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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鈴木大輔 -【就算是哥哥只要有愛就沒問題對吧.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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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koeistation2
時間:
2013-4-7 01:25 AM
標題:
鈴木大輔 -【就算是哥哥只要有愛就沒問題對吧.七】
本帖最後由 koeistation2 於 2013-4-7 03:54 PM 編輯
【封面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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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亞里沙全裸地鑽進我的被窩事件』,在經歷一陣波折之後總算是獲得解決。
但那與其說是獲得解決,我到覺得似乎只有暫時保留、把問題延後在議而以。
......總而言之,時間來到暑假。這個季節可以遊山玩水,既有夏日祭典也有煙火,可以說充滿著各種快樂的活動。
我們學生宿舍的全體成員,決定前往海灘餐廳以打工交換住宿。
在和平常不同的環境下,可以看見各女孩出人意料的一面,而我們在這僅有一次的夏天裡,也沒有浪費寶貴的青春時光......然而前方卻有一個巨大的陷阱在等著我--那個祕密終於要穿幫了!?內容豐富的暑假篇故事,請立刻打開本書觀看!
【作者介紹】:
鈴木大輔(Daisuke Suzuki)
小說家。以《節哀唷♥二之宮同學》榮獲第16屆富士見Fantasia長篇小說獎佳作出道。
【原日文書名】:お兄ちゃんだけど愛さえあれば関係ないよねっ‧七
【原日文所屬文庫】:MF文庫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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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koeistation2
時間:
2013-4-7 01:27 AM
本帖最後由 koeistation2 於 2013-4-7 03:53 PM 編輯
七月十三日
時間來到七月中旬,今年的夏天逐漸進入最炎熱的時期。
在這個即將宣告脫離梅雨季的時節,天空晴朗無雲,長長的積雨雲一路延伸,像是要爬到到平流層的頂端。得到南方高氣壓傾力相助的太陽絲毫不懂得客氣,宛如要烤焦地面上所有的東西,在高空中猛烈地閃耀著。
從長年沈睡中醒來的蟬兒們高聲歌唱,柏油路上微微揚起了熱氣,每有微風吹過,就能聽見典雅的風鈴聲——
沒錯。
現在是夏天。
這是任誰都充滿幹勁、生命火焰能在剎那間激烈燃起的——一個極為耀眼的季節。
同時也是在四季當中最為亮彩、最為開放、充滿有事發生的預兆——一個滿溢著夢想與希望且極為美麗的時節。
「哎呀,真是個好季節啊。」
這裡是聖莉莉安娜學園學生宿舍的餐廳。
在享用完豐盛的早餐後,我心滿意足地發表感想。
「說到這個季節,總覺得一切事物都很耀眼。不只是太陽、雲朵,或是山脈及海洋,人類更是顯得閃耀呢。該怎麼形容,雖然天氣熱到令人受不了,但也讓人打從心底湧出『我要大干一場!』的心情。欽,大家覺得對不對?」
「…………」
「…………」
「…………」
「…………」
「…………」
秋子、那須原同學、銀兵衛、會長,以及亞里沙——
五個人各以五種不同的沉默,回應我這段發言。
在鬼怪騷動告一段落後的隔天,亞里沙以一絲不掛的模樣待在我的被窩裡。這就是發生在那個早上的事情。
「而且夏天的食物也很好吃呢。例如這個涼拌秋葵真是好極了。不僅入味,也夠冰涼。是不是啊,秋子?」
「…………」
雖然我拋出話題,但妹妹只維持著冷淡的表情,專心地把食物送往自己的嘴裡。不僅絲毫沒有回答我的意思,甚至連看我一眼的跡像也沒有。
「——呃,啊,對了。不只是秋葵,還有這個醃黃瓜也是。我覺得這道菜真的很好吃呢。不只是入味的程度恰恰好,感度也很合我的喜好。款,那須原同學應該也同意吧?」
「…………」
我改拋話題給學生會副會長,但她的反應卻和秋子差不多——不,這麼說不正確。她默默地動著筷子,態度像是眼中完全沒有我的存在一般,這比秋子更讓我難堪。
「——呃,呃,喔,對了,我說今天這道鹽燒竹莢魚真棒啊。不但沒有任何腥味、油脂豐富、肉質也很鮮美。這應該是今天早上才捕回來的竹莢魚吧。我猜,這大概是銀兵衛向熟識的店家特別買來的吧。是不是,銀兵衛?」
「…………」
雖然我不氣餒地繼續詢問,但摯友的反應同樣不甚理想。而且長相可愛、宛如小動物一般的她一旦決定保持沉默,總是擁有一股莫名的魄力。該怎麼說,簡直會令人感到退縮害怕。
「那、那個!」
就在此時,有個善體人意的人出聲打破了這個氣氛。
「對不起,都是因為亞里沙,才會——害大家這麼生氣,真的很對不起,無論要亞里沙道歉幾次都無所謂。所以,請大家原諒哥哥大人。追根究柢,這一次的事情全都是亞里沙的責任——」
「哎呀,亞里沙你沒有任何過錯喲?」
秋子打斷了亞里沙的話。
而且她臉上還掛著與剛才對我時截然不同的慈愛表情。
「無法改變從小養成的怪習慣,是任誰都有的經驗。例如無法離開奶嘴、總是會尿床等等……在睡覺時會把身上的衣服脫掉,這也不算什麼奇怪的事情。所以,亞里沙你完全不必介意。」
「姬小路同學說得沒有錯。」
連那須原同學都罕見地贊成秋子的話。
「亞里沙,你絲毫不需要感到抱歉。無論是誰都會犯錯,更何況是像你這樣子的年輕女孩,要是一一加以責怪,那可就太缺乏寬容的心了。真要說起來呢,要是某人事先把你的習慣說清楚,大家就能夠事先因應了。欽,你說是不是呀,小銀銀?」
「嗯,你說得一點兒也沒錯。」
最後,甚至連銀兵衛也擺出嚴肅的聲音與表情。
「亞里沙小妹無罪釋放,不做任何追究。這件事情也在今早定案了,所以你可以放心度過今後的生活。不過呢,若是你還要繼續替秋人說話,事情也許就會變得不一樣……喔?」
「啊、啊嗚嗚……」
「哎,你就死心吧,鷹乃宮亞里沙。」
如此安慰她的人,是決定置身事外、隔岸觀火的學生會長二階堂嵐。
「她們三個人似乎說什麼都要鬧彆扭。關於你一絲不掛地鑽入姬小路秋人被窩的事情,她們雖然都知道那是因為你還小、而且有怪習慣的緣故,但就是咽不下這口氣呢。意思是說,就算解開了『姬小路秋人其實有戀童癖,打算瞞著我們纏綿一番』這樣的誤會,也不能善罷甘休。」
沒錯。
我現在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而大受責怪。
秋子、那須原同學與銀兵衛三個人極不高興,冷漠對待我的程度,彷彿把我當成背叛耶穌的猶大。無論我說什麼、又是如何解釋,她們也完全聽不進去。
「啊嗚嗚、都是亞里沙害的……對不起,秋人哥哥大人。」
「哈哈……不,沒關係。亞里沙你不必在意。大家不是都原諒你了嗎?」
「那個……會長姊姊大人。」
亞里沙以央求的眼神看向會長。
「求求您,能不能以會長姊姊大人的力量設法說服大家呢?再這樣下去,哥哥大人就太可憐了。」
「哎呀,我也很想這麼做啦。」
會長抓了抓頭。
「就算我現在插嘴,八成也只會造成反效果而已吧。還是靜觀到塵埃落定比較妥常。
「嗚嗚……怎麼這樣……」
「哎,這也沒辦法啊,她們又不像我一樣胸襟廣闊。說起來,我的想法正好相反哪,要是你真的搶先我一步和姬小路秋人偷情,我對你的評價反而會直上天際啊。明明那麼年輕,挺有兩下子!」
「嗚嗚嗚……」
「……不過,我還是姑且說兩句吧。」
也許是被淚眼汪汪的亞里沙打動,會長看向憤怒三人組,說道:
「我說你們幾個,原本以為姬小路秋人與鷹乃宮亞里沙有一腿而大發雷霆,卻又發現到頭來只是個誤會,導致舉起來的拳頭不知道該擺到哪裡去,這種難以釋懷的心情我也能理解啦。但說穿了,那也只是在遷怒而已吧?忘記會亂脫衣服的習慣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過失,你們就別再計較了吧,好嗎?」
「我一點也不明白你的意思呢。」
秋子大概打算用吃東西洩憤,她添了第四碗飯,說道:
「哪有什麼計較不計較的,我又沒有在生氣。就只是頭痛的老毛病剛好發作,才會露出悶悶不樂的表情,也不太想說話。是不是呀,那須原同學?」
「是呀,一點也沒錯呢。我就只是因為胃痛這個宿疾發作,剛好看起來像是不想理會阿秋而已,並沒有其他用意呀。我是說真的。」
「這點我也相同。我今天也是剛好碰上牙痛的老毛病發作。或許言詞上聽起來有那麼一點刺人,但那就只是一種不可抗力罷了。要是過度解釋的話,我也不得不說那是很令人遺憾的事情啊。」
「比起這件事,大家聽我說——」
秋子以開朗的表情拍了拍手。
「我想到一個好主意了。既然今天是難得的假期,天氣又這麼好,大家要不要—起出門呢?然後看看要去哪裡玩!」
「這主意不錯呢。我們可以去遊樂園玩,也可以去看電影,或者去逛逛街應該也不錯。」
「我想,大家一起去野餐應該也不錯吧。那樣的話,我就要卯足全力替大家做便當了。」
「那就敲定羅!既然如此,我們趕快準備一下,中午就出發吧。亞里沙和會長當然也俞參加對吧?」
「啊,是。如果是這樣的話,請讓亞里沙也一起去。」
「是啊。就當作是轉換心情,一起出去玩吧。」
「啊,當然秋人哥哥大人也——」
「亞里沙。」
當亞里沙正打算把話題拋給我時,卻被秋子硬生生地擋了下來。
「你不要弄錯了喲。這可是所謂的『女子眾會』。能夠來參加今天這場快樂無比的活動的,就只有女孩子而已。」
「就是呀。」
那須原同學也說道:
「能參加這場活動的就只有清純的少女。當我們在嘻嘻哈哈的時候,怎麼容得下臭男人呢?」
「仔細想想,的確很難得有這樣的機會啊。」
甚至連銀兵衛也幫腔。
「我們搬進這間學生宿舍已經幾個月了。這些日子因為太過忙碌,幾乎沒有時間可以一起出遊,也無法好好培養感情。就把這次當作一個好機會,讓我們好好了解彼此吧。不過呢,如此一來,當然有人得獨自留下來看守學生宿舍吧?畢竟這陣子治安不太好,這棟建築物的保全措施又如此疏漏,誰知道會不會有匪徒偷跑進來呢?如果可以的話,希望能由可靠的男性來擔任這項工作……大家覺得如何呢?」
——於是,我就這樣接下了看家的工作。
不只是如此,我還要負責收拾做完大量便當的廚房,打掃平常無人使用的學生宿舍房間,甚至還要在大家回來以前準備好晚餐。
如果只是負責看家,原本我還想趁著這個機會把期限將至的小說寫完……我卻還要做牛做馬去完成那些雜事,以我的立場而言就只能深深嘆氣而已。
會長偷偷對我說『她們幾個雖然聰明,內心卻還很幼稚』,這我真是非常同意,明明身處象徵精明能幹的學生會,秋子、那須原同學及銀兵衛她們卻總是缺乏寬容的心。
算了。
雖然她們三個人看起來可能會生氣很久,但我也的確有錯。這次也只能貫徹『忍』的精神,默默等待重新和好的一天。
*
……當我決定這麼想後的當天深夜。
在一行人野餐完返家後,我仍受到她們三個人的冷言伺候,在身心俱疲的情況下關燈睡覺。當意識開始變得朦朧的時候——
忽然傳來輕輕的敲門聲。
「……嗯?是誰?」
「哥哥,是我。是秋子。」
「嗯嗯?」
睡眼惺忪的我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在白天對我那麼冷漠的妹妹,會是為了什麼事來找我?難道是嫌抱怨不夠,特地跑來我房間繼續說?
