竟能擊斃這『猴子』,無怪乎云睿兄對你刮目相看。」

    陳煦拱手道:「承讓,承讓……」

    話未說完,他一頭栽倒在秦夢瑤懷裡。

    「陳煦,你…你怎麼了?」

    秦夢瑤大驚,董孝哥湊過來替陳煦把脈。

    「臟腑受創外加用力過度,他只是暫時昏睡過去,調養一陣當可無礙。」董孝哥接著又不解的問楊云睿,「他既有能力擊斃『猴子』,功夫定不會差,可他身體又豈會虛弱到這種地步?」

    楊云睿搖頭,「這個問題恐怕只有他本人知道答案。」

    陳煦醒來已是午夜時分,他躺在寧國公府母親房間的床上,不遠處桌上燭光跳躍,明明滅滅的。陳鶯兒坐在床邊矮凳上,她靠在床面打盹,睡夢中依舊抓著兒子一隻手。

    「煦兒,你終於醒了,可嚇死娘了。」

    陳煦微動,陳鶯兒抬起頭,她那雙眼睛腫的跟核桃似的。

    「娘,我睡了多久?」

    陳煦感覺頭暈,胸口依舊脹痛,他揉著額頭問陳鶯兒道。

    「你感覺怎麼樣?」陳鶯兒坐到兒子旁邊,她代他按摩額頭,「從他們把你送回來到現在差不多六個時辰了,」頓了一頓,她續道:「大小姐為你請了大夫,草藥已經煎好,現在正溫著,娘端給你喝。」

    陳鶯兒從外屋端來半碗黑乎乎的藥湯,母親對兒子的呵護是無微不至的,她親自用小湯匙喂兒子喝藥,似乎怕藥汁過燙,每次她都先嘗一口。

    「煦兒,凌大小姐是熱心腸的人,她對娘很好很好。」陳鶯兒這些年處處遭人白眼,真正對她和顏悅色的似乎就只有周府的老管家,凌大小姐對她、對她兒子表露關切之情,她當然感激涕零,「還有夢瑤小姐,還有秋月,她們都很好。」

    「娘,你又掉眼淚了?」陳煦伸手捧著母親的臉,「你不用為兒子擔心,兒子不會胡來的。」

    「娘知道,煦兒是有本事的孩子,娘以後就等著享福了。」

    陳煦對母親笑。正說話間,秋月的聲音自外屋傳來。

    「夫人,大小姐吩咐廚房煮了冰糖粳米粥,粳米補脾胃、養五臟,對陳…公子的身體有好處,」走進裡屋,秋月恰好迎上陳煦的目光,她微微低下頭,「公子你醒了。」

    「秋月姐,勞煩你了。」

    「不勞煩,真不勞煩,」秋月連連搖頭,「這都是秋月應該做的。」

    秋月此時有些不知該如何自處。她好不容易鼓足勇氣認定陳煦是她的小老公,可半日不見,她卻發覺小老公離她越來越遠,想起午後夢瑤小姐抱著陳煦回府那一幕,她感到失落,也許倆人終究是沒有緣分呢。

    是夜,陳煦睡在母親身邊,聽著母親輕微的呼吸聲,想中午醉春院的驚險,瓦剌人如何混進京城?如何準確把握楊云睿的行蹤,難道京城有人為他們提供情報?私通敵寇,到底是誰有這個膽量?陳煦又想今天交手時的險象環生,無論如何得加緊鍛鍊了……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29 06:06 PM

第26章 魔鬼式鍛鍊

    「煦兒,你怎麼不多睡會兒?」

    第二天天不亮,陳煦悄悄穿衣卻吵醒了母親。

    「娘,你多睡會兒,我想出去跑步。」

    「可你的身子剛好。」

    「娘,我心裡有數,不會有事的。」

    陳煦傷勢不算重,突然昏闕主要因為脫力,經過一整夜的休養,他體力基本恢復。洗漱完畢,推開房門,他看到了睡眼惺忪的凌日以及他身後握著一根皮鞭的凌大小姐。

    「姐,陳煦昨日受傷,他今日不會這麼早起床。」

    「想要學本事首先要尊師重道,你豈不聞前朝楊時程門立雪的故事?」

    「我好歹也是凌府的二少爺,他才是……」

    「啪」的一聲,凌月華手中鞭子毫不猶豫的抽在凌日身上,凌日又痛又怒,他捧著屁股跺腳,「你憑什麼打人?」

    「就憑我是你姐姐,就憑你打不過我。」

    看到陳煦推開房門,凌月華正色道:「陳公子,我們昨日的約定作數否?」

    陳煦點點頭,「我還是那句話,只要他能吃苦,我絕不藏拙。」

    「長天,還不過來見過師傅。」

    「我要叫他師傅?」凌日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跳起來,昨日還一起喝花酒呢,今天就矮了一輩,他接受不了這樣的落差。

    「啪!」

    凌日又挨了凌月華一鞭子,他差點沒哭了,作勢欲走,「你又打我?我去告訴娘。」

    凌月華擋在弟弟跟前,貌似女王,她說:「告訴誰也沒用,你往前走一步試試?」

    陳煦看著凌月華,這樣的女人簡直是小受受的最愛,楊云睿好眼光。

    「叫師傅就不必了,如果不介意可以叫我一聲大哥。」

    「這豈不是亂了禮數?」

    「這你不用擔心,他還翻不了天。」

    凌月華對陳煦此語深信不疑,他若想懲治長天,長天估計只能老老實實認罰。

    「陳公子,若長天言語上有冒犯或不服管教的地方,你可隨意懲罰,這事兒我已知會母親及老夫人,公子不必顧忌。」

    凌月華要將鞭子遞給陳煦繼續威懾凌日,陳煦笑著搖頭,他真的不需要這東西;相比凌月華離開時輕快的腳步,凌日只覺心情分外沉重,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用得著她凌月華多管閒事?母親也真是的,竟然聽信姐姐「讒言」,扭頭看看陳煦,想想昨日的驚險,他真不敢在他面前撒野。

    「你想怎麼蹂躪我?」凌日從身上掏出一個銀錠子,「陳…大哥,你高抬貴手讓我少吃點苦,這銀子就是你的。」

    陳煦坦然受之,他說:「跟我跑步。」

    跑步?凌日想想可以接受,跟隨陳煦跑步出門。兩人沿著皇城外圍的街道慢跑。

    「喂,想不到清早跑步也頂好玩的。」

    剛開跑時,凌日覺得有趣,他找陳煦搭話。

    陳煦邊跑邊調整呼吸,他掃了凌日一眼,「集中注意力,不要說話。」

    凌日很不屑的哼了一聲,心想你裝模作樣很有意思嗎?

    跑了約莫一里地,凌日汗水浸濕了衣衫,他呼哧呼哧的直喘粗氣,「不…不行…了,我…我得歇一會兒……」

    「你要停下來,我馬上卸掉你的腳踝,絕不會回頭看你一眼。」

    凌日認為陳煦在開玩笑,剛要停下來,他感覺陳煦已經把手搭在了他的肩頭。

    「你…你玩真的?你…你可是收了我的銀子。」

    收受別人賄賂不可恥,可恥的是收了賄賂不辦事,凌日心裡恨啊。

    「我給你一次機會,收回剛才的話繼續跑。」陳煦喘息也很急促,不過他始終沒停。

    凌日像條狗似的伸著舌頭,看了陳煦的表情,他覺得他沒有開玩笑。此時天色朦朧,街上行人寥寥,如果真被他卸掉腳踝扔在大街上,屆時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那簡直太悽慘了。

    「魔鬼,你簡直就是魔鬼。」

    凌日一邊腹誹一邊加快了腳步。快跑沒幾步,他感覺雙腿像灌了鉛似的每跨出一步都是極大的挑戰,伴隨著喉嚨刺痛、呼吸困難,他覺得他馬上要死了,悔不當初啊。

    跑了約莫五里路,凌日踉蹌著撲倒在路邊嘔吐,陳煦氣喘吁吁的跑過去拍他的背。

    「陳煦…大哥,不行了,我不跑了,動不了了。」

    「站起來隨我慢走!」

    「不行,我不起來,沒力氣。」凌日耍賴道。

    「真不起來?」

    「真起不來,就算你卸掉我腳踝我也不起來。」

    凌日也知道他算不上什麼好人,可就算欺負人他也有個限度,以己度人,他都悽慘到這種地步了,陳煦還好意思再折磨他?

    做人都有點底線不是?

    陳煦沒跟他多說,右手扣住凌日手腕,猛地發力,一拉一扭;凌日只覺腕上一陣劇痛,他歇斯底里的嚎了起來。

    「起不起來?」

    孟子曰: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謂大丈夫,凌日讀書不多,他當然不至於威武不屈,眼淚鼻涕直流,「我起來,起來……」

    陳煦幫凌日托上腕骨,兩人沿著街道慢走。凌日說破大天也不敢跟陳煦並肩而行,他不自覺的落後他倆三步。

    「你可以選擇跑路,最好別讓我抓住。」

    凌日抹了把眼淚沒有說話,他倒是想跑,可現在跑得動嗎?

    走了約莫一里路,陳煦說了聲繼續,凌日咬著牙跟著。

    皇城周長十八里有餘,沿著外圍的街道跑一週絕不止二十里。兩人跑一陣走一陣,一萬米路程跑了將近一個時辰。剛邁進國公府大門,凌日就像條死狗似的趴在了地上,最後還是府裡家丁把他抬回房間。

    「陳公子,長天表現怎麼樣?」

    「太嬌氣。」

    可憐凌二少爺吐了三回還被卸了一回骨頭,付出如此大的代價,竟然只落得「太嬌氣」三個字評價,陳煦這話若傳進凌日耳中,他非跟他拚命不可。

    凌月華信守承諾,陳煦如何教導弟弟,她不聞不問。此後每天凌晨時分,凌日都會站在陳煦房間門口,起初幾天是凌月華拿鞭子逼著,後來似乎養成了條件反射一般,自己就老老實實過來報導。

    陳鶯兒當然不用再去廚房幫工,她也當然沒忘記督促兒子讀書,早飯過後,拉著陳煦來到書桌前,一手拿著《論語》一手握著戒尺,書房裡傳出朗朗的讀書聲。

    「夫人,大小姐有事要請教陳公子。」

    秋月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埋頭苦讀的陳煦只覺精神一振,凌大小姐真是福星啊。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29 06:07 PM


第27章 太極心法

    凌月華居所的亭子裡,勁裝打扮的秦夢瑤正擺著「野馬分鬃」的姿勢。陳煦遠遠的看著,他會心一笑。

    「夢瑤!」

    陳煦沒問秦夢瑤為什麼會在這兒,也沒有問凌大小姐在哪兒,有些事情心知肚明就好,他說話的語氣很是「意外」。

    秦夢瑤聽到陳煦的聲音,本以為不會緊張,哪知道還是感覺心跳似乎漏了一拍,他…他怎麼可以叫得這麼親熱呢?

    「陳公子傷勢無礙吧?」

    「夢瑤關心我,我心裡歡喜,人逢喜事精神爽,我現在強壯的可以打死一頭牛。」

    秦夢瑤紅著臉低下頭,她顧左右而言他,「夢瑤今天有問題想請教陳公子,不知公子方便與否?」

    「如果是外人,有時間也沒時間,但夢瑤有所差遣,沒時間也有時間。」陳煦咄咄逼人的看著秦夢瑤,「夢瑤滿意我這回答嗎?」

    秦夢瑤第一反應就是他沒把她當外人,心裡又是甜蜜又是緊張又是羞澀,可他…他怎麼可以這麼直接?

    「你要是再這樣,人家就…就一整天都不理你了。」

    陳煦最愛看秦夢瑤這小女兒的窘態,聽她「給力」的威脅,他心里美滋滋的。

    有些事情過猶不及,陳煦適可而止,坐到涼亭中間的石凳上,他說:「夢瑤你想問什麼問題?」

    「我以前跟月華姐姐同在劍岳宗學劍,那時她比不過我,可現在她有夫君調教,我肯定贏不了她,你…你能不能教我功夫?我不願輸給她。」秦夢瑤在陳煦對面坐了下來,「我知道有些功夫是不會輕易傳授外人的,可…可夢瑤……」那句「夢瑤不是外人」她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停頓片刻,她又道:「我真的不會傳給其他任何人的。」

    陳煦笑眯眯的看著秦夢瑤煞有其事的樣子,他從懷裡掏出昨日她「抵押」的玉鐲,抓著她的右手套在了她的腕上。

    秦夢瑤看著腕上的鐲子,她臉色漸漸變白,「夢瑤明白了。」說完,她從石凳上站起,轉身就走。

    「夢瑤!」陳煦突然抓住秦夢瑤的手。

    「你放開!」

    陳煦當然不放,他含笑看著秦夢瑤道:「楊云睿教凌大小姐功夫,他難道也跟她要鐲子?」

    皓臂似玉,陳煦抓著秦夢瑤的手,他真的很想湊到她手背上深吻。可考慮這種「禮節」不適合大燕國情,弄巧成拙就不美了,他只得放棄這發乎於心的衝動,不過卻沒有鬆開她的手。

    「什麼意思?」夢瑤重新落座,她抿著嘴看著陳煦。

    陳煦不言語,在他注視下,秦夢瑤漸漸低下了頭。

    心有靈犀一點通。

    「夢瑤,無論你想學什麼,我都教你。」……

    秦夢瑤見識了陳煦與刺客交手的經過,刺客出手迅捷,她甚至看不清他的拳路;陳煦出手雖然慢吞吞的,可他總能擋住刺客那狂風暴雨般的招式,己慢敵快卻能取勝,這個問題她百思而不得其解。

    「你昨天跟刺客交手用的什麼功夫?」

    「太極。」

    《易傳·繫辭上》有言:無極而太極,太極動而生陽,動極而靜,靜而生陰,靜極復動。一動一靜,互為其根;分陰分陽,兩儀立焉。陽變陰合而生水、火、木、金、土,五行順布,四時行焉。秦夢瑤對「太極」二字不陌生,可她卻不能將這抽象的理論與武學實踐結合起來。

    「太極拳是『太極』的一種派生事物,但它並不等於就是『太極』。你要清楚一點,這套拳法與你所理解的拳理全然不同,講究以柔克剛,以靜制動,借力打力,四兩撥千斤。」

    陳煦的話秦夢瑤明白,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這樣吧,你用你最強的功夫朝我出手,然後我再告訴你什麼叫借力打力。」

    兩人來到亭子旁邊的空地上,陳煦負手而立,雙腳不丁不八;秦夢瑤情知絕非陳煦對手,可她依舊表現出濃厚的興趣。

    凌月華站在窗前,她遠遠的看著陳煦二人,只見夢瑤右手握拳,中宮直入,陳煦雙手依舊背在身後,他只是微微側身,夢瑤勁力十足的拳頭擦著他的衣袖打在空處。不等夢瑤站定,陳煦輕輕一撞,夢瑤跌跌撞撞的向側前方沖了好幾步,若非陳煦及時拉住,她八成要趴到地上。

    兩人交手,秦夢瑤東倒西摔,陳煦要麼拉住、要麼抱住,動作親暱,與其說是在演武倒不如稱之為嬉戲。

    「相公,妾以往覺得夢瑤學武頗有天賦,現在看來似乎高估她了,你看陳煦就站著不動,夢瑤自己就要跌跤,以後跟她拌嘴,我看她怎麼反駁。」

    楊云睿表情凝重,他瞥了妻子一眼:「換做是你,估計跌跤跌得更慘。」

    「才不會呢,人家都能看出夢瑤的破綻怎麼會不引以為戒?」凌月華不服氣的說道。

    楊云睿笑笑,「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你昨夜還跟我講陳煦與刺客交手的經過,你難道不覺得熟悉嗎?他這套拳法果真有其完整的體系,不簡單啊。」

    「那相公與陳煦交手能勝嗎?」

    「就目前而言,我全力出手,勢大力沉,他這套拳法不會奏效;可待他體魄漸強,勝負實難預料。」

    「陳煦難道還能強過相公?」凌月華明顯不信。

    「武學之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足為奇。」頓了一頓,楊云睿又道:「他想要贏我也不是那般容易。」

    「相公,那我們現在偷學他的招式尋求破解之道,我也不指望打贏陳煦,以後夢瑤跟我過招,贏她總不成問題。」

    「偷學別人絕學是不道德的。」楊云睿瞪著妻子,「其實就算你學了他的招式有什麼用?你看陳煦出手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他這套拳法必有心法與之配合,他若不想傳人,恐怕偷學不來的。」

    凌月華撇著嘴,「人家就是說說嘛。」

    楊云睿夫婦談論的話題漸漸轉移到昨日的刺殺事件。

    「相公,殺手如何混進北平這事有眉目了嗎?」

    「與京刀盟脫不開干係,這些亡命之徒唯利是圖,他們壟斷京城皮貨行,與北部邊境生意來往密切,我看嫌疑最大,」楊云睿又頗為無奈的說道,「只可惜沒有證據,他們又與建寧候關係密切,想動他們殊為不易啊。」

    「國舅爺?」

    楊云睿沉默,他又想起來前不久的朝貢事件……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29 06:10 PM


第28章 司禮監王公公

    也先是個很有野心的聰明人,他繼承父親遺志,兼併瓦剌各部,成為一方強主。他想自稱可汗,諸部多有不允,萬般無奈,他只能立黃金血脈家族後裔脫脫不歡為傀儡大汗,自認丞相。

    挾大汗以令諸部,也先大權在握,他西擊哈密,控制西域通道,威逼燕國西北邊境;東擊韃靼,完全兼併,殺汗自立;控制女真族,並且威脅燕國的那片「自留地」——朝鮮。

    人的貪慾永無止境,普通老百姓頂多佔點小便宜,也先不一樣,他偉大的夢想是要讓大元重新統治中原。也先統治下的瓦剌就跟冷戰前的蘇聯一樣,光顧著跟美國搞軍備競爭,忽視了日常「輕工業」的發展。當然,瓦剌不忽視也沒這麼能力,遊牧民族的生活基本就是放牧——生娃——再放牧——再生娃。打仗能力很強,卻不產瓷器、不織絲綢、不釀美酒,沒有就得搶,而且搶的理所當然——是狼就得吃羊,這對羊也有好處的,適者生存嘛。

    搶一次換一個地方,雖說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可燕國內部主戰主和紛爭不已。主和派的代表是張皇后之弟建寧候,他與北部有生意往來,這一打起來豈不要蒙受損失?主戰派的代表是以楊云睿為首的楊家,這也代表這軍方的意志。

    主和派佔據上風,朝廷對瓦剌的宵小行為提出嚴重抗議,碰到落了單的瓦剌士兵就往死裡打——當然,這是老百姓自發組織的——但絕不發動大規模戰爭。

    國雖大,好戰必亡。

    你說這主和派引用《司馬法》怎麼只引用前半句?難道他們讀書囫圇吞棗,不知道後半句「天下雖安,忘戰必危」嗎?

    主和派也不是沒有聰明人,與瓦剌幾番交涉,他們想到了一個很完美的解決方式:和平貿易,貿易的形勢以朝貢為主,瓦剌使臣帶著牛羊皮毛入京朝貢,燕國給予很高規格的接待,並按人頭回賜金銀。

    瓦剌人對比搶劫與做生意兩種致富方式,前者沒有本錢,不過有點風險而且有時也得不到想要的東西,比如說想搶條褲子卻搶了上衣,屁股豈不依舊露在外邊?後者雖然要付出成本,不過大草原最不缺的就是牛羊牲口。

    攘外必先安內,也先讀書不多,可也知道這個道理,他當務之急是平定內患、積蓄國力,順水推舟的默認了這種貿易方式。

    負責接待瓦剌使臣的是禮部的官員,誰說讀書人不能做奸商?大燕國對瓷器、美酒、絲綢行業完全壟斷,只此一家別無分店,說給多少錢就是多少錢;瓦剌使臣也不是傻子,良**匹換成劣馬,優質皮毛蟲吃鼠咬,這還不算,他們漸漸增多了使臣人數。

    話說一兩千人的使臣隊伍還真不多見。不過無恥是無恥者的通行證,瓦剌人竟然還虛報人數,一千人愣說三千人,反正你得看著人頭給錢。

    禮部官員不能決策,上報司禮監秉筆太監王振王公公。

    這王公公可不是普通人,別的公公都是他宮,他是自宮的。給自己小弟弟割一刀,這得需要多大的勇氣啊。

    大燕立國之初,不僅對宦官參政有嚴厲處罰,燕太祖高皇帝就曾鑄了一個鐵牌:內臣不得干預政事,犯者斬;而且一個正常男人成為一個真正的太監的過程要受很多束縛,家中必須五個以上男子的才能獲得官府的批准。凡事都有漏網之魚,王振就是個特例,他沒有登記造冊也沒有請人幫忙,自己把自己閹了非但沒被治罪而且成了宦官系統權勢地位最高的人——司禮監秉筆太監。

    以前活著皇太后,王振還不敢為所欲為,皇太后沒了,王振就沒了顧忌——皇后雖為皇帝枕邊人,可畢竟是「之一」,他王振跟皇上在一起的時間可比皇后長。

    太祖立得那鐵牌就是王振給移走的,據說左都御史秦錚就曾上疏彈劾。神宗皇帝忙著數錢,估計沒時間看這封奏摺,反正就是石沉大海,彷彿壓根就沒有這回事兒一般。

    話說王振也不完全是禍國殃民的太監,他也有崇高的理想。

    其一,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他要風風光光的回他的老家蔚州;其二,他要橫刀立馬,不是男人卻要找到屬於男人的雄風——在女人身上完全沒有可能了,他只能在馬背上找找感覺,反正都是騎嘛!

    王振以前是主和派,他怕戰爭帶走他擁有的權力及富貴;而今他的權力與財富到達一個太監所能達到的極致;人沒了追求就會空虛,王振不能在女人身上尋求慰藉,因此他不能沒有追求。

    王公公今年已經四十六了,趁這幾年若不能橫刀立馬,以後也基本不可能了。主和派轉變成主戰派,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就是瓦剌使臣沒給他王公公送禮。

    聽完禮部官員的回報,王振只說了一句話:只按實來人數賜銀,賜銀只給以往三分之一;至於馬匹,以質論價,看著給點就行了。

    也先雖然包藏禍心,不過他至少他還沒有徹底撕破臉;王振此舉就是赤裸裸的打臉,據說瓦剌國師也先大人很高興的憤怒了;王公公的意志代表著皇帝的意志,最擅長揣摩聖意的朝廷官員漸漸意識到朝廷可能要有大動作了。

    陳煦當然不知道政治上的風雲變幻,他現在有兩件大事:泡妞與致富,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

    秦夢瑤學太極,陳煦發現這原來也是泡妞的好手段。

    「夢瑤,太極拳的訣竅是『虛靈頂勁、涵胸拔背、沉肩墜肘、鬆腰垂臀』十六個字。」

    陳煦解說,秦夢瑤照做,剛才親身體驗了太極的神妙,她學習的態度無比端正。

    「啪」的一身,陳煦一巴掌拍在夢瑤挺翹的屁股上,他說:「屁股別翹這麼高。」

    秦夢瑤呆在當場,她完全懵了,只覺屁股上火辣辣、麻酥酥的感覺促使全身血液一波一波的上湧,她臉蛋兒變得跟熟透的西紅柿似的。嘴巴似乎也完全脫離了大腦控制,她期期艾艾的說:「人…人家那…那兒就是那樣的,也…也沒辦法。」

    陳煦看著她的臉蛋兒真想親上一口,他左手搓著右手,剛才的感覺真好。

    兩人沉默,陳煦突然咳嗽一聲,他一本正經的樣子彷彿道學先生似的,「夢瑤,你可知世上最柔弱是水、是風,然而力量最強大的也是水和風,你若能領會這個道理,就能明白太極的真髓,溫和時可以使人毫無痛覺,猛烈時亦能使人五臟皆裂。」

    這麼重要的理論,卻夢瑤卻一句也沒聽進心裡……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29 06:11 PM


第29章 好男色

    「夢瑤你跟我來!」

    陳煦抓住秦夢瑤的手,他感覺她的手心儘是汗水,拍一下屁股會造成這麼大的反應?真是太奇妙了。秦夢瑤則彷彿觸電般抖了一下,掙脫不開,隨他來到院子裡水缸旁邊。

    「夢瑤,我剛才說的話你聽懂沒?」見秦夢瑤眼神恢復清明,陳煦笑問。

    秦夢瑤搖頭,陳煦笑道:「聽課的時候不專心,該打屁股!」

    「你敢!」秦夢瑤凶巴巴的瞪了陳煦一眼,她現在還感覺那麻酥酥的。

    陳煦怕秦夢瑤惱羞成怒,他轉移話題問道:「你說世間最柔弱的是什麼?」

    「女人。」秦夢瑤回答的很乾脆。

    「那個…也對,照你這個說法,世間最剛強的應屬男人了。」

    「當然。」秦夢瑤有點胡攪蠻纏了。

    陳煦寓教於樂,他說:「世間有種女人叫『河東獅吼』,也有些男人患有『妻管嚴』,這豈不也是以柔克剛的道理?」

    秦夢瑤只是抿著嘴笑。

    陳煦看了看水缸裡浮著的水瓢——水瓢一般一剖兩半用作舀水的器皿,也不知哪個倒霉孩子將瓢整個扔水裡了。

    「用你最大的力氣擊打,能不能讓水瓢沉到缸底?」

    秦夢瑤盯著浮在水面上的瓢,她左手抓著右臂衣袖,右掌掌心猛地拍在水瓢上,只聽「砰」的一聲,水花四濺,濺濕了兩人身上衣衫,然而水瓢只是微微下沉又頑固的浮了起來。

    陳煦抹去臉上水花,「我說丫頭,你得尊師重道啊。」

    「活該,」秦夢瑤撅著嘴,「你又不是人家師傅,再說,誰讓你打人家…打人家那兒的。」

    陳煦看著夢瑤,他不懷好意的問我打你哪兒了?

    秦夢瑤不答,她反問:「那你能做到嗎?」

    「看好了。」

    陳煦挽起袖子,他五指按著水瓢,直接把水瓢按到了水缸底部。

    「你…你…這不公平。」秦夢瑤有些不服氣,她也能把水瓢按進水裡。

    「夢瑤,世間最柔弱的是水,你甚至可以掬一把在手心,然而最剛強的也是水,洪災氾濫,摧古拉朽,世間沒有任何力量可以抵擋。就好比剛才,你掌擊水瓢,水花四濺且你手掌也很痛,可水瓢卻依舊浮於水面,而我只是輕輕一按,水瓢就被按到水底,這就是柔能勝剛。」

    「還有,你用力越猛,反擊之力也越強烈,如果你能真正領悟這個道理,你就算知道了太極的真髓。」

    秦夢瑤若有所悟的看著水面上晃動的水瓢。

    陳煦不打擾秦夢瑤悟道,他只是看著她秀美的身段,果真是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他又忍不住想如果夢瑤能穿上緊身T恤、緊身牛仔褲,腳上再蹬一雙高跟鞋,那簡直是太美了。

    想到這兒,陳煦感覺腦中靈光乍現。大燕女人的衣服大多是寬鬆的款式,即便秦夢瑤現在的勁裝打扮也遠遠達不到緊身的標準,如果能設計出凸顯身材的衣服,即便不能穿著上街也可以在家裡臭美。女子愛美,古今中外概莫能外,陳煦相信沒有哪個女人能抵抗這種誘惑。

    考慮半晌,陳煦又暫時放棄了這美好的想法。

    想製作成衣,沒有生產基地、沒有銷售渠道,這都不成問題,國公府家大業大,不可能沒有自己的產業,有可以賺大錢的買賣,他們沒有理由拒絕合作。陳煦決定暫時放棄是因為仿製問題,燕國沒有專利保護法這種東西,尤其衣服最容易仿製。

    想要杜絕這種事情太難,除非皇帝親自頒發詔令,可這可能麼?

    「你跟我說的我都記住了,可還是有些不很明白。」秦夢瑤目光轉向陳煦。

    「學習太極非一朝一夕可成,來日方長,現在不用著急。心有罣礙,反而有礙進境。」陳煦看著夢瑤說,「要不咱們去逛街?」

    逛街?這對秦夢瑤是個新鮮詞,她反問道:「街有什麼好逛的?」

    「就是逛集市。」

    秦夢瑤怦然心動,「你…你會不會覺得女人太拋頭露面不好?」

    「我沒那麼古板吧?要是真覺得不好我就不會邀請你同去了。」陳煦聳聳肩說道。

    秦夢瑤心裡歡喜,以前羨慕凌月華的夫君開通,她相中的夫君不會比楊云睿差。

    「可咱們一男一女逛集市,要是被別人看到會影響不好的。」秦夢瑤還是有些為難,陳煦思想開明是一回事,社會的風氣又是另外一回事,且後者要比前者沉重許多。

    「要不你換上男裝,咱們兩個俊俏小夥逛集市,總不會有那些閒言碎語吧?」

    夢瑤聽陳煦自賣自誇,心中覺得有趣,她笑著點頭。果真是一笑百媚生,陳煦都有些看呆了,真想把這丫頭吞進肚裡去。

    秦夢瑤要去換衣,走了兩步,她又回頭問陳煦道:「你想買什麼東西嗎?」

    「市場調研!」

    秦夢瑤又不太明白,陳煦只得換一種說法。

    「我要弄清楚市場上有什麼沒有什麼,看看能不能尋到商機。」

    燕國立國之初重農抑商,這些年商業漸漸繁榮,朝廷對商人的壓制一步步削弱,商人地位大為改善。何況秦夢瑤又是特立獨行的女子,她亦沒有讀書人那種陳腐的念頭。

    時近晌午,陳煦外出自然要跟母親打聲招呼,趁秦夢瑤換衣的時間,他往母親住所走去。走出凌月華居所,穿過一道八角門,迎面走來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子,身著錦袍似乎有些身份,三縷長鬚看起來頗為儒雅。

    看到陳煦,男子雙目放光,他彷彿狼看到羊般貪婪的多看了陳煦兩眼,心想這小公子生的好生俊俏,真讓人心癢難耐。他停下腳步問陳煦名字、來歷以及需不需要他略盡地主之誼。

    這男子要盡地主之誼,那他身份也就不難猜了。

    寧國公凌軒育有三子,這傢伙不是凌大小姐的父親就是叔叔。雖然他那「色迷迷」的眼光讓陳煦想吐,可人家畢竟也算主人何況滿臉堆笑,伸手不好打啊。

    陳煦報了自己姓名,藉口有急事快步走開。

    男子乃寧國公二子凌梓,任戶部員外郎。為官如何姑且不論,值得提一提的是他的性取向,不愛美女愛俊男,說得時髦一點,這傢伙是「同志」,據說他房中除結髮妻子外另有孌童兩名。

    凌梓聽侄女說起過陳煦的事兒,既然不是富貴人家的公子哥,他覺得把他收進房裡問題應該不大……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29 06:12 PM


第30章 百靈鳥

    陳煦不知道他已被人惦記上,回到住處,陳鶯兒正坐在書桌前磨墨,桌上擺著宣紙、毛筆,宣紙鋪平拿鎮紙壓著,毛筆擱在筆架上拿起來就能寫字。

    看到陳煦進門,陳鶯兒欣喜的站起來,「煦兒,你回來啦?娘教你習字。」

    陳鶯兒曾經見過陳煦的「書法」,那簡直可以用「不堪入目」四個字形容,現今有條件了,她當然要督促兒子。

    「娘,那個…我想我得再出去一下。」

    陳煦有些難以啟齒,回絕母親殷殷的期盼,他甚至有種負罪感。

    「煦兒,現在就快要吃晌午飯了。」

    陳鶯兒不敢以自己的意志干涉別人的決斷,也只有兒子是個例外。她語氣雖然委婉,意思卻很明確,兒子應該留在房裡習字。陳煦也有他的難處,與美人第一次約會,他當然不願爽約。走到母親跟前,他捧著母親瘦削的肩膀,「娘,我就出去一下下,這可是給您找兒媳婦去的。」

    「是不是那位夢瑤小姐?」陳鶯兒悠悠的說,「娘聽說她是都御使家的大小姐,人家會不會看不起咱們?」

    陳煦知道未來「老丈人」是當官的,至於什麼官倒不清楚,他也不是很在乎,娶媳婦又不是娶岳父不是?

    「她不會的!」

    「娘不是說夢瑤小姐,」陳鶯兒見過秦夢瑤,對她印象不壞,「可她的家人呢?左都御史可是當朝重臣。」

    「都御使怎麼了?他不也是兩肩膀扛一個腦袋?都說英雄不問出處,想當年太祖還是淮左一布衣呢。」作為一個現代人,陳煦對皇權沒有那種由衷的敬畏,所謂君權神授不過是成王敗寇的官方解釋,說的通俗一點,那就是當了婊子再立個牌坊並告訴別人她每天都讀《烈女傳》。

    「煦兒,可不許胡說。」

    陳鶯兒聽得膽顫心驚,她趕緊摀住了兒子的嘴,回頭看看房門關著,她才敢鬆開手。

    「娘,娶了媳婦忘了娘,這種人是要遭天打雷劈的,無論是誰,她若對母親不敬,就是對兒子最大的不敬,兒子絕不善罷。」

    「娘不在乎,娘就是不希望你受別人白眼。」

    陳煦捧著母親臉蛋兒,想母親這些年在旁人鄙夷的目光中委曲求全,她不是不在乎而是不得已而為之。她的人生已然如此,吃苦也好、受累也罷,她認命了,可她不願意兒子再被人瞧不起。

    「娘,這個真不用擔心。」

    陳煦輕吻母親額頭,陳鶯兒眨巴著眼睛不想被兒子看到眼睛裡的霧氣,「那你可得早點回來讀書習字,要是回來晚了,娘可是要打你屁股的。」

    陳鶯兒摸過戒尺想增強說服力,卻不小心打翻了硯台,衣衫被墨汁涂污;陳煦幫母親換下外衣,他忽然道:「娘,以後別用草木灰水洗衣服了,我今天買塊肥皂回來,費不了多少銀子的。」

    肥皂?陳鶯兒有些不解,皂角她聽過,至於肥皂就真不知道是什麼了……

    陳煦走到國公府門口時秦夢瑤已經到了,鑑於昨天的「失誤」,她裹了胸,身著月白色?衫,甚至走路的時候也刻意模仿男人的步態。話說這世道很不公平,女人穿男人衣服、學男人走路,這叫巾幗不讓鬚眉;反過來,男人穿女人衣服、學女人走路,那叫超級大變·態。

    「我臉上有什麼不對嗎?」

    秦夢瑤見陳煦盯著她瞧,有些心虛的問道。

    「你長得好像姑娘啊。」

    秦夢瑤很無奈的握著拳頭,「我本來就是姑娘。」

    「沒關係的,我也經常被人當做女孩子。」

    秦夢瑤:「……」

    陳煦對京城不熟,夢瑤帶路,兩人朝集市走去。陪美人逛街,重點在逛,至於買東西啦、市場調研啦,那都是小事。

    「夢瑤,我突然想到一個小故事,關於一個姑娘女扮男裝代父從軍的故事。」

    兩人邊走邊說,陳煦看著英姿颯爽的秦夢瑤,他覺得可以開個小玩笑。

    「代父從軍?」秦夢瑤一本正經的說,「巾幗不讓鬚眉,她的勇氣著實令人欽佩。」

    看著姑娘純情的眼神,陳煦有些赧然,他有些不好意思,秦夢瑤卻催促他快說。

    「話說有一天在陣地上忽然大姨媽來了…」

    秦夢瑤可不知道「大姨媽」的深層含義,她還以為真是女兵的親戚呢,剛要問親戚怎麼能到陣地探視,陳煦已經委婉的解釋道:「她下邊紅了一大片」。

    下邊紅了一大片?秦夢瑤似乎想明白什麼,陳煦續道:「上司問她哪兒受傷了,女兵忙道沒受傷;上司一把扯下女兵褲子,驚道:『你小弟弟都沒了還說沒事兒』……」

    秦夢瑤臉蛋兒彷彿被人抽了一巴掌似的通紅,她狠狠的瞪著陳煦:「說這種話,下流。」

    「是你讓我說的。」

    秦夢瑤扭頭就跑,陳煦想壞了,玩笑開過頭了,他快步追了上去。

    京城乃天子腳下,它的繁華當屬燕國之最。集市上熙熙攘攘,絲織品、棉織品、陶瓷等琳瑯滿目;賣小吃的也很多,發糕、面人、糖葫蘆、藥糖等等,小商販們的叫賣聲別具風格估計能編成相聲聽。藝術源自民間,這話果然不假。

    「女兵的故事」效果斐然,一路走來,秦夢瑤繃著臉不搭理陳煦。女人很奇怪,如果是她討厭的男人,不用說什麼露骨的話她都會反感,可如果是喜歡的男人,即便是葷段子,她也只是羞喜,秦夢瑤不搭理陳煦,她只是跟自己生氣,剛才還巴巴等催促他講呢,哪想到他這麼壞,羞也羞死了。

    陳煦買零食、說俏皮話,能想到的手段都用上了也不能讓秦夢瑤破涕為笑,他只能死皮賴臉的抓著她的手。

    夢瑤抽不回來,只能任由陳煦握著,心想反正她現在穿著男裝,別人也不會說什麼的。

    話說兩個男人手牽手,旁人就有些怪異了,好在燕國百姓的兼容性能強過「瘟都死」操作系統,蓄養「孌童」並不受特別歧視。

    「夢瑤,那邊有賣鳥的,我給你買幾隻好不好。」

    「你當人家是紈褲子弟整日只知道玩鳥遛狗、飛鷹走馬?」

    只要開口說話,就說明氣消了一半,陳煦笑道:「女人當然要知道怎麼玩鳥,」頓了一頓,他又說:「給你練功用的。」

    兩人湊過去,小販熱情的張羅,「兩位公子想買什麼?虎皮鸚鵡、八哥、畫眉、相思鳥……」

    「會飛嗎?」

    小販沒介紹完被陳煦一句話嗆的沒詞了,鳥有不會飛的?

    「不會飛不要錢,我白送您那。」

    「說話可得算話。」

    陳煦說著從鳥籠抓出一隻百靈,百靈又稱云雀,聲色委婉動聽,能歌善舞它也能飛,在高空可直抵雲霄。

    小販忙道:「要是飛了算你……」

    話未落地,小販眼珠子差點沒瞪出來,秦夢瑤也忍不住揉了揉眼睛,這怎麼可能?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29 08:43 PM


第31章 肥皂與殺手

    陳煦掌心上下抖動,百靈鳥在他掌心撲棱著翅膀就是飛不起來。

    「原來真有不會飛的鳥啊。」

    「他是不是真白送給人家?」

    「……」

    有熱鬧就有看熱鬧的人,竊竊私語聲不斷傳出,小販看著陳煦掌中的百靈乾著急,它怎麼就飛不起來呢?當時逮的時候可難逮了。他從陳煦手中接過來,剛放到手上,百靈鳥衝天而起,脫離牢籠的束縛,它豈不是有多高飛多高?

    「剛才怎麼回事兒?」秦夢瑤小聲問陳煦道。

    陳煦不答,他又從鳥籠中拿出一隻百靈,托在掌心,百靈依舊飛不起來;小販不信邪,從陳煦手中搶過來,放在掌心,這只同樣衝天而起。

    陳煦第三次抓出來,小販帶著哭腔看著鳥在陳煦手心撲棱著翅膀,這還真見了鬼了。

    「這只真不會飛呢。」

    「送你了。」

    小販可不敢再試,飛了就徹底沒了,送人還落個人情,他只希望這位爺趕緊離開。奈何陳煦上癮了,他再次掏出一隻,依舊不會飛,小販擺擺手贈送。

    秦夢瑤雙手分別抓一隻百靈,陳煦左手抓著兩隻,他再次伸向鳥籠,小販一把抱住,「公子,我送你鳥籠一隻,還請高抬貴手。」

    陳煦覺得很划算,一手提著鳥籠,一手拉著秦夢瑤,悅耳的鳥鳴聲中,他倆大搖大擺的離開。竊竊私語聲再起,這是誰家的公子?標準的紈?做派,而且還是性取向不明朗的紈?。

    「你是怎麼做到的?鳥在你手上為什麼就飛不起來?」

    秦夢瑤開始的確以為這些鳥不會飛,可待那小販放飛了第一隻,她就明白是陳煦搞的鬼,可他只是把鳥放在手上,鳥為什麼就不會飛了呢?

    「你還記不記得昨天我與那『猴子』交手的時候我閉上了眼睛。」

    秦夢瑤點頭,就常人而言,生死相搏,當然得把眼睛睜得大大的,看得到總比看不到有安全感;可陳煦反其道而行之卻能取勝,此事她百思不得其解。在秦夢瑤眼中,陳煦似乎是個謎,越是接觸越覺得深不可測,越是深不可測越想探個究竟,她就這樣心甘情願的「淪陷」了。

    「這就是太極感應,有感必有應。」

    秦夢瑤把陳煦這話牢牢記在心裡,她知道陳煦會給她講明白的。

    「關於鳥不會飛這事兒其實很簡單,鳥類起飛的剎那必須雙腳蹬地,借勢而起。每當鳥兒下蹬之際,我就會卸掉這個力,它當然就飛不起來了。」

    卸掉這個力?秦夢瑤小嘴漸漸張大,這說起來簡單做起來談何容易?

    「那你怎麼知道鳥兒什麼時候下蹬?還有如何判斷鳥兒下蹬的力道?」

    「感應!熟能生巧,以後你也可以。」

    我也可以?夢瑤愣了愣,心中突然湧起一個聲音,我肯定能行;而後她又美美的想,當她練到這個地步,月華姐姐一定不是她的對手。

    晌午時分,兩人到酒樓用餐。美人相伴,陳煦當然不想太過寒酸,雖然不算富裕,可他明白一個道理:錢是賺回來的而不是省出來的。他選中一家清幽、雅緻的酒樓,秦夢瑤卻有些遲疑,陳煦對她不吝嗇,她雖然歡喜,卻不願讓他浪費銀子,日後她若嫁過去就是一家人,現在花錢也是花自己家的錢,她要做一個持家的好女人。

    「夢瑤,只要有頭腦,你就會發現京城遍地都是黃金,主要看你會不會把這金子揣進自己腰包。」

    秦夢瑤在京城生活了十七年,她沒碰到過這種好事兒,也沒聽過如此言語。陳煦口氣雖然不小,秦夢瑤卻沒當他吹牛,在她心中,陳煦總是能人所不能,陪著他一同把京城的金子揣進自家腰包,這難道不是一種成就?

    兩人找位置坐下來,陳煦問秦夢瑤想吃什麼。秦夢瑤只說她不挑食也沒有忌口的東西,陳煦笑說這樣的媳婦好養活,秦夢瑤臉蛋兒微紅的扭頭去逗弄籠子裡的百靈,小心肝卻咚咚直跳,這壞人又來調戲人家了。

    陳煦點了胭脂鵝脯、板栗燒野雞、豆腐皮包子以及一碗蝦丸雞骨湯,三菜一湯,人民公僕的標準配置。

    「來兩份,一份打包。」陳煦對店裡夥計說道。

    秦夢瑤有些訝異的看著陳煦。

    「給我娘帶的,總不能我吃香喝辣而不管母親吧。」

    秦夢瑤沉默有頃,直到上菜前她才道:「有娘親真好,我就沒有娘親。」

    陳煦真不清楚秦御史家的事兒,他原本以為像夢瑤這般充滿青春活力的姑娘的人生中沒有這些酸澀的東西,哪想到夢瑤母親竟然早逝?陳煦伸手握住秦夢瑤的手,他說:「夢瑤,我娘就是你娘,以後你也叫娘。」

    秦夢瑤臉色微紅的點頭應承下來。陳煦突然意識到剛才所言可以歸為廢話一途,夢瑤嫁給自己,她不叫母親娘叫什麼?怪不得人家姑娘臉紅了,她這就算許婚了。

    吃飯的時候陳煦給秦夢瑤夾菜,秦夢瑤不抗拒他這親密的舉動,坦然受之,甚至偶爾也將筷子送進陳煦碗中。

    「夢瑤,你知道哪兒有賣肥皂的嗎?」

    「肥皂?這是什麼東西?」

    肥皂產自西方社會,看到夢瑤的疑惑,聯想母親的表情,陳煦意識到這東西目前尚未傳入大燕,肥皂的製作工藝並不複雜,其原料無外乎油脂與燒鹼而已,這豈不就是特大商機?陳煦欣喜若狂,剛才還說京城遍地是黃金呢,現在黃金已經送上門了。

    「夢瑤,你真是我的福星。」

    陳煦恨不得抱著秦夢瑤親上一口,見她嘴角粘著一粒米,他伸手指拈著送進自己口中;秦夢瑤呆了呆,繼而大羞,她恨不得躲到桌子底下去。

    秦夢瑤低頭,陳煦看到夢瑤背後最角落裡的一對客人,其中一人握一柄寶劍,周身散發著他所熟悉的殺伐之氣。

    殺手!陳煦覺得好玩,在時隔幾百年的異國他鄉碰上同行,這算是緣分嗎?果真還是緣分呢,因為陳煦讀懂了殺手對面那人的唇語:今夜子時殺左都御史,斬草除根、速戰速決……

    想泡妞就得付出代價,有些事情必須得管啊!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29 08:44 PM


第32章 簪子


    陳煦沒有聲張,知己而不知彼,與其打草驚蛇莫不如以靜制動。結賬離開時,陳煦裝作不經意間扭頭,他牢牢記住了殺手的面孔。

    「夢瑤,你爹爹是都察院左都御史?」兩人走在街上,陳煦問道。

    「是啊,」秦夢瑤不明就理,她嘟著嘴道:「你以後要是敢欺負我,我就讓爹爹彈劾你,讓皇上打你板子。」

    「彈劾?」陳煦覺得好笑,「我級別怕是不夠,」頓了一頓,他反問道,「如果我被打壞了,你會不會心疼?」

    從來一副殭屍臉冷氣森森的寫著「生人勿近」四個大字,這樣的殺手簡直不及格;真正的殺手善於偽裝,扮什麼像什麼,穿上女裝進女廁所絕不能讓人察覺異常,最重要的一點是要臨危不亂、處變不驚。關於這點,陳煦無疑是合格的,雖然心事重重,可他依舊言笑晏晏。

    「才不會心疼呢!」

    秦夢瑤說完,她轉身跑進了街邊的首飾店。陳煦提著食盒追過去的時候,「秦公子」正興致勃勃的挑選各種首飾、試用各種胭脂水粉,店裡無論掌櫃還是夥計,他們無不大眼瞪小眼的看著眼前的公子哥翹著蘭花指的樣子。

    「哥,今天晚上該你當女人了。」

    陳煦話未落地,就有夥計捂著嘴往外衝,娘娘腔不是變態、孌童也不是罪過,可「雌伏」這種事兒也能「輪崗」?今天真是開了眼了。

    秦夢瑤瞬間醒悟,雙手捂著發燙的臉蛋兒快步跑了出去。陳煦轉身欲走,突然發現櫃檯上擺放著的帶流蘇型步搖的發簪,髮簪頂端鑲著圓潤的珍珠,步搖綴著打磨成水滴形的珍珠粒,他看一眼就喜歡上了。

    「掌櫃的,這簪子是純手工製作的?」

    掌櫃納悶的看著陳煦,難道還有不是手工製作的東西?

    陳煦拍拍腦門,大燕的確沒有機器加工的東西,「多少錢?來兩支。」

    ……

    秦夢瑤在門口等得焦急,待陳煦出門,她忍不住埋怨。

    「我給夢瑤買禮物了。」

    陳煦本想替秦夢瑤戴在頭上,可她挽著男人髮髻,若在配上步搖髮簪,那簡直是不倫不類。簪子不算貴,幾兩銀子而已,秦夢瑤卻愛不釋手,所謂千里送鵝毛禮輕情意重,這是情郎的一片心,即便是木質的,她也甘之如飴。

    「那個是送給誰的?」

    秦夢瑤指著陳煦手中的木盒,兩人間的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酸味。

    「給我娘買的,她一直用木質的簪子,我看得不落忍。」

    「我也想給…令堂大人買禮物。」

    令堂大人?陳煦覺有有趣,「你應該叫婆婆。」

    秦夢瑤低著頭小聲說:「還…還不是嘛!」

    「那就是未來婆婆,」陳煦打趣道,「都是婆婆給兒媳婦見面禮,哪有兒媳婦先賄賂婆婆的?放心吧,夢瑤這麼可愛、漂亮,我娘一定會喜歡你的。」

    「夢瑤,你知道哪兒有賣火鹼的嗎?」回國公府的路上,陳煦問秦夢瑤道。

    「我聽過鹼石、面鹼,倒是沒聽過『火鹼』這個說法。」

    「面鹼?」

    陳煦疑惑的看著秦夢瑤,秦夢瑤解釋說可以用來洗頭髮的白色粉末。

    「用面鹼洗頭髮?」

    「是啊,洗頭髮可滑了。」

    兩人找到賣「面鹼」的店舖,陳煦捏著那白色的粉末嗅嗅,他終於明白所謂面鹼就是可以用來蒸饅頭的「鹼面」。面鹼是碳酸鈉而火鹼卻是氫氧化鈉,前者能否轉變成後者?陳煦嘆了口氣,不管成與不成,他都必須要試一試。

    秦夢瑤很好奇,她問:「你買面鹼做什麼?」

    「夢瑤,我不是跟你說過京城遍地都是黃金,我現在要做的就是把這黃金裝進自己的口袋裡。這事兒我不會瞞著你,但你一定要替我保密。」

    「你…你真能點石成金?」秦夢瑤一臉激動的看著陳煦,在她想來,這基本可以歸屬神仙的範疇了。

    點石成金?陳煦覺得好玩,所謂物以稀為貴,在火鹼實現工業化生產之前,肥皂完全可以貼上「奢侈品」的標籤,的確可以稱之為「軟黃金」。

    「你真相信有點石成金的事兒?」

    「別人說,我不信;你說,我信。」……

    兩人回到國公府,秦夢瑤提著鳥籠去凌月華居所,逛了大半天,她也該打道回府了。

    「夢瑤,你何不留在國公府陪凌大小姐同床夜話?」

    秦夢瑤笑道:「我倒是想呢,可楊將軍有傷在身,月華姐姐肯定沒心情陪人家嘛!」

    陳煦只覺心中一緊。目前敵暗我明,於己不利,陳煦想以靜制動就是要化明為暗,然而守株待兔也必須有足夠結實的木樁子,楊云睿就是他謀算中最關鍵的一環,他想了各種可能,卻忽視了楊云睿的傷勢。

    「楊云睿傷得很重?」

    秦夢瑤搖搖頭,「這就得問月華姐姐了。」

    陳煦提著食盒回見母親,秋月也在,陪著母親有說有笑的。看到這一幕,陳煦沉重的心驟然輕鬆起來。沒有楊云睿幫忙又能怎樣?區區一個殺手,他還不放在眼裡。

    「煦兒,你回來了。」

    陳鶯兒、秋月先後站起來,陳煦將食盒放在桌上,沒有秋月的禮物,他本打算稍後單獨給母親卻不想裝著簪子的木盒順著袖口滑到桌上。

    「娘,我給你買了個簪子。」

    陳煦硬著頭皮把簪子遞到母親跟前,他又親自插在母親髮髻上。

    秋月看得羨慕,她期盼有她的禮物,不在乎禮物值多少錢,她只是希望陳煦能想著她這個人。

    「夫人,陳公子,秋月還有事要做,就先回去了。」秋月有些失落的垂著頭說道。

    「秋月姐,我……」

    陳煦也知道他這事兒辦的不地道,可簪子只有一支,他也不能憑空變出另外一支。陳鶯兒看看秋月的臉色,想想兩人剛才說的話,她站起來拉住秋月的手,取下髮髻上的簪子插在秋月的頭上。

    「夫人,這是陳公子孝敬夫人的,秋月怎敢愧領?」秋月有心拒絕,一來她不缺這麼一個簪子,二來終究不是他送的,將簪子抓在手裡,她偷偷的瞟了陳煦一眼。

    「秋月姐,這是我的疏忽,這支簪子就算我將功補過,以後再給娘買一支就是了。」

    陳煦將簪子重新插回秋月頭上。秋月想不到陳煦竟因為這事兒跟她致歉,難道他心裡真的有自己,只是買簪子的時候疏忽了?女人真正喜歡一個男人,她總是不由自主的往好處想。秋月又想陳煦親自替她戴上簪子,她臉蛋兒漸漸紅了……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30 10:55 AM


第33章 讀唇

    秦夢瑤臉蛋兒時不時泛起紅暈,秋月也是這樣,相比後世的女人,大燕女孩兒臉皮兒薄得太多了。陳煦將送母親的簪子轉送秋月倒沒有什麼不良企圖,一來感激她陪著母親說話解悶,二來覺得這姑娘可以信賴,以後真能鼓搗出肥皂,不能沒有幾個可信的人。當然,這事還需要跟凌大小姐商量商量。

    「煦兒,娘教你習字吧。」

    陳鶯兒總忘不了這個問題,秋月提著食盒去廚房,她就又開始督促了。

    「娘,我恐怕還得再出去一下下。」

    陳鶯兒有些生氣了,上午督促陳煦讀書,凌大小姐找他有事兒;晌午好不容易回來,轉臉就又出去了;這會兒太陽就快要落山了,他還要出去,這成何體統?陳鶯兒拿出戒尺,晌午雖承諾要打陳煦屁股,這當然只是說說,此時她又要自我懲罰。

    「娘,不要啊。」

    陳煦抱著母親胳膊搶她手中戒尺,這時敲門聲傳來,「陳家娘子在麼?」

    推門進來一個小廝,脂粉氣濃重,很有娘娘腔的底蘊,抬頭瞅見陳煦,陰陽怪調的問:「你就是陳煦吧?我家二爺說有事找你商量。」

    陳煦能感受到小廝的敵意,不過卻不放在心上,二爺也好、大爺也罷,他只是想藉機出門去找楊云睿而已。

    「娘,我真得出去啊。」

    陳鶯兒心中不喜,她用戒尺拍打自己手心警告陳煦,「那你可得早點回來。」小廝一臉鄙夷的瞧著。

    小廝前邊帶路,陳煦跟在他身後,走到岔路口,小廝左拐,陳煦招呼都不打直接往右拐。

    「唉,那個陳什麼來著?」

    小廝想故意寒磣陳煦,扭頭才發現陳煦已經走遠,他心裡這個氣呀,你狂什麼狂?不就長得俊俏點?早晚不也得「雌伏」在二爺的懷裡?小廝匆匆趕過去興師問罪。

    「你沒聽到我說話?」

    「聽到了啊。」

    「聽到了你為什麼不停下來?」小廝氣喘吁吁的拉著陳煦的衣袖。

    「聽到了為什麼要停下來?」

    小廝徹底火了,這娘娘腔尖著嗓子喝罵道:「你這什麼態度?不要以為略有幾分『姿色』就可以為所欲為,我告訴你,二爺找你……」

    「滾!」

    陳煦冷喝一聲,這娘娘腔竟感覺一陣屁滾尿流——他是真的失禁了——尤其當他說出那句「頗有幾分姿色」的一瞬,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陳煦眼中的寒意,冷汗漣漣、雙股顫顫,冷風吹過,他只覺褲襠裡涼颼颼的,哪還敢繼續跟著?

    他…他到底是什麼人?

    陳煦來到凌月華的居所,凌日正跟大姐耍賴,說什麼也不肯再受陳煦蹂躪。遠遠的看見陳煦進來,凌大少腳底板抹油轉眼間消失個無影無蹤,跟陳煦呼吸著同一間屋子裡的空氣,他甚至能聽見全身關節的控訴。

    「明陽,你找我有事兒?」

    「云睿兄,你的傷怎麼樣了?」

    「還好,調養一陣自當無礙。」

    「目前這種狀態能跟人交手嗎?」

    楊云睿目光一凜,他知道陳煦此語絕非無的放矢,沉聲問道:「發生了什麼事兒。」

    陳煦前世做殺手,獨來獨往以至於不會輕信任何人。來到大燕已有些時日,除了母親可以無條件信任,他對其他任何人都有或多或少的戒備。陳煦不瞭解朝堂派系間的爭鬥,見微知著,他也能想像其間的波譎雲詭。昨日楊云睿遇刺,今日又有人密謀左都御史,這其間有沒有必然的聯繫?

    陳煦相信楊云睿只是受害者,主要因其為人,像他這樣的武將定不屑於諸如暗殺之類的宵小奸謀,更何況,五軍營總兵官暗殺當朝御史有什麼好處?陳煦看了看站在一邊的小菊,楊云睿聞絃歌而知雅意,他吩咐小菊先行退下。

    「妾也要迴避?」凌月華問道。

    陳煦微微搖頭,他目光重新鎖定楊云睿,一字一頓的說道:「今夜子時,有人要暗殺左都御史。」

    楊云睿「蹭」的一聲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行刺朝廷命官,這是何等大事兒?到底是誰有如此膽量?即便相信陳煦絕不會危言聳聽,他也必須得問個究竟。

    「你是如何知道的?」

    陳煦一沒兵將二沒勢力,他如何能探聽到如此機密要事?

    「夢瑤妹妹知道嗎?」凌月華顫聲問道。

    想要取信於人,就必須有足夠的誠意作證據,陳煦開沒見山的說道:「我會讀唇,偶然竊聽到的。」

    所謂讀唇術是靠看別人說話時嘴唇的動作來判定其要表達的含義,這也算一種竊取資料情報的技能。對現代人而言並不難理解,楊云睿夫婦卻同時驚噫,這是什麼本事?

    陳煦簡單的解釋何為讀唇術,楊云睿夫婦越發難以置信,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事兒。

    「如果你們不信,那咱們就試一試,我站在屋子的角落,你們倆在我對面說悄悄話,我來幫你們翻譯,你們覺得怎麼樣?」

    凌月華將嘴唇湊近楊云睿耳際悄悄的講了一句,「相公,咱們說些私房話,我就不信他也能知道。」

    楊云睿根本就沒有聽清楚,陳煦已經替他翻譯出來,準確度雖只有八成,即便如此,凌月華也猶如見了鬼似的,如果只看唇部動作就能知道別人說話的內容,那這個還算男孩兒的男人簡直太可怕了。

    「他說中了?」

    凌月華點頭默認,楊云睿兀自不能置信,他也湊到妻子耳邊說悄悄話,他只是嘴唇動作根本沒有發聲,陳煦同樣幫他翻譯出來。楊云睿不信也得信,他看陳煦的表情也跟見了鬼似的。

    聽完陳煦訴說經過,楊云睿沉吟片刻,他道:「我調動親衛潛伏於御史府暗處,我倒要看看是誰有這麼大的膽量。」

    「云睿兄,不妥!你想調動親衛,必然掩不住有心人的耳目,知道的人越多越容易走漏風聲,打草驚蛇反而不美。」頓了一頓,陳煦又道,「我有一種直覺,這名刺客他不是一個人,在他背後似乎有一個龐大的組織在運作。」陳煦此言絕非無的放矢,刺客行兇卻規定動手的時間,這必有同夥暗中接應以便其全身而退。

    「你有什麼打算?」

    陳煦處變不驚,楊云睿越發覺得他是人才,越發覺得請他代為練兵的決策是正確的。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30 10:56 AM


第34章 家法

    「我本想與你聯手,悄悄潛入御史府,以逸待勞,即便不能生擒殺手也可將其擊斃。你有傷在身,我也不好強人所難,拜託你幫我準備一些傢伙,我自己偷偷過去,也好見機行事。」

    陳煦這話軟中帶刺,以楊云睿的脾性,明知是坑,他也要跳進來,

    「明陽,你當我楊云睿貪生怕死?」楊云睿盯著陳煦,「我既然知道了這事兒,又豈能袖手旁觀?何況秦御史還是夢瑤小姐的父親。」

    「相公,可你的傷勢……」

    楊云睿截斷妻子的話,他搖頭表示無礙,「月華,去取我的鎖喉槍。」

    凌月華舉步朝內室走去,楊云睿又問陳煦慣用什麼兵器。作為現代人,陳煦最擅長的當然是槍,然而此槍非彼槍,大燕雖有火器,只是裝填彈藥麻煩,與高手過招甚至還不如冷兵器威力大。

    「無所謂,刀劍或者匕首對我沒什麼分別。」

    楊云睿:「……」

    楊云睿的鎖喉槍乃精鋼打造,能長能短,合則為一隻長槍,分則為兩隻短槍,槍頭泛著冷光讓人不寒而慄。楊云睿輕拂槍頭的紅纓彷彿在安撫心愛的女人,幸虧鎖喉槍不能說話,否則凌大小姐又得喝醋了。

    陳煦借來一柄短劍,兩人約定夜幕降臨再去都御使府。

    「云睿兄,麻煩待會兒去叫我一聲,」陳煦走到門口又回頭,「如果能找一個合情合理又合適的藉口最好,否則我娘不同意我出門。」

    陳煦來了又走了,楊云睿夫婦面面相覷。

    「相公,陳煦這麼怕他母親?」凌月華很難想像陳煦這樣的人竟被母親束縛得死死的,如果長天有他一半的本事,娘親肯定不會再為他操心,「還有他所說的讀唇術,想想就讓人害怕,在他面前豈不是連悄悄話也不能說?」

    楊云睿感嘆道:「是啊,真想不到世上竟還有讀唇這門功夫。」頓了一頓,他又道:「我本以為他那套拳法是他最強的功夫,現在看來恐怕不盡然。」

    「他還有比那套拳法更厲害的本事兒?」凌月華驚問。

    「我楊云睿赤手空拳已罕有敵手,即便如此,我也知道我最擅長的是鎖喉槍;而陳煦卻不知道他慣用什麼兵器,這只有兩種可能,要麼是陳煦對十八般武器樣樣精通,要麼就是不會兵器,可你覺得這種情況可能嗎?」

    凌月華當然不相信陳煦不會用兵器,否則他何必索要兵器?

    「相公,昨天有殺手行刺於你,今天又有人要對夢瑤爹爹動手,他們會不會是一夥的?」

    楊云睿微微搖頭,瓦剌人行刺文官於他們有何好處?都御使負責彈劾文武百官,遭秦都御史彈劾的官員更樂意置他於死地吧?

    「相公,妾還是擔心你的身體。」……

    陳煦有心留秋月吃飯,秋月藉口老夫人身邊得有人伺候離開。母子對面而坐,這似乎是他倆吃過的最豐盛最溫馨的晚餐。

    「煦兒,二爺找你有什麼事兒?」

    「沒什麼事兒,我看就是閒的。」

    若不是陳鶯兒提起,陳煦差不多忘了這事兒。

    「等吃完飯娘陪著你習字,」陳鶯兒總忘不了這個問題,「這兩天你都沒有好好讀過書了。」

    「娘,我可能還得再出去一下下下,」陳煦小心翼翼的看著母親,「您看我從明天開始讀書好不好?」

    陳鶯兒突然放下筷子,她瞪著陳煦道:「明日復明日,這句話你說過多少次了?」

    陳煦:「……」

    晚飯過後,陳煦搶著要洗碗筷,陳鶯兒卻不許,她說:「你只要好好讀書,娘就最高興了。」

    心有羈絆,讀書又豈能專心?握著毛筆,陳煦頻頻走神,宣紙上的字跡跟雞爪子刨土似的,估計把屎殼郎在墨汁裡蘸一下再放到宣紙上,爬行的軌跡都比陳煦的字好看。

    「你是不是想氣死娘?」

    陳鶯兒看得著急,她坐到陳煦身邊握著他的手,剛寫沒兩個字,敲門聲傳了進來。

    「夫人,在下找明陽有事相商。」楊云睿抱拳說道。

    「又有事呀,」陳鶯兒小聲說道,「煦兒說…說他想讀書了。」

    這似乎是陳鶯兒有生以來第一次對外人說不,話音落地,她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心跳。

    陳煦背著母親沖楊云睿眨眨眼。

    「夫人,我是想介紹幾個朋友給明陽認識,」楊云睿說謊話跟真的似的,「這幾人都是國子監的監生,與他們交流時文技巧,對明陽是有幫助的。」

    陳鶯兒清楚自己兒子的水準,不要說四書五經,兒子《論語》尚未讀完,他憑什麼跟國子監的監生交流時文技巧?陳鶯兒當然知道楊云睿在撒謊,可她不太敢揭破楊將軍的謊言。

    「煦兒,那你早點回來。」

    陳煦想說恐怕太早不了,話到嘴邊卻又嚥了回去……

    皇城西側,左都御史秦錚大人的府邸,廂房裡有兩名丫鬟在竊竊私語。

    「小姐真是太可憐了,竟然挨了老爺家法。」

    「是啊,我只看著那籐條就覺得肉疼,不過大小姐也真是的,她怎麼能去那種地方?」

    「誰說不是呢,老爺進家門的時候鬍子都翹著,那臉色好嚇人呢,我還從沒見過老爺發這麼大火呢。」

    陳煦、楊云睿沒走尋常路,兩人翻牆而入。楊云睿受過追蹤與反追蹤的專門訓練,卻想不到陳煦竟也精通此道,謹慎小心,即便他也望塵莫及。

    這世間還有陳煦做不到的事兒?楊云睿甚至感到幾分沮喪。

    督御史府雖沒有國公府氣派輝煌,秦錚身份畢竟擺在那兒,府邸總不能太寒酸。陳煦兩人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來到內宅恰好聽到了這樣的對話。

    「云睿兄,我們不清楚秦府有沒有刺客耳目,咱們不能聲張,你去找秦御史跟他說明情況,我得先去看看夢瑤。」

    「你深更半夜去人家姑娘的閨房這不太好吧?」

    「有什麼不好?那是我媳婦啊。」

    楊云睿覺得跟陳煦沒辦法交流,這「媳婦」難道不是你死皮賴臉自己封的?

    「我是說你跟夢瑤小姐還沒有成親。」

    「沒成親怎麼了?我就不信你成親之前沒跟凌大小姐親熱過。」

    楊云睿想了想說:「這個真沒有。」……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30 10:57 AM


第35章 柳氏姨娘

    尋到秦夢瑤香閨的位置,這對陳煦而言不是什麼難事兒。攀著窗子,陳煦用手指捅破窗紙,確定屋裡除秦夢瑤外再無旁人,他用短劍撥開窗栓,靈巧的翻進房間,落地時輕微的響聲基本可以忽略,至少秦夢瑤沒有回頭。

    秦夢瑤香閨佈置簡約而不失大氣,白天買的鳥籠放在不遠處的桌上,鳥兒已經睡了。房間裡瀰漫著草藥的氣味,陳煦輕手輕腳的靠近床榻,他漸漸嗅到了女兒家那淡淡的幽香。床榻四周掛著帳幔,秦夢瑤趴在榻上,披散的青絲拖在枕畔,一雙白淨的腳丫不安分的伸出被外,陳煦沒有戀足癖,饒是如此,他也看得怦然心動。

    燭台放在床頭,秦夢瑤正專心致志的翻看一本線裝書。

    「杏兒,你又給他們當說客了?你去告訴爹爹,我沒錯幹嘛要認錯。」

    秦夢瑤聽到動靜誤以為是貼身丫鬟杏兒,「杏兒」不說話,她忍不住扭頭看看。

    「你…你……」秦夢瑤揉揉眼睛,她險些驚呼。陳煦早有準備,他隔著帳幔摀住了她的嘴巴,「夢瑤,別喊。」

    「你怎麼來了?」秦夢瑤扒開陳煦的手,她壓低聲音急促的問道。

    陳煦還沒說話,敲門聲響起,「夢瑤,你睡了沒?姨娘來看看你的傷。」

    秦夢瑤這位姨娘八成屬於急性子,不等秦夢瑤搭話,她已經推開房門走了進來。陳煦愣了愣,早知如此他何必翻窗戶呢?來人雖自稱姨娘,可姨娘也是娘啊,撞破女兒跟陌生男人共處一室,終歸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兒,陳煦找不到可以藏人的地方,他飢不擇食的上了秦夢瑤的床又掀開被子鑽了進去。

    秦夢瑤挨了家法,那會剛敷了藥,身上除了貼身肚兜再無寸縷,她哪想到陳煦竟會如此行事?肌膚碰觸到陳煦的衣服,秦夢瑤呼吸漸生急促,腦中一片空白,心中只有一個聲音在吶喊:完了,這下什麼都被他看去了。

    柳氏是秦錚續絃的妻子,秦夢瑤與她的關係一直不好,倒不是柳氏刻薄寡恩乃至於虐·待養女,事實上她一直試圖改善母女關係,只是秦夢瑤因母親早逝父親續娶一事耿耿於懷罷了。

    「夢瑤,你爹爹打疼你了?怎麼臉色這麼難看?讓姨娘看看。」

    柳氏看著秦夢瑤陣紅陣白的臉色,焦慮之情溢於言表。

    秦夢瑤帶著有色眼鏡看待柳氏當然不會有任何好感,何況若不是她突然闖進來陳煦也不會鑽她被窩,她拉下被陳煦掀開的帳幔冷冷的道:「誰讓你進來的?我用不著你來假惺惺的當好人。」

    柳氏臉色一白,「夢瑤,姨娘我一直把你當親生女兒,今天看你爹爹打你,姨娘比自己挨打還要心疼。」

    說話間,柳氏拉秦夢瑤的手。秦夢瑤毫不猶豫的甩開,她邊推搡柳氏邊掉眼淚,「你出去啊,我討厭見到你,就算被爹爹打死也不關你的事兒。」

    柳氏腳步有些踉蹌,「夢瑤,你不願看到姨娘,姨娘現在就出去,」頓了一頓,她掏出一個小瓷瓶,「這是姨娘專門找人給你配得跌打藥,姨娘就給你放這兒裡。」說完,柳氏捂著嘴跑了出去。

    似乎勾起了往昔的回憶,秦夢瑤也不搭理被窩裡的陳煦,她趴在枕上嗚嗚的哭著;陳煦掀開被子坐起來,看著秦夢瑤背上、臀上的紅廩子,他有些唏噓的拿過柳氏放在床頭的瓷瓶。

    「夢瑤,我給你敷藥。」

    秦夢瑤伸手去奪陳煦手中瓷瓶,陳煦就勢抱住她並說道:「夢瑤,有句話是這樣說的,你樂觀的看天,天在笑;你悲觀的看天,天在哭。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你要記住,每投下一片陰影,就灑下一縷陽光,人總能看到希望不是?你快樂是一天,不快樂也是一天,你又何必讓自己的人生被這些沉痛的東西束縛、壓抑?」

    秦夢瑤仰頭看著陳煦,嘴唇微微顫抖,她抽抽噎噎的說:「我也不願這樣,我想念娘親,我也討厭看到假仁假義的柳氏。」

    陳煦緊緊擁著秦夢瑤,低頭吻去她臉上的淚水。

    「夢瑤,柳氏有孩子嗎?」

    「她給爹爹生下了弟弟秦觀,今年剛七歲。」

    「那你還有其他兄弟姐妹嗎?」

    秦夢瑤搖頭,陳煦沉默半晌,他說道:「也許柳氏真的是想關心你。」秦夢瑤料不到陳煦竟然替柳氏說話,她生氣的想要掙脫,陳煦不為所動。

    「我跟柳氏素昧平生,也沒有必要刻意幫她說好話,我只是客觀的幫你分析分析,你看我說得對不對。」

    秦夢瑤猶豫著點了點頭。

    「如果夢瑤是男孩,將來可能跟柳氏的兒子爭奪家產什麼的,柳氏為了兒子,對你不好甚至暗害於你也說不定,我這麼說沒錯吧。」秦夢瑤點點頭,陳煦又道:「可夢瑤是女孩呀,將來是要嫁到夫家去的,不可能跟弟弟產生任何利益衝突,柳氏何苦枉做小人?」

    「她假惺惺的對人家好還不是想跟爹爹邀寵,她畢竟不是真心真意的心疼人家。」秦夢瑤小聲說道,理由似乎有些牽強。

    「這就更不對了,柳氏如果只想邀寵,她只要當著你爹爹的面對你好就足夠了,根本沒必要特意跑來給你送藥?」

    秦夢瑤無言以對,她自己小聲嘟囔,「這都怪爹爹續絃,娘親雖然不在了,他憑什麼不為娘親守節?」

    陳煦很奇怪秦夢瑤的想法,在這男尊女卑的社會,難道這丫頭還想搞一本《烈夫傳》、《烈爹傳》?他語重深長的說:「你爹爹是朝廷命官,他真要當一個老鰥夫這算怎麼回事?對比那些三妻四妾的男人,我覺得你爹爹已經很了不起了。」

    秦夢瑤不等陳煦說完,她抓著他手臂,狠狠地咬了一口。陳煦呲牙咧嘴,要不是考慮她屁股上有傷,他一定狠狠的抽她屁股。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今後你若負我,我就死給你看。」

    秦夢瑤這話有提前打預防針的意思,陳煦嚇了一跳,這句話是不是太突兀了一點?

    「在我死之前,我一定也得先捅死你,然後到閻王爺面前再告你一狀。」

    陳煦倒吸一口涼氣,「不用這麼狠吧?」

    秦夢瑤顧左右而言他,抓著陳煦胳膊,她輕吻他臂上那深深的齒痕,呵護的問:「疼嗎?」打一棒子再給個甜棗,要不說女人屬於天生的政治家呢,就連秦夢瑤都知道「嗯威並施」這四字真言。

    「你讓我親一下臉蛋兒就不疼了。」

    秦夢瑤瞟了陳煦一眼,最大的便宜都讓他佔了——陳煦心中吶喊,他可什麼都沒做啊,待會指不定有一場大戰,他必須得保存體力才行——親一下臉蛋兒又能怎樣?不得不說,秦夢瑤的想法有種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陳煦捧著秦夢瑤臉蛋兒直接吻在她的唇上。

    「唔……」唇舌接觸,秦夢瑤喉間嗚嗚有聲,掙扎片刻終於軟化下來,她認命了……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30 10:57 AM


第36章 《幾何原本》

    都察院置左、右都御史,雖同為正二品,在以左為尊的燕國,左都御史才是都察院最高長官。自古以來,正職與副職都存在著不可調和的階級矛盾,右都御使方源方大人很不忿被秦錚壓一頭,能打壓秦錚十分,他絕不會只打壓九分。帝王心術,無外乎「制衡」二字,神宗皇帝樂見其成,有競爭才有動力嘛。

    今日朝會,方源率先彈劾秦錚縱容子女出入煙花之地;秦錚第一反應就是這孫子沒事找事,兒子秦觀年方七歲,他知道女人是什麼?

    方源與秦錚因政見不合,矛盾由來已久,若沒有十足的證據,他也不會徹底撕破臉皮?方源繪聲繪色的講述了秦夢瑤女扮男裝逛醉春院的經過,擺事實、講證據,秦錚辯無可辯,聯想女兒平素的「恣意妄為」,秦錚信了九成。

    皇太孫年方十六,神宗皇帝有意與秦錚結為兒女親家,只是考慮秦家女兒長皇太孫一歲而猶豫不決,秦家這位千金小姐竟然逛青樓,皇帝心中的天平已然發生傾斜,他「嗯」了一聲,隨後又不咸不淡的告誡秦錚好好管教女兒。

    皇帝金口玉言,即便口諭也是聖旨,秦錚如果不管教女兒那就是抗旨不尊。當然,秦大人絕沒有抗旨的想法,以往就是太縱容以至於她才會如此「無法無天」。

    秦錚回家的時候秦夢瑤尚陪著陳煦逛街,哪知道父親已經怒氣勃發?秦大人握著籐條坐等女兒,每多等一炷香時間,他心中怒氣值就上升一格。

    柳氏勸自家老爺消消氣,秦大人沖夫人「咆哮」,責怪她不好好管教女兒。柳氏唯唯諾諾,心裡卻委屈,她該怎麼管啊。

    秦夢瑤提著鳥籠進門,秦錚看她這「紈?做派」,早把先禮後兵的想法忘到嘎嘎國去了。他厲聲喝問女兒女扮男裝去青樓的事兒。秦錚若和顏悅色的說話,秦夢瑤沒準認錯,父親劈頭蓋臉的喝罵反而激起了她的傲氣,她直截了當的承認且絲毫沒有認錯的意思。

    父女倆針尖對麥芒,倔強的女兒讓憤怒的父親情何以堪?

    秦錚開始沒想體罰,他忍耐、忍耐再忍耐,最終忍無可忍,結結實實的賞了秦夢瑤一通家法並罰她閉門思過抄寫《女訓》、《女戒》。

    為人父母者,恨鐵不成鋼,秦錚發洩之後依舊不能平靜,氣得吃不下飯也睡不著覺,他坐在書房裡唉聲嘆氣。子不教父之過,他既感覺愧對過世的妻子又為女兒的婚事擔心,在朝堂上這麼一鬧,還有誰家敢來提親?聽到房門開闔的聲音,秦錚頭也不抬的問道:「夢瑤還不肯認錯?」

    「秦大人……」

    楊云睿微微拱手,低聲提醒秦錚「有客來訪」。秦錚有些錯愕,「賢侄深夜造訪,所為何事?」

    楊云睿年少有為,秦錚對他印象不壞,起初有心把女兒許給楊家卻不想被寧國公搶了先,看著面前器宇軒昂的楊將軍,他越想越後悔,當初若是不顧女兒反對先下手為強,還會有今天的事兒?

    秦錚卻不知道,秦夢瑤女扮男裝的體驗青樓的想法還是楊云睿的妻子凌月華「慫恿」出來的。

    楊云睿說了刺客的事兒以及他們的應對措施。秦錚想著楊云睿所言「斬草除根」,他感覺陣陣發懵,到底何人如此心狠手辣竟不給他秦家留一點活路。

    難道跟當下的貪墨案有關?

    「這陳煦是什麼人?他的話可信嗎?」

    楊云睿心想明陽一門心思要當你的女婿,沒有比他更可信的了。

    「陳煦是小侄一見如故的朋友,也是小侄所敬佩的為數不多的人之一,此事絕不會有半點虛假。」

    秦錚愣了愣,能讓楊云睿敬佩,他真想見見這個陳煦了。

    「陳煦在哪兒?我可不可以見見他?」

    楊云睿有些不好回答,他覺得陳煦這事兒辦的不地道,深更半夜的去人家姑娘房裡算怎麼回事兒?如果照實回答,他完全有理由相信秦錚會惱羞成怒,隨後陳煦也會跟他拚命。

    「秦大人不必擔憂,陳煦年紀雖輕,辦事卻極有分寸,他現在暗中佈置,該出現的時候自會現身。」

    楊云睿面頰發熱,這是今天第二次為陳煦撒謊了。

    秦錚倒沒覺得不妥,有本事的人性格總有些怪癖,他本人不也被人冠之以「古板」二字麼?

    「老夫得去看看夢瑤姐弟他們。」

    楊云睿找不到可以阻止的理由,心裡替陳煦默哀……

    陳煦當然不知道老丈人要來查房,他與秦夢瑤並排趴在床上,一個在被子底下一個在被子上邊,耳鬢廝磨的翻看床頭的《女戒》。

    陳煦隨手翻看的恰是《專心》篇。

    「夫有再娶之義,婦無二適之文……禮義居潔,耳無涂聽,目無邪視,出無冶容,入無廢飾,無聚會群輩,無看視門戶,此則謂專心正色矣。若夫動靜輕脫,視聽陝輸,入則亂發壞形,出則窈窕作態……」

    陳煦邊讀邊品,他第一次發現這被現代社會稱作男尊女卑禍首的書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尤其適合現代社會出淤泥而不染——蓋指在家邋裡邋遢,出門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女子重讀。原來古籍也可以讀得津津有味。

    秦夢瑤撅著嘴瞪著陳煦,「你覺得這書說得很有道理?」

    「我們不能因為其糟粕而摒棄其精華所在。」

    「這書教幼稚之人而更自屈於幼稚,教卑屈之人而更自守其卑屈,天下女子之人格甚可想見,如果要我來說,像《女訓》、《女戒》這類書籍真該統統燒掉。」

    「娘子威武!」除此之外,陳煦不知該如何稱讚。

    秦夢瑤闔上陳煦手中《女戒》,她又從枕下拿出一手抄本線裝書遞給陳煦,「這是利瑪竇傳教士翻譯的《幾何原本》,你要看也得看這種書。」

    《幾何原本》是世界上最著名、最完整而且流傳最廣的數學著作,是學習幾何學最主要的教材,陳煦看著書頁上秀氣的筆跡,他有種「他鄉遇故知」的衝動。

    秦夢瑤很滿意陳煦的表情,她說:「功夫,我不如你,做詩文,我也比不過你;可關於算學你肯定比不過我。以後我得督促你學習算學了。」頓了一頓,她又道:「我現在就要考考你,書裡有一個公設,過兩點能作且只能作一直線,你如何能證明這條直線是最短的?」……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30 10:58 AM


第37章 以二敵一

    陳煦扭頭看著秦夢瑤俏麗的臉龐,雙眸微微泛紅就彷彿掛著水珠的紅白相間的荷花,他感覺蟄伏的慾望又蠢蠢欲動了。

    「夢瑤,讓我鑽被窩好不好。」

    「不好!」秦夢瑤直截了當,「好好思考問題,我要看看你有沒有學算學的天賦。」

    陳煦真不忍心打擊秦夢瑤,看她不服輸的樣子,陳煦又沒得選擇。

    「咱們打個比方,」陳煦指著秦夢瑤的位置,「在這兒有一隻小狗…」

    「你才是小狗。」

    「是可愛的小狗。」

    秦夢瑤:「……」

    陳煦繼續說道:「我往那邊扔一個肉饅頭,你說小狗是直線撲過去還是繞著彎撲過去?」

    「當然是直接撲過去了。」秦夢瑤理所當然的說道。

    「連狗都知道的問題,咱們有必要拿到檯面上討論嗎?」

    秦夢瑤臉蛋兒漲紅,「公理是需要證明的,不應該這般胡攪蠻纏。」

    「什麼是公理?公理就是經過人們長期實踐檢驗、不需要證明同時也無法去證明的客觀規律,當然你非要證明也不是沒有辦法。」

    「你有辦法證明?」

    關於這個問題,秦夢瑤思索良久,她也沒想出可以訴諸於筆墨的證明方法。

    「你應該知道三角形兩邊之和大於第三邊吧?」

    秦夢瑤點點頭,她覺得她又在當學生了。

    「你把另外兩邊看做一條折線,這條折線總長於第三邊,這難道還不能說明問題?」

    如果從幾何學的角度考慮,這完全是不正確的,「三角形兩邊之和大於第三邊」是由「兩點之間線段最短」證出來的。

    「你也知道《幾何原本》?」秦夢瑤突然問道。

    陳煦點點頭,「關於點動成線、線動成面,面動成體以及勾股定理的這些東西,我還是知道一些的。」

    兩人討論算學與幾何學的知識,秦夢瑤深受打擊,她賭氣道:「你總得有地方比不過人家吧?你處處比人家本事,豈不要永遠要壓人家一頭?」

    「關於生孩子的事兒,這真得勞煩娘子。」

    陳煦聽外邊打更的聲音,收起剛才玩世不恭的表情,他要秦夢瑤穿上衣服並告訴她一會兒可能有事情發生;秦夢瑤忘記問詢陳煦此行的目的,他總不會無聊到為偷香竊玉而偷香竊玉,免不了要追問兩句。

    陳煦沒有明言,他只是告訴秦夢瑤穿好衣服待會兒有好戲看。

    若沒有楊云睿幫忙,陳煦或許會凝重一些,現在他覺得完全不用擔心。

    「你閉上眼睛不許看。」

    陳煦識趣的閉眼,「夢瑤,你屁股還痛不痛?」秦夢瑤紅了臉瞪了陳煦一眼,她不說話,窸窸窣窣的穿衣。

    陳煦伸手去摸床上的短劍,無意間抓起一團絲綢,睜開眼睛才發現竟是夢瑤的肚兜。嗅著淡淡的幽香,他想偷偷塞進自己懷裡做個紀念,套用現代一句話,這是原味的,有收藏價值。

    秦夢瑤當然不許,兩人爭搶不休,一個說拿來一個說不給。

    秦錚先去看了柳氏以及兒子秦觀,囑咐他們不要出門,他又來到秦夢瑤的房門前。楊云睿似笑非笑的跟在身後,表情有點幸災樂禍的意思。

    年邁的父親進即將成年的女兒的房間,當然得先敲敲門。秦錚剛要叩門,他聽到了屋子裡的男人的聲音。大驚失色,他一腳踹開房門。

    「爹爹!」

    秦夢瑤又驚又怕,無論如何她也理直氣壯不起來。按照慣例,姦夫淫婦被捉姦在床,完全不用走任何法律程序,可直接浸豬籠。

    陳煦麻利的把紅肚兜揉成一團,快速塞進自己胸口。陳煦要娶夢瑤不是說說就算的事兒,面對未來的老丈人,即便陳煦見過大世面,他也難免緊張。都說女兒是父親前世的情人,如果這是真的,那翁婿就是情敵。情敵見面,分外眼紅,這只能是前輩對後輩,陳煦是萬萬不能跟秦錚紅眼的。

    「岳父大人。」

    秦錚呼呼直喘粗氣,他彷彿鬥雞似的伸著脖子,「你是誰?叫什麼名字?」

    「小婿叫陳煦,是夢瑤的相公。」

    「你就是陳煦?」

    秦錚忍不住瞪了楊云睿一眼,難道這就是辦事極有分寸?你就敬佩這樣的人?莫不是敬佩他深更半夜竊玉偷香吧?秦錚更恨女兒的不知自愛,她怎麼可以如此的不知羞恥?

    有殺手造訪不會也是他們可以編造出來的理由吧?

    驀然間,只聽一聲清嘯,秦錚、秦夢瑤只覺頭腦一陣暈眩,楊云睿與陳煦互看一眼,他們掩不住眼中的驚駭。

    「砰」的一聲,秦夢瑤閨房的門窗碎裂,一柄烏黑的寶劍破空而入,一劍驚天。

    楊云睿手腕一抖,鎖喉槍如游龍飛舞翻騰,槍頭撞上劍身,雖然盪開了黑衣殺手擊向秦錚的一劍,他卻後退幾步撞在牆上,牽動內傷,他嘴角又有鮮血滲出。

    「鎖喉槍?」黑衣殺手有些意外,「你是楊家楊云睿?軍中第一高手好大的名頭,可惜你還年輕。」

    黑衣殺手心停手不停,劍身反轉,攻勢再起。陳煦短劍出鞘,借下蹬之力一躍而起,劍尖直刺對手右眼,只攻不守,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手法。陳煦也不想如此,一招擊敗楊云睿,他自問沒這個本事,打不過也不能逃,這是他唯一的選擇。

    黑衣殺手想不到這瘦小的孩子打起架來竟如此的不要命,寶劍繼續揮出,定可將陳煦腰斬,可他同時也會被陳煦刺中右眼而斃命。電光火石間,黑衣殺手在陳煦眼中看不到絲毫退縮的意思,那堅毅的表情絲毫不像個孩子。

    「噹」的一聲,黑衣殺手長劍盪開陳煦短劍,一股大力由劍身傳至劍柄,陳煦險些撒手,身體被拋到一邊的角落裡。

    「啊!」

    秦夢瑤驚呼一聲,想搶到陳煦身邊,黑衣殺手的劍尖已然刺到她跟前。

    「叮」的一聲,楊云睿鎖喉槍點中劍身,一招佔先,他後招源源不斷的補上。鎖喉槍旋轉纏繞,攔、拿、劈、點,快速猛勁,一往無前。鎖喉槍乃槍中之王,槍槍鎖喉最是難防。

    「叮叮噹噹」聲中,劍槍交擊,火花四濺。

    黑衣殺手遊刃有餘,在楊云睿如狂風暴雨般的攻勢中竟能伺機反攻。生死攸關,陳煦當然不會跟敵人講什麼高手風範,拭去嘴角的鮮血,他再次加入戰圈,以快打快,招式一如既往的陰狠毒辣……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30 10:59 AM


第38章 傷口縫合

    陳煦覺得失策了,他沒有高估自己也沒有高估楊云睿,可他低估了對手。當然,他也慶幸有楊云睿並肩戰鬥,若只他自己,恐怕連同秦夢瑤全家都已經成了屍體。

    楊云睿同樣心驚,即便他毫髮無傷也絕非黑衣人對手,如此高手在江湖中定然赫赫有名,可他為何要做見不得光的殺手?

    與陳煦二人相比,黑衣殺手更驚,縱橫江湖近二十年,除了江湖十大高手,他何曾遇過敵手?譏誚楊云睿「不過如此」只是想瓦解對手心智,他心中也感慨楊云睿果真名不虛傳;至於陳煦,他簡直就是一條毒蛇,只要被他「咬中」就有致命的可能。江湖中何時出現如此恐怖的少年?情報中並沒有提及秦家有如此高手,他們出現在秦家只是巧合嗎?到底是誰走漏了風聲?

    秦錚雖然不懂武功,他也看得出打鬥的慘烈,他想不清楚是何人要致他秦家於死地。記得楊云睿說是陳煦提醒並邀他前來助拳,雖然對陳煦第一印象不好——深更半夜出現在閨女房中,換誰也不會有好印象——此刻也由衷的感激。

    如果他不是真的喜歡女兒又何須趟這渾水?

    秦夢瑤緊緊的注視著打鬥的三人,想插手卻無能為力,她恨自己功夫低微幫不上忙。心中祈禱陳煦不要出事,楊云睿也不能出事,否則她如何跟月華姐姐交代?

    老天似乎沒有聽到秦夢瑤的祈禱。

    楊云睿胸口重掌,徹底引發舊傷,他張口噴出一大口鮮血,軀體撞在牆上又萎頓在地上。黑衣人長劍刺向陳煦胸口,陳煦扭動身軀避開要害,長劍從肋下刺入背後透出。只挨打不還手不是陳煦的風格,與此同時,他手中短劍刺入黑衣人手臂,長劍一挑,切斷了他右手手筋。

    黑衣殺手裸露的雙眼現出驚恐之色,秦夢瑤父女或許不知道,但他心裡清楚,陳煦故意挨那一劍只是為了換取最大的勝利果實,他的目的達到了。黑衣殺手長劍脫手,楊云睿凝聚最後一絲氣力,挺搶直刺對方心口。

    黑衣殺手雖然避開要害,槍頭卻刺進了他腋下皮肉,一聲悶哼,血肉紛飛。

    「嘎巴」一聲,楊云睿肋骨被黑衣殺手踹斷,再次摔在地上。

    楊云睿以命搏命,陳煦也沒有鬆懈,他拔出身上長劍,任由鮮血噴湧,在黑衣殺手抬腳的剎那,他反轉劍柄從黑衣殺手下體刺了進去。

    自從來到京城,陳煦似乎總往對手下三路招呼,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黑衣殺手強悍如斯,他們想要生擒無異於天方夜譚。長劍既已刺入,陳煦毫不猶豫的往上一提,鮮血噴濺,黑衣殺手雙腿顯得特別長,從肚臍眼以下就分叉了。

    黑衣殺手臨死前的反撲同樣非同小可。「砰」的一聲,陳煦肩頭中掌,他摔到在秦夢瑤跟前,黑衣殺手直勾勾的倒在地上抽搐幾下沒了動靜。

    秦錚雖然囑託柳氏不要出門,可秦夢瑤房間裡鬧出如此大的動靜,她又豈能無動於衷?柳氏還沒邁進秦夢瑤閨房,她就聞到了濃濃的血腥氣,推開那殘破的房門,她第一次知道了什麼叫觸目驚心。死屍、被剖開的肚皮、匯成溪流的鮮血,柳氏感覺喉嚨裡有什麼東西湧上來,轉身奔到角落裡狂吐不止。

    秦夢瑤哭喊著抱著陳煦,伸手按著陳煦肋下汩汩流血的傷口,任由鮮血染紅了衣襟。秦錚有些暈眩,打鬥的殘酷遠遠超出他的認知。一個楊云睿、一個陳煦,這是他秦家的大恩人,若非他們以命搏命,秦家上下十幾口人恐怕一個也不能倖免。

    「賢侄……」秦錚湊過去扶起了楊云睿。

    楊云睿內傷更勝昨日,尤其肋骨斷了兩根,那鑽心的劇痛讓他臉色蒼白。

    「明陽,你的傷不要緊吧?」

    陳煦微微搖頭,口中再次湧出鮮血,秦夢瑤緊緊的抱住了他。

    「來人,快去找郎中!」

    秦夢瑤吩咐下去,整個秦府一陣大亂。

    陳煦伸手按住身上傷口,他對夢瑤說道:「夢瑤,替我準備烈酒、針線以及金瘡藥。」不要說秦氏父女,即便楊云睿也不知道陳煦要做什麼。

    柳氏聽到陳煦的話,她匆匆備齊了陳煦要的東西。

    陳煦勉強坐起來,撕開上身衣服,他將針線浸泡在烈酒之中,隨後又用烈酒洗手。在其餘幾人的注視下,陳煦竟然將針線穿進自己皮肉。

    秦錚一家三口只感覺渾身發軟,楊云睿也忍不住睜大了眼睛。他們第一次見識如此治療外傷的手段。

    陳煦緊咬牙關一聲不吭,額頭豆大的汗珠表明他忍受的劇痛。陳煦當然不是逞硬漢,黑衣殺手長劍比普通長劍更厚更寬,若不進行縫合,很難止血更不利於傷口癒合。

    秦夢瑤捂著嘴無聲的哭泣;秦錚也忍不住別過頭去,他終於明白楊云睿為何敬佩這俊俏的跟姑娘似的小傢伙;「明陽,我現在不得不對你寫一個服字,你這兄弟我認定了。」楊云睿如此說道。

    陳煦處理完傷口,他示意秦夢瑤扶著他走到楊云睿身邊。

    「云睿兄,我幫你接骨,你忍著點。」

    楊云睿看著陳煦,他微微點了點頭說:「多謝!」

    「應該是我謝你才是,若非我請你出手相助,你也不會遭此無妄之災。」說話間,陳煦替楊云睿接骨完畢靠在秦夢瑤身邊大口喘氣,他本就營養不良,此刻失血過多,他感覺大腦陣陣暈眩。

    秦夢瑤抱著陳煦嗚嗚的哭,陳煦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他伸手摸著夢瑤臉蛋兒,「夢瑤,我沒傷到要害,不用難過。」扭頭看著秦錚,他叫了一聲「岳父……」後邊話未出口,他就昏了過去。秦夢瑤知道陳煦想說什麼,她只是抓著他的胳膊把脈,隨後又緊緊的擁著他。

    秦錚默認了陳煦對他的稱呼,他現在還能說什麼?看看陳煦那俊俏的不像話的臉龐又想想女兒逛青樓的「光輝事蹟」,他還覺得女兒配不上如此英俊的少年英雄呢,催促他快點提親才是正經的。

    這時,柳氏派人請的郎中到了,老人家哈欠連天、步履蹣跚的進門,瞅見屋子正中的屍身,他白眼一翻昏死過去,這種郎中肯定沒做過外科手術……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30 11:00 AM


第39章 誤會

    陳煦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秦夢瑤和衣躺在陳煦身邊,右手捧著他的臉頰,側著身的樣子像只可愛的小豬——她或許不喜歡這個比喻——眼睫毛上掛著淚珠彷彿牽牛花瓣上的晨露,晶瑩玉潤。

    陳煦雖然救了秦家全家,秦錚卻不讚同女兒睡在陳煦身邊,這一碼事歸一碼事兒,兩人畢竟沒有名分,雖然陳煦「病怏怏」的做不了什麼,但傳揚出去終究不好。只是秦夢瑤執意如此,秦錚只能作罷,此情此景總不能對女兒行家法吧。

    秦夢瑤睡得極淺,陳煦微微一動她就醒了。秦夢瑤坐起身子檢查陳煦身上的傷口,問他感覺怎麼樣、傷口還疼不疼,不給陳煦回答的時間,她又說一定很疼的。

    晨曦中披頭散髮的少女別有一番風韻,陳煦抓著她的發梢嗅著,他不僅想到了徐志摩的詩:我想和你一起起床。特定的場合、心儀的美人,大師就是大師,跟女人上床都能說得如此詩情畫意。

    秦夢瑤蜷著腿坐在床上,時而東倒時而西歪,每次轉換方向,她總是微微蹙眉。陳煦沒忘記秦夢瑤挨了家法,指肚輕輕摩挲她的臀瓣,問她那兒疼不疼、需不需要擦藥。秦夢瑤不反感陳煦的動作,她卻顧左右而言他。在秦夢瑤想來,那點小傷簡直不叫事兒。

    陳煦徹夜未歸,他知道母親肯定焦急,婉拒了秦錚夫婦的盛情挽留。

    「岳父大人,我要娶夢瑤。」

    秦錚看了看攙著陳煦胳膊的女兒,他覺得陳煦這聲「岳父」叫得忒早了點。

    「選個黃道節日,讓你的母親找媒人提親吧。」

    陳煦微微有些錯愕,「岳父大人,你是不是太乾脆了?就算賣東西也得砍砍價呀,你這可是嫁女兒啊,我沒有房子、沒有寶馬,你就不怕夢瑤將來跟著我受苦?」

    「我要嫁的只是你這個人,窮也好、富也好,我都不在乎。」秦夢瑤抗議的看著陳煦,聲音不大卻異常堅決。

    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秦錚讚許的看著女兒,他終於在女兒身上體會到了驕傲的感覺。

    「你與令堂的事兒老夫已然知曉,所謂英雄不問出身,這又能說明什麼?」頓了一頓,秦錚續道:「你可以為夢瑤拚命,難道還會虧待了她?」

    「岳父大人英明。」

    「不許胡說!僭越了。」

    凌月華知道陳煦二人要做的事兒,楊云睿一夜未歸,她又豈能安心?天剛濛濛亮,國公府的馬車已然停靠在秦府門前。

    凌月華看著夫君「悽慘」的樣子,她心疼的直掉眼淚。吩咐家丁抬夫君上車,生恐觸碰到楊云睿肋骨,就連車輪都裹了草墊。

    「月華,我沒那般嬌氣。」楊云睿強笑道。

    「妾看得心疼。相公舊傷未好又添新傷,若知道這個結局,妾就是拼著被相公責罰也決不讓相公涉嫌。」凌月華心裡怨懟陳煦,「昨夜陳煦不是說萬無一失麼?怎麼會弄成這個局面?」

    楊云睿拉著妻子的手:「這也怪不得陳煦,就算我也料不到殺手竟強悍到如此地步,若非陳煦以傷換傷,不但我們倆人,整個秦府都不會留一個活口。」

    凌月華花容失色,她喃喃自語:「到底是誰如此心狠手辣?」

    「可惜沒能留下活口。當然也沒辦法生擒,那黑衣殺手垂死反撲依舊重創了陳煦。」此時再想昨夜的凶險,楊云睿依舊捏一把冷汗,「陳煦拼著被對手一劍刺進肋下,他成功挑斷了對手手筋,我們才有了喘息之機。」

    「他難道不怕被敵人刺中要害?」

    「不怕?」陳煦微微搖頭,「只要殺手偏上半寸,陳煦就已經成了一具屍體。他說他精通人體解剖學從而有意避開要害,可那種情況下能做出如此抉擇,試問當今天下還有誰能有如此魄力?」

    人體解剖學?凌月華不太明白,即便楊云睿也不是很清楚。

    「我的肋骨就是陳煦幫忙復位的,你知道他如何給自己療傷嗎?」楊云睿沒有吊妻子胃口,他繼續說道:「他竟用針線縫合肌膚上的傷口,用彎曲的鋼針直接穿進肉裡而一聲不吭,他是真正的男子漢。」

    凌月華捂著嘴巴,她完全不能想像那種觸目驚心的視覺衝擊。

    楊云睿精神不錯,凌月華稍稍放心,她忽然問:「夢瑤怎麼了?怎麼我看她走路頗不自在呀?」

    「因為女扮男裝去醉春院的事兒挨了秦大人家法。」

    凌月華想笑又笑不出來,這似乎是她提議的吧?

    臨進母親房門,陳煦要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想拒絕秦夢瑤的攙扶。兩人爭論的時候陳鶯兒迎了出來,有些事情根本隱瞞不住,看著兒子憔悴的樣子以及身上濃郁的藥味,她豈能不清楚怎麼回事兒?

    「磨合」版的婆媳扶著陳煦進屋,陳鶯兒解開兒子衣襟看著那觸目驚心的傷口,她吧嗒吧嗒的掉眼淚。

    陳鶯兒問陳煦是什麼人如此狠心,陳煦打個哈哈想一語帶過,秦夢瑤卻「撲通」一聲跪在了陳鶯兒跟前。她原原本本的講了昨夜的事並強調陳煦是為了救她全家才受的傷。

    「夫人要是心裡不痛快,要打要罵,夢瑤都沒有怨言的。」

    陳煦心想:「夢瑤你這是何必呢?」

    「夢瑤,這也不能怪你啊。」陳煦要拉秦夢瑤站起來,她只是看著陳鶯兒。

    陳鶯兒抿著唇,她拉起秦夢瑤說道:「夢瑤小姐,我煦兒做事有他的道理,我不怪你的。」雖說不怪,她心裡總有幾分怨懟。

    秦夢瑤聽得出陳鶯兒話語間的生分,心裡難過,眼淚在眼眶裡打轉轉她強忍著不讓眼淚滾下來。

    「夫人,我聽說陳公子受傷了…夢瑤小姐?」秋月想不到秦夢瑤也在,她感覺她來得有些不是時候。

    女人最是敏感,秦夢瑤有些戒備的看著秋月,突然發現她頭髮上插著的簪子。這一瞬間,秦夢瑤心中的委屈彷彿通過了放大電路而成幾何倍數放大,眼淚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她捂著嘴跑了出去。

    「夢瑤……」

    陳煦想追出去卻被陳鶯兒阻止,她說:「娘去跟夢瑤小姐說。」

    「娘,夢瑤是個好姑娘。」

    陳鶯兒回頭看看兒子,「娘知道。」……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30 11:01 AM


第40章 化學符號

    陳煦不知道母親跟夢瑤說了什麼,兩人手挽著手進門,秦夢瑤彷彿沒看到秋月似的擦肩而過,她看陳煦的目光也是冷冷地。陳煦相信母親不會說什麼重話,不過他不能責怪也無法追問母親;至於夢瑤,她更像一隻驕傲的烈性的小馬駒,拔光衣服親熱一番應該能化解她眼中的寒意,只可惜場合不行,陳煦總不能當著母親的面如此荒唐。

    女人的直覺告訴秋月秦小姐的敵意源自於她,她感覺她站在這兒有些多餘。

    「夫人、陳公子,」秋月瞟了秦夢瑤一眼,又叫了一聲「夢瑤小姐」,她說老夫人那還有事兒,她得先回去了。這個藉口,秋月用了不止一次,百試不爽。

    秦夢瑤微不可察的「嗯」了一聲,如果不是陳鶯兒在旁邊,她才不要搭理她呢。

    陳煦感覺做病號還不如被母親逼著讀書自在,陳鶯兒對他的關懷簡直無微不至,即便他要方便,她要麼扶他到屏風後邊要麼替他端著便盆;陳煦看看母親又看看紅著臉扭過頭的夢瑤,他跟得了前列腺炎似的淋淋漓漓的尿不順暢。

    「娘,夢瑤被她爹爹打了屁股,昨天也沒顧得好好上藥,您幫她看看。」

    「你…你別瞎說。」

    陳鶯兒拉著秦夢瑤去外間書房,陳煦聽著兩人的說話聲、窸窸窣窣解衣的聲音,心裡想入非非。有碼的島國愛情片才更含蓄、更富有神秘感。

    偷得浮生半日閒——雖然陳煦一直無所事事,但如此閒適還是第一次——他開始想肥皂的製作方法。豬油也好、植物油也罷,這都不成問題,主要是火鹼該怎麼鼓搗出來。

    鹼面的主要成分是「碳酸鈉」,陳煦用毛筆在紙上寫下了其化學式「Na2CO3」,接著他又寫了「NaOH」。陳煦沒有系統的學過化學,但也知道一些基本的東西,他苦苦思念以往看過的相關資料。

    陳煦記憶力超群,可再好的記憶也抵不住時間的流逝。陳煦最近一次翻看化學方面的資料也在十年前,苦思冥想,也只有模模糊糊的印象。

    陳煦在紙上打草稿,他寫了「CO3」、「OH」,他有反覆念叨元素週期表,能記住的不過前邊幾個,可以找到並能利用的不多。陳煦讀到「鈣」,他覺得這個似乎不難找,貌似有「Ca(OH)2」這種東西,由此他有聯想到石灰。

    陳煦在紙上寫寫畫畫,寫了撕、撕了寫,反反覆覆就這幾個奇怪的符號。陳鶯兒與秦夢瑤面面相覷,她們倆同時意識到一個最明顯的問題:陳煦寫的字很醜。陳鶯兒替兒子臉紅,秦夢瑤卻很高興,她終於知道陳煦哪方面比不過她了。

    陳煦最終在宣紙上寫下兩個化學式:

    CaO+H2O=Ca(OH)2

    Na2CO3+Ca(OH)2====2NaOH+CaCO3

    「娘,夢瑤,我成功了。」陳煦興奮得簡直要手舞足蹈,知識就等於金錢,這話一點不錯,陳煦似乎已經看到了白花花的銀子。

    「不許亂動,你身上有傷。」陳鶯兒責怪陳煦不愛惜身體。

    秦夢瑤在陳鶯兒身上體會到母愛的感覺,無形中沖淡了對陳煦「負心薄情」的怨懟,她忍不住問道:「這就是你說的點石成金術?我怎麼看不出來。」

    點石成金?陳鶯兒詢問這是什麼意思。

    「娘,以後您就等著數銀子吧。」……

    陳煦恨不得立即試驗,奈何母親這一關他就過不了。陳鶯兒給他下了通牒:傷口未癒合之前哪兒也不許去。陳鶯兒如果出去,她就讓秦夢瑤幫忙看著陳煦。

    在燕國,「舅姑」也就是公公婆婆,對兒媳婦有絕對的統治權。俗話說多年的媳婦熬成婆,那才是做媳婦的吐氣揚眉的日子。秦夢瑤寧肯得罪陳煦,她也要討好婆婆。

    「夢瑤,能不能通融通融?我真的很急。」

    秦夢瑤表情生冷的拒絕,她當然沒忘記陳煦送秋月簪子的事兒,哪能輕易饒過他?

    「你怎麼了?娘都跟你說了什麼?」

    「夫人對我很好的。」秦夢瑤只說這一句,她再不肯多言。

    陳煦覺得這不像秦夢瑤的風格,今天早晨還「戀姦情熱」呢,怎麼突然就這麼生分了?這其中一定有事。陳煦許諾盡快找人提親,秦夢瑤不置可否;陳煦說要親吻她的臉蛋,秦夢瑤冷冷的哼一聲只當做沒聽到。

    「丫頭,看你表情,我怎麼覺得好像是我得罪你了?」

    「你知道就好。」

    「我知道?」

    陳煦莫名其妙,秦夢瑤卻不肯多言。

    「夢瑤,我想撒尿。」

    陳煦一臉壞笑的看著秦夢瑤,對付一黃花大閨女,他有的是辦法。秦夢瑤臉蛋兒漲紅,她抿著嘴唇看看門口,陳鶯兒似乎沒有回來的跡象。秦夢瑤慢吞吞的挪到陳煦跟前,她拿起便盆閉著眼去解陳煦腰帶。

    陳煦突然抱住秦夢瑤吻她嘴唇,他確信夢瑤顧忌他的傷口一定不敢掙扎。想法的確沒錯,可秦夢瑤敢下口呀,她直接咬住了他的舌頭。

    陳煦痛的眼淚汪汪的——這屬於肌體自然現象——捂著嘴唇瞪著秦夢瑤,這「雛兒」就是野蠻……

    御史言官代表皇帝耳目,刺殺御史言官是對皇權最大的挑釁,神宗皇帝勃然大怒,在王公公授意下,錦衣密探遍索天下,朝廷上下人人自危。要知道太監都是生兒子沒屁眼的貨色,誰知道那老東西會不會公報私仇?尤其平日得罪過王公公的大臣們,整日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即便上朝的時候都打擺子。

    黑衣殺手的屍身也被錦衣密探接管,「有關部門」深入研究,穿的衣服、使用的兵刃乃至肉體都要切成塊仔細研究是哪方水土養育的這號人,可惜沒找到任何有用的線索。錦衣密探那些折磨人的老手倒是對黑衣殺手的死法倍感興趣,劍尖由「菊花」刺入,JJ與DD被均勻的分成兩半,黑衣殺手那東西位置端正是一方面,若沒有高超的刀工恐怕也難以達到如此效果。

    錦衣密探知曉是楊云睿與一個叫陳煦的人出手,他們都知道楊云睿擅長鎖喉槍,那這致命一劍定然是陳煦的手筆。

    他們記住了這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30 11:01 AM


第41章 肥皂的誕生

    陳煦受傷的第一、第二天,他只能呆在床上,不要說早晨鍛鍊,即便遛彎也不行。陳煦「不良於行」,最高興的莫過於凌長天,凌月華心憂夫君傷勢也沒心思再督促他,凌二少就彷彿脫韁的野狗似的約上他的師兄師弟們找了家檔次低一點的青樓——醉春院消費太高——胡天黑地一番。凌日有凌日的理由,自從那天跑了整個早晨,他身上每塊肌肉都酸澀難耐,若不讓美女替他放鬆放鬆,他完全有理由相信他會掛掉。

    不嫖妓可能會死,試問天下誰能阻止這樣的人才?

    秦夢瑤「朝九晚五」的來國公府報導,與其說陪著陳煦解悶,倒不如說跟陳煦嘔氣順便監督。每當秋月過來看看,秦夢瑤就像抱窩的母雞似的恨不得把陳煦藏在她懷裡。秋月黯然離開,秦夢瑤就旁敲側擊的警告陳煦三心二意的男人就是濫人,完全有資格浸豬籠。

    女人最瞭解女人,秦夢瑤也同情秋月,可涉及到喜愛的男人,這完全沒有談判的可能,她半步也不可以退讓。

    陳煦終於明白問題出在哪兒了,他感覺夢瑤有點無中生有、借題發揮。他現在最想做的就是把她按在床邊、扒下褲子狠狠的打屁股。女人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當然,陳煦只是心裡想想,夢瑤根本不給他機會。

    有人欲致秦錚於死地,行刺未遂,事情就這般結束了嗎?雖然聽說了錦衣密探的行動,陳煦依舊擔心。

    「陳公子,你不用擔心。我爹爹請了劍岳宗馬師叔相助,何況朝廷對此盤查很嚴,就算敵人亡我秦家之心不死,他們也不會選在這個時候動手。」

    陳煦很不喜歡夢瑤稱呼他「陳公子」,他更喜歡聽郎君、相公亦或是「達令」。秦夢瑤問「達令」是什麼意思,陳煦笑說未婚妻就應該這樣稱呼未婚夫的,是西洋禮節。秦夢瑤畢竟不是西洋人,小聲叫了兩聲再也不肯叫出來,稱呼陳煦依舊是陳公子前陳公子後的。

    「馬師叔?」

    秦夢瑤解釋馬師叔叫馬元溪,他是劍岳宗天機老人的第二弟子,雖然沉默寡言,功夫卻是不差,絕不在董孝哥之下。陳煦稍感放心,同時打定主意,等過了這幾天,他每天晚上都去找秦夢瑤溫存。

    肥皂的製作頗為順利,陳煦找來生石灰放入水中,大量發熱之後變成石灰漿,他又把鹼麵粉末加入到石灰漿中,為了保證火鹼純度,石灰漿的量稍微多一些。秦夢瑤眼睜睜的看著陳煦攪拌混合液,她感覺到濃厚的興趣,多聽、少說、細心觀察。妻子的作用不只是生孩子,還要能幫助相公發展事業,秦夢瑤就要從這「點石成金術」開始做起。

    混合液反應一會兒,靜置片刻,陳煦將上層清液倒在一陶瓷器皿中。

    「這是什麼東西?」

    秦夢瑤彷彿好奇寶寶似的想用手試試,陳煦一把拍開,斥道:「丫頭,你不要命了?這可不是水,有強烈的腐蝕性,可能會留下永久性疤痕。」

    陳煦心想夢瑤肯定會與他辯論幾句,卻想不到她只是默默的點頭又拿筆在紙上寫道:火鹼液體有腐蝕性,不可用手觸摸。

    這丫頭擱在現代絕對是清華北大的苗子。

    火鹼溶液在空氣中放置容易變質,陳煦找來預備好的鐵鍋,將豬油、烈酒、水以及配好的溶液混合併攪拌均勻並用小火加熱,邊加熱邊查看油脂的皂化程度,並對配置比例適當調整。

    秦夢瑤負責記錄原料配置比例,作為助手,她無疑是最優秀的。秦夢瑤對阿拉伯數字有過接觸,但僅僅是知道而已,陳煦又給她講解阿拉伯數字於計數的應用。

    「陳公子,世間是不是沒有你不知道的東西?」

    秦夢瑤心服口服,她又想被夫君壓一頭就壓一頭吧。想起陳煦說過,每一個成功男人背後都站著一個女人,秦夢瑤決定她就做那樣的女人。夫君妙語連珠,隨便一句話都能讓自己深思,秦夢瑤也很享受這種感覺。

    陳煦注視著皂化後的黏稠液,他感覺還差最後一步,答案呼之慾出卻怎麼也記不起來。這不禁讓陳煦想到一個笑話:一個農村人要翻蓋房子,等把房拆了,他才意識到沒錢買磚,何其尷尬乎?

    「陳公子,你說面鹼的成分是碳酸鈉,那我們平常吃的鹽是什麼?」

    鹽?聽到秦夢瑤的問話,陳煦終於想到了那最後一步。

    鹽析!

    「夢瑤,我愛死你了。」

    陳煦幸福的抱著秦夢瑤在她臉上吻一口,他又風風火火的出門找食鹽去了。秦夢瑤看著陳煦的背影,她摸著臉蛋兒想這壞人又佔她便宜了。

    陳煦配置出飽和食鹽水,他將粘稠液倒入其中攪拌,慢慢的瓦罐上層浮起半黃半白的膏狀物。秦夢瑤驚奇的睜大了眼睛,這是怎麼回事兒?她平日怎麼不知道鹽水有這種用途?

    「夢瑤,這就是我說的軟黃金了。」

    待膏狀物稍稍凝固,陳煦將之放入預先準備好的模具中。模具是秦夢瑤按陳煦的意思找木工定製的,模具呈長方形,背面是裝飾性花紋,正面是四個大字:陳氏肥皂。

    第一次試驗,僅有五塊成品,陳煦覺得足夠了,這畢竟只是試驗。

    「夢瑤,你們家在京城有店舖嗎?」

    肥水不流外人田,如果秦家有自己的生意,陳煦就不用找凌大小姐幫忙,夢瑤微微搖頭:她說:「我秦家人丁單薄,不似國公府家大業大,況且爹爹為官清廉,當然不能讓政敵抓住把柄。」頓了一頓,她又問:「這東西是做什麼用的?會有人買嗎?」

    為官作宦者經營自己的買賣乃官場大忌,即便凌家家族產業也不可能在國公爺自己名下,這就是大燕國情。

    五塊肥皂,陳煦留給母親一塊,秦夢瑤一塊並囑咐她可以當禮物送給柳氏姨娘,與自家人嘔氣只能讓外人看笑話,家和方能萬事興。

    陳煦去找凌月華,楊云睿身強體健,傷勢恢復的很快。兩人打過招呼,陳煦開門見山的對凌月華道:「凌大小姐,我想跟你談一筆生意。」

    談生意?楊云睿夫婦好奇的看著陳煦拿出三塊半黃半白的東西。

    「這叫肥皂,洗衣服用的,去污能力遠超皂角,草木灰水更不用提。」

    凌月華將信將疑,陳煦信心十足的看著她:「等你用過之後,我想你不會拒絕這次合作的。」……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30 11:03 AM


第42章 四六分成

    想洗衣服的時候卻找不到該洗的衣服,凌月華就是如此。話說作為凌家大小姐,親自動手洗衣的機會並不多,即便是貼身褻衣以及女性衛生用品,多半也由小菊代勞。

    話說古代女人也挺不容易的,沒有衛生經,每逢例假都是一件相當麻煩的事情,在未發明造紙之前,女性通常是將草木灰裝進小布條裡,兩頭用細線系在腰間,做成所謂的「衛生帶」。更換條數根據家庭富裕程度來決定。更換下的衛生帶,倒掉裡面吸滿污物的東西,將衛生帶用清水加皂葛等去污洗滌。

    在發明紙張以後,開始有人用吸水的宣紙代替草木灰夾在衛生帶裡使用。當然,這不是所有家庭都消費的起的,普通勞動婦女用得更多的還是草木灰,陳煦就見過陳鶯兒偷偷的收集這些東西。

    凌月華覺得可以藉此試試這「肥皂」的效果,看看是不是真如陳煦說的那般好用。小菊眼睜睜的看著小姐笨拙的搓洗,那白色的泡沫讓她驚奇不已。凌月華沖洗掉泡沫,看著潔白如新的布條,她第一反應就是撿到寶了。

    「小姐,這肥皂真是那陳煦給你的?能不能借小菊使一下?」小菊洗衣服勤快,以前總為那東西喜不太乾淨而苦惱,此刻見到好東西如何不眼熱。小菊不愧凌大小姐調教的婢女,她說話相當之有學問:「姑爺那天換下來的衣服,小菊也可以替姑爺洗淨。」

    凌月華說一句鬼丫頭,將「陳氏肥皂」遞給小菊,她又補充道:「省著點用。」

    凌月華與夫君交流了肥皂的使用心得,她又表示夫君那天換下來的衣服可以洗得跟新的一樣。

    「真想不到明陽竟然還懂這些東西。」楊云睿感慨道。

    凌大小姐雷厲風行,當即派人請來陳煦,她想不到秦夢瑤竟也跟了過來。

    「大小姐,我說得不錯吧?」

    凌月華點頭承認,她又問:「你想怎麼合作?」

    「我提供技術,由大小姐派人建立作坊並推向市場。」

    「那受益怎麼分配?我建議四六分成。」凌月華頗有生意頭腦,以前做姑娘時就管過家族的生意,嫁入楊家,作為長房長媳,她也逐漸接管楊家的商舖。她覺得四六分成很合理,陳煦只提供技術就佔四成乾股,這簡直是天上掉餡餅的事兒。

    陳煦搖了搖頭,他說:「我覺得三七分更合適一些。」

    不要說楊云睿夫婦,秦夢瑤也覺得不解,人家給四成不要卻要三成,他這麼精明的人難道不識數?

    「我要七成。」

    陳煦此言一出,即便秦夢瑤也目瞪口呆的看著他,佔七成份額是不是要的太狠了?楊云睿很少關心生意上的事情,看著妻子與自己認定的兄弟討價還價,他只覺分外有趣;凌月華胸口急劇起伏,她咬牙切齒的瞪著陳煦:「你還真敢開牙,我們出工出力並負責推廣難道只佔三成份額,你不覺得你條件太苛刻了?」

    「凌大小姐,我覺得你眼光該往前看,肥皂的製作工藝,只我一家、別無分號,我相信京城希望跟我合作的商家應該不少,我是看在云睿兄的面子,才首先想到凌楊兩家。」頓了一頓,陳煦又拋出一記重磅炸彈:「過幾天我還會推出香皂,就是可以用來洗臉、沐浴的那種,它不僅可以清潔皮膚,亦可以抑制細菌繁殖,清除相應部位皮膚細菌?蟲,增強血液循環,增加皮膚的彈性,改善面部皮膚、尤其那淡淡的清香,我相信一旦推向市場必能讓京城的小姐、太太們瘋狂。」

    秦夢瑤也不知道竟還會有香皂,她湊到陳煦身邊小聲說:「等有了香皂,夢瑤一定要先試試。」

    凌月華權衡利弊,如果真如陳煦所言,這香皂將給楊凌兩家帶來巨大的財富,不過只佔三成她覺得吃虧,「你最多佔五成,否則我寧肯不做這生意。」這話不過虛張聲勢,她真怕陳煦拒絕的。

    「月華姐姐,這畢竟是我們陳氏密方,總不能只佔五成吧。」

    秦夢瑤以前跟凌月華親,現在有了夫君,當然是夫君更親,姐妹情分只能往後排了。

    「夢瑤妹妹現在已經是陳家的媳婦了?」

    凌月華調侃,秦夢瑤臉蛋兒漲紅,剛才太衝動了。

    陳煦也在心裡權衡利弊,肥皂、香皂一經推向市場,那巨大的利益必然讓很多人眼紅,京城勢力複雜,若沒有強有力的後盾,指不定為誰做嫁衣裳呢。

    「我與云睿兄,一起嫖過娼、一起扛過槍也一起受過傷,這也算真兄弟了,」楊云睿真不知道還有這種說法,不過把陳煦當兄弟倒是不假;凌月華、秦夢瑤忍不住臉紅,這種事兒也好意思說出來;陳煦續道:「我再讓一成,四六分成,這是我的底線。」

    「成交!」

    俗話說親兄弟也得明算賬,雙方立契約為證,一式兩份分別簽字、按手印後,凌月華問陳煦道:「你覺得我們該如何推廣?」

    陳煦後世雖沒做過生意,可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他想了想道:「這幾塊樣品你自己看著辦,待過一陣香皂弄出來,咱們可以舉辦一場展銷會,屆時你可以邀請京城的小姐、太太們前來,我們做成小塊香皂分別贈送,有好東西再讓她們嘗到甜頭,香皂想不火起來都難。」

    凌月華第一次聽到「展銷會」的概念,於經商頗有天分的她只覺豁然開朗,推廣新產品還有比這更好的方法嗎?

    「我真想知道你是怎麼想到這些東西的。」

    凌月華感慨,秦夢瑤與有榮焉,那簡直比她自己被人誇獎更有成就感。

    回去的路上,陳煦問秦夢瑤有沒有可靠的人,比如說火鹼的製作,皂基的配比,這些關鍵性的東西沒有真正信得過的人可不行。

    在陳煦心中,除了母親,就屬秦夢瑤最值得信賴。

    秦夢瑤想了想道:「找幾個忠誠可靠的小廝沒問題,我看秦虎就不錯,他是我秦家的家生奴才又老實憨厚,倒是可以託付,」頓了一頓,秦夢瑤又道:「還有就是柳…柳姨娘,」這是秦夢瑤第一次稱呼柳氏為姨娘,雖然沒當著她的面,這已然非常不易,「姨娘娘家也沒什麼人了,我秦家就是她的全部,她絕做不出不利於秦家的事兒。」

    「這就行,有時間我見見他們。」……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30 11:04 AM


第43章 官二代

    凌月華辦事滴水不漏,其餘兩塊肥皂,一塊送給老夫人一塊送到了母親房裡。老夫人自不必說,御賜一品誥命夫人,在國公府是當之無愧的老祖宗;凌月華母親則是真正的「富貴閒人」,上不及老祖宗明察秋毫,下不如女兒精明幹練,她也樂得清閒,最大的愛好便是像尋常婦人那樣東家長西家短的嚼舌根。凌月華將肥皂送給母親,一來表示孝道,二來間接推廣產品,她完全相信母親的才能。

    「這東西可以用來洗衣服?」

    老夫人一臉富態相,她打量著手中印著「陳氏肥皂」四個字的長方形的東西。

    「老祖宗,孫女哪敢騙您?咱們現在就可以讓秋月去試試。」

    秋月接過老夫人遞來的香皂,知道這是陳煦所制,她心中倍感淒苦。陳煦第一批製成五塊香皂,給陳鶯兒,秋月沒意見;給秦夢瑤,她也不覺得不妥;可他既然能讓大小姐送給老夫人,難道不可以由她代勞嗎?

    「秋月,你怎麼了?」凌月華問。

    秋月魂不守舍的想陳煦平時對她言辭親熱渾不似無情之人,她又想秦夢瑤的「小心眼」,一定是她不讓陳煦送肥皂給自己,一定是這樣子的。

    「沒…沒什麼。」

    凌月華若有所思的看著秋月略顯倉惶的背影,想要把陳煦與凌楊兩家徹底綁在一起必須有足夠的籌碼,赤裸裸的利益合作顯然少點什麼。

    「老祖宗,秋月也到了嫁人的年紀吧?」

    老夫人點頭,這些日子她也在考慮如何安置春花、秋月倆丫鬟。

    「讓母親認秋月做乾女兒如何?」

    老夫人詫異的看著凌月華,她知道孫女絕不會無的放矢。凌家第三代子孫不少,她最中意的還是月華,如果不是孫女而是孫兒,她定能將凌家的家業發揚光大。

    凌月華聽小菊講過關於秋月「小相公」的傳言,目睹了陳煦救醒秋月的全過程,聯想剛才秋月的表情,她似乎看清了秋月的想法。既如此何不成人之美?

    凌家認秋月做乾女兒,凌府就是娘家,她就算跟了陳煦,也不該忘本吧?凌月華也不是沒考慮秦夢瑤的感受,她凌大小姐尚且與小菊共享夫君,夢瑤難道就不可以?兩人雖是閨中密友,給她添點無傷大雅的小堵,凌月華覺得也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

    老夫人沉默半晌,她忽然問道:「這陳煦果真值得你如此看重?他是怎樣一個人?」

    陳煦值得看重,這無可爭議;關於他是怎樣一個人,凌月華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既衝動好鬥又溫良謙和;既桀驁不馴又彬彬有禮,他姣好的容貌下藏著一顆高傲的不甘受人擺佈的心。

    「有時間我帶他來拜見老祖宗。」

    老夫人點點頭,「我跟她們說說吧。」

    有想法就必須要付諸於實踐,「好謀而無斷」,這樣的人難成大器。陳煦再次與秦夢瑤上街,他們要準備的東西很多,植物性油脂、香料、調色劑等,這些東西必須得準備齊全。

    秦夢瑤目睹了肥皂的生產過程,此時仍覺不可思議,她纏著陳煦問東問西。兩人邊走邊說,前方不遠處圍了一群人,人群正中時不時傳說男人歇斯底里的哀嚎。陳煦拉著秦夢瑤的手分開人群來到近前,最引他矚目的有三個人,兩男一女,幾個小廝打扮的人摔在地上爬不起來。

    「是他們。」

    陳煦回頭看著夢瑤,「他們是誰?」

    秦夢瑤指著勁裝打扮的小帥哥說:「他叫馮澈,女子是他的妹妹馮清,山東人氏,功夫應該不差,否則昨夜……」秦夢瑤瞟了陳煦一眼,她又道:「那一臉酒色之氣的紈?敗類就是建寧候的幼子張濂,平日欺男霸女、無惡不作,受點教訓也是活該。」

    兩人說話間,馮澈突然薅住張濂的衣襟。

    「給我妹妹道歉。」

    一個懂得疼愛妹妹的哥哥是合格的哥哥,陳煦情感的天平也跟夢瑤一樣傾斜到馮家兄妹一側。張濂是標準的官二代,官二代最大的本事就是叫家長,他色厲內荏的看著馮澈,「松…鬆手,你…你知道我是誰嗎?連建寧候府……」

    張濂這一招百試不爽,以往只要報出「建寧候」的招牌,京城那些紈?無不畢恭畢敬。可惜馮澈不是京城人,一勾一絆,「撲通」一聲,他把張濂甩了個四腳朝天,後半句話順理成章的嚥回了肚裡。

    「給我妹妹道歉!」

    馮澈踩著張濂胸口,他彷彿偏執狂似的堅持自己初衷。

    「男人該當如此。」秦夢瑤心中為之喝彩,她又問陳煦,「如果張濂欺負我,你會怎麼辦?」秦夢瑤口中的張濂不是一個人,可以說是京城那些官二代的代名詞,她也清楚陳煦為她不惜得罪強權,可還是希望聽他親口說出來。

    陳煦很敬佩秦夢瑤天馬行空的思維方式,他笑道:「俗話說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秦夢瑤面色一冷,陳煦適時抓住她的小手湊到唇邊吻了一下。

    「你把人家當什麼?」秦夢瑤冷冷的聲音彷彿冰雨滴在心頭。

    「誰敢動我的衣服,我砍他手足。」

    「你……」

    「看好戲、看好戲。」

    秦夢瑤:「……」

    張濂已經決定道歉,好看不吃眼前虧,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他不用這麼久,明天就帶人拆了這孫子的家、搶回小美人暖床。

    「小子,你不要猖狂,我們侯爺可是皇后娘娘的親弟弟,你惹少爺不高興,就是惹侯爺不高興,侯爺不高興娘娘就不高興,娘娘不高興皇上就不高興,你們擔待得起嗎?」

    張濂目瞪口呆的看著鼻血橫流又誇誇其談的小廝,他都準備服軟了,這傢伙怎麼這麼有骨氣?想想父親、想想皇后、想想娘娘,他存在感無限制的膨脹起來。

    「砰」的一聲,馮澈賞了張濂一腳,這他娘的是什麼邏輯啊。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張濂如殺豬般慘嚎,「你當我是個屁,把我放了得了。」

    馮澈巨牛逼的哼了一聲,「以後我見一次打一次,還不快滾!」扭頭看到秦夢瑤,他兩眼放光的湊過來,「夢瑤姑娘,讓你見笑了。」

    馮清也湊了過來,她拉著秦夢瑤的手親熱的叫夢瑤姐姐。

    陳煦感覺自己特多餘,看看馮家兄妹又看看秦夢瑤,「啪」的一聲,巴掌拍在夢瑤的臀瓣上。陳煦也不是誠心佔秦夢瑤便宜,這跟藏獒撒泡尿佔據領地一個意思,他要告訴馮澈,夢瑤是他的,旁人不許染指……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30 11:04 AM


第44章 馮家兄妹

    陳煦對馮澈的好感蕩然無存,他已經明確表示夢瑤屬於他的私人物品,這傢伙竟然還要第三者插足,真真豈有此理。

    「夢瑤小姐,昨日相逢,驚小姐天人之姿,澈願與小姐共結連理。」馮澈開門見山,他直奔主題,這絕對能讓小姑娘們手足無措。

    「你娉婷婉約的風姿,嬌豔俏麗的容貌,嫵媚得體的舉止,優雅大方的談吐,一開始就令我刮目相看,澈簡直魔障了。」這是讚美之詞,對付女孩子,把她誇得如天仙下凡,就算要拒絕估計都不好意思。

    「昨夜澈見你托腮凝眸,若有所思的樣子,那恬靜的溫柔、那嫵媚的美感,令在下久久難以忘懷。」馮澈要表明他是一個心細的男人,為了心儀的美人茶不思飯不想,這樣的情種豈非佳配?

    「……」

    陳煦縝密的分析了馮澈的表白,最終得出如此結論:他是最適合夢瑤的夫君,過了這個村可沒這個店。想不到大燕男子表達愛慕的方式如此熾熱、如此不加掩飾,果然是人至賤則無敵。

    他們昨晚在一起?陳煦想著馮澈最後一句話,這一瞬間他有種被女人背叛、欺騙的感覺。君當作磐石,妾當做蒲葦;磐石方且厚,可以卒千年;蒲葦一時紉,便作旦夕間,難道所謂愛情竟如此經不起短短一夜的考驗?扭頭瞅了夢瑤一眼,他又覺得她不是這樣的女人。

    秦夢瑤不是第一次被陳煦打屁股,想到剛才被許多人看著,她又羞又憤又惱,突然看到那懷疑的目光,她心裡一緊一酸,他竟然如此不信任自己?

    「你不要瞎想,他兄妹昨夜跟著劍岳宗馬師叔一塊去家裡,我跟他什麼也沒有。」

    儘管心裡委屈,秦夢瑤卻先跟陳煦解釋清楚。

    陳煦知道自己錯怪了夢瑤,看看這僻靜的角落,陳煦突然摟住夢瑤腰肢深深吻在她的唇上。陳煦如此大膽妄為,一則表示對夢瑤的歉意,二來告誡馮家兄妹夢瑤是他媳婦旁人休想染指。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陳煦技巧有些笨拙,前世他睡過的女人不少,搭訕—開房—愛撫—脫衣—運動,基本都是這樣的流程,接吻是一件不可想像的事情;今生除母親外吻過兩個女人,跟秋月那次事出從權,學名人工呼吸;強吻夢瑤卻被他咬了一口,眼下的法式舌吻還真是第一次。

    陳煦舌頭破開夢瑤貝齒,生澀的追逐著那條小香舌吮吸。滿心委屈的夢瑤想不到陳煦竟如此膽大,真要再咬他一口又於心不忍,認命似的閉上眼睛任由陳煦「胡作非為」,眼角不自覺的淌下熱淚。

    馮清目瞪口呆的看著,她第一次知道男女間竟可以通過如此方式交流,這真的很有意思嗎?她微微嘟了嘟嘴唇,小聲的叫一聲「豬」。這一瞬間,馮清只覺得心口彷彿裝了一隻小鹿,咚咚咚的跳個不停——這其實不難理解,純情小女生看吻戲哪個不臉紅?

    「夢瑤,對不起,我只是太愛你了。」陳煦用嘴唇拭去夢瑤眼角的淚水,注視著她的雙眸道:「我回去就找媒人去你家提親,你做我的新娘子,咱們生好多好多孩子。」

    與馮澈天花亂墜的表白相比,陳煦簡潔得多也深刻得多,在媳婦肚子裡播了種,別人要搶真就得斟酌斟酌了。

    「我要跟你決鬥!」

    馮澈在父母光環的籠罩與呵護下成長,一直順風順水的他何曾見過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的男人?如果夢瑤小姐心裡喜歡她,又豈會流淚?對美麗的女人用強,這簡直是一件不可原諒的事兒。是可忍孰不可忍?馮澈沉腰墜馬,他戒備的樣子頗像大便前的準備姿勢。

    「我為什麼要跟你決鬥?」

    陳煦依舊摟著夢瑤的腰,「夢瑤是我媳婦,你何必要當第三者?子曰:第三者插足,生孩兒都沒屁眼。」陳煦又彎腰將右耳貼在夢瑤小腹處,他煞有介事的說:「寶寶,告訴爹爹你乖不乖。」

    「你…你怎麼可以如此荒唐…荒淫,子才沒說過這麼粗俗的話。」

    馮清臉蛋兒微醺,她結結巴巴的看著跟莫須有的寶寶交流的男女,京城果然魚龍混在,借用娘親的話說,白瞎了一副好皮囊。

    「你不敢?」馮澈憤憤的盯著陳煦摟著秦夢瑤腰肢的手,他多麼希望那雙手的主人是他。

    「激將法對我沒用,夢瑤是我媳婦,我打贏你也好、打不贏你也罷,這個事實是不會改變的。」

    「那你還是不敢,」頓了一頓,馮澈要道:「像夢瑤小姐仙子一般的人物,只有真正的男人才配得上她。你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男人嗎?就是可以被打敗,但絕不能認輸,像你這樣的小白臉我見多了,有種放開夢瑤小姐。」

    陳煦還是第一次被人冠以「小白臉」的光榮稱號,他相信夢瑤絕不會看輕他,至於別人怎麼看,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吧。陳煦不想打架,可馮澈堵在面前用大便的姿勢告訴他不打不許走,陳煦實在沒什麼好猶豫的。習慣了偷襲,他當然不會忘記這種好習慣。沒有戰前對話,他突然衝到馮澈眼前,「砰」的一拳,馮澈右眼圈黑了。

    「你出手偷襲!」

    馮澈怒罵一聲,他掌法排山倒海的朝陳煦身上招呼。馮澈年紀不大,掌法卻頗為嫻熟,尤其掌心的吸力竟能沖抵太極四兩撥千斤的力道,這傢伙功夫絕不比楊云睿差,他到底是什麼人?

    馮澈也驚,陳煦就彷彿高速旋轉的陀螺,掌力招呼在他身上竟如泥牛入海,若非及時穩住下盤,他恐怕要被他帶得東倒西歪。

    「砰砰砰砰!」

    兩人有機會就往對方臉上招呼,馮澈起先只為找回第一拳的場子,打中了陳煦,陳煦就要再討回來,正所謂冤冤相報何時了,結果兩人變得都很狼狽。

    「你們不要打了,你身上傷還沒好利索。」秦夢瑤急得直跳腳,有再一有再二,可不能有再三,如果陳煦再弄一身傷,她真的沒辦法跟未來婆婆交待了。

    「這陳煦是什麼人?他…他竟能與哥哥不分上下。」馮清武學修為遠高於秦夢瑤,她右手握劍,若陳煦真要下毒手,她絕對不會坐視不理;既然兩人只為切磋,她當然樂得觀摩。馮澈有爹娘悉心調教,即便與劍岳宗董孝哥切磋,也只強不弱,這陳煦是什麼人?他用的什麼功夫?