我抱著戰戰兢兢的心情打開房門,發現秋子一副過意不去的模樣。
「很抱歉打擾了哥哥的休息時間,現在方便說話嗎?」
「喔、喔喔,嗯。沒關係啊。」
「謝謝您。」
說完,秋子又像是在提防著什麼,先在走廊上左右張望了一下,快速溜進房間。
「呼,看來沒有被人發現呢。」
「喔。呃,所以說,這麼晚跑來有什麼事?」
「我當然是來夜襲——雖然想這麼說,但只有今天不是。因為我覺得這種事情還是應該當面說比較好。」
「……雖然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不過站著說話也怪怪的,總之先坐下吧?我先弄杯茶來。」
「不,不用了。說完之後秋子馬上就會回去。啊,也不用開燈了。要是被其他人發現俞很羅嗦的。」
「喔。我實在不知道你想說什麼耶。」
「哥哥。真的很對不起。」
一個鞠躬——
秋子深深地低頭致歉。
「雖然是身不由己,但秋子還是不該那樣對待哥哥。秋子在這裡向您賠罪。」
「……呃……我愈來愈搞不懂你的意思了……」
「其實,我完全沒有在生氣。」
妹妹說出令人驚訝的話語。
「咦,沒有在生氣?你在說的是——關於亞里沙的事情對吧?」
「是的。雖然我的確對那個狀況感到驚訝,也覺得非常不應該,但誤會馬上就解開了。所以,根本就沒有理由對哥哥生氣。」
「既然這樣,為什麼要對我那麼冷淡呢?」
「呃,那是有原因的。就如會長所說的那樣,因為在明白理由之前就感到非~~常小氣,結果找不到藉口洩憤。該怎麼說呢,要是不做點表示,就會失去立場……」
「……意思是說,你是為了保護自己的面子,才在表面上對我生氣?話雖如此,我總覺得你對我的態度真的很冷淡耶……」
「關於那件事,真~~的很對不起!」
秋子不停低頭,簡直要下跪道歉了。
「都是因為我的內心太過脆弱,才會害哥哥這麼不愉快。這樣一來,我就沒有資格聲稱自己愛哥哥了。請您接受我真誠的道歉。」
「是嗎……哎呀,不過還真是鬆了口氣呢。秋子從來都沒有以那樣的態度對我,該怎麼說呢,簡直快把我嚇死了。哎,真是太好了,還好你不是真的生氣了。」
「暍,哥哥您的臉看起來還真的是鬆了一口氣呢。這樣的表情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像這樣的表情好像也很有吸引力……看來偶爾還是該假裝真的生氣,試著挖掘出哥哥不為人知的表情。」
「餵,你又得意忘形了。」
「嘿嘿,對不起。」
秋子吐舌一笑,不過很快又皺起眉頭。
「可是,哥哥,關於這次的事情,並不是只有我一個人不對。」
「你是說……?」
「是的。老實說,那須原同學和銀兵衛同學也有責任。」
「……我好像又聽不懂了。」
「我會這麼說,是因為……當我們得知亞里沙沒穿衣服躲在哥哥被窩裡的理由以後——」
根據秋子的說法,當時那須原同學和銀兵衛似乎在以眼神暗示她。
她們的意思彷彿是在說:『如果就這樣以一切只是誤會收場,將會讓她們失去面子,乾脆就維持著生氣的態度讓事情發展下去。 』
「雖然我現在已經感到後悔了,但當時真的是鬼迷心竅了吧。如果不是那樣的話,我就不會背離當個好妹妹的正路了……嗚,這正是所謂的悔不當初嗎!」
「喔。」
「基於上述理由,我認為她們兩個人也該負責。雖然不該把責任都推給別人,但希望哥哥能把這一點稍微列入考量,和秋子重新和好。」
「是嗎?嗯,我都明白了,也贊成和好。那麼我們就從現在開始和好羅?」
「是,當然好——雖然很想這麼說,但對不起,秋子不能這麼做。」
「咦,為什麼?」
「因為人家也是有立場的呀。」
秋子麵有難色,環起手臂說道:
「雖然我本身非常想跟哥哥立刻和好,可是也要顧及與那須原同學和銀兵衛同學的交情,不能貿然這麼做……」
「喔,雖然我不太懂,但有這種事啊?」
「就是有。光是和哥哥這樣談話,就已經像是政界裡所謂的『私下牽線』了。即使已經達成協議,也不能隨便將它公佈出去。」
「……是嗎?雖然我還是不太了解,總之,這問題對秋子來說很敏感就是了。」
「很感激您的理解。雖然今晚的談話並不會留下任何紀錄,但總算能把我的意思明確地傳達給哥哥,並且取得共識了。今後我會找一個機會,將正式和好的事情公開讓學生宿舍的大家知道,屆時還請多多幫忙……那麼今晚就容我先告辭了。」
秋子替這場密會作結,保持著警戒離開了房間。
唔。
雖然不太明白,總之很複雜就對了。
哎,不過說得也對。
如果只有我和妹妹兩個人也就罷了,既然與學生宿舍裡的人有關,和好就變成必須考量到他人感受的事情了。如果是我站在那個立場,應該也會東奔西走,試著減少摩擦,讓事情盡可能完美作收。因此秋子如此替團體生活著想的行動,我應該多加諒解才對。
想出自己可以接受的結論後,我再度鑽人被窩。
至少這樣一來,我就能與秋子重新和好了,今晚應該能以平穩的心情入睡。即使要完全解決問題還有一段路要走,可是,能與妹妹交涉,藉以突破這個重大瓶頸,已是很大的收穫。正當我想著這些事情,意識開始朦朧的時候——
叩叩。
我又被敲門聲吵醒了。
聲音與剛才秋子來的時候同樣微弱,如果我已經睡著,想必不會察覺。
「……是秋子嗎?」
我猜想她可能還有什麼事情忘了說,於是把門打開。
「晚安,可以打擾一下嗎?」
「那須原同學?你會這麼晚來找我,還真是罕見。」
「因為有很重要的事情,所以我才下定決心過來。先不提這些了,趕快讓我進去吧。要是被其他人看見的話,事情就麻煩了。」
「喔、喔。」
我點點頭,那須原同學就以靈巧如貓的動作鑽進了房間。
「呼,沒有被人看見吧?」
「嗯。雖然我不能百分百肯定……」
「好。那麼我們就來開秘密會議吧。」
「……秘密會議?」
「考量到其他人的目光,我不能待太久。我就單刀直入、長話短說——我可以原諒你的行為。」
「……你是說……關於亞里沙的事情?」
「沒有錯。」
那須原同學環起手臂,用力點頭說道:
「和我的天使亞里沙裸著身體睡在一起,而且還是搶先我一步,這種行為可說是人神共憤呀。不過從各種狀況都可以推測出那隻是一個突發的不幸意外。因此,從理性的角度來說,我不認為對阿秋那麼冷漠算得上是正確的行為。」
「……這樣啊。意思是那須原同學對這件事情已經不生氣了?」
「或者該說,我從一開始就沒有生氣。雖然當時看見你和那副模樣的亞里沙睡在一起,在一時之間的確是產生了怒火,但誤會很快就解開了,如果你認為我還在生氣就太失禮了。」
「呃,可是,如果是這樣的話,你可以更早一點告訴我吧?我被大家那樣冷漠對待,不只是感到胃痛,簡直快要活不下去了耶?」
「關於這點,你妹妹與小銀銀兩個人才應該負責。都是因為她們兩個人一直朝我使眼色,示意要聯手一起教訓罪無可赦的阿秋。即使我心軟了,在那樣的壓力之下也不能堅持自己的主張。」
「……這個,我真的不太能理解啊。因為從旁觀的角度來看,實在不覺得你們之間有進行那樣的彼此牽制。」
「也許身為男人的阿秋是無法理解的。但那的確是既明顯且毫無疑問的現實。如果不能理解其中的奧妙,我也只能說阿秋還不夠成熟。」
「喔。」
「順帶一提,雖然我願意原諒你,但也不能立刻就與你和好。」
「咦,又來了?」
「又來了?」
「啊啊,沒事沒事。你繼續說吧。」
「簡言之,與你和好這個『事實』,必須極為慎重地判斷時機之後,再以最合適的方式讓大家知道。」
「……我不覺得需要那樣特地安排耶。」
「你還是不懂嗎?姑且不論我的想法,你妹和小銀銀可不會那麼容易罷休。她們現在可是對你抱著接近殺意的感情,也許會長達幾個月,不,搞不好會為這次的事情懷恨個幾年,不停地把抱怨掛在嘴邊呢。」
「哎呀……我覺得不會有那種事耶。而且機率很高。」
「你說這句話有什麼根據嗎?」
「不。並沒有。」
「總之事情就這樣了。」
那須原同學把手放到門把上。
「我不能待得太久,所以要先走了。既然已經確實傳達了我的想法,之後我會好好處理的,你放心吧。啊,還有,你可干萬不能把我今晚來過的事情說出去。知道了嗎?」
留下這些話後,那須原同學像是怕被人看見似的,快步地消失在走廊的另一頭。
……唔~~
總覺得心裡有種不能釋懷的感覺。
如果她們都那麼想的話,實在很想與她們趕快和好。但既然秋子和那須原同學都要我閉口,我也不能主動出擊啊。
是說,秋子和那須原同學好像都在和看不見的敵人戰鬥呢。就是因為太過在意彼此的反應、互相替對方著想,反而更容易使關係陷入僵局。
不過,光是能得知她們兩個並不像表面上那樣生氣,就已經令我放心許多。只是也覺得事情應該能處理得更漂亮一點才對。
我想著這些事情,再次鑽人被窩。
無論如何,我非常感謝那須原同學所帶來的好消息。儘管內心還是覺得難以釋懷,但光是
能確定事情沒有想像中那麼嚴重,就該感到高興了。既然如此,我今晚應該能高枕無憂了。就
算問題還要延後解決,至少今夜可以好好休養身心——
叩叩。
叩叩叩。
「秋人,還醒著嗎?是我。」