    「京城果然非山東可比,藏龍臥虎啊。」馮清如是想到……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30 11:06 AM


第45章 六扇門、閻羅殿

    陳煦傷勢初癒,恐久戰力疲,他用了「猴子偷桃」這招;馮澈之無恥猶勝陳煦,他強忍疼痛反手又偷了陳煦的「桃」。

    兩個鼻青臉腫的男人——也許稱之為男孩兒更合適——摔在地上捂著褲襠怒視對方。

    秦夢瑤與馮清對視一眼,她倆分別跑向陳煦二人。

    陳煦左眼烏青,鼻子流血,嘴唇高高腫起,帥哥變豬頭,的確挺淒涼的。秦夢瑤心疼的直掉眼淚,掏出潔白的帕子擦拭陳煦鼻血,悄聲軟語的問他疼不疼。陳煦只是捂著褲襠,夢瑤心中惴惴不安,他那兒要是被打壞了怎麼辦?要說幫他看看,她一個姑娘家如何自處?如果說置之不理,她又放心不下,橫下心閉著眼睛探手到陳煦胯間,剛碰到那多出來的一截東西,她就彷彿觸電般跳了起來。

    「?」的一聲,秦夢瑤拔出腰間佩劍,她大步走到馮澈身邊。

    馮清突然起身,劍雖未出鞘,她的怒氣卻不在秦夢瑤之下,這陳煦也太無恥了,他怎麼可以招呼兄長那個地方?他難道不知道這是江湖大忌嗎?

    秦夢瑤與馮清劍拔弩張,陳煦、馮澈分別拉住她二人的手。

    若論比武較技,陳煦目前恐非馮澈對手。馮澈似乎只是想教訓他,出招之際總留三分餘地,陳煦雖然恨他恨得牙疼,他也克制自己不要傷及對方性命,馮澈年紀輕輕又武功奇高,絕非普通人家子弟,貿然殺人只會給自己及母親帶來滅頂之災。

    兩個女人顯然沒有男人的忍性,陳煦沒見過馮清出手,可哥哥如此手段,妹妹又豈會差到哪兒去?他不願看到夢瑤失敗更不願看到夢瑤被馮清所傷。

    陳煦與馮澈打出了火氣可也打出了惺惺相惜的感覺,畢竟找一個如此無恥的對手不容易;馮澈的想法與他差不多。

    「你很卑鄙!」馮澈扶著妹妹站起來,他沖陳煦說道。

    「彼此彼此!」陳煦扶著夢瑤,針鋒相對的看著他。

    「就是他,就是他打傷的我家小公子。」

    說話間,建寧侯府骨氣挺硬的那個小廝領個幾個緇衣捕快來到馮澈幾人跟前。馮澈看了看那小廝,他冷聲問道:「你的主子呢?」

    「我家小公子豈是你一介小民想見就見的?」

    「砰」的一聲,馮澈一腳把小廝踹出幾米遠,雖然鼻青臉腫,他甩甩衣袖的樣子依舊如此之瀟灑,「我剛才說過,我見一次打一次,你也在這範圍之內。」

    「幾位官爺,你們可都看到了,就是這狂妄的小子,我們主子可是建寧侯爺,他就算打狗也得看主人啊。」對有的小廝而言,做權貴人家的狗也是一種榮耀,馮澈瞪他一眼,他狗刨似的往遠處倒騰了好幾步。

    「馮公子?」領頭的捕快認了半天才認出馮澈,看到馮清,他又點頭哈腰的叫了一聲馮小姐,「是誰吃了雄心豹子膽,敢對馮公子動手?這豈不是不把令尊放在眼裡?」

    在京城干捕快絕不是美差,他們沒有工資,每年的「工食銀」也不過十兩銀子,想養家糊自免不了巧立名目收取各種好處費。在地方上干捕快,一個小縣有頭有臉的也就那麼幾號人,只要別敲詐到他們頭上,則一切沒問題;京城可不一樣,從城門上隨便扔個石頭都能砸著一個三品大員,他們想要全息全影的活下去免不了要一些「護官符」。

    京城的大官不能得罪,衙內更不能得罪,這幾個捕快聽說建寧候的小公子被人打了,忙不迭的跑腿本指望以後能得侯爺賞識,雖不至於一步登天,總少不了好處;看到眼前的馮公子,他們悔不當初。馮公子的父親馮靖不僅僅是江湖排名前十的大俠,他還是當今皇帝之友,因左都御史案,皇帝詔其進京任六扇門總顧問,協同破此大案。

    如果說這些捕快屬於片警,那六扇門的人就是特警精英。他們是為處理有關國家大事的案件而專門成立的集武林高手、密探、捕快於一體的組織。「六扇門」成員屬朝廷之官,受朝廷制度的約束;因為需要與江湖人士打交道又必須熟悉江湖規矩。因此,六扇門的人進得衙門、出得江湖。僅僅一個六扇門就足以讓這些捕快仰視,遑論六扇門總顧問乎?

    領頭的捕快當然知道是誰吃了雄心豹子膽,眼前鼻青臉腫的可不止馮澈一人。他瞪著陳煦,剛要說話,秦夢瑤突然擋在他跟前,「你們不能抓他。」

    「秦…秦小姐?」捕快擦了把冷汗,都察院左都御史難道是他們惹得起的?

    「這沒什麼事兒,我只是跟陳兄弟切磋切磋。」

    捕快們如蒙大赦,告罪一聲,瞬間消失個乾乾淨淨;建寧侯府硬氣的小廝頗識時務,早就跑沒影了。

    此時離太陽落山還有一段時間,馮澈邀請陳煦吃酒。男人有一種情分叫不打不相識,陳煦剛要答應,秦夢瑤「哼」了一聲,她說:「我不許你去。」

    「我們還不想請你去呢。」馮清針鋒相對的看著秦夢瑤。

    「我們回家。」陳夢瑤扶著陳煦離開,馮澈想說我不會放棄的,話到嘴邊又嚥回了肚裡,現在看來他真是第三者插足呢。

    「哥,夢瑤她怎麼這樣?你與陳煦比武切磋,難免磕磕碰碰,她憑什麼怪罪我們?」

    馮澈看看妹妹,「小清,要是我跟你心愛的男人打起來,你會幫誰?」馮清心說人家哪有心愛的男人,她莫名其妙的想到了陳煦鼻青臉腫的樣子又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馮家新宅,一個美貌婦人迎著一個魁梧的漢子走進房裡又端來熱水為其洗臉淨手。

    「靖哥,你看到黑衣殺手的屍體了?案子有沒有進展?」

    馮靖馮光祖微微搖頭,「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黑衣殺手應該來自於閻羅殿。」

    「地獄谷主彼岸花?他不是在十幾年前就已經死了嗎?」馮夫人對彼岸花絕不陌生,嚴格算起來,他甚至還是她夫婦的大媒人,雖然當年他沒安什麼好心。

    「難道黑衣殺手就是閻羅殿十殿閻羅之一。據傳十殿閻羅乃彼岸花親手調教,心狠手辣,殺人如麻,到底是誰能制服他們?」頓了一頓,馮夫人又道:「即便澈兒也遠非其對手,難道是天機老人四大弟子出手?」

    「京城楊家的大少爺楊云跟一個叫陳煦的人,雖然倆人聯手,他們也身受重傷。」馮靖哂道,「還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

    「陳煦?」

    說話間,馮清攙著馮澈進門,馮夫人看兒子鼻青臉腫的樣子,第一感覺是心疼、第二感覺是詫異,這到底誰幹的?

    「一個叫陳煦的無賴,不過他比我也好不到哪兒去。」

    陳煦?馮靖夫婦對視一眼,「他功夫如何?什麼路數?」

    馮清撇了撇嘴,「下流無恥,他竟然打傷了哥哥小便。」她的回答天才又天真,那地方的確是小便用的。

    馮夫人陡然心驚,著急上火的拉著兒子進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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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俯臥撐、乾女兒

    陳鶯兒看著鼻青臉腫的陳煦,心疼壞了,她忙問是怎麼回事兒。秦夢瑤老實巴交的要承認錯誤,陳煦一巴掌趴在她屁股上把她要說的話堵了回去。秦夢瑤不習慣撒謊,即便是善意的謊言。沒有忘記陳煦與馮澈互相「偷桃」的事兒,她如實說了,話未落地,她臉蛋兒已變得通紅。

    陳鶯兒要解陳煦腰帶,陳煦慌忙說真的沒事兒,是夢瑤大驚小怪了。陳鶯兒當然不信,在母親眼裡,無論兒子多大,始終都是孩子。陳鶯兒知道熱敷可以活血散瘀,她近乎強硬的將熱毛巾敷在陳煦那兒關切的問他疼不疼。陳煦的回答頗有內涵,他似哭似笑的說了一個字——脹,至於秦夢瑤,她早跑到門外躲了起來。

    受傷之後第二天,陳煦就想偷香竊玉,直到今夜,始終不能付諸於實踐。晚餐之後,陳煦被陳鶯兒趕到床上,她坐在床邊,拿用棉布裹著的剝了殼的雞蛋在他臉上淤青的部位滾動,據說也能活血散瘀。

    「娘,真的很舒服。」

    與其說信服這種治療方法,陳煦更享受被母親掌心摩挲面部肌膚的感覺。仰頭注視母親的面容,這幾天物質生活雖然大為改善,一來時日尚短,二來擔驚受怕,她依舊瘦削,只是面頰隱隱透著紅暈。

    「娘,你真好看。」

    陳鶯兒嗔怪的看著陳煦,突然咳嗽幾聲,她臉頰的紅暈似乎更濃郁了些。

    「煦兒,以後不要跟人打打殺殺的,娘心裡真不放心。」

    聽著母親的話,陳煦嘴上說以後做個乖孩子,心裡想的卻是樹欲靜而風不止,想要生存,必然要付出相應的代價。要求越高,付出也就越多,天地間少有不勞而獲的事兒。

    接下來的幾天,陳煦恢復了晨練,凌日一臉無奈的陪練。只有壓力才是最終動力,如果凌日身後跟著一隻餓了三天的藏獒,你在他口中絕對聽不到「跑不動」這三個字。陳煦的威懾力絕不下於藏獒,凌日一邊問候他的十八代祖宗一邊玩命似的跟著。

    「你總不能每天讓我跑步啊。」

    這天早晨,兩人跑回國公府,凌日抗議陳煦單調的「教學」。陳煦從諫如流,他說:「那好,今天加練一個時辰。」

    凌日愣了愣,他「啪啪啪」的直抽自己大嘴巴子。

    「我收回剛才的話。」

    陳煦不搭理,他逕自來到曾經落水的水塘邊。凌日不是沒想過腳底板抹油,可國公府是他的家,跑了和尚跑不了廟,他甚至不敢想像這魔鬼會如何折磨自己,痛苦的掙紮了許久,最終沒敢冒險。

    「魔鬼!」

    凌日受訓的第二天,他就幫陳煦想到了如此親切的外號。

    兩人來到水塘岸邊,陳煦雙手撐地,手指向前,雙手間距與肩同寬,他身體挺得筆直,慢慢曲臂使身體平直下降至肩與肘處於同一平面,然後又將身體平直撐起。

    「跟著我做!」

    示範完畢,陳煦示意凌日學他的樣子趴在地上。凌日撇了撇嘴,真是華而不實的訓練。吊兒郎當的趴在地上,第一個俯臥撐,他屁股翹得比拱橋還有弧度。

    「你信不信我拿刀把你屁股給削平了。」

    「撲通」一聲,凌日趴在了冰冷的石板路上,他現在真不敢懷疑陳煦這話的真實性。世間可沒這魔鬼不敢幹的事兒。

    「第一次,一百個俯臥撐。」

    陳煦要求凌日的同時也在要求自己,俯臥撐主要鍛鍊上肢、腰部以及腹部的肌肉,他必須把握一切可以利用的機會。一百個姿勢標準的俯臥撐,這對初次鍛鍊的人來說絕對是一個有難度的挑戰。

    凌日或許也有雄心壯志,但事到臨頭,他想得最多的就是應付了事,此時當然也不會例外。

    「有一個姿勢不標準加罰兩個。」

    陳煦呼吸很有規律,俯臥時吐氣,撐起時吸氣,他掃了凌日一眼,簡潔的說了這句話。

    凌日聽得呆了一呆,他完全相信陳煦說得出辦得到。

    有些事情看起來簡單做起來難,俯臥撐即可歸於此類,凌日前十個還覺得好玩,做到第二十個他就感覺口舌生津,手臂痠軟;堅持到第三十八個,他突然趴在石板路上再也不想撐起來。

    這魔鬼是怎麼想到的這種折磨人的方法?凌日扭頭看看陳煦,他也不清楚他這是第多少個,只見他額頭大汗淋漓,頸間青筋暴起,他動作始終不急不緩。

    此時天也大亮,秋月站在不遠處看著,想想老夫人說過的話,她嘴角總是忍不住漾出絲絲笑意。

    「以後我們是不是得改稱大小姐了?」春花酸溜溜的聲音響在秋月耳畔。她一直著眼於大少爺姨奶奶的寶座,本以為一切盡在掌握中,哪想到秋月搖身一變竟成了夫人的乾女兒,這種好事兒憑什麼落到她的頭上?

    秋月不知該怎麼解釋,她也知道無論她說什麼,春花都不會領情。

    做國公府的乾女兒是要付出代價的,老夫人、夫人以及大小姐,她們在銷毀那張賣身契之前委婉的表示她可以考慮考慮陳煦。

    秋月不僅不反感這種安排,她甚至感到絲絲竊喜,脫離奴籍的誘惑力是巨大的,秋月卻咬著唇緩緩搖頭,她說她是凌家的奴婢,理應服務於主家;可一旦去了陳家,那她就是陳家的人,無論是姨太太也好、奴婢也罷,她都不可能做出損害主家利益的事情。秋月知道陳煦鼓搗的肥皂、香皂很保密,她可以默默的為他祝福,但絕做不出傷害他的事情。

    凌月華笑了,「秋月,你能這麼想,我確信沒有看錯人。」頓了一頓,她又道:「我夫君視陳煦為兄弟,我又豈會做出得罪他母子的事情?我希望你去陳家,只是因為陳煦母親身邊需要一個貼心的可以說話的人,僅此而已。」

    「至於你以後能走到哪一步,這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說完,凌月華頑皮的沖秋月眨了眨眼睛。

    秋月知道她的心事兒瞞不過大小姐,臉上發紅,心裡卻是熱乎乎的,她喜極而泣。

    「大小姐,謝謝你!」

    老夫人拉著秋月的手,「咱凌家就是我孫女的娘家,以後別忘了常回家看看。」

    「老夫人,我……」

    「以後叫奶奶。」……

    春花的驚呼打斷了秋月的暇思,抬起頭,她驚愕的發現陳煦一腳把二少爺踹進了水塘裡……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30 11:07 AM


第47章 香皂

    肥皂想要量產,必須籌建作坊。凌月華選拔得力小廝,陳煦採用流水線生產方式為他們分工,採買的負責採買,皂化的專職皂化,甚至包裝都有專人負責。凌月華對陳煦的分工方式表現出濃厚的興趣。

    「我要實現每一道工序都有特定的人完成,一步一步進行加工,工作的人或許會覺得乏味些,但每個人對要做的事兒非常熟悉,這能大大提高工作效率。」陳煦瞟了凌月華一眼,「你這麼看我是什麼意思?」

    凌月華長嘆一口氣,「我真想敲開你的腦袋看看裡邊是怎麼長的,你怎麼可以知道這麼多東西?」

    陳煦:「……」

    肥皂的主要原料是豬油與火鹼,前者不可能保密,凌月華聽說肥皂乃豬油所制,她大為不解,這油乎乎的東西如何能洗去污漬?秦夢瑤得意的看著凌月華,他說:「當然是陳公子在裡邊加了神水的緣故。」

    秦夢瑤口中的神水就是氫氧化鈉溶液,原料很普遍,操作也很簡單,這卻是唯一可以保密的東西,陳煦決定在秦家進行配製。

    秦虎今年十七歲,膚色黝黑,肌肉結實,臉上總是掛著憨憨的笑意,簡單而執拗,他還有點追星的傾向。秦虎以前最崇拜楊云睿,作為秦府小廝,他覺得全京城只有自家小姐配得上楊將軍,可如此「好逑」卻被國公府凌大小姐捷足先登,他心裡替老爺鬱悶了好幾天。

    陳煦沒有顯赫的家世,他卻能與楊云睿稱兄道弟,尤其聽說他武功高強並果斷的擊斃了闖入府邸的刺客,秦虎感覺心裡又多了一個值得崇拜的偶像。陳煦不知道他在秦虎心中的份量,不過他這種人倒適合跑腿。

    原料採購就交由秦虎負責,除了面鹼、石灰,陳煦還故弄玄虛的多買了很多東西,包括道士煉丹用的汞、驅鬼用的硃砂、糯米,他甚至讓秦虎買了黑狗血、黑驢蹄子。雖然是現代人,陳煦還沒高尚到公開這類「科技成果」的地步。

    「夢瑤,以後咱們這火鹼溶液就叫神水了。」

    秦夢瑤偷偷的笑:「陳公子你真的很狡猾。」

    「啪啪」兩聲,秦夢瑤捂著屁股乾瞪著陳煦……

    陳煦配置了足夠份量的「神水」送到國公府肥皂作坊並指導他們一步步該如何操作。其後,他又返回秦府「開發」香皂。

    關於香皂,陳煦不打算像肥皂那樣批量化生產,所謂物以稀為貴,他要走精品路線,爭取把香皂當黃金賣。這不僅讓陳煦想起了那經典台詞:你得研究業主的購物心理,願意掏兩千美金買房的業主,根本不在乎再多掏兩千,什麼叫成功人士你知道嗎?成功人士就是買什麼東西,都買最貴的不買最好的!

    那些千金小姐、萬金太太們的想法跟這種業主差不到哪兒去。

    有製造肥皂的經驗,香皂皂基的製作頗為順利,秦夢瑤把玩著透明的像冰一樣的皂基,她嘖嘖稱奇,「陳公子,這就是你說的香皂?」

    「你讓我親一下臉蛋兒,我就告訴你。」

    秦夢瑤完全不相信陳煦只親臉蛋兒的承諾,強烈的求知慾壓倒了心中的羞澀,況且也不是第一次被他親吻,她也蠻懷念那種感覺的。

    「夢瑤,你們在幹什麼?」

    秦夢瑤聽到柳氏的聲音,她就彷彿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跳起來,抓起桌上的糯米,說一聲她去熬粥,就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陳煦解開了夢瑤與柳氏之間的疙瘩。雖然夢瑤還不能順順當當的叫出那聲「娘」,柳氏也不苛求,這女兒不再冷臉相向,她已經感到了莫大的滿足。柳氏對陳煦越看越愛,如此俊俏、如此懂事的女婿打著燈籠都不好找,尤其他嘴唇跟抹了蜜蜂屎似的一口一個姨娘,柳氏更是樂得合不攏嘴。

    「小煦,你送姨娘的肥皂真好用,姨娘很喜歡。」

    討好丈母娘總沒有壞處,陳煦還沒請人提親,柳氏已經稱呼他「小婿」了,這就是見證。

    「姨娘,等我把香皂弄出來一定送你一些,以後洗臉啦、沐浴什麼的就更方便了。」

    柳氏喜出望外,她說:「那姨娘可就當真了。」

    「娘親,我也要。」說話的是秦夢瑤的弟弟秦觀,年僅七歲的小正太,最喜歡纏著陳煦在他身上抹鼻涕。聽陳煦答應給他,小傢伙眉開眼笑的叫哥哥。

    「觀兒,不許打擾哥哥。」柳氏嚴肅的看著秦觀。

    「可姐姐怎麼能打擾哥哥?那會兒我都看到他們親嘴了。」

    陳煦看看柳氏,他訕訕的說:「姨娘,童言無忌。」

    柳氏尷尬的笑笑,憑心而論,她也覺得陳煦太急了點,剛才就是怕他們「出事」才突然出現,心照不宣的事兒被挑明,她也感覺不好意思,說一聲去給他準備小菜抱著秦觀匆匆離開……

    陳煦告訴秦夢瑤用透明皂基製作香皂的方法,秦夢瑤按照陳煦的要求準備了茜草液、珍珠粉以及牛奶。茜草不僅可以消炎抗菌、抑制細菌滋生,它還是一種天然色素,用茜草液做出的皂液呈現美麗的粉紅色,而牛奶做出的皂液則是一種夢幻的奶白色,陳煦相信那些養在深閨的小姐、太太們必然會為這種浪漫溫馨的氛圍著迷。

    切皂基、加熱融化,放入配好的添加物又加了香料,最後入模。

    陳煦一共做了四種模子,心形、五角形以及圓形,大小與掌心差不多,還有就是小方塊形,大小與現代社會酒店中的一次性香皂相仿,這是推廣產品的贈品。

    成品一共三種顏色,粉紅、奶白、粉白相間,還可以嗅到淡淡的玫瑰花瓣的香味。秦夢瑤看得愛不釋手,「這就是香皂?這麼討人喜歡怎麼忍心用來洗臉嘛。」

    陳煦:「……」

    回到國公府,秋月正陪著母親說話,陳煦知道了秋月的事兒,看著陳鶯兒欣悅的樣子,他心裡挺感激凌月華,她辦的這事兒真挺靠譜的。

    「娘,我給你帶了最好的禮物。」

    陳煦將香皂遞到母親跟前,「娘,喜歡嗎?」他看了看秋月,隨後又掏出一塊粉紅色成心形的香皂,「秋月姐,這是送給你的。」

    秋月小心翼翼的捧著香皂,她顫著聲音問:「公子是…是送給…我的?」

    陳煦點點頭,秋月感覺鼻子酸酸的,她覺得她從來沒這般幸福過。

    「煦兒,這是干什麼的?看上去很好吃的樣子。」

    陳鶯兒打量著跟月餅似的紅白相間的香皂,聞起來還有玫瑰香呢;秋月點頭表示附議陳鶯兒的話。

    陳煦:「……」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30 11:11 AM


第48章 竊玉偷香夜難眠

    陳煦帶著香皂去見凌月華,他沒讓秋月幫忙提著。作為一個現代人,他實在不習慣大燕國富家公子哥們即便上廁所都要侍女服侍的做派。

    在凌月華的居所,陳煦與馮家兄妹狹路相逢。

    「是你?」

    「你們?」

    馮澈武功不弱,可畢竟是叛逆時期的半大孩子,聽父母對陳煦、楊云睿的功夫讚譽有加,他心裡頗不服氣。今日拜訪楊云睿,就有比劃比劃的想法,楊云睿傷及肋骨,縱然行動已無大礙,與人交手終究不便,馮澈心裡很失望。突然看到陳煦,見獵心喜,他怕陳煦藉故推脫,故不宣而戰。

    陳煦反應不慢,將裝著香皂的包裹拋給楊云睿,微微側身,左手微微下沉,順勢牽引避開馮澈擊向他臉頰的右拳,攻守兼資,右拳捶向馮澈左眼。

    馮澈領教過陳煦太極拳的精妙,頗有武學天分的他這幾日苦思破解之道。他強由他強,清風拂山崗,馮澈並不與之相抗,他彷彿驚濤駭浪中的一葉孤舟隨波逐流,右拳落空,左拳借勢而出。

    「砰」的一聲,陳煦擊中馮澈左眼眶,馮澈打在陳煦右眼眶上。悶哼一聲,兩人雙雙後退三步有餘。

    馮澈就跟受虐狂似的,黑著眼眶大呼痛快。

    「痛快你妹啊。」陳煦揉著右眼眶沒好氣的罵道,心想一會兒該怎麼跟母親交代?

    馮清愣了愣,這有她什麼事兒?馮澈也覺得奇怪,他看了看小妹,突然道:「你把夢瑤小姐讓給我,然後你追求我妹怎麼樣?論模樣,我妹絕不比夢瑤小姐差;論才華武功……」

    「滾!」

    陳煦截斷馮澈的話;馮清臉蛋兒漲紅,一腳把兄長踹了出去。

    楊云睿詫異的看著馮家兄妹,哥哥雖然有些憊懶,功夫卻做不得假,他與陳煦交手時的隨機應變比之自己猶有過之。當然,楊云睿不知道,馮澈這幾天一直在思索陳煦太極拳的破解之道。還有這馮清姑娘,看起來文文靜靜的,踹兄長那一腳堪稱神來之腿,同齡女子,恐怕只有懸空寺青檀能與之比肩,馮大俠夫婦調教的子女果真不同凡響。

    陳煦也覺得詫異,第一次與馮澈交手,馮清袖手旁觀,他原以為她不通武功,哪想到人家是不屑於以多欺少罷了。看到馮清一腳踹哥哥出門,陳煦本打算調息妹妹以報復哥哥野蠻粗魯的話語就著吐沫嚥回肚裡。

    江湖,真是藏龍臥虎的地方。

    「云睿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莫不是動心了?」

    陳煦看著略顯錯愕的盯著馮清的楊云睿,又看看微微握拳的凌月華,他不懷好意的說道。老子挨了馮澈那二貨一眼,你憑什麼不能吃點苦頭?

    「啊…嘶……」

    楊云睿只感覺腰間一陣劇痛,凌月華白嫩細膩的小手彷彿老虎鉗子擰釘子似的擰啊擰的。馮清從小到大何曾被人如此調笑?不習慣跟人爭辯,她只是瞪著陳煦,寶劍半出劍鞘以示威脅。

    陳煦趕緊道歉,馮清不是夢瑤,她可是一朵帶刺的玫瑰。

    「明陽,明日隨我去軍營看看如何?」

    楊云睿算是明白了,陳煦也好、馮澈也罷,他們都是閒的蛋疼的那路貨色,與其讓他們爭風吃醋莫不如讓其替朝廷做點事兒。

    「我也感受感受軍人的威風。」馮澈沒心沒肺的跑進來,絲毫不把剛才的狼狽當回事。

    「軍營豈是什麼人都能進的?」陳煦諷刺道。

    「你能去的,我如何去不得?」馮澈針鋒相對,只有情敵才是赤裸裸的仇恨啊,「真想不通夢瑤小姐怎麼會看上你的,想我馮澈允文允武,有哪點比你差?」

    陳煦撇撇嘴,「我乃楊將軍高薪聘請的教官。」說到高薪,陳煦突然想起正事,他從楊云睿手中接過包裹:「凌大小姐,肥皂做了多少?我把香皂給你帶來了。」

    凌月華把打翻的醋罈子扶起來,瞪了楊云睿一眼,心想晚上還得再打翻一次。

    「到目前為止大約六百多塊,我那會兒要求他們趕製,到明天展銷會時應該能湊足一千塊。我看看你說的香皂與肥皂有什麼不同……」說話間,凌月華解開了陳煦放到桌上的包裹,每塊香皂都裹著紙張,即便如此她也聞到了香皂那淡淡的玫瑰香氣。

    「這是什麼?」馮澈拋下剛才的話題好奇的湊過來,即便馮清也往前走了兩步,她側著頭打量凌月華手中的東西。

    「這就是你所謂的香皂?」楊云睿饒有興趣的看著陳煦。

    凌月華期待的拆下裹著香皂的紙張,小心的捧起那粉紅色的心形香皂,打量著香皂表面用Q版字體寫就的「心心相印」四個字,她竟有些痴了。

    馮澈絲毫不把自己當外人,他又從包裹裡拿出一塊,帶著包裝紙遞給了馮清。馮澈雖然不怎麼著調,但不能否認他是一個關心妹妹的好哥哥。

    馮清手中的香皂粉紅奶白相間,奶白色圓形輪廓包攏著粉紅色心形,香皂表面刻著玫瑰花浮凸,她愛不釋手的把玩,時不時湊到鼻端嗅嗅。

    女孩兒喜歡唯美的浪漫,古今中外都不會例外,陳煦很滿意凌月華兩女的反應。

    「凌大小姐,你晚上不妨試一試效果,我想你不會失望的。」

    凌月華還沒說話,馮清猶豫著走到陳煦跟前,「陳公子,這香皂可不可以賣給我?多少銀子……」

    馮澈打斷妹妹的話,他絲毫不把自己當外人,「小清你儘管拿著,都是兄弟,談銀子多俗啊。」

    陳煦摸著黑眼圈瞪著馮澈,他覺得這話似乎他說更合適;馮澈大言不慚地道:「別人想讓我打,我還不打呢。」

    「你知道我現在最想做什麼?」

    「什麼?」

    陳煦一拳打在馮澈另一隻眼眶上,馮澈一手捂臉一手又抓起一塊香皂,「咱們扯平了。」說完,他拉著妹妹的手做賊似的跑了……

    回到住所,陳鶯兒看著兒子頂著黑眼圈,又是心疼又是吃驚,秋月煮了雞蛋,陳鶯兒像上次那樣在陳煦眼眶上滾動。

    「公子,是誰這般狠心把你打傷?」秋月心疼的問,她打定主意,日後遇見那人一定要狠狠的斥責一番。

    「一個懶人,」陳煦嘟囔一句,他又道:「不過他比我還慘,兩個眼眶都黑了。」

    「你又跟人打架!」陳鶯兒氣急,她一巴掌拍在陳煦屁股上……

    秋月在國公府有自己的房間,她卻執拗的要睡在陳鶯兒母子居所書房的小床上,這是做丫鬟的本分。天氣一天天變冷,陳煦哪忍心一個姑娘替他母子守門,勸說無效,他近乎野蠻的把秋月抱到了母親床上。

    秋月渾身酥軟,她不自禁的胡思亂想,一會兒竊喜用香皂沐浴過,公子一定喜歡她身上的幽香;一會兒又想陳煦如此體貼,心裡一定有她。秋月失眠了,唯恐吵醒熟睡的陳鶯兒,她甚至不敢翻身。

    越是睡不著越想起夜,秋月忍到極限,她才悄悄的坐起來,赤著腳走到屏風後邊,既怕吵醒陳鶯兒她又恐陳煦聽到聲響,淋淋漓漓的磨蹭了好一會兒,她才系好褲帶。剛要上床,想起該看看陳煦被子是否蓋好,秋月躡手躡腳的打開房門,藉著淡淡的月色走到小床邊,她這才發現床上竟沒有陳煦的身影。

    秋月心裡一驚,公子去哪兒了?摸摸床上被縟,完全感覺不到熱度。提心吊膽的等了小半個時辰,直到手腳冰涼,她才慢慢回到裡屋。

    要不要告訴夫人?秋月猶豫不決,公子本事高強,沒有誰能悄無聲息的抓他走,那他一定是自己偷偷出門,可深更半夜他能去哪兒呢?

    京城馮家,馮夫人睡到半夜發現女兒房間依舊點著油燈,她披著衣服過去,只見馮清趴在床上把玩下午帶回來的香皂。

    「清兒,你怎麼還不睡?」

    「娘,這香皂真好,」頓了一頓,馮清坐起來摟著馮夫人脖子,「你聞聞女兒身上香不香。」

    「我清兒當然香了,天不早了,快點睡吧。」

    馮清小心翼翼的包好香皂,她表示想跟母親一起睡;馮夫人笑著點頭:「我先去看看澈兒,他晚上最喜歡踢被子。」

    馮夫人走出去又走進來,「清兒,你哥哥他去哪兒了?」

    「哥哥不在房裡?」馮清有些詫異,想哥哥拿的另一塊香皂,她猜想他可能去獻慇勤了,雖然於禮不合,可天下還有哥哥不敢幹的事兒?抬頭看看母親緊繃的臉龐,她知道娘親生氣了,如果真說了哥哥可能偷香竊玉的事兒,那哥哥免不了一頓好打。

    「娘,哥哥功夫高強,我想他應該沒事兒的,畢竟是男孩子,您也別太生氣。」馮清撒著嬌拉母親上床躺下,兩人先說馮澈黑眼圈的事兒,聊著聊著就聊到了陳煦身上。

    「娘,這陳煦真的很本事呢,他竟能弄出香皂這種東西,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到的。」

    「我感覺他說話挺風趣的,就是跟哥哥不對付,不過這次是哥哥先跟他動手的。」

    「娘,你說這香皂是怎麼做的?為什麼這可愛的紅心能整個嵌到裡邊呢?」

    「……」

    馮夫人看著女兒再次拿起肥皂,她突然意識到女兒長大了,可聽說那陳煦跟秦御史家的小姐關係匪淺……

    陳煦知道秦家有劍岳宗馬元溪坐鎮,他隱匿身型,悄無聲息的潛入夢瑤閨房。

    「是誰?」秦夢瑤很警覺,待看到陳煦的黑眼圈,她又覺得心疼,忙問緣故。

    「除了馮澈那二貨還能有誰?」

    正說著,他們突然聽到有人輕叩窗櫺壓低聲音道,「夢瑤小姐,小生馮澈,今日偶得神奇的香皂,特來送給小姐。」

    陳煦出奇的憤怒了,這牛皮糖深更半夜來到女孩兒閨房窗外,他是何居心?還有那馬元溪,他幹什麼吃的?秦府有人潛入竟然不知曉?也忒不稱職了。正要拉開窗子,陳煦突然聽到院落裡傳來刀劍的交擊聲……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30 11:12 AM


第49章 倒霉的「閻羅王」

    又是黑衣殺手!

    相比他的前輩,他幸運又不幸。前輩被陳煦、楊云睿聯手虐·殺;他卻被生擒了。或許他比較倒霉的,剛現身,他就遭遇了劍岳宗兩大高手:馬元溪、董孝哥。如果僅僅如此,他也不至於失手被擒,更鬱悶的是從秦夢瑤閨房的方向又蹦出兩個不可輕視的對手,一個招式精妙絕倫、一個下手陰狠無比。

    情報中顯示秦府稱得上高手的只有劍岳總馬元溪一人,可這三個深不可測的年輕人是怎麼回事兒?黑衣殺手功夫縱然高過他們任意一人,以一敵四卻沒有任何優勢。

    閻羅殿規矩森嚴,任務失敗,即便僥倖逃回去也難免一死,至於失手被擒,那更是閻羅殿最大的恥辱。十殿閻羅在執行任務之前,他們都會在口中暗藏毒藥以備不測。黑衣殺手出門沒看黃曆,喝涼水能塞牙縫,放屁都能砸腳後跟,他想自殺都辦不到。

    那心狠手辣的小子彷彿比他更像殺手,第一時間就是卸掉他下頜骨以及雙手腕骨,接著又從他嘴裡掏出毒囊,他的謹慎超乎常人想像,即便指甲縫也不肯輕易放過,分別用冷水沖刷以防止毒藥暗藏於指縫。

    這小子到底是什麼人?

    「咦,你怎麼知道他口中藏有劇毒?」

    陳煦冷冷的瞪著馮澈,他又掃了董孝哥一眼,是該感謝他們還是該詛咒他們?他們隨意出入秦府,夢瑤也太沒有安全感了。

    秦錚看看陳煦看看馮澈又看看董孝哥,再看看嘴巴歪斜的殺手,他感覺陣陣暈眩,陳煦也還罷了,他出入女兒閨房不止一次,這兩人怎麼也來湊熱鬧?女孩兒家清譽攸關,他覺得夢瑤的婚事要提前了,得盡快催促陳煦找媒人提親,不能再拖。

    「是什麼人讓你暗殺秦大人的。」

    陳煦將黑衣殺手下巴復位,說心裡話,他挺同情這倒霉催的傢伙,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選了秦府戒備最森嚴的一個晚上,就這概率,買彩票不中頭獎簡直沒天理。同情不代表心軟,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陳煦早就明白這個道理。

    「哼!」黑衣殺手只是哼了一聲,他覺得他練過,有什麼手段儘管使出來,皺一皺眉頭他就不是閻羅王。

    「他還不說哈。」

    陳煦扭頭看看馮澈、董孝哥他們,似乎有些吃驚的笑笑。

    董孝哥也是滿肚子火氣,陳煦也好、馮澈也罷,他們太不講究了,深更半夜的從夢瑤姑娘閨房那邊趕過來,這成何體統?再看看他們分別黑著眼眶,也不知怎麼的就想到了「狗咬狗一嘴毛」這話,鷸蚌相爭,也許他能漁翁得利。董孝哥本來擺出了正人君子的造型,奈何秦夢瑤注意力都集中在陳煦身上,他心中無名火起,嘲諷的哼了一聲道:「白痴,懂不懂怎麼逼供?」

    「就是,不懂就別丟人現眼。」馮澈火氣更大,董孝哥或許不知道,從夢瑤姑娘閨房那邊趕過來也是有差別的,他馮帥哥站在窗外,這姓陳的混蛋竟然躲在夢瑤小姐閨房裡邊,是可忍孰不可忍啊。雖然看董孝哥也不順眼,不過能打擊陳煦的時候他絕對不遺餘力。

    馬元溪看著三個年輕人,他第一次意識到什麼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一輩新人換舊人,既有無奈又有欣慰,縱然內心情感豐富,可這種情感表現不到臉上,他依舊發揚冷漠寡言的風格。

    「把人交給六扇門……」

    六扇門?陳煦詫異的回頭,「還真有六扇門?」

    陳煦印象中,六扇門代指諸葛小花、四大名捕以及巨俠郭這一路人,真想不到燕國竟然真有六扇門,「那誰是六扇門的緝盜總顧問?誰又是精神領袖?」

    董孝哥哼了一聲,「六扇門雖隸屬刑部,實際上對皇帝直接負責,無知!」

    「還緝盜總顧問,你以為六扇門是幫你抓賊的,」馮澈幫忙打擊陳煦,「家父就是六扇門總顧問,全權負責六扇門一切事物。」

    說到父親,馮澈自豪感油然而生,個人本事雖然重要,但拼爹才是王道。

    「知道六扇門有什麼大驚小怪的,跟陳公子比學識,你們就是螢火蟲與皓月爭輝,簡直不自量力。」

    秦夢瑤公開支持陳煦,一來不忿馮、董二人聯合打壓未來相公;二來想告訴他二人,她秦夢瑤已有心儀的男人,希望他們好自為之。

    陳煦當然不至於因為馮澈二人的擠兌而生氣,聽了夢瑤的話他會心一笑,拉著秦夢瑤的手道:「我代替我家夢瑤謝謝幾位仗義出手。」

    「憑什麼?」

    「你有什麼資格代替夢瑤小姐?」

    董孝哥二人當然不樂意,大半夜不睡覺難道就為男人的一聲謝謝?

    陳煦云淡風輕,他只是沖夢瑤說一句:「夢瑤,你先扶著岳父大人回房。」

    打蛇打七寸,陳煦深明此理,尤其夢瑤乖乖應承,馮澈、董孝哥二人只覺竹籃打水一場空,如果不是考慮剛才惡鬥了一場,他們一定聯手教訓陳煦一頓。

    「現在可以說了吧?」陳煦待秦氏父女回房,他面帶微笑的看著黑衣殺手。

    黑衣殺手想要呸一聲,陳煦面色突然一冷,只聽「嘎巴」一聲,他冷不丁的將黑衣殺手的中指扳到手背上。董孝哥三人以及秦府的家丁無不動容,傷人於談笑間,這傢伙真的只是十五歲的少年?這份定力即便錦衣密探詔獄裡那些以折磨人為樂的刑訊高手也有所不及。

    淬不及防,黑衣殺手一聲慘叫,額頭冷汗涔涔,他惡狠狠的盯著陳煦。

    「明陽,你豈可私刑逼供?這於國法不容。」

    「我有刑訊逼供嗎?打鬥中誤傷而已。」

    陳煦挑著眉毛看著董孝哥,「我當然要為我岳父一家盡一份力,馬師叔以為然否?」

    馮澈撇了撇嘴,嘟囔了一聲「無恥」,陳煦的話挑不出毛病,普通百姓家裡招了賊,糾結村民打死就打死了,官府也不能說什麼,跟賊人講人道主義,世人豈非都是東郭先生?

    「你不用這麼瞪著我,我有的是辦法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黑衣殺手殺人無數,在一個半大孩子的目光注視下,他竟然感到了害怕。馬元溪心中一凜,他發現他真的低估了這陳煦。

    「我換一種問法,你是什麼人?」

    「五殿閻羅王。」

    「你大爺的,」陳煦勃然大怒,「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秦虎,給我拿錘子過來。」

    秦虎應聲而去,他現在對姑爺佩服得五體投地;董孝哥三人莫名其妙的看著陳煦,誰也不明白他要錘子幹什麼……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30 11:13 AM


第50章 不死不休、進退維谷

    「我想你應該知道皇宮裡有一類不男不女的中性人。」陳煦不緊不慢的說道。

    閻羅王心裡一抖,人不可貌相,他再也不敢小瞧這長得比姑娘還俊俏的男子,「你…你要幹什麼?」

    「來人,給我把他的褲子扒下來!」

    陳煦對秦府的家丁吩咐道,有些看熱鬧的丫鬟本打算湊上來看看,被別人一說,捂著臉就跑。董孝哥看看馬元溪,他覺得陳煦這招損了點;馮澈躍躍欲試,他特想知道太監是怎麼煉成的。

    所謂士可殺不可辱,當著這麼多人被脫得精光,黑衣殺手死的心都有了,身上捆著繩索,他拚命掙扎,三個健僕幾乎按不住他。

    「卑鄙下流,你不得好死。」

    黑衣殺手怒罵陳煦。陳煦走到他跟前,「我常聽人說,出來混遲早要還的。你對秦家動殺機的剎那就應該明白這點。」

    吳鎮宇吳大官人名言:出來混遲早要還的。翻譯成燕國常用的文言語氣就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時候到了一定要報。陳煦「常聽人說」,他是聽誰說的?

    想不到這小傢伙竟妙語連珠,馬元溪三人這個念頭還沒轉完,他們齊齊睜大了眼睛,只聽「??」幾聲脆響,陳煦卸掉了黑衣殺手四肢關節。尤其是馮澈,他以為他瞭解了陳煦的功夫路數,哪想到所知不過冰山一角。有攀比就有動力,馮澈就是這樣的人,他告誡自己日後定然要苦練勤學,絕不能被這情敵比下去。

    黑衣殺手手腳使不上力氣,脫起褲子來方便多了。怪不得現代社會的強姦犯作案時總喜歡用乙醚弄暈作案對象,這有著深刻的理論依據啊。

    秋冬之交的深夜,冷風嗖嗖,黑衣殺手只覺下身清潔溜溜的。看到秦虎遞來的錘子,這傢伙要幹什麼?自己就是閻羅王,他不信有什麼辦法?黑衣人又想想閻羅殿對待叛徒的殘酷手段,眼下的痛苦只能算小巫見大巫。

    「我聽說閹割男人需要用刀子,」馮澈突然開口,他指了指董孝哥手中寶劍,「孝哥手中有劍,可以借你一用。」

    董孝哥急忙搖頭,寶劍乃爺爺所贈,真要接觸了男人那個部位,他以後恐怕會有心理陰影的。

    「用劍多沒創意?我更喜歡用錘子,」陳煦看了董孝哥一眼,「你們可以想像用錘子錘雞蛋的樣子,很有期待感哦。」

    「我再問你一邊,你叫什麼名字。」

    「五殿閻羅王!」

    「砰」的一聲,陳煦手中錘子重重的落在黑衣殺手雙腿之間,黑衣殺人哆嗦著尿了,與此同時,他顫著聲音道:「我真的就是閻羅殿的閻羅王。」

    一個男人,尤其是有著錚錚傲骨的男人,當著好幾十雙眼睛小便失禁,那他離崩潰也就不遠了。

    黑衣殺手果真來自閻羅殿。

    閻羅殿有十大殺手,他們分別被冠以十殿閻羅的稱號。十殿閻羅互不相識,每個殺手都是從小被帶到地獄谷,幾十個出類拔萃的同齡人接受最為殘酷的訓練,他們在自相殘殺中成長,最後活下來的那個人才會被地獄谷主彼岸花認可而成為十殿閻羅的候補。不可思議的是,十殿閻羅中沒有任何一個人見過地獄谷主彼岸花的真實面目,也沒有誰能說出地獄谷的所在。

    閻羅殿有專門人員負責佈置任務、收集情報。閻羅殿沒有底線,殺人不問尊卑、不分男女老幼,即便剛出世的小娃、即將入土的耄耋老人,只要有人出銀子,他們就會以最殘酷的手段將之殺害。

    董孝哥等人聽得膽顫心驚,他們很難想像這是什麼樣的組織。

    「該說的我都說了,最後我想求你一件事?」黑衣殺手看著陳煦,「能不能給我一個痛快。」

    陳煦前世是個殺手,聽著黑衣人的述說,他竟生出「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慨。陳煦清楚黑衣殺手不可能說謊,後世他做殺手時與閻羅王沒有什麼差別,只知道將被暗殺對象的身份、樣貌,至於主顧是誰,組織會嚴格保密,這就是信譽。

    即便黑衣人落到官府手裡,也不可能從他嘴裡翹出更有價值的情報。

    陳煦點點頭,他將黑衣殺人口中暗藏的毒囊拋進他的口中。

    「謝謝!」黑衣殺手道謝,頓了一頓他又道:「閻羅殿只要接到暗殺任務就絕不會放棄,我之後定然有別的殺手繼續這個任務,你們好自為之。」

    說完,黑衣殺手身子急劇抽搐,接著眼耳口鼻均有黑色鮮血流出,他頭歪在一旁沒了動靜。

    偷香竊玉也好,爭風吃醋也罷,陳煦絲毫沒了興致,他呆呆的看著漆黑的天幕,如何才能確保夢瑤一家人平平安安?再退一步想,閻羅殿已有兩大殺手折在自己手中,難保他們不會報復。

    進退維谷,他該何去何從?

    馮澈二人也知事情的嚴重性,閻羅殿如果展開報復,相信他們也不能置身事外。

    「師伯,這彼岸花是何許人物?」

    馬元溪緩緩搖頭,「我也是只聞其名未見其人,江湖十大高手,他位居第二,恐怕只有一眉能穩勝於他。」

    聽馬元溪說起一眉,陳煦又想起那不男不女的黑衣人,他有些後悔當日沒告訴他自己的名字;旋即又自嘲的笑笑,雖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難道就想指望人家給自己賣命?他沒忘記青檀曾經說過,一眉為人亦正亦邪,這樣的人最不容易駕馭。

    「我覺得你把夢瑤小姐讓給我,我馮澈做了秦家的女婿,我相信以我爹娘在江湖與朝廷的聲望,閻羅殿一定投鼠忌器。」

    「你算了吧,你剛才沒聽他說,閻羅殿不死不休,即便你爹娘能護秦家一時也不可能護其一世。如果這樣的話,我董賢做秦家的女婿更合適,畢竟我劍岳宗在京城根深蒂固,他們更要顧忌。」

    陳煦冷冷的掃了他們一眼,逕自走向秦夢瑤的閨房。

    秦夢瑤焦急的等在房裡,看到陳煦進門,她急切的拉著他的手,「陳公子,事情怎麼樣了?」

    「夢瑤,你不用擔心,一切有我在。」

    陳煦擁著夢瑤走到床邊,他把她壓在身下將頭埋在她的頸間感受著她那有彈性的軀體、嗅著頸間淡淡的幽香卻絲毫沒有青春的萌動,他心裡默默立誓:無論如何也要保夢瑤一家平平安安。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30 11:13 AM


第51章 嚴將嚴兵

    寧國公府主辦的肥(香)皂展銷會非常成功。

    凌月華並沒有過多的吹噓肥皂的好處,她只是當著京城那些命婦、小姐的面將一些雞血染在了一件白色的衣物上由小菊當場清洗,待衝去白色泡沫,衣服潔淨如新。

    收到凌月華「邀請函」的女人都是有見識的女人,她們第一時間意識到肥皂的妙用。對她們而言,平日最發愁的就是該怎麼花錢,壓根不問這些肥皂是賣是送、價錢如何,扔下銀票直接拿肥皂。

    幾十個女人將一千塊肥皂一搶而空,以至於有些沒搶到的又開始央求搶得多的轉讓一些給她們。有些女人不愧商賈出身,買低賣高轉手淨賺一半,所謂富人就是這樣煉成的。

    秦夢瑤有些發怔,當初陳煦說京城遍地都是黃金,她當成笑話聽的成分居多,現在看來果真如此。她大致數了桌上的銀票,絕不低於五千兩,按照最初的約定,其中六成也就是三千兩是她陳家的,這簡直比搶劫錢莊來得更容易啊。

    「小姐,咱們該把香皂拿出來了。」

    秋月在凌家做丫鬟時,她稱呼秦夢瑤為夢瑤小姐;現在她跟了陳煦母子,直接叫小姐;待夢瑤正式嫁到陳家,她就得改口叫少奶奶、夫人。秋月識大體、知進退,她從未想過跟秦夢瑤爭什麼名分,只期盼將來夫人能發慈悲讓少爺每月多陪她兩晚就心滿意足了。

    在秦夢瑤想來,秋月千方百計的接近陳鶯兒一定不安好心,未來婆婆不明真相受她矇蔽,她得想辦法讓未來婆婆看到秋月的真面目。聽到秋月的話,她只是哼了一聲,直接吩咐杏兒與小菊將香皂擺出來。

    秋月好不尷尬、好不委屈,夢瑤小姐如此小心眼,日後她能容忍自己?

    擠在最前面的披金戴銀的胖女人聽到「香皂」二字,雖不知道這香皂跟肥皂有什麼區別,她卻果斷的掏出幾張銀票,「月華侄女,銀票你先收著,這香皂我先預訂了。」

    不等凌月華說話,一個沒搶到肥皂的婦人擠到近前,她說:「月華妹子,你是怕老姐姐我沒銀子麼?肥皂沒我的份,這香皂總不能也沒有吧?」

    「是啊,是啊……」

    沒搶到的人跟著起鬨,她們覺得買到肥皂的人就不應該再打香皂的主意,天底下哪有那麼多「雨露均霑」的好事兒?

    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凌月華決定改變最初與陳煦商定的策略。看這架勢,這第一批香皂如果說贈送,她們這些人八成還要懷疑香皂的價值呢。既然是奢侈品,她就要將它的價值最大化。凌月華看了看胖女人手中那二百兩銀票,他輕輕擺手客氣的拒絕,一塊香皂二百兩銀子,這已然是暴利,如果能讓他們公開競爭,她要讓暴利再翻一番。

    「大家先靜一靜,我覺得還是先讓大家看一看,如果願意也可以試一試這香皂。」

    秋月、杏兒、小菊分別捧著三種顏色的小塊香皂展示在她們面前。無論是粉紅還是奶白色,這種溫馨浪漫的調調對女人有著莫大的吸引力,尤其是香皂那淡淡的玫瑰香氣簡直讓在場的女人們瘋狂。

    有幾個放得開的婦人主動要體驗香皂的美妙,凌家的丫鬟、婆子們早把一切準備的妥妥噹噹,根本不用自己動手,這些貴女人只需躺在竹椅上享受就可以了。

    丫鬟們可不像現代社會街邊廉價理髮店裡幫客人洗頭髮那般草草了事,她們將香皂塗在掌心輕輕為她們按摩。

    手工香皂在製作過程中保留了皂化過程中產生的部分甘油,甘油有保濕作用,使用後肌膚會感到細膩嫩滑;而那淡淡的清香也能讓人心曠神怡。

    「月華侄女,你這兒有多少香皂,我們姐妹幾個全要了。」

    體驗過香皂美妙的幾個婦人話音落地,其餘的眼巴巴的看著的女人就大聲反對,「月華妹子,你請我們大家過來,總不能讓我們失望而歸吧?」

    有人推波助瀾,香皂展銷會變成了香皂拍賣會,幾十塊原本的贈品所獲取的利潤竟不少於那一千塊肥皂,秦夢瑤瞠目結舌,陳煦說的果真不錯,這就是「軟黃金」啊。

    當凌月華將僅剩的三塊大塊香皂展示出來,拍賣會被推向了最高潮。凌月華只說了一句「這是我們第一次製作的幾塊帶有紀念意義的成品香皂」,台下的婦人自動就開始競拍了。

    「五百兩!」

    「我出八百兩。」

    「一千兩。」

    「一千五百兩。」

    ……

    陳煦並不清楚他鼓搗出的香皂在京城圈子裡引發的轟動效應,他跟著楊云睿來到了軍營。燕國三大營乃燕國軍隊中最精銳的野戰部隊,內衛京師,外備征戰。五軍營是騎兵與步兵的混合體,分中軍、左右掖軍、左右哨軍,這都是從各地方調來的精銳部隊,戰場上擔任攻擊的主力軍。楊云睿雖為五軍營總兵官,但他有統兵、練兵之權卻無調兵之權,想要調動五軍營必須有神宗皇帝虎符。

    軍人崇拜強者,楊云睿號稱軍中第一高手,其威信甚高。所過之處,盔甲鮮明的士兵齊聲高呼楊將軍,士氣如虹。男人只要感受到軍隊中的氛圍,心中豪氣油然而生。馮澈死皮賴臉的湊過來,他本意是不願被陳煦比下去,可看到軍人整齊劃一的動作,他第一次意識到他平常是多麼懶散。

    「陳煦,這下開眼了吧?」

    陳煦不搭理馮澈,他只是耐心的觀察。楊云睿無奈的看著彷彿水火不容的兩人,論城府、論定力,馮澈遠不及陳煦,也不知為什麼,他對這飛揚跳脫的傢伙卻興不起半點反感,難道這也算緣分嗎?

    楊云睿大體介紹了五軍營的諸位將領,其後又帶他參觀了軍隊的操練。

    「兵法有云,善用兵者,修道而保法。云睿兄治軍如臂使指,令行禁止,這樣的軍隊豈非百戰百勝之師?」馮澈看了陳煦一眼,「看你一路沉默,難道不想說點什麼?」

    「明陽,你對軍隊操練有何獨到見解?」楊云睿不似馮澈般總要沒事找事,他真的相信陳煦能帶給他不一樣的驚喜。

    陳煦看了看遠處的士兵又看看楊云睿二人,他說:「嚴將嚴兵,做得鬼中鬼,方為人上人。」……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30 11:14 AM


第52章 特種作戰理論

    馮澈對陳煦的話很是不屑一顧,還做得鬼中鬼,到底讀沒讀過書啊?

    陳煦直接無視,他看著楊云睿道:「關於統兵、練兵,我縱然知道一些,在你面前也不過班門弄斧而已。」馮澈插口說陳煦還算有自知之明,楊云睿習以為常,不過陪同在旁的軍中將領卻是大吃一驚,敢在楊將軍面前開口玩笑,這小公子到底什麼人?楊云睿治軍嚴苛,全軍將士習以為常,即便某些朝廷要員的公子也沒幾個敢如此調笑。

    楊云睿沒有說話,他知道陳煦肯定還有話說。

    「我只是想跟你提及一種特種作戰理論,或許能對你有所啟發。」

    楊云睿一怔,他做洗耳恭聽狀。

    「不知云睿兄聽沒聽過『戰爭阻力』一說?」

    「戰爭阻力」一詞出自德國軍事理論家和軍事歷史學家克勞塞維茨的《戰爭論》,陳煦雖然發問,他也知道楊云睿絕不可能聽說,自顧自的解釋道:「所謂戰爭阻力就是戰爭現實對計劃和意圖的影響,俗話說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就是對『戰爭阻力』最確切的回答。」

    楊云睿點頭,陳煦說法雖然新穎,道理卻很淺顯,決定一場戰爭勝負的關鍵在於統兵將領的臨敵應變之能。

    「說得透徹一點,戰爭最基本的要求:一是設法消滅敵人,二來避免自身傷亡過大。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這種慘勝不能算勝利。我認為,作為一個優秀統帥,不在於其如何體恤下屬也不在於他能為下屬謀得怎樣的前程,能設法讓將士在戰場上少死幾個的統帥才是人道的優秀的統帥。」

    「認識你這麼久,我覺得也就這話比較中聽。」

    馮澈只能算是旁觀者,楊云睿對這番話有更深的體會,戰爭是殘酷的,出征前一萬步卒,能從戰場上走回來的,也許只有三千、甚至是兩千人,其餘的可能埋骨黃沙、可能拋屍荒野,父親在他從軍的第一天就告訴過他,作為統帥,把同胞帶出去還要把同胞帶回來。

    「想要道這點很難,也許這就需要借助特種作戰。」頓了一頓,陳煦又道,「在戰場上,尤其是大兵團大規模戰役,在存在不確定性的環境中想要執行特別任務,比如說決定戰爭成敗的戰略級任務又比如說執行高風險的任務。」

    「戰略級任務?」楊云睿突然插口,「可否說的更為詳盡一點。」

    「可以主導一場戰爭成敗的關鍵性任務,比如說斬首行動……」

    「這怎麼可能?敵方的大將護衛必定森嚴,想要在戰場上取其首級,這簡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馮澈突然插口,即便以他父母之能,想在萬軍陣中如入無人之境,這無異於痴人說夢。

    「我只是舉個例子而已。其實這也並非完全不可能,潛伏、隱匿,只要是人就可能存在破綻,」頓了一頓,陳煦又道:「還比如營救人質、刺探情報,又比如通過不可思議的進攻來打擊和摧毀敵人的意志,抑制或迫使敵方放棄原有計劃。」

    楊云睿不語,即便軍中精英恐怕也做不到這一點。

    「想要實現我所說的這些任務,即便是軍中精銳、即便有嚴明的軍紀,想在這種近乎絕境的條件下展現戰鬥能力,這可以稱之為高不可攀的挑戰。」

    楊云睿有些無語,他想不到陳煦竟得出如此結論。回想剛才陳煦所說的戰略級任務,這的確能主導戰爭的走向,如果真能實現恐怕早就實現了。

    「我們難道不能專門打造這樣一支軍隊?這支軍隊可以以最小的代價對防守嚴密的敵人實施致命的打擊;這支軍隊有能力在普通軍隊無法進入的地方實施部署滲透;這支軍隊可獨立自主的執行任務;甚至有能力對精心策劃或選擇的目標實施打擊來維持對敵戰略的主動權。」

    「只要把握了主動,我們就能用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勝利。」

    楊云睿訝異的看著陳煦,他連連搖頭,「這不可能,你所說的這些任務小股軍隊根本不可能完成。」

    「除非是由江湖高手組成的軍隊,」馮澈也認為完全不可能,「說到比武較技,你能算一號人物,可說到統領軍隊,真如你所說的班門弄斧,我覺得你還是不要給楊將軍添亂了。」

    陳煦不在意馮澈的挖苦打擊,他說:「江湖高手自由散漫,他們很難配合著完成某項任務,我所說的必須由軍人完成。」

    「云睿兄,相信我,不會錯的。如果你信得過我,我來替你打造這樣的軍隊。」

    「如何打造?」

    「還是我剛才那句話,做得鬼中鬼,方為人上人。」

    楊云睿突然想起陳煦跟他過招時那套拳法,又想起他卸人骨頭時的輕而易舉,陳煦言語出人意料卻每每能化腐朽為神奇,也許他所說的並非全無可能。

    「你打算怎麼做?」

    「云睿兄,陳煦痴人說夢,難道你也要跟著他發瘋?」

    陳煦忍馮澈好久了,出其不意的一腳踹過去,這家在伙毫無防備的狀況下竟然輕而易舉的避開。楊云睿知道兩人底細,當然不至於驚訝,他的下屬卻看鬼一樣看著陳煦二人。踢人的角度刁鑽,躲避的動作精妙,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

    「從全軍選擇最精銳的士兵,配備最先進的武器,接受超常規的魔鬼式訓練。」

    聽陳煦說起魔鬼式訓練,楊云睿不僅想起了凌日口中的「魔鬼」,陳煦笑笑,「那都是小兒科。」

    楊云睿沉默,想要更改五軍營建制,這必須得奏請皇帝恩准。

    「你要打造的這支部隊大約有多少人?」

    陳煦想了想,他伸出了一根手指,楊云睿試探著問:「一萬?」五軍營每軍步兵騎兵約兩萬人,抽調其將士組建個萬人隊應該不成問題。

    「不會超過一千人,甚至可能僅僅幾百人,我要看看他們的本事兒。」

    幾百人的部隊能成什麼事兒?楊云睿很懷疑這幾個人能完成陳煦所說的戰略性目標任務,不過這幾百人肯定是精銳中的精銳。

    「你打算怎麼篩選?」

    「綜合性篩選,包括體能、適應能力、應變能力,逆境求生的能力……」

    三人離開軍營,楊云睿進宮面聖,陳煦突然想起香皂展銷會的事兒,他急步回走;馮澈不疾不徐的跟在他身後。

    「你跟著我幹什麼?」

    「我有跟著你嗎?這條路也沒說是你家的吧?」馮澈蠻不講理的說道。

    「就是這小子,你們一塊上,給我廢了他。」

    背後馬蹄聲響,陳煦回頭,他看到了高頭大馬上坐著的張濂張大紈?,手中馬鞭遙指馮澈頤指氣使的對身邊那幾個滿臉橫肉的漢子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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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奸商」

    陳煦似笑非笑的看著馮澈,他說:「這跟我沒關係,你請便。」

    以馮澈的本事,他當然不會怕了張濂身邊這幾個「肌肉男」,陳煦作壁上觀的論調卻讓他感到很受傷。兩人好歹也算「同情者」,豈能如此不講義氣?

    你要明哲保身,我偏要把你拉進來。

    「妹夫,咱都是一家人,你就別開玩笑了。」

    陳煦:「……」

    張濂這幫人也不能以「不學無術」一概而論,他們至少明白一個道理:敵人的朋友就是敵人。四個人圍住馮澈的同時有兩人走向陳煦。

    高手過招,總要自報家門再說一番他「刀下不死無名之輩」這樣的話,圍著陳煦的兩人顯然不是高手,二話不說直接動手。陳煦側身避開,牽引對手手臂隔開另外一人的拳頭。

    「小子,你膽敢招惹我京刀盟,我要你全家死無葬身之地。」

    陳煦很不理解這混蛋的思維邏輯,難道他還手就算招惹京刀盟了?聽他說要自己全家死無葬身之地,陳煦面色一冷,家與母親是他心中不可侵犯的神聖之地,無論是誰,不要說染指這個領域,即便口頭說說也不行。被趕鴨子上架,陳煦玩笑的成分居多,現在他動了真火。雖然依舊面露微笑,可這笑已然起了變化,如果說剛才如春風拂面,現在可稱之為寒風料峭。

    對面兩個大漢感到恐懼,不過這恐懼並沒有持續多久他們就失去了知覺。

    「砰」的一聲,陳煦一腳踹在其中一人褲襠,託身「捂襠派」,這人痛得彎下腰來,陳煦一鼓作氣,揪著他的頭髮撞在自己膝蓋上,慘嚎聲戛然而止,他鼻骨塌陷,人也昏死過去。另外一人只覺眼前一花,下一刻他就發現同伴倒在地上抽搐著。是挺身而上還是轉身逃走,他甚至來不及思考這個問題,陳煦如狂風暴雨般的攻擊已然招呼到他身上。

    陳煦拍拍手,馮澈也結束了戰鬥。張濂想不到平日吹噓的天花亂墜的京刀盟竟這般不濟,他也算識時務的俊傑,打馬便要撤退。馮澈突然抓起一個小石子,只聽「嗖」的一聲,貓眼大小的石子將白馬爆了菊,陳煦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馮澈這混蛋口味挺重的。

    白馬吃痛,嘶鳴著又躥又跳,張濂被摔在地上。不等他爬起來,馮澈一腳踩在他的胸口。

    「我當初說過什麼?」

    張濂臉色煞白,也不知道是摔得還是嚇得,他顫著聲音道:「你…你說見一次打…打我一次,」頓了一頓,他又道:「今天…今天只是個意外,我…我就是跟你開個玩笑。」

    「我也喜歡開玩笑。」

    馮澈說完,?裡啪啦一通亂踹;張濂很痛很受傷,哭爹喊娘的慘叫連連,簡直就跟被二百斤的胖女人強·奸一個德行……

    回家的路上,馮澈不停的攛掇陳煦追求自家小妹。

    「你真的願意讓你妹嫁我做妾?」陳煦扭頭看著馮澈,「我倒是沒什麼意見。」

    馮清俏麗、文靜,如果說夢瑤是嬌豔的玫瑰,那她就是清純的玉蘭花,同樣讓人怦然心動。

    馮澈突然跳起來,「你想得美,夢瑤小姐與我小妹,你只能選一個。」

    陳煦看白痴似的看著馮澈,「我沒心思跟你扯皮。」

    「我是不會放棄夢瑤小姐的。」馮澈指天篤地的發誓……

    一塊心形香皂被拍到一千五百兩銀子的天價,陳煦始料未及,看著眼前近八千兩銀票,他第一反應就是可以買房了。按一兩銀子折合三百塊人民幣算,八千兩銀子就是二百四十萬,完全有能力在京城三環以內買一套小戶型。

    想法是美好的,現實卻是殘酷的,考慮到母親的安全,陳煦還是希望陳鶯兒住在寧國公府,他將銀票遞給母親,「娘,這錢你拿著吧。」

    秦夢瑤、秋月都沒有意見,陳鶯兒看了看陳煦,她說她先替兒子存著。

    閻羅殿兩次暗殺秦錚未遂,陳煦不清楚什麼時候會有第三次,為防萬一,每天晚上待母親睡下,他就偷偷的溜到秦家秦夢瑤的閨房。

    秦夢瑤已經習慣了,以前睡覺身著肚兜、褻褲,而今她睡前必著睡衣。同床共枕,相依相偎,陳煦覺得兩人與夫妻沒有區別,央夢瑤共赴雲雨之歡。秦夢瑤十七歲,於男歡女愛之事雖然懵懵懂懂,卻也不是一無所知。作為秦家大小姐,她很牴觸成親以前有更親密的接觸。

    烈女怕郎纏,經不過陳煦的軟磨硬泡,秦夢瑤無奈的奉獻出胸前兩隻小白兔。

    孔夫子說食色性也,夢瑤是正常的女孩兒,她很享受被陳煦愛撫的快感,內心深處也期待著陳煦能更野蠻一些、更深入一些。每當想到這些,她就感到濃濃的負罪感,彷彿她是淫蕩成性的女人。雖然忍得辛苦,她堅決反對陳煦得寸進尺的行為,牙齒與眼淚就是她最有威懾力的武器。

    懵懂的少女也有她懵懂的苦悶,秦夢瑤睡夢中總會夢到一些不堪入目的東西,醒來則會發現身體的異常,忐忑、羞澀,待陳煦離開,她就會偷偷下床用肥皂清洗衣服,杏兒對此表示不解,難道有了肥皂也能讓人勤快起來?

    就在這段時間,在京城的貴婦之間,香皂熱潮愈演愈烈。香皂已然成為高貴的代名詞,無論是誰買到了香皂,身價好像立馬就不一樣了;同時,香皂也成為完全的私人物品,那些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姐、太太們以往沐浴、洗臉都要丫鬟服侍,而今全部自己動手,她們要慢慢享受泡沫塗在臉上的感覺。

    凌月華籌建了專售肥皂、香皂的商舖。作為幕後股東,陳煦佔六成乾股,秦夢瑤對此表示不解,肥皂與國公府合營,四六分成這很公平;香皂的製作沒有凌楊兩家參與,他們完全可以自己製作自己賣,套用現代商業術語這叫廠家獨銷。

    陳煦當然有自己的考慮。香皂利潤遠高於肥皂,平白送給凌楊兩家四成乾股,看似吃虧,實則不然。其一,這是感情投資,香皂的利潤必然會引發很多人眼紅,若僅有秦御史作為依靠,難保沒有人鋌而走險,可再加上凌楊兩家保駕護航,任誰都得掂量掂量;其二,他沒有足夠的人手,否則只要應付那些達官貴人就能讓他們疲於應付、焦頭爛額;再有,凌月華商業頭腦非凡,善於將利潤最大化,據悉一塊精製肥皂被她炒到兩千銀子,陳煦都忍不住要叫她「奸商」,這簡直太黑了…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30 11:15 AM


第54章 思柔公主

    在燕國,好東西需要進貢。陳煦鼓搗出香皂的第二天,就有那不要臉的朝廷大員搶了女兒買回來的香皂送進了皇宮。神宗皇帝不懂浪漫,聽說這小玩意值一千五百兩銀子,他那雙眼睛都變成了孔方兄。

    永壽宮乃神宗皇帝藏寶閣,如果用一個詞來形容,那就是金碧輝煌。神宗皇帝貴為一國之君,他卻有著暴發戶的俗氣。奇珍、異寶、古玩,字畫,神宗皇帝都不怎麼感興趣,他理解的寶貝要麼純金打造,要麼純銀澆鑄,或者乾脆就是可以用來流通的真金白銀。

    燕太祖高皇帝「禁民間不得已金銀貨物交易,違者罪之」,當時規定,商品大宗交易用寶鈔支付,百文以下只能用鑄錢,商稅則錢、鈔兼收。任何一項法令都有時效性,也許神宗皇帝考慮在藏寶閣存一堆銅錢、紙幣有礙觀瞻,由他帶頭,朝廷漸漸承認了金銀的貨幣地位,各種賦稅也開始改用金銀計算。

    神宗皇帝把玩著香皂,如果把香皂「推銷」給宮內妃嬪,豈不小賺一筆?皇帝妃嬪與外廷大臣們一樣是有品級有俸銀的,至於額外賞賜就相當於現今的績效工資。神宗皇帝很熱衷於這種賞賜,也許為了體驗一把有錢人的快感,寵幸妃嬪時他把自己想像成嫖客而一擲千金。

    這守財的皇帝不僅不覺著肉疼,他反而樂此不疲。無論賞賜哪位妃嬪,事後他必然客串「推銷員」推銷一些小玩意,由此可以名正言順的把國庫賜銀收歸他的私人小金庫。

    凌月華的商業頭腦比起皇帝這空手套白狼的手段只能算小巫見大巫。

    神宗皇帝的推銷很簡單,簡單概括就是強買強賣。為了將利益最大化,推銷之前,他必須綜合考慮各位妃嬪的購買能力。

    這當口,一個十三四歲的小丫頭貓著腰、踮著腳走進來,皇帝身邊的近侍太監們看到了也假裝沒看到,思柔小公主最愛跟父皇開這種玩笑,他們已經習慣了。

    思柔公主名朱福媛,年十四歲。話說皇帝是一個很不尋常的物種,其「繁殖能力」基本貫穿一生,孫子比兒子年長的事兒也最普遍,神宗皇帝五十二歲有十四歲的小女兒,這簡直小意思。

    「父皇,這是什麼?賞賜思柔吧。」

    神宗皇帝最寵愛這小女兒,「那父皇就賞賜思柔。」

    小公主將香皂拿在手裡,嗅著淡淡的清香愛不釋手,拜謝父皇,很淑女的挪步走出永壽宮,她又蹦蹦跳跳的跑去了母妃寢宮。

    「王振,你去告訴宸妃,朕把外臣進貢的香皂賞賜給思柔,折銀兩千兩。」

    當皇帝的確實比黑心商人心更黑。

    長春宮裡氣質雍容的宸妃無奈的看著一臉委屈的思柔公主。王公公已經來過,宸妃東挪西湊又折現了不少金銀首飾方才把他打發走。

    皇宮是天下權利的中樞也是罪惡的集中地,後宮女人們的勾心鬥角比男人們的爭權奪利猶有過之,為了追求權利,她們無所不用其極。宸妃乃平民女兒,姿色出眾,蒙皇帝召幸入宮。沒有家族背景又不喜勾心鬥角,想在眾多妃嬪中脫穎而出難比登天,何況宸妃又沒能誕下兒子,她的追求簡單了許多,其一,平平安安的活著;其二,期盼皇帝將來給思柔挑一個可心的駙馬。

    神宗皇帝寵愛思柔,愛屋及烏,她這做母親的日子也還好過,不過兩千銀子也不是小數目,王公公心滿意足的離開,她也由小康之家淪為赤貧了。

    「娘親,人家也不知道這東西值這些銀兩,大不了…大不了我現在就去退還給父皇。」

    正式場合,思柔公主稱宸妃母妃,在長春宮當然不需要刻意強調皇家身份,她們與民間的母女沒有什麼區別。思柔公主對銀子其實沒有什麼概念,看到母親抵押好多首飾給王公公,她才意識到香皂的珍貴。小心翼翼的捧在手裡,雖然說退還給父皇,她心裡卻又有些不捨。

    宸妃趕緊摀住女兒的嘴巴,皇上賞賜的東西誰敢退?就算在現代社會,在超市裡買東西買貴了,這也不能成為退貨的理由,何況得從皇帝手裡要銀子,這跟虎口裡拔牙有什麼區別?