「嗯……喔,是銀兵衛對吧。」
睡眼惺忪的我打開房門,發現摯友一副惶恐的模樣。
「很抱歉這麼晚來打擾,因為有些話無論如何都想和你說——」
「你該不會是想說自己對亞里沙那件事完全沒有在生氣?」
「咦?你怎麼會知道呢?或者該說,原來你已經察覺到了?」
「嗯,差不多吧。」
「真不愧是秋人。明明我是極為認真地擺出生氣的態度,還以為你一定被我騙倒呢……沒想到那又是你的偽裝。真是甘拜下風啊。」
「哎呀,嗯,還好啦。」
「既然如此,那事情就好辦了。我今晚過來不是為了別的——」
「當然,我也贊成跟銀兵衛和好喔。如果可以,也希望能馬上和好。可是也必須顧及秋子與那須原同學的感受,所以不能輕易那麼做。因此站在我的立場,希望能把和好的時機交給銀兵衛處理。你覺得如何?」
「嗯、嗯。我也正想說這件事呢。真不愧是秋人,完全能夠猜透我的想法啊。雖然我原本就對你抱持著很高的評價,看來有必要向上修正了。」
「哎呀,這也沒什麼了不起啦。」
「總之,來造訪的目的已經達成了。要是這場會面被人發現,事情可就不好處理了,我還是趕快離開吧。那麼,晚安羅秋人。」
說完,銀兵衛就心滿意足地回去自己的房間。
……該怎麼說呢。
還真是料想不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啊。明明是一件很單純的事,卻因大家互相影響、互相著想,於是形成既奇妙又麻煩的狀態。
是說,到底該怎麼做呢……雖然我很想儘早把事情解決,但男人要是隨便介入女孩子之間的事情,應該只會弄得更糟。尤其那三個人的狀況又特別複雜,總覺得我去負責仲裁只會造成反效果而已。儘管這只是基於直覺。
好,我決定了。
還是先靜觀其變吧。
雖然這麼做很麻煩,但硬是去介入能藉由時間解決的問題,總讓人有股不祥的預感。
這次最好還是默默關注事情的發展——下定決心後,這天我總算能順利入睡。
*
隔天早晨。
在早餐的餐桌上,依舊充滿著令人難耐的氣氛。
「…………」
「…………」
「…………」
「…………」
「…………」
「…………」
秋子、那須原同學、銀兵衛、會長、亞里沙,還有我。
六人六樣的沉默充斥著整個餐廳,形成一股令人說不出話的沉重氣氛——雖然直到昨天我還會這麼想,但現在我已經明白,這個沉默只是刻意表演出來的。
秋子板著臉默默地動著筷子;那須原同學雖然與平常一樣面無表情,仍發出難以靠近的氣息;而銀兵衛則是比往常更冷酷,到了纏繞著冰冷氣息的程度。不過我已經明白,她們三人是基於各自的想法(雖然我不太能理解),才刻意擺出這樣的態度。
是說,大家的演技還真好啊。
老實說,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我根本就不可能看得出來。姑且不論那須原同學和銀兵衛,沒想到居然連秋子都有這種能力……看來除了在迷戀我的時候之外,她應該還是很能自立的。能夠親眼確認這件事情,真令我不知該佩服還是該感嘆。
順帶一提,即使在這種狀況下,會長仍泰然自若地保持著沉默,這個態度從一開始就不曾改變。雖然我原本以為她認定問題能藉由時間解決,才擺出耐心等待的態度——但那也可能是我想錯了。以會長的能力,也許是早已正確判斷出部下們的心理狀態,還刻意裝作什麼也不知道。不,我想應該就是那樣。畢竟關於女孩子之間的互動奧妙,會長絕對比我更清楚吧。真是一個高深莫測的人物。
哎,總之就是如此。
儘管是在這種氣氛當中,但我的心情能比昨天更加平靜。
不過就只有一個人例外。
「……啊嗚嗚~」
那就是亞里沙。
她在這股刻意演出的沉重氣氛下,根本無心進食,只能左顧右盼地觀察其他住宿生的臉色。
而亞里沙自己的臉色,則是十分焦急的模樣,積蓄已久的淚水似乎就快掉下來了,一看就知道正陷入十分慌亂的狀態。
唔唔……
我想,她大概是獨自在內心承擔著讓事情演變至此的責任吧。畢竟她原本就很有責任感,個性也十分規矩,又不像會長那樣工於心計,更何況事情的開端也的確是因為亞里沙。她會露出如此悲傷的表情,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如果我能直接告訴她『其實這只是一場鬧劇啦』,想必亞里沙的心情也會輕鬆許多。但昨晚才答應閉口的我,實在是無法立刻道出真相,只能就這樣放任地迎接今天的早晨……看來是我失算了。如果畫成漫畫的話,亞里沙的眼睛應該是漩渦狀,頭上也會冒菸吧。即使那副模樣的確也算可愛,不過還是令人於心不忍。早知道會變成這樣,我還不如打破約定,將消息洩漏給亞里沙知道——
「那那那那那個、各、各位姊姊大人!」
當我在內心思考的時候——
亞里沙發出高了幾度的聲音,打破現場的沉默。
「這、這次的事情全都是亞里沙的錯。雖然亞里沙一直都覺得那是個壞習慣,但直到現在都還沒辦法矯正,才會做出像昨天那樣丟臉的行為,讓大家這麼生氣。真的是很對不起!」
「不不,亞里沙一點錯也沒——」
「不,這全都是亞里沙的錯!」
秋子帶著笑容幫忙打圓場,但激動的亞里沙卻硬是打斷。
「這次的事情,如果沒有亞里沙在就不會發生了!所以,一切的責任應該都在亞里沙身上!而且亞里沙還是這間學生宿舍的管理員!雖然年紀還小,但立場上本應以身作則才對!」
「話是這麼說沒錯啦——」
「所以,亞里沙決定要承擔一切的責任!」
亞里沙毅然地看向所有人,以帶著決心的聲音說道:
「從今天開始,亞里沙將辭去學生宿舍管理員的工作!」
她做出如此的宣示。
「……什麼!?」
「——!?」
「等、等等啊,亞里沙小妹!?」
秋子、那須原同學與銀兵衛分別做出了反應。
「你在說什麼呀!亞里沙!辭掉管理員的工作?這太奇怪了!亞里沙又沒有做錯事情呀!」
「這次我也完全贊同姬小路同學的意見。你身為管理員的能力明明就是無庸置疑的,為什麼要辭職?我可完全不能接受那種事。」
「就是啊,你要冷靜點,亞里沙小妹。你無須承擔任何責任。雖說你是事情的開端,但這仍是與你無關的問題。」
「才沒有那種事情!」
但亞里沙十分固執。
「雖然還很生疏,但亞里沙仍是這間學生宿舍的管理員。要是各位住宿生髮生了什麼問題,而亞里沙又找不出解決的辦法,那就很明顯沒有資格擔任管理員。所以亞里沙認為,自己必須以辭去管理員職務的方式,藉此承擔責任!」
不不,那樣子未免也太極端了吧——雖然我這麼想,但她的說法也有一番道理。雖然才十二歲,但對於責任感很強的亞里沙而言,這種做法也許才是最正確的。
「所以,求求各位姊姊大人!身為一切元兇的亞里沙馬上就會離開這裡,請大家原諒秋人哥哥大人!」
「……呃……」
儘管秋子慘白著一張臉,用眼神朝我、那須原同學還有銀兵衛求助,但那須原同學和銀兵衛似乎也無能為力。
當然我也和她們差不多。雖說不是出自我的意圖,但因為我們這些大人的無聊堅持,而使
得無辜的孩子陷入苦惱……這感覺真是糟透了。如果有洞還真想躲進去。就因為亞里沙個性天
真無邪,反彈給我們的傷害也就特別巨大。
既然如此,也顧不得什麼政治上的判斷,還是女孩子之間的細微心理互動了。該想個方法解決——
「我倒是有個好主意。」
此時——
會長突然開了口。
與陷入慌張及無助的我們不同,她一個人穩如泰山,不,她的眼神反而像是看見有趣玩具的貓咪。
「我有一個不需要讓鷹乃宮亞里沙負責的好辦法。想聽嗎?」
「……真的有那種辦法嗎?」
我忍不住開口問道。
「那你趕快告訴我們吧,真的是讓大家能夠言歸於好的方法嗎?」
「當然。我想,那大概會是最圓滿的解決辦法。所有人都能接受,沒有人會吃虧,而且現在就能做到,是一個既酷又完美的主意。」
「真的有那樣的辦法……?」
「哎,很簡單嘛。」
會長的表情像是想出一個離譜惡作劇的小孩。
她豎起食指,向大家發表自己的想法:
「只要在場的所有人——都和鷹乃宮亞里沙處於相同的立場上就好了。如此一來大家都是平等,也不會有人有怨言。」
「喔。那辦法究竟是什麼?」
「大家都和姬小路秋人裸睡就好啦。」
「……啥?」
「問題不就是起因於鷹乃宮亞里沙與你裸睡嗎?既然如此,大家都那麼做不就好了?如此一來大家都不會有意見,我也不允許有意見。」
「請等一下!?」
急忙打岔的人是秋子。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呀!會長!那種荒唐的辦法,我們怎麼可能會接受呢!」
「什麼啊?你平常總是吵著要夜襲你老哥不是嗎?既然如此,裸著和他睡在一起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吧?」
「呃呃……如果只有我自己的話……也許就沒有問題!可是要其他人和哥哥裸睡,那、那怎麼可——」