    「父皇賞賜的東西你就留著用,以後想要什麼一定先跟娘親說。」

    宸妃捧著思柔公主髮絲說道,記憶中她好像不是第一次說這話了。

    「娘親,思柔一定會有主意的。」

    神宗皇帝經商有道,作為他的女兒,思柔公主也算小有天賦。父皇賞賜的東西不能退也不能賣,她卻可以找做肥皂的人低價買回再高價賣給宮裡的妃嬪、公主們。思柔記住了王公公說的香皂的來歷,與凌月華有過數面之緣也認識楊云睿,她覺得可以跟他們商量商量。

    皇宮裡最年輕的二道販子就這樣被逼出來了。

    楊云睿將陳煦關於特種作戰的構想湊明皇上,神宗皇帝軍事才能遠不及其商業才能。當然了,他這兩種才能只能算兩個侏儒比身高,後者略勝一公分。王振是個太監不假,可他是一個識文斷字的太假,這在皇宮裡中性人之中堪稱鶴立雞群,神宗皇帝很信任這位近侍,詢問似的瞟了他一眼。

    王振想要實現橫刀立馬的偉大夢想,他必須與軍方搞好關係。幾百人的軍隊能有多少開支,何況還是從五軍營內部抽選,何必在這種小事兒上得罪楊將軍,他表現的很積極很贊同。

    神宗皇帝滿意的點點頭,「准奏!」他又看了看楊云睿奏摺,「這支小隊就叫狼牙吧。」

    「狼牙」是陳煦取得名字。

    皇帝蓋棺定論,楊云睿立即付諸於實際。

    「明陽,你想怎麼選拔?」

    兩人離開國公府大門,陳煦抬頭看看上午的太陽,天氣不錯,尤其適合跑步,他說道:「我想看看他們的體能,就先來個五十公里強行軍。」

    「五十公里?」楊云睿詫異道。

    「有問題嗎?」陳煦不清楚燕國有沒有「公里」的概念,他想了想道:「那就一百里強行軍吧。」

    「你確定是徒步行軍?」楊云睿不能置信的看著陳煦。

    「要不每人負重五十斤?」

    楊云睿:「……」

    兩人剛要上馬,一個清脆的聲音喊道:「楊將軍留步,我有事要找你夫人。」

    二人同時回頭,映入他倆眼簾的是一個打扮不倫不類的小廝……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30 11:16 AM


第55章 吃豆腐、講故事

    雄兔腳撲簌,雌兔眼迷離,雙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提著兔子耳朵懸在半空,一眼就能分出公母;並排在地上跑,很難分辨雄雌;人在第二性徵尚未完全發育以前,同樣雌雄難辨。陳煦打量著說話的小傢伙,模樣挺俊俏,頗有小白臉的潛力。

    「云睿兄,我覺得你該扒光他(她)的衣服驗明正身,然後再通知你的賤內。」陳煦開玩笑道。

    小廝臉蛋兒漲紅,不等楊云睿說話,她跳著腳的訓斥道:「大膽,你姓甚名誰,本公…公子要誅你九族。」

    「小公…公子,不可以的。」

    他身邊一個年級稍長同樣打扮的傢伙緊張的拉著他的衣袖。

    她們偷偷溜出皇宮,先別說告狀,但凡有風聲傳進皇上耳朵,公主或許只是被斥責一番,她屁股上免不了要挨一頓板子。

    楊云睿也料不到思柔公主如此膽大妄為,他只是覺得他有些眼熟,一時卻想不起在哪兒見過。

    陳煦第一反應就是這傢伙神經病,人家已經放出「誅九族」的狠話,他若再沒點表示豈不顯得太過怯懦?鬆開韁繩,陳煦一個健步竄到思柔公主跟前,「今天老子非給你驗明正身不可。」

    陳煦一把揪住小廝衣襟使勁一拽,只聽「嗤」的一聲,他眼角瞟見了小廝白嫩的跟豆腐似的肌膚以及胸前微微隆起的小籠包。「吃人豆腐」也許就是這樣來的,陳煦有些後悔,這又是何必呢?趕緊鬆開她的衣襟又扯下自己外袍裹在她的身上。

    思柔公主懵了,她的侍女也懵了。

    楊云睿腦中靈光一閃,他終於認出了思柔公主的身份,迅速下馬見禮,他說:「楊云見過公主殿下。」

    陳煦倒吸一口涼氣,公主是什麼身份?天之驕女啊。

    此刻一時衝動褻瀆了天之驕女,這要傳到皇帝耳中,凌遲處死都不為過。

    思柔公主眼眶裡漸漸蓄滿淚水,當淚珠滾下的剎那,她「哇」的一聲大哭出來。

    陳煦恨自己,恨自己衝動;他也恨思柔公主,恨她女扮男裝;他更恨楊云睿,恨楊云睿不該點破思柔公主的身份。

    陳煦心念電轉,殺人滅口絕不可能了,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先穩住她。

    「小妹妹,你能不能聽我解釋?」

    楊云睿拍了拍陳煦肩膀,提醒道:「是公主。」

    公主只管抓著胸口衣襟抹眼淚,陳煦意亂又心煩,他大吼道:「別哭了,你給我閉嘴!」

    作為現代人,陳煦對皇權不似楊云睿那般敬畏,他這吼聲反倒把思柔公主嚇住了。小姑娘吧嗒著眼淚看著陳煦,「你…你欺負人,我…我要奏明父皇要父皇揍你……」

    「云睿兄,你認錯人了吧?」陳煦突然對楊云睿連使眼色,「公主應該穿著錦衣華服住在皇宮裡,我想你一定是冒充的。你要是繼續打著公主的旗號招搖撞騙,我就報官。冒充公主,最少也要判你個欺君之罪,你知道欺君之罪該怎麼處罰嗎?要扒下褲子打屁股,這跟姦夫淫婦是一個性質的。」

    楊云睿嘴角直抖,他想不到陳煦倒打一耙的本事竟如此爐火純青,細細思量,將錯就錯,的確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就是有點陰損。

    思柔小公主想不到人能無恥到這種地步,她驚得忘記了哭泣,指著楊云睿道:「楊將軍,你告訴他本宮的身份。」

    楊云睿默然,他承認不是不承認也不是。

    「你們都是一夥的,你們是一丘之貉,我要去找寧國公說理去。」急匆匆的往前走了兩步,思柔突然回頭:「你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我要牢牢記住。」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煦東耳。」

    楊云睿:「……」

    凌月華恰巧出門,看到楊云睿二人,她忍不住問:「夫君,陳煦,你們怎麼還在這兒?」她又看了看狼狽的思柔公主,大吃一驚,「月華見過公主殿下。」

    思柔起先得意洋洋的看著陳煦,旋即想起「煦東耳」這三個字,她氣憤的說:「你欺負人還要報個假名字,我一定一定一定不會原諒你。」

    女人與女人溝通起來就是比男人方便,聽小公主私自出宮是為香皂而來,凌月華指了指陳煦說:「香皂就是他製作的,你要香皂就得找他。」

    思柔公主不能置信,她覺得像陳煦這般腹黑無良的男人不可能做出香皂那麼好的東西。

    「香皂真是你做的?」

    陳煦點點頭:「如果你肯跟我講和,我免費送你兩塊香皂。」

    思柔看著陳煦,她迅速權衡利弊,「除非你每天送我兩塊香皂。」思柔小算盤算得很清楚,一塊香皂二千兩,兩塊就是四千兩,如果每天收入四千兩,那她以後就發達了。

    陳煦秉持初衷,香皂是奢侈品,貴精而不貴多,每天製作不過十幾二十塊,往往剛送到店舖就被搶購一空。思柔公主要的香皂還要重新做,這些日子雖然主要由秦夢瑤、柳氏負責,陳煦總要再一旁提點些。他看了看楊云睿,告訴他可以先去準備,待明日他們就著手篩選。

    思柔公主換了衣服,醜小鴨搖身一變成了白天鵝。凌月華不敢怠慢,親自陪同她來到秦家。秦夢瑤當然見過思柔小公主,她急忙吩咐丫鬟給予最高規格的接待,椅子墊上綿軟的褥子、茶杯等一應物事全用開水燙過。陳煦看得撇嘴,他總不自禁的想到那對「小籠包」,拋去高貴的外衣,她與普通的女孩兒有什麼區別?由此可見,選擇一個好爹很重要。

    香皂的製作屬於「商業機密」,思柔不好竊取,她坐在會客廳裡磕著瓜子、喝著茶水,雖有凌月華陪著,她也直說無聊要聽故事而且指明要聽孫猴子的故事。

    燕國雖沒有《西遊記》成書,但關於孫猴子的故事卻有流傳,凌月華直接把難題甩給陳煦,誰惹的禍誰自己擔著。話說她到現在也不知道陳煦究竟如何冒犯了公主。

    「孫猴子不解風情,我給你講《寶蓮燈》的故事。」

    其實陳煦更擅長《金瓶梅》,西門傑克大官人與潘肉絲小姐在泰坦尼克號上本色出演了一幕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只是不符合聽眾的身份,他只得選擇了一個相對魔幻的故事。

    「故事講得是玉帝外甥,二郎顯聖真君楊戩劈山救母的故事。」

    思柔公主也聽過二郎神事蹟,她拍手叫好催促陳煦快講……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30 11:17 AM


第56章 精英特戰隊


    軍人崇拜強者也渴望變得更強,楊云睿沒有喊口號也沒講什麼大道理,他只說五軍營要組建精英特戰隊,全軍上下只要能吃苦就可以參加選拔。楊云睿雖然不太清楚陳煦的訓練方式以及訓練強度,可就衝他隨口一句一百里地強行軍,他也能猜到一二。

    有士兵問何為精英特戰隊,楊云睿簡單的解說了陳煦關於特戰隊的構想,全軍聽得熱血沸騰,十萬人的五軍營有近萬人踴躍報名。

    第二天一大早,這一萬精英被拉到野外訓練場,他們對於未曾露面的教官充滿了好奇,能被楊將軍看中的,絕非等閒之輩。

    看到陳煦真身,全軍嘩然,精英特戰隊的神秘教官就是這樣一個小白臉?這反差也太大了,陳煦穿白袍、騎白馬,如果是娘子軍,她們肯定欣慰這樣的教官,可惜他們不是女人。

    楊云睿詫異的看著陳煦的黑眼圈,他問:「你昨夜沒睡好?」

    陳煦苦笑,豈止沒睡好啊,他簡直沒睡。昨日騷包給思柔公主講《寶蓮燈》,開始只為好玩,他聲情並茂,講了一個半時辰才講到灌江口慘案。陳煦根據電視劇改編成評書話本,言語風趣,笑料不斷,尤其玉鼎真人那句「玉帝兒子不識數」,小公主毫無淑女風範笑得前仰後合,待講到楊家被滅門、瑤姬被帶上天庭問罪,小公主又哭得稀里嘩啦。

    小公主回宮也不想陳煦安生,她要他把後續的故事一個字一個字的寫出來且不許使用春秋筆法一字帶過,要像白天講故事一樣逼真。她並且威脅他說如果不答應她就把他非禮她的事兒告訴父皇。

    陳煦簡直要哭了,前半夜他負責口述秋月筆錄;後半夜還是他口述,不過改由夢瑤筆錄。秦夢瑤追問陳煦如何得罪了思柔公主,陳煦訕訕的不知該怎麼解釋。女孩兒家很敏感,直覺告訴夢瑤,這裡邊有貓膩。追問不出結果,她就不許陳煦上床。

    陳煦哀怨的唱著「你好毒你好毒」苦挨到天明……

    士兵們全盔全甲站得筆直,陳煦卻從他們的眼神中看到了不屑一顧。楊云睿要陳煦訓話,陳煦找來一個簡易喇叭,他清了清嗓子先做自我介紹,所謂自我介紹也不過是報了姓名而已。

    五軍營一萬多人聽過陳煦名字的幾乎沒有,他們越發瞧不起這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甚至有人大膽猜測這「小白臉」跟楊將軍的關係。

    他們知道楊將軍娶得嬌妻卻不曾聽過他有蓄養孌童的嗜好。

    「你們不認識我也沒關係,我只想告訴你們一句話,無論是留下來的還是被淘汰的,我想你們會一輩子記住我,這種記憶甚至比你們洞房花燭之夜來得更深刻。」

    前排聽清楚的哄笑不止,後排聽不清楚的忙打聽陳煦說了什麼,即使楊云睿也覺得莞爾,他現在有些看不透陳煦想幹什麼。他說嚴將嚴兵,可跟士兵開玩笑這算嚴將嗎?

    「聽說你們都是精英,可我不信。」陳煦一句話讓士兵們對他產生的丁點好感消失殆盡,他渾不在意的自顧自的說下去,「因為我不相信你們能堅持下來。」

    這簡直是赤裸裸的蔑視,五軍營五軍統領怒視陳煦,他們感覺這笑眯眯的傢伙是在侮辱他們的士兵,如果不是楊將軍站在旁邊,他們都要群毆這「笑裡藏刀」的傢伙;楊云睿也一臉不解的樣子,陳煦對著一萬多人侃侃而談,絲毫不見緊張,他豈是沒見過世面的人?要知道他第一次訓話緊張的心臟差點從喉嚨裡跳出來。既然見過世面,他又豈能不知道引起士兵公憤的後果?

    「我知道你們很憤怒,可我不在乎,沒有實力的憤怒毫無意義。」陳煦溫文爾雅,他的話卻像軟刀子似的一刀一刀紮在這一萬多人的心口上。當然也不能一味打壓,他也得給他們一點希望,「楊將軍跟你們講了精英特戰隊,可你們知道怎樣的士兵才算特種兵嗎?我知道你們都身經百戰,可僅僅是會打仗,這遠遠不夠。」

    「每一個特種兵都是人上人,別的先不說,就說單兵作戰能力,每個特種兵干翻二三十個人不成問題,」陳煦環視隊列的士兵,他緩緩的說:「空口無憑,你們要不服氣可以找幾個人跟我過過招。」

    跟大兵講道理很難,至少比用拳頭難上百倍。

    陳煦有前世的記憶,訓練起來事倍功半,這些日子苦練不綴,相比當初與楊云睿交手的狀態,簡直不能同日而語。楊云睿深知陳煦底細,他饒有興味的看著;下邊的大兵差點炸了鍋,陳煦細胳膊細腿的,他們很懷疑他能不能挨他們一拳。

    最先走出來的是一個肌膚黝黑的精壯漢子,陳煦看了看,問他叫什麼。

    「鐵驢。」

    陳煦忍著笑,覺得這名字很有特色,沒有鐵牛的塊頭,身體強壯的像頭驢。

    「就你一個人?」陳煦微微搖頭,「再多來幾個吧。」

    最先發怒的是鐵驢,他覺得那是赤裸裸的蔑視,「你如果能打贏我,自有別的弟兄們領教你的高招。」鐵驢跨前一步,他握了握拳頭直勾勾的盯著陳煦。

    偷襲絕不能用在這種場合,陳煦擺了個手勢:「你先出手吧。」

    鐵驢是中軍士兵,他回頭看看,讀懂了弟兄們的意思,要好好教訓這不知天高地厚的教官。大喝一聲,鐵驢似猛虎出籠,醋缽大小的拳頭朝陳煦胸口招呼過來。

    想要立威就得乾脆,陳煦避開這招「黑虎掏心」,一個掃堂腿就把鐵驢放倒在地上。

    竊竊私語聲戛然而止,陳煦挑著眉毛,「還有想試試的嗎?」

    又有五個人走出隊列,如果說鐵驢靠蠻力吃飯,那他們幾個都算練家子。尤其叫「混三」的小子,自小跟家鄉拳師學過幾手,他有信心干翻陳煦。

    陳煦被五個人圍著,他竟彷彿水裡的魚一般靈活,肘擊、膝撞,打人從不用第二招,混三在士兵中也算一號人物,他賴以成名的拳頭在陳煦面前竟然不起作用,陳煦右手扣住他的手腕,「?」一聲就卸下了他的腕骨……

    陳煦拍拍手直起身子,他發現士兵們看他的眼神不一樣了。

    「如果你們能入選精英特戰隊,我相信你們都能有這個身手,現在我再問問你們,想不想加入特戰隊?」

    「想!」近萬人一口同聲的大喊,與剛才的憤怒不同,他們眼中多了一種可以稱為「狂熱」的東西。

    「這不是嘴上說說就行的,特種兵都是百里挑一、千里挑一,甚至萬里挑一,你們考過我了,現在該我考考你們了。」……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30 11:17 AM


第57章 魔鬼教官

    一百里地,五十公里,聽起來很遠;折合成米不過五萬而已,邁開大步,一步一米,一百里地不過五萬步。陳煦騎著白馬,優哉游哉的看著累的跟狗似的五軍營士兵。不出十里就開始有人掉隊,陳煦從隊前跑到隊尾,他很囂張的喊著話:掉隊就是棄權,我很樂意看到這種情況,畢竟精英特戰隊不用這麼多人,你們要記住,能入選特戰隊的只有精英。

    氣喘吁吁的士兵們咬牙切齒,他們卻沒心思問候陳煦的祖宗八代。

    陳煦或許很強,他們也的確希望有朝一日能達到他的程度,但真正支撐他們堅持下去的還是那股不服輸的勁頭,他們不想被這不著四六的教官看輕。

    楊云睿幾次想告誡陳煦,他這種帶兵方式根本行不通,行軍打仗最主要的是能與士卒同甘共苦,一旦激起士卒們的負面情緒,那將是百害而無一利。

    跑出二十里地,已有三分之一的人掉隊;跑出近五十里地,僅有五千人仍在堅持。

    楊云睿吩咐五軍統領分別整合各軍掉隊的士兵,他追上陳煦,有些擔憂的說道:「明陽,士兵們已到了極限,如果再跑下去,我怕會出問題,是不是讓他們稍事休息然後再繼續。」

    陳煦選拔特種兵,體能雖重要,但更重要的還是個人毅力。毫不誇張的說,跑到現在,完全成了意志的比拚。

    陳煦也知道士兵們辛苦,可他不能表現出仁慈的一面。在戰場上,尤其是特種兵所需面對的戰場,沒有人給予你哪怕丁點的仁慈,所能感受到的只有殘酷和絕望。

    如果不能承受這種絕望,那他就配不上「特種兵」這三個字。

    「云睿兄,這些真是你五軍營的精英?你看他們一個個跟軟腳蝦似的,我估計找幾個民間壯丁也不會跑成這種熊樣。」

    楊云睿心下恚怒,搞不懂陳煦要搞哪樣,他甚至有些後悔跟他一起發瘋。組建「狼牙」特戰隊已上奏皇帝陛下,即便後悔也必須陪著他折騰下去。

    楊云睿在軍中威信很高,士兵們看他黑著臉的樣子,只覺臉上火辣辣的,他們心中同時湧起一個堅定的信念:就算是跑死,他們也要證明他們是軍中精銳。本已筋疲力盡的士兵們再度開始衝刺……

    跑到終點,十去其九,剩下的千把人也是東倒西歪彷彿醉羅漢一般。

    陳煦悠悠然下馬,他打趣道:「看你們的樣子,難道很累嗎?」

    士兵們沒有一個待見陳煦的,第一天就惹起眾怒,他也算空前第一人了。

    「明陽,你有點過分了,」楊云睿強壓下怒火,「我覺得他們能堅持到這兒,已經是最優秀的士兵,我們不應該求全責備。」

    「特種兵就是要能人所不能,這才是剛剛開始,如果沒有這份毅力,以後的訓練,他們根本堅持不下來。」頓了一頓,陳煦又小聲道:「我冷嘲熱諷不過是想激發他們的潛力而已,希望你能支持,否則以後的訓練根本沒辦法進行。」

    楊云睿沉默,好半晌他艱難的點了點頭。

    說話間,陳煦讓人準備的馬車到了。陳煦做到馬車車伕坐的位置上,他一臉無害的看著眼前千餘號士兵,「我得告訴你們一個不幸的消息,馬車一共就這幾輛,所以說你們還得靠自己的兩條腿走回去,或者是跑回去。」

    士兵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心中的憤怒,他們大多沒什麼文化,心平氣和的時候距離斯文尚且十萬八千里,此刻當然是罵罵咧咧的。

    陳煦渾不在意,他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說道:「我知道你們恨我,想罵我隨便在心裡罵,別讓我聽到就行。」

    「那誰能坐馬車回去?」

    「你叫什麼名字?」

    陳煦看著這精壯的漢子,他對他印象挺深刻的,畢竟不是誰都能一路領先的。

    「我叫石頭,我跑在最前面,是不是有資格坐車回去?」

    「當然。」陳煦回答的很乾脆,「如果你承認你是娘們的話,我沒有意見。」

    石頭:「……」

    「我們能不能走回去?」說話的人微微發胖,他是這一千人中的最後一名,跑到後來甚至是被同伴拉著跑的。

    跑在第一的人或許因為天賦,但跑在最後仍然堅持下來,這樣的人更值得尊重,陳煦說:「當然可以了,你們先休整休整。」

    「還沒問你叫什麼名字呢,」陳煦走到此人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應該恭喜你,如果你能最終入選,我想你絕對不會因為減肥而發愁。」

    「報告教官,我姓白,叫白饅頭。」

    陳煦想了想,他篤定的說:「好名字。」

    容貌是一個人最先天的資本,這話不假,陳煦模樣俊俏,尤其他笑起來,簡直能讓女人嫉妒,這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

    白饅頭短暫的忘記了陳煦之前「欠揍」的德行,他憨憨的笑著:「我娘也這麼說,以前家裡窮,想吃饅頭都不容易,俺爹就給俺起了這麼個名字。」

    「放心吧,以後你們天天都能吃上饅頭,」頓了一頓,陳煦又面向全體士兵:「精英特戰隊雖然由我跟你們楊將軍組建,可這卻是皇上恩准的,皇上還說了,特戰隊的士兵就是與普通的士兵不一樣,武器是最先進的,裝備是最精良的,伙食也是全軍最好的。」

    「那我們每頓都有肉吃嗎?」

    陳煦笑眯眯的說:「瞧你這點出息,吃肉算什麼?到時候能吃到你不願吃為止。」

    說到底,這些士兵都曾生活在社會最底層,講大道理遠沒有赤裸裸的誘惑來的實惠,只要讓他們看到甜頭,他們就會朝著目標堅持下去。

    「昨天你讓我準備那些圓木幹什麼?」休整了約莫一個時辰,楊云睿問陳煦道:「現在已經被拉過來了。」

    陳煦笑眯眯的樣子讓楊云睿感到寒戰,他感覺這混小子又沒安什麼好心眼。

    「你們誰想走路回去?」

    白饅頭第一個舉手響應,陳煦允諾,又有兩百來號人附和著舉手;石頭沒有動,他已經領教了陳煦的陰損,必然不是走回去這麼簡單。

    「就你們這些人了?」陳煦突然鼓掌,他說:「我得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看到這些木頭沒?你們得幫我扛回去,其實也不算沉,每個也就五六十斤,對你們來說是小意思吧?要知道你們都是胯下有鳥的漢子。」

    以白饅頭為首的這些人頓時哭喪著臉如喪考妣的樣子……

    思柔小公主從陳煦處要來的兩塊香皂已經推銷給了皇姐。香皂畢竟是稀罕東西,在最短的時間裡傳遍皇宮每一個角落,聽說思柔公主可以弄來香皂,她們都央著她以後弄來香皂要先緊著她們。思柔公主別提多高興了,陳煦可是答應每天給她兩塊,一天是四千兩,兩天就是八千兩,小財迷眼睛裡閃爍著興奮的光芒,以後她也會變成小富婆的。

    雖說被陳煦看「光」了身體,思柔小公主卻感覺不很他了。他不僅模樣好看,既能幫她賺銀子又會講故事,要是每天能看到他一定會很快樂的。思柔公主臉蛋兒微醺,她捧著陳煦差人遞進宮裡的手稿痴痴的想著。

    昨日聽到「灌江口慘案」,思柔真的很傷心,夜裡睡覺都想著劇情,楊二郎那麼本事,他一定能把母親救出來的。思柔捧著手稿卻不敢看,她唯恐昨夜的猜測是錯誤的。糾結了許久,思柔小公主焚香沐浴,她這才打開手稿。語言一如既往的詼諧,小公主咯咯嬌笑。

    「楊戩是好人還是壞人?」

    「楊戩是妖,是壞人;大金烏神將是神,是好人。」

    「那我們是好人還是壞人?」

    「廢話,我們是妖,當然是壞人了。」

    思柔小公主讀到此處有些迷茫,難道神仙就都是好人?難道妖怪就都是壞人?也許就是這樣的吧,神仙要是壞人,那肯定就不能受這麼多香火;楊二郎是二郎神,他以後也定會是好人的。

    故事笑中含淚,小公主讀到楊戩兄妹被抓上天庭,她眼眶漸漸蓄滿了淚水;玉皇大帝是楊二郎的親舅舅,他一定捨不得真的殺了楊戩兄妹。思柔又想父皇就是燕國的玉皇大帝,自己犯了錯誤,父皇都舍不得責罰,玉皇大帝也一定是這樣的。

    陳煦的手稿卻出乎小公主預料,楊嬋要被問斬,楊戩也嘗遍天庭十大酷刑。思柔心疼的哇哇大哭;宸妃想不到女兒一個人坐在房裡竟然還能哭得稀里嘩啦,看了女兒遞來的手稿,她也陪著抹眼淚……

    接下來的幾天,思柔小公主每天派人催稿、催香皂,同時,每天她都會告誡一句:你要是讓楊二郎兄妹受苦,我一定告訴父皇你非禮我的事兒。

    強?奸這個罪名是有時效性的,陳煦才不怕思柔公主空口無憑的告狀。只可惜小公主的「紙條」輾轉到了秦夢瑤手中,這一下可算打翻了醋罈子。

    陳煦晚上遭秦夢瑤蹂躪,白天他就去蹂躪五軍營的士兵。這段時間,他想方設法的折磨著他們的身體與精神,一千多人堅持到現在的不足一百人,即便這些人也被折騰到了身體的極限,他們不約而同的送給陳煦一個很熟悉的綽號:魔鬼!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30 11:21 AM


第58章 覬覦

    三個月時間,「狼牙」特戰隊完成了人員選拔,最終入選七十八人,名副其實的百里挑一。正如陳煦當初所言,無論是淘汰的還是留下來的,他們都會牢牢的記住他。陳煦制定的訓練計劃,每天早中晚十公里負重越野各一次,仰臥起坐、俯臥撐、引體向上甚至包括蛙跳,早晚各一百個。天氣一日冷似一日,寒冬臘月,滴水成冰,特戰隊的隊員卻要在泥水中摸打滾爬……

    機械、冰冷、單調、重複,堅持下來的士兵每天只知道訓練、吃飯、睡覺。楊云睿於心不忍,幾次提出反對意見,陳煦依舊我行我素。

    「這陳煦簡直就是個瘋子。」

    火盆燒的暖烘烘的屋子裡,楊云睿躺在床上摟著凌月華光滑的削肩,他彷彿自言自語的說道。

    凌月華詫異的看著夫君,她知道陳煦在訓練士兵,至於如何訓練不很清楚,只知道他每天都很忙。肥皂的生意他基本放手,這棵搖錢樹現在完全由凌月華、秦夢瑤撐持著。白天基本看不到陳煦的影子,即便秦夢瑤,也只有晚上才能見到他。兩人的婚期已經定下,就在來年開春。沒定名分以前,兩人同床共枕、相親相偎;名分既定,兩人反倒疏離了。

    這當然不是陳煦故意冷落秦夢瑤。閻羅殿自從「閻羅王」服毒自盡,就彷彿銷聲匿跡一般,陳煦知道對手不是放棄,是在醞釀著下一次雷霆萬鈞的一擊。為了夢瑤,他絕不能掉以輕心,每天晚上,他會抽調一部分士兵駐紮秦府四周守株待兔,保護岳父的同時兼顧練兵。陳煦雖是教官,這種情況,他也不可能鑽媳婦被窩。

    「相公,陳煦訓練士兵很保密嗎?」

    楊云睿忍不住撇嘴,「雖然也傳授一些生存技巧、戰術訓練的東西,不過更多的是全方位的鍛鍊身體。」

    「鍛鍊身體?士兵們每天操練他還需要鍛鍊身體?」

    「你知道昨天士兵們做了什麼?」

    凌月華微微搖頭,她當然不清楚士兵操練的事情。

    「泥塘摔跤。」

    凌月華驚得張大了嘴巴,數九寒天,穿著厚厚的裘袍,她依舊冷的發抖,這如何能浸到泥水裡?

    「陳煦一聲令下,那些士兵們毫不猶豫的撲進水塘,這陳煦簡直是鐵石心腸。」

    凌月華印象中陳煦笑眯眯的一臉隨和,她很難想像他鐵血的面孔。

    「那士兵們就任由他胡亂折騰?」

    「這混小子恩威並施,他簡直做到了極限。」凌月華不解,楊云睿續道:「如果士兵完不成訓練任務,晚餐可能就沒了;如果有誰做到最好,陳煦就會單獨傳授他兩手絕活。你也知道陳煦的手段,他就當場打了一套拳,同樣的兇狠凌厲,與那日的克拉夫瑪迦不同的是這套拳主要靠雙拳、雙肘,雙膝、雙腳八個部位進行搏鬥。」

    「特戰隊那些士兵聽到陳煦所謂『鐵肘、鋼膝、千金腿』這三大殺手?,他們幾乎為之瘋狂,想要學拳,當然就得玩命的練。陳煦倒也不含糊,如果哪個士兵達到他的要求,他果真慷慨相授,關於這點,我自愧不如。」

    凌月華聽著聽著,她突然感到一陣噁心,小菊就在外屋,忙端來痰盂,她想嘔吐卻又吐不出來。

    「月華,你怎麼了?是不是吃壞了肚子?」

    「相公,妾身好像有了…有了身孕。」

    楊云睿愣了愣,回過神來,他只覺心中狂喜,「小菊,明天一早去請郎中,」頓了一頓,他又說:「明天要儘早把這好消息告知母親。」

    兩人成親將近一年,楊老夫人因為凌月華遲遲不能懷孕而頗有微詞,楊云睿深愛妻子,何況已有小菊,他當然不願再娶,現在總算能把心放回肚裡了……

    陳鶯兒依舊住在國公府,對於兒子「投筆從戎」,她同樣頗不讚同。

    「娘,我訓練士兵是奉了皇帝旨意,這種事情可不能半途而廢。」

    陳煦這話沒問題,只是他至今沒見過皇帝,與皇族接觸最多的就是思柔公主,遺憾的是他卻要千方百計的躲著她,這小丫頭「催更」催得厲害。寫書很辛苦,尤其是沒有電腦的年代,即便找秋月她們代筆,一個晚上也不過千餘字,三個月的時間,楊二郎尚未藝成下山,小公主若不是考慮陳煦能幫她賺銀子,弄不好真敢把他變成「小陳子」。

    肥皂與香皂生意日進斗金,陳鶯兒作為「陳氏肥皂」的掌門人,她衣食住行都不能寒酸,此刻身穿緞面立領衫子,對襟大毛褙子,腳上蹬著羊皮小靴,標準的貴婦人打扮。

    「煦兒,那你晚上跟娘習字讀書。」

    陳煦只能默認母親的安排。

    「娘,你手怎麼這麼冰?咱們屋裡不冷啊。」

    陳煦絕對不笨,可就是沒有寫字的天賦,三個多月的時間,他的字體依舊像劈了胯的山羊歪歪扭扭的。陳鶯兒鍥而不捨,她堅持手把手教兒子習字。

    陳煦打量著母親紅潤的臉蛋兒,他有些奇怪她雙手為何冰涼,「秋月姐,你去幫我打盆熱水好嗎?」

    「娘沒事兒的,咱們接著練字。」

    「我寫字多一天少一天無所謂,娘的身子要緊。」

    陳煦覺得理所當然,陳鶯兒握緊了戒尺,她緩緩的掉下淚來。

    秋月打來熱水要幫陳鶯兒洗腳,陳煦搖搖頭表示他來就行。

    「煦兒,娘自己來。」

    「我給娘洗洗腳又怎麼了。」

    陳鶯兒坐在椅上,陳煦蹲在旁邊給母親按摩腳上穴位,「秋月姐,我給娘買的狐裘呢?」

    「那狐裘太珍貴了,娘捨不得。」

    陳煦:「……」

    他現在真的不差錢。

    陳鶯兒早早上床,陳煦坐在床邊給她按摩,秋月在一旁學著。陳鶯兒沉沉睡去,陳煦小心翼翼的替她掖好被子。

    「公子,你今夜還要出去嗎?」秋月欲言又止的看著陳煦:「昨天我從夢瑤小姐那裡取回制肥皂的『神水』,我原本剩下一些在放在作坊的角落裡,今天早晨卻不見了,我懷疑有人想要盜取咱們的配方。」

    肥皂早在兩個月以前就已風靡京城,現在已然輻射到各省富庶的城市,那龐大的利潤必然有人眼紅,陳煦並不覺得吃驚,早就預料到這種情況,每次剩下的「神水」他都要求敞口放置。氫氧化鈉溶液極易與空氣中的二氧化碳反應變成碳酸鈉,偷了也是白偷。

    「秋月姐,只要按我說的去做,就不會有問題。」

    秋月將信將疑的看著陳煦消失在夜空,她很不喜歡陳煦客氣的叫她「秋月姐」,那感覺很生分,很苦澀,她寧肯他對她呼來喝去的……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30 11:23 AM


第59章 金陵周家

    商人成功的秘訣在於善於發現並能抓住商機。周家作為金陵首屈一指的豪商,雖然以布匹生意發家,現今已涉及多個行業,簡單說來,什麼能賺錢他們就干什麼。

    肥皂傳入金陵引發搶購狂潮,周老爺子看到了潛在的商機,據說肥皂乃寧國公府的產業,如果能與之建立合作關係,套用現代商業術語,周家能做凌家肥皂的省級總代理,那無異於抱住了一隻下金蛋的公雞。

    周老太爺找來大兒子周乾,囑咐他備厚禮去京城拜訪寧國公府。

    「父親,這肥皂背面為何有『陳氏肥皂』四字,難道國公府與陳氏合作?我們要不要也為陳氏備一份禮物?」

    「要的,很必要,這是為父考慮不周。」周老爺子讚許的看著大兒子,「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不管這陳氏是誰,我想只要開出足夠的價碼,就一定能打動他們。」頓了一頓,他又道:「如果能與寧國公府攀上關係,賺錢還是其次,抱住寧國公這條大腿,我周家在京城就有了資本、有了人脈,你應該把眼光放長遠些。」

    「金陵城想與國公府攀關係的商家絕不止我周家一家,在京城務必便宜行事,不要說國公府的主子們,就算府裡管事,甚至門房聽差的,該打點的也要打點。」

    「關於肥皂生意,即便多讓幾分利,也務必要拿下,切記切記。」

    周乾將父親的囑咐一一記在心裡,「父親若沒其他吩咐,我先回去籌備。」

    「純兒的腿怎麼樣了?」周老太爺提起周純的腿,他就想起那不知道是不是他孫子的孫子,不管怎樣,周家養了他十幾年,他也不應該對自家兄弟下如此黑手。

    「回父親的話,純兒行走已然無礙,如不細瞧不會看出問題。」

    周老太爺點點頭,「你這次也帶他去京城見見世面吧,作為長房長子,他必須從小歷練,耳濡目染,這對他將來很有幫助。」

    「謹遵父親教誨。」……

    特種兵免不了近距離搏擊,最理想的武器就是軍用匕首,陳煦對此當然不陌生。軍用匕首通常採用鑲木手柄,刀身帶有放血槽,陳煦用炭筆勾勒出圖形交給楊家專業的鑄劍師傅。

    「不要考慮成本,我要最鋒利的武器。」陳煦如此叮囑鑄劍的老師傅。

    陳煦騎馬在前,惠范、惠炳帶著打造好的匕首跟在身後,秦虎趕著車,車上捆綁著一隻三百來斤的黑豬以及一個封口的木頭箱子。

    「陳公子,這匕首能不能送小的們一把?」

    陳煦回頭看著惠范,「這匕首從楊家拿出來,你沒中飽私囊一柄?」

    惠炳湊趣道:「小的哪敢啊,要讓我家公子知道了,他豈不要打斷我們的腿?」

    「這傢伙,只需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聽陳煦允諾,惠炳、惠范為之歡呼,秦虎討好的說道:「姑爺,能不能也賞小的一把?」說完,他看了看車上的木箱子,「小的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

    陳煦:「……」

    特戰隊調撥專門的營地,陳煦剛走到門口,他就看到了他最不願看到的人——思柔小公主殿下。

    小公主身披白裘,粉琢玉器彷彿瓷娃娃一般,看到陳煦,她撒著歡迎上來。

    「壞蛋,楊二郎本領學成了沒有?」

    「楊二郎有大出息大神通。」陳煦誇張的說,他示意秦虎幾人先把家什先弄進營地。

    思柔公主滿意的點點頭:「那他救出他母親啦!」

    「哪有,瑤姬被十大金烏曬化了。」

    小公主嘴唇微微蠕動,泫然欲泣,關於「瑤姬」的結局她想了好多個版本,無論哪一個都是大圓滿的結局,哪想到陳煦三兩句話就打破了她美好的幻想。

    「聽說你跟秦御史家夢瑤小姐訂親了?」

    陳煦自認思維天馬行空,他此時卻有些跟不上她的思路,點點頭算是承認。

    「你欺負人!」小公主扭頭就跑,陳煦卻沒發現她轉頭之際眼眶裡撒下的淚珠。

    思柔公主十四歲,將滿十五,她僅比夢瑤小不到兩歲,陳煦卻始終把她當做不諳世事的小丫頭,這或許是因為當初看到那對「小籠包」的緣故吧。此刻被她搞得莫名其妙,陳煦吩咐兩個特種戰士護送小公主回宮,他扭頭邁進了軍營。

    特戰隊的第一批成員列隊跨立,看到陳煦嘴角微微上翹的樣子,他們有種不好的預感。如果說之前苦苦堅持只為爭一口氣,現在他們漸漸心悅誠服。

    雖然沒有實際戰果,他們明顯感覺自己變強了,尤其蒙他傳授絕技的士兵,他們心底更是把陳煦當做師傅,心甘情願的受他驅馳。嚴師方能出高徒,他們現在唯恐陳煦不夠嚴厲。

    「今天我給大家帶來了你們的第一件真正意義上的裝備。」

    行伍之人鮮有不愛兵器的,他們神色激動的把玩著造型別緻的匕首。

    「我把這東西稱作軍刀,」陳煦握著一把匕首把玩,特戰隊員看的眼花繚亂又心潮澎湃,「這將是以後你們行軍、越野的有效工具,它可以幫助你們披荊斬棘、開闢道路,」陳煦指著刀背處的鋸齒,「用這可以鋸斷樹木,也可以幫你們宰殺野味,崛起食物果莖。等到了真正的野外,你們就會發現軍刀的作用。」

    「隊長,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去野外?」

    陳煦沒有將軍的封號,通俗的說他目前尚未正式入編,訓練的時候,特戰隊士兵一律叫他隊長,至於休息的時候,他們統一口徑叫「老大」,雖然他們多數比他大。

    陳煦看著「鐵驢」,這壯實的漢子現在堪稱他的「死粉」,他現在期盼著陳煦五花八門的競賽,只要能得第一名,他就可以跟隊長學更多的本事。

    「我先問你們個問題吧,你們說在荒無人煙的野外,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麼?」

    「吃的東西!」

    白饅頭回答道,這個答案很符合他的身份。當然,白饅頭以前是發麵的,現在基本可以說是死麵疙瘩了。

    「說得好!」陳煦拍了拍巴掌,「今天我就跟你們進行一次野外生存訓練演習,我先問一下,你們有誰不吃豬肉?」

    石頭第一個站出來,隨後又走出五個人,陳煦點點頭,「我給你們準備了豬肉以外的食物。」

    「隊長,我們今天可以吃豬肉?」白饅頭興奮的問,這幾個月雖然頓頓有肉,他依舊百吃不厭,每次看到母豬他就跟看到光·屁股的大姑娘一樣興奮。

    秦虎已經解開了黑豬的繩索,黑豬驚得滿軍營亂竄,在它身上絲毫找不到肥豬該有的笨拙感。

    「這就是你們在野外捕獲的野豬,去把他殺了。」白饅頭追著肥豬跑,陳煦自顧自的說:「我們現在在草原上,敵人圍追堵截,絕對不能生火。」

    「那我們怎麼吃豬肉?」

    「你覺得呢?」

    「吃生的?」

    石頭小心翼翼的問道,他很慶幸他剛才的抉擇。

    白饅頭抹著手上的血跡,他興奮的跑回陳煦跟前,「隊長,我已經完成您的命令。」說完,他有些奇怪的看著戰友們那糾結的表情,難道他們不喜歡吃肉?不應該呀……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30 11:26 AM


第60章 戰場上的生死兄弟

    一頓冷豬肉讓士兵們吃得「神魂顛倒」、「欲罷不能」,石頭五人頗有些幸災樂禍,看著那紅彤彤、血淋淋的生肉,他們寧可餓一天。

    然而陳煦卻不打算放過他們,沒有經歷過真正的孤立無援的困境,他們體會不到那種但凡能夠提供熱量的東西都可以往嘴裡塞的絕望。此刻他就要為他們創造這種環境,待他們真正面臨這種生死困境的時候不至於手足無措。其實,這跟女人紅杏出牆的道理是一樣一樣的,第二次總比第一次來得容易。

    「我是隊長,當然不能讓你們餓著,你去把那隻木箱子扛過來。」陳煦對石頭說道。

    石頭抱著木箱,清楚的聽著裡邊「吱吱吱吱」的聲音,他甚至有些毛骨悚然。打開箱蓋,一隻隻灰不溜秋的「小眼睛」磕了藥似的亂竄。

    「隊長?老…老鼠……」石頭情不自禁的嚥了口吐沫。

    「是田鼠,」陳煦笑眯眯的看著他們,「我已經檢查過了,它們完全可以食用,」他把軍刀在手中轉來轉去,「你們每人抓一隻,用我給你們的軍刀剖開它們的肚皮……」

    「隊長,我們……」

    他們其中一個指了指剩下的豬肉,他覺得剛才的選擇是錯誤的,知錯就改,善莫大焉。

    「男人,尤其是帶種的男人,一口吐沫一顆釘,豈能出爾反爾?」陳煦環視吃了生豬肉的那些人,「你們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是!」這些人齊聲高呼,開始的確羨慕石頭幾個,現在他們覺得該他們看熱鬧了。這就叫風水輪流轉,隊長處事公允,他們心服口服。

    「這是命令!」

    軍令如山,石頭他們已經習慣了堅決執行,他們不約而同的抓起田鼠開始拾掇。

    「人總得為自己的行為負責,路是自己選得,咬著牙也得堅持走下去。」

    特戰隊員已經習慣了陳煦那看起來稚嫩的臉龐講出深沉的話語,他們想到了他近乎自嘲的解釋:有志不在年高,無志空活百歲。

    「石頭,誰讓你一口吞下去的?你們得細嚼慢嚥,要不然怎麼吃出鼠肉的鮮美?」

    「嘔!」

    嘔吐也是可以互相傳染的……

    緊張的訓練已經持續了十天,陳煦決定放他們半天假,吩咐白饅頭把剩下的豬肉送到廚房,他提著分離出的豬油想要送到肥皂作坊去。

    「老大,聽說你那肥皂挺好使的,能不能賞兄弟們幾塊?」鐵驢涎著臉說道,他們現在基本摸清了陳煦的脾氣,訓練的時候唯有服從,休息期間不要說開玩笑,即便觸他霉頭也無甚大礙。一個團隊的氛圍取決於引領者的態度,就是這個原因讓來自五軍的桀驁不馴的精英們再如此短的時間裡凝聚成了一個整體。

    「你提出這個要求比我預想的晚了一個月。」

    「你們誰想跟著老大去取肥皂?」

    白饅頭的話引起鐵驢強烈的不滿,他覺得要求是他提出來的,理應由他來執行。鐵驢知道這傢伙是故意的,跟著老大雖然會有苦頭吃,但只要想想可能學到的本領,他們甘之如飴。

    陳煦伸出兩根手指頭,彷彿開玩笑似的說道:「兩百個俯臥撐,五百個仰臥起坐,前三個做完的跟我走。」陳煦話沒說完,鐵驢、饅頭等就已經趴到地上開始動作起來……

    陳煦帶著鐵驢、石頭以及一個叫林木的傢伙離開軍營。林木讀過兩年書,在「小學」文化水平的特戰隊,作為「初中生」的他的確稱得上鶴立雞群。林木不苟言笑,天賦也不逆天,然而勤能補拙,他每每能從七十八個人中脫穎而出,陳煦很看好這樣的人,有心提拔他做狼牙副隊長,只是還沒找到合適的契機。

    四人先去了肥皂作坊,今天新出的一批肥皂已經送到商舖,他們放下豬油又朝商舖走去。

    「老大,肥皂很貴的,每人一塊的話你吃虧太多,要不我們花錢買吧。」

    肥皂雖不如香皂昂貴,可那只是相對而言。在凌家商舖裡一塊肥皂也要紋銀三兩,至於其它城市據說已經炒到十兩以上。

    十兩銀子不是小數,甚至可能是普通百姓家一年的收入。鐵驢當然知道行情,他根本就沒料到陳煦竟要給他們人手一塊,越想越不落忍,快走到商舖的時候他突然對陳煦說道。

    陳煦扭頭看看石頭又看看林木,挑著眉毛問道:「你們倆也是這個想法?」

    林木搖頭,石頭也鄙夷的看著鐵驢,他倆同聲說道:「老大給我,我就要。」

    陳煦點點頭,他突然一腳踹在鐵驢屁股上,鐵驢摔了個狗吃屎,看著陳煦三人的背影,他忍不住撓頭,老大為什麼這個表情,再三回想剛才的話也想不出有什麼問題,他只是覺得老大付出太多不願再讓老大吃虧而已。

    鐵驢陪著小心跟在他們三人身邊,石頭心裡不落忍,他小聲說道:「你何必要跟老大分這麼清楚?」

    鐵驢黝黑的臉龐漲紅,黑亮黑亮的,他急著辯解:「老大……」

    「你們說什麼情分最值得珍惜?」陳煦掃了鐵驢一眼,續道,「我現在是你們的教官,可真到了戰場上,咱們都是生死兄弟。唯有如此,我才能毫無保留的把後背交給你們,戰場上的兄弟之情難道比不過區區幾塊肥皂?」

    鐵驢聽得大汗淋漓,他終於意識到他爭強好勝以至於忽略的東西。

    「我平日刺激你們互相競爭,但僅限於良性競爭,無論是誰,如果靠貶低戰友而抬高自己妄想引起我的注意,他不配待在狼牙,我們信不過這樣的兄弟。」

    陳煦看著鐵驢,「我這番話也不是針對你。」他又指了指林木、石頭,「包括你們倆,只是想給你們提個醒,如果隊伍裡有這樣的人,立即踢出去,這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

    「隊長……」鐵驢惶恐不安。

    「就憑你剛才那句話,從下周開始,每天增加十公里負重越野且負重不得低於五十斤。」

    「鐵驢認罰。」鐵驢這話發自肺腑,如果陳煦不懲罰他,他反倒會覺得難受。

    說話間四人走到商舖門前,陳煦抬頭看到對面馬車上下來的人,他不禁愣住了。

    為什麼會是他們?情理之中、意料之外,陳煦有點擔心母親……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30 11:30 AM


第61章 劫色劫財

    周乾進京,不僅帶了兒子周純,還有他的「續絃」孫氏。孫氏在名分上很尷尬,陳鶯兒母子離開周府卻沒帶走那一紙休書,她充其量也就算是填房。作為女人,孫氏爭取過,一哭二鬧三上吊,事情鬧到老太爺那兒徹底熄火。

    寧國公府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進的,周乾的拜帖早就遞了進去,通路的銀子也使了不少,可惜如泥牛入海般沒有消息。國公府打不通,周乾想到了「陳氏」,他並不清楚陳氏跟他周家的關係更不知道肥皂就是陳煦鼓搗出來的,他只知道陳氏是寧國公府的合夥人,打不通國公府的關節,他們覺得可以從這裡突破,由外圍滲透到內圍,農村包圍城市,最終達成既定目標。

    孫氏母子在護院的陪同下來到肥皂商舖,聽說陳氏負責肥皂生意的是一個叫秋月的女人,女人與女人更好溝通,所以她前來拜訪,至於周純,純屬湊湊熱鬧。陳煦看到他們母子,他倆也看到了被石頭幾人簇擁著著的陳煦。

    「狼牙」定製了同樣款式的粗布衣服,好看談不上,就是結實耐磨。陳煦雖是教官,也不好錦衣華服的看著士兵們摸爬滾打,他一直與士兵們穿同樣的衣服。鐵驢幾人隨陳煦出門前換了便服,陳煦沒有回家,他依舊是那身帶偽裝色的作訓服。

    在最不可思議的地方見到了最不可思議的人,孫氏有些愣了,相比以前,陳煦個子高了、結實了也黑了,她卻一眼就認出了他。看著陳煦身上的衣服,蜷縮在枯枝爛葉裡,真看不出是個人,孫氏心中的鄙夷寫在臉上,想起陳煦離開周府的豪言壯語,她只覺可笑,在京城討生活豈是那般容易,看到兒子想到母親,她很樂意看到那「站著茅坑不拉屎」的女人淒苦的處境。

    當然,孫氏不會跟陳煦打招呼,等見到周乾,她也不打算談起與他邂逅的事情。男人總是不夠心狠,尤其想到陳鶯兒標緻的臉蛋兒,她越發覺得不能說。

    周純也認出了陳煦,看到他那雙眼睛,他情不自禁的腿疼。當初雙腿被敲斷時的劇痛記憶猶新,那簡直是生不如死。

    「你…你怎麼會…會在這兒?」周純結結巴巴的說道,他不自主的往母親身後躲了躲。

    陳煦臉上瞧不出喜怒,他只是盯著孫氏看。陳煦很有主見,只有這一件事除外。對於周乾這生物學上的父親,有也好沒有也罷,陳煦覺得無所謂,他只是不清楚陳鶯兒的想法。

    想想當初離開周府時做出的要讓府裡的男男女女匍匐在母親腳下的承諾,他有些動搖,不是對周府的人存在什麼憐憫之心,他只是不願去揭開母親的傷疤。過去的是就讓他過去吧,逞一時之氣或許能帶給他片刻的快感,可帶給母親的可能是持久的傷痛。陳煦沒有跟母親談過這個問題,他覺得時間能沖淡一切,母親只有忘掉過去,才能開始新的人生。陳鶯兒也從不提及這個問題,即便有人不經意間提到「孩兒他爹」的問題,她也只是默默無語兩眼淚。

    「老大,你認識他們?」鐵驢看看陳煦又看看對面的人,他試探著問道:「他們的罪過老大你?」

    「不認識。」

    陳煦隨口說道,想了想他又踹了鐵驢屁股一腳。

    鐵驢諂笑的看著陳煦,石頭瞪了他一眼,「話真多。」

    「粗鄙!」

    孫氏嘴唇動了動,她卻沒有發出聲音,陳煦目不轉睛的看著她,嘴角微微翹了起來。林木三人太熟悉陳煦這個表情,每逢這個時候他總有損招折騰他們。他們也終於確定陳煦認識眼前的母子,只是不能確定他們什麼關係。

    孫氏攜著兒子的手先陳煦走進商舖,陳煦幾人隨後跟了進去。商舖的事情一直是秋月在打理,她今天恰巧來商舖處理事情,看到陳煦,她快步迎了過來。孫氏來此主要為疏通關係,秋月雖然是丫鬟打扮,她卻主動問好,話未出口,秋月已擦肩而過,孫氏被晾在一旁心裡好不是滋味。

    「公……」

    陳煦不等秋月叫出「公子」,他指肚點在她的唇上。除了人工呼吸,兩人再沒有什麼親熱的肢體接觸,猝不及防,秋月只感覺腦瓜一片空白,羞澀、甜蜜,她唇上麻酥酥的,這種感覺她期盼了好久。

    「勞駕,我想找秋月姑娘。」孫氏轉身時臉上洋溢著誠摯的笑意,「我們是金陵周……」話未說完,她驚得張大了嘴巴。陳煦雙臂搭在秋月肩上,他低頭吻上她的唇。

    如果剛才還有一點清醒的意識,秋月現在已徹底迷失,這一定是在做夢,否則公子怎麼會如此親熱?雙臂無意識的環住陳煦的腰,身子軟綿綿的貼在他的身上,如果能一直這樣抱著他,就算是死她也沒有遺憾了。

    京城難道如此開放?孫氏看看兒子的表情,她拉著他轉過身來。俗話說非禮勿視,周純雖然也是濫貨,可做娘的看來,她的兒子是最好的。

    「你好,我想找你們這兒的秋月姑娘。」孫氏掏出一錠銀子悄悄的塞到一個拿著抹布的丫鬟手中。「大老闆」就在一旁,丫鬟哪敢收別人的好處,她只是不能置信的看著孫氏,秋月姑娘恐怕是顧不上跟你應酬了。

    「我今天是來搶劫的,劫色又劫財。」

    陳煦湊到秋月耳邊說道,聲音不大,孫氏卻能聽得清楚。

    秋月的耳垂很敏感,感受到陳煦口中哈出的熱氣,她身子微微顫抖,聽到了陳煦的話卻完全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她只是下意識的點著頭。

    「你們去拿肥皂,喜歡什麼樣的就拿什麼樣的。」

    「老大,那兄弟們就不客氣了。」

    孫氏看著拿口袋裝肥皂的三人,她終於明白,陳煦此舉可以簡單的概括為打家劫舍。膽敢「搶劫」寧國公府的產業,他肯定是窮瘋了。周氏想要搭上國公府的船,她覺得現在有必要無償的維護國公府的利益。

    「來人,把這幾個無知的匪類趕出去。」

    孫氏對陪她前來的護院武師說道,話音落地,一個囂張的聲音傳了進來。

    「陳煦啊陳煦,你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我一定要把這事告訴夢瑤小姐。」……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30 11:32 AM


第62章 馮夫人

    馮澈聽說了秦夢瑤與陳煦訂親的事兒。在燕國訂親就相當於現在的「領證」,除了沒有舉行婚禮,兩人的關係已得到法律的認可,馮澈心裡失落的彷彿有什麼極其重要的東西漸行漸遠,他睜著眼卻抓不住。憑心而論,馮澈自認不比陳煦差,唯一欠缺的就是臉皮不夠厚,如果當初也學陳煦蠻不講理的「霸王硬上弓」,事情可能就是另外一個結局。

    董孝哥心裡也不舒服,算上凌月華,這已經是第二次了。同病相憐,他盛意邀請馮澈同赴青樓買醉買歡。情場失意的童男子抵不住誘惑,馮澈內心深處甚至還有報復那有眼不識金鑲玉的狠心女子的荒謬想法,兩人一拍即合。

    董孝哥是歡場常客,輕攏慢捻抹復挑,醉春院的頭牌媚眼若絲、嬌喘吁吁;馮澈又受打擊了,一次性叫了三個姑娘,他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一夜七次郎」不再是個傳奇。

    愛慾如潮,起初幾次,馮澈只是借姑娘的肉體麻醉自己;待食甘知味,他純粹為了找姑娘而找姑娘。紙裡包不住火,馮夫人察覺兒子的事情,她氣得頭皮發麻,氣沖沖的闖進醉春院時馮澈正抱著姑娘肥碩的屁股前後聳動。

    馮夫人乃懸空寺最傑出的弟子,排名雖在丈夫之後,那只是因為她淡出江湖的緣故。就武學修為而言,不要說夫君馮靖,即便是江湖排名第五的天機老人也得讓她三分。馮澈從沒見過母親發過這麼大火,雙股顫抖、頭皮發麻,他心中只剩下一個想法,那就是有多遠就跑多遠。

    馮澈抱著衣服想跳窗逃走,沒等衝過去,母親已經擋在窗前。

    「啪啪」兩聲,馮澈甚至看不清母親何時出手,他只覺得兩側臉頰火辣辣的疼。

    「穿上衣服!」馮夫人冷喝道,這要不是她兒子,她早打死他了。

    馮澈不敢有任何異議,迅速套上衣服,低眉順目的跟著母親出門。

    「喂,你們還沒付銀子呢。」

    妓女也是有節操的,武功高又能怎麼樣?武功高就可以嫖霸王妓了?門都沒有。

    馮夫人回頭瞪了妓女一眼,從懷中掏出兩張銀票擲了過去。此時她已經走到門口,與妓女相隔一丈有餘,兩張薄紙輕飄飄的飛過去貼在了妓女裸露的私密部位。薄紙無處借力,馮夫人舉輕若重,這份功力當真非同小可。

    妓女看到馮夫人的目光,她只覺牙關打顫,尾椎骨一麻,尿意再也控制不住泉湧而出。馮澈哪敢回頭,他只是諂媚的看著母親,「娘的功夫又有精進……」

    馮澈話未說完,他臉上又挨了母親倆耳光。

    董孝哥就在隔壁,他根本沒察覺房裡多了個人,聽著「啪啪」的耳光聲,他誤以為馮澈愛上了重口味。一手端著酒杯,一手搭在一妓女肩上把玩其中一隻乳·房,兩人來到馮澈房門前。董孝哥不愧歡場浪子,一邊叫著馮澈的名字一邊挑逗身邊的妓女。

    「小浪蹄子,我這兄弟……」

    馮夫人突然拉開房門,董孝哥有些失神,他當然知道馮夫人是誰,只是想不到她竟會出現在妓院裡,探著頭看著馮澈,瞅見他紅腫的臉頰,他有些同情,不過這同情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馮夫人打人耳光打上了癮,看著董孝哥一副「狐朋狗友」的架勢,她抬手又賞他兩個耳光。

    董孝哥知道馮夫人要打他,想躲卻躲不過去,只能捂著臉眼睜睜的看著馮夫人攜子離去,他甚至找不到可以說理的地方。

    馮澈的悲慘並沒有結束,剛進家門,馮夫人就賞了他一頓好打。

    馮夫人握著拇指粗細的籐條專揀兒子屁股打,她下手極有分寸,不傷筋也不動骨,就是一個字疼。據說馮澈挨打之後五天時間都不敢坐著吃飯。罰跪、讀書以及時刻檢討自己,馮澈絲毫不敢違抗母親的意志;馮清心疼哥哥,偷偷做了一副護膝送給哥哥,卻不想當天被母親發現,這也連累她挨了母親幾下手板。

    馮夫人懲罰兒子只為恨鐵不成鋼,醉春院一事讓她意識到兒子長大了,她做主托媒人給馮澈說了一門親,禮部右侍郎蔣家的小姐,知書達禮,她這做母親的很滿意;馮澈起初很不樂意,懾於母親「雌威」,他敢怒而不敢言;效仿陳煦偷偷摸摸潛入人家閨房,碰巧錢小姐沐浴更衣,看著她秀美的模樣、白皙的肌膚、撩人的身材,小弟弟敬禮,他跟著就投降了。

    愛情與事業,或者稱之為美女與金錢,這是男人畢生的追求。婚姻問題解決了,馮夫人開始發愁兒子的前途。她清楚馮澈進京結交的幾個朋友,董孝哥就不用說了,他完全可以歸結為狐朋狗友,還是少接觸為妙;楊云睿年少有為,這樣的少年俊傑是兒子的榜樣;當然,給馮夫人印象最深刻的還是陳煦,白手起家已然不易,他投軍之後的表現更令她驚訝。

    「澈兒,你應該跟楊云、陳煦這樣的人做朋友。」

    提到陳煦,馮澈情不自禁的摸了摸屁股,要不是他霸佔了夢瑤小姐,他又怎麼會被母親「蹂躪」?當然,這些話馮澈只敢在心裡想想,他說:「孩兒聽娘的教誨。」

    「你心裡不服氣?」

    馮澈嚇了一跳,他料不到母親竟能聽到他心裡的話,「孩兒沒有不服氣啊,孩兒跟他們本就是朋友的。」

    馮夫人彷彿沒聽到馮澈的話似的,她說:「設身處地的想一想,如果你是陳煦,你能做得比他更好嗎?」

    「陳煦功夫與我半斤八倆,我雖然奈何不了他,可他也奈何不了我。」馮澈鼓足勇氣說道,這是事實,他沒有半分誇大。

    馮夫人瞪了兒子一眼,「你覺得你有這身功夫很值得驕傲?從小到大,你有娘哄著,有你爹爹罩著,你知道什麼叫進取嗎?娘不否認你有天賦,可如果沒有爹娘的高壓,你會有眼下的成就?」

    馮澈不說話,少年心性,他覺得他一定行。

    「清兒是姑娘家,就武學一途,你敢說你能強過你的妹妹?」

    馮澈想說也許妹妹更有天賦,想了想又把話嚥了回去。

    「你帶為娘去見陳煦,娘有事跟他說。」馮夫人聽說了「狼牙」訓練的嚴苛,她突然覺得能把兒子送到軍中歷練歷練也不是壞事。

    「娘親,清兒也要跟著去。」馮清也聽說了陳煦訂親的事兒,沒有像哥哥那般荒唐,她只是把傷心偷偷的藏在心底,此刻聽母親要見陳煦,這話衝口而出。至於見了陳煦要做什麼能做什麼,她真的不知道。

    馮夫人看著女兒忍不住嘆息……

    馮澈走在最前邊,還沒進商舖,他就看到陳煦激吻秋月的一幕,這就是母親口中的榜樣?他這麼做對得起夢瑤?對得起自己挨的打?是可忍孰不可忍,話音落地,他人已經躥到陳煦跟前。陳煦反應不慢,轉身擋在秋月跟前,右拳同時迎上了馮澈的拳頭……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30 11:32 AM


第63章 三國混戰

    馮澈說與陳煦半斤八兩,這確係事實。「砰」的一聲,兩人拳頭相撞又同時後退了三步有餘。

    陳煦因為看到孫氏母子,好心情破壞殆盡,他單純的想發洩一番;馮澈挨母親教訓,究其根源還在陳煦身上,尤其想到他霸佔了他的「心上人」卻不能一心一意的對待,更想教訓他。所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兩人互視對方一眼揉身再上。

    拳來拳往,拳拳透肉。那肌體碰撞聲、悶哼聲不絕於耳,兩人從屋內打到屋外。秋月感覺從天堂跌到了地獄,看著打鬥的兩人,她急得直跳腳;孫氏母子看傻了,他們知道陳煦下手狠辣卻不清楚他竟有如此功夫,這到底是跟誰學的?尤其周純,他越發覺得腿疼;周家的護院武師相互看著對方眼裡的尷尬,剛才還要把陳煦趕出去呢,現在想來,他們幾個加一塊也不夠人家塞牙縫的;馮清以前覺得男兒間公平比試,她很樂意品評,現在卻有些心軟,她覺得哥哥鼻青臉腫的不好,陳煦鼻青臉腫的更不好,右手忍不住搭在劍柄上,想制止兩人卻被母親攔住;馮夫人境界遠高於馮澈、陳煦二人,他倆打得堪稱慘烈卻不約而同的避開了對方要害,不會對身體造成什麼傷害只會很痛,她雖然心疼兒子,可想到他在妓院的荒唐,她覺得這未嘗不可以稱之為一種磨煉。

    「娘親,快叫他們不要打了。」

    「清兒,娘心裡有數。」

    馮夫人在打量陳煦的功夫,已然知曉了陳煦的身世,她很想知道他這一身功夫是怎麼來的。突然間她神色一凜,情不自禁的跨前半步。

    馮澈凌空轉體,右拳下壓,陳煦幾乎是下意識的踢腿攻擊兒子下陰。就在馮夫人要出手干預時,陳煦硬生生的忍住,取而代之的是用右拳迎上她兒子的拳。如果僅僅這一招也就罷了,馮夫人越看越覺得心驚,太陽穴、咽喉、後腦,如果說陳煦單純的攻擊這些部位,她可以單純的理解為功夫狠辣;真正令她震驚的是陳煦好些動作根本就是無意識的行為,自然而然的出手就彷彿本能一般,難道他殺過很多人?馮夫人又情不自禁的搖頭,這絕不可能。

    長江後浪推前浪,馮夫人很樂意看到青年一輩的成長,她欣賞陳煦的所作所為卻不喜歡他出招時的陰狠。他這樣的人在戰場上或許如魚得水,在江湖中難免受人詬病,如果能有人好好引導,這也不失為一方功德。

    石頭三人面面相覷,他們對馮澈並不陌生,敢在楊將軍、陳老大面前囂張的恐怕也只有他了。他們看不出門道,只知兩虎相爭必有一傷,明知不敵也不能無動於衷,三人同時衝進戰圈又同時摔出來,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臉無可奈何的表情。

    凌月華有孕的消息對凌楊兩家都是一件大事,無論走到哪兒都有四個以上的丫鬟隨行,在接下來的十個月,隨行的丫鬟只會增多不會減少。凌月華甚是苦惱,可惜抗議無效。

    肥皂生意已步入正軌,其它生意也漸漸放手,突然間清閒下來,凌月華竟有些不適應,她現在最大的興趣就是跟秦夢瑤聊天,琴棋書畫、詩詞曲賦,她譜出《雁邱詞》供夢瑤品評。

    秦夢瑤也忙也苦惱,她現在可以稱之為研發人員,繼陳煦珍珠皂之後,她又想出了蜂蜜香皂、人參香皂等很多類型;有興趣的忙碌是一種享受,苦惱的是晚上的「獨守空閨」,她甚至有些懷念陳煦的愛撫,當然這話她絕不會宣之於口。

    「月華姐姐,你是怎麼懷上寶寶的?」

    凌月華懷孕的事兒對秦夢瑤觸動很大,在她心中,夫妻倆成親後不過睡在一張床上相擁相依的親熱,這些事她都跟陳煦體驗過,如果未婚而孕,她覺得她一定會被父親活活打死。

    「你作死啊,這種事兒也問,」凌月華瞪秦夢瑤一眼,「等你跟陳煦洞房花燭的時候就知道了。」

    這個問題談論無果,秦夢瑤又提議去商舖看看,這生意有大半是她陳家的,全部交給秋月打理她真有些不放心;凌月華也想散散心,雖然不再管事,她畢竟是領導,這叫視察工作。

    楊云睿恰巧在家,他陪著妻子同去。

    「楊公子,陳煦還在軍營裡忙?」

    楊云睿看了看秦夢瑤,「我聽說他今天給特戰隊放了一天假。」

    秦夢瑤不語,熱戀中的女孩兒患得患失,她有些傷心有些失落,陳煦真的不像以前那樣喜歡黏著她了。

    「明陽、無垢,你們住手!」無垢是馮澈表字,楊云睿喊話沒有效果,他跳入戰圈想要制止,卻不想本為「敵人」的兩人竟同時朝他出手。

    陳煦、馮澈久戰力疲,楊云睿蓄勢待發,雖倉促接招卻不顯慌亂。

    「云睿兄,現在是三國混戰。」

    棋逢對手,馮澈只覺酣暢淋漓,這些日子被母親蹂躪的鬱悶一掃而空,他豪氣干云的對楊云睿說道。馮澈說話之際,陳煦一拳打在他的臉頰上,馮澈大怒,放棄楊云睿,他誓要打還陳煦……

    秦夢瑤、凌月華有些發懵,她倆搞不懂這是怎麼個情況。凌月華聽有人喊她楊夫人,這才發現在她身邊恭謹的站著一個陌生的男子,她隱隱覺得他似乎有點眼熟。

    「楊夫人安好,在下金陵周乾,特來拜訪。」

    周乾也算煞費苦心,打聽到肥皂生意的負責人是楊家的大少奶奶,他在凌楊兩家府門前安排人手同時花大價錢買通門房的家丁,若有凌大小姐出門的消息立即來報。周乾聽說凌月華前往肥皂商舖的消息,立刻推掉應酬馬不停蹄的趕過來。

    孫氏看到周乾,她忍不住嘆了口氣,有些事情看來是隱瞞不住的,這陳煦到底是干什麼的?周純甚至沒看到父親,他只是盯著打鬥的三人,他如果要有他們一半的功夫就心滿意足了。

    「金陵周乾?」

    凌月華皺了皺眉頭,她現在哪有心思跟人應酬?沒聽過「周乾」這個名字也就不再上心;秦夢瑤更是看都沒看他一眼,場中陳煦又挨了馮澈一拳,她緊張的手心裡全是汗水。

    「住手!」

    馮夫人輕描淡寫的說了一聲,陳煦也好、楊云睿也罷,即便馮澈也沒看清母親如何出手,她只是用馮清的劍鞘輕輕一挑,他三人只覺一股無可匹敵的磅?之力封住他們所有的進路。

    跳出戰圈,陳煦、楊云睿大駭,這女人到底什麼來路?