「鷹乃宮亞里沙不就已經那麼做了嗎?我是說讓大家也得到相同的條件,藉此重新和好,那麼除了你以外的人當然也包含在內啊。要是只讓你和你老哥裸著身體睡在一起,那就要引起另一個問題了吧?」
「話、話是那麼說沒錯,但姑且不提我,如果連那須原同學和銀兵衛同學都——啊!?不對呀,學生會長,如果是全部人的話,不就連你都包含在內了嗎!?不可以,就算退讓個一百步讓其他人那麼做,也絕對不可以讓學生會長得到那種權利——」
「不,要我棄權也無所謂。」
會長把話說得一派輕鬆。
「就算不給我那種權利,我也會憑自己的本事和姬小路秋人裸睡。反而可以說靠自己的實力征服男人,才稱得上是女人的幸福吧。我才不要別人施捨的權利。」
「什——就算學生會長覺得可以——」
「鷹乃宮亞里沙,你覺得如何啊?」
會長把話題拋給亞里沙。
「你覺得我的提議如何?我是覺得還不算壞啦。」
「那真是一個好主意!」
亞里沙情緒激動地說道:
「如果大家平等的話,大家都能得到幸福。雖然說亞里沙自認是秋人哥哥大人的未婚妻,如果哥哥大人和其他人裸睡,會有點遺憾。但亞里沙還是認為利多於弊呀。真不愧是會長姊姊大人!」
「……她是這麼說的喔,姬小路秋子。」
「嗚嗚,可、可是這種荒唐的主意,怎麼可能會——」
「我也贊成。」
「哇!?怎麼連那須原同學也——!?」
「以會長而言,這個主意還不算太糟糕啊。」
那須原同學維持一貫的平板表情,用力點頭。
「但我還要加上幾個條件。第一、每個人沒有義務非得行使這項權利;第二、行使權利不限於現在;第三、不可以對行使權利的人有意見;第四、權利只限行使一次……如何,學生會長?」
「好。聽起來沒問題吧?我沒有意見。」
「還有,學生會長你真的會棄權吧?」
「當然,我不需要。」
「好吧。那麼我投贊成票——小銀銀你呢?」
「我、我!?」
銀兵衛的聲音也高了幾度。
「那還用問嗎,我怎麼可能接受那種事情!拜託你們用常識想想吧。追根究柢,一切的開端,不就是在討論要如何修復我們之間陷入僵局的關係嗎?亞里沙小妹和秋人裸睡就只是一個契機而已,問題的本質應該在其他地方才對吧!這根本就是轉移焦點——」
「現在已經不是在談那種事情了,小銀銀。」
那須原同學顯得極為冷靜。
「話雖如此,我也不想堅持說服你。如果你無論如何都不想要的話,只要和學生會長一起棄權就好了。不管你反不反對,事情都會繼續進行下去。」
「唔——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好了,你打算如何呢,小銀銀?對我來說,光是想像你為了和阿秋裸睡而左右為難的模樣,就能多吃三碗飯了,怎麼看都很划算。或者該說,就算小銀銀反對,我也會讓學生會長的主意付諸實行。你要是打算獨自當個局外人也無妨。反正我剛才已經定下『沒有義務非得行使這項權利』的條件了。 」
「嗚……唔……」
「好了,快說出你的答案吧。不過呢,我覺得這個狀況下只會有一種答案而已吧。我沒有要學亞里沙的意思,但這項提議的確是利多於弊。」
「唔……!」
受到那須原同學的挑釁,銀兵衛露出咬牙切齒的表情。
但接著她又嘆了一口氣,以雙手抓了抓自己的頭髮,說道:
「……知道了。就接受那個條件吧。」
「什麼——!?怎麼連銀兵衛同學都——!?」
「很好,那就定案啦。」
會長沒有理會發出慘叫的秋子,做出決定。
「這樣一來,已經有過半數的四個人讚成了。反正就算再拖延結論也只會引發糾紛,就採用我的提議吧。這是身為聖莉莉安娜學園學生會長的我所做的裁定,要是敢有意見的話,你可就要有心理準備喔?」
「太過分了!這是暴政!」
「這對你來說也不是件壞事吧?姬小路秋子。」
會長聳聳肩,臉上一副弓不懂為何要如此反對'的表情。
「如此一來,你也可以合法地得到與你老哥纏綿的權利不是嗎?畢竟你和姬小路秋人是親兄妹,平常會受到所有人全力阻止吧?就算只有一次,能不受任何阻擾、與老哥度過甜蜜的時間——這麼好的機會,要是錯過就不會再來第二次啦。」
「唔……嗚……」
「好了,看來是這麼說定了。」
會長又看向我。
「要是有什麼意見,你可以說出來喔,姬小路秋人。雖說已經決定了,但這件事沒有你可辦不成。就尊重你的意思吧。」
「……我可以選擇拔腿就跑嗎?」
「可以。但是呢,我希望你不要做出這種決定。我既不想看到你沒出息的一面,那麼做也無法解決問題。這個方案也算是為了鷹乃宮亞里沙著想,這件事你能不能答應下來?」
「…………」
我抓了抓頭,嘆口氣答道:
「……我可以補一個條件嗎?」
「當然。你說說看。」
「請讓我定個期限。把可以執行權利的時間限定在即將到來的暑假期間當中,這樣如何?」
「原來如此。好,我是無所謂。反正有期限也會比較有趣,如此一來也不會對姬小路秋人帶來太大的負擔。應該沒有人反對吧?」
*
……事情就是這樣。
看來事情最後歸結到一個奇妙的結論。
哎,雖然我是迫於情勢只得答應,但這個事情發展還真是亂七八糟啊……是說權利的內容只提到『一起裸睡』,並沒有規定更多的事情,既然如此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即使我如此說服自己,不過還是有點勉強。姑且不提像亞里沙那樣的小孩子,這次可是……
也罷。
反正又不是一定會行使權利。總之先靜觀其變,應該也只能這樣吧?
再說,雖然這個做法很強硬,而且只是將問題拖延到以後再處理,但我們的學生宿舍仍是恢復了平靜。目前就先對這個結果感到滿意吧,嗯。
作者:
koeistation2
時間:
2013-4-7 01:29 AM
七月十五日
「好,暑假已經快開始了。」
隔天晚上,在學生宿舍的餐廳裡。
當大家飯後團聚在一起時,會長拋出話題。
「你們幾個,暑假想要怎麼過?畢竟對我們來說,這可是一年當中最大的活動。能做的事情很多——」
「會長姊姊大人!亞里沙想要發言!」
「喔,鷹乃宮亞里沙,很有氣勢嘛。舉手的模樣也很有朝氣,非常好。」
會長滿意地點著頭。
「……所以,你想要做些什麼?」
「是。亞里沙想要享受日本式的夏天!」
亞里沙情緒激動,雙眼還閃閃發亮。
「亞里沙最近幾年只要一到夏天,就常常前往國外讀書,幾乎到了快要忘記日本夏天是什麼樣子的程度。可是今年夏天亞里沙似乎可以留在日本,所以想要全力享受一番!」
「喔,說得好。畢竟日本的夏天總是有很多活動啊。要是不抱持著一定要享受到極限的心態,最後可是會被壓得喘不過氣,沒辦法玩得盡興啊。」
「是,關於這一點請放心!亞里沙已經卯足全力了!隨時準備以最佳的狀態在夏天玩個痛快!」
「嗯嗯,很好。的確沒錯,光看你的樣子就知道已經充滿幹勁啦……所以,具體來說,你想做什麼?」
「具體來說是嗎?呃、這個……呃……該怎麼說,因為選擇太多了,亞里沙沒辦法決定……」
「貪心一點是很好,不過還是應該鎖定最重要的活動。就算什麼都想玩,也該定個優先順序出來吧?」
「啊嗚!呃、那麼、呃……」
「你不要欺負人家了,學生會長.」
看到亞里沙不知所措的模樣,那須原同學伸出援手。
「夏天能做的事情不勝枚舉,而且每一種都很吸引人,若說硬要排出順序,未免也太掃興了。我們應該先把想做的事情逐一羅列出來,再去思考該如何有效率地予以達成、盡可能地不遺漏,這樣子才對吧。」
「哈哈哈,也是,的確是那樣沒錯。所以,那麼你又想做什麼呢,副會長?」
「我想想……」
那須原同學思考了一下。
「老實說,如果以一般人的觀點來看,能在夏天享受的奢華活動,我可以說已經全部都體驗過了。例如到高級度假勝地去避暑之類的,早就玩到厭煩。而到個人擁有的島上在私人海灘消磨時間,我也一點都不覺得有趣。」
「喔,真是豪邁啊。真不愧是那須原重工的大小姐,意思是說花錢的事情你大都已經試過了?」
「學生會長你也沒資格說別人吧。你的家族也不是普通的豪門,應該也和我一樣有類似的經驗才對。姑且不提自家用的噴射機,至少也有一兩棟別墅吧?你應該天生就擁有能自由享受假期的背景。」
「哈哈哈,嗯,你說得也是啦。那些所謂奢華的事情,要是習慣之後還真是容易膩啊,真是傷腦筋……不過呢,在場的所有人應該也都是這樣吧?畢竟都是來自有點財富的家族。」
是沒有錯。
雖然不是想自誇,但那的確是事實。
會長的二階堂家、那須原同學的那須原家、銀兵衛的猿渡家、收養秋子的有棲川家,以及收養我的亞里沙老家鷹乃宮家……儘管彼此之間有若千差距,但都是萬人之上的豪門。在夏季的度假方面,就算不至於完全失去興趣,也早就享受到已經滿足的程度。
哎呀——
仔細想想,這裡的成員還真是高規格啊。
「基於上述理由……」
那須原同學說道:
「今年夏天,我想稍微做一點改變。」
「喔,你是說……?」
「結論就是以『平民式夏天』為主題。這才是首選吧。」
儘管面無表情,但那須原同學如此提議時,聲音很明顯充滿著熱情。
「我們至今絲毫沒有緣分接觸,其他凡夫俗子卻幾乎都體驗過的各種夏天活動……我們要好好品嚐、享受一番。我已在內心發誓,今年絕對要度過一個平凡的夏天。而且這次對我來說,也是離開自家的第一個夏天。如此絕佳的機會,我是說什麼也不會錯過的。
「喔,原來如此。順帶一問,你所謂的平民式夏天,具體而言指的到底是什麼?」
「那還用問嗎?例如去參加夏日祭典,四處參觀夜市的攤位;或是到海邊或河邊玩,拿烤肉架進行BBQ;還有穿著浴衣去欣賞煙火等等。世上不是有著這些一看就知道是平民在參加的活動嗎?唯有將那些活動逐一稱霸,才是我們在今年夏天所該挑戰的事情。呵呵,光是想像,就令我無法控制地熱血沸騰起來呢……啊啊,真希望那些活動能趕快前來。」
「喔,是嗎是嗎?那的確是很吸引人的事情啊。可說是專屬夏天的必備活動呢……可是啊,副會長。」
會長苦笑著。
「不管是不是平民,基本上只要是日本人,大部分都已經體驗過那些活動了啊?」
「咦?」
那須原同學眨了眨眼。
「那麼學生會長,難道你要說自己已經體驗過了嗎?包括夏日祭典、BBQ,還有觀賞煙火?」
「哎,幾乎每年都有吧。畢竟我家是古老的武士家族,什麼夜市或煙火之類的,幾乎可說是家族的傳統活動了。當然我也有去別墅或是到私人海灘度假之類的。 」
「我們家也是。」
銀兵衛也說道:
「畢竟我們猿渡家,在京都可算是小有名氣的地方望族。每逢祭典之類的活動,就是想推辭也拒絕不了啊。或者該說,凡是有活動就一定得負責類似幹事的工作。」
「……這麼說來小銀銀,像是逛夜市吃東西或穿浴衣欣賞煙火等等美好的活動,你早就已經體驗過不知多少次了?」
「要說『不知多少次』可能有點誇張,但的確是每年都有體驗,早已不覺得新奇了。不過,那些活動無論參加多少次都還是很有趣,如果今年還有機會的話,我很樂意繼續參加。」
「我和哥哥在小時候也是每年都有去參加祭典呢。」
秋子也插話進來。
「當然也有去觀賞煙火,或是去小木屋度假區等等。啊,記得也有去玩水呢。例如在河邊釣魚,或是游泳之類的——」
「在河川游泳?意思是穿著泳裝嗎?」
「咦?嗯,畢竟我也是普通的現代人,游泳的時候當然會穿泳裝呀。」
「你說什麼……!」
那須原同學的背後燃燒起充滿負面情緒的火焰。
「就連姬小路同學都已經體驗過那種令人羨慕的情境……就算我家真的和那些事情沒有緣分,這也是太過強烈的恥辱……既然如此,在這當中就只有我一個人落單了是嗎?不,說放棄還太早了,至少我的天使亞里沙在國外生活很久,應該還沒有享受過日本的夏天——」
「啊,對不起,安娜史塔希亞姊姊大人。雖然最近沒什麼機會,但亞里沙小時候也有去參加過祭典,也有體驗過BBQ和河邊戲水的樂趣。」
「……咦!居然連亞里沙都——!?」
那須原同學好像承受了巨大的打擊。
對於平常以超級撲克臉為特色的她而言,這種模樣還真罕見。
「不過無論如何呢,我也已經厭倦比較花錢的夏天活動了。」
會長替因為承受打擊而變成灰白色的那須原同學延續話題。
「在棒球界流行著所謂的『※Small Baseball』,既然如此我們也拿『Small Summer』當作口號吧。以小而精、重質不重量、而且符合日本傳統的方式,好好品嚐夏天樂趣一番。我想這應該就是盡情享受夏天的關鍵所在吧。你們覺得如何?」 (譯註:指的是不靠強力打擊,而以短打、打帶跑、盜壘或強迫取分等戰術贏球的比賽風格,中文俗稱『打小球』。)
「那樣很棒!亞里沙贊成!」
「哎,以學生會長而言,這番話還算正經呢。我也贊成。」
「嗯,我也沒有意見。」
亞里沙、秋子及銀兵衛三個人紛紛表示同意。
「好,那麼主旨就這麼敲定了。就讓我們藉著這次機會,來親自證明世界上不是只有奢華生活才是一切,人生的樂趣不該以金錢購買,而是靠自己去發掘……好了,既然如此,接下來就來決定具體上要做什麼吧。」
「亞里沙想要集體住宿!不是住在別墅或度假勝地的旅館,而是更普通一點的、讓人一看就覺得是集體住宿的地方!」
「說得也是呢,集體住宿聽起來好像很不錯。就由我們學生會成員再加上亞里沙,大家一起去玩吧。」
「嗯,既然如此,也許利用所謂的呵民宿b會比較好。雖然說比起高級度假旅館或附傭人的度假小屋,在奢華程度上遠不能及,但聽說民宿業者會全家一起招待客人呢。再說大部分的民宿,給客人住的房間會與經營者自己住的空間差不多,想必能好好享受『到別人家住宿』的滋味。
「原來如此,民宿是嗎?聽起來不錯啊。如果是普通的高中生,能夠準備的預算有限,想必利用民宿做集體住宿的機會一定很多,反而可以說那麼做才是不二首選。這在學習社會觀念上應該也有幫助。」
「還有,如果要去集體住宿的話,亞里沙覺得到海邊的民宿比較好!」
「不不,亞里沙小妹,雖然海邊很好,但山上的民宿也不能小看啊。能在乾淨的河川里游泳、或是到山上健行等等,我認為這都是只能在夏天體驗的珍貴行動。例如尋找甲蟲或鍬形蟲之類的活動,雖然可能有點幼稚,但我認為那也是一種樂趣。」
「如果在煩惱要去海邊還是山上玩的話,乾脆用小孩子的充氣式游泳池來玩水,好像也不錯呢。小時候我常常看見鄰居的小朋友在塑膠製的充氣式游泳池裡玩耍,還拿水槍互射,讓我覺得好羨慕喲。由於年齡上來說已經快要出局了,我希望能儘早體驗那樣的活動呢。」
「話說回來,談到日本的夏天,試膽大會應該也是少不了的吧。如果要把夏天玩得痛快,那個活動也——」
「反對,亞里沙反對。」
「就是呀,那種活動辦不得。」
「嗯。雖然那的確是日本夏天的傳統活動,但我非常不予苟同。藉由煽動他人的恐懼來獲得娛樂效果,那種行為實在不得不稱之為愚蠢啊。當然,我並不是因為害怕那種活動才說這種話,不過還是覺得應該避免做那種沒有好處的蠢事。」
一群人七嘴八舌。
吵吵鬧鬧。
場面好像一下子就炒熱起來了。
嗯,這還真不錯。
大家還是該像這樣和樂融融、開開心心地在一起最好。想到前不久宿舍裡的氣氛非常糟糕(雖然只是假裝),眼前的景像簡直像是極樂淨土一般啊。看來也能把『一起裸睡的權利』這種事情暫時先擱在一旁。哎呀,感覺真是好輕鬆——
「欽,姬小路秋人。」
此時,會長喊了我一聲。
「你怎麼從剛才就一直在傻笑,一句話也不說?有沒有什麼意見啊?」
「嗯?我嗎?」
「當然。這件事情和你也有關係吧。既然是在討論今年夏天大家要一起做什麼,你當然也
該出點主意。 『
「呃,可是我——」
我苦笑著回答:
「在今年夏天裡,我想要先把時間花在用功讀書上。如果想太多遊玩的事,可能有點不妥……」
「喂喂,你這傢伙……」
會長露出不悅的表情。
「怎麼可以在這種時候說出那麼無聊的意見?難道你就那麼想裝個乖寶寶嗎?嗯?」
「不是那樣的。我和各位不同,頭腦不夠聰明,如果想追上課業進度,就只能在暑假讀書而已。畢竟考試的成績也不上不下的,至少在暑假期間應該用功一點。」
況且我還以小說家為業,以兼差作家而言,排程算是相當緊湊,平時根本就沒有環境可以好好讀書。就連上課的時候也常常假裝在抄筆記,實際上卻是在擬草稿呢。因此才想至少在暑假期間,該盡一下身為學生的本分。
「哥哥除了讀書之外,什麼也不做嗎?」
秋子垂下眉毛,將視線偷偷瞥向我的臉。
「雖然不是在學會長說話,但這可是難得的暑假喲。在讀書之外多做些活動不是比較有趣嗎?」
「我是很想那麼做,但畢竟我是姬小路秋子的哥哥,必須注意周遭的目光啊。要是成績太過差勁,早晚會被人指指點點。」
「怎麼這樣……可是可是,哥哥之前所負責的管理員工作,現在已經由亞里沙接管。人家覺得您應該比之前更有時間才對呀。」
「呃,雖然是那樣沒錯,但該怎麼說,不只是讀書而已,還有很多工作都迫在眉睫啊……」
儘管看起來這樣,但我可是肩扛姬小路家家計,現在與將來都必須賺取與妹妹一起生活的費用才行——因此,我把好幾篇小說的截稿期限定在暑假期間。無論是讀書還是工作,哪一方都不能懈怠,立場上怎麼說都不適合去遊玩,這件事還請各位多多包涵。
「啊,可是也只有我一個人沒空遊玩。各位還是可以好好去享受暑假啊。畢竟放空整棟學生宿舍也令人擔心,只要由我負責看家——」
「絕對不可以!」
秋子立即否決。
「哥哥不一起去不行!我認為把哥哥丟在一旁是不好的事情!如果要去哪裡玩。不,無論是做什麼事情,哥哥都應該要一起參加!這個不只是我而已,大家一定也都這麼認為!」
「是嗎……你能這麼說,我也很高興啊。」
可是高興歸高興,現實問題到底要怎麼解決呢?
雖然我也很想與大家一起享受夏天,但工作的重要性也不在那之下……
「我有個好主意。」
此時——
那須原同學突然開了口。
她似乎已經走出剛才的打擊,藍色的雙眼中恢復了平時的自信。
「遊玩與娛樂,讀書與工作——這是一個能將看似矛盾的兩件事情同時完成的絕佳方法,而且還能達成享受夏天這個最大的主題……呵呵,居然能想出如此創新的方法,連我都被自己的才華給嚇到了呢。」
「喔。呃,所以說?你的方法是什麼?」
「就是去工作。」
轟!