    秦夢瑤、凌月華分別走到陳煦、楊云睿跟前,她們緊張的抓著他們的手問東問西;馮澈苦著臉看著成雙成對的兩人,他有一個想法:一定要讓蔣家小姐跟夢瑤姑娘她們成為好朋友;馮清則躲在馮夫人背後默默的看著一言不發。

    「娘!」

    聽到馮澈稱呼功夫深不可測的美婦人為娘,陳煦二人同時抬頭又異口同聲的道:「馮夫人?」

    周乾看清陳煦的模樣,他驚愕的張大了嘴巴,這怎麼可能?他跟凌楊兩家到底什麼關係?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30 11:33 AM


第64章 借勢


    秦夢瑤輕揉著陳煦臉上的淤青,她心疼的想掉眼淚,「你怎麼又跟他打架?你今天不去軍營可以去找我啊。」說著看了站在馮夫人身邊的馮澈一眼,她覺得他非常討厭。

    馮澈很想揭發陳煦是「腳踏兩隻船」的混蛋,只是在母親跟前不敢太過放肆。

    陳煦不確定馮澈這二貨會不會嚷出剛才的事兒,他瞪了他一眼以示警告。

    「我本想給弟兄們弄點肥皂就去找你的,哪想碰到點意外,」陳煦拉著夢瑤的小手吻她手背,兩人已經訂親,這種禮節雖有些驚世駭俗,卻也在可接受的範圍,他湊到她耳邊小聲說:「今天晚上你就算趕我,我也絕不肯走的。」

    楊云睿夫婦已經習慣了陳煦的「前衛」;馮夫人母女卻有些吃驚,馮清臉蛋兒漲紅彷彿被吻的是她一般,馮夫人卻想起了兒子在妓院的荒淫無道,相比而言,陳煦應該算君子了;馮澈最鬱悶,他本以為母親看到陳煦的荒唐,會改變對自己的看法,哪想事與願違,都說老婆是別人的好,難道這孩兒也是別人的好?

    孫氏看看秋月又看看夢瑤,她雖是自言自語卻彷彿讓別人都聽到一般,「傷風敗俗,不知羞恥豈是正經人家的閨女?」女人很難理解男人間的不打不相識,孫氏貶低陳煦的目的很明確,這傢伙出手教訓凌大小姐夫君,那肯定是敵非友,她這是為周家掙表現。孫氏說完瞟了凌月華一眼,她發現她很憤怒,為什麼拍馬屁拍到馬腳上?孫氏百思不得其解。

    「陳煦!」

    遠遠的傳來女孩兒的聲音,思柔公主來到陳煦近前,她不看秦夢瑤也不看凌月華夫婦,只是踮著腳用中指點陳煦額頭,「我就是要告訴你,你一定要讓瑤姬活過來,否則我饒不了你。」

    思柔公主傲然的看著秦夢瑤,縱然挺胸抬頭,小籠包依舊是小籠包,何況冬天著棉衣,她身材簡直稱得上一馬平川。

    「咦,是誰打你臉了?我要誅他九族。」思柔公主說著去摸陳煦臉上的淤青,她吐氣如蘭的問:「疼嗎?」

    馮澈很尷尬,陳煦臉上那一拳雖是他打得,這如果就得誅九族的話,那他臉上挨得那幾拳該怎麼辦?秦夢瑤氣得小臉煞白,她終於「明白」陳煦為何不來黏她,原來人家早就攀了高枝。陳煦知道要壞事,他緊緊的握著夢瑤的手。夢瑤拚命掙脫,掙脫不開,她突然咬住了陳煦手背。

    陳煦還沒來得及將疼痛與語言完美結合,思柔公主先不樂意了。

    「你憑什麼咬人?」

    秦夢瑤彷彿被用白醋灌了腸似的怒火中燒,她也不是完全失去理智,跟公主撒潑,她討不到什麼好,只能把怒氣撒到陳煦身上,思柔公主越說她咬得越狠。

    陳煦疼得呲牙咧嘴,馮澈幸災樂禍。馮清於心不忍,她想了想問思柔小公主「瑤姬」是誰。思柔公主少女心性,聽有人詢問她最喜愛的東西,暫時忘卻跟秦夢瑤爭風,她從懷裡掏出手抄版的寶蓮燈給馮清看。

    陳煦感激的看著馮清一眼,馮清很默契的點點頭,這一刻她覺得她真的很滿足。秦夢瑤看著陳煦手背上泛著血絲的牙印,她又心疼又難過,用眼淚幫陳煦清理傷口。

    楊云睿夫婦不約而同的搖頭,孽緣啊孽緣。

    「娘,這小姑娘好漂亮,兒想娶她為妻。」周純指著思柔公主說道。

    孫氏哼了一聲,看到漂亮女人她就會想起陳鶯兒「鳩佔鵲巢」,這女人生的兒子也是這般「招蜂引蝶」,跟他湊一起的能有什麼好人?

    「光天化日之下二女爭夫,這樣人盡可夫的女子配得上咱們周家?」

    「閉嘴!」周乾突然喝道,京城不比金陵,他周家縱然財大氣粗也不得不夾著尾巴走路,嫉妒的女人果然沒有絲毫理智可言。說完,他又看著陳煦,神色複雜。

    「你們怎麼來了?」陳煦握著秦夢瑤的手,他好似淡然又好似不屑的問道。

    「你是誰?一個雜種……」孫氏被周乾喝罵,心裡委屈,她本不打算表現出與陳煦有絲毫的瓜葛,可她忍耐不住。

    陳煦臉色轉冷,周乾甩手就要給妻子一個耳光卻被陳煦抓住,他冷冷的說:「不用在我面前耍這個把戲,我不在乎別人罵我,」說著他指了指石頭三人,「他們以前每個人都在心裡罵過我,他們罵我十八代祖宗我根本不在意,」石頭三人赧然,訕訕的不好意思,「可誰要教我雜種,我必要跟他說道說道。」

    秦夢瑤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同尋常,拈酸吃醋是私事,如果有人欺負陳煦,她絕對站在他的立場上;楊云睿、馮澈等人也察覺異樣,這幾人跟陳煦什麼關係?凌月華起初覺得周乾有些面熟,看看他又看看陳煦,她輕輕握著楊云睿的手,曾經調查陳煦,據說來自金陵周家,難道這幾人就是那個家族的人?

    「煦……」

    陳煦打斷了周乾的話,「我不想跟你們翻老賬,我就跟你說道說道眼前的事兒,」他指著秦夢瑤對孫氏道,「你說她傷風敗俗、人盡可夫,我要告訴你,她除了是我媳婦,還是別人的女兒,她父親也就是我岳父官不算大,不過是正二品的左都御史而已。」

    孫氏愣了一愣,她感覺雙腿發軟;周乾有些不能置信,他想不明白陳煦怎麼就成了都御使大人的女婿。

    陳煦又指了指站在馮清身邊的思柔公主,「你也罵她人盡可夫,我現在只能告訴你一個很不幸的消息,她爹爹,我或許應該說她的父皇是天下第一的那個男人。」

    思柔公主很配合的踏前兩步,「你竟敢罵本公主人盡可夫,來人,掌嘴!」她頤指氣使的看著雙股發顫的孫氏道,「否則,誅九族!」

    誅九族不過思柔公主的口頭禪,話說堂堂公主私自出宮幽會男人,這種事瞞著皇帝還來不及呢,她豈敢堂而皇之的告狀?周乾一家三口聽到陳煦說「父皇」二字,大腦基本處於停滯狀態,被思柔公主喝問,周乾三人以及周府的護院通通跪倒在地。

    金枝玉葉說的話雖稱不上金口玉言,但份量也絕對不輕。思柔公主說掌嘴那就是真的掌嘴,不消旁人動手,孫氏自我懲罰,「啪啪」聲響不絕於耳,周乾則給思柔公主叩頭祈求她高抬貴手、大人不記小人過;周純很茫然,他一邊磕頭一邊發誓,京城太危險,他以後絕對不來了。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30 11:34 AM


第65章 陳鶯兒的陳

    馮夫人也看過關於陳煦的調查報告,結合所見所聞,她也大概猜到是怎麼回事。孫氏出言不遜的確可恨,可她畢竟算長輩,縱有萬般不是,為人子女也不可對長輩出手。如果陳煦冒然出手,她一定設法阻止,這不是為虎作倀,她只是不願看到前途遠大的少年郎背上萬世罵名。

    她卻料不到陳煦小小年紀竟懂得借勢,一個左都御史,一個當朝陛下,尤其是後者,絕對當得起周家幾人的「大禮」。犯了錯誤、接受懲罰,孫氏也算自作自受,馮夫人微微搖頭,她又看了看饒有興味的兒子,澈兒性情衝動,換做是他覺不會有這等心計。

    孫氏臉頰腫脹、嘴角流血,陳煦冷眼旁光,沒有同情憐憫,更沒有絲毫不忍之意,他只是冷漠的看著,那不帶絲毫感情的樣子讓夢瑤心憂、心痛卻不知該怎麼安慰。陳煦又想到孫氏來肥皂商舖找秋月的事兒,略一思索即明白了其中關竅。

    「市面上流傳的肥皂正面是花紋,背面是『陳氏肥皂』四字,你可知道這『陳』就是『陳鶯兒』的『陳』,希望你們好自為之。」

    說罷,陳煦不再看跪在地上的周家諸人,他對秋月招了招手。秋月看看陳煦又看看秦夢瑤,她不怎麼敢抬頭。

    「秋月姐,今天這事兒暫不要告訴娘。」

    秋月點頭,此時再聽到「秋月姐」這三個字,她竟沒有了往昔的失落。

    小公主去而復返只為兩件事,其一囑咐陳煦一定要讓瑤姬活過來;其二就是催稿,如果繼續像之前那樣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她會很不高興的。囑咐完陳煦,思柔像普通人家的女孩兒那樣炫耀的瞪了秦夢雅一眼後離開,至於跪在地上搧耳光的孫氏,她似乎是忘記了。

    馮清摯愛傳奇話本,翻看沒幾頁她就迷上了《寶蓮燈》的故事,思柔公主很滿意馮清的表現,她說這只是侍女謄抄的副本,可以送給她翻閱。

    楊云睿邀陳煦吃酒,馮澈首先叫好,他又近乎乞求的看著母親,希望母親免除持續到現在的懲罰。他不過自願幫人配了一次種,至於這麼小題大做?

    「陳煦、楊云,你們跟我進來,我有話想說。」馮夫人又點著兒子的額頭,「你也一塊進來。」

    石頭等人離開,陳煦、夢瑤、秋月、楊云睿夫婦、馮家兄妹隨著馮夫人走進商舖的會客室裡,秋月很守丫鬟的本分,她泡好茶又乖巧的送到馮夫人幾人跟前。

    馮夫人不說話,她只是端著茶杯注視著裊裊的水氣,在她強大的氣場下,陳煦幾人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馮澈更是惴惴不安,常聽人說關門打老婆、當面打孩子,娘她不會真有這個想法吧?

    陳煦很好奇,他想知道青檀的師伯到底是怎樣的人;楊云睿很激動,江湖十大高手,即便天機老人久居京城,想見一面也不容易,更不要說已淡出江湖的馮夫人了。秦夢瑤、凌月華於容貌頗為自負,站在馮夫人面前,她們竟憑空生出自慚形穢的感覺,馮夫人三十有七,歲月的沉澱無損她絕美的容顏,肌膚盈盈若有光澤,相比年輕的時候,她愈發沉穩、內斂,不需語言,只要一個手勢、一個眼神,她讓人不自禁的敬服。

    「陳煦,你武功詭異,敢問師從何門何派?」馮夫人突然問道。

    江湖十大高手,陳煦只見過號稱第一高手的一眉,或許因為看到過他胯間的「詭異」,並不覺得他如何了不起。見微知著,他以為馮夫人也不過爾爾,直到剛才,他才知道他錯了。擁有前世的記憶,陳煦把自己看的很高把燕國「土著」看的很低,然而不同的時空有不同的文化傳承,縱有糟粕,也絕不少精華,無論是誰,面對天下人也該存幾分敬畏,只有這樣才能進步才能活得更好。

    「無門無派,可以理解為自學成才。」陳煦又自嘲的笑笑,「閉門造車,縱然出門不合轍,也總能弄出些四不像的東西。」

    馮清瞟了陳煦一眼,她發現他隨口說過的話竟透著禪機讓她忍不住揣摩;秦夢瑤她們已經見怪不怪,她們好奇的是馮夫人為何問這個問題。

    「楊云,你號稱軍中第一高手,在江湖上,也算得上一流高手,百尺竿頭想更進一步卻也不易。」

    楊云睿恭謹的說道:「云豈敢在夫人面前自居軍中第一高手。」

    「如果你們願意,本夫人願收你們為徒。」

    馮澈兄妹愣了,陳煦幾人也愣了,馮夫人說收徒顯然不是想效仿劍岳宗外門「批量生產」,從來只有徒弟祈求拜師,師傅主動收徒還真不多見。錯愕之後是狂喜,這就彷彿一個本科畢業生正為考研而努力,突然間得到了中科院最著名的院士的青睞而免試讀研,天上簡直掉下了超大號的奶油餡餅。

    楊云睿、陳煦被餡餅砸暈了,凌月華、秦夢瑤旁觀者清,分別在他們腰間掐了一把,楊云睿首先屈膝跪下,陳煦想了想,他有樣學樣的行拜師禮,改稱師傅,敬茶……

    楊云睿一心一意的拜師,陳煦心中卻想著一個問題:青檀說懸空寺的功夫只適合女子修煉,馮夫人是青檀的師伯,她難道想他們都練「葵花寶典」?

    馮夫人微笑著大量陳煦二人,江湖中流傳著「教會徒弟餓死師傅」的說法,也真有那種為了證明師傅沒有藏私而把師傅開了瓢的無良徒弟,她卻沒這個想法,看人入木三分,楊云睿重情重義不必多說,陳煦下手雖然陰毒,但絕對不是忘恩負義的小人。佛門普度眾生,馮夫人雖已不在佛門,那顆慈悲之心卻沒有變,她更願看到陳煦、楊云睿稱為人人敬仰的大英雄。

    馮清更歡喜,以後就可以叫他師兄…師弟了。

    「馮澈,以後你也該收收心了。」

    馮澈看著母親嚥了口吐沫,他以為母親已經原諒了他的過錯,現在看來才剛開始。

    馮夫人瞪了兒子一眼,「以後你白天跟你師弟……」頓了一頓,她又問:「你們幾個誰年紀大些?江湖中雖有先入門者為大的做法,我卻不想這樣,就按年齡排吧。」

    楊云睿年齡最大,馮澈又長陳煦一歲,老大、老二、老三就這麼排出來了。

    「以後你白天跟師哥師弟去軍營磨練意志,晚上跟他們一起練功。」

    馮澈很喜歡陳煦「虐待」特戰隊士兵那千奇百怪的手段,「師弟,你放心,師兄我肯定不會客氣,一定幫你把訓練抓起來。」

    「誰說讓你訓別人了?你跟著士兵們一同受訓。」

    馮澈不能置信的看著母親,被那些手段蹂躪絕不是一件幸福的事兒,他真懷疑他是不是母親親生的,哪有把兒子往火坑裡推得?

    「師傅大可放心,我一定把老二給訓出來。」

    馮澈:「……」

    陳煦考中了「中科院的研究生」,他跟母親匯報喜事,至於碰到周乾一家三口的事兒,他隻字不提。陪著母親吃晚飯,飯後給母親洗腳,服侍母親躺到床上,他又給她按摩。這些日子他一直堅持如此,可母親手腳冰涼的現象沒有多大改觀,陳煦越發擔心,請郎中給母親瞧病,老傢伙乃京城名醫,他說是機體陽氣不足或氣血運行不暢所致。

    中醫一途,陳煦完全是門外漢,唯一能做的就是要母親堅持服用那補氣補血的草藥。

    待陳鶯兒睡熟,陳煦告別秋月前往秦府。夜不歸宿這事兒被秋月發現,他也就不再瞞她,囑咐他好好休息,隨後輕輕推開了房門。

    「公子,你小心些。」

    秋月在陳煦灼灼的目光中敗下陣來,她低著頭卻感覺心跳加快,心裡期待下午被吻的感覺,陳煦卻用食指刮了刮她的鼻尖。秋月感覺這是大人對小孩子的動作,她又輕輕摸了摸被陳煦吻過的唇,看著漆黑的天幕發呆。

    陳煦直接走進夢瑤閨房又爬上她的床上。

    「夢瑤,今天晚上你趕我走我也不走。」

    秦夢瑤心思複雜,想起白天的一幕幕,她又是心疼又是生氣,陳煦解她上衣,她沒有組織;陳煦解她肚兜的繫帶,她略微掙扎,那對小白兔順理成章的暴露在空氣中。桌上的燭光早就熄了,即便如此,她兀自羞得臉蛋兒通紅,死死的抓著陳煦得寸進尺的手。

    陳煦索吻,秦夢瑤咬他的唇。陳煦吃痛,「好夢瑤,我想要。」

    黑夜中夢瑤注視著陳煦的眼睛,「夢瑤有話說。」頓了一頓,「夢瑤本想讓你為所欲為的,可你不守夫道。」

    陳煦:「……」

    「你有了夢瑤就不能找別的姑娘,否則…否則夢瑤就去庵裡當姑子去。」秦夢瑤說著眼淚就出來了,陳煦本想吻她,卻不想夢瑤斬釘截鐵的說道,「你也不許當和尚,反正就是不能再跟別的任何女人親熱。」

    秦夢瑤所謂的當和尚其實就是「當太監」的書面語,陳煦忍不住打個機靈。

    「夢瑤,不要這麼狠心,」陳煦又討好的說,「我給夢瑤唱歌聽,夢瑤就不生氣了。」

    「我聽著,你小聲些。」秦夢瑤沉默半晌壓著聲音說道。

    陳煦說唱歌卻不知道唱什麼,他也不知怎麼想起了這麼一句歌詞:大姑娘美大姑娘浪,大姑娘走進了青紗帳。

    秦夢瑤大羞大怒,這一夜她在陳煦身上留下一個個齒痕……

    陳煦堅持晨跑,從秦府跑到國公府,凌日老老實實等在門口,兩人繼續跑圈,帶回到母親居所卻沒看到秋月,陳鶯兒說她去秦府了。陳煦意識到不對,騎馬趕到秦府,秋月卻並沒有來過……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30 11:36 AM


第66章 線索

    陳煦有種不好的預感,他匆忙折返寧國公府。作為現代人,陳煦很喜歡騎馬兜風,此刻心急火燎,他哪還有往常的閒適?不信鬼神卻又三分敬意,打馬前行,心中默默祈禱,他更希望秋月只是想跟他開個玩笑。

    陳煦也不知道秋月在他心中佔據怎樣的地位。被女孩兒暗戀,作為男人,陳煦頗有些洋洋得意,至於更深層次的東西,卻不願深思。不是陳煦無情無義、鐵石心腸,他只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夢瑤而選擇性的忽略。我不去想就可以不為之煩惱,縱然知道這種想法可笑,陳煦卻是一次又一次的自我麻痺。有一點卻毋庸置疑,陳煦把秋月當成了親人。

    回到寧國公府,陳煦知道秋月不會跟他開這樣的玩笑。

    「煦兒,秋月去哪兒了?她…她說她去找夢瑤取香皂了。」陳鶯兒顫著聲音問道,在她心中,除了兒子,秋月就是最親近的人,即便夢瑤也不能取代她的位置。

    「娘,您先別慌,秋月不會有事兒的。」

    母親心慌,陳煦不可以,他現在必須保持冷靜,如果連他也跟沒頭蒼蠅似的,秋月多半要凶多吉少。陳煦突然想起秋月跟他說過「神水」被盜的事兒,難道是因為肥皂?如果真是這樣,秋月暫不會有性命之憂;可秋月並不太清楚「火鹼溶液」的配置方法,如果對手不擇手段,她豈不會很痛苦?肥皂生意雖然賺錢,可跟親近的人相比,他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後者,他現在後悔沒有告訴秋月火鹼的原理。

    如果這樣,秋月或許可免遭皮肉之苦。然而內心深處,陳煦卻希望秋月視死如歸、寧死不屈。人就是這麼奇怪、這般矛盾。

    秦夢瑤也意識到事情非同尋常,她領著秦虎等幾個得力家丁隨後趕到國公府。

    「相公,你不用太過擔心,秋月吉人天相,她一定不會有事的。」

    秦夢瑤寬慰陳煦,兩人訂親也有一段時間,她還是第一次叫他相公。

    陳煦深吸一口氣,他吩咐秦虎幾個家丁分頭去找楊云睿、馮澈他們。凌月華已回楊家,夢瑤想要同去,陳煦不許。

    「夢瑤,秋月已經出事,我不許你再有什麼意外。」

    如果真的因為肥皂,夢瑤比秋月更危險。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個道理很簡單,他現在慶幸當初沒有大肆宣揚香皂由秦府秘製的事兒。

    「相公,我沒事兒的。」

    「夢瑤,在家裡陪著娘好嗎?」

    秦夢瑤看著陳煦的表情,她終於點點頭,走到陳鶯兒跟前緊緊的攙起她的胳膊。

    秋月畢竟是寧國公府的乾女兒,於情於理,他們也不會坐視不理;楊云睿派出了楊家的人,馮家兄妹也借助了父母的影響力,可偌大的北京城想要找一個失蹤的女子,這與大海撈針何異?

    時間過得很慢又過得很快,冬日的午時感覺不到那種暖洋洋的感覺,白慘慘的太陽更彷彿一塊散發著冷光的圓餅;冬天晝短夜長,這圓餅以肉眼可辨的速度下滑,夕陽西下,夜幕漸漸籠罩了大地。

    秋月依舊沒有消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陳煦越發急躁,他雙眼隱隱泛著血光,楊云睿、馮澈他們看得心驚膽顫,他們知道他動了真火。

    「京城誰的勢力最大?」陳煦沉聲問道。

    「當然是皇上。」馮澈回到道,「你可以找思柔公主幫忙,如果能說服皇上調動軍隊挨家挨戶搜查,一定能找到秋月下落。」

    楊云睿先是搖頭,接著又點了點頭,「明陽,無垢這話也有些道理,如果能讓陛下知道秋月負責肥皂的生意,陛下應該會有興趣插手。只是時間上恐怕來不及,想要面見陛下,最遲也得明天。」

    陳煦嘆氣,如果能救秋月,即便轉讓肥皂的利潤他也在所不惜,只是漫長的冬夜變數太大了,他等不起也不敢等;對手既然有意挾持秋月,即便把京城翻個底朝天恐怕也於事無補,如果調動軍隊可以,陳煦絕想不到要請示皇帝,「狼牙」恐怕早就全體出動了。

    「我是說非官方勢力。」

    即便在現代社會,警察不能解決的事情,黑社會那幫地頭蛇就有辦法,陳煦相信燕國也不例外。

    「京刀盟。」楊云睿沉聲說道。

    「就找他們。」

    「京刀盟就是一批亡命之徒,他們會幫我們嗎?」馮清提出疑義,女人的想法很奇怪,她擔心之餘卻想到這樣一個問題:如果失蹤的人是她,陳煦會不會也像這般焦急?

    「恐怕由不得他們不幫忙了。」

    楊云睿、馮澈當然要同去,陳煦詫異的卻是馮清也要同行。

    「師弟,我清妹功夫決不再你我之下,我相信我們四人即便龍潭虎穴也能闖上一闖。」

    陳煦重重的點頭,剛要開門,突然聽到窗櫺上一聲輕響,打開房門,只見門框上用繡花針釘著一張薄紙,紙上畫著一張簡圖,依稀就是寧國公府外的街道,街道上標著一個箭頭,此外沒有前因亦沒有後果。

    「跟上去!」

    陳煦猜想箭頭的終點處能找到秋月的下落,至於是好意提醒還是別有用心,他顧不了那麼多,只要有一線希望他就不能放棄。

    「師妹,勞煩你陪著我娘跟夢瑤,」馮清與馮澈一胞雙生,她只比哥哥晚出生不大一會,嚴格說來,陳煦得稱呼她師姐,可他感覺還是叫師妹更順口。說也湊巧,馮清更希望陳煦叫她師妹,他也就順理成章的變成師兄,「我怕敵人調虎離山,懇請師妹代為保護。」

    畫圖的人雖不知是敵是友,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把紙條送進國公府,這人絕對是高手,陳煦他們不得不防。

    「讓你們師爹陪你們同去,有為師在這兒,毋須擔心。」

    馮光祖夫婦聯袂現身,馮夫人看著兒子以及兩個弟子說道。

    馮清、馮澈同時叫一聲爹,陳煦、楊云睿雖第一次見,但馮靖那沉穩的氣度卻讓他們感覺吃了一顆定心丸。

    「娘親,女兒也跟爹爹去。」

    馮夫人看了女兒一眼,她微微點頭囑咐其小心。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30 11:37 AM


第67章 營救行動

    陳煦步履匆匆,他甚至沒跟第一次見面的師爹寒暄幾句。邁出國公府大門,早有馬號家丁備好了馬匹,陳煦也不客套,接過韁繩,打馬前行。馮靖跟在陳煦身邊,偶爾瞟見陳煦那雙佈滿殺機的眼睛,他理解妻子的苦心。

    有勇無謀的惡人,充其量不過一介武夫;而智勇雙全的壞蛋才最可怕——這話在現在也有出處,流氓不可怕,可怕的是流氓有文化——妻子雖不在佛門,馮靖卻知道她勸人向善、濟困扶窮的心思從來沒有變過。

    陳煦幾人穿街過巷,每逢走到岔路口,他們就會看到一張指示方位的簡圖。

    這被人牽著鼻子走的感覺很被動,明知前方充滿危機,他們卻必須一路跟下去。馮靖突然從馬背上躍起,幾個起落間,他就消失在前方的夜色裡。「爹爹,你小心……」馮清擔憂的看著前方空曠的街道。

    陳煦他們在前方的岔路口追上了馮靖,在他身邊是轟然倒塌的一堵牆壁。

    「爹爹,你怎麼了?」馮清躍下馬背,搶先抓住馮靖衣袖。

    馮靖微微搖頭,「難道真的是他?他為何要劫持秋月這樣的女子?」壓下翻騰的氣血,他又忍不住想道,「江湖第一高手果然名不虛傳。」

    在京城西郊的一處簡易民房裡,陳煦他們看到了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秋月。

    秋月成跪姿被綁在屋子正中的木樁上,膝蓋下鋪滿被鮮血染紅的碎瓷片,衣衫經不起皮鞭的抽打而襤褸不堪,隱隱能看到血跡斑斑的肌膚;她的雙臂怪異的扭曲著,披頭散髮,她低垂著頭看不清面部表情;秋月的四周躺著十來具屍體,四周散落著刀劍,他們這些人身上看不到傷口卻沒有了呼吸。

    這場景簡直觸目驚心。推開房門的剎那,陳煦甚至不相信被綁著的女子就是秋月,可他認得她那身衣服,第一個搶到了秋月身邊。

    「小心有詐!」

    楊云睿幾人同聲說道,陳煦卻彷彿沒聽到似的輕輕的捧起秋月的頭。

    秋月雙頰紅腫、眼神渙散,她甚至沒認出陳煦,狀似瘋癲的咬住了陳煦的拇指。那是頻臨絕望的人能想到的最起碼的自保手段。

    「秋月姐,對不起,我來晚了。」

    陳煦彷彿被咬的不是自己一般,他只是輕輕的捋順秋月的發絲,而後輕輕的摩挲她的肩關節。

    「陳煦你不可妄動,她雙臂嚴重脫臼,稍有不慎即可影響終生。」

    馮靖出聲制止,楊云睿卻解釋道:「師爹,明陽精通關節技,我相信沒有誰比他更有資格救治秋月的傷。」

    秋月聽到「陳煦」的名字,她緩緩的睜開眼睛,恍恍惚惚的看清陳煦半跪在她跟前,那緊繃的心弦放鬆開來,她知道苦難已經過去了。

    「公子,他…他們逼…逼問我肥皂的事情,我…我什麼也沒說……」話未說完,秋月白眼一翻昏死過去。

    「傻丫頭!」陳煦眼眶裡含著淚,他知道他這輩子絕不能負了佳人。

    「師兄,秋月她…她怎麼了?」

    馮清顫著聲音問道,她簡直不能想像秋月受到過何等酷刑。

    「秋月只是睡著了,這樣也好,能讓她忘掉身上的疼痛。」

    陳煦幫秋月托上關節的同時,馮家兄妹麻利的清理了地上的碎瓷片,有些碎瓷片刺進肌膚,馮清用顫抖的雙手替她取出來,昏迷中的秋月臉上兀自現出痛苦之色。

    「陳煦小兄弟,當日你救我一命,今日我幫你料理些麻煩,也算報答你的救命之恩,」屋外突然傳進一個聽起來有些尖細的聲音,「這些都是京刀盟的人,躺在中間的是京刀盟的二當家,他只是被我打昏了,我知道小兄弟心有不忿,特意留給你發洩一番。」

    馮靖快速推開房門,對面的屋脊上站著一個黑衣人,悄然而立。馮靖並沒有追過去,兩人已交過手,他知道即便追出去也是徒勞,何況這號稱「江湖第一高手」的傢伙似乎並沒有惡意。

    說話間,京刀盟的二當家悠悠醒轉,他茫然的看著面色不善的陳煦幾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在失去意識之前,他正在享受刑訊的樂趣,話說即便那些鐵血漢子也不一定熬得過那些酷刑,這女子竟生生忍受下來,痛昏過去又被痛醒,死去回來,她卻不肯吐露半個字,如果不是有惹不起的人定要逼出肥皂的製作方法,他真不忍心繼續折磨她。

    天堂與地獄,也許只在一念間,二當家看到楊云睿幾人的表情,他就知道他的苦難開始了。

    「砰」的一聲,楊云睿飛起一腳踹在二當家胸口,二當家壯碩的軀體飛起來砸到牆上又轟然墜地,楊云睿卻不願意他這麼痛快的死去,這一腳留有餘地,只有痛卻不會有性命之虞。

    「楊…楊云睿?」

    馮澈接替楊云睿,他彷彿踢沙包似的踢來踢去。

    陳煦脫下袍子裹在秋月身上,他囑咐馮清抱著她,緩緩走到二當家跟前,「都有誰參與策劃了這件事。」陳煦聲音不帶一絲感情,他彷彿來自地獄深處的索命無常,二當家憑空感到了一絲寒意。

    「是…是國舅爺吩…吩咐的,國舅爺可是當今皇后的弟弟……啊!」

    二當家斷斷續續的聲音化作流暢的慘叫,陳煦突然拗住他的手指按到手背上。

    「國舅爺不會…放……」二當家冷汗涔涔,看陳煦那幾欲吃人的表情,他就知道祈求是沒用的。祈求不成只能借勢壓人,二當家剛要說「國舅爺納了妾他的?妹為第十八房小妾」,陳煦已如法炮製的弄斷了他第二根手指……

    二當家的下場很慘,十指指骨、雙臂臂骨,身上鎖骨、肋骨、雙腿腿骨均被陳煦寸寸砸碎、捏斷。馮清一家三口也好,楊云睿也罷,他們誰都沒有阻止,二當家犯了眾怒,他是死有餘辜;他們只是吃驚的看著陳煦,二當家慘嚎不止,即便他們都忍不住別過頭去,而始作俑者的陳煦竟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直到二當家忍受不住活活痛死。

    一眉並沒有離去,看著陳煦盡情的發洩,他突然想起自宮以前練功時慾火焚身噬心的感覺,只有發洩過後才能平靜下來,他知道他留下二當家一條性命的決定是正確的。

    「你明明可以救下秋月,為什麼冷眼旁觀她被人用酷刑折磨?」

    看著陳煦衝到門外質問於他的舉動,一眉突然覺得很開心,不過卻絲毫沒有表現出來,「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不經此事,你如何能讀懂女人的心思?」頓了一頓,一眉又道:「這女子的堅強與忠心的確令人敬服,話又說回來,如果她是不忠於主子的奴婢,又有何面目存活於世?」說完,一眉縱身躍下屋脊,他消失在黑色的夜幕裡……

    秋月一直昏睡,陳鶯兒哭得雙目紅腫,她寸步不離的守在她身邊;秦夢瑤也沒有回家,她陪著陳鶯兒守在一旁,聽著秋月斷斷續續的夢囈聲,她忍不住看了看默默的坐在一邊把玩著軍刀的陳煦,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卻她知道秋月贏了,她用實際行動打動了陳鶯兒、打動了陳煦,有那麼一瞬間甚至也打動了她以至於感覺把秋月當成閨中姐妹也不是不能忍受的事情。

    直到第二天上午,秋月方才悠悠醒轉,臉色蒼白、嘴唇乾裂,緩緩睜開眼睛,她看到陳煦、陳鶯兒以及秦夢瑤那關切的目光,她覺得昨天遭受的苦難都是值得的。

    「夫人……」

    秋月的聲音沙啞,她剛要活動活動幾乎僵直的身體卻被陳鶯兒抱住,「孩子,你身上的傷還沒好,不能亂動。」

    秦夢瑤端來熱湯,陳鶯兒親自喂秋月喝下。

    秋月一直都是知足的女孩兒,看著陳鶯兒紅腫的雙目,又看看夢瑤小姐不再「敵視」的目光,她知道她不能要求更多,「夫人,秋月只是丫鬟,沒…沒那般嬌貴……」

    陳鶯兒打斷秋月的話,「誰說你是丫鬟,從今天起你就是咱們家的女兒,以後你也不要叫我夫人,你像煦兒一樣叫我『娘』。」

    秦夢瑤愣了一愣,她感覺這是最好的結果。

    秋月瞟了陳煦一眼,她只是不肯,陳鶯兒卻堅持如此。

    「娘知道你心裡的想法,你放心,娘會為你做主的。」陳鶯兒從不是強勢的女子,這也都是話趕話趕出來的,說完她又忍不住看了夢瑤一眼。

    夢瑤認命了,她告訴自己,家裡只能有秋月這一個妹妹,又想想月華姐姐,她不也有個妹妹叫小菊嘛。

    午飯過後,陳煦騎馬前往「狼牙」軍營。

    「師弟,秋月姑娘傷勢怎麼樣了?」

    馮澈遵從母親吩咐候在軍營,看到陳煦進來,他第一個迎上來。

    「她已經醒了,休息一些日子應該不會有什麼大礙。」

    說話間,楊云睿來到陳煦身邊,「明陽,昨天的那幾具屍體我已經讓人運過來了,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我要給大家講課。」

    講課?楊云睿、馮澈都愣住了,「當兵還要上課?」

    陳煦撇了撇嘴,他說:「這很新鮮嗎?『狼牙』的將士要學的東西很多,野外生存技巧、追蹤與反追蹤、捕俘技術、攀爬、泅渡,甚至包括軍事地形學、戰場外語等等,我知道的我當授課先生,我不知道的,就花重金請別人來講。」

    「異食訓練已經考驗過他們,你以後應該補上,」陳煦指著馮澈說道,他又看了看楊云睿,「大師兄如果想要體驗體驗,我覺得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什麼是異食訓練?」

    陳煦面無表情的說:「你去問問『狼牙』的將士們就清楚了。」

    「那今天你用這些屍體要做什麼?異食訓練?」馮澈突然張大了嘴巴?他感覺胃裡有什麼東西壓抑不住的往上湧。

    「今天我就給大家講講人體解剖學。」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30 11:38 AM


第68章 解剖學

    在現代社會,人體解剖學隸屬於生物學範疇,主要研究人體形態和構造,其目的是揭示人體器官的形態、結構以及其聯屬問題,為進一步學習後續的醫學課程奠定基礎。醫學院的學生們去火葬場搶那些無人認領的屍體,搶回來泡在福爾馬林溶液裡,等教學需要道具時,就會有學生把屍體撈出來操刀,除了撈屍體的同學幾天吃不下飯,沒有人對這種行為提出質疑。燕國愚昧或者可以稱之為對死者的敬畏,即便在場的士兵也不會例外,他們非常不理解陳煦的行為,這簡直令人髮指。

    「明陽,這些人縱然該死,可他們已經得到了應有的懲罰,死者已矣,我們又何須作踐他們的屍身?」楊云睿看著陳煦,他手中軍刀齊根莫入眼跟前屍體的胸腔,屍體被脫得赤條條的,這在局外人看起來或許有點變態,套用現代術語,這叫「屍體控」。

    馮澈已經吐過兩次,他萎靡不振的看著陳煦,他以後就用這雙解剖過屍體的手去撫摸夢瑤小姐,這個念頭在腦海中盤旋著,他又跑到牆角嘔吐。

    陳煦盯著屍體蒼白的臉龐,秋月的事情並沒有結束,只能說暫時告一段路。他牢牢的記住了兩個名字,一個叫國舅爺,另一個叫京刀盟,來日方長,他一定要他們為自己的過錯買單。

    「云睿兄,你以為我只是在報復這些人?」陳煦眼睛掃過肅然而立的特種戰士,「對於當兵的而言,平時多流汗,戰場上就少流血,平時多流血,戰場上就可能不流血,我教他們人體解剖學,就是要讓他們熟悉人類的身體,以後無論是制敵抑或自保,他們都可能遊刃有餘。」

    「我現在是他們的教官,他們雖然叫我隊長,可真正到了戰場上他們就是可以為彼此擋箭的生死兄弟,我此舉雖說不擇手段,可只是想讓他們在戰場上活下來。」

    這些話陳煦對石頭他們說話,今日當著全體「狼牙」戰士的面講出來,這些鐵血漢子齊齊動容。男人很珍惜彼此的眼淚,至少陳煦不願意看到他的士兵們「情深深、意切切」的樣子。握著刀柄的手腕反轉,屍體胸腔被破開,陳煦伸手進去,他最先抓出來的是一顆心臟。

    「人得心臟就如他本人的拳頭,其主要作用是推動全身血液循環,心臟強健而又脆弱,說它強健是因為它能不間歇的跳動,你活多久它就跳動多久,它跳動停歇就意味著它的主人失去生命,這也正是其脆弱的根源,被利器刺破心臟或者受到重擊,都可以導致斃命。」

    「肝臟……」

    陳煦邊講邊演示,他的動作自然流暢,彷彿就跟吃飯、喝水一樣平常。每講完一個臟腑器官,他都會讓士兵們傳閱,馮澈很不幸的被抓了「壯丁」,他從最後一個接觸器官的士兵手中接過來放回陳煦身邊的木板上。五臟六腑十一個器官,馮澈每接過一個,他就要嘔吐一次,當然,沒有任何人鄙視,畢竟大家半斤八兩,即便楊云睿也是面色蒼白搖搖欲墜的樣子……

    完成了「教學內容」,陳煦將臟腑器官一一填回死者胸腔,他又用針線縫合,這也算是對死者的一種敬意。

    「下面該你們動手了。」

    陳煦拍拍手若無其事的站起來,他話音落地,有接近半數的士兵跑到一邊嘔吐……

    離開軍營,馮澈精神萎靡又噴嚏不斷,簡單說來,他是被凍感冒了。軍營裡沒有溫水浴,在這滴水成冰的季節,士兵們洗澡一律用井水。解剖課結課,馮澈第一個衝到浴房,然後他就愣住了。

    「小師弟,現在可是冬天。」

    陳煦用實際行動回答了馮澈的問話,他提著滿滿一桶水兜頭澆下……

    馮澈嚥了口吐沫,剛才親自剖開了屍體,滿身血污,如果不立即清洗,他相信接下來的幾天他都吃不下東西。儘管馮澈凍得呲牙咧嘴,他洗澡卻很仔細,不要說指甲縫、髮梢這些細枝末節,他甚至想把身體裡邊也洗刷乾淨。

    「其實你這個問題也不是不能實現。」

    楊云睿也來了興致,陳煦笑著解釋何為「浣·腸」,馮澈看鬼似的看著陳煦,本就嘔吐的頭昏眼花,碰巧踩到了地上結了冰,一個踉蹌他就摔進了水井。

    「老二,你會游泳嗎?」

    馮澈在井裡掙扎,「不…咕嚕咕嚕…會…咕嚕咕嚕…救命……」

    楊云睿看了看陳煦,他急赤白臉的說:「救人啊!」

    「澈兒,第一天去軍營受訓,感覺軍營的氛圍怎麼樣?」馮夫人看著兒子進門,她打量著頭髮有些濕漉漉的兒子,那架勢就跟後世爸媽檢查調皮兒子的作業一樣。

    「哥,他…師兄他真讓你們進行泥濘摔跤?會不會很冷?」馮清聽凌月華偶然說起士兵們泥濘摔跤的事兒,她有些好奇又有些不能置信,「那豈不會被凍壞?」

    馮澈沒工夫體會妹子稱呼陳煦那自然而然的親切,他只是有氣無力的說:「別跟我提他,我今天只是想睡個好覺。」說完,他就朝自己屋裡走去。

    「你這孩子,身體累了就更應該吃飯,」馮夫人拉住兒子的手,「娘做了你最喜歡吃的炒豬肝……」

    馮澈聽到豬肝就想起被他親自取出的人肝,他睜開母親的手踉踉蹌蹌的跑去門外,馮家三口莫名其妙的看著他……

    楊府。

    楊云睿夫婦陪著家人吃飯,凌月華因懷有身孕,孕吐反應非常明顯,楊云睿平時對妻子極為照顧,今天卻有些顧不上,看著妻子面前的紫米八寶粥,他不自禁的想起了屍體胃裡的東西,壓抑了整個下午,楊將軍終於一瀉千里。

    唯有陳煦若無其事,看看母親看看夢瑤又看看氣色好了許多的秋月,他笑起來像個天真的孩子。秦夢瑤看著陳煦,她默默的垂下頭,原本這是她的夫君,秋月很「彪悍」的插進來一腳,兩人世界變成了三口之家,最令她心痛的是她還要很大度的表示接納。

    秦夢瑤真不知道她的兼容性竟如此優良,擱在現代,就是「奔騰四」也只有羨慕的份。是夜,秦夢瑤留在國公府上,蒙著頭趴在客房的床上,她的眼淚無論如何也止不住……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30 11:40 AM


第69章 蹩腳的獵手

    秋月受傷的最初幾天,秦夢瑤悉心照料。端茶、送水、喂飯、換藥,秋月起不了床,秦夢瑤甚至伺候她方便。都御史家的大小姐親自做這些事情,縱然很不熟練,陳鶯兒對她也大為改觀。

    陳鶯兒知道兒子喜歡夢瑤,雖然同意了這門親事,她心裡卻留下了兩個小疙瘩:其一,她擔心夢瑤因家世顯赫把頤指氣使的大小姐脾性轉移到兒子身上,她不允許她的兒子遭受媳婦的白眼;再有,她恐怕夢瑤身嬌肉貴將來不能好好服侍兒子,如果是這樣,她就算死也不能瞑目的。

    現在看來,這些擔心都沒必要,夢瑤很好,她真的很好。陳鶯兒解開了心結,對待夢瑤也越發透著親厚,最直接的表現就是她想到什麼事情都會跟夢瑤商量商量。

    秦夢瑤始料未及,她主動照顧秋月出發點雖不純粹,但絕不是為了討好婆婆。

    「秋月,等我嫁過來,我會讓相公把你收房,不過相公每月只能陪你三天……最多不能超過四天。」

    秦夢瑤深思熟慮之後才做出如此決定。雖尚未與陳煦發生性·關係,她卻問過陳煦關於女人如何能懷孕的話題。陳煦解說的很詳細,他甚至要親自演示一番,秦夢瑤被陳煦挑逗的意亂情迷,差點就遂了他的意。

    秦夢瑤懸崖勒馬最主要的原因是怕疼,關於這點,她真的很佩服秋月。秋月為了相公的利益,她寧肯被人折磨得死去活來也不肯透漏半個字。秦夢瑤想想「每月三天」的決定,她自己也覺得過分,想了想又多伸出一個指頭,這也是她最後的底線。

    秋月詫異中透著驚喜,知道夢瑤小姐心眼很小,在她想來,公子每月能陪她兩天就心滿意足了,三天甚至四天,這簡直是很奢侈的事情。人只要放低了姿態,他(她)其實很容易獲得滿足。

    「謝謝小姐,謝謝……」秋月甚至喜極而泣。

    秦夢瑤很不滿意秋月的反應,確認秋月是真心實意的道謝,她忍不住嘀咕三天是不是真有點多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女人跟男人可以耍賴說老娘說話從來不算數,跟女人卻不行,夢瑤又決定,以後相公陪秋月的前一天,一定要榨乾相公。

    「還有,相公陪你的時候我一定要在一邊監督著。」

    「小姐……」

    秋月臉蛋兒通紅,甚至身上的傷都有些發癢,她感覺羞也羞死了。

    秦夢瑤就好像一個蹩腳的獵手,搭弓射箭瞄準的是一隻野兔卻不想歪打正著的射中了一隻麋鹿。總而言之,夢瑤很高興,自那日挨了爹爹家法、婆婆幫忙上藥,陳鶯兒對她一直不冷不熱的。陳鶯兒也沒有刁難過她,每次見面她也會拉著她的手叫她夢瑤並囑咐她飢則食、寒添衣之類的話,夢瑤卻知道婆婆對她始終沒有對秋月那般親厚。

    現在終於不用擔心,秦夢瑤挨著陳鶯兒坐著,她親熱的攙著她的胳膊說一些女人的話題。秦夢瑤沒有笑,可話裡話外都透著甜蜜。

    說話間,國公府門房的家丁通報有客拜訪夫人。秦夢瑤問是否金陵人氏,她知道來人是誰也知道來人的目的。目睹了肥皂商舖門外發生的事兒,周家竟還上門拜訪,這是把臉皮落在家裡還是多帶了一副出來?秦夢瑤忍不住想。

    不管是不要臉還是厚臉皮,周乾名義上也算秦夢瑤的公爹。作為生物學上的兒媳婦,夢瑤當然不能讓人把周乾亂棍打出去,雖然她沒有亂認公公的習慣。

    秦夢瑤不卑不亢的接待了周乾,她表示陳煦不再府裡,今天跟著將軍府楊云睿去見一位大人物,一時半刻恐怕回不來,您可先回府邸,待相公回家一定及時派人告知。

    「夢瑤,我…我今天是來找鶯兒的。」

    周乾直呼秦夢瑤其名,語氣很熟絡彷彿這女子就是他給兒子選中的媳婦一般,他心裡卻是忐忑不安。首先,兒子肯定不會認他這爹爹,否則當日也不會如此不給庶母臉面,周乾這公公做的實在挺尷尬;其次,夢瑤畢竟是都御史家的大小姐,她若不給面子的冷嘲熱諷——雖然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周乾恐怕只能黯然離開,難道要公爹低聲下氣的在兒媳婦面前賠小心?

    自從知道陳氏肥皂乃陳煦母子的產業,周乾就彷彿成了獨木橋上孱弱的過客,前有狼後有虎,進退維谷。生活不是腦筋急轉彎,這也不是暈了就能過去的坎,周乾將京城的事情寫信通報了父親。老父雖已放手生意上的事情,可在周乾心中,他依舊是他孩童印象中偉岸的存在,他需要父親推動著打破眼下的僵局。

    周老爺子的回信也很簡單:鶯兒是我周家的媳婦,煦兒是我周家長孫,縱然你處事欠妥,可天下無不是的父母,煦兒他難道能行此無父無君之舉?左都御史也好、當今天子也罷,他們當然不會認同煦兒的胡鬧;何況,一日夫妻百日恩,鶯兒也不是那無情無義的女子。

    孫氏也看到老爺子的來信,一日夫妻百日恩,她難過的想掉眼淚。

    「老爺,如果你實在為難,那妾身就去跟姐姐說說,我們畢竟是一家人。」

    姐姐當然是陳鶯兒,孫氏嫁入周家十幾年,即便她自己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她要稱呼那個女人為姐姐。不得不說,孫氏也算個聰明的女人,幾百個耳光、酸的跟木梨似的臉頰,看看兒子想想陳煦,她突然意識到她這輩子再沒機會跟曾經極為瞧不起的女人叫板。

    周乾也不清楚對陳鶯兒的感情,他想如果不是因為孩子早產導致所有的人瞧他的樣子彷彿在看一隻烏龜,他應該很愛她、很疼她;又想想洞房花燭那夜鶯兒嬌喘微微、楚楚可憐的樣子、想想那被鮮血染紅的帕子,他不明白當日為何要懷疑,難道僅僅因為她碰巧撓破了手指?周乾拒絕了孫氏的提議,他特意選擇陳煦不在的時候來到國公府。

    凌月華若不清楚陳煦與周府的關係,她大可以不聞不問,區區金陵一家商戶,她真的不放在心上;既然知曉這層關係,她就不能等閒視之,是否選擇與周家合作,決定權完全在陳煦手上。

    陳煦雖然對金陵周家「咬牙切齒」,可有一句話叫疏不間親,凌月華只是吩咐門房不要難為周家幾人,其餘一切照舊……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30 11:41 AM


第70章 微服出巡

    清早起床,楊云睿來找陳煦,他神神秘秘的表示有個大人物想見他。陳煦問是誰,兩人畢竟是師兄弟,楊云睿伸出右手食指指了指天空。在燕國,能代表天的只有一個人:神宗皇帝。

    對於覲見皇帝,陳煦頗有些期待,不是燕國本土人的那種「崇拜」,只是好奇而已。這種心理跟去廣場看太祖的照片一個意思。

    「隨你進宮?」陳煦問楊云睿道:「皇上為什麼要見我?不會覺得我訓練『狼牙』有功而獎賞我吧?」

    眼瞅年關將至,算日子年終獎該是這時候發放。

    特戰隊的訓練很苦、很有成效,可惜並沒有展現在眾人面前,在大多是知情人看來,七八十人的小隊伍簡直不值一提,皇帝記不記得這事兒恐怕都是個問題。

    「你很缺錢嗎?」楊云睿反問。陳煦微微搖頭,他說:「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來得正,黃金美玉不嫌輕;來路不正,一瓢一飲也算重。」

    「陛下對香皂很感興趣。」

    神宗皇帝指名道姓要見陳煦,他並沒有說意圖,楊云睿不便妄自揣摩;與陳煦畢竟是兄弟,他又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

    陳煦聽說過神宗皇帝愛財的種種傳奇,思柔小公主每天取走兩塊香皂,轉手就是幾千兩的進項,皇帝如此貪財,他豈又不動心之理?神宗皇帝能忍到現在已經大大超乎陳煦的預料了。當然,有件事陳煦並不知道,思柔小公主要在皇宮裡「合法營業」,販賣香皂所得要與父皇二一添作五。神宗皇帝不是韌性好,小小香皂日進斗金,這些日子他看出了其中的價值,通俗的講,他不再滿足於每天一兩千兩的收入,他想要擴大營業規模。

    「陛下微服出宮,由我負責警戒。」

    「師兄,天香樓咋樣?那地方挺有特色的。」

    天香樓在京城雖小有名氣,可陳煦所謂有特色暗指其快要經營不下去了。天香樓倒不是經營不善,主要是因為得罪了京刀盟,每天都有小混子堵在門口撒潑。酒樓東家兼掌櫃的當然要高舉「法律武器」捍衛自己的權益,簡單一句話,他把京刀盟告到了順天府。順天府管京城治安及政務,承接這個案子的是順天府通判,正六品的小官。在京畿地區,通判不是好差事,接到案件首先想到的不是公正廉明,他必須考慮被告的人有沒有後台。京刀盟背後站著當朝國舅,其結果可想而知。

    陳煦覺得這是個機會,皇帝微服出巡到酒樓吃個飯被幾個小混混堵在門口,屆時他再適當添把火,不要說國舅爺,就算國舅爺他媽、皇上的丈母娘估計也不敢再替京刀盟說好話。

    「你真的決定了?」

    楊云睿知道陳煦想什麼,他必須提醒陳煦得慎重,此舉堪稱向京刀盟正式宣戰。京刀盟勢力盤根錯節,不要說連根拔起,這次甚至不能傷其筋動其骨,而所要面臨的卻是京刀盟毫無底線的報復,偷雞不成蝕把米就是這麼個道理。

    「他們已經跟我宣戰了,我若不接招應招,豈不讓人覺得我好欺負?」陳煦嘴角微微上翹,「為了秋月,我多讓皇上幾分利又如何?」

    楊云睿深深的看著陳煦,為了一個婢女敢於挑戰京城最大的黑惡勢力,他沒看錯這個朋友。有一件事楊云睿卻不知道,陳煦欲拿京刀盟開刀只是剪除國舅爺羽翼的準備,他的最終目的是國舅爺。這就彷彿一座大山,可想到秋月受過的折磨,他甚至要重操舊業,當然這只是下下策。

    神宗皇帝微服出巡,身邊只帶了三個人,馮靖、楊云睿以及一個略顯肥胖、一身贅肉的老傢伙。他們先去了肥皂商舖,神宗皇帝愣了一愣,想不到陳煦竟生的如此俊俏,一個又帥又能掙錢又會兩下子的男人簡直就是在銀行裡下棋的奧特曼,他第一眼就喜歡上他了。

    皇帝的喜歡不是那種喜歡,如果把燕國比作一家大公司,這可以理解為董事長兼CEO對小職員的賞識。

    「你就是陳煦?」

    陳煦也在打量神宗皇帝,在他心中,貪財的皇帝跟葛朗台神似,腰纏萬貫卻穿得破破爛爛,見到皇帝本尊,他知道他錯的離譜。神宗皇帝一派儒雅,很有人格魅力的那種。想想也是,思柔小公主模樣嬌俏可愛,若沒有個好爹,就算四大美女的「遺傳基因」加一塊也平衡不出這麼完美的種兒。

    陳煦不清楚該怎麼跟皇帝打招呼,他沒問楊云睿也沒說。據說要行三跪九叩的大禮,不過陳煦很不喜歡,如果以後有幸上金鑾殿,跪拜皇帝屬於隨大流他也就認了;現在皇帝微服出行,當然用不著磕頭,不過總得裝裝樣子。

    「是啊。」

    「君前不可失儀。」皇帝身邊肥胖的傢伙尖著嗓子呵斥道。

    陳煦扭頭看了這傢伙一眼,他終於見識了資深太監的體型,這傢伙簡直跟重口味片子裡的胖女人有異曲同工之妙。陳煦心中突然產生了與「韋小寶」同樣的疑問,他撒尿的時候是站著還是蹲著?總不會是趴著。想著這些,陳煦裝樣子都裝不下去了。

    「王振,朕微服出巡,不用在意這些繁文縟節。」

    王振點頭稱是,陳煦笑著衝他點了點頭。他聽楊云睿提了王振的權勢,眼下這種局面實不宜再豎勁敵,再有就是出於現代人最基本的禮貌,嘲笑別人的缺陷是不道德的。

    雖說伸手不打笑臉人,王振卻也被陳煦的舉動弄蒙了,皇帝駕前難道也能跟別人「擠眉弄眼」?不過這小傢伙倒是有趣。

    神宗皇帝聽陳煦叫馮靖「師爹」,他這才知道他們拜師的事兒。拋開帝王的身份,他與馮靖相交莫逆,他的子侄當然不能見外,神宗皇帝開門見山的問陳煦道:「這肥皂與香皂都是你想出來的?」他又拉起陳煦的手,「陪著朕在你這商舖了四處轉轉。」

    一男一女牽個手很正常,兩個女的手拉手也沒多少人當成拉拉,兩個男人就有些耐人尋味了,陳煦很想抽回來,可人家是皇帝,皇帝拉他的手這叫恩寵,如果他跟躲瘟神似的躲開,往小裡說是大不敬,誇張點就是欺君之罪啊。

    神宗皇帝視察商舖明顯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在店裡轉了半圈,他又問道:「聽說令堂希望你能讀書、考科舉?」

    皇帝想調查一個人實在易如反掌,他甚至能知道這人昨夜上床是痴老漢推車還是俏觀音坐蓮。陳煦只得點頭,神宗皇帝續道:「既如此,你就先去國子監當個監生吧。」

    「還不快謝恩!」王振催促陳煦。

    陳煦心裡卻跟明鏡似的,皇帝要的絕不是口頭上的答謝,他必須得有所表示……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30 11:42 AM


第71章 挑釁

    國子監是朝廷最高學府,入國子監學習的統稱監生。監生也分三六九等,公費入監的稱貢監、舉監;托關係、走後門塞進去的叫蔭監;至於陳煦,充其量就是自費生,還是強賣強買的那種。捐資入監捐多少,神宗皇帝希望陳煦自己斟酌,少了肯定不行,多多益善。

    皇帝貪財,他卻不喜歡別人跟他討價還價,陳煦現在能做的只是儘可能攫取更多的好處。抬頭看看窗外,時近晌午,他心裡咂摸去天香樓的事兒。

    常言道,臣伴君王羊伴虎,皇帝二百五的居多,貪財的皇帝更是二百五中的戰鬥機。神宗皇帝貪財必然惜命,否則有命撈錢沒命花,他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皇帝用膳絕不是小事情,禍從口出病從口入,如果發生食物中毒的事情,相關人等絕不是免職這般簡單。

    陳煦不能替皇帝決定什麼,否則被當成別有用心就大大的不美了,雖然他的確別有用心。

    楊云睿掃了陳煦一眼,他對神宗皇帝說道:「陛下,午膳時間到了,您希望在哪裡用膳?」

    「陛下,咱家安排御膳房……」

    「偌大的北平城難道沒有朕用膳的地方?」神宗皇帝打斷了王振的話,他對楊云睿說道:「你看著安排一下吧。」

    皇帝心思顯然不在吃飯上,他繼續拉著陳煦的手誇讚香皂是個好東西,誇完香皂又誇陳煦,說他年少有為、前途無量。

    「陳煦,你還不謝恩?」

    皇帝金口玉言,他說前途無量就是前途無量,當然這種誇讚絕不白誇。王振陪王伴駕,當然知道陛下心中所想,他再一次催促陳煦謝恩。

    「陛下,我想跟您談一筆生意。」

    陳煦不知道該自稱「微臣」還是「草民」,乾脆直接稱「我」,王振沒有指責陳煦的「君前無禮」,他被陳煦石破天驚的話唬住了,即便馮靖也不禁瞠目結舌。

    跟陛下談一筆生意,這傢伙想幹什麼?

    「說說看?」

    神宗皇帝饒有興味的看著陳煦,他很喜歡跟別人談論生意經,只是這些年沒人敢跟他談罷了。

    楊云睿出去又進來,他稟告神宗皇帝京城有一家天香樓小有名氣,尤其烤鹿肉更是京城一絕。陳煦幾人伴駕出門,神宗皇帝蹬車,陳煦幾人剛要上馬,思柔小公主不知從哪個角落裡跑到了陳煦跟前。

    「楊二郎都已經學會了八九玄功,他都快找到母親,你卻不寫了,吊人家胃口。」小公主動作略嫌親密,她伸手指對陳煦指指點點,「你要記著,一定要讓瑤姬活過來的。」

    《寶蓮燈》的故事一直由秋月、夢瑤代筆,秋月受傷,夢瑤照顧她,陳煦哪還有心思記著這碼子事兒?如果馬車裡沒有神宗皇帝,陳煦或許會解釋兩句順便補個「請假條」,可現在不行,皇帝就在身後,要是被他誤以為自己「勾引公主」,那恐怕有些不妙。雖然公主勾引他的成分居多,可皇家一貫不喜歡講道理,他們指不定就讓人把自己拖到蠶室裡閹上半個時辰。

    陳煦身子繃得筆直,他咧嘴示意身後馬車以及馬車旁的王振公公。

    「你怎麼了?臉抽筋了?要不我給你揉揉,以前我也這樣過,娘親給我揉揉就不難受了。」小公主誤解了陳煦的意思,她關切的扯著陳煦的胳膊要給他治療「面部抽筋」。陳煦觸電般後退,他現在最希望做的就是摀住思柔公主的嘴巴不讓他胡言亂語,可他的確不敢唐突。

    「小公主。」

    王振走到思柔公主跟前,思柔看到他又看看陳煦身後馬車上微微晃動的簾幕,她嬌憨的吐了吐舌頭,原來父皇在這裡。與其偷偷摸摸的溜走還不如跟父皇撒撒嬌,思柔掀開車上簾幕爬到了車上。透過簾幕的縫隙,陳煦看到神宗皇帝面沉似水,情知那「二百五」要翻臉,他心裡苦思對策;楊云睿幾人同情的看著他。

    正是飯點,天香樓卻門庭冷落鞍馬稀。神宗皇帝不甚在意,以往每次微服出宮用膳,都有人提前清場的,他只是皮笑肉不笑的看著陳煦,也不知思柔公主跟他講了些什麼,他看陳煦的目光頗有些要痛宰冤大頭的意思。

    「幾位客官裡邊請!」

    楊云睿問有沒有雅間。天香樓好些日子沒開張了,大堂都算雅間,跑堂的小廝連聲說有,他慌忙前頭引路。小廝閱人無數,這幾位衣著華貴精美,定然非富即貴,如果把他們侍候好了,隨便打賞點小費,他說不定就能討一房媳婦。

    一行人進了二樓山水閣,神宗皇帝坐主位,小公主挨著父皇坐好,陳煦幾人方才落座。小廝奉上茶水,楊云睿點了天香樓的招牌菜。

    小廝面露難色,他剛要說有些食材不全,房門突然被人踹開,進來兩個流裡流氣的傢伙,一看就不像好人。

    「幾位,對不住了,今兒這兒不做生意,識相的快點離開,否則兄弟們可就不客氣了。」說話這人指著同伴說道,「我這兄弟脾氣不好,你們最好別惹他不高興。」

    脾氣不好的那傢伙正打量屋裡的人,看到思柔公主,他兩眼放光,這簡直是人間極品啊。

    「你們跟誰稱兄道弟?」

    神宗皇帝何曾看別人臉色?心情本就不太好,現在更是雪上加霜。

    「哎喲,還挺牛氣的,叫你一聲兄弟是給你們臉子,給臉不要臉,你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你也不打聽打聽我們京刀盟是干什麼的。你惹我們京刀盟就是惹國舅爺,惹了國舅爺不痛快,皇后娘娘就不痛快,皇后娘娘不痛快,皇上就不高興。」

    王振本想呵斥,聽這倆人提到國舅爺,他反而不著急了。宦官與外戚之間存在著不可調和的矛盾,能打擊打擊國舅爺,王振樂見其成,想到這兒,他不禁瞥了陳煦、楊云睿一眼,今天這事兒有點意思。

    神宗皇帝氣笑了,國舅爺沒不痛快,他就先不高興了。碰上這麼幾個小混混根本用不著馮靖出手,陳煦、楊云睿同時站起來。

    「現在想走?晚了!」脾氣不好的傢伙貪婪的瞅了思柔公主兩眼,「除非你們把這小妞給爺們樂呵樂呵……」

    不等他說完,陳煦、楊云睿同時出腳,「砰砰」兩聲,出言不遜的兩個傢伙同時滾下樓梯。以陳煦二人的本事,一腳踢死個把人不成問題,他們卻腳下留情等他們去報信,有神宗皇帝在此,事情鬧得越大越好。

    「有種你們別走,我們還會回來的。」

    樓下傳來兩人憤怒的吼聲,陳煦、楊云睿看看神宗皇帝的表情,他倆心照不宣……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30 11:43 AM


第72章 入股(一)

    「幾位客官,小的勸你們還是趕快離開吧,京刀盟素來心狠手辣,你們得罪了他們,除非立刻離開京城,否則他們絕不會放過你們的。」

    天香樓的小廝連連告罪,他是粗人,沒讀過什麼書也不懂什麼大道理,誰是誰非卻看得明明白白。陳煦他們打了京刀盟的嘍囉,這跟捅馬蜂窩是一個性質,一支穿云箭,千軍萬馬來相見,京刀盟傾巢出動不弄死幾個絕不肯善罷干休。拿著雞蛋跟石頭碰,勇氣果然可嘉,小廝卻也不願看到石頭上塗滿蛋黃子的悽慘。

    京刀盟背後有國舅爺撐腰,京城不忌憚其勢力的人不多,神宗皇帝恰巧就是這為數不多的人當中最頂尖的那個。神宗皇帝面無表情,他時不時瞅瞅楊云睿、陳煦二人。陳煦摸不透皇帝的心思,打蛇不死反受其害,他有些猶豫要不要進一步挑起皇帝的火氣。楊云睿瞄了陳煦一眼,他微不可察的搖了搖頭,陛下未必猜不透他們帶他來天香樓的目的,無論是誰都不希望被人當槍使,何況皇帝?事情一次做絕反而不美。

    馮靖冷眼旁觀,楊云睿的小動作瞞得過神宗皇帝卻瞞不過他,想這兩人連皇帝也敢利用,他們還真是膽大包天。

    「這京刀盟是干什麼的?他們怎麼心狠手辣了?」思柔小公主突然問道,陳煦心想也不枉每天送你兩塊香皂,你這問題可算問到點子上了。

    小廝瞅了思柔公主一眼,他說:「你們還不快走?沒時間啦。像你這樣的年輕姑娘落到他們手裡絕沒有好下場的。」小廝喘了口氣續道,「前街做布匹生意的老李,他那閨女長得比你還難看…啊不是,我是說她長得好看……」

    思柔公主:「……」

    「就因為老李得罪了京刀盟,閨女就被擄到京刀盟,只過了三天時間,那挺水靈的大姑娘就成了遠近聞名的瘋丫頭,整日價只知道嘻嘻傻笑,連拉屎拉尿都不能自理。後來也不知怎麼就淹死在河裡,老李兩口子求告無門,女的懸樑、男的投井,家破人亡啊。」

    這小廝委實有說評書的潛質,他說的聲情並茂,小公主聽得義憤填膺,即便神宗皇帝也不禁皺了皺眉頭。王振最擅長揣摩聖意,想到國舅爺以後日子恐怕不會好過,他心下竊喜。

    「京刀盟這般可惡,難道官府就不管嗎?」小公主又問。

    「官府出頭?京城誰不知道京刀盟有國舅爺撐腰。」說到官府,小廝頗有些不屑一顧,憤青不可怕,可怕的是憤青分不清場合,如果讓他知道對面的男子就是當今聖上,他估計得尿了褲子。人因無知而無畏,他繼續吐槽道,「就說我們掌櫃的吧,辛辛苦苦這些年,天香樓才有了如今的規模。京刀盟覺得有油水可圖,他們就要出銀一千兩盤下來。一千兩連天香樓的零頭都不夠,我們掌櫃的當然不肯,他們卻放出狠話,半月時間若見不到房契、地契,屆時就別怪他們不客氣,別說一千兩,一個大子都沒有。」

    「我們掌櫃的把京刀盟告到了順天府衙門,可你們猜怎麼著?」

    陳煦幾人不動聲色,唯獨思柔小公主激憤的說道:「京刀盟罔顧國法、逼殺人命、巧取豪奪,該打板子、該誅九族。」話說思柔公主絕不適合量刑,她所謂的懲罰簡直一在平地一在天。不過有一點沒說錯,京刀盟這些人砍了腦袋再審,絕冤枉不了他們。

    「是啊,我們掌櫃的就被打了板子。」

    「憑什麼?」思柔公主瞪大了美眸,「這豈不是黑白顛倒、是非不分?」

    「就憑京刀盟上頭有人,就憑他們是官家,我們掌櫃的胳膊擰不過大腿。」小廝渾然忘記勸說陳煦他們快快離開的事兒,「順天府的官老爺們說查無實據,是我們掌櫃的誣陷好人,打一頓板子算是輕的,你說這天下還有說理的地方?」

    思柔公主半晌無言,她不知怎麼的就想起了陳煦手抄版《寶蓮燈》裡的段子,大金烏神將那麼壞,可他是神仙,他就是好人,他做什麼都是對的;楊二郎那麼可憐,可他不是神仙,他就不是好人,他做什麼都是錯的。如果這話由大金烏神將自己說出來,頂多是王婆賣瓜;然而諷刺的是這話由兩隻承認同樣是狐狸的屁民說出來的,起初小公主只覺得好玩,話說那滿天神佛近乎荒誕不羈的對話本就是搞笑的故事,然後靜下心裡卻能在爆笑之中感受到幾許悲哀,她情不自禁的看了陳煦一眼,他的年紀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如何會知道這許多道理?思柔小公主打定主意,回去一定要把《寶蓮燈》重新讀一遍。

    「你是說只要能賺錢的行當,京刀盟都會插一手?」

    神宗皇帝突然間覺得很不爽,他身為一國之君,想撈點銀子還得找個合適的名目,京刀盟紅果果的掠奪、赤·裸裸的當婊子,這大燕國誰才是老大?

    「你們知道京城什麼生意最賺錢?」小廝突然壓低了聲音,「就是那陳氏肥皂,雖然不知道陳氏到底是哪個陳氏,可我們掌櫃的說他才是真正的聰明人。」

    小廝說到這兒,神宗皇帝幾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到陳煦身上,陳煦老神在在,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小廝停頓一下,「這話是我們掌櫃的說的,我也不知道什麼意思,他說這陳氏必然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才選擇與寧國公府合作,寧國公府與楊將軍府又是姻親關係,即便京刀盟想打肥皂的主意,他們也得顧及國公爺與楊將軍的面子。」

    「京刀盟不敢強取豪奪,他們暗地裡定會搞一些見不得光的小動作,我聽人說陳氏負責打理肥皂生意的秋月姑娘就被京刀盟綁了架,這也就是前幾天的事兒,至於那秋月姑娘是死是活就不清楚了……」

    思柔公主驚呼一聲,神宗皇帝臉色卻陰沉下來,他目光灼灼的盯著陳煦。

    陳煦只覺心裡「咯?」一聲,看看楊云睿,他同樣的有些噤若寒蟬……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30 12:20 PM


第73章 入股(二)

    陳煦深吸一口氣,他示意天香樓小廝先行迴避。

    「陛下,我想跟您談一筆生意。」

    「你膽子不小啊。」

    神宗皇帝一語雙關,馮靖想替陳煦他倆說兩句好話,皇帝卻對他擺了擺手並示意陳煦繼續說下去。

    「肥皂跟香皂都是我發明的,我負責技術攻關,凌家大小姐負責組織人手,所得收益我們兩家四六分成,我佔六成乾股。」頓了一頓,陳煦又道:「希望陛下能入股,我願分一成乾股與陛下。」

    楊云睿鬆了口氣,陳煦這也算投陛下所好了。

    「這怎麼行?父皇沒有付出就有回報,這與京刀盟的巧取豪奪有什麼分別?」

    思柔公主沒能理解這其中的微妙,此時她心中只有一個想法:秋月姑娘「生死未卜」,香皂與肥皂是她用性命換來的,無論是誰都沒有資格染指其中,她甚至打定主意從現在起不再白拿陳氏的香皂在皇宮裡賣了。

    神宗皇帝有些尷尬,陳煦心念電轉,他首先強調童言無忌,進而說明皇帝與肥皂的誕生有莫大的干係以至於聽在別人耳中有拍馬屁的嫌疑。

    「陛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大燕國一草一木都屬於陛下的家產,肥皂的原料取自於陛下家中,難道這不算陛下的付出?」

    「再有,陛下執天下牛耳,順天應物、教化萬民,小子乃大燕子民,能有今日的成就乃陛下教化有方,敢問誰能說陛下當不起這一成乾股?」

    馮靖也好、楊云睿也罷,即便深宮大內受慣宮人追捧的思柔公主以及深諳溜鬚拍馬之道的王公公,他們都對陳煦五體投地,能把這麼肉麻這麼不知廉恥的話毫不矯情、做作的說出來也真難為他了;唯獨神宗皇帝坦然受之,他甚至滿意的點點頭,隨後又挑了挑眉毛,「只一成乾股?」

    肥皂、香皂生意日進斗金,這一成乾股一年下來至少也得兩百萬銀子,陳煦聽到太宗皇帝的話有些錯愕,今天這事兒的確利用了你,可這「利用」對你有弊端?如果讓京城的百姓知道皇帝親自下旨清剿京刀盟黑惡勢力,淳樸的百姓豈有不感恩戴德奉陛下為聖天子的道理?況且老子給了你金子還千方百計的給你圓面子,你豈有不知足的道理?做人有下線,皇帝也是人類的一個品種吧?

    「那個秋月現在還好吧?」神宗皇帝屬狗臉的,說翻臉就翻臉,說咬人就咬人,他突然就板起了臉。

    「二成,以陛下的威望,兩成乾股一點也不多。」陳煦幾乎是咬著後槽牙說出的這句話。

    神宗皇帝滿意的點了點頭,他又看著楊云睿,今天這事兒他器重的愛將也絕脫不了干係。

    「微臣代表賤內,願奉上肥皂收益的一成……」看到神宗皇帝眉頭漸漸皺成個「川」字,楊云睿連忙改口道:「願奉上肥皂收益的一成半乾股。」

    神宗皇帝只是輕輕捋了捋鬍須,馮靖看看陳煦又看看楊云睿,他唯有苦笑不語。

    說話間,外邊傳來咚咚的腳步聲,小廝推門而入,他慌裡慌張的說道:「京刀盟的人殺過來了,你們走不了啦。」

    陳煦探頭看了看門外,樓下大堂裡二三十號手持砍刀的猛人,被陳煦、楊云睿踹下樓的兩個傢伙赫然就在人群中。「他們就在樓上,敢挑釁咱們京刀盟,一個也別讓他們跑了。」

    「你們說著屋裡還有個挺水靈的妞?」說話這人三十來歲,標準的猛男,聽說有妞他嘿嘿淫笑,聽說話應該是這夥人的老大,「我先試試貨色,如果真的水靈,一定進獻大當家享用,你們放心,咱們京刀盟不會忘記任何一個弟兄,你們的功勞我都記在心裡。」

    「謝謝狗哥,以後還得狗哥多多提攜。」

    色使人迷,狗哥精蟲上腦,一馬當先匆匆爬上二樓,「?當」一聲,他一腳踹開了虛掩的房門。

    「呀呔!」

    「撲通!」

    「哎呦!」

    狗哥進門大叫一聲以壯聲勢,陳煦楊云睿同時出手,闖進山水閣一共四個人,四個人同時倒地砸得地板咚咚作響,他們又同聲大叫,簡直跟出自一人之口似的。最傻眼的當屬天香樓這小廝,這倆傢伙到底幹什麼的?打人這麼幹脆利索。

    神宗皇帝的安危乃第一要事,楊云睿站到窗口處輕輕拍幾下巴掌,隱藏在暗處的大內侍衛紛紛攏了過來。京刀盟的這些打手們被「包了餃子」卻渾然不知,他們只是注意到狗哥被人放倒,看陳煦二人出手,他們知道這是硬茬子,紛紛聒噪著卻無一人上前。

    犧牲合法化甚至可以為同伴擋子彈的團體唯有軍隊,至於京刀盟這些人,共富貴卻不能同患難。錦上添花,他們做起來得心應手;雪中送炭,他們得分為誰,比如說剛才的狗哥,他就不足以讓他們「送炭」。

    「怎麼回事兒?」

    天香樓的門口傳來一個無比囂張的聲音,京刀盟的嘍囉們紛紛抱拳,口稱小公子。

    小公子不是別人,國舅爺的小兒子張濂,陳煦看清他的樣子,他忍不住想天堂有路你不在,地獄無門自來投,這真是天意啊。

    神宗皇帝恢復古井不波的樣子,站在他身後的王振表情透著愉悅,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很難用言語來形容。陳煦心中一動,如果王公公與國舅爺有隙,這倒是可以利用利用。

    「敢打京刀盟的人,本公子倒要看看是誰這般囂張,俗話說打狗還得看主人,他們這是挑釁建寧侯府、挑釁皇權……」

    張濂最先看到陳煦、楊云睿二人,陳煦背後沒有靠山,可以忽略不計;楊云睿縱然受陛下寵信,可總比不過他建寧侯府與皇家的血緣關係,他可以叫皇帝為皇姑父,他楊云睿敢這麼叫嗎?

    「我當誰呢,原來是云睿兄,今天我明確告訴你,惹了京刀盟就是惹了我建寧侯府就是惹了我皇姑父……」

    張濂突然聽到一聲冷哼,他只覺得魂飛魄散,扭頭看到端坐主位的神宗皇帝,他雙腿一軟萎在地上,下身的濕痕彷彿水面的漣漪一般漸漸擴散開來,他竟駭得尿了……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30 12:21 PM


第74章 相見歡(一)

    馮靖回到家裡,默然坐在桌旁,他捧著茶杯想著之前發生過的事情。馮夫人、馮清有些不解,相公(爹爹)陪著皇帝微服出巡,理論上講不應該出現這種狀況。

    「接下來的日子,京城恐怕不會再這般平靜下去了。」

    馮夫人大驚,不平靜就是動盪,動盪必然伴隨著無辜的流血與傷亡,她忙問其故。

    「你那兩個徒弟率先發難,他們聯手擺了皇上一道。」

    皇帝是天子,百姓心中至高無上的存在,馮清看看父親又看看母親,她有些替陳煦擔心。

    「因為京刀盟?」

    馮靖讚許的看著妻子,他卻也忍不住嘆了口氣,「秋月姑娘有驚無險,首惡伏誅,我原以為這件事就算了結了,卻不知道陳煦這幾日的平靜只是在尋找合適的機會。」

    馮靖述說了天香樓所見所聞:

    狗哥看到張濂癱倒在地上,他誤以為小公子遭了陳煦、楊云睿的毒手,國舅爺寵愛幼子,京刀盟上下無不瞭然,如果讓國舅爺知道小兒子當著他們的面被人打殘打廢,他們的下場可想而知。狗哥彷彿炸了毛的野雞似的,嘴裡喊著「兄弟們給我上」,他一馬當先的衝到了陳煦二人跟前。

    無論陳煦也好、楊云睿也罷,狗哥知道絕不是他們的對手,可作為京刀盟使刀的「賤客」,明知不敵也得毅然「亮賤」。狗哥來得快去得也快,陳煦、楊云睿同時出腳,此次再沒有留手的必要,兩聲讓人心顫的悶響,狗哥撞破門框順著樓梯滾到了大堂裡。

    「兄弟們給我上……」

    狗哥話說一半,他不禁愣了,二三十號弟兄東倒西歪沒一個囫圇的,大堂裡站著四個名不見經傳的漢子,名不見經傳只是形容他們模樣普通扔在人堆裡絕不引人注目,可那雙眼睛卻銳利如鷹,他們到底什麼人?沒等想明白這個問題,狗哥感到胸骨、肋骨的劇痛,抬頭看看樓上,他的視線漸漸模糊,隨後一頭栽倒在地上。

    「將這些人全部收押,」神宗皇帝看了看陳煦,他又瞥了張濂一眼,「傳朕口諭,詔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法司會審京刀盟作姦犯科一案,王振旁聽,依法斷案,決不姑息。」

    「老奴遵旨。」……

    馮清聽得心驚膽顫,她不自禁的替陳煦捏一把冷汗。

    「建寧候豈會善罷干休?陳煦、楊云睿奉上肥皂收益的三成半乾股,逞這一時之氣,他們卻樹此強敵,實為不智啊。」

    「秋月姑娘是陳家的丫鬟,因為肥皂的事兒受到牽累,如果女兒是陳煦,女兒也一定不會退讓。」性子謙和的馮清忍不住反駁父親,肥皂的收益她略有耳聞,三成半乾股少說也得幾百萬兩銀子。為婢女而一擲千金,不知怎的,馮清竟有些羨慕秋月。

    「他此舉是對是錯姑且不論,」馮夫人看著馮清嘆了口氣,「清兒,陳煦他已經有了夢瑤。」

    馮清沉默著低下頭去……

    「月華,我今天替你做了一次主。」

    楊云睿回家開門見山的對凌月華說道。凌月華懷孕沒多久,她卻悠悠然的開始養胎,不急不躁,每天保持愉悅的心情,看到楊云睿,她微微一笑,肚裡的孩兒剛變成「受精卵」,在她臉上已經可以看到母性的光彩。

    「夫君說什麼怪話,妾身的不就是夫君的。」凌月華說完還風情萬種的白了楊云睿一眼。

    楊云睿手臂搭在妻子肩上,「是關於肥皂的事兒,咱們的收益少了一成半。」

    凌月華愣了愣,她接著火了,「陳煦也太過分了,當初四六分成可是說好了的,他怎麼能出爾反爾?」

    「不關陳煦的事兒,他的收益也少了兩成。」

    凌月華覺得氣順了好多,愣了一愣,她突然意識到不對,「那這些干股哪去了?難道他給了金陵周家?」

    「陛下。」

    凌月華:「……」

    陳煦的境界比楊云睿高,回家的路上他就決定報喜不報憂,只告訴娘她們入國子監的事兒,至於生意上的事暫時就不提了,這就叫善意的謊言。

    「娘,我現在是監生了。」

    陳煦推門而入,他興沖沖的樣子像個撿到寶的孩子。這刻意營造的興奮並沒有維持太久,因為他在屋子裡看到了一個不該看到、不想在此時此地見到的男人。

    周乾很拘謹的坐在桌旁,戰戰兢兢的捧著白玉茶杯,捧而不喝,這只是他緩解尷尬局面的一種手段;陳鶯兒更是拘謹,自十三歲嫁入周府,除了新婚到生子的八九個月時間,她一直遠距離仰視著本該同床共枕的夫君,現在縱然不比往日,可這種習慣卻很難改變。

    一日夫妻百日恩,陳鶯兒曾經每天期盼著相公回心轉意,可直到兒子帶她離開周府,也沒等到這一天;而今,她生活富足了、穩定了,他卻來了。

    陳鶯兒很茫然,一時想這是她的夫君、她兒子的父親;一方面又想他此舉不過另有所圖而已。嫁漢嫁漢,穿衣吃飯,她不自禁的想起在周府那非人的生活,那個年月,只有一方丈小屋,家徒四壁甚至油燈都屬於奢侈品;她又想起那時候她的孩兒受別人嘲笑……

    理智的閘門被記憶的洪流沖垮,往昔的點點滴滴,一幕幕浮現在腦海,苦多樂少甚至於無,陳鶯兒悲從中來失聲痛哭。

    秦夢瑤、秋月就在裡間,緊張的關注這屋外的兩人。

    周乾吃了王八鐵了心不見陳鶯兒誓不罷休,秦夢瑤無奈之下請他進來。周乾進屋一共就說了兩個詞,接過秦夢瑤遞來的茶,說一句「謝謝」,看到從裡屋走出來的陳鶯兒,他又叫了一聲「鶯兒」;陳鶯兒猶有過之,她下意識的想喊一聲「相公」,出口卻只有一個「相」字,之後兩人相顧無言。

    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秦夢瑤猜不透婆婆的心思,她猶豫該不該打斷兩人的「神交」;周乾掏出一方帕子,看著陳鶯兒身上的價值不菲的衣衫,他猶豫著怕她嫌他髒。

    陳煦進門第一眼看到了母親通紅的雙眸,面向周乾,他的目光漸漸轉冷。一個健步躥到周乾跟前,陳煦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子……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30 12:22 PM


第75章 相見歡(二)

    陳鶯兒大驚,兒子打老子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她就算不關心周乾也心疼兒子。

    陳煦緩緩鬆手,他說:「娘,我只是想跟他說幾句話而已。」

    黃鼠狼給雞拜年,它說只是想打聲招呼,雞肯定不信。陳煦這番話頗有些異曲同工的意思,陳鶯兒將信將疑,甚至夢瑤都緊張的走了出來,作為當事人,周乾額頭冷汗直冒,這小子下手可黑著呢,他可不願步了另一個兒子的後塵。

    「娘,你們應該相信我的,他真不值得我出手。」

    聽到陳煦賭咒發誓,周乾連說:「這就好,這就好……咦,你這是好話嗎?」

    夕陽西沉,陳煦、周乾來到屋外的涼亭上,子不子、父不父,兩人就這麼杵著。涼亭是避暑的好地方,大冬天來避暑,周乾凍得直吸鼻涕。

    「煦…煦兒……」

    做了虧心事,說話都直不起腰來,周乾怯怯的看著陳煦,說話都跟尿泡似的一點剛性也沒有;陳煦挑了挑眉毛,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他其實也不知道說什麼,想想母親剛才的表情,他單純的想凍他一會兒。

    「你…你要是沒什麼事兒,我…我就先告辭了。」周乾渾身不自在,他假意看看天色,「天兒也不早了,為…為父明天再來探望你們母子。」

    「為父?」陳煦扯了扯嘴角,笑無好笑,他問:「空口無憑,你有發票嗎?」

    空口無憑?發票?周乾莫名其妙,他訕訕的說:「你可以…可以去問你的母親,她…她能證明。」

    陳煦勃然大怒,「你上了我娘,提上褲子就他媽的不認賬了,你現在還好意思讓我去問我娘?」

    陳煦再次揪起周乾衣領子,這次沒有誰及時過來阻止;周乾想不到乾瘦的兒子竟有這般力氣,雙腿懸空的感覺讓他感到肝顫,「煦兒,你不可以跟我動手,我…我是你爹。」

    「我沒說不是啊。」陳煦將周乾摜在地上,想了想他又憤憤的罵了一句,「狗日的!」

    「煦兒……」陳鶯兒跌跌撞撞的跑到他二人跟前,她甩手給了陳煦一記耳光,「你不能罵他,他是你爹。」

    陳鶯兒說完,她抱著兒子繼續流淚。陳煦反手擁著母親,他說:「我沒有罵他,我罵我自己呢。」

    陳鶯兒淚眼朦朧的摸著陳煦臉頰,「你也不能罵自己。」

    陳煦:「……」

    周乾彷彿成了局外人,想想剛才陳煦的話,他越想越不對味,這混蛋兒子罵自己是「狗日的」,他這是什麼居心?

    「娘,你心裡還有他嗎?」

    有些病症需下猛藥,陳煦直言不諱的問母親道,周乾瞬時支起了耳朵,陳鶯兒的回答決定著他的命運,如果陳鶯兒但凡表現出丁點咬牙切齒的意思,他完全有理由相信陳煦能讓他橫著出去。

    「我…我…也沒什麼有沒有的,我…我也不…不知道,」陳鶯兒說完瞟了周乾一眼,「可他畢竟是你父親,別人誰都可以對他無禮,唯獨你不行。」

    周乾既覺得意外又有些失落,反思往昔所作所為,昔日種什麼因,今日結什麼果,他默然無語。

    「娘,我知道了。」陳煦瞅見夢瑤站在不遠處,他囑咐夢瑤先扶陳鶯兒回屋,「我跟他囑咐幾句話。」這個「他」,自然是說周乾。

    「你不許打人。」陳鶯兒不放心。

    陳煦:「……」

    周乾對這兒子的話不敢再信,陳鶯兒離去他雙腿發軟也想跟著跑掉,陳煦卻不給他這個機會。

    「看你這熊樣,我說了不打你,你真當我言而無信?」陳煦沒好氣的罵道。

    「其實我是你的父親,你不能……」

    周乾只有反覆強調這個命題,他才能找到丁點的安全感;陳煦打斷他的話道:「認不認你這個爹,我無所謂,真的無所謂。」周乾咧嘴乾笑,笑起來跟哭似的。「既然我娘說你是我爹,那你就得盡做爹的責任。」

    周乾愣了一愣,他感覺幸福突然砸在了他的頭上,飄飄然的有些發暈。

    「你想讓我盡什麼責任?」周乾問這番話時甚至想他就算要周家偌大的家業,他也會毫不猶豫的雙手奉上。他現在絲毫不懷疑陳煦的能力,空手破家而出,短短半年時間,在京城這灘渾水中遊刃有餘的創下偌大的家業,周家在他手裡更能發揚光大。當然,他極有可能看不上週家這區區一畝三分地。

    「你身體怎麼樣?」

    陳煦顧左右而言他,周乾有些莫名其妙,「我身體還算好,」頓了一頓,他又期期艾艾的問:「你…你真的關心我?」

    「我只是關心你床上的功夫。」

    「什麼?」周乾甚至感覺天旋地轉,他什麼意思?

    跟含蓄的人含蓄,結果只能模棱兩可,陳煦看周乾迷茫的樣子,他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我是問你胯間那玩意能不能硬起來?」

    周乾臉紅耳赤,鬼使神差的說:「硬著呢!」說完,他臊得差點把腦袋塞進褲襠裡,「你…你……我是你的父親。」

    「所以你要盡到照顧我母親的責任,」陳煦接口道:「不陽痿不一定不早洩,你要敢一二三就完事兒,我非叫你豎著進來橫著出去。」

    周乾不知道別人家的兒子跟不跟父親討論這個問題,反正他的另一個兒子就從沒提過,也許真如這混蛋兒子所說,他認不認父親都無所謂。

    「你若覺得堅持不了半鐘頭,那就先自己解決一次再去找我娘。」

    周乾不瞭解半個鐘頭什麼概念,隱隱猜到陳煦後半句話的意思,欲掩面而還走,他又被陳煦拽住,「還有,我娘身體不太好,你最好別讓她懷孕,否則……」

    否則什麼,陳煦沒說;周乾卻有些膽寒,「這…這種問題我自己控制的了嗎?」說完急忙捂嘴。

    「等我用魚鰾給你做個套子套上……」周乾表情突然一凜,陳煦愣了一愣,只聽腳步聲響,他有些艱難的扭頭卻發現陳鶯兒滿面通紅的站在他身邊。

    「啪」的一聲,陳煦捂著臉,委屈的看著母親。周乾頗有些幸災樂禍,藉機告辭,陳鶯兒哪敢跟他說話?陳煦卻又叫住了他。

    「我的肥皂生意多了個二股東。」

    陳鶯兒詫異,周乾驚喜,「煦兒,畢竟血濃於水啊,為父…為父……」

    「你不要誤會,皇帝今天正式入股了。」

    「皇…皇帝?」周乾呼吸甚至有些艱澀,神宗皇帝在他心中幾乎是仰視不到的存在,這…這怎麼可能?他又想如果陳氏肥皂有皇帝「刷臉」,那陳氏將來必為大燕國第一豪商。

    這…這不著調的傢伙真的是他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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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國子監

    古代講究多子多福,生孩子還來不及呢,誰有空想避孕的事兒?沒有需求就沒有發展,中華上下五千年,至少到明嘉靖年間這事都沒有長足的進展。這有史實為證:有個給茅草屋寫了篇「墓誌銘」的散文家歸有光,他的母親就一直為多子苦惱,二十五歲那年,她的老嫗找了個密方,「以杯水盛二螺」,並信誓旦旦的說「飲此後妊不數矣」,歸母狠了狠心喝下了那蠕動的軟體動物,歸母因生育頻繁而身體單薄的她「喑不能言」,沒多久就一命嗚呼。

    歸母這種為科技而獻身的大無畏精神值得我們好好學習,如果她生在現代,體驗一下杜蕾斯的魅力,她定然認為女人是天下最性福的人。那句廣告詞怎麼說的?非常非常愛,渴望零距離,杜蕾斯至尊超薄裝。

    燕國雖不是明朝,社會發展卻大同小異,陳煦絕沒有勇氣讓母親試試「軟體田螺」,避孕套整不出來,他覺得可以用魚鰾代替。當天晚上,陳煦殺了一隻大鯉魚,小心翼翼的取下魚鰾,然後就讓人把魚給清燉了,這叫廢物利用。

    周乾沒有回去,說得難聽一點,他被陳煦「軟禁」了。周乾挺鬱悶,想想兒子,他更鬱悶。淘寶上買個按摩棒還得先驗驗貨,陳煦可不知道周乾身家乾淨不乾淨、帶不帶病,想要周乾跟母親共圓好夢,必須先體檢;另外,這種事一個巴掌拍不響,如果母親不願意,他絕不會做什麼過分的事兒。

    輾轉反側,夜不能寐,周乾腦中反覆回想著「皇商」兩個字。金光燦燦、熠熠生輝,周乾好幾次狠狠掐自己的胳膊,胳膊都紫了,他始終不能確信這是真的。

    皇商,這是多麼遙遠的一個詞?周乾又想起陳煦曾經說過他要讓周府的人匍匐在他母親腳下,真料不到短短時間裡他一語成真,老爺子服了軟,他心裡投了降,孫氏認了輸,他後悔了,真的後悔了,悔不當初。想到陳鶯兒,周乾有愧於心又蠢蠢欲動,這種感覺竟有洞房花燭夜的悸動。

    陳鶯兒又羞又臊,她可了勁的折騰兒子。國子監是燕國最高學府,她說她的兒子總不能太差勁。陳煦已經讀完了《論語》,《孟子》也讀了大半,卻沒什麼心得。這當然不是陳煦笨,相反他記憶力驚人,前世曾做過相關「測試」,二十頁A4紙,紙上寫滿密密麻麻的毫無邏輯性可言的數據型資料,他從頭到尾通讀一遍能記住百分之八十,當然,死記硬背的事兒,記得快忘得也快,不過對於竊取情報資料足夠了。

    陳煦如果真有志於苦讀,四書五經一兩天時間他絕對可以通讀,只可惜興趣不大,若不是母親「逼迫」,他甚至沒有翻書看看的**。讀了一個多時辰,陳鶯兒又要他習字,秦夢瑤在一旁陪著。看著陳煦的字跡,秦夢瑤總能找到智商上的優越感,她很樂意代替婆婆教導自家男人。

    秦夢瑤這種優越感只是暫時性的,晚上跟陳煦學拳的時候她就老實了。

    「太極拳發勁是以氣運勁把全身氣勁集中於一點爆發而出……」

    秦夢瑤做得有模有樣,鬆肩墜肘、沉腰垂臀,她按照陳煦的指點運勁。「噗…咿!」秦夢瑤忍不住放了個響屁,醒悟過來拚命想忍回去,頗有些虎頭蛇尾之意。

    「嚶嚀!」

    秦夢瑤臊得臉蛋兒通紅,她捂著臉趴到床上拿被子蒙著頭。

    「夢瑤,今天晚上住在這兒吧。」陳煦拍著秦夢瑤圓潤的臀部說道,夢瑤不說話,陳煦就順勢趴在她的身上,頭鑽進被子裡邊親暱的吮著她的耳垂。

    「婆婆他們就在裡間呢。」

    秦夢瑤敏感的繃直了身子,如此反倒緩解了之前的尷尬,她低著頭像受氣的小媳婦似的,「我得先回去了,這幾天都沒回去,我有些放心不下。」

    陳煦笑笑,「夢瑤,咱們雖然不知道閻羅殿的底細,可在京城,除了皇宮大內,恐怕就屬我老丈人家戒備最森嚴。」

    陳煦這倒不是胡言亂語,秦府有劍岳宗高手坐鎮,「狼牙」特種兵輪番值班,除此甚至還有六扇門的高手躲在暗處,不要說十殿閻羅,恐怕就是地獄谷主彼岸花親至,他也不敢冒然行事。

    夜深天寒,陳煦、夢瑤鑽了被窩,夢瑤照舊穿著睡衣,她甚至「無禮」的要求陳煦也必須如此。

    「夢瑤,我給你看一樣好東西。」

    陳煦突然掀開被子下床興沖沖的拿回一樣東西,秦夢瑤知道這是晚飯前殺魚的「魚鰾」,可就是不知道這是干什麼用的,就算要吃也不能吃生的啊。

    「你想幹什麼?」

    陳煦笑而不語,美人相伴,藉著燭光打量魚鰾,這種感覺挺奇妙,他不僅回想起前世跟女人上床的時候拆避孕套的情景。陳煦將魚鰾對在嘴邊吹了吹,密封性很好,美中不足就是彈性不佳,尺寸不好把握,陳煦特意選了條大魚,一家人竟然沒吃完。

    「不要臉!噁心!!」

    秦夢瑤聽了陳煦的解釋,她給出如許評價,當然也就沒有發生什麼的可能性。

    「本三」學生縱然以後逃課,第一天入學總不能缺席。捐資入監是皇帝特批,花了錢還不能不去,否則就是抗旨不尊。國子監的學生休旬假,每十天休一天,陳煦入監選在十二月初,同行的還有寧國公府大房二公子凌日。凌月華認識到了陳煦的才能,她覺得很有必要讓弟弟緊跟陳煦的腳步。

    寄宿制學習不是近代首創,否則哪有梁山伯與祝英台的淒美愛情故事?國子監同樣需要住校,當然只是針對外地監生,像凌陽這種官宦子弟,當然要回家住,否則大房少奶奶豈不得夜夜守空閨?

    「你真的要棄武從文、用功讀書?」

    凌日跟陳煦早就熟了,除了鍛鍊的時候需要咬牙堅持,平常開開玩笑無傷大雅。對於陳煦入國子監這事兒,他打心眼裡表示懷疑。

    「你以為我想啊?這不是沒辦法的事兒嗎?」

    「那你真的打算好好讀書,像大哥那樣屢敗屢戰的考科舉中狀元?」

    陳煦睿智的點了點頭,「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會逃課的學生不是好學生。」

    凌日:「……」

    兩人騎馬來到國子監門前,他們卻看到了迎面走來的張濂,已被皇帝收監的他正得意洋洋又咬牙切齒的看著陳煦他們。常言道冤家宜解不宜結,可惜一旦打結卻很難解開……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30 12:23 PM


第77章 國子祭酒

    張濂當著神宗皇帝的面尿了褲子,京刀盟的嘍囉下了大獄,他也跟著在裡邊住了一天。案子驚動了皇帝,刑部自上而下誰敢貪贓賣放?建寧候又驚又怒又心疼,他當然不敢數落皇帝的不是,張濂的母親哭哭啼啼的找到了張皇后,張皇后在皇帝耳邊吹了一宿枕頭風,張濂也就囫圇著從大獄裡走出來了。

    小人犯了錯誤從不會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張濂不敢找皇姑父算賬,他滿肚子無名火氣鎖定了陳煦、楊云睿二人,楊云睿也就罷了,五軍營總兵官,有權有勢不太好惹;可他陳煦算什麼東西?不就仗著肥皂賺幾個小錢?要知道在京城錢不一定是萬能的,權力才是永恆的。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張濂看到陳煦,先是大怒繼而大喜,手下四五個打手摩拳擦掌。建寧候想要弄死陳煦,他當然也防備著小兒子被陳煦弄死,張濂的隨從也換成了清一色的好手,隨便拉一個出來,打十個八個壯漢跟玩似的。

    「張濂,你想幹什麼?」凌日當然不懼怕建寧候家的勢力,他看了看陳煦對張濂說道,「我勸你還是別找不自在。」在認識陳煦之前,凌日與張濂一樣,他們是紈?中的敗類;自從被陳煦蹂躪,他似乎有些開了竅,不能說明白了人生的意義,至少看清楚欺男霸女的紈?風格沒有任何價值。

    張濂笑了,扭頭看了看幾個保鏢兼隨從,鼻尖的黑頭都能看出「輕蔑」倆字。不是他不低調,實在是沒有低調的必要,打個比方,一個小孩子揣著幾百塊錢買零食,他什麼好吃的不敢買?

    「凌二公子?想當初你也是我輩中人,如今明珠暗投,實乃這北平城的一大損失啊。」張濂紈?不假,可也不能說人家完全的不學無術,至少人家還知道「明珠暗投」這個成語,他又指著陳煦說道:「這王八小子是我們建寧候府的敵人,待會打起來,我奉勸你躲遠一點,別讓血漸到你身上。」

    凌日扭頭看了看端坐馬上的陳煦,他問:「你能忍?」

    陳煦面無表情的翻身下馬,「純是忍不了。」

    張濂說一聲「上」,幾個隨從同時向陳煦靠攏,他們絕對是行家,似乎不經意間的站位卻封死了陳煦所有的退路。陳煦打架從不講究什麼高手風範,能偷襲的時候絕不打招呼,他身子微傾,彷彿獵豹般撞在其中一人身上,五指成爪,「??」兩脆響,他卸下了兩個肩關節。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今時的陳煦遠非當日的孱弱少年,動起手來那叫一個乾脆利落,肘擊、膝撞、拳打、腳踢,他絲毫沒有花假招式,凌日本打算搭把手,也算驗證一下這些日子苦練的成績,剛跳下馬背,張濂帶來的高手躺了一地,哀聲不斷,沒一個能爬起來的。

    「你…你敢傷我?我…我皇…姑父、姑姑他們一定不會放過……啊!」

    陳煦雙手閃電般扣住張濂雙肩,隨著他的慘叫,兩條手臂軟綿綿的垂了下來。

    「小賤種,你…你不得好死!」

    張濂痛的直翻白眼,豁出去了似的破口大罵。陳煦雙目凶光大漲,一腳站在張濂腿側,另一腳站在他兩腿之間,雙腳一錯位,伴著張濂歇斯底里的嚎叫,他的膝蓋像面條似的反方向折了過去。

    張濂昏死過去,陳煦彷彿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拍了拍手,拉起馬韁,信步走進了國子監;凌日愣了片刻,他小跑著追上陳煦。

    「你…你打折了張濂的腿?建寧候絕不會善罷干休的。」

    「就算我跪地求饒,建寧候就會善罷干休?」

    凌日想想又點了點頭,「的確,可是……」

    陳煦擺擺手打斷了凌日想說的話,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他也只有見招拆招……

    國子監規模宏大,監內建築繁多,除卻射圃、倉庫、療養所、儲藏室等後勤職能部門,教室、藏書樓,學生宿舍、食堂就有兩千餘間,教學與管理(通俗的講就是教務處和政教處)設有五廳、六堂。在神宗皇帝初年,國子監監生已破萬人,盛況空前。

    國子監對教職員工的職務、待遇以及對監生的管理、待遇方面都有十分明確的規定。舉個例子,國子監設國子、太學、廣文、四門、律、書、算七學。掌國子學的博士是正五品上,教的學生也都是三品以上朝廷大員的子孫;而掌律學的博士就是從八品下,教的學生一般都是八品以下乃至庶民的子孫。

    監生的待遇不一樣,「畢業」以後的出路也就不一樣。國子學學的是四書五經,考進士的時候有優惠政策,這跟村官考公務員加分是一個道理;至於律學,隸屬於大理寺,相當於法律專業的學生,畢業以後干「刀筆之吏」最在行,這在燕國也算賤業,王公貴戚的公子多不取也。

    陳煦二人拜見了國子祭酒顧敏元顧夫子。顧夫子乃當世大儒,門生故吏遍天下,看到陳煦卻頗有些為難。顧夫子古板教條,他很反感「英雄不問出處」之類的自我標榜,崇信不以規矩不能成方圓。問題也就出在這兒,陳煦出身商賈,想學國子、太學頗有些不夠格,然而他又是陛下欽點,如果「發配」他學習律學、算學,他又怕皇帝那兒不好交代。顧夫子左右為難,他試探著問詢陳煦想學哪樣。陳煦把不思進取表現到了極致,他開口就問:「國子監也分學什麼?這麼先進?」

    顧夫子翻了翻白眼,他對陳煦那本就不多的好印象瞬間蕩然無存,真不知道這不學無術的傢伙怎麼就撞了狗屎運得了皇上青睞。

    國子祭酒好歹是從三品的高官,他的身份不容許他跟陳煦講解這種基礎層面的東西,他吩咐一旁的主簿負責介紹。陳煦邊聽邊思量,學四書五經這些東西實在提不起興致,學法律似乎起步太晚,至於書法實在沒天賦,唯有算學最適合他。

    陳煦以前學過心算,對於代數學、幾何學也略知一二,秦夢瑤在他面前也只有聽說聽教的份兒,他完全有理由相信,即便吊兒郎當的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他也是絕對的「南波灣」(NO.1)。

    「我就學算學吧。」

    顧夫子滿意的點點頭,識時務者為俊傑也。他又看了看凌日,凌家的二公子完全有資格入國子學卻料不到這事兒他也緊跟陳煦的腳步,寧國公爺的嫡孫學算學,雖然不體面畢竟不違制,顧夫子點點頭算是應承下來。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30 12:24 PM


第78章 傾城名姬顧眉生

    算學也分三六九等,陳煦、凌日初來乍到,他們被分配在算學初級班。初級班有博士兩人,助教一人,領他們去課室的成博士瘦小枯乾,長得跟根號二似的,他對陳煦兩人挺客氣的,究其原因還是因為凌日的身份,當朝一品的孫子可不是普通的孫子,他區區從九品下的芝麻小官有什麼值得拿捏作勢的?

    此時不是授課時間,課室裡十來個學生在那閒白話。陳煦有些詫異的看著其中的三個女孩兒,他又想想夢瑤她們去劍岳宗學武的事兒也就釋然了,大燕女人的地位雖然不高但也不太低。

    這些學子大多十四五六七的少年人,家中父母長輩要麼小吏、要麼富商,對先生的畏懼尚流於表面。成博士進門之前,課室裡彷彿蛤蟆坑,陳煦隱隱約約聽到什麼「俠骨芳心李十娘」之類的話語;成博士進門之後,課室裡瞬間變得鴉雀無聲,十幾雙眼睛逡巡在陳煦二人身上,尤其那三個女孩兒,更是一眨不眨的盯著他看。

    「在下陳煦,小字明陽,初來乍到,希望大家多多關照。」

    成博士交代了幾句後離去,陳煦拱手自我介紹,凌日有樣學樣,報上姓名,他又問:「我剛聽你們談論什麼李十娘,我也很感興趣呢。」

    男人無論長幼,湊在一起談論女人最能拉近彼此的距離,凌日輕描淡寫的一句話,順帶著陳煦也融入了這個小團體。

    「我聽過傾城名姬顧眉生唱曲,那簡直太好聽了。」凌日很誇張的說。

    「我也聽過顧眉生唱曲,」一個胖子插口道,「只可惜以後聽不到了,我聽說建寧候迷上了顧眉生,一心想把這清倌人弄到房裡。別的男人不要說一親芳澤,就算請顧眉生唱曲都會遭到京刀盟的恐嚇。」

    陳煦心中一動,所謂仇人,損人不利己的事兒也幹得津津有味,他就想給那沒見過面的老混蛋添點堵。

    「醉春院雙絕雙豔,你最喜歡哪個?」胖子勾住陳煦的肩,一臉淫蕩的表情。

    「四個都喜歡吧,最偏愛顧眉生,畢竟是傾城名姬,」陳煦笑眯眯的說道:「那首詩怎麼說來著?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

    大燕國的歷史上找不到一個叫李延年的人,這首《佳人歌》自然也就成了陳煦的作品。課室裡湊在一起的三個女孩兒,本來對男生們談話的內容咬牙切齒,聽到陳煦「弘揚」的文化遺產,她們齊齊動容。

    「明陽,她們在看你呢。」凌日湊到陳煦耳邊小聲說道,陳煦扭頭,三個女孩兒臉頰酡紅的扭過頭去。

    「太沒天理啦,明陽你初來乍到就勾引了咱們的班花,你讓我們這些老生情何以堪?」胖子同樣小聲抱怨,這年代畢竟不能跟後世相比,有些玩笑可以同性間交流,傳到異性耳朵裡終究不好。

    「班花?」陳煦再次審視三個女孩兒,他很懷疑算學初級班的男生的審美觀。

    「狗尾巴花也是花啊。」胖子扮個鬼臉,沒有可愛,怎麼看怎麼猥瑣。

    凌日豎起大拇指,陳煦說了聲人才……

    男人喜歡女人巧梳妝、俏打扮,選出看著最順眼的把她們剝稱小白羊推倒在床上;女孩兒在被推倒之前更偏重於精神戀愛,她們嚮往著義薄雲天、豪情滿腔的大好男兒。男人好美色,女人也好男色,三個女孩兒不忍心看著陳煦這樣的男人淪落到對女人評頭品足的地步,其中一個有悍婦潛質的女孩兒打斷了陳煦幾人的談話。

    「整日談論那些下賤的女人,你們有癮呢?大家都是國子監的監生,有本事咱們比比才學。」

    「比就比,你以為我們怕你?」胖子最先叫囂著,倒不一定有什麼好勝之心,這也算是跟女孩兒搭訕的一種方式,「隨便你們比什麼,我們幾個奉陪到底。」

    「比對對子!」

    陳煦愣了一愣,他拉住胖子衣袖,「你們真的是學算學的?」

    胖子:「……」

    「男子須頂天立地。」三個女孩率先出招,她們是告誡諸位男生,大好男兒整日談論哪家的妞漂亮最沒出息。

    對對子,尤其是即興做對,陳煦跟燕國的本土居民相比,他找不到丁點優勢,除非對方能出一些流傳千古的絕對,他指不定能瞎貓碰上死耗子。

    「古人懍後樂先憂。」有男生對出下聯,女孩兒點頭默認,陳煦百思不得其解,在他想來上聯為男子、下聯當然是女人,不常說男對女、雨對風,赤日對蒼穹嘛。

    三個女生嘀嘀咕咕,她們想可以難為難為這些男生,至於有沒有在陳煦面前顯擺的意思就不得而知了。

    「春讀書,秋讀書,春秋讀書讀春秋。」

    女生說了這個對聯,胖子率先起鬨,他說她們耍賴,這種對聯豈是一時半刻能對上的?

    「不知是哪個說什麼『隨便你們比什麼,我們幾個奉陪到底』的話呢。」女人耍賴比男人有底氣,胖子啞口無言。

    「現在可是冬天,春秋讀春秋不應景。」陳煦笑著說道,別的對聯不好說,眼下這個,他至少有五個答案。

    「不應景可你們對不上來。」

    男人喜歡跟美女搭訕,女人也喜歡找美男說話,跟陳煦說話的女孩兒表情有些亢奮彷彿打了雞血似的,其餘兩個女孩兒也跟著「起鬨」。

    「男學生,女學生,男女學生生男女。」

    「下流!」

    「無恥!」

    「淫賊!」

    陳煦對得下聯讓男人頂禮膜拜,三個女孩兒卻各自給出了她們的評語,拂手就要離去。

    「輸了就想跑?現在該我們考你們了吧。」胖子竟然知道激將,他慫恿陳煦出對子對死她們。

    「咱們是學算學的,出對子也不能離開算學,我就出一個上聯吧。」陳煦只是圖一好玩而已,他說:「開括號解平方只為求根。」

    話音落地,不說三個女孩兒,課室裡的男生也茫然的看著,凌日小聲問道:「明陽,什麼意思?」

    陳煦尚未說話,只聽屋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接著幾個身穿緇衣的捕快洶洶的闖進課室。

    「哪個是陳煦?」

    看到陳煦站起身來,其中的捕頭喝道:「你當街行兇傷人,可有此事?」

    陳煦供認不諱,捕頭說:「那就跟我們去刑部的大牢裡走一趟吧。」

    「你們要幹什麼?」

    關鍵時刻,凌日頗講義氣,他擋在陳煦身前說道。

    「你是誰?」

    凌日要報上名號卻被陳煦阻止,「這事我自己能處理,暫時別告訴我娘就行。」

    「走吧!」陳煦很乾脆的說道,捕頭想不到他如此配合,唯恐耍詐,他又拿出枷鎖作勢要銬住他。

    「我覺得有必要提前告訴你一聲,你給我套上這枷鎖容易,可想要取下來就得付出點代價了。」

    捕頭樂了,多新鮮啊。

    俗話說,衙門口,朝南開,有理沒錢莫進來,不付出點代價你休想摘下來。

    陳煦自顧自的說道:「還有,你們送我進大牢容易,想請我出來可就難了。」

    捕頭看神經病似的瞅了陳煦半天,他吩咐幾個捕快麻利的將枷鎖套到他身上。

    「別拉拉扯扯的,我自己會走!」陳煦從容的訓斥推搡他的捕快,絲毫沒有階下囚的覺悟。走到門口,他看著表情呆滯的同學們,笑著說道:「我索性把下聯一併告訴你們吧,穿原點過曲線直達終點,順便再送你們個橫批,0大於1。」再看看面面相覷的幾人,他續道:「等你們新婚之夜,我想你們會理解這對聯的含義的。」

    說完,陳煦被捕快帶走;凌日愣了一愣,衝出課室,他翻身上馬,直奔楊將軍府而去……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30 01:41 PM


第79章 探監

    張濂已被送回建寧候府,躺在床上,他身上裹滿了白布,看起來跟木乃伊沒什麼兩樣。張濂身邊坐著一個中年婦人,雙目紅腫,淚水漣漣;建寧候已過不惑之年,儒雅斯文的他此時卻是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

    「陳煦!」建寧候從牙縫裡擠出這麼兩個字,看了看床上不成樣的兒子,他賭咒發誓:「老夫若不將你挫骨揚灰,此生誓不為人。」

    「侯爺,屬下無能,」建寧候跟前站著一個黑衣男子,四十來歲,他卻是一臉憔悴的樣子,「小少爺雙臂脫臼脫得非常奇怪,似乎是陳…他刻意為之,」男子不敢在建寧候面前提起陳煦的名字,否則國舅爺就彷彿發了狂的瘋狗,他發自肺腑的膽顫,「屬下若按自己的方法救治,唯恐小少爺終身殘廢。」

    中年美婦沒聽清楚男子的前半句話,只聽到了後半句「終身殘廢」,她白眼一翻萎頓在地上。

    「夫人,夫人……」

    丫鬟們手忙腳亂,她們七手八腳的扶起夫人。「砰」的一聲,建寧候右拳重重的砸在牆上,憤怒溢於言表,「婁凡,你怎麼可以救治不了濂兒?你不是自詡你的分筋錯骨手稱第二,大燕無人敢稱第一嗎?該你派上用場的時候你卻說不行,本侯爺要你這等廢物何用?」

    婁凡急忙跪在地上,小雞啄米般連連叩頭。婁凡是建寧侯府的清客,一身份筋錯骨的本事惹人膽寒,侯爺器重、同行敬服,他的確傲氣,可自從參與刑訊秋月以來,他的傲氣蕩然無存,藏著掖著,彷彿寒了膽的老狗一樣。

    當日,婁凡的分筋錯骨手在秋月身上大放異彩,若非建寧候有急事召他回府,他的結果不會比二當家好。婁凡起初並沒放在心上,直到第二天早晨起床,他看到床頭用繡花針釘著一張薄紙,薄紙上寫著幾個鮮紅的大字:冤有頭、債有主,有人會找你算賬的。

    婁凡當時就毛了膽兒,他是習武之人,即便睡夢中也同樣警覺,想要近他的身殊為不易,留下血書的人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那只有一個可能,他的功夫高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

    被這樣的高手盯著絕不是一件幸福的事兒,婁凡做人沒有底線,虧心事當然沒少幹,最具衝擊性的還是刑訊秋月這件。

    接下來的幾天,婁凡緊繃著的心弦不敢稍有放鬆,心態不好,晚上睡眠質量就不高,只要閉上眼睛,他就彷彿能看到秋月痛到扭曲的臉、被咬出鮮血的唇……

    白天緊張兮兮,夜間噩夢連連,這簡直就是惡性循環,婁凡這些日子甚至不敢邁出建寧侯府的大門半步,傲氣,他傲給誰看?

    「我大燕難道就找不到可以救治濂兒的人?」壞人也有七情六慾,他死了爹也哭,何況建寧候從不認為他是一個壞人,看看哀嚎不斷的兒子,他頹然的問道。自從兒子被送回家,他遍請京城名醫,結果卻只有一個:無能為力。

    「除非…除非……」婁凡懦懦的說道,「解鈴還需繫鈴人……」

    「說人話,別跟我打這個機鋒。」建寧候暴怒,他現在甚至懶得思考,他只要知道能救治他兒子的人的名字,然後把人請來。

    「打傷小少爺的那人一定有辦法。」

    「陳煦!」建寧候握著拳,他再次變身發了狂的瘋狗……

    陳煦在的那間牢房,上上下下全部是嚴絲合縫的青石磚,年深日久,長滿了青苔,這是重要犯人才有資格擁有的待遇。陳煦參與「街頭鬥毆」卻被關在這種地方,明顯是建寧候的人動了手腳。牢房晦暗,分不出早晨、中午還是晚上,陳煦百無聊賴的坐在草堆上,進牢房時的枷鎖扔在身邊。

    「撒尿!」

    陳煦站起來對著鐵門的孔洞喊道。大牢的牢頭很客氣的拉開門,「陳公子,您要實在不喜歡呆在裡邊,就陪兄弟們樂呵樂呵,喝酒,有現成的;賭錢,兄弟我也算資深賭徒。」

    牢頭對陳煦客氣不是沒有原因,他不是傻子,前來探監的隨便拉一個出來他都惹不起。

    最先探望的是將軍府楊云睿,看到陳煦身上的枷鎖、所在的牢房,他首先發難道:「我師弟他犯了什麼重罪要關在這種地方?」

    楊云睿提議保釋陳煦,牢頭沒敢說不,陳煦卻果斷的拒絕,他說誰弄他進來就得誰請他出去。

    第二批前來探監的是馮家四口人,六扇門總顧問的金字招牌晃得一眾獄卒眼暈,牢頭更是崇拜的看著馮靖,平日想巴結都巴結不上的人站到他面前,他如何能不激動?

    馮靖的質問與楊云睿如出一轍,牢頭沒敢說是陳煦自己不肯出來,他先是道歉繼而訓斥副牢頭不懂規矩,最後又提議給陳煦更換牢房。陳煦又一次拒絕了。

    「在牢房裡用得上這麼重的枷?」馮夫人冷聲問道。

    陳煦也覺得帶著這麼個大傢伙不方便,獄卒打開鎖頭,他卻要求他們把枷鎖放在身邊,這東西關鍵時刻能派上用場。

    「你呀!」

    馮夫人無奈的看著陳煦;陳煦喊了一聲「師傅」,他又慇勤的請師父坐下,可惜牢房裡沒有凳子。

    馮清本來哭紅了眼睛,看到陳煦的樣子,她又破涕為笑。

    「師弟,你今天可真不夠意思,教訓張濂那混蛋怎麼能不叫上我?我可說過,見他一次打一次的。」

    「事出突然,我來不及通知師兄,下次一定改進。」

    「你還想有下次?」

    馮夫人先瞪了兒子一眼,他又瞪著陳煦,同樣提出保釋,陳煦同樣拒絕。

    第三批探監的是思柔小公主,牢頭當然不認識公主殿下,可他對小公主的腰牌不陌生,那絕對是禁宮之內才有的東西。

    小公主起先連哭帶笑的拍打陳煦胸膛,敘舊之後,她叉著腰訓斥一干獄卒不懂規矩,同樣提出保釋,陳煦同樣拒絕。

    思柔公主逗留的時間久一些,她陪著陳煦坐在乾草上聽他講《寶蓮燈》的故事。

    陳煦講了「楊二郎桃山見母」、「三太子蓮藕化形」以及「赤日炎炎,仙姝化石心」三個片段,小公主哭得跟淚人似的,她抽抽噎噎的說:「今天就講到這兒吧,我要好好的哭一會兒。」

    牢頭看得心驚膽顫,他心裡埋怨陳煦幹嘛講這麼悲慘的故事,小公主抹著眼淚回宮,這要被皇上誤會了,他們可是被誅九族的大罪啊。

    陳煦沒有賭錢,他只是叫了一桌酒席,牢頭、副牢頭陪著他小酌,陳公子前、陳公子後的慇勤服侍。

    「這桌酒席多少銀子?」陳煦說著掏出銀票,在牢頭面前他的確有資格頤指氣使,可欺負牢頭沒有成就感,要踩也得踩建寧候那種級別的。

    「陳公子,你這是打小的臉呢?小的兄弟倆平常想孝敬公子還找不著機會呢。」

    「是啊,以後巴不得陳公子多來幾遭……」說到一半,副牢頭拍了自己一巴掌,「你瞧我這張臭嘴,小的意思是說,以後公子若有吩咐,派人知會一聲就行。」

    陳煦笑著點頭,他說:「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氣了,兄弟別的沒有,香皂倒是不缺,如果你們喜歡,回頭我送你們幾塊。」

    牢頭聽得大喜,家裡婆娘一直想要香皂,只是苦於買不起這奢侈的東西,陳煦如此允諾,他如何不欣喜若狂?其實早在楊云睿探監的時候,他就隱約猜到陳煦就是「陳氏肥皂」的創始人了。

    酒足飯飽,陳煦斜靠在乾草上,牢頭、副牢頭慇勤的替他錘腿捏肩。

    「要是換成美人就更妙了。」

    「這還不容易?」副牢頭站起身來,看他意思似乎是想叫「上門服務」了。

    陳煦笑著阻止,他說:「我只是說說而已,就不勞煩兩位哥哥了。」頓了一頓,他又近乎自言自語的說道:「我聽說醉春院的顧眉生挺夠味的,不知道叫她出台得多少銀子?」

    倆牢頭愕然,出台什麼意思,他們不太懂,不過也能猜到這不是什麼好字眼,心中對陳煦佩服的五體投地,傾城名姬名滿京城,他真敢想啊。

    就在此刻,有獄卒來報,說建寧侯府的大公子到了……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30 01:43 PM


第80章 三個條件

    陳煦嘴角微微上翹,他問前來通報的獄卒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陳公子,申時剛過。」

    申時就是現在下午三點到五點這個時間段,申時剛過也就意味著已過了下午五點,冬日晝短夜長,想必夜幕已經籠罩了大地。陳煦已在這大牢裡待了三個多時辰,聽著過道里的腳步聲響,他意識到建寧候沒有預想中那般沉得住氣。

    陳煦重新戴上枷鎖,他對牢頭、副牢頭說:「你們去忙你們的吧。」說完,陳煦坐回乾草上,犯人就得有犯人的樣子,他不能搞什麼特殊化,尤其當著仇人的面。

    建寧候的大公子叫張淇,走進牢房,他居高臨下的看著「蜷縮」在地上的陳煦。權勢可以泯滅親情,張淇對救治弟弟興趣不大。能繼承建寧候爵位的只有一個人,他雖是長子卻遠不如幼弟受寵,他不得不為自己的將來打算。

    說句良心話,張淇對陳煦意見挺大,你既然能重創弟弟就一定能殺他,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既省事又解氣,你何苦費勁巴力的卸人關節?

    這種想法跟大便一樣,藏在肚子裡是理所當然,釋放出來不要說別人,自己都覺得噁心。張淇非但不能表現出分毫,他還要裝出很誠懇的樣子。

    「陳公子,淇久仰大名,今日一見,果真是聞名不如見面,見面勝似聞名。」

    「建寧候府的大少爺?」陳煦老神在在的坐在地上,「我覺得你比你那兄弟懂規矩。」頓了一頓,他晃了晃身上枷鎖:「恕在下枷鎖在身不能還禮。」

    張淇巴不得陳煦被拷死在牢房裡,他虛偽的訓斥牢頭、副牢頭不懂規矩,隨即屈尊,他要親手取下陳煦身上的枷鎖。

    「張大少,你的好意我心領了。」陳煦微微側身,他從容的說道:「我之前說過,這枷鎖套上去容易,想取下來就得付出點代價了。」

    張淇心裡冷笑,老子巴不得你死在這兒呢。

    「淇知道陳公子心裡委屈,有什麼條件儘管開口,只要我建寧候府辦得到就決不推辭。」

    「解鈴還需繫鈴人啊。」陳煦淡淡的說道。

    張淇想到了鎖陳煦進大牢的捕快們,他揮手示意隨從把人找來,行苦肉計總比無計可施好一些。大燕的「公務員」可不是人民的公僕,難道真指望他們兢兢業業?鎖陳煦入獄的幾個捕快賣了國舅爺幾分面子、得了不少賞錢,他們正抱著勾欄裡的姐兒風流快活。男人幹這種事兒的時候通常不希望被人打斷,這幾人縱然心裡冒火,他們也不敢指責大公子不懂規矩,甚至顧不上安慰同床的伴侶,急匆匆的穿衣出門,直奔刑部大牢。

    「這麼巧?咱們又見面了。」

    陳煦笑眯眯的看著「欲求未滿」的幾人,很驚訝也很欠揍,若不是大公子就在一旁,他們一定海扁他一頓好讓他知道該怎麼做人。

    「陳公子是我建寧侯府的貴客,你們竟然動用枷鎖,真瞎了你們的狗眼。」張濂訓斥並要求他們替陳煦除下枷鎖。

    「慢著!」陳煦玩味的看著幾人,「還記不記得我當初怎麼說的?當初鎖我的是你們,眼下要解開的也是你們,你們這是藐視大燕的律法還是藐視我陳煦?」說到這兒,陳煦突然變臉,他大喝一聲,「張嘴!」

    打人不打臉,不僅如此,陳煦打狗還不看主人,他無異於直接打了主人。張淇眼中的怒火一閃而逝,他衝他們使個眼色,說:「該打!」

    陳煦冷眼旁觀幾個男人的面皮變紅變種的全過程,他看得眉飛色舞、津津有味。

    「陳公子,現在是不是該取下枷鎖作客舍下?」張淇看著捕快幾人嘴角的血跡,他面無表情的說道。

    「不去!」

    陳煦回答的乾脆利索,張淇卻是怒火高漲,自我懲罰的幾個捕快更是氣炸了肚皮,他簡直就是混蛋加無賴。

    「陳煦,得饒人處且饒人,希望你不要太過分。」張淇說話不似之前那般客氣了。

    「是嗎?我可不覺得。」陳煦說話依舊氣人。

    「男兒當言出必踐,希望你能信守承諾。」張淇強壓著怒火一字一頓的說道,如果不加克制,他毫不懷疑他現在就得湊上前踹他幾腳,人豈能無恥到這種地步?

    「我承諾了嗎?」

    「你……」

    張淇氣得說不出話來,陳煦從乾草上站起來說道:「我也不跟你廢話了,想讓我出手救人,必須答應我三個條件。」陳煦腕上套著枷鎖,他伸著三個指頭的樣子看起來很萌,「第一,必須建寧候親至並親手替我除去這枷鎖;」張淇只是聽著,來與不來取決於父親,解釋的時候他只需添油加醋的傳話就足夠了,「第二,我給人看病不是免費的,一隻胳膊一萬銀子,建寧侯府財大氣粗,這點小錢應該不放在心上吧?」

    「你這是漫天要價。」張淇怒道。

    「你可以選擇拒絕,也可以打折,不過我要告訴你的是:一分錢一分貨,我是無所謂的。」頓了一頓,陳煦笑道:「至於這第三嘛,我見了建寧候自會明言。」

    張淇離開,陳煦掙開枷鎖站起身,他對牢頭、副牢頭說道:「兩位大哥,陳煦有事拜託兩位。」

    「陳公子何須如此客氣?有事吩咐一聲,小的自會為公子辦妥。」

    「麻煩兩位大哥派人前去楊將軍府、六扇門馮大俠府上,通知楊將軍、馮公子,告訴他們我陳煦有事找他們。」

    陳煦的確恨不得張濂父子一命歸西,可眼下還不是時候,縱然張濂挑釁在先,他出手的確過重,真要鬧到皇帝面前,他不肯定皇上會不會站在他這邊,雖然他還有些「利用價值」。他相信建寧候一定親至,有求於人他到可以忍氣吞聲,一旦治好張濂的胳膊,難保他不會過河拆橋,他不得不防。

    兄弟與朋友不同,朋友可以背後捅一刀送你去死而兄弟卻可以背後擋刀為你去死,楊云睿也好,馮澈也罷,尤其後者,倆人的交情完全是打出來的,他們完全對得起「兄弟」這兩個字。兩人先後來到大牢,陳煦沒有說什麼感激的話,說了反而見外,待他們合計了好半天,建寧候方才姍姍來遲。

    建寧候想不到在刑部大牢裡碰到楊云睿,兩人同朝為官,建寧候主和、楊云睿主戰,兩人注定做不成朋友,皮笑肉不笑的寒暄兩句。他又看了看馮澈,馮澈在他眼中不過一頑童,然而頑童卻有一個有份量的父親,雖不想與之撕破臉皮,看架勢兩家卻也成不了朋友。建寧候目光最後落到陳煦身上,縱然不喜歡,他也不得不承認這小子很俊美,他房裡的孌童誰也比不過他,可惜他必須要想辦法置這「尤物」於死地,否則養虎貽患,抱憾終身。

    陳煦毫不畏懼的與其對視,絲毫不將建寧候那久居高位的威嚴放在心上,「我的條件你相必也知道了,請吧!」

    建寧候握拳又鬆開,他哆嗦著打開陳煦身上的枷鎖,又說了一聲「請」。陳煦巍然不動,他只是伸出了手做了個數錢的手勢。建寧候何曾受過此等羞辱?若非有求於人,他真要叫人將其亂刃分屍,他憤憤的從袖裡掏出兩張萬兩銀票慣到陳煦手裡。建寧候縱然腰纏萬貫,兩萬銀子也絕不是小數目,這一瞬間他甚至感覺到肉疼。

    「你兒子就兩隻手?」

    楊云睿、馮澈忍俊不禁,建寧候直喘粗氣,他完全是氣的。

    陳煦笑得很燦爛,「我的意思是你兒子身上就傷了兩個地方?」

    建寧候幾乎是咬著牙,他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其餘的不勞你費心。」建寧候恨啊,兒子被他打傷,非但沒能訛他銀子反而白白付出兩萬兩的代價,他簡直忍無可忍;陳煦卻很滿意,他覺得他又找到了賺錢的門路,以後看誰家公子不對付,扭斷關節再上門醫治,一本萬利,他都不得不對自己說一個服字。

    出牢門、蹬車、入侯府,一路無話,走在建寧侯府,雖是夜晚,陳煦卻也感受到了皇親國戚的奢華,他捏了捏身上的銀票,他有些後悔剛才要少了。

    尚未走進張濂的臥房,陳煦他們就聽到了他的呻吟——這絕對不是享受到了情不自禁的那種呻吟;楊云睿示意惠范四人留在外屋,他三人走進裡間,張濂的呻吟漸變成慘嚎,他最怕的人有兩個,陳煦就不說了,他下手忒黑,馮澈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他沒忘記他曾經的威脅:以後我見你一次打一次。

    雖然在自己房裡,張濂卻找不到絲毫的安全感。

    陳煦迎著中年婦人憤恨的目光,他打量了一眼張濂又看著建寧候,「聽聞貴府有一個叫婁凡的精通分筋錯骨手的男人,我覺得有必要跟他談談,我們師兄弟三人,你還有他,這就叫三方會談吧。」

    建寧候目光一凜,他臉上的肌肉甚至有些抽搐,陳煦非要把那不能擺到檯面上說的事情公開化,他感覺忍耐不住了。

    「我不希望聽到他死了或者失蹤了的壞消息,」陳煦搶先打斷了建寧候,「其實我是無所謂的,只是令郎有些不妥,手臂脫臼若不急早治療,延誤了傷勢恐怕不妙。」

    「老爺,你一定要救救濂兒。」中年婦人知道陳煦威脅自家老爺,可母子連心,明知是坑,她也要義無反顧的跳進去。作為一個母親,她沒有錯,錯誤的是她選擇了不該選擇的丈夫以及忽略了對兒子的教育。

    「去叫婁凡過來。」

    建寧候看看萎頓在腳下嚎啕大哭的妻子以及床上「半身不遂」的兒子,他頹然說道……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30 01:48 PM


第81章 陳煦VS建寧候

    婁凡沒見過陳煦,對他卻絕不陌生,看著他眯縫著的雙眼洩出來的寒光,他面皮不受控制的抽搐了幾下。

    「你就是婁凡?」陳煦的聲音不帶絲毫感情,「你該死,當真該死!」

    陳煦把兩個疑問並一句話問出來,婁凡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在這錯愕的瞬間,陳煦跨步欺身,出手就是狠招。

    婁凡縱如迷途的老狗,可他也不會任人宰割,於電光火石之間他避開陳煦的鋒芒,五指成爪直取對手肘關節。

    「住手!」

    建寧候高聲喝止,他雖巴不得陳煦被婁凡弄死,可現在不行,他若有個好歹,兒子找誰治傷?作為侯府清客,婁凡不願罔顧侯爺命令,陳煦卻無所謂,為求目的,他可以不擇手段,堂堂正正的比武也好,敲悶棍、使絆子也罷,在他想來,不管黑貓白貓、逮得住老鼠就是好貓。陳煦就當建寧候放了個響屁,充耳不聞,他以攻對攻,出手越發凌厲。

    高手過招,失之毫釐謬以千里,婁凡動作緩了一緩,然而就這剎那的分神,他注定了失敗的結局。陳煦一招佔先,得理不讓人,伴隨著骨節脫臼的脆響,婁凡兩支手臂變成了兩支三節棍,可任意方向搖擺的那種。

    婁凡太瞭解分筋錯骨的苦楚,脊背撞在牆上,他痛得額頭直冒冷汗,若非早有心理準備,他絕對會慘叫出聲。這一瞬間,他想到了秋月,這難道就是所謂報應嗎?

    楊云睿不語,他只是戒備的看著四周提防建寧侯府惱羞成怒之下殺人滅口;馮澈卻為陳煦的手段喝彩,「師弟好手段,這種武林敗類就該受如此懲罰。」頓了一頓,他又道:「用分筋錯骨的手法刑訊一個女孩子,你師娘就是這麼教導你的?」

    陳煦冷冷的盯著婁凡,軍刀無聲無息的滑落到掌心,冷冷的刀鋒反射著跳躍的燭光惹人膽寒。婁凡雙臂被廢,想奪路而逃,縱使逃過陳煦這關,他也沒有把握突破楊云睿、馮澈兩人,目光轉向建寧候,甚至帶著幾許祈求,可他卻在國舅爺的臉上讀到一絲殘忍的笑意,他明白了國舅爺的心思,大燕是法治社會,殺人償命,尤其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事後國舅爺必然抓住此事不放,而他婁凡很不幸的做了國舅爺的棄子,他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明陽,不可衝動。」楊云睿阻止陳煦,正當防衛與故意傷人有本質的不同,主動而又合理合法的傷人,唯有戰場之上,可現在是國舅爺府,他這一刀只要捅出去,即便佔理也難逃牢獄之災。楊云睿不希望陳煦為圖一時痛快而自毀前程。

    陳煦沉默,他突然轉身走向建寧候,他將軍刀塞進他的掌心。

    「殺了他,我立馬救治令郎。」

    婁凡是建寧候府的清客,替侯府賣命出生入死,陳煦要求建寧候親自動手,當然不信區區一條人命就能扳倒國舅爺,只要能讓替建寧侯府賣命的那些人看到主子的刻薄寡恩,他的目的就達到了。

    其心可誅!