那須原同學擺出一副得意的表情,令人感覺像是聽見了那樣的音效。
「……不是,我說啊,現在就是在談『雖然必須工作,又想做其他事情』,在煩惱該怎麼辦不是嗎?」
「先把我的話聽完。我所說的『工作』,指的是打工。而且是只限於暑假期間的短期打工。」
「唔……?」
「例如,到某個避暑勝地裡的歐式民宿工作,或者是到一般所謂的海灘餐廳打工也不錯。總之只要在那樣的地方工作,不只是能享受夏天樂趣,又能學習社會經驗,甚至還能賺到錢。這應該可說是能將獨一無二的今夏變得更加特別的好方法吧。」
「原來如此,這意見很有趣。」
銀兵衛點點頭。
「以那須原同學而言,真是個很好的著眼點。那的確是一石二鳥……不,甚至可能得到更多的好處。」
「的確是,這個提議似乎不錯。」
會長也表示同意。
「到不熟悉的土地工作、遊玩、委身於新的體驗當中。對於清新正直的青少年而言,應該沒有比這更健全的暑假了吧。這的確是沒注意到的盲點啊。」
「亞里沙也覺得很好!」
亞里沙看起來也有點興奮。
「如果能住在某處打工的話,應該也能將亞里沙在這間學生宿舍裡學到的事情學以致用,而且好像很有趣!亞里沙覺得這個主意很好!」
「……大家是這麼說的,哥哥您覺得呢?」
連秋子也跟著作結。
「如此一來哥哥所擔心的事情就能大致消除,我覺得這是一個很創新的點子。要不要試著採用看看呢?啊,我當然也贊成那須原同學的主意。」
「唔……」
受到連番的勸說,我不禁為之語塞。
因為,整體來看那的確是不錯的提議。幾乎滿足了所有的要素,而且真要說起來,我也完全想不到比那更好的方案。
可是呢,雖然打工可以賺錢,也許能滿足勞動這個條件,但我所謂不做不行的工作,並不是指這個啊。對於已經安排許多截稿期限的我而言,並不是有賺錢就好了。
話雖如此——
「——原來如此,那似乎不錯呢。」
我拍了拍手。
「能夠均衡地滿足各項要素,我覺得那個主意很好。雖然硬要說起來,我覺得那還比較像是大學生的活動。嗯,不過很好。我也贊成。」
「真的嗎!?」
「很好,那就敲定啦。」
會長將上半身向前挺。
「把你們的意見告訴我,由我來負責準備吧。雖然還不確定時間長短,總之這應該會成為今年夏天的主要活動,所有人都要做好準備啊。」
……因此——
看來今年夏天,我們將會同時兼顧工作、遊玩及讀書,想必會相當忙碌。
由於要做的事情變得比想像中更多,使我產生了戰戰兢兢的心情,但也沒辦法。因為我也很希望能好好享受難得的夏天,看來只能靠毅力來挽回工作及讀書的進度了,嗯。
作者:
koeistation2
時間:
2013-4-7 01:30 AM
七月二十七日
基於上述緣由,暑假開始後,我們來到位於某縣某地的一座海水浴場。
這是一個山脈受海洋環繞的地方,也就是所謂的沉降海岸。業主將上頭的一小塊沙灘加以整理,開設了一座不太知名的海水浴場。再加上附近的交通實在不怎麼方便,這裡並不是一個有許多泳客前來的地方。
但也拜此之賜,沙灘的美麗程度、以及由綠山碧海所交織而成的對比景色都很有水準,據說是一個經常用於拍攝電影或宣傳照的外景。
「這裡的安排剛剛好。」
如此竭力主張的人,是冴木靜香女士。
「不會有太多遊客,卻也不至於太少。如果交通更方便一點,想必會有更多客人;而景觀如果更平凡一點,想必也會乏人問津。就是剛好處於正中間的位置,才能誕生這座奇蹟般的海水浴場——我是這麼認為的。」
她是聖莉莉安娜學園二年A班的副班導——不,在這裡應該說是我們未來工作場所的海灘餐廳『白濱』的業主家人。總而言之,冴木老師瀟灑的美貌上洋溢著笑容,朝我們大力主張著當地的優點。
「哎呀,一點也沒錯。我也很有同感。」
然後,我們的學生會長二階堂嵐也用力點頭。
「既不會太過庸俗,也不會太過寂寥。海水浴場所需要的正是這樣恰到好處的特色。哎呀~我們的運氣真好。沒想到冴木老師的老家會在這麼好的地方經營海灘餐廳啊。」
「沒什麼,要道謝的人是我才對。」
老師嫣然一笑。
「畢竟今年我們找不到人來打工。在人手不足的情況下,你們的提議剛好幫了大忙。」
「沒什麼、沒什麼。這對我們來說也像是搭順風車。能在這麼好的地點找到好工作,可是一種難以想像的好運啊。而且雇主還是老師的家人,上哪找得到更妥當的工作呢?真的很感謝老師答應我們的請求。」
「那是我要說的。原本我們學校就與其他學校不同,反而是鼓勵學生打工。而且若是在教師的監督下進行,就不會有行為脫序的餘地,若是你們願意以如此微薄的條件幫助我們家的生意,哪裡會有拒絕的理由呢?再說,你們的外型都很出眾,想必今年的營收至少會翻高一倍呢。」
「我們一定會全力以赴,回應老師的期待。」
會長與冴木老師說著,並且一起哈哈大笑。
這的確是一種僥倖。
如果能在老師的保證下工作,想必不會有比這更安全及更放心的環境。就算遇見什麼意外,應該也能期待有所通融。只要不介意時薪微薄,想必是找不到更清新的職場了。
真要說出令人在意的事情,就是會長跟冴木老師的角色定位好像有點重疊……不過算了,應該只有我會在意這種小事吧.
啊啊,對了。
如果問我還有什麼特別令人在意的事情——
「我說靜香,讓學生會的學生工作是無所謂,拜託你千萬不要讓秋人同學太勞累喲?他必須把我的稿——更正,把我的工作放在第一順位才行。」
「很抱歉,薰子,這件事你不應該找我,而是該和姬小路秋人直接討論吧。就算薪水微薄,既然是要在『白濱』住宿工作,就必須請他把該做的工作做好。」
「只要一點點就可以了啦!只要讓他比其他孩子稍微輕鬆一點,秋人同學就能把時間放在我的工作上了!」
「這個可與我無關啊。我身為僱用他的業主,只能思考如何有效率地安排工作給他。」
「你不要這麼說嘛!我們不是朋友嗎!?」
「很遺憾,金錢有時候會勝過友情。畢竟我們家的生意稱不上樂觀,雖然和你已經是老交情了,但也不能隨便通融。」
「呣~~~~!」
……沒錯。
身為我責任編輯的神野薰子小姐,連她也來參加本次的活動了。據說她用上了累積已久的有薪假,打算在這位朋友家裡逗留,並且努力催促我的原稿。
從剛才的談話就能明白,冴木老師與神野小姐認識已久,聽說兩人都是聖莉莉安娜學園的畢業生。正所謂相逢即是有緣、有緣千里來相會,該說這個世界看似寬廣實則狹小嗎?總之人與人之間的相連真是不可思議。
或者該說……既然會特地跑到這種地方來催促工作,神野小姐的業務內容又如此受限,老實說我很擔心自己的工作內容會被其他人發現。不過這也沒辦法。既然我定了期限,還跑來住宿打工,她身為編輯人員當然會感到憂心。我真是打從心底虧欠她。
「工作從明天開始。」
冴木老師壓下仍不肯死心的神野小姐,說道:
「我們已經替你們準備了房間,今天就先好好休息吧。如果不先消除旅途上的疲勞,可就無法好好工作了。」
*
冴木老師的家,就坐落於離海水浴場有段距離、一座視野良好的小山丘上。
這棟兼作民宿的住家,是一棟令人驚訝的雄偉古宅,據說冴木家過去曾是這一帶的地方官員,同時也是大地主。原來如此,難怪會有如此氣派的住家。
順帶一提,我們不只是在海灘餐廳工作,也會在這間民宿幫忙。由於這個時期正值旺季,住宿客人也是整年當中最多的,想必我們將會面臨十分辛苦的工作。
受到冴木老師的雙親(那是一對看起來十分和藹的夫妻,真教人意外)歡迎、結束簡單的問候之後,我們一行人總算能稍微喘口氣——雖然我這麼想……
但卻出現了一個不小的問題。
「我們只剩下一個大房間。」
冴木老師一臉歉意地聳聳肩。
「基本上,只能請你們在大房間內一起睡了。雖然說你們全都是一些富家子女,這麼做不免有點過意不去……但那應該也只是心情上的小問題。真正的問題是——」
她看向我。
「你們當中有一個男學生。再怎麼說,也不能安排正值青春期的男女睡在同一個房間裡,更何況還是我們學校的學生。雖然也能另外準備閣樓房間或置物間,但那麼做也太過分——」
「不不,老師,您在說什麼呀。」
秋子笑咪咪地說道:
「哪裡有什麼好猶豫的呢?哥哥當然該和大家一起睡在大房間裡呀。如果讓其中一個人脫隊,那是很不好的事情。更何況若是有像樣的房間也就罷了,若是只能睡閣樓房間或置物問之類的地方,身為妹妹的我是絕對不能接受的。」
「我承認我們僱用方是有疏失,但我姑且也是在聖莉莉安娜學園負責生活指導的教師,必須事先排除任何禍因才行。」
「不不,您在說什麼啊,冴木老師。」
連會長都向前一步,說道:
「來到這裡的,可都是名校聖莉莉安娜學園的領導階級,也就是學生會的成員啊?就連鷹乃宮亞里沙也不例外,她雖然年幼,但仍是學生宿舍的管理員。大家都擁有必須以身作則、成為眾人榜樣的立場。怎麼可能會有什麼萬一、甚至億一的事情發生呢?」
「就是呀,學生會長說得一點也沒有錯。我姬小路秋子願意對天發誓,絕對會傾盡全力避免任何錯誤的發生。所以老師可以放心讓我們睡在同一個房間!」
「……問題是,最不能信任的人就是你們兩個啊?」
冴木老師半瞇著眼。
「姬小路妹的戀兄情結無藥可救,而二階堂又是個超級色情狂。如果讓你們兩個和姬小路兄睡在同一個房間,我不認為什麼事也不會發生。」
「嘿嘿,再怎麼讚美我也不會給您好處喲,老師。」
「就是啊,像這樣捧人到底有何居心呢?」
「我既沒有讚美也不是在捧人,你們這些蠢材。總之只要有你們在,就不能保證姬小路兄會沒事。」
「話雖如此,老師,我們所有人都住在學生宿舍同個屋簷下,而且還有個非常令人遺憾的成就,那就是我和哥哥到現在都還沒有度過初夜。您不覺得事到如今還拿出來特別檢視,是很奇怪的事情嗎?」
「不是我要說,老師,你對我的印像根本充滿誤解。雖然我的確不放過任何一個好男人或好女人,但還是懂得觀察氣氛啊?況且,我才不喜歡在大房間偷偷摸摸地做。如果要做,當然就要選在能更正大光明、大大方方地做的時間與場合啊。」
「話是那麼說沒錯啦……話說回來,你們兩個……」
老師突然矛頭一轉,朝向那須原同學及銀兵衛。
「雖然你們兩個從剛才就一副事不關己、沒什麼興趣的態度。那你們又怎麼想?雖然只是懷疑,但你們該不會想趁這個機會朝姬小路兄出手吧?」
「老師您在說什麼,我完全都聽不懂呢。」
那須原同學撩起頭髮,『哼』地一聲說道:
「姑且不論姬小路同學或學生會長如何,為什麼我非得被視為她們的同類不可?以我而言,反而要積極地反對阿秋與我們睡在同一個房間呢。不過呢,雖然只是個小弟,但他好歹也是我們的同伴,還是希望能盡量安排,不要讓他去睡閣樓或置物問。」
「我也同意那須原同學的意見。」
銀兵衛舉起雙手說道:
「我既然身為秋人的摯友,當然會朝對他有利的結果努力爭取。但要是被懷疑還有更多的企圖,那就不得不說是非常遺憾的事情了。如果無論如何都要懷疑的話,就請拿出值得採信的證據吧。」
「如果要說證據,的確是沒有……」
冴木老師皺著眉頭。
「雖然站在教師的立場不該說這種話,但我總覺得你們在這件事情上不可信任。當然我一點也不擔心你們超群的能力,除了這件事情之外我也非常信任…… 」
我不禁心想,老師您說得一點也沒錯。
真不愧是隸屬於學生指導部門的老師,直覺非常敏銳。
當然,我再怎麼樣也不能說出來……關於有著與我裸睡的權利存在,甚至還有限定時問這件事。
「既然如此,我也幫忙好了?」
如此提議的人是薰子小姐。
「雖然我原本是睡在靜香的房間,但只要我和秋人同學他們一起睡,不就能解決問題了嗎?」
「……薰子你嗎?」
「是呀。雖然看起來這樣,但我可是比他們年長許多的大姊姊喔。只要我負責監督,絕對不會出差錯的。反正大家對我來說都是可愛的學弟妹,這點小事一點也稱不上辛苦。就讓我把有薪假擺到一旁,來幫這個忙吧。」
「喔,嗯,也是。如果下次有機會的話再麻煩你。」
「什麼嘛,靜香,你為什麼面有難色!」
「還問我為什麼……」
冴木老師的臉愈來愈無奈了。
「雖然你是很好的朋友,也很有能力,但該怎麼說,總是少一根筋……老實說,我一點也不認為你適合這種工作啊。」
「什麼嘛,都已經認識這麼久了,你還不相信我?」
「就算相信也無法採用,你要明白這種想法啊,薰子。如果以適才適所的概念來看,這件事根本沒有你出場的餘地。」
「呣……既然如此,就這麼辦吧。只要靜香也一起和大家睡在大房間就好了呀。如此一來問題不就解決了嗎?」
「恕不奉陪。」
「為什麼嘛!」
「沒有為什麼,我為什麼連在家裡都得看照學生?我們學校原本就以尊重學生的自主能力為傳統,我不贊成教師介入太多。」
「既然如此,結論不就已經出來了嗎?」
「……嗯,是那樣沒錯……」
老師深深嘆了口氣。
「沒辦法了。包含姬小路兄在內,你們全部睡在大房間吧。」
「嘿嘿,了解啦。」
「這是當然的結果呢!」
在如願以償的會長與秋子兩人點頭時,冴木老師又補上一段:
「但是,如果客房狀況允許,之後應該能再騰出一個房間。到時候姬小路兄就要移過去,知道了嗎?」
「……既然如此,機會就不多啦。」
等到冴木老師與神野小姐離去之後,會長舔著舌頭說道:
「既然不知道房間什麼時候會騰出來,能算是機會的大概只有一、兩天的時間……既然早晚要行動,看來是愈早愈好。」
「你想得美呢,學生會長。哥哥的貞操當然是屬於我姬小路秋子的。」
「呼呼呼……居然敢挑戰被稱為捕食者的我,你膽子還真不小啊。不然就來比一比吧?看誰先把你老哥弄到手。」
「正如所願。這是一個好機會,我要讓你知道真正愛著哥哥的我才是絕對正義的一方。」
「……呃,既然這樣的話,我還是今天就去睡其他地方吧?」
「哈哈哈,開玩笑的啦。」
「就是說呀,哥哥。請您不要當真。」
會長與秋子兩人如此解釋著,但笑得非常虛偽。
「好了,那麼今天大家就好好休息,準備迎接明天開始的工作吧!」
「先來決定棉被的排列順序吧!當然我和哥哥會排在一起,至於其他人——」
「什麼叫做當然,真是令人難以理解。難道說,你以為我們會特地認同那種促使近親相奸的排法嗎?」
「那須原同學說得對極了。該睡在秋人旁邊的。除了身為摯友的我之外,怎麼可能會有別人呢?畢竟我和秋人過去就曾像這樣同睡過。以經驗及實際成果而言,這也是合理的安排。」
「那、那個,如果可以的話,亞里沙也想睡在秋人哥哥大人旁邊!這次亞里沙絕對會小心,不會再把衣服脫掉了!」
望著像是在校外教學第一天晚上大鬧的其他人,我不禁在內心嘆息。
我們的工作期間,暫定是到盂蘭盆節為止的這兩、三個星期。在這段期間內,是否能平安無事地度過呢……即使我的內心滿是不安,但身為成員中唯一的男性,我還是暗自下了決心,希望自己能更振作一點。
作者:
koeistation2
時間:
2013-4-7 01:33 AM
七月二十八日(前篇)
隔日為晴天。
是一個非常適合玩水的天氣。
「看來今天客人很多。」
現在是早上七點,於海灘餐廳『白濱』的店內。
負責監督與指導我們的冴木老師,正在主持開店前的會議。
「也許第一天就會很忙碌,所以一切就拜託你們羅?希望所有人能早一點學會工作內容,做好份內的工作……嗯,話說回來,還挺合身的嘛。」
冴木老師看了看新進工讀生們的模樣,咧嘴一笑。
我們所有人都穿著輕便的T恤和短褲,並且圍著一條印有『白濱』商標的圍裙。據說這是『白濱』工作人員的傳統制服。
由於秋子她們盡是一些平常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大小姐,現在這副模樣總令人覺得有點奇怪——但同時也讓人產生『啊啊,我們真的是來打工的』這樣的體認,而且也會湧出一些幹勁,真是奇妙。
「這種感覺很新鮮呢。」
「是啊,雖然我平常習慣指揮別人,但還不習慣被人指揮。話雖如此,感覺還不賴啊。」
「亞里沙平常總是圍著圍裙,所以完全沒有問題。應該立刻就能幫上大家的忙!」
「話說回來,讓我問個既單純又太遲的問題。小銀銀你家不是禁止打工嗎?」
「禁止的是有領取酬勞的工作。如果是沒有薪水的勞動並沒有限制,而且我這次簽約時也已經說好不領任何一毛錢了。要是錯過這種珍貴的體驗,以猿渡家的規矩而言反而是一種損失呢,我會努力工作的。」
諸如此類。
看來大家所想的似乎和我差不多,所有人的興致都比平常高昂,以良好的狀態迎接這一天的到來。
「好了,關於你們的工作分配……」
由冴木老師所做的分配如下:
進廚房幫忙的是秋子、銀兵衛與亞里沙三個人。
負責大廳的則是我、會長遺有那須原同學三個人。
嗯,這樣的判斷應該很妥當吧?真不愧是教師,她似乎很了解我們的長處。當然,這個分配應該還會看狀況而臨機應變地進行調整吧。
「以你們幾個的能力,我想應該學得很快,想必馬上就能成為戰力吧。要好好乾喔?」
所有人充滿活力地回應了老師的鼓勵後,各自前往負責的區域。
「姬小路兄,你過來一下。」
不過只有我被老師喊住。
「有什麼事嗎,老師?」
「嗯,雖然剛才在你們面前是那麼說的——」
老師小聲地向我耳語。
「這麼說可能不太好,不過老實說我非常不安。因為住學生宿舍的那些人雖然極為優秀,但我也不認為她們全都適合這樣的職場。話雖如此,若是能好好加以控制,她們肯定能表現得極其完美。我現在的心境,如果用三國志來形容的話,簡直像是收了呂佈為部下的劉備啊。」
「原來如此,我非常明白老師的意思。」
「所以,我想拜託你一件事情。能不能幫忙照顧她們,讓大家都能順利完成工作?」
「由我協調嗎?」
「畢竟我也有工作要忙,不能一直盯著所有人。再說我家的父母親也許是年紀大了,總是對年輕人太好。老實說,一點都不能期待他們能好好教。」
「喔,是這樣子嗎?」
「所以,就輪到你出場了。再怎麼說,你都算是個擁有合乎常識的感覺與判斷力的學生,又肯做事。既然你原本是擔任宿舍長,應該擁有協調大家的能力吧。」
「這個嘛,雖然很榮幸老師這麼看得起我……但老師您也知道吧?關於我的工作,還有神野小姐追過來的理由。光是在這裡做事就已經讓行程非常吃緊了,要是再增加工作的話……」
「當然這件事不會讓薰子知道,畢竟她生氣起來其實是很恐怖的。而且我也會在你的薪水上加一點心意,作為努力工作所應得的酬勞。」
「呃,可是……」
「只能靠你了。總之交給你羅?」
最後,我就這樣被硬塞了任務。
唔,該怎麼辦呢。就算要接受這工作,我也不是什麼專家,能做的事情很有限。頂多只能多加註意,不要讓大家做出太離譜的事情而已。
也罷。
我的確在不知不覺當中處於那樣的位置,這個工作是很適合我沒錯。反過來說,若是能讓大家工作得更順利,我也一定會變得比較輕鬆,如此一來也能分配更多時間在寫作上——嗯,原來如此。換個角度想,這也不算壞事。再說要是做得好,薪水似乎也會提高。
好。
那麼在下姬小路秋人,就慎重地接下這份職務,為了替許多人贏得光明的未來,在此全力以赴!