    建寧候看陳煦的目光彷彿要吃人一般,他如何不瞭解陳煦的「用心良苦」?兒子、夫人祈求的看著他,他知道他娘倆被痛苦折磨的狠了,犧牲婁凡無關緊要,可當著府裡一干人等由他親自動手,性質完全不同。

    張濂的哀嚎聲聲入耳,建寧候死死的盯著陳煦,他深吸一口氣,「本侯再加兩萬銀子。」

    陳煦針鋒相對的看著建寧候,半晌無語,突然轉身,「兩位師兄,咱們走!」

    「老爺……」中年婦人歇斯底里的叫了一聲老爺,她又哭天搶地的大叫,「我的兒啊,你怎麼就……」

    聽嗓門、聽哭聲,不知原因的恐怕還真得當成弔喪,這簡直比諸葛孔明哭周瑜還假。

    「站住!」

    建寧候喝止,這一瞬間,他甚至聽到了依附於侯府那些人的竊竊私語聲,進退維谷,兩項相權,他不能犧牲愛子,「來人,把婁凡拖出去……」建寧候的聲音變得很沒底氣,他說:「亂棍打死。」

    「我說的是在這兒,」陳煦轉過頭,「用你手上那把刀。」

    「你不要欺人太甚!」國舅爺咬牙切齒的說道。

    陳煦淡淡的回敬,「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今天本侯認栽,凡事留一線,希望你好自為知。」

    「我只想看到結果。」

    建寧候艱難的挪步到婁凡跟前,蹲下身子,嘴唇微動似乎在交流什麼,他本想拍拍婁凡的肩,可看他雙臂下垂的樣子改而摸了摸其大腿,挺親密也挺噁心的。

    「侯爺……」

    婁凡低著頭叫一聲侯爺,聽聲音聽不出是感恩戴德還是氣憤,後半句話終究沒說出口,他轉而盯著陳煦,「你答應醫治小公子,希望你不要食言。」

    話音落地,婁凡突然站起身子助跑兩步,他一頭撞向了牆壁……

    冬夜冷清寂靜,一派蕭索,陳煦幾人漫步街頭。

    「明陽,這婁凡為何突然自盡?」馮澈問道。

    「定是建寧候握住了婁凡的把柄,總有什麼事比死更可怕。」楊云睿解釋道,「明陽,你覺得呢?」

    「怎麼都無所謂了,」陳煦抬頭看了看夜空,今天折了建寧候的面子,不過是把敵對的關係明朗化了,走到這一步只是早晚而已,沒有什麼後悔不後悔,坐以待斃莫如主動出擊,他想到了顧眉生,建寧候痴迷的女人到底妙在哪兒?

    「老大,老二,長夜漫漫,咱們何不醉春院裡瀟灑瀟灑?」

    馮澈頗為動心,可想到前次遭遇,他心有餘悸。

    「我娘不給銀子。」馮澈懼怕母親只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囊中羞澀,婊子愛金,他雖然長得好,可這並不能當嫖資。

    陳煦抖了抖手裡的銀票,「我正發愁這銀子該怎麼花呢。我就不信兩萬銀子請不到醉春院雙絕雙豔陪夜。」

    「那兄弟卻之不恭了,」馮澈大喜,他激動的說道:「其實我覺得不一定非找雙絕雙豔,我上次就弄明白了一個問題,睡青樓女子,得讓她脫光了跪趴在床上,只要身材好、細腰圓臀,肌膚光滑就好,臉長什麼樣都無所謂的……」

    「你說這麼多不就想表達『人醜逼不醜』」這個意思?」陳煦哂道。

    馮澈愣了愣,「人醜逼不醜」,他崇拜的看著陳煦,簡直太精闢了。

    「你這理論只適合老漢推車,我偏喜歡俏觀音坐蓮。」

    「熄了燈都一樣,臉蛋兒好看的費銀子。」……

    楊云睿目瞪口呆的看著陳煦、馮澈毫無廉恥的討論這種問題,他尷尬的咳嗽一聲,「明陽,你母親還不知道今天發生的事兒,你就不打算回家報個平安?」

    「那咱們就明天,醉春院,不見不散。」陳煦跟馮澈約好,他又問楊云睿,「老大你不想跟著熱鬧熱鬧?」

    「不太擅長。」楊云睿半天憋出這麼一句話,作為已婚男人,他完全沒有陳煦、馮澈兩個未婚的「濫貨」放得開。

    「一回生二回熟嘛,就這麼說定了,明天再喊上你小舅子,蹂躪了這傢伙這麼久,想不到他挺夠意思的。」……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30 01:50 PM


第82章 顧眉生、李十娘

    第二日,夜幕降臨。

    醉春院一處繡樓的雅間裡燭火通明,梳妝鏡前坐著一豔麗的女子,不施脂粉自帶三分嫵媚,傾城名姬,她就是顧眉生。此時,她正一臉狐疑的看著鏡中男子的影像,這男子年紀不大,容貌俊逸,就算一窮二白,他身邊也不會缺少女人,既然能走進她這雅間,他又豈是等閒之輩?

    所謂明星,名氣越大,身價越高,妓女,尤其藝妓同樣如此。雙絕雙豔乃醉春院最大的搖錢樹,不算茶水、沒有點心,推開四女繡樓的大門就是千兩紋銀,上樓邁進姑娘「閨房」,再加兩千,再要酒水、佳餚,價格更是駭人,那簡直是把白面當白·粉賣。

    顧眉生很奇怪身後的男子,他不言不語甚至沒有貪婪的注視她的容貌,難道他花幾千兩銀子就為在這坐一會兒?顧眉生很好奇,可京城名媛的金貴與矜持不許她窮根問底。

    兩人僵持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陳煦前世是殺手,經受過嚴酷的狙擊訓練,為了等待目標,他可以趴在臭水溝裡幾天幾夜一動不動,在名妓房裡坐上幾個時辰豈不小事兒一樁?

    陳煦有夢瑤這紅顏知己,有秋月這知心姐姐,有馮清這溫婉師妹,他甚至還有青檀這「閨中姐妹」,他對花錢嫖女人性趣不大,此舉不過是想給建寧候添點堵,羊毛出在羊身上,反正嫖資也是建寧候「代付」。當然,他也在默默的觀察這號稱傾城的名姬,的確名不虛傳,美豔又不失嬌憨,顧眉生還不知道她對著鏡子做鬼臉的樣子完全落在鏡中人的眼裡。

    「公子既然無話可說,就請離去,奴家要歇息了。」顧眉生沉不住氣,她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可以把你這話當做陪寢的暗示嗎?」陳煦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他反將顧眉生一軍。

    「你……」顧眉生粉臉漲紅,她氣憤的扭過頭不看他。

    「玩笑玩笑,我可不是隨便的人,」頓了一頓,陳煦又道:「如果你想唱個曲,我也樂意聽聽。」話音落地,陳煦掏出一張銀票拍在桌上,「一千兩,這是提前打賞你的小費。」

    「揮金如土的敗家子。」

    顧眉生慨嘆這副好皮囊包裹的卻是敗絮,不過她沒有把心裡的鄙夷表現在臉上。

    陳煦打量著顧眉生房裡擺放的樂器,有箏、有簫、還有琵琶,話說他一直搞不懂琵琶和吉他有什麼區別,按他的理解,琵琶就是東方的吉他,而吉他就是西方的琵琶。陳煦很沒把自己當外人,他走過去拿起琵琶,輕輕撥弄琴絃,聽到的卻是悅耳的嘈雜。

    「放下!」顧眉生風一般衝到陳煦跟前,她一把奪過來。妓女身不由己,住的房子不是自己的、掙得銀子也不是自己的,顧眉生唯一能把握的就是她的這些樂器,這是她最親密的夥伴,任何人休想染指。

    陳煦看著高挑的顧眉生以及她挺拔的酥胸,他很想捏上一把,最終沒有付諸於行動。就算嫖妓也得你情我願,他摸摸她的琵琶,她就彷彿被踩了尾巴似的,何況要摸摸她的胸,強扭的瓜不甜,他不屑這樣的事兒。

    放下琵琶拿起簫,陳煦笑問:「你也喜歡吹簫?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想想就覺得浪漫。」說到這兒,他臉上現出絲絲淫蕩的表情,「不過我更喜歡『妖姬臉似花含露,玉樹流光照後庭』……」

    顧眉生訝然的看著陳煦,她聽過揚州二十四橋,想著明月夜玉人吹簫,感慨好美的意境;她又想玉樹流光,似乎看到那晶瑩的充滿活力的綠意,平平無奇的字眼出自他的口中簡直有化腐朽為神奇的魔力。

    這時間,陳煦已將嘴唇湊到簫孔,顧眉生大叫「不許」,欣賞他的才華是一回事兒,碰她的玉簫又是另外一回事兒,雖然她也想見識見識他的才華。

    陳煦如果想躲,十個顧眉生也別想奪回玉簫。玉簫湊到湊到唇邊,他才想起他不會吹簫,展露才藝只能是獻醜,這可是真的獻醜,他索性順水推舟。

    顧眉生唯恐陳煦再「糟蹋」她的古琴,她不許他亂動,「你要聽曲,我唱給你聽。」

    輕撫琵琶、妙展歌喉,顧眉生的歌聲傳進陳煦耳際,他被震驚了。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痴兒女。」

    「這《雁邱詞》是你的原創?」陳煦緊盯著顧眉生,她如果回答是,那不用懷疑她八成也是「外來戶」,穿越成名妓、傍上國舅爺藉機上位,拳打大房、腳踢二奶,情節絕對狗血。

    顧眉生不好意思的說:「這是院裡姑娘偶然聽到客人所作,不過她只記住了上半闕卻沒記住下半闕,奴家一直想補全,才情有限,未能如願。子曰:朝聞道,夕死可矣,如果能見到詞作的原創作者,奴家就算死也無憾。」

    陳煦繼續目瞪口呆,心想:「原創作者你是不可能見到了,不過我卻能滿足你一窺雁邱詞全貌的願望。」

    「這首詞就是我做的耶。」

    顧眉生半信半疑,想到陳煦剛才表現出的才情,她覺得聽聽也無所謂。

    「君應有語:渺萬里層云,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

    來醉春院的還有馮澈,他們本打算叫上凌日,可惜他被父親叫去訓話;至於楊云睿也沒來,他要做「好丈夫」的表率,妻子懷著身孕,他可不願給她添堵。

    陳煦的目標是顧眉生,馮澈本想見見豔絕風塵的齊雅秀,可惜她被人「捷足先登」,他轉而選擇了李十娘。俠骨芳心,李十娘豪爽又不失細膩,年方二八,閱人無數,看馮澈入木三分:家境優渥,他卻沒有紈褲子弟的惡習,雖有幾分不著調,但重情重義,倒也值得女兒家託付終身。

    顧眉生被國舅爺視為「禁臠」,李十娘同樣不能左右自己的命運,想到要無奈的把女兒家清白的身子交給那又老又醜的男人,她寧肯去死。

    「郎君,十娘願託付終身,郎君肯憐惜奴家,肯救奴家於苦海?」

    馮澈聽得愣了,他嫖妓也算花叢老手,事情有些突兀,期期艾艾的不知該進還是該退。李十娘敘說過往種種心酸,馮澈聽得義憤填膺,心裡的那桿天平不自禁的傾斜。

    兩人越說越投機,惺惺相惜,頗有相見恨晚的感覺。

    女兒家洞房花燭夜是人生第一大事,李十娘清楚即便以後能進馮家門,她也享受不到明媒正娶的待遇。兩人合計著,擺上龍鳳燭、拿出紅蓋頭、戴上鳳冠霞帔,沒有主婚人,兩人卻拜了天地,喝了交杯酒,入了洞房。

    馮澈喜歡老漢推車,李十娘害羞不肯,半推半就,兩人成就了好事。

    床單上落紅點點,馮澈看著十娘潮紅的臉龐、若隱若現的淚痕,他感慨萬千。

    「十娘,你放心,你這輩子就是我馮家的人。」

    「奴相信郎君。」

    馮澈俯身,他將唇湊到十娘唇上,兩人忘情的親吻,重燃激情、梅開二度……

    突然間,只聽「砰」的一聲大響,房門被人大力踹開,馮澈驚起回頭,只見母親站在門口正殺氣騰騰的看著他……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30 01:51 PM


第83章 素描

    馮澈最怕馮夫人,尤其犯錯的時候,他簡直畏母如虎。在醉春院被母親捉姦在床,這已經是第二次了,想想上次慘痛到刻骨銘心的教訓,馮澈雙股顫抖,他趴在李十娘身上不敢抬頭,兩人保持著交合的姿勢。

    「跪下!」

    馮夫人冷喝一聲,馮澈嚇得哆嗦,突然覺得尾巴骨一麻,精關開放,他頓覺神清氣爽;李十娘也感受到體內那股灼熱,她情不自禁的嬌吟一聲。

    「她…她是你的娘子?」

    馮夫人貌美,李十娘誤以為是「大姐」前來捉姦,既害羞又心虛,內心深處未嘗沒有攀比的心思。

    「不是娘子,是娘。」馮澈嚇得臉都白了,他低眉順目的瞟了馮夫人一眼,他又叫了一聲娘,聲音之小即便也馮夫人耳力尚且聽不清楚。

    李十娘愣了一愣,她臉蛋兒臊的通紅通紅,順手扯過錦被裹在兩人身上。馮夫人眼尖,她瞅見了床單上的印記,越看越怒,手中握著食指粗細的籐條,「嗖」的一聲,抽在馮澈屁股上。

    馮夫人要懲罰兒子,別說裹著棉被,就算穿著鐵板也不頂事。馮澈慘叫一聲,他痛的臉上的肌肉都在抽搐,眼看母親再度揚起手,馮澈連滾帶爬的下了床,光著身子撲到母親腳下。

    「娘饒命,兒子知道錯了。」

    馮澈哭得淒厲,這次他卻沒想著逃之夭夭。馮夫人也好,妹妹馮清也罷,那都是萬里挑一的美人,馮澈與之朝夕相處,對美女很有免疫力,否則也不會跟陳煦宣揚什麼「人醜逼不醜」的理論。李十娘很美,如果僅僅如此,馮澈絕對溜之大吉;兩人從相識到相知再到相互愛慕,只用了短短幾個時辰,一見鍾情,最主要是兩人能說到一塊去。

    千金易得,知己難求,馮澈清楚如果真的逃了,能不能過母親那關實難預料,十娘失望卻是肯定的,關鍵時刻就得有捨得一身剮的勇氣。

    李十娘開始不認為母親打兒子會下重手,何況隔著棉被,那柔軟的籐條打在身上豈不跟撓癢癢一樣?她猜想馮澈一定是想博母親同情罷了,可看到馮澈臀上那道淤青,她這才意識到真的很疼。

    馮夫人籐條再次落在馮澈屁股上,籐條分毫無損,留下的卻是另外一道淤青。李十娘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她毅然決然的下床撲到馮澈身上,女孩兒家嬌柔的身體呈現在馮夫人面前,「夫人,一切都是十娘的錯,是十娘誘惑公子,夫人如果要罰就罰十娘好了。」

    李十娘抬頭看著馮夫人仿若寒霜的眸子,渾身發抖,她突然記起馮澈說他的爹爹是六扇門馮大俠,那馮夫人豈不就是只聞其名未見過其人的江湖十大高手之一?

    「娘,這跟十娘沒關係,您不能打她,要懲罰就懲罰兒子好了。」

    馮澈反身摟住李十娘把她壓在身下,馮夫人氣笑了,「你還記不記得答應過娘什麼?」

    「今後如若流連青樓,全憑母親發落,」馮澈扯著母親摔到身上的衣服,他手忙腳亂的往身上套,「兒子保證這是最後一次,」說著看了李十娘一眼,「兒子喜歡十娘,想替她贖身,懇請母親恩准。」

    馮夫人乃懸空寺門徒,懸空寺始為佛家寺廟,日後的歲月漸漸融合儒家、道教,倡導兼容並包。馮夫人不許兒子流連青樓,只是不願他玩物喪志、玩人喪德,對青樓女子並沒有太多偏見,何況她注意到了床上李十娘從女孩兒過度到女人的證據。

    青樓女子大多苦命,救人脫離苦海,馮夫人沒有意見,可兒子要將其娶回家來,她就不得不斟酌。李十娘聽到馮澈的提議,她感覺心臟都快跳出來了,如果馮夫人不肯點頭,她這輩子也別想邁進馮家的大門。李十娘又想到自己是青樓女子,馮夫人能容許這樣的女人?她有些想哭,她知道馮夫人一定不會同意。

    「夫人,十娘自知卑賤,配不上另公子……」

    馮夫人打斷李十娘,她盯著兒子顧左右而言他,「你上次就保證是最後一次,你把娘的話當成了耳旁風。」

    眼瞅馮夫人再次揚起籐條,李十娘撲到馮澈身上,籐條抽在她的臀上,微微發疼而已。打在身上、甜在心裡,李十娘知道馮夫人並非不可通融,否則以她的身份,豈會教訓一個外人?李十娘不懂武學,當然不知道隔山打牛這門功夫,看著馮澈嚎哭著鼻涕一把、淚一把的樣子頗有些詫異,他是不是有些過了?

    「娘,這次真不是兒子提議,是陳煦師弟逼著兒子來的。」

    馮澈在母親的大棒政策下供出了陳煦,難兄難弟自然要有難同當,他急需別人分擔母親的怒火。

    「帶我去找他!」

    現代社會,教師更偏向於一種職業,尤其受西方文化熏陶,體罰學生乃教師大忌;在燕國,尤其江湖中人,師父是很崇高的稱呼,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父親教訓兒子誰能干涉?

    馮澈、李十娘隨著馮夫人走出房門,下樓、上樓,穿廊過戶,一行人來到顧眉生的閨房門口;不等母親輕叩房門,馮澈一腳踹開,不是不懂禮數,他只是希望陳煦也能狼狽一點,如此方能分擔母親的怒火。

    房門大敞,看到臥房裡的一幕,馮澈愣住了,事情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馮夫人臉色和緩,她只是恨恨的瞪了兒子一樣;李十娘也看到了顧眉生,她衣衫齊整,握著洞簫斜靠在榻上,作為嫖客的陳煦師弟卻站在桌旁,手裡握著握著炭條,正專心致志的畫著什麼。

    陳煦補上《雁邱詞》下半闕,顧眉生縱然懷疑此詞乃陳煦所作的真實性,她也不得不佩服陳煦的才情,上下兩闕的契合堪稱完美;待陳煦講了雁邱雙雁的典故,顧眉生再無懷疑,兩人的關係急劇升溫。

    琴棋書畫、詩詞曲賦,顧眉生自知詩詞難與陳煦比肩,她唱曲、彈琴,隨後又想比試書畫功底。陳煦自知毛筆字的水準,獻醜不若藏拙,至於繪畫,他曾學過素描,這種另類畫法應該能震懾佳人。

    顧眉生很奇怪用炭條作畫,備齊素描器具,她慵懶的倚在榻上供陳煦繪畫。陳煦本想裸體素描,考慮到會弄巧成拙,他才壓下如此念頭,看到馮夫人,他暗叫「好險」。

    「師父,您怎麼來了?」陳煦舉著炭條詫異的扭頭,「師弟,你屁股怎麼了?」

    李十娘步履蹣跚是新婦破瓜不良於行;馮澈卻是因為母親的籐條,他捂著屁股委屈的質問陳煦:「你…你怎麼可以…可以作畫?這裡是醉春院啊。」

    陳煦:「……」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30 01:52 PM


第84章 找靈感

    馮夫人打量陳煦的作品,縱然談不上藝術,倒也獨具匠心。沒有色彩,黑色碳條借助光線的明暗勾勒出的女子栩栩如生,馮夫人對比桌上未完的畫作與榻上的女子,如果官府的通緝令上都用如此技法,相信那些罪有應得的傢伙必然無所遁形。

    李十娘渾然忘記馮夫人的存在,她痴迷的看著顧眉生的畫像,簡直一模一樣,這…這是怎麼做到的?馮澈不敢湊近母親,他站在陳煦身側埋怨道:「你不講義氣,今天娘要繼續教訓我,你得替我分擔一半。」

    陳煦嗅著馮澈身上男歡女愛之後殘留的淫靡氣息,他撇了撇嘴,「你能不能別跟牲口似的老用下半身思考問題,你知道風流與下流的區別麼?」

    馮澈洗耳恭聽。

    「風流的人處處留情,下流的人處處流精,我建議下次你再來這種地方,可以先俘獲女子的芳心再俘獲她們的肉體,這才是男歡女愛的終極模式。」

    「沒有下次了,母親火還沒消呢,師弟你得幫我,幫我說服母親,我要替十娘贖身。」

    陳煦看白痴似的看著馮澈,他說:「你心裡有溜沒溜啊?你覺得這種情況下,師父會答應?你讓我怎麼幫?」

    「我剛才告訴母親我不想來醉春院,是你逼著我來的,你承認就是這樣,母親應該不會再重罰我的。」

    「滾!」陳煦的回答簡潔明了,不等馮澈表示什麼,他徑直走到馮夫人跟前,「師父,這畫像還差兩筆,您容我補全。」

    顧眉生很詫異馮夫人幾人的表情,炭條黑乎乎的,畫出來的畫像能好看到哪兒去?早知會有「客人」,說什麼也不會答應他胡來。顧眉生從床上站起身,她忐忑的走到桌前,只掃了一眼畫像,她就再也挪不開眼睛,這就是自己?黑炭條勾勒的畫像非但不黑,反而透著股白淨,簡直跟銅鏡中的自己沒有差別,她深深的喜歡上紙上的自己。

    愛屋及烏,顧眉生看陳煦的目光較之前又有改觀,這不像嫖客的嫖客帶給自己的震撼甚至多過今日之前所感受到的震撼的總和。

    陳煦放下木炭,他又用手輕輕塗抹,簡簡單單的動作卻彷彿有無窮的魔力,手指所過之處,畫像更加圓潤、自然,畫中人裂紙欲出彷彿就是活聲聲的人,馮夫人歎為觀止,這新收的徒兒越來越出乎她的預料,她想不到他會不知道什麼。

    作品值得誇獎,可逛青樓這事兒卻不能原諒。

    「你怎麼會想到來醉春院作畫?」馮夫人彷彿不經意的問道。

    陳煦卻一刻也沒有放鬆,他已經斟酌好了該怎麼回答。

    「靈感,我想找些靈感,現在已是年底,我想給師父、母親還有夢瑤她們送禮物,銀子太俗氣,我覺得一筆一筆畫出來的東西更有誠意,今天只是來練練筆,如果畫出來的東西連我自己都不能接受,哪還意思在長輩面前獻醜?」

    馮夫人面色稍稍緩和,顧眉生心裡卻不是滋味,她想過他來醉春院是慕自己才名,只是為人過於靦腆才表現的如此有趣,她甚至打定主意對他網開一面,猜到開頭卻猜不到如此結果,這一刻,這畫像似乎沒有剛才那般有份量,她甚至覺得有些刺眼。

    「想要練筆哪兒不可以?」

    陳煦有些語塞,可對他而言壓力也是動力,他心念電轉,「弟子嘗聞,青春期性的懵懂是人創造力的源泉,弟子還是童男子,對美麗女子的渴望能最大限度的激發藝術的想像力,似乎只有這種地方,才能讓弟子更好的練筆以便日後給長輩作畫時達到最高的境界。」

    陳煦說他是童男子——童男子,俗稱處男——馮澈一百二十個不信,童男子能毫不臉紅的出入女子閨房?可恨找不到揭發陳煦的證據。

    女人的貞操與否很容易判別,男人不一樣,即便是「身經百戰」的濫人,他洗洗依舊是處男。

    馮澈聽完陳煦的話,他終於明白原來謊話可以說得如此冠冕堂皇,他打定主意定要把這胡說八道的本事學到手。

    「澈兒為什麼會來這裡?」

    馮澈聽母親提到他的名字,豎起耳朵的同時祈求的看著陳煦。李十娘同樣戰戰兢兢,她既想聽真話又希望陳煦能幫著圓謊。

    「師兄要我告訴師傅是徒兒逼迫著他來的,」陳煦故作一副「所有痛苦我自己扛」的表情,「弟子認為就是這樣吧。」

    馮澈哀婉的嘆息,不講義氣的傢伙,你這樣說還不如不說。

    「娘,兒子知錯了。」

    馮夫人沖兒子伸出兩個指頭,很萌的剪刀手,馮澈卻哭喪著臉,他讀懂了母親的意思,流連青樓、欺騙母親,這是二罪歸一啊。

    離去之前,陳煦悄悄的捏了捏顧眉生的手,微微搖擺示意剛才純屬胡說八道,想再解釋兩句卻被馮夫人喊了出去。

    顧眉生看看右手被陳煦捏過的部位、看看桌上的畫像她沉默不語;李十娘想贖身也非一朝一夕,她站在窗邊看著馮澈他們離去的背影患得患失,眼眶裡不自禁的滑落兩行清淚……

    陳煦當然不會告訴陳鶯兒逛醉春院的事兒,然而紙終究包不住火,第二天一大早,馮清造訪。馮清與陳煦一家人挺熟絡,以往每次看到陳煦,她總會報之以微笑,今次卻板著臉,瞥了陳煦一眼,她彷彿沒看到他似的擦肩而過。

    「師妹,師妹,今天誰惹你不高興了?」

    馮清微微一怔,那股莫名的心酸越發強烈,本想不搭理他,可考慮到不告訴他罪名他豈會感到內疚?

    「你竟然去那種地方,你不是好人!」

    「師妹,你可不能以偏概全,你哥哥可也去了。」

    「他也不是好東西,他挨了娘親打,現在還趴在床上呢!」

    陳煦:「……」

    馮清性子恬淡,此刻卻有些不依不饒,「你騙娘親說你去醉春院尋找靈感,娘親可能會信,我卻知道你,你…你反正不是好人,」馮清不會罵人,「不是好人」對她而言已經是訓斥別人的極致,「我要去告訴你娘親、告訴夢瑤,讓她們教訓你。」

    陳煦唬了一跳,他一把抓住馮清的手,「好師妹,我一直把你當紅顏知己的,你是善良的姑娘,你一定不希望師兄也受責罰。」

    馮清大羞,掙扎;陳煦拉著她走進府中犄角旮旯裡,「好師妹,我給你畫像做補償怎麼樣?」

    「你有沒有給夢瑤畫過像?」馮清怔怔的看了陳煦好一會兒,她突然問道。

    陳煦搖頭,雙目卻盯著馮清白裡通紅的臉蛋兒,梨花帶雨,似海棠醉日……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30 01:58 PM


第85章 神女生涯原是夢

    李十娘認定了馮澈,這醉春院她簡直一天也呆不下去了。京城「娛樂圈」的水很深、很渾,名滿京師的名妓想要贖身,談何容易?李十娘做了最壞的打算,出道兩年來攢下的金銀悉數奉予媽媽,甚至首飾、穿戴分毫不取,只一襲舊衣出門。

    鯉魚脫卻金鉤去,擺尾搖頭再不來,俠骨芳心,李十娘見多了年老色衰的「歪妓」言笑啞啞聲中暗帶悽楚的悲涼,神女生涯原是夢,從良是她這類人最好的歸宿。

    李十娘久有從良之志,所尋不過如意郎君而已,她也想過馮家不肯收留她的可能,身無分文的美貌女子流落京城街頭,她唯死而已。

    這第二日,醉春院老鴇兒吩咐李十娘接客,縱然以藝娛人,十娘亦心中不喜,她藉機提出想贖身的想法。

    老鴇兒愣了片刻,她職業化的笑意僵在臉上,「你是在跟老身玩笑麼?」

    「女兒已是馮家人,自當恪守婦道,還望媽媽成全。」

    老鴇甚至沒心思追問李十娘是哪個馮家,京城達官如雲、顯貴似雨,那些男人迷戀雙絕雙豔她信,為了她們爭風吃醋她也信;可要說堂而皇之的邁進那些大宅門,這家族的勢力必然有限,否則怎能容許這有辱門風的事兒?再者,她醉春院在京城這一畝三分地上長盛不衰,背後豈能沒有勢力?

    京刀盟在京城勢力不小,國舅爺迷戀傾城名姬顧眉生,京刀盟為討好國舅爺也想為其贖身,老鴇兒的回答很乾脆——不行!京刀盟的嘍囉想玩橫的,醉春院走出一個護院,赤手空拳扔小雞子似的把人給扔了出去。

    京刀盟沒有報復,與其說不想鬧大莫不如說不敢鬧大,據說參與鬧事的幾人第二天全部人間蒸發,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查無頭緒。

    「你當這醉春院是什麼地方?老身在你身上花費許多銀錢,豈是你想贖身就能贖身的?」

    「媽媽在女兒身上花費的銀錢總有數目,女兒這些年也攢了些銀子,悉數贈予媽媽定然夠了。」

    老鴇兒卻不願與李十娘繼續談論這個問題,她直接讓人把她拖進內院驗明正身。驗身的婆子動作麻利的剝去李十娘衣服驗看,她報告說她已是婦人之身。

    老鴇兒勃然大怒,妓院有妓院的潛規則,妓女也有妓女的職業操守。妓女不得搶客、不許倒貼、不許問客人身份,至於雙絕雙豔更有嫖客的分類,錢包不鼓進門都難,錢包充實也不能馬上抱得美人歸,甚至有些千金散盡也成不了入幕之賓,對於特別有來頭的,也必須老鴇點頭才能**一刻。雙絕雙豔都是清倌人,她們的初夜是用來拍賣的。

    李十娘所作所為簡直就是對醉春院院規最大的挑釁。

    「既然你想接客,那老娘就成全你,今天你若不把客人伺候好了,老娘非扒你一層皮不可。」

    「媽媽若要逼迫,女兒即刻咬舌自盡。」李十娘堅定的看著老鴇兒,「十娘知道院裡有迷昏姐妹再送到那些男人床上的前科,十娘想客人總不會喜歡昏迷不醒的十娘吧?」

    老鴇兒冷笑,她揪著李十娘髮絲,「老娘有的是辦法讓你心甘情願的接客。」

    「呸!」李十娘啐一口,她聽過院裡對不肯接客的姑娘的懲罰,罰跪、關禁閉都是輕的,鞭打、開水燙、針刺,甚至有所謂的「打貓不打人」的酷刑,老鴇兒讓人把貓塞進妓女的褲襠裡,用棍棒打貓,貓吃痛亂抓亂撓,妓女上流淚、下流尿,簡直生不如死。醉春院就有姑娘受刑之後下半身找不到一片好肉,其殘忍程度令人髮指。李十娘不知道她能不能熬過去,她只是盼著馮澈能知道她的消息趕來相救。

    「你以為你那駢頭會來救你?你也不想想咱們這院子裡死的姑娘多了,一張破草蓆圈起來扔到亂葬崗上,你以為男人還會為你出頭?」老鴇兒是女人,女人最瞭解女人,她一語擊中要害,說著還捏了捏李十娘**的肌膚,嘖嘖有聲,「細皮嫩肉的真是水靈,可這皮囊不屬於你,這是咱們院子的財產,我怎麼捨得用烙鐵烙上不能消除的疤痕?」

    說話的同時,老鴇兒變戲法似的掏出一根牛毛細針,吩咐身邊婆子抓著李十娘的手,細針毫不猶豫的刺進指縫。十指連心,幽閉的房間裡傳出李十娘淒厲的慘叫……

    顧眉生聽說了李十娘的事兒,雖然有點交情,但更多的卻是兔死狐悲。老鴇兒做事滴水不漏,她知道顧眉生、李十娘的交情,顧眉生當天被禁足。其實就算不被禁足,她也不知道該如何通知陳煦他們,她知道陳煦的名字還是從畫像的署名得知,京城廣大何處尋他們的蹤跡。

    華燈初上,國舅爺府上來人請顧眉生過府,老鴇兒警告似的看了顧眉生一眼,她又吩咐幾個護院護跟著侯府的人同去。

    顧眉生前腳出門,陳煦後腳來到醉春院,他依舊一擲千金——從建寧侯府訛的銀子還沒花完,何況肥皂生意財源滾滾,他底氣十足。老鴇兒依舊掛著職業化的笑,「唉喲,這位客官想找哪位姑娘?」

    陳煦又添一千兩銀子,老鴇言語越發親暱,「這位公子好生面善,可是我們院子的常客?」老鴇兒的健忘與銀子的多少成反比,陳煦不懷疑他再添銀子老鴇兒能叫出他的名字。

    「我要顧眉生作陪。」

    「小公子好眼光,這姑娘可是我們醉春院的這個,」老鴇兒說著挺了挺大拇指,接著她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我這女兒今天可不方便。」

    「來例假了?我走後門也行。」陳煦挑了挑眉毛,他又掏出一張銀票塞到老鴇子手裡,老鴇子嫻熟的接過來,她依舊剛才的論調:「今天真的不方便,要不老身安排其他的姑娘?」

    老鴇兒收了銀子不辦事,陳煦最討厭這種人,「今天我就要顧眉生作陪。」

    陳煦硬闖,他也算輕車熟路,老鴇示意下人阻攔,陳煦兩腳踹飛兩個伴當——俗稱龜公,他毫不停頓的朝顧眉生的繡樓走去。剛走兩步,陳煦突然看到一個家丁打扮的人推門進來,他手上提的燈籠寫著「建寧侯府」四個字,陳煦竊喜,他此行就是想「橫刀奪愛」,簡直天公作美。

    「顧大家的玉簫遺忘在房裡,她吩咐小的來取。」

    陳煦瞥了老鴇子一眼,邁步出門打馬便追,他朝建寧侯府的方向去了……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30 01:59 PM


第86章 搶人

    陳煦追上顧眉生的馬車,馮家四個家丁、醉春院四個護院,這兩桌「麻將」把顧眉生的車架圍得水洩不通。陳煦鞭馬急行,趕到顧眉生馬車前調轉馬頭,顧眉生的車伕急拉韁繩,馬兒嘶鳴著前腿高高躍起,飛馳的馬車驟然停下,顧眉生坐不穩,身子前傾,額頭「咚」的一聲撞在車壁上。

    「怎麼回事兒?」

    顧眉生有心事,額頭脹痛,火氣陡升,她掀開車簾質問車伕,藉此發洩心中的憤懣。抬頭卻看到馬背上的陳煦,她明顯愣了一愣,心情頓時輕鬆了幾分。

    「不是說好要你等我的嘛。」

    陳煦躍下馬背,言語間有種親切的埋怨,他想去拉顧眉生的手,醉春院的護院、建寧侯府的家丁面色不善的圍了過來。

    「我不想動粗,識相的就給我滾開。」

    陳煦掏出一支火槍,燕國的火槍不似現代自動手槍,裝調彈藥麻煩,威力甚至不如冷兵器,不過黑冷的夜裡黑洞洞的槍口對準目標卻也能先聲奪人。建寧侯府的家丁情不自禁的後退,醉春院的護院不進反退。陳煦愣了一愣,妓院的護院也就相當於夜總會的保安,可這保安卻有特警的素質,他不得不詫異。

    「砰!」

    槍聲響起,想要先發制人的護院被陳煦一槍擊中大腿,鮮血汩汩染紅了下裳,踉踉蹌蹌的靠著馬車,他卻緊咬牙關一聲不吭,雙目凶光大盛。

    「廢了他!」

    醉春院另外三個護院一擁而上,顧眉生驚呼聲中,陳煦及時予以還擊。當街搶人,陳煦只是要將事情鬧大,卻不想堂而皇之的殺人。傷而不死,他出手留三分餘地。對手卻把他的仁慈當做怯懦,出手狠辣招招想置他於死地。陳煦忍無可忍,他不再留手,軍刀悄無聲息的滑入掌心,刀鋒凜冽,他竄高躍低,刀刺、膝撞、打人關節,一氣呵成,幾聲悶哼,一人大腿挨了兩刀,摔在地上捂著傷口,一人褲襠遭襲,化身捂襠派,滾在地上抽搐,還有一人關節脫臼,臉色慘白的摔倒在地上。

    建寧侯府的家丁惶惶如喪家之犬,四散奔逃,顧眉生的車伕堅守崗位,他是嚇呆了,溫熱的的液體順著褲管滴在地上,看著陳煦靠近車旁,他連滾帶爬的鑽到了馬車地下。

    「你……」

    顧眉生很詫異陳煦表現的身手,她印象中但凡書生必然手無縛雞之力,可陳煦卻有種驅狼逐虎的氣概。陳煦不等她說完,拉著她的手將她扛在肩上。

    「跟我走!」

    陳煦拍了拍肩上顧眉生豐腴的屁股,舉重若輕,他翻身上馬。

    顧眉生掙紮著要下來,被陳煦打屁股,她瞬間繃緊了雙腿。屁股在上頭朝下,她臉蛋兒漲的通紅,陳煦翻身上馬,她唯恐跌跤般緊緊抱著他的腰身。

    「你要帶我去哪兒?」馬蹄得得,顧眉生卻辨不清方向,「你與那馮澈很熟?十娘為了他被媽媽折磨了快一整天了,你們若不去救她,她恐怕就熬不下去了。」

    陳煦拉住韁繩,他將顧眉生放到馬背上。陳煦捧著顧眉生的臉蛋兒使其保持扭頭向後的姿勢,他只是注視著她的雙目。

    「你不相信我說的話?」顧眉生很憤怒,憤怒之餘是心酸。

    陳煦的確懷疑,馮澈與李十娘的關係,說好聽點叫露水姻緣,確切點也可以稱之為野雞配色狼,他很難相信這其中會有什麼真情厚意。他第一反應這是圈套,可又想這樣的圈套豈不太弱智了?陳煦輕輕抹去顧眉生溢出眼眶的淚花。

    「坐穩!」

    陳煦摟著顧眉生的腰,調轉馬頭,打馬前行。

    顧眉生不知道陳煦要帶她去哪兒,好奇之餘更多的是與男子親密接觸的異樣的感覺,她感覺到了腰肢上他手臂的灼熱,眼角的餘光瞟向陳煦俊秀的面龐,她覺得他認真的時候很有英雄氣概,簡直讓人怦然心動。

    馬兒停在馮府門前,陳煦躍下馬背,他抱著顧眉生的腰抱她下來。

    「馮府?這就是十娘看中的那男子的家?」

    陳煦點點頭,剛要說話緊閉的房門緩緩拉開,馮清提著一盞燈籠腳步輕盈的邁出家門,看到陳煦,她明顯有些意外之喜,只是這喜悅的感覺隨著目光落在陳煦攬著女人腰肢的手臂上而蕩然無存。

    「師妹!」

    陳煦有些心虛,昨天給馮清素描的時候答應她不再跟青樓女子來往,今天被她撞見,他豈不成了食言而肥的小人?陳煦慌忙鬆手,顧眉生立足未穩,一個踉蹌跌坐在他的腳上。力的作用是相互的,顧眉生的屁股、陳煦的腳背均感疼痛。陳煦能忍,顧眉生忍不了,屁股彷彿摔成八瓣兒,她疼得眼淚汪汪的質問陳煦何故讓她跌跤。

    察言觀色乃青樓女子必備的科目,顧眉生看到馮清的剎那,她隱隱猜到了他們的關係。涉及男人,女人與女人總能碰撞出絲絲火花。雖是質問,其中不無撒嬌的成分,她希望陳煦拉她起來,馮清卻先一步走過來,她將劍柄湊到顧眉生跟前,目光中透著冰冷,顧眉生甚至感覺到絲絲寒意,不知對方底細,她也不願貿然挑釁,撐著地面站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土,她恨恨的瞪了陳煦一眼。

    「師妹,這大晚上的,你這是要去哪兒?」

    馮清看了陳煦一眼,她說:「這好像不關師兄的事兒吧?」

    陳煦有些語塞,馮清有些後悔,想解釋兩句又感覺拉不下臉。

    「你哥呢?我找他有急事。」

    「你來我家就是為了找我哥?」馮清見陳煦帶著陌生女人上門,她知道他絕不是找她。雖明知如此,可聽他親口說出來,她兀自有些失望,「你跟我哥在一起做過好事嗎?」

    陳煦第一次見識了馮清的「伶牙俐齒」,他與她哥不打不相識,自相識以來的確沒幹過什麼好事兒。

    「人命關天,師妹你帶我去見你哥。」

    陳煦表情凝重,馮清知道不是玩笑,她有些為難,「娘親懲罰哥哥,哥哥悔過之前她不許他邁出家門半步。」

    「我只要告訴他事情的前因後果,救不救人由你哥自己決定。如果我瞞著他,待他知道了真相恐怕要恨我一輩子的。」

    馮清咬著唇,「你們跟我來。」……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30 02:00 PM


第87章 硬闖醉春院

    陳煦、顧眉生隨著馮清走進馮澈的房間,他正趴在床上唉聲嘆氣。馮澈可不想陳煦看到他這狼狽的模樣,雙手撐著床面想站起來,殃及屁股上的傷,他痛的直咧嘴。

    「很痛?」陳煦有些不解的看著馮澈,他說,「你好歹也是師傅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她打你總不會下狠手吧?」

    「當然不會,」馮澈明顯有點底氣不足,「我只是裝出很疼的樣子想讓母親心疼,她只要心軟就能同意我娶十娘進門啦。」

    「煮熟的鴨子——嘴硬,」馮清沒好氣的瞪了哥哥一眼,「娘親不會傷你筋骨,可懲罰你才不會手軟呢,誰讓你不學好去那種地方的。」

    馮清說著瞟了陳煦一眼,她頗有些指桑罵槐的意思。

    「十娘真的是個好姑娘。」

    「我看娘親是沒打服你。」馮清又瞟了顧眉生一眼,指桑罵槐的意味更濃郁了些。

    「十娘當然是好姑娘,」顧眉生感覺出馮清對青樓女子的不屑,她將心中的憤懣與委屈藉著李十娘的遭遇噴薄著發洩出來,「十娘為了你不肯接客,為了給自己贖身,她甚至表示這些年掙下的銀錢一分不取,她只是穿一襲舊衣出門,可媽媽卻不同意,她已經被折磨了一整天了,現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呢。」說著,顧眉生的眼淚順著臉頰淌了下來。

    馮清默然無語,馮澈卻是一躍下床,抓起外衣裹在身上,一語不發,他直接衝向門口。

    「哥,你的傷還沒好,娘親……」

    「我必須去救十娘,否則我一輩子也不會快活的。」馮澈額頭滲著冷汗,他盯著妹妹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道。

    顧眉生想不到馮澈反應如此激烈,對他不僅生出幾分認同感,十娘果真是沒有看錯人。

    「我陪你一塊去。」

    陳煦見識了醉春院四個護院的武力,他覺得很有必要陪著馮澈走一遭。兩人畢竟是師兄弟,想當初秋月受傷,馮家四口不辭勞苦,投桃報李,他不能當縮頭烏龜,更何況他對醉春院的神秘也卻有幾分興趣。

    「哥,我也陪著你一起去。」馮清猶豫片刻,她下定了決心。

    馮澈想不到醉春院另有乾坤,他剛要說你去那地方不合適,陳煦搶下答應下來,「有師妹相助,此行必定勢如破竹。」

    馮清不似哥哥那般大大咧咧,心若細發,她敏銳的捕捉到陳煦的言外之意,「醉春院來頭很大?」

    即便顧眉生也不清楚醉春院背後的勢力,陳煦更不會知道,他只說:「知己而不知彼,多做些準備總是好的。」

    「要不要知會爹娘?」

    「不要,娘知道了,她肯定不會同意我再去醉春院的。」馮澈果斷拒絕,他打定主意,折磨十娘的那些人他一個也不會輕饒。

    「你我三人聯手,恐怕就是師傅也不敢等閒視之,我想也就沒必要驚動師傅了吧?」

    馮清不語,她心中依舊有些擔憂。

    馮家兄妹去馬號牽馬,陳煦、顧眉生先一步出門。陳煦拜師馮夫人,馮府上下對他不陌生,門房的家丁主動招呼道:「陳公子剛來就要走?主母教授的功課都完成了?」

    陳煦也沒把自己當外人,笑著點頭,自己拉開府門,他請顧眉生先行出門。

    「如果十娘真的能融入馮家,那她一定很幸福的。」顧眉生看著馮家的大門若有所思的說道。

    陳煦挑了挑眉毛看著她,不明白她何以有這種感慨。

    「馮姑娘跟哥哥說話雖然不客氣,可她是真的關心哥哥,兄妹間沒有勾心鬥角,那種真誠才有家的感覺。」顧眉生自小在醉春院長大,馮府所見所聞乃是她最渴望得到、最渴望擁有的,她同時又想陳煦能拜入馮夫人門下、能與馮家兄妹成為朋友,他的家也一定很溫馨、很溫暖吧。

    陳煦沉默,他不禁想到托爾斯泰的那句名言:幸福的家庭大都相似,而不幸的家庭卻各有各的不幸。

    「馮姑娘也會功夫?」顧眉生又問,馮清身段婀娜多姿,她真看不出她身懷絕技的樣子。

    「比武較技,我們師兄弟四人,師妹穩居魁首。師妹悟性高、又肯下功夫,天道酬勤,老天沒有理由不眷顧她。」

    師兄弟四人?顧眉生不明白除了他們三人還有誰,不過她也沒問。

    「少爺,小姐,你們也要出門?」馮家兄妹牽著三匹馬出門,門房家丁知道主母將少爺禁足的消息,念及少爺平日對他們不錯,他不好意思用主母的話打擊少爺,很委婉的說道,「主母知道這事兒?」

    馮澈冷著臉匆匆出門,馮清想了想說道:「如果娘親問起來,你就說我們幾人去醉春院救人了。」

    顧眉生與陳煦共乘一騎而來,她剛要讓陳煦扶她上馬卻被馮清阻止。

    「這是給你準備的坐騎。」

    顧眉生挺羨慕馮清騎在馬上英姿颯爽的樣子,她很不想服輸卻也不敢吹牛,實話實說道:「我…我不會騎馬。」說完,她又看了陳煦一眼。

    馮澈憂心李十娘,打馬便行。陳煦想了想,她覺得把顧眉生留在馮府更安全些。

    「我對醉春院比你們熟悉,我可以給你們引路。」

    陳煦想想也對,顧眉生不會騎馬,他只能載她一程;馮清彷彿聽到了陳煦的心聲,她俯身抓著顧眉生腰帶,舉重若輕般把她放到自己馬背上。

    顧眉生感受了那「騰云駕霧」的感覺,她也終於確信陳煦說「師妹穩居魁首」絕非無的放矢。

    馮澈一馬當先,直接闖進醉春院,盯著迎客的老鴇兒質問道:「十娘現在何處?快帶我去見她。」

    老鴇兒見馮澈來者不善,她對身邊護院使個眼色,三個人同時圍了上來。馮澈沒有廢話,雙掌平推,兩人倒飛出去,與此同時身子微側避開第三隻拳頭,右腿膝蓋結結實實的頂在他小腹上方的部位。

    馮澈先聲奪人,他同時也彷彿捅了馬蜂窩。醉春院很久沒有遇到如此囂張的嫖客,將近二十個護院同時圍了上來。短刀、鐵棍,來勢洶洶,大堂裡眾嫖客彷彿雞圈裡受驚的老母雞般四散奔逃。馮澈怡然不懼,看到陳煦三人進門,他只說一句「這些人就交給你們了。」這話說完,他拔地而起,凌空踢飛迎上來的護院,如飢鷹一般撲向老鴇兒。

    擒賊先擒王,即便她是個女人……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30 02:18 PM


第88章 她叫青檀

    敵人來勢洶洶,馮清率先出手,倒不是想搶陳煦的風頭,她只是想儘可能吸引對手的注意以減輕陳煦的壓力。馮清武功高強卻沒實戰經驗,手中長劍翻飛,或挑、或刺,炫目卻不危險,她彷彿比武切磋般點到為止。

    醉春院的護院視馮清為勁敵,陳煦趁機渾水摸魚。如果說馮清的劍是眩美的舞姿,陳煦就是充斥著陽剛之氣的暴力美學,顧眉生美眸圓睜,她詫異的看著這對師兄妹無間的配合下,院子裡膀大腰圓的打手們一個接一個倒下去。

    「李十娘被關在什麼地方?你知道嗎?」

    馮澈用暴力脅迫老鴇兒先去了醉春院的後院,陳煦、馮清解決了這些嘍囉,他對依舊神遊物外的顧眉生說道。顧眉生回過神來,看著他師兄妹的目光多了一種名叫「多餘」的東西,他倆簡直就是天作之合。

    她卻不知道馮清看待陳煦與夢瑤在一起的時候也是這種感覺,兩人獨處,她總是強迫自己不去想夢瑤的存在。

    醉春院後院的密室裡,李十娘赤身裸體,她奄奄一息,雙手雙腳的指縫、甚至身上的私密部位均插滿了鋼針,渾身血跡斑斑。密室中央放置著鐵製的浴桶,浴桶裡水氣氤氳,隱隱約約可以看到游動的泥鰍,浴桶底部是燃成灰燼的木炭,這是妓院對付不肯接客的姑娘慣用的伎倆。泥鰍善於鑽洞,水溫越高,這些傢伙就越瘋狂,姑娘下半身被浸在浴桶裡「領教」這些泥鰍的進攻,那感覺生不如死。

    李十娘掙扎、哀嚎,好幾次她都忍不住想要放棄,可她知道一旦放棄所面臨的就是前門送舊、後門迎新的日子,當過了女人最美好的這幾年,迎接她的將是淒涼的晚景。男人幻想他得不到的女人,而女人幻想的對象往往是得到她的男人,她知道有能力救她脫離苦海的只有那個男人,她自我催眠似的告訴自己,他會來的。

    「我倒要看看這小浪蹄子能嘴硬到什麼程度。」

    折磨李十娘的婆子很沒有成就感,如果不是老鴇兒不想在這小蹄子身上留下不能消彌的疤痕,她早就將燒紅的火筷子招呼到她的身上了。只有女人才是女人真正的敵人,這婆子突然想到了江南一帶勾欄裡流傳的懲治貞女烈婦的手段。

    「把她給我抬頭桌上來。」

    兩個打下手的中年悍婦粗魯的架起李十娘按在桌上,同時掰開她的雙腿。主刑的婆子捏著一小撮頭髮茬子,她笑無好笑的說道:「你也體會過男歡女愛的樂趣,老身今兒就把這東西塞進你的『蜜壺』裡,這頭髮茬子拈在嫩肉上洗不掉、捏不出,瘙癢難忍,唯一緩解的辦法就只有拚命接客,老身就不信屆時你還記著這三貞九烈的事兒。」

    李十娘用盡最後的氣力掙紮著,可她哪是這些悍婦的對手?捏著頭髮茬子的婆子慢慢湊向李十娘私處。就在這時,只聽「砰」的一聲,房門被人踹開,馮澈捏著老鴇兒的脖頸滿臉煞氣的站在門口。

    「十娘!」馮澈猛地將老鴇兒摜在地上,他躥到李十娘跟前,一手抱住李十娘一手抓住主刑的婆子的手臂,用力一抖,那婆子手臂寸寸碎裂,笨重的身體衝天而起,隨後摔在牆角沒了動靜。

    作為幫兇的兩人轉身欲逃,馮澈哪容她們逃走?右腳踹起浴桶,半桶水加上浴桶本身的重量少說也得一百斤,他盛怒之下,這笨重的傢伙竟衝天而起,「咚」的一聲,重重的砸在逃跑的兩人身上,兩個作惡多端的女人哼都沒哼一聲當場斃命。

    「郎君!」李十娘伏在馮澈身邊,她所有的堅強與忍耐化作了委屈與無助,眼淚汩汩而出,「奴知道郎君一定不會不管奴家的。」

    「十娘……」

    馮澈哽咽難言,李十娘緊繃的心弦鬆懈開來,她再也支持不住昏死過去。

    陳煦三人找到馮澈兩人,看到身上裹著馮澈衣服的李十娘,陳煦、馮清面面相覷。

    「十娘!」

    顧眉生誤以為李十娘已遭不測,她心中大慟,忙上前抱住了她。

    「難道我們來晚了?」

    陳煦有些感慨,馮清心下淒然,她湊過去將指頭搭在李十娘腕上。

    「還好她只是睡過去了。」

    「不要吵到她,讓她睡著,這樣能忘掉疼。」馮澈眼眶紅紅的,他雙手緊緊的擁著懷中嬌娃。

    陳煦幾人正要離開卻發現門口站著一個似要行將就木的老人,瘦小枯乾,身上裸露的部位似乎看不到皮肉,簡直就像一具可以移動的骷髏,令人感到奇怪的是他那雙眼睛,銳利、矍鑠,彷彿禿鷹一般令人不寒而慄。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老人的聲音很詭異,尤其那笑聲竟彷彿用鐵片刮玻璃般刺激著人的神經。

    陳煦看了馮澈一眼,馮澈會意,他將李十娘交到顧眉生手裡,「清妹,你掩護她倆離開,這傢伙由我跟明陽來對付。」

    馮清不認識老人,單單他身上流露的氣息,她知道他是除父母外所遇到的最強的人,即便陳煦、馮澈聯手恐怕也不是對手。馮清不敢想回家報信期間會有什麼變數,她執意要留下來,多一個人就多一分力量。

    老人「桀桀」怪笑,「老朽正要找幾個小友作伴,你們一個也不許走!」

    馮澈雙手握拳,他率先出手。兩人拳腳相交,一觸即分,馮澈雙臂微微顫抖,那看似不堪一擊的手臂竟如鋼鐵一般堅硬,他只覺手足酸麻;老人表情凝重的盯著馮澈,「山東馮靖跟你什麼關係?」

    「正是家父!」

    老人神色陰晴不定,馮靖夫婦名滿江湖,誅殺他的子嗣麻煩不小,可如果就此收手豈不表明他怕了馮靖?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殺人滅口,他目中凶光大漲,五指成爪,迅若閃電,殘影重重,他抓向了首當其衝的馮澈。

    馮澈雖得父親真傳,奈何火候不夠,在老人迅猛的攻勢下頗有些手忙腳亂,一不留神,右臂留下五個血淋淋的抓痕。陳煦、馮清同時出手,陳煦攻其下盤,馮清招呼老人的上三路。

    「懸空寺劍法?」老人又吃一驚,迫退陳煦二人,他心有餘悸的看著馮清,「你是懸空寺傳人?」

    「她叫青檀,懸空寺最傑出的弟子。」陳煦指著馮清說道,馮清訝然的看著他……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30 02:19 PM


第89章 地洞發現

    懸空寺弟子雖不是尼姑,可卻是粗布麻衣、不配首飾、不施脂粉,超凡脫俗。馮清雖不如此,氣質淡雅如蘭與懸空寺傳人倒也相仿,劍法更得其真髓,老者難免狐疑。錯愕之餘,他又想起馮夫人的出身,心下瞭然,陳煦說話的當口,他突施殺手。

    眼光六路,耳聽八方,陳煦早有準備,在老人指爪觸及馮清面門前,他後發先至般擋在她前面,一拉一引。老人猝不及防,身形微微踉蹌,陳煦轉守為攻,電光火石間交手,拳腳交擊聲不絕於耳。

    老人臨機應變,陳煦吃了暗虧,馮澈突然搶上,二人聯手堪堪擋住老傢伙的攻勢。

    「你剛才用的什麼功夫?」老傢伙以一敵三兀自穩佔上風卻沒有勝利者的得意洋洋,他一臉凝重的盯著陳煦。馮澈兄妹有馮靖夫婦悉心調教,他們有這份功力不足為奇,這名不見經傳的的小子又是什麼人?老者盯著陳煦,就在剛才,他在他身上感受到一種從未領教過的黏勁,回想他制敵的招式,圓潤、貫通,綿綿不絕,甚至找不到可以稱之為破綻的東西。老者不能不為之心驚,陳煦年輕,假以時日必為平生勁敵,他必須將之扼殺在搖籃之中。

    老者突然出手,馮清腦子裡一片空白,這一身功夫畢竟不是娘胎裡帶出來的,她甚至忘記了她有武功這個事實,只是下意識的抱頭;待其回過神來,馮澈、陳煦再次與老傢伙鬥在一起。

    「砰」的一聲,陳煦胸口被老傢伙踢中,不受控制的倒飛出去,撞在牆壁上又摔到地下。堅實的地面突然破開一個大洞,黑??的看不到絲毫光亮,陳煦無處借力,不由自主的跌進了地洞。

    這關鍵時刻,馮清甚至沒經過大腦,她猛撲過去想抓住陳煦的胳膊。馮清成功的抓住了陳煦胳膊,再想借力已然晚了,兩人急速下墜……

    洞口彷彿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地面嚴絲合縫根本看不出開啟過的痕跡,顧眉生在醉春院生活了十幾年,她也不知道院子裡有這樣的機關,放開李十娘搶到開口的位置,她卻找不到開啟的機關。

    陳煦、馮清生死未卜,馮澈幾乎是紅了眼睛,他發瘋般攻向老者,只攻不守,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架勢。

    打架的時候拚命本沒有錯,然而悲劇的是拼了命也打不贏,馮澈胸口的衣服被老人抓碎,抓痕幾可見骨,鮮血淋漓。雖然擋住了老傢伙踢過來的一腳,他卻也摔倒在牆角。喉頭腥甜、精神恍惚,他扭頭看著依舊昏睡的李十娘,後悔嗎?他倒不覺得,只是內疚連累了朋友、妹妹。

    老傢伙心狠手辣,他如跗骨之蛆般逼向重傷的馮澈。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馮澈看著老傢伙沾著自身鮮血的雙爪越來越近,他不想坐以待斃,可身上使不出半點氣力,絕望的看了李十娘最後一眼,他閉目等死。

    「嗖」的一聲,馮澈聽到了長劍破空聲,恍恍惚惚中他看到了父親、母親,叫了一聲「爹、娘」,他就失去了知覺……

    花開兩頭,各表一枝。

    陳煦墜落的瞬間,他掏出了隨身攜帶的軍刀,馮清抓住他胳膊的動作絲毫不能緩解下墜的趨勢,洞口合攏,一片漆黑,陳煦一手抓著馮清另一隻手揮動著匕首希望插進牆壁阻止這急速下墜的局面。

    從洞口往下至少五米都是打磨的滑不留手的石壁,陳煦根本無處借力;往下才是土石嶙峋的天然洞穴,陳煦將軍刀刺進石縫,火星四濺在這漆黑的環境裡分外顯眼,手臂發麻,他也僅僅能緩解下墜的局面,想要定住身形卻不可能。

    「啊!」

    馮清突然驚叫一聲,石壁的石頭或凹或凸,棱角分明,她感覺大腿外側被什麼東西劃到,這種情況卻感覺不到痛。

    「師兄,你快松開我,否則我們倆都會被摔死的。」

    馮清起初緊緊的抱著陳煦,看著陳煦刀尖的火光,她突然鬆開雙手。

    「你快抱著我……」

    話未說完,陳煦耳中聽到衣布撕裂的聲音,馮清下墜,他雙腿猛地夾住了她的身子。

    「師妹,快抓住我,咱們都不會死的。」

    陳煦猜到馮清的想法,可他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前世經歷磨難,多少次於極端的逆境中存活下來,他始終保持著最執著的念頭:不到最後一刻決不可放棄。

    「你再要尋死,等安全了我非打你屁股不可。」

    馮清不為所動,她只是要陳煦放開她。

    「你個傻瓜就這麼想死?」

    馮清竟然伸手想要掰開陳煦夾著她軀體的雙腿。陳煦手上不敢有絲毫鬆懈,他只能任由馮清慢慢滑下。

    「你想死很簡單,可你想讓我內疚一輩子嗎?」

    陳煦大聲質問,馮清愣了愣,她突然抱住陳煦雙膝,眼淚卻奪眶而出。女人的思維很奇怪,這種生死關頭她不去想如何生存,她想的卻是陳煦剛才的話:她心裡喜歡他才不願連累他一塊死,可他拚死救她性命,難道就是不願意心裡有愧疚?

    兩人一路滑下去,「撲通」一聲,陳煦、馮清同時跌進水潭。外界正值寒冬,這水潭卻讓人感覺溫煦,攝氏十來度的樣子。水深超過兩米,馮清不會游水,陳煦拉著她爬上岸,兩人緊靠在這黑??的空間裡喘著粗氣。

    「師兄,我們都還活著?」

    馮清幽幽的說道,陳煦「嗯」了一聲,他突然拉過馮清按在自己腿上使勁抽她屁股,「你就那麼想死?我說打你屁股就打你屁股。」

    馮清不掙扎也不叫痛,她接著幽幽的說道:「地下是水潭,我們應該摔不死的。」

    陳煦沒聽出馮清話裡幽怨的味道,他只是覺得她在頂嘴。

    「你是不會被摔死,可你會被淹死。」

    「我如果真的淹死了,你會心疼嗎?」

    陳煦愣了,他感覺馮清扭過臉看著他,他卻看不清她的表情。

    「師妹,咱們還是找找看有沒有出路,我可不想在這兒坐以待斃。」

    馮清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伸手不見五指的環境給了她表白的勇氣,「師兄,你心裡喜歡我嗎?」明知道陳煦看不見她,這話出口她依舊感覺心跳加快、臉頰發熱,隨手抓起地上「木棍」樣的東西在石壁上敲打著。

    陳煦剛要說話,馮清「木棍」的頂端突然冒出幽幽的綠光。微弱的光線照亮了漆黑的空間,馮清看清楚手握著的是死人枯骨,她急忙鬆手,尖叫一聲緊緊的抱住了陳煦。

    陳煦拍著馮清的背,他剛要說不要害怕卻意外的發現不遠處放著一個防水背包,現代軍人慣用的迷彩背包,亮光一閃而逝,他卻久久沒回過神來。

    這—怎—麼—可—能?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30 02:19 PM


第90章 手電筒


    陳煦朝著記憶的位置摸索過去,馮清緊緊抱著他的腰寸步不離。

    「師兄,你小心些。」

    馮清小聲勸說,陳煦全部心思都撲到那隻軍用迷彩背包上,在不可思議的場合出現不可思議的東西,陳煦甚至有些懷疑剛才的洞口是不是醉春院布下的機關。洞中才數月,世上已千年,他可不希望走出去看到的是汽車、飛機以及高節奏的鋼鐵森林。在燕國生活時間不算長,生活富足卻談不上安逸、太平,只是那種濃濃的歸屬感是無可替代的,他無法拋下生活在這裡的親人、愛人。

    陳煦最先摸到的是一個圓柱形的東西,十幾釐米長,握在手裡大小適中,他摩挲著猜測是什麼東西。手指按到圓柱體中上部的一個圓形凸起。驀然間,漆黑的空間裡亮起了一道強光。陳煦、馮清已經適應了眼下的黑暗,在強光的刺激下情不自禁的閉上眼睛,他們甚至感到酸澀的淚水湧了出來。

    「手電筒?」

    眼睛適應了光亮,陳煦苦笑著看著手裡的東西,拭去手電筒週遭的塵土,烏黑的鐵殼很有質感,這軍品的規格到底強過民用的,這不知放置了多長時間的東西竟絲毫看不出老化生鏽的痕跡。

    「這是什麼東西?火把?」馮清驚異的看著陳煦,不用點火就可以發光,這「火把」已完全超出了她的認知。

    陳煦調轉手電筒,光點聚焦在馮清身上,她忍不住驚叫,抱著陳煦腰部的手更緊了幾分。

    「師妹,這不用害怕的。」

    話音落地,陳煦看到馮清大腿外側裸露的肌膚以及滲著鮮血的傷口。馮清順著陳煦的目光看過去第一反應卻不是疼,燕國風氣遠沒有現代社會開放,不要說「齊逼小短裙」這種逆天的存在,即便裸露大腿、手臂也需要很大的勇氣,她下意識的想要閃躲卻被陳煦死死的按住。

    「疼嗎?」陳煦有些責怪的看著馮清,傷口雖不算深,血卻流了不少,看起來挺觸目驚心的,「在這種地方,稍有不慎就會引發感染,以後可不能大意。」

    馮清現在才感覺到疼,聽到陳煦帶著關心的責備,她心裡竟然有些歡喜,紅著臉小聲嘟囔說:「不…不疼的。」

    陳煦白了馮清一眼,他將手電筒遞到她手裡,「給我照著點。」

    兩人從水潭裡爬上來,身上又是泥又是水,想找個包紮傷口的東西都不容易。陳煦拉過身邊的背包,背包密封性能良好,拉開拉鎖,最先映入他眼簾的是一個不透光材料密封包裝的木板樣的東西,此刻不是探秘的時候,他在背包裡摸索了半天,掏出一個透明的塑料包,那是一些應急的藥物,粗略的掃一眼,種類齊全似乎是背包的主人刻意準備。說到這背包的主人,陳煦不禁想到了剛才被馮清握在手裡的枯骨,難不成這傢伙還是「驢友」?這外邊到底什麼年代?

    陳煦對現代社會的應急藥品並不陌生,可這背包裡的東西,他卻不敢冒然用在馮清身上。他只是從塑料包裡拿出一卷同樣密封包裝的紗布。

    「這是什麼?」

    「給你包紮用的,」陳煦一把撕開包裝袋一邊說道,有些話似乎根本沒有經過大腦,「給你留一炷香的時間脫衣服。」

    脫衣服?還一炷香的時間,這得脫多少衣服啊?馮清有些臉紅,偷偷瞟了陳煦一眼,她發現他正專注的擰著那已經變了形的軍刀的把手,她不禁為剛才的想法感到愧疚,師兄是正人君子,他豈會像自己想的這般不堪?就算他想佔自己便宜,想到這個馮清突然有點心虛,她難道不希望被師兄佔便宜?

    陳煦說要她脫衣服本意是要她撕開傷口處的衣布以方便巴扎,馮清卻鬼使神差的解開了上衣的鈕子……

    軍刀是陳煦設計的,刀柄中空,裡邊裝著少量烈酒,本就是為狼牙戰士應急消毒用的。陳煦小心翼翼的將烈酒倒在紗布上,再扭過頭他時去發現馮清的上身只剩下肚兜,肚兜濕漉漉的緊貼在身上,女兒家嬌美的酥胸絲毫畢現。陳煦愣了愣,想想脫下來也好,濕衣服穿在身上總沒好處。

    烈酒刺激傷口,馮清扭過頭,她緊緊貼在陳煦身上,直到傷口包紮完畢她依舊不想鬆開。陳煦一門心思想要走出去看看外門的天地是滄海桑田還是濤聲依舊;馮清的想法卻沒這般複雜,她只是希望能多待在這裡一段時間,她知道出去之後,陳煦只能是她的師兄而已。不在乎天長地久,只要求曾經擁有,馮清的想法大抵如此。

    陳煦感覺馮清身子漸漸變得火熱,他愣了愣,扳過她的頭想要觸摸她的額頭。馮清斜倚在陳煦懷裡,面頰紅潤,小嘴微張,鼻翼開闔,呵氣如蘭。陳煦對女兒家這個表情並不陌生,他知道女孩兒潛意識的希望他能吻她,可他卻突然想到了夢瑤,接著又想起母親,如果從地底下走出去再也看不到母親她們該怎麼辦?提心吊膽,陳煦只是怔怔的看著馮清。

    馮清同樣怔怔的看著他,淚花悄悄的順著眼角滑落。

    「師兄,我…我好難過。」陳煦心裡一驚,他又聽馮清續道,「我…我只是想…你能…能多抱我一會兒。」……

    手電筒的光芒似乎比剛才黯淡了,陳煦不知道這放了不知多久的電池能支撐多長時間,這種環境如果沒有光源,想要走出去無異於痴人說夢。陳煦不敢耽擱,來不及仔細驗看背包裡其他的東西,他拉好拉鎖並做了防水處理,攙著馮清沿著可以通過的道路深一腳淺一腳的行走著。手電筒似乎聽到了陳煦的心聲,走了沒多久,它果不其然的沒電了。陳煦輕輕捏了捏馮清手心示意她停下腳步。陳煦沒本事發電,他只能從背包裡尋找可以的替代品。

    「這是什麼?」

    藉著手電筒微微發紅的光亮,馮清看到陳煦手中拿著黑色的兩條寬、中間窄,線條一樣的東西。陳煦搖頭不語,這玩意兒估計就是這手電筒的充電器,還是USB接口的那種。USB的確方便,可沒有電腦,充其量也就是SB,陳煦繼續在背包裡摸了摸,他掏出了那最顯眼的木板一樣的東西……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30 02:20 PM


第91章 筆記本與手槍

    拆開密封包裝,藉著手電筒隱隱的亮光,陳煦覺得這可能是一個筆記本電腦。之所以說可能,這玩意兒與他以前見過的東西有些區別:第一,造型優雅,機蓋四邊透明仿若水晶,中部是深色的太陽能電池板,打開機蓋,透明鍵盤下依舊是同樣的太陽能電池板;第二,沒找到配套的導線以及電池,想來兩塊光伏板完全可以自給自足;最重要的一點,它很薄、質地很輕,絕不是普通的塑料外殼,他用手指輕叩機蓋,通過那獨特的聲響,他感覺出這傢伙很結實,絕對扛摔、抗砸,估計真能當板磚使喚。

    馮清好奇的看著陳煦掀開機蓋,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個刻著奇形怪狀的字符的小方塊,她只見陳煦摸索著按下了右上角的一個微微有些凹陷的按鈕。

    「小心!」

    計算機屏幕突然變亮,五彩動感的畫面不住變幻,時不時現出跟那些小方塊上標示著的同樣的字符,唯恐陳煦有什麼危險,馮清驚呼出聲。

    陳煦微微搖頭,很有親切感的WINDOWS操作界面,縱然版本與記憶中的不一樣,操作原理卻是大同小異。進入操作系統需要密碼,這對陳煦來說不是什麼難事兒,以前雖不是專業的IT人士,但殺手最重要的就是與時俱進,他完全有破譯的能力。

    陳煦雙手十指飛速敲擊鍵盤,馮清甚至看不清他手指的動作,她不知到他在做什麼,看著屏幕上閃過的一排排奇怪的字符,她猜想這一定很難,可他為什麼會知道呢?

    馮清神遊物外,待她回過神來,屏幕上已然現出了夢幻般的背景,藍天、白雲、碧水蕩漾、荷葉田田,那情景真實到彷彿可以走進裡邊去。

    「師…師兄,這…這…是……」

    馮清只覺滿肚子的疑惑,想問個明白她卻不知道該先問什麼,右手食指輕輕的接觸那帶著背光的鍵盤,碰一下又趕快離開,似乎那是什麼極其可怕的東西一般。

    看著馮清拍著胸脯的驚慌失措的樣子,陳煦暫時忘卻了心裡的煩憂,他頑皮的拖動鼠標點開了筆記本的攝像頭,兩人依偎在一起的模樣呈現在電腦屏幕上,這攝像頭自帶閃光燈,地洞裡雖然幽暗,兩人的影像卻清清楚楚、絲毫畢現。

    馮清驚得不敢動,她想不明白這東西為什麼能變成一面鏡子,剛才的碧水藍天哪兒去了?下意識的舉起右手,卻發現屏幕上的她舉起的同樣是右手,這與鏡子完全不一樣啊。想問問陳煦是怎麼回事,只見他移動那白色的小箭頭,接著兩人的畫面定格在屏幕上。

    陳煦笑了,馮清哭了。

    「師…師兄,這…這東西攝走了我們的魂魄。」

    看著馮清抽抽噎噎的樣子,陳煦不忍再開她玩笑,他隨手關掉攝像界面,屏幕上又換成了那碧水藍天的背景。馮清心下稍安,疑惑卻又強烈了幾分。

    陳煦又查看了筆記本配置,內存顯示16個G,至於硬盤高達2個T,尤其令陳煦趕到不可思議的是硬盤裡存滿了各種資料,僅電影、歌曲、遊戲就佔了將近1個T,瞅著這堪稱逆天的文件,陳煦心中疑惑更甚,這電腦的主人到底要幹什麼?他又怎麼會出現在這地洞裡?

    想著這些事情,陳煦隨手點開了桌面上一個名為《黑白大戰》的影音文件:畫面很黃很暴力,一個是金發碧眼的大洋馬,一個肌膚黝黑如碳的黑人猛男,影片很精簡,沒有溫存,沒有前奏,「黑哥哥」提槍衝刺,而且還是重口味的,那堪比叫驢的黑傢伙看起來兇猛、猙獰,前後夾擊,一曰:鐵杵刺破粉玫瑰;二曰,隔江猶唱後庭花。看著影片中的女主角,陳煦終於體會到什麼叫千萬不能小瞧女人,這大洋馬承受著黑哥狂風暴雨般的進攻猶自遊刃有餘,嘴裡不停的叫著:法克、法克、法克米……

    馮清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那「高清**」的畫面,她小嘴微張,酥胸起伏,很投入的樣子。陳煦覺得不應該教壞小朋友,尤其是對比了他與黑哥哥的尺寸之後,他更堅定了這個念頭。如果有機會,他覺得還是找些島國的經典動作片,東方女性的身軀柔美,且他在那裡比較容易找到自信。

    陳煦關掉視頻他衝著馮清尷尬的笑笑,馮清突然回過神來,她「啊呀」叫了一聲,雙手捂著臉藏到陳煦身後,心神恍惚、面頰發熱,她心中反覆交替著三個念頭:那女人那兒好大,真有這麼黑的男人?如果自己將來能嫁給師兄,他倆也會這樣嗎?

    陳煦任由馮清顧頭不顧?的縮在身後,他查看了筆記本的電池,電量還能堅持一個多小時,他將手電筒的電源線插在電腦上開始充電。

    軍用背包裡除了筆記本外,陳煦還找到了一把傘兵刀,高強度不鏽鋼材質,柳葉狀刀身長約一百毫米,前段帶波形齒,單面刃口,鋒利異常;甚至刀鞘的設計都堪稱完美,優質牛皮製作,裝刀後刀柄露出約四分之一,危急時刻可方便快捷的抽刀。把玩了一會兒傘兵刀,陳煦又在包裡摸索,除了防風打火機、太空杯等一些日常用品,他竟然還發現了女性的內衣。

    陳煦有些懷疑背包的主人是個女人,看看那些尚未穿過的衣服以及聯想到電腦上的黑白大戰,他否定了這個猜測,相比女人,這傢伙更像個有備而來的色狼。

    打開背包的另一處拉鎖,陳煦甚至感覺手指都在顫抖,那裡面裝的是武器、現代武器:一支伯萊塔92F型手槍,一支M1911A1自動手槍,各配有子彈幾百發。除此之外,還有一套完整的槍械零件,陳煦是行家,他一眼就看出這些傢伙組裝起來就是一支狙擊步槍,配有專用子彈二十幾發。

    馮清從害羞中走出來,她莫名其妙的看著陳煦,不明白他臉上何以流露出如此興奮的表情。她當然不會知道,對於殺手而言,槍械無異於他的第二生命。

    「師妹,我們一定要走出去,一定!」

    陳煦取出M1911A1自動手槍彈夾,壓上子彈,嫻熟的套進去,握槍在手,他豪氣衝天,只覺天下再沒有什麼困難能難住他……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30 07:48 PM


第92章 要挾

    這筆記本電腦因長期擱置在黑暗環境中,電池電量自動耗損,開機的時候顯示一個多小時,實際上只堅持了不到半小時就自動關機了。

    拔下充電器,打開手電筒,光芒只有滿電時三分之一的亮度,饒是如此,馮清已然覺得不可思議到了極致。

    筆記本電腦自動關機前響了一聲,馮清唬了一跳,她抓著陳煦的胳膊問是什麼在叫。陳煦將電腦收進背包,他說筆記本沒電了自動報警的聲音。馮清又問電是什麼東西,陳煦告訴她就跟雷電是一個意思。

    馮清有些開竅了,風雨交加的夜晚閃電能照亮漆黑的天幕,這電就是光亮,那「火把」不就是因為有了電才會亮嗎?馮清將自己想的說出來問陳煦是不是這樣,這對師兄妹同年,嚴格說來師妹略大於師兄,馮清稱呼師兄卻覺得理所當然,她總能在他身上找到依賴感、安全感,即便眼下這種情況也不例外,馮清自始至終都沒有想到「恐懼」這兩個字,似乎只要有師兄在身邊,一切困難都會迎刃而解。

    對於馮清的話,陳煦不置可否,他只是拉著她的手順著通道前行。道路朝上傾斜,崎嶇不平似乎是匆忙間開鑿的,且越往前行通道越窄,起初還能直起身子,走到後來他們只能貓著腰。

    手電筒的光芒越來越弱,道路也終於走到了盡頭。

    「師兄,沒有路了。」

    陳煦不語,他輕叩被利器劈砍出來的四壁,動靜有明顯的差別。

    「師妹,你有沒有覺得現在比剛才冷了許多?」陳煦突然問道,馮清沉默片刻,她張開雙臂抱住陳煦似乎是要給他溫暖。話說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前,人類就是靠這樣的方式相互取暖。陳煦略一沉吟,他明白了馮清的心思,有些感動又有些哭笑不得。

    「師妹,在冬天,越往地下溫度越高,所以在水潭旁邊我們一點也不覺得冷,現在能感覺溫度明顯降低,這說明我們已經很接近地表了。」

    陳煦轉身坐下,馮清靠在他身邊,剛要坐下,她突然驚呼一聲。

    「怎麼了?」

    陳煦打開手電筒赫然發現身下是一具白骨,骨架上搭著一隻鏽跡斑斑的斧頭。馮清對白骨心有餘悸,她自己不敢坐並且拉著陳煦起身。

    「師兄,這人為什麼會死在這個地方?」

    「這位前輩恐怕不是泛泛之輩。」陳煦答非所問的說道,回想這一路走過來種種痕跡,他懷疑整個通道都是這一人一斧開拓而來。陳煦仰首朝上看,他突然瞟見一絲淡淡的光芒,這微弱的光芒在漆黑的甬道盡頭分外顯眼。

    陳煦興奮的直起腰,「咚」的一聲,他的頭重重的撞在了上方的石壁上。土屑紛飛,陳煦捂著頭蹲下身子,馮清仰頭瞅了一眼,她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眼睛般又瞅了一眼,「師兄,星星,我看到了星星。」

    馮清興奮的拍著陳煦背著的背包。

    星星?陳煦依舊有些發懵,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星星,頭暈目眩的,他真有些擔心這下會不會撞成腦震盪。

    「師兄,真的,我們出來了。」

    陳煦終於抬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雞蛋大小的孔洞,冬日呼嘯的北風,吹在臉上他竟然有幾分心曠神怡的感覺。虎入深山顯威,龍游大海稱雄,陳煦摸了摸裝了子彈的M1911A1自動手槍,他第一次體會到了「躊躇滿志」這四個字的真正內涵。

    陳煦回頭,心懷感激的看了那對枯骨一眼,他扒拉開洞口,托著馮清的背臀先送她出去。

    「師兄,你也快點上來!」

    馮清趴在洞口,先將那沉重的背包拽出來,接著她又抓住了陳煦的手。

    「轟!」

    陳煦腰部用力往上一擠,剛跳出洞口,他就聽到一聲悶雷似的響聲,一股氣浪衝出洞口,陳煦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他暗叫好險。馮清卻突然抱住他,又哭又笑,她說,「師兄,我們都沒有死。」

    突然間,他們耳際傳來那熟悉的、夜梟般難聽到了極致的聲音,「老朽觸動機關,密牢被徹底堵死,令愛恐怕凶多……」話未說完,他看到不可能逃出來的陳煦兩人活聲聲的站在他的跟前,老傢伙反應不慢,雙爪第一時間扣住了陳煦、馮清的脖子……

    *************************************************

    馮靖夫婦突然現身,馮夫人察看兒子的傷勢,馮靖戒備的看著面前的老者。老者叫苦竹,人稱枯骨老魔,奪命鷹爪功縱橫天下,江湖十大高手排名第七。青檀曾對陳煦說過,江湖十大高手,排名僅供參考,能到如此境界,不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誰勝誰負就能說明問題的。

    「苦竹先生對小輩痛下殺手,難道不怕江湖朋友恥笑?」

    馮靖夫婦江湖排名第八、第九,他夫婦聯手,天下罕有敵手。一對一決鬥,苦竹與馮靖誰勝誰負尚且難料,何況以一敵二?密牢困住馮清、陳煦,鷹爪功重創馮澈,苦竹相信馮靖夫婦絕沒有公平決鬥的打算,一言不發,轉身欲逃,這叫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馮夫人心中有佛,可佛也有三分火氣,女兒、徒兒生死未卜,兒子重傷垂危,她兩眼發紅,哪容苦竹逃逸?苦竹聲名狼藉,何況還對小輩痛下殺手,懲惡即是揚善,馮夫人心中殺機大盛,她劍法與馮清如出一轍,威力卻不可同日而語。

    苦竹避開馮夫人的劍卻躲不開馮靖的掌,移形換影好容易避開馮靖,馮夫人已破開重重殘影,劍尖逼近其真身……

    苦竹再不復之前的從容,鬥到後來,他變得很狼狽,身上衣衫破損,血跡斑斑,口鼻均有鮮血溢出,他表情越發陰鷙;反觀馮靖夫人遊刃有餘,夫妻情深,他們寧肯讓自己受傷也不希望對方受傷,其結果是兩人都沒有受傷。

    「賢伉儷心有靈犀,聯手禦敵如有神助,老朽認栽,」苦竹抹去嘴角溢出的鮮血,「你們打贏老朽容易,想要取老朽性命卻不是那般簡單,豈不聞困獸猶鬥,兩敗俱傷對我們都沒有好處吧?」

    「令愛誤入密牢,只有老朽知道機關所在,如若賢伉儷罷鬥,老朽定不會傷及令愛!」

    苦竹說得好聽,他非但沒有放出陳煦、馮清反而觸動機關封死密牢,趁馮靖夫婦失神的剎那,他突然後撤卻不想恰巧撞見了陳煦二人。

    「清兒?陳煦?」失而復得,馮夫人喜出望外,「苦竹,放開他們,我夫婦任你離開。」

    小人得志便猖狂,苦竹桀桀怪笑,「想要老朽放人很簡單,賢伉儷自廢武功,老朽絕不為難令愛。」

    馮夫人看看丈夫又看看女兒,她知道即便她夫婦自廢武功,苦竹也絕不會放過女兒他們。馮清不害怕,她只是焦急的看著母親,「娘,你們別聽他的。」

    苦竹手上發力,馮清呼吸困難,臉色漲紅又變得蒼白。

    「你不要為難我女兒。」馮夫人棄劍,作為母親,她實在受不了看著女兒受人折磨。

    陳煦表面不動神色,衣袖中握槍的手卻握住了套筒座後部的角狀凸起,虎口擠壓,接觸保險,他已經做好了射擊的準備……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30 07:49 PM


第93章 斃敵

    「砰!」

    槍響,子彈傾斜著射進苦竹心口的位置。

    馮靖夫婦相顧錯愕,馮清腦袋發懵,苦竹驚怒交加,他自認卑鄙,卻不想竟有人比他更卑鄙,雙目死死的盯著陳煦手中黑洞洞的槍口,他不知道這是什麼暗器,想要抓碎他的咽喉以洩心頭之恨他卻感覺周身力道正迅速流逝,視線也漸漸變得恍惚,那種感覺像是在飛,在天旋地轉中飛翔。

    苦竹曾在鬼門關前走過不止一個來回,他很清楚這種感覺,他知道他快要死了。心有不甘,他決心拉陳煦墊背,棄馮清於不顧,雙手成爪,他要狠狠的插進他的胸膛。

    「小心!」

    馮清突然推開陳煦,她欲用身體擋住苦竹臨死前的反撲。馮夫人腳尖踢中她擲在地上的劍柄,長劍電射而出,洞穿苦竹咽喉;馮靖反應更快,他雙掌第一時間印在女兒背上,隔山打牛,氣勁衝撞,苦竹的身體倒飛出去。

    陳煦腳步踉蹌,他卻毫不猶豫的扣動了扳機,行進間射擊移動目標本就是他的拿手好戲,此時握槍在手就好似故友重逢,絲毫沒有生疏感。M1911A1自動手槍初速超過二百五十米每秒,近距離擊殺目標,聽到聲響的剎那,苦竹眉心同時出現一個血洞,轟然斃命。

    如果有現代射擊高手在旁觀戰,他們也定會為陳煦這堪稱驚豔的一槍歎為觀止;在馮家三口面前,他們更側重於他斃敵的手段。馮清目睹了陳煦將子彈上膛的全過程,她卻不知道原來這沉甸甸的傢伙竟然是一種殺人的暗器,更不知道他為何精通此類暗器,不過既然答應替他保守地道里的秘密,她就不會說出來,即便父母也不會例外;馮靖夫婦見過軍方慣用的火槍,相比陳煦手中的東西,造型有差別,聲響也不一樣,最重要的一點,火槍每放一槍就必須裝填一次彈藥,連續射擊幾乎是不可以想像的事情。

    馮靖接過陳煦手中的槍械,他當然看不透這鐵殼子的內部構造,陳煦也沒有解釋,這種事情即便解釋也無從說起。

    苦竹被殺的消息在燕國引起了軒然大波,陳煦先後兩槍至關重要卻並未引起過多的關注,江湖中人談論這件事的時候通常會說:馮靖夫婦聯手誅殺苦竹。

    苦竹死有餘辜,卻沒有多少人同情,尤其江湖十大高手的另外九人,他們更關注這件事本身。江湖十大高手個個身懷絕技,正邪雖不兩立,彼此之間卻有一個共識,或者可以說維持著一個微妙的平衡。舉個簡單的例子,江湖人人都知地獄谷主彼岸花惡貫滿盈,正義之士喊得最響亮的口號是我輩當齊心戮力,誅殺惡賊。彼岸花歷來神秘,即便現身,採取行動的也只有那些二逼的熱血青年,江湖十大高手的其餘九人絕不會貿然出手,尤其忌諱兩人聯手。核威懾也僅僅是威懾,一般不會用於戰爭,一旦參戰,其後果則是毀滅性的。

    馮靖夫婦也知事態嚴重,馮澈遭苦竹重創的消息幾乎在同一時間傳遍江湖。據說,事發第二天,劍岳宗天機老人攜嫡孫董賢登門造訪……

    「相公,馮澈的傷勢挺嚴重?他們怎麼會惹上苦竹那種老魔?」

    楊府,凌月華詢問楊云睿。楊云睿嘆了口氣,他說:「一言難盡啊。」

    凌月華嬌憨的要夫君講給她聽,楊云睿被妻子纏得沒辦法,他從陳煦訛建寧候兩萬銀子開始說起,不過他沒敢提及陳煦要他共赴醉春院買歡的事兒。即便如此,凌月華依舊義憤填膺,「太過分了,陳煦他簡直太過分了。」

    楊云睿很贊同妻子這話,陳煦、馮澈兩人前往醉春院救人竟然不叫上他,如果他師兄弟三人聯手,相信馮澈也不會重傷了。

    「陳煦他有了夢瑤,豈能再去醉春院勾三搭四?他對得起夢瑤?」

    楊云睿:「……勾三搭四是形容女人紅杏出牆的……」楊云睿瞅著妻子憤憤的表情,他識趣的閉嘴,憑心而論,陳煦去醉春院燒錢的確不妥。

    「不行,這事兒不能就這麼算了,我一定得告訴夢瑤。」

    楊云睿:「……」

    寧國公府,陳鶯兒房裡。

    陳煦顯擺似的展示著他從密牢裡撿來的物品,關於這些現代高科技產品的來歷,他猜測了幾種可能:第一,科技高度發展,時空穿梭不再是天方夜譚,正常情況下回到過去要有官方批文並承諾不作出改變歷史的瘋狂舉動,這傢伙帶著這麼多東西,八成屬於偷渡一族,賄賂了時空管委會的領導,結果領導收了好處不辦事,把他發配到這種密牢的半空掉下來活活摔死;第二,就是某個退役的特種軍人,半夜醒來,身輕如燕,他飛昇、飛昇,然後就來到這地牢卻沒了力氣,活活餓死在這兒;最後一個可能,這些東西屬於史前文明的殘留,這個也最不靠譜。

    無論如何,陳煦是受益者,他覺得他完全有權利支配這些東西,不過卻也跟母親她們強調不要跟外人透漏這些東西的存在。

    秦夢瑤對這些東西表現出濃厚的興趣,筆記本電腦鍵盤上的字符,她大部分都知道,伸著蔥白般的手指挨個指著問陳煦這是干什麼的;陳鶯兒擺弄著太空杯,她第一次見到透明的可以裝水的器具,「煦兒,這就是用來裝水的?」

    「娘,我告訴你這杯子真正好在什麼地方?」

    陳煦擰開杯蓋,倒入半杯熱水,嶄新的太空杯澄澈透明,杯體上部白氣氤氳,帶給人一種唯美夢幻般的享受。陳煦拿在手裡掂了掂,他突然朝牆壁上一甩,「啪」的一聲,杯體撞在牆上又「咚」的一聲摔在地上。

    「你怎麼把它摔了?」陳鶯兒有些心疼,多好的東西啊。

    秦夢瑤撿起來,擦去杯體上的灰土,她驚奇的發現杯子竟沒有半點磕碰的痕跡。

    秋月傷勢已無大礙,她收回目光打量著手裡拿著的東西,那是女性的內衣,學名「bra」,通常被稱作奶罩,燕國女人不穿這種內衣,她饒有興趣的撫摸著那極具線條感的罩杯,「公子,這是干什麼用的?」

    如果秋月知道這是做什麼的,打死她也不會問出口,然而人生卻沒有這種假設。

    此時正值上午,陳鶯兒不許秋月下床,她身上只著睡衣,睡衣單薄,傲然的酥胸裂衣欲出,陳煦瞟了母親一眼又看看夢瑤,他接過秋月手裡的東西,「秋月姐,你先閉上眼睛,還有伸直手臂。」

    秋月臂骨嚴重脫臼,陳煦唯恐她落下什麼後遺症,每天都抽時間給她按摩並幫忙活動手臂,秋月不疑有他,依言舉起雙臂,陳煦解開胸罩的帶子冷不丁的兜在她的胸前雙峰之上。

    還別說,大小適中,款式新穎,美中不足就是沒有解開秋月的睡衣,以後當再接再厲。

    秋月好半天沒回過神來,隨後臉蛋兒漲紅,她拉過被子蒙著頭再也不肯見人,眼角的餘光瞟見身邊的「丁字褲」,不用猜也知道這絕不是什麼正經東西,真是太…太羞人了。

    夢瑤臉色有些不大好看,在家裡她好歹是大姐,陳煦就算調戲也應該調戲她啊。夢瑤不方便當著陳鶯兒喝醋,她拿著那隻全自動機械手錶轉移注意力。

    「這是手錶,跟沙漏是一個性質,」陳煦不知道夢瑤的小心思,他依舊熱情的解釋,「這個短針指到這兒就是午時……」

    夢瑤漫不經心的答應著,正說話間,有家丁來報說大小姐回娘家,想請夢瑤小姐過去一趟……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4-30 07:51 PM


第94章 醋海興波

    秦夢瑤回頭看了陳煦一眼,目光中帶著點警告的意思,陳煦有些莫名其妙,剛才還好好的怎麼轉眼間就換上了這麼一副表情,女人心果真如那海底針一般,深不可測啊。夢瑤離去不久,門房家丁通報說門口有人找陳煦陳公子。陳煦走到大門外卻發現竟然是顧眉生,顧眉生未著綾羅,打扮也不時髦,髮辮分股,在頭頂結鬟,頭髮自然下垂並束結肖尾。陳煦在燕國生活也有一段時間了,他知道這是未出閣的姑娘的髮式。

    昔日傾城名姬,今朝小家碧玉,陳煦看得有些發呆,美麗、清純、未語先羞、含情脈脈,他很難將眼前的女孩兒跟前兩天與他談文論曲時的顧眉生聯繫在一起。

    「顧姑娘……」

    「公子叫奴家顧姑娘?」顧眉生泫然欲泣,看起來楚楚可憐的樣子很能激發男人強烈的保護欲,「奴家再也不回醉春院了,奴家…是來…來投奔公子的。」

    馮靖夫婦帶著重傷的馮澈、昏迷不醒的李十娘回府,顧眉生因照顧李十娘,她也跟著住到了馮家。李十娘悠悠醒轉,聽說馮澈因她而傷,花容失色,不聽旁人勸說執意拖著憔悴的身體陪在馮澈床邊,雙手因疼痛而顫抖,她卻不願鬆開馮澈。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心有所屬,李十娘感覺所有的苦難都是值得的,眼下唯一期望的就是馮澈趕快好起來。顧眉生在一邊看著,心中好生羨慕,她也知道住在馮府不是長久之計,可她能去哪?

    苦竹被殺、老鴇兒身死,醉春院亂作一團,姑娘、伴當們搜刮細軟、首飾,跑的跑、逃的逃,待官府戒嚴時,醉春院已是一片狼藉,顧眉生身無分文,信步走到了寧國公府,她知道陳煦眼下就住在這裡。

    顧眉生知道京城迷戀她的達官顯貴多如過江之鯽,可想想那些狼一樣恨不得將她整個吞進肚裡的眼神,她感覺在陳煦這兒更容易找到歸屬感。想法是一回事兒,付諸實踐又是另外一回事兒,李十娘與馮澈已有肌膚之親,她住在馮家理所當然,她顧眉生有這種理所當然嗎?

    「眉生姑……」

    「奴家的名字不叫眉生,『顧眉生』這三個字奴家以後也不會再用了。」

    「……那我該叫你什麼?」

    「奴家有小字叫盼兒,以後奴家就叫顧盼兒。」

    顧盼兒——也就是昔日的傾城名姬顧眉生——前來投奔,陳煦卻有些糾結,如果安排在寧國公府,被夢瑤撞見,那肯定是火星撞地球的局面;要說在外面找一處房子又怕不安全。

    「顧姑…盼兒,你先在馮府住幾天吧。」陳煦拉著顧盼兒離開國公府大門口,府裡進進出出的都是人,他私會女郎,難保不會傳入母親她們耳中。

    「可…可是我想你來養…養我。」

    陳煦看著顧盼兒一本正經的樣子,他想了想從身上掏出兩張銀票遞到她手中。顧盼兒並不推辭,收了銀票,她又可憐兮兮的說:「奴家從昨夜到現在都沒吃東西,肚子好餓呢。」

    「……從昨夜到現在也沒多久吧?」

    「人家就是肚子餓嘛,」顧眉生跺腳賣萌的樣子很討喜,「再說人家也很好養活的,粗茶淡飯只要能填飽肚子就好。」

    陳煦:「……」

    此刻離晌午尚有一個時辰,兩人找家酒樓對面而坐,鑑於不是飯點顧客寥寥,菜餚很快上齊。也不知道顧盼兒是真餓還是假餓,吃飯的時候細嚼慢嚥,儀態優雅,她還時不時夾著菜餚送到陳煦口中,那親暱的動作就彷彿賢惠的妻子侍奉相公一般。

    陳煦怦然心動,尤其看到顧盼兒油潤光滑而又性感的唇,他總是情不自禁的咬住她的筷子。顧盼兒有些緊張的縮回筷子,好幾次不自禁的送到自己口中,她又會臉紅紅的低下頭。

    菜餚沒吃多少,顧盼兒便放下了筷子,陳煦瞥了他一眼,悠悠的說道,「一粥一飯,當思來之不易;半絲半縷,恆念物力維艱,浪費糧食是可恥的行為,是要被打屁股的。」

    這最後一句話說出來,陳煦也覺得臉熱,一不小心又調戲了人家姑娘。顧眉生幽怨的瞥了陳煦一眼,心中卻有些小興奮,她就不信她俘獲不了他的心……

    兩人結賬離開酒樓,走沒多遠,他們就被建寧侯府的人攔住了去路。

    男人對女人有種天生的佔有慾,尤其是當著仇人的面。在知曉了侯府來人的目的後,陳煦一把摟住顧盼兒纖腰,手掌彷彿不經意的貼著她腰臀間那誘人的曲線。這動作與獒犬撒尿佔據領地有異曲同工之妙。

    「回去告訴你們國舅爺,京城以後再沒有顧大家,盼兒就是我陳煦的女人,誰敢打她主意,休怪老子不客氣。」

    陳煦也有些勢力,可那得看跟誰比。建寧候府的人橫行霸道慣了,哪受得了陳煦這般擠兌?謾罵著紛紛亮出傢伙,陳煦先下手為強,肘擊、膝撞,他如猛虎下山,慘叫聲中,侯府的人相繼倒地,倒下就爬不起來。

    「小子,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建寧侯府,侯爺…侯爺以後不會放過……」

    「砰」的一腳,陳煦踹在說話這人的下巴上,威脅的話語戛然而止,陳煦甩甩手,「我現在就不想放過你。」

    顧盼兒聽陳煦說她是他的女人,心裡夾雜是喜悅與羞澀;可想到他因此得罪了建寧候府,她又感覺惴惴難安。

    「不用擔心,既然已經惹了建寧候府,多惹一次少惹一次又有什麼區別?」

    ……

    太陽偏向,陳煦離開馮府回到寧國公府,在門口他邂逅了欲回婆家的凌月華。凌月華看到陳煦卻裝作沒看見,最過分的是她竟還「哼」了一聲;小菊也是一臉嫌惡的好像甩鼻涕一般看著他。

    「凌大小姐,你今兒這是怎麼了?誰惹你生氣了?」

    「下流,淫賊,無恥……」凌月華似乎是想把所有齷齪的詞彙都加諸到他身上一般。

    陳煦有些摸不著頭腦,「我說大小姐,咱們好歹也算生意上的合作夥伴,你…你這樣說我,這…這傷感情你知道嗎?」

    凌月華啐了一口,「誰讓你去醉春院買歡?你有了夢瑤還不夠嗎?那裡面的女人就那麼有吸引力?」

    陳煦:「……」

    凌月華轉身就走,陳煦突然攔住她,「夢…夢瑤她知道了?」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凌月華話沒說完,陳煦已然跑進了府裡,她看著他的背影嘆了口氣,男人就是偷腥的貓兒。

    秦夢瑤坐在涼亭的石凳上,她雙目通紅正哭得傷心,見陳煦湊過去,她慌忙抹了把眼淚,板著臉卻不看他。

    「誰惹我家夢瑤生氣了?你看我替你打他。」陳煦打個哈哈。

    「你!」

    陳煦選擇性的遺忘,他先坐到石凳上又拉著夢瑤坐到他的腿上,「現在天冷,坐在這上邊久了是要拉肚子的,就算不拉肚子,屁股冰的冰冷也不舒服不是?」陳煦討好般替夢瑤拍打屁股上的灰土。

    夢瑤掙扎,肌膚相親,她總是不自禁的想起陳煦在青樓抱著妓女的光屁股——夢瑤這般理解無可厚非,陳煦花幾千銀子跑到妓院給姑娘畫像,這話說給誰聽誰也不信——的畫面,越想越怒,越想越委屈,「砰!砰!」兩聲,她忍不住在他臉上來了兩拳。

    「你…你動手打我?」

    陳煦揉著臉上痠疼的肌肉,他不能置信的看著夢瑤,都說女兒家是水做的,水也能這麼陽剛?

    夢瑤不僅打了人,她還哭,她還告狀。本來不打算鬧到陳鶯兒那兒,可陳煦「毫無愧意」的樣子,她再也按捺不住,當著婆婆的面添油加醋的講述了陳煦「嫖妓」的經過——即便馮澈都沒這般荒唐過。

    對父母而言,尚未成年的孩子聚賭嫖妓是最不能容忍的事兒,陳鶯兒氣的渾身發抖,她按著陳煦趴在床上,拿掃床的笤帚狠狠的打他的屁股。陳煦就算天下無敵,他也不可能對母親動手,咬牙苦挨,每挨一下,他就想著回打夢瑤兩下。等陳鶯兒打累了,陳煦才發現夢瑤已經回家了。

    夢瑤回府,陳煦的苦難卻並沒有結束,跪在屋裡跪了大半個下午,直到華燈初上,紅著眼睛的陳鶯兒才跟他說話。

    「煦兒,以後再不許去那種地方了。」

    陳煦心裡冤得慌,卻又沒辦法反駁,委委屈屈的下了保證書。

    「娘打疼你了?」

    陳煦笑說不疼,陳鶯兒卻要解他腰帶替他敷藥,陳煦拗不過母親只得任她施為。母親肯跟他說話,就說明不再生氣,陳煦卻想不到晚上陳鶯兒還要罰他習字……

    直到夜深了,陳鶯兒、秋月睡下,陳煦方才溜出國公府去找夢瑤。對他而言,這也算輕車熟路,在不驚動暗中警戒的前提下翻進夢瑤閨房。

    夢瑤房裡蠟燭早就熄了,聽著夢瑤那壓抑的抽泣聲,陳煦突然間心軟了,他輕手輕腳的走到床邊,輕輕撩開帳子,「夢瑤,還在生我氣呢?」

    說著,陳煦冷不丁的撲向夢瑤。夢瑤這陣習武小有心得,尤其練熟了陳煦傳授她的女子防狼術,幾乎是下意識的將膝蓋頂在了陳煦襠裡。偷香竊玉的事兒必須要做的隱秘,陳煦非但不敢叫疼,他還得摀住夢瑤的嘴,「夢瑤,是我!」

    「你來幹什麼?你怎麼不去醉春院找你的相好?」

    夢瑤冷著臉點亮蠟燭,本來不想搭理陳煦,可看他捂著褲襠蜷著身子的樣子,又想想剛才那一蹬,她真的慌了神,哪還顧得上吃醋?手忙攪亂的解他衣服。

    「夢瑤,我…我那兒恐怕不能用了,只是可憐你還沒有成親以後就得守活寡了。」

    夢瑤摸著「小陳煦」,她急得直掉眼淚。

    「夢瑤,我去醉春院真的什麼也沒幹,就是畫了一幅畫像而已,咱們不要內戰好不?妻賢子孝,家和才能萬事興。」

    夢瑤忙不迭的答應,陳煦越發佩服自己的急智,他突然湊到夢瑤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有些事情對於未出閣的閨女可說是莫大的挑戰,夢瑤面露難色,怔怔良久,她突然俯下身去;陳煦也不閒著,她開始替夢瑤解帶寬衣,待觸到女兒家胯間墊著的棉墊,他眼淚差點沒掉下來,這是為什麼呢?

    「你騙我?」

    夢瑤明白過來,她已經差不多是一絲不掛了,越想越恨,她把牙齒的效用發揮到了極致……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5-2 03:25 PM


第95章 刺殺

    這一夜兩人折騰了很久,不是那種銷魂的折騰,主要是因為夢瑤不安份。陳煦手腳並用箍緊夢瑤赤·裸的嬌軀,吻她的耳垂、吻她的眼睛甚至吻她的胸脯,他唯獨不敢吻她的唇。夢瑤怒氣未消,她真會咬人的。

    「你還我衣服。」

    「不給,我就要這麼抱著夢瑤。」

    「夢瑤也是你叫的?你要抱就去醉春院抱那些窯姐。」

    「她們哪能跟我的夢瑤比?我的夢瑤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姑娘。」

    「你…你還真敢比?」

    「夢瑤不僅漂亮,還乖巧,還溫柔,還賢惠……」

    夢瑤咬著陳煦肩膀聽著他的甜言蜜語,陳煦吃痛,他轉而打夢瑤屁股,夢瑤不依,換個部位接著咬,場面香豔、熱辣,令人想入非非,美中不足就是有槍沒處放,如果不是因為夢瑤「親戚「造訪,他一定一定一定要把她就地正法。

    人得意才會忘形,第二天一大早,陳煦迷迷糊糊的起床小解,夢瑤閨房屏風後邊就是淨手的地方,通體舒泰後陳煦坐回床邊,看著熟睡中夢瑤性感的翹著的臀瓣兒,他惡作劇似的拍了一把,「夢瑤,老公叫你起床尿尿啦。」

    夢瑤無意識的揮揮手,迷迷糊糊的說道:「討厭,打人家那兒,」頓了一頓,她又道,「我口渴,要喝水。」

    陳煦衣衫不整的拉開房門,走沒兩步,他赫然發現准岳父秦都御史正黑著臉看著他。准岳父畢竟還不算岳父,兩人同床共枕似乎著急了點。陳煦以前也會出入夢瑤閨房,如此衣衫不整卻是頭一次,他有些尷尬,見了長輩不問好有些不禮貌,他撓撓頭說了一句:「岳父早啊。」

    說完,他「嗖」的一聲縮回了夢瑤的閨房,「岳父大人您別進來,我倆都沒穿衣服。」

    秦錚臉色黑上加黑,他冷哼一聲,下了最後通牒:「穿好衣服,你們倆都給老夫滾出來。」

    夢瑤被父親的聲音嚇醒,她看了看陳煦,著急忙慌的說:「你快躲到床下,千萬不能讓爹爹看到你這樣在我房裡。」

    陳煦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他說:「你爹,我岳父,他已經看到我了。」

    「……」

    夢瑤似乎很有經驗,穿好衣服她又從床頭取出一個棉墊塞進褲腰墊在臀上,棉墊有兩根繫帶系在腰間確保不會掉下來,她同時對陳煦說:「你不用擔心,爹爹就算要家法伺候也只會打我。」陳煦目瞪口呆,他本已打定主意,打不還口、罵不還手,如果岳父大人教訓女兒,他也一定擋在夢瑤面前替她挨幾下,現在看來似乎沒有必要。

    事情的發展往往出人預料,陳煦、夢瑤出門竟發現了官差。俗話說清官難斷家務事,何況他二人婚前同床的行為頂多是道德有虧,還遠遠達不到觸犯大燕國王法的地步,左都御史大人不會是腦袋發昏想要自曝家醜吧?

    秦錚臉色比剛才更難看,他伸手干指著陳煦,手指微微顫抖,「你…你去牢裡給我好好反省反省。」

    俗話說一個女婿半個兒,陳煦還沒有迎娶夢瑤過門,頂多算四分之一個兒子。四分之一個兒也是兒,虎毒尚不食子,岳父難道就因為這個就要把自己塞進大牢裡?陳煦盯著秦錚,他兢兢業業的守護著御史府,雖說是因為夢瑤,可畢竟是為整個秦府著想,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秦錚絲毫不留情面,他心裡覺得委屈,除此之外更多的是憤怒。

    夢瑤愣了片刻,她「撲通」一聲跪在父親面前,「爹爹開恩,這都是女兒自願的,女兒雖尚未嫁入陳家,可已經是陳家……」夢瑤本想說她已是陳家的人,秦錚卻大喝一聲「住嘴」打斷了她的話。

    「爹爹,女兒這輩子非他不嫁,生是他陳家的人,死是他陳家的鬼,你若硬要拆散我們,女兒有死而已。」夢瑤也怕父親,可有些事情絕不能妥協,她無畏的與秦錚對視著。

    「你…你氣死我了,你知道他都幹了什麼?」

    秦錚氣喘吁吁的,他先看了看侍立一旁的官差示意他們暫請迴避。夢瑤卻誤會了父親的意思,看看父親又看看陳煦以及柳姨娘,她索性豁出去了,咬著唇輕輕的撫摸小腹,這動作是她跟凌月華學的,「爹爹,女兒…女兒肚子裡懷了煦郎的骨肉,爹爹若不肯收回成命……」

    秦老爺子眼前發黑,這簡直荒唐,簡直無恥之極,他看了柳氏一眼,喝道:「你把夢瑤帶回房裡,家法伺候!」

    柳氏有些遲疑,母女倆雖已完全和解,可生母與養母畢竟不一樣,平日感覺夢瑤有哪方面做得不好,她都得小心翼翼的委婉的提出來,這家法伺候簡直是不能想像的一件事。

    「爹爹……」

    夢瑤依舊堅持,陳煦心裡暖呼呼的,這一刻他感覺就算岳父再混蛋再沒有人性,他也得認他做岳父,這麼好的媳婦打著燈籠都不好找啊。

    「你跟夢瑤動家法算什麼本事兒?夢瑤是我媳婦,出嫁從夫,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許打她。」

    秦錚氣笑了,「出嫁從夫?夢瑤現在還沒嫁給你,在家從父,老夫要罰她誰敢說不?」

    陳煦語塞,秦錚說的貌似挑不出錯來啊。岳父不講道理,陳煦找不到破綻製造破綻也要說,秦錚卻不想給他這個機會,「你現在知道心疼夢瑤了?你昨天上午為了醉春院的姑娘跟建寧侯府的人大打出手的時候想沒想過夢瑤?」

    寧得罪小人,別得罪岳父。

    聽到秦錚這番話,陳煦第一反應是岳父故意挑撥他跟夢瑤的關係;第二反應就是心驚,昨夜他悄悄潛入秦府,官差們如何知道他在這裡?難道自己一直處在某些人的監視之下?陳煦對自己追蹤與反追蹤的能力很有自信,能發現自己而又不被自己發現,這個人必不簡單,難道是秦府四周暗中負責警戒的人?狼牙的戰士不會這樣做,難道是劍岳宗或者六扇門的人?這第三反應,沒等陳煦反應,夢瑤已經站起來衝到他面前,「砰砰」兩拳,她扭頭跑回臥房。陳煦眼眶裡卻多了兩個黑眼圈。

    話說昨天夜裡沒睡好啊。

    「岳父大人,你…你坑我。」

    陳煦終於明白秦錚怒氣衝衝的原因,他這是為女兒鳴不平呀。這樣的岳父才是可愛的岳父,他現在擔心的是夢瑤,好不容易才哄她高興,這一下又打回原形了。

    「你先去牢裡給我反省反省。」

    「……」

    陳煦想這也算自作自受,他沒有祈求秦錚早點撈他出來,只是希望岳父大人代為安慰夢瑤,除此之外,他又找了兩根細鐵絲,牢房是幽閉的環境,這也正方便辦一件大事。

    鐵絲可以用來開鎖,陳煦他雖然做不到一包方便麵出入整個小區,拿根鐵絲神不知鬼不覺的走出大牢卻也不是什麼難事兒。

    熟悉的牢房,熟悉的牢頭,陳煦這次沒搞特殊化。

    「我做了對不起娘子的事兒,我理應好好反省,戴罪之人就得有戴罪之人的樣子。」陳煦對牢頭說這番話的時候眼睛朝上四十五度角斜視牢房房頂,那是一副悔愧交加的樣子。

    怕老婆沒什麼,如此光明正大的怕老婆才是男人中的極品,牢頭、副牢頭敬仰的看著他,終於明白他為什麼能搞定京城雙豔之一的秦家女郎了。

    這次依舊有人探監,最先造訪的是楊云睿,帶了酒菜,兩人喝了兩盅,他無奈的對陳煦說道,「你就不能消停一會兒?」

    「我也沒幹什麼啊?你想想,建寧候府的人飛揚跋扈,他們當街調戲良家女子,被我撞見了難道不該管一管?」

    「…那良家女子是傾城名姬顧眉生,京城誰不知道她是建寧候的禁臠,這種事情…這種事情鬧到哪兒你也不佔理啊。」

    「京城已經沒有顧眉生這個人了,被建寧候府調戲的女孩兒叫顧盼兒,」陳煦頗有點胡攪蠻纏,「再說了,憑什麼他建寧候就把盼兒視為禁臠?他領證了嗎?他有三媒六聘嗎?無媒苟合根本就不受燕國法律的保護。」

    楊云睿無語,他感覺陳煦與顧眉生在一起才更像無媒苟合呢。

    「我娘知道這事嗎?」

    楊云睿白了陳煦一眼,笑看他那烏黑的眼圈,「夢瑤雖然打你兩拳,可她也是真的在乎你,她早早的趕到國公府告訴令堂說你要去書院苦讀。我覺得與其青樓獵豔,你還是多想想夢瑤的好吧。」

    陳煦沉默。

    第二批來探監的是馮清、顧盼兒。馮清腿上的劃傷已無大礙,雖與顧盼兒同行,她卻一句話也不願意跟她說。

    「師兄,你怎麼比我哥還荒唐?」

    陳煦:「…你怎麼可以這麼說你哥哥?無垢絕對是性情中人。」

    馮清不想跟他糾纏這個話題,「你先反省反省吧,爹爹會想辦法將你弄出來的。」

    顧盼兒知道她算「罪魁禍首」,眼神複雜的看著陳煦,她似乎突然下定決心似的咬了咬下唇。陳煦目光犀利的瞪了她一眼,「你聽我師妹說沒?師爹定會想辦法弄我出來,何況還有我岳父,你若敢做什麼糊塗事,就算你進了建寧候府,我出去後也要扒光了你的衣服打你屁股,你若不想知道花兒為什麼這麼紅就給我老老實實的呆在馮府少添亂。」

    顧盼兒臉紅,馮清同樣臉紅,一個是羞的一個是氣的,後者狠狠的掐著陳煦的胳膊擰了好幾個圈……

    思柔小公主也得到了消息,見陳煦無恙,她又纏著他續講《寶蓮燈》的故事。說書也是體力活,陳煦只覺口乾舌燥,他有些懷念撿回來的筆記本,也不知道里邊都存了什麼好電影,回去定要好好研究研究。

    夜幕降臨,牢房裡燈光晦暗,陳煦耐心的等待著,直等到丑時——相當於現在的凌晨三點左右——這也不算是什麼重犯牢房,看守的獄卒喝了楊云睿他們探監剩下的美酒正昏昏而眠。陳煦脫下外衣系在乾草上,不走近細瞅絕對看不出是草人,他撥開鎖頭溜了出去。

    陳煦尋個成衣鋪偷一件黑衣潛入了建寧侯府,穿房過戶,靈活的像一隻貓。陳煦做殺手出身,方向感尤其了得,他輕而易舉的潛至張濂的房間。

    張濂對陳煦而言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小角色,陳煦拿他開刀絕不是簡單的洩憤,他知道建寧候想他死卻不知道其想什麼損招,坐以待斃不是他的性格,張濂若遭暗殺,建寧候必然陣腳大亂,愛子心切,他定要為兒子復仇,這樣他或許能進一步瞭解建寧侯府的勢力。

    傷筋動骨,沒有百十來天休想下地走路,何況張濂如此重傷?這兩天他脾氣越來越暴躁,對丫鬟們動輒打罵,每日咬牙切齒的想要弄死陳煦以洩心頭之恨。

    「…陳煦,你不得好…死,我必將…你碎屍萬段……」

    「……秦夢瑤,賤人,若有機會老子一定玩死你,嘻嘻,哈哈……」

    張濂夢中囈語,後來似乎做起了春夢,淫詞**不絕於耳。陳煦在旁邊看著、聽著,想到他的假想情人是夢瑤,他慢慢的拔出了軍刀,順著張濂的咽喉切了下去……

    鮮血噴湧而出,張濂睡前閉上的眼睛再也沒能睜開,陳煦不敢久留,擦乾淨刀身上的血跡,他悄悄離開了建寧侯府。

    街上冷冷清清的,陳煦邊走邊褪下染了血跡的衣服。

    「陳煦?」

    走到街道的拐角處,他忽然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陡然心驚,抬頭,他看了一個絕不想在此時此地看到的人……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5-2 03:26 PM


第96章 再見青檀

    青檀,懸空寺當代最傑出的弟子。大燕青年俊彥,傾慕於她的不知凡幾,他們這些人卻有一個共同的特點:暗戀。不要說把臂同遊,能跟她說上一句半句話那都是莫大的榮幸足以沾沾自喜很長一段時間。陳煦卻不按套路出牌,第二次見面他就把仙子弄上了床,衣服雖是青檀自己脫下來的,可他不僅看了、還摸了、還吻了。毫不誇張的說,陳煦對青檀身體的瞭解甚至比她自己更多一些——人畢竟看不到自己身體的全部,譬如說……

    如果陳煦是女孩兒,這一切都不成問題,關鍵他不是。幾個月前或許能夠隱瞞,這些日子苦練不綴,身體強壯了許多,況且喉結微微凸起,相信只要不是瞎子就不會認錯。

    這其實也不算最重要的,在陳煦想來,青檀就算惱羞成怒,她難道還能殺了他?若果真如此,以後還有誰敢見義勇為?何況衣服也是青檀她自己褪下來的;最重要的還是陳煦剛剛殺了人,他選擇在蹲大獄的時候動手就是想製造不在場的證據。天亮之後,張濂橫死的消息必定傳遍京城,以青檀的能力,稍加調查,她就能猜到誰是兇手。

    人心難測,陳煦不知道青檀的立場,暗殺張濂的事兒一旦曝光,大燕國估計沒有人能保住他的性命。抬頭的瞬間,陳煦心念電轉,最穩妥的辦法就是殺人滅口,相比女人,他更相信死人。不能說陳煦心狠手辣,他也不是為達目的而不擇手段,暗殺皇親國戚,即便皇上想睜隻眼閉隻眼,皇后娘娘也不會輕饒了他,事態嚴重,相比族誅的後果,辣手摧花算得了什麼?更不要說青檀活著的時候是朵花,真要丟了性命,那叫屍體,除非有戀屍癖好的變·態,相信沒有多少人感興趣。陳煦最終沒有出手,若不能一擊斃命,後果只會更糟糕。他身上帶著手槍卻不敢冒然使用,馮夫人知曉被槍殺的人的樣子,她雖是師父,可她更是懸空寺的弟子,天知道她會如何抉擇。

    陳煦瞅了青檀一眼,他又迅速扭頭,鬼魅般閃進了昏黑的小胡同。一口氣跑出很遠,在確信青檀沒有追上來後,他才停下腳步急喘幾口粗氣。抬頭看看天上的月兒,陳煦相信青檀也看不太清他的面容。如果真有人問起,他只有死不認賬,相信大牢的獄卒沒人會承認失職,他一直老老實實的呆在牢房裡。

    女人的直覺很可怕,青檀確信偶然相逢的人就是陳煦,喝一聲「你站住」卻並未追趕,她只是眼神複雜的看著前方?黑的胡同。

    當日,青檀身受重傷,陳煦肯用嘴巴為她吸出那個部位的毒血,她的確感激也真動了收「她」入懸空寺門牆的念頭。離開京城月逾,青檀再回京城卻聽說了一件新奇的物件——陳氏肥皂、陳氏香皂。劍岳宗董賢曾經想送她一塊粉紅色的香皂,青檀心裡雖然歡喜卻推辭未收,一來知道這香皂珍貴,二來懸空寺弟子又豈能收授青年男子的餽贈?

    「這東西是從何處傳進京城的?」青檀只是隨口一問。

    「一個叫陳煦的傢伙鼓搗出來的東西,挺受京城那些命婦、小姐們青睞的。」

    陳煦?青檀眨了眨眼睛,「這陳煦是女孩兒?」

    「長得挺像女孩兒的。」

    青檀只覺心裡咯?一聲,她安慰自己同名同姓的人多了,他們一定不是同一個人。此後陸陸續續的,她又打聽到更多關於陳煦的傳聞:母子深秋自金陵進京,身材瘦削卻俊俏的跟個女孩兒似的……

    難道「她」真的是「他」?青檀想到那日酒店客房裡的一幕,她悔恨難當又不知所措。這種感覺就跟女孩兒被人強·奸一樣一樣的,就算她能殺了玷污她的人,她的清白卻也回不來了。

    青檀滯留京城也有一些時日,好幾次她都忍不住想去寧國公府看個究竟,可每次都半途而廢,她自我安慰當日替她治傷的陳煦就是女孩子。自欺,並天真的以為還能欺人。

    現在社會流傳著這樣一個詞語——閒的蛋疼,粗俗卻有哲理,只有閒人才最容易胡思亂想。青檀不敢讓自己閒下來,繼續暗查江南河道銀子貪墨一案,除此就是練功。只可惜前者毫無頭緒,順藤摸瓜,摸著摸著線索就斷了;後者不進反退,懸空寺武功最重心法,心不平靜,武功焉有進境?

    偶遇陳煦,青檀心裡更不平靜,怔怔良久,她跟著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陳煦神不知鬼不覺的潛回牢房,他心裡也不平靜,青檀遲早會認出他,該怎麼做才能讓她永久的保守這個秘密。當時沒有動手,陳煦越想越感覺難下殺手,他糾結的薅著自己的頭髮。

    如何才能讓一個女人徹底屈服?陳煦突然想到前世黑社會慣用的手段,「只干明星不干雞,開房要帶照相機」,上了床、拍了艷照,想怎麼勒索就怎麼勒索,相信沒有哪個女人敢拿自己的聲譽做賭注。想法不錯,可關鍵是燕國沒有照相機,陳煦突然間靈光一閃,他還撿了個筆記本呢,或邀朋共閱,或舉杯獨賞,最不濟他還能素描,相信一定會很刺激。

    第二天,太陽照常升起,張濂被殺的事兒果不其然的掀起了軒然大波。

    最先發現張濂屍身的是侯府伺候他的丫鬟,她端著洗漱器具走進小主子的臥房,看到被鮮血染紅的被縟、牆壁以及張濂死不瞑目睜著雙眼的樣子,她失聲尖叫,順手將盛著清水的銅盆拋了出去。

    張濂的母親看到兒子的屍身,她白眼一翻昏死過去,悠悠醒轉之後她喚一聲兒喚一聲老爺,一邊心疼一邊咬牙切齒的詛咒行兇的人不得好死,其惡毒程度足以讓男人汗顏。

    建寧候目眥欲裂,痛失愛子,他五內俱焚;又想到殺手竟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潛進府裡,他又是陣陣冷汗,如果對手的目標是自己,那豈不是……建寧候甚至不敢再想下去。

    「侯爺,小少爺該是昨夜丑時遭遇不測的,兇手一刀切斷其咽喉,出手乾脆利落,何況他來無影去無蹤,相信絕不是一般的殺手……」

    建寧候突然咆哮起來:「我不管他是幾般的殺手,我只知道他殺了我的兒,我現在是要抓到他然後碎屍萬段,不是要你跟我說這些沒用的廢話!」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5-2 03:27 PM


第97章 脫!

    建寧候遍索京城也找不到兇手的蹤跡,他卻並沒有懷疑陳煦。在他想來,陳煦功夫縱然不弱,卻也達不到來無影去無蹤的地步,更何況當夜他被關在了刑部的大牢裡。侯府的人專門去刑部查驗過,陳煦當夜的確一直呆在牢房裡。

    撇開暗殺張濂的事兒,陳煦犯的事兒上綱上線也就是當街毆鬥、擾亂社會治安,說白了就是跟建寧候爭風吃醋搶一個窯姐。建寧候自知不能因此踩死陳煦,何況他焦頭爛額暫時也沒心思再跟他死磕。

    第二天上午,陳煦就「刑滿釋放」了,楊云睿親自接他出獄,兩人騎在馬上並排走著。

    「明陽,我聽月華說夢瑤火氣不小,你最好跟她解釋清楚。」

    陳煦當然知道夢瑤火氣不小,可現在他全部心思都放在青檀身上,現在她到底在幹什麼?

    建寧侯府出了命案,偌大的北平城彷彿噤若寒蟬的小媳婦似的心弦繃得緊緊的,巡邏的士兵明顯多於往日,蕭索、肅殺,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陳煦心知肚明,他卻裝成不解的樣子,「京城發生了什麼事兒?」

    「我正要跟你說這事兒呢,」楊云睿正色道,「昨夜丑時,建寧候府的小公子張濂遭人暗殺,從今早開始,京城捕快全體出動盤查一切可疑人員,甚至還驚動了六扇門。」

    陳煦稍稍表現出驚訝的表情,他拊掌而嘆,「這叫多行不義必自斃啊。」頓了一頓他又道,「兇手找到了?」暗殺張濂的事兒他不會對任何人說起,即便是身邊最親近的人,畢竟事關重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兇手既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暗殺張濂,他又豈會輕易被人抓到?」

    秦夢瑤知道陳煦出獄的消息,她站在寧國公府大門口翹首以待,凌月華在一眾丫鬟的簇擁下陪著她開導她。前日告訴夢瑤陳煦去醉春院的事兒,她只是希望夢瑤能讓陳煦收斂一下,沉迷女色畢竟不是什麼好事兒;一片好心,她卻想不到陳煦非但不改,他反倒變本加厲起來,夢瑤已然處於暴走的邊緣,這種情況下,她又不得不替陳煦說幾句好話,諸如什麼與建寧候爭風吃醋只是去醉春院買歡的延續;陳煦在外邊雖然有點花心,可他也是真的喜歡你、疼你的……

    凌月華這些話,夢瑤卻一句也沒聽進去。在婆婆面前她強顏歡笑,眼下這種場合下她裝不下去了。看到陳煦、楊云睿的身影,夢瑤趕緊擦乾淨眼眶裡溢出的傷心淚,她臉色轉冷,待陳煦他們走過來,那臉色就彷彿在冰天雪地裡冰了一天一夜似的。

    看著夢瑤的表情,陳煦心裡也犯嘀咕,想想昨日她與秦錚說過的那些話,他又感覺心裡暖呼呼的。什麼是賢妻?可以嫉妒、可以耍小性子,但在特殊的場合卻能不顧一切的維護自家男人。陳煦昨天雖然挨了夢瑤兩拳卻一點也不怪她。

    「夢瑤,你怎麼哭了?其實真不用擔心的,你看我這不平平安安的出來了?」

    陳煦當著凌月華夫婦以及一干丫鬟的面,他緊緊的抱住夢瑤,那說話的語氣彷彿他是為了正義的事業而蹲大獄的大功臣似的。凌月華目瞪口呆,這人還能無恥到這個地步?想著這些她看了楊云睿一眼,夫君能堅決抵制誘惑,他比這陳煦強太多了。

    凌月華愛意融融的看著楊云睿,她卻不知道當初陳煦提議去醉春院的時候,他也動心了那麼一下下,只是考慮到妻子會吃醋才沒敢去而已。

    夢瑤卻沒這般好糊弄,「砰砰」兩聲,她照著陳煦顴骨給了兩拳。女人當著這麼多人打男人耳光不合適,夢瑤不想完全落陳煦的面子,可也不忿他顛倒黑白的胡言亂語。

    夢瑤出手留有餘地,陳煦不算很痛,就是有些尷尬,他瞅了楊云睿夫婦一眼,訕訕的說:「打是親,罵是愛,我跟夢瑤的感情就是這麼好,兩位以後不妨也體驗一番。」

    說完,陳煦夾著夢瑤的胳膊,抱著她跑進了國公府。凌月華、楊云睿無語的看著他二人的背影發呆……

    果不出陳煦所料,青檀聽說了張濂被殺的事兒,她第一個想到了陳煦。他到底要幹什麼?青檀不僅皺了皺眉。張濂依仗家世,欺男霸女,無惡不作,他這種人斃了再審,絕對冤枉不了他。所謂行俠仗義,懲惡除奸,這種事跟劫富濟貧的道理是一樣的,不管出於怎樣的心思,用非官方的方式解決問題導致的最直接的後果就是恐慌。民眾恐慌,官府勢必介入緝拿兇手,緝拿兇手就必然早造成混亂,混亂甚至可以引發動亂,這跟多米諾骨牌的連鎖效應是一樣一樣的。

    青檀本欲向官府提供相關線索,可想到陳煦的面容又想到他當日為她吸出毒血的事兒,只覺於心不忍。「我要找他問個明白。」青檀告訴自己說,聽說陳煦出獄回寧國公府,她猶豫著走向了目的地。

    陳煦抱著夢瑤回到母親房裡,這是他有意為之。相信除了現代社會,少有媳婦敢在婆婆面前大呼小叫的,燕國尤其如此。婆婆對媳婦有絕對的統治權,媳婦即便委屈也得忍著,等她們熬成婆婆才是吐氣揚眉的時候。

    陳鶯兒問起陳煦夜不回家的理由,陳煦隨口編了一句「國子監課業繁重,等忙完差不多已是深夜,他就住在了監裡的宿舍裡」。陳煦把謊言當牛皮吹,可這牛皮吹起來就得上稅,陳鶯兒聽說課業繁忙,她希望兒子今天就不要到處亂跑,留在家裡溫習功課好了。

    夢瑤果然不敢當著婆婆的面撒潑,心裡暗恨,聽陳鶯兒說不許陳煦出門,她幸災樂禍的看著他。

    陳煦又不能跟母親解釋眼下這亂七八糟的事兒,他無奈的坐在桌前,想了想拿出筆記本電腦研究。夢瑤本打定主意不跟陳煦說話直到他認識到自己的錯誤為止,奈何抵不住對筆記本的好奇,看著陳煦五指翻飛,她慢慢的坐到了他的身邊。

    夢瑤想不明白關機時黑色的平板為何能顯示五彩的畫面,更不能理解為何陳煦按動鍵盤時畫面會呈現動態的變化。

    「我能不能按一下?」夢瑤渾然忘記了剛才的不快。

    陳煦豈有不允之理?他抓著夢瑤的指頭去按「F5」鍵,刷新界面的時候桌面的圖標不住的抖動,夢瑤嚇了一跳,她趕緊縮手。陳煦沖夢瑤笑笑,他說沒事兒,大致解釋了「刷新」的原理,看夢瑤用心記憶,他忍不住問:「好夢瑤,不生我氣了吧?」

    夢瑤瞬間拉下了臉,她說:「我還沒有原諒你呢。」

    「咱們繼續研究電腦。」

    陳煦不給夢瑤反應的時間,他拉著他的手去觸摸鼠標感應區。夢瑤驚奇的看著屏幕上的小箭頭隨著她手指的移動而移動。

    「為什麼它會動?」

    陳煦知道的解釋,不知道的一語帶過,他告訴夢瑤雙擊與右鍵單擊的區別,兩人跟著打開了電腦磁盤查看電腦裡存的文件。

    在F盤裡,一個別開生面的文件夾吸引了陳煦的注意力:陽光燦爛的日。查看屬性發現該文件夾竟達100個G,他好奇的點進去,隨後對電腦原來的主人佩服的五體投地。

    毛片,清一色的毛片,最關鍵是分門別類,井井有條。先分騎兵與步兵,陳煦順手點進「步兵」依舊是幾個文件夾,包括男生女生配、男人與男人的超友誼、女人與女人的真情告白、人鬼情未了、還有人與自然等等。陳煦順手點進「男生女生配」,選了個某某子的文件夾打開,他先關閉聲音,然後選中影音文件,電腦配置高,反應快捷,桌面上瞬間現出了女人碩大的乳·房。

    夢瑤愣了一愣,繼而臉色漲紅,她一把掐住陳煦手背,剛要說讓陳煦關掉,卻不想畫面一轉又現出女人的私密部位的特寫,接著是男女XXOO的場景。夢瑤張著嘴巴忘了說話,畫面陡然激烈,她呼吸隨之急促起來。

    夢瑤些心驚膽顫的看著畫面上急速的衝刺,明明是害怕,她卻感覺身體竟有幾絲異樣,渾身上下酥麻麻的……

    這是,敲門聲響起,家丁通報說有客人拜訪陳公子。陳煦迅速關閉播放器,夢瑤卻彷彿虛脫了似的坐在椅上不肯起來。

    「是什麼人找陳公子?」

    陳煦即將出門,夢瑤不放心的問道,該不會是醉春院的狐狸精吧?她打定主意,家裡姐妹只能有秋月一個,再有人妄想插進來,來一個打一個,來兩個打一雙。

    「回秦小姐,那位公子並未透漏姓名。」

    秦夢瑤囑咐陳煦兩句,陳煦衝她笑笑出門,剛走進客房,沒等那位公子轉過身來,他就知道了「他」是誰。

    青檀!

    「陳煦?」青檀驟然轉身,緊緊的盯著他。

    「青檀姐姐?」陳煦的表情充斥著久別重逢的驚喜,他想繼續扮嫩扮雌,青檀卻是冷冷一笑,她說:「脫!」

    「啊?!」

    「脫衣服!」……
作者: w23164598    時間: 2013-5-2 04:08 PM


第98章 追殺

    陳煦說他不是一個隨便的人,事實也差不多如此。前世他熱衷於一夜情,只為緩解精神上那巨大的壓力,這一世他卻是「守身如玉」,雖有夢瑤這准媳婦,兩人也沒少上一張床、鑽一個被窩,可確切說來他還是處男。

    「你脫不脫?」

    青檀原本是想問陳煦關於張濂的事,可走進國公府她說要找陳煦,門房的家丁回應說陳公子怎麼怎麼樣。青檀對「陳公子」這三個字分外敏感,腦海中反覆回想當日客棧裡的一幕:他看光了自己?他也摸遍了自己?當時他是不是很得意?好幾個念頭糾纏在一起,青檀哪還記得初衷?等陳煦的這段時間裡她數次拔出寶劍又送回劍鞘,今天一定要問個明白,如果他真是男人,那就只有…只有……

    真的要殺人嗎?青檀劍尖抵著陳煦的咽喉,寶劍隨著她手的顫抖而顫抖;陳煦只覺心驚膽顫,他不怕死,可他不想這麼窩窩囊囊的死。

    「青檀姐姐,衝動是魔鬼,衝動是一副手銬也是一副腳鐐……」陳煦想捏住青檀青光隱隱的劍尖挪離自己的咽喉要害,青檀豈容他得逞?手腕一抖,挽一朵劍花,劍身復又搭在了陳煦肩上。

    「誰是你姐姐?你再往前半步我就把你給殺了。」青檀如此說道。

    畫外音:當時那把劍離陳煦的喉嚨只有零點零一公分,但是四分之一炷香之後,那把劍的女主人將會徹底地愛上他,因為他決定說一個謊話。雖然陳煦平生說過無數的謊話,但是這一個他認為是最完美的。

    「你應該這麼做,我也應該死,曾經有一份真誠的愛情放在我面前,我沒有珍惜……」

    事實證明,《大話西遊》這感動了無數女人的經典台詞並不能感動每一個人,青檀似乎就不吃這一套,尤其在她聽到「愛情」這兩個字眼的時候,陳煦甚至感覺她的劍鋒已然透入了他的肌膚。

    正所謂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相比自己的耳朵,青檀更相信眼睛,她執著的要求陳煦脫衣服以驗明正身。

    陳煦無可奈何,雙手摩挲著去解褲腰帶,他悲壯的說道:「為了愛情,我願意精盡人亡。」至尊寶都搞不定的妖孽,遑論二當家的?不等陳煦說完,「啪」的一聲,青檀甩手給了他一記耳光。

    耳光響亮、乾脆。

    陳煦有些錯愕的摀住火辣辣的臉龐,他盯著青檀的目光漸漸轉冷。兩世為人,陳煦並不像燕國男人那般視女子為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洩慾工具,夢瑤也動手打過他,甚至在他臉上留下了一對熊貓眼,他不曾發火主要因為夢瑤是因為愛他而打他,確切點是她把握住了一個度;而青檀這一記耳光卻絲毫不留情面,陳煦只覺心裡的火氣「騰」的一下就冒了上來。

    回想那一夜的情景,陳煦不認為他有錯。如果不是他,青檀可能已經殞命,這女人非但不知感恩,她竟真的想要對付他。陳煦看著青檀的表情,他知道她是認真地。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青檀既然不講情面,那他對於之前的計劃也就沒了半點內疚之心。

    青檀看著陳煦的目光,這一瞬間她竟生出幾分後悔之意,然而僅僅是一瞬間而已。

    「你是男人?」青檀冷聲問道。

    「我從沒有說過我是女的。」

    陳煦沒有繼續隱瞞,嘴角微微上翹,他似笑非笑的說道。此時的笑意與剛才不同,笑意中多了一種隔閡與諷刺。說話的同時陳煦打量著青檀,他對懸空寺劍法並不陌生,青檀使將出來比馮清更加圓潤、嫻熟,威力自然也大了許多,他沒有信心制服她。

    「我要殺了你!」

    青檀料不到陳煦竟如此回答,又羞又惱,她挺劍便刺,陳煦奪門而出,撒腿就跑。

    兩人你追我趕著離開了寧國公府。以己之短克敵之長,非智者所為,正大光明的交手陳煦比不過青檀,說到使陰招、敲悶棍,青檀拍馬也趕不上他。

    因此他專揀偏僻的小路跑。

    董賢董孝哥這幾天心情不太好,作為劍岳宗天機老人的嫡孫,他帽比潘安、才比宋玉,至於武學一途,他更是年輕一輩的佼佼者,他這樣的男人有什麼理由不娶全北平城最好看的媳婦?董家曾向寧國公凌府提親,凌大小姐卻嫁為了楊家婦;也曾向左都御史秦家提親,這次秦小姐果斷的拒絕,沒多久就與這些日子聲名鵲起的陳煦訂親;馮靖夫婦來京,董孝哥乍見馮清驚為天人,就在前兩天陪同祖父拜訪馮家時,祖父提出兩家聯姻的事兒。

    馮靖與祖父齊名,他雖然比馮清矮了一輩,卻也是名副其實的門當戶對,只是可惜乘興而來敗興而歸,馮夫人尚未開口,陪坐在一旁的馮清毫不猶豫的回絕。

    這難道就是造化弄人?董孝哥飽受打擊,獨自一個人走著幽靜的小路以排遣心中的抑鬱,他卻想不到竟能在這兒撞見陳煦。兩人雖然一同嫖過娼、一起扛過槍,董賢卻視陳煦為情敵,他偏激的想若不是陳煦橫刀奪愛,只要委派媒人多提幾次親他定能抱得美人歸,因此兩人注定成不了像馮澈、楊云睿那般的知己兄弟。

    「陳煦?」

    董孝哥詫異的看著飛奔的陳煦,接著他又看到了仗劍在後的青檀。

    「青檀仙子?」

    「站住!」青檀喝止陳煦,陳煦當然不聽,可惜卻被董孝哥擋住了去路。劍岳宗勢力不小,比之懸空寺卻遠遠不如,如果把劍岳宗比作名牌大學,懸空寺基本就是中央黨校,兩者豈可同日而語?在董孝哥看來,討好懸空寺勢必得罪陳煦,這筆買賣難道還會虧本?何況青檀仙子還是如此超凡脫俗的美人。

    「陳兄弟何必急著離開?」董孝哥說著封住了陳煦所有的進路。

    青檀的劍很快,眨眼間已至陳煦背心,陳煦迅速轉身,左手揮動軍刀格開青檀來勢洶洶的一劍,右手卻悄悄的打開了手槍的保險,他不願與懸空寺、劍岳宗這樣的勢力結仇,可對方如果威脅到他的生命,他也會毫不猶豫的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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