*
接受了短暫的新人教育、大致了解工作流程後,海灘餐廳『白濱』就要正式開店了。
話雖如此,要是沒有客人進來,當然也沒有工作可做。
而因為有我們一行人來此擔任臨時員工,店裡的人力變得還算充裕。
為了不輸給其他同行,就需要能替店鋪宣傳的人員——也就是需要有人延攬客人上門。
「喔,既然如此就交給我吧。」
充滿自信地提出自薦的人是會長。
「畢竟時間還早,要是放著不管應該不會有太多客人上門。這件事就交給我大展身手。替店裡的業績貢獻一番吧。」
「由會長去嗎……?」
「喂喂,姬小路秋人,你不要露出那麼不安的表情好不好?我可是立於你們之上的學生會長啊?就算沒有經驗,大部分的事情也能做得比一般人更好。」
「話是這麼說沒錯啦。」
「不必擔心,這間海灘餐廳已經聚集了不輸給一般明星偶像的美女。只要能好好加以宣傳,一定會有多到需要排隊的客人上門。」
說完,她就充滿著自信,一個人走到店外去了。
「……她還是很會說嘴呢。」
「反過來說,我倒是從沒看過那會長不說大話的時候。該怎麼說,她就好比『口若懸河』這句話的典型,簡直像是全身上下都有嘴巴。」
「話雖如此,會長的確是個既強悍又沒有破綻的人物。既然她敢那麼說,一定能拿出實際的成效吧。」
「如果有許多客人前來,對店裡一定很有幫助的。亞里沙也要好好加油!」
剩下來的人如此說著,目送會長的親自出征。
好了,究竟會有什麼結果呢?
雖然沒有像平常一樣掛著日本刀,但她仍戴著眼罩,全身上下也還是充滿著肉食野獸的氣息,總覺得嚇跑客人的機率還比較高。不過就算客人沒來也無所謂,我們還是可以在店內預先模擬有客人上門時的情況,藉此加強熟練。反而是會長找不到客人還比較好——當我這麼想時……
僅僅二十分鐘之後,店內就形成人擠人的盛況了。
所有工作人員都忙得不可開交。
不用說冴木老師的雙親,就連原本應該在廚房的成員都必須出來幫忙,否則根本無法順利接待客人。
「這、這樣子是不是太忙碌了一點呀,哥哥!?」
「唔,說得也是……」
「雖然客人多是一件好事,但這樣一來可就無法好好服務客人了。更何況我們對工作也還不太熟悉,要是以這種步調營業下去,就不得不說是有勇無謀的行徑啊。」
「說得也是呢,再這樣下去很明顯會失控的。」
「雖然亞里沙覺得生意興隆是很好的事情,可是步調好像有點太快了!」
因此,我們決定開始管制入店的人數。
我將店內的工作交給大家,找到機會走出店外。
我在大排長龍的客人後方,看見正在奮力宣傳的會長——馬上就明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會人滿為患的原因了。
啊,也對,我都忘記了。
會長還有這麼一招啊。
「會長。」
「哎呀,秋人先生。有什麼事嗎?」
又安排了新的客人人列排隊後,會長朝著我微笑。
光從這個語氣,各位應該就能明白髮生什麼事情了吧——現在的她,正變身為所謂的隱藏型態。
取下眼罩、將可說是個人特色的肉食野獸般笑容收起,並替換成高雅的微笑,甚至還細心地戴上茶色的假髮——會長完美地變成另一個人。而且她還戴了一頂草帽當作小道具,飾演著良家千金的姿態,真令人不得不說是工於心計。
「原來如此,是這麼一回事啊。要是看了會長的這副模樣,當然會有大量的客人湧入店內啊。」
「呵呵,謝謝您的讚美。」
會長做出一個絲毫不遜色於夏天太陽的閃耀笑容。
「畢竟是要吸引客人上門,當然還是以這個模樣比較受歡迎。雖然平常的模樣也不差,但對於頭一次見面的人來說,可能還需要一點時間習慣……以這樣的短期決戰而言不太適合呢。」
說著說著,有一對情侶剛好路過,被會長吸引了目光的男方停下腳步,還被女方拉著耳朵拖走。儘管覺得老套,但如果換成是我,大概也會變成那樣吧。
「話說回來,請問店內的情況如何呢?生意是不是很興隆呀?」
「啊,是啊。關於這件事,會長似乎吸引太多客人上門,老實說,店內已經瀕臨極限了。希望會長能稍微限制一下客人的數量。」
「這樣子呀。我是為了幫忙店裡的生意,才如此地努力……沒想到卻幫了倒忙呢。真令人難過……」
「啊,這個,呃……」
看到會長垂下目光,發出悲傷的嘆息,我不禁啞然無語。她這副模樣真是讓我難以招架。
「呵呵,我是開玩笑的,秋人先生。」
「咦?」
「其實我也略有自覺,似乎是招攬太多客人上門了呢。就只是因為我得意忘形,才會做得太超過了。我明明知道找來太多客人只會造成反效果……真是對不起。 」
「啊啊,不會,既然你也明白的話,因為做得太好而要你反省也怪怪的。總之請你先停止招攬,專心接待客人吧。這樣子可以嗎?」
「嗯,說得也是呢。就這麼做吧。」
「等到告一段落,應該又會需要會長發揮招攬客人的能力。到時候再請你全力幫忙吧。如果是這樣的排隊人數,過一陣子應該就能消化掉——」
「啊,真對不起。其實這樣子已經是限制排隊人數的結果了。有不少的客人已經進行預約,等到人數減少之後才會過來。」
「唔。意思是說,就算消化了這些客人,也還會陸續有客人上門嗎……?」
「就是這個意思。」
喔喔,怎麼會這樣呢。
會長吸引客人的能力也太可怕了……我想光是現在,冴木老師就已經在偷笑了吧。只不過現場的基層員工部一一落入了人間煉獄就是了。
「因此,我還會在這裡待一陣子。畢竟已經預約的客人,還有打算前來排隊的客人,都需要有人詳細地說明。」
「說得也是。那就不好意思,繼續麻煩你了。」
「不不,請別在意。」
在我們談話的時候,又有像是準備搭訕的兩名男子經過,看了會長而停下腳步,並且開始交頭接耳。這個人真的很適合擔任誘餌啊……甚至讓我開始覺得,平常那副難以親近的模樣,搞不好也是為了不要吸引太多男人上門的掩飾。
「是說,會長……」
「什麼事?」
「我現在才想到,你在老家時的那副模樣才是你的標準型態嗎?就只有外出的時候才戴上眼罩並攜帶日本刀?」
「呵呵,誰知道呢。您何不親眼確認看看?只要與我共枕一晚,就能明白哪一個才是我平常的面貌。」
「不了,敬謝不敏。」
「那可真遺憾。」
說著,會長又甜蜜地笑著。
唔唔……這個人還是如此難以應付,或者可說是充滿了神秘。
明明看起來十分開放,但實際上她會不會才是最深不見底的人物……可是我又覺得,會長就是刻意要讓人這麼想。是說,光是花時間思考她的事情,似乎就已經是著了她的道……
總之,重新體認到她是個難纏的人物後,我就穿越人群回到店內。
*
等到調整過排隊隊伍後,店內總算稍微恢復平靜。
雖然點菜與調理的速度開始接近正常也是原因之一……但最根本的主因,其實是我們的成員資質過人。一旦在危機狀況下切換開關,馬上就會以驚人的速度適應環境,並且在一轉眼間展現出如同熟練店員般的成果。
「拉麵兩份、咖哩飯一份、大阪燒與炒麵各一份!還有啤酒及烏龍茶!」
「第三桌已經收拾好了!第六桌及第七桌大約再一分鐘就好!」
「三份刨冰已經做好了!姜燒豬肉定食和炸物定食馬上就好!」
既然如此,已經沒有區分大廳與廚房人員的意義了。所有工作人員四處跑動,看到工作就立刻著手。
既可靠、又勇敢、而且充滿士氣的聲音,在店內四處迴盪著。也許是受到店員的情緒所感化,就連客人們點菜也特別大方,用餐的速度也非常驚人。
過了一個小時之後。
店內總算消化了排隊人潮,大家也得到能喘口氣的機會。
即使只有十分鐘左右的時間,不過我們還是輪班進行休息。雖然已經忙得非常離譜,但現在其實還沒到最忙碌的午餐時間。如果不趁現在稍微休息一下,恐怕在完成一整天的工作之前就要被擊倒了。
不過,這個休息時間對我而言,似乎仍算是一種工作時間。
按照慣例,我趁著工作的空檔,前往位於後院的休息室。
在那裡,我發現了一名精疲力竭而無法動彈的成員。
「那須原同學,你還好吧?」
「……阿秋?」
累到像是全身化為灰白色,彷彿『小拳王』主角矢吹丈的學生會副會長,無力地抬起臉來看我。
「呵呵,我已經燃燒殆盡了,大叔。燒成一片灰白色……」
「嗯,謝謝你表演這麼老套的玩笑。」
「呵……也對,的確是很老套。居然會搬出如此沒創意的梗,在我十六年的人生當中簡直是史無前例的事……」
「呃,我倒覺得你和平常沒兩樣啊。」
「……唔!?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將被上方相聲協會安排成明日之星的我,居然只能拿出這種程度的搞笑,怎麼可能會有那種事?這一定是陰謀。很有可能是CIA或KGB的設計……呵呵,看來他們終於找到我,並且先發製人了。不過我是不會束手就擒的,既然如此,我就要拿出最後絕招、那個一子相傳的技巧——」 (CIA,美國中央情報局;KGB,蘇聯國家安全委員會。)
「啊,你不必那麼勉強。雖然我知道你想邊說話邊思考對策,但好像會沒完沒了。」
看到那須原同學痛苦的模樣,我連忙制止她。
雖然反應還是老樣子,但她看起來狀態的確很差。如果是平常的她,應該能回得更伶牙俐齒才對。明明都自稱是上方相聲協會的未來希望,玩笑的水準卻有點糟。
「總之,我可以坐你旁邊嗎?啊,我有拿茶過來,一起喝吧。」
「……也是,那就給我一瓶吧。」
那須原同學接過寶特瓶裝的茶,我則坐到她身旁的椅子上。
兩個人喝著茶,過了一段沉默的時間。
「……看來還是很勉強。」
「……是呀,的確很勉強。」
聽到我試探性的話語,那須原同學率直地承認了。
不用說,指的不是別的。
就是指在海灘餐廳『白濱』的打工一事。
「當那須原同學提議要在暑假打工的時候,我還以為『啊啊,雖然那須原同學不會做家事,但似乎可以勝任打工呢』,看來並沒有那種事情啊。」
「呵呵,雖然不是在自誇,不過我笨手笨腳的程度可不是開玩笑的。原本我還抱著一絲希望,想說嘗試看看也許會有機會,而到了今天這一刻……很遺憾地,神似乎是拋棄了我。」
「……你不覺得賭得太大了點嗎?」
「也不能怪我吧。那天,大家在談論暑假要做什麼的時候,我被強迫烙上了『什麼都不會』的烙印。為了脫離那個窘境,我無論如何都要積極說話才行。」
「可是,應該還有更好的辦法吧。還有,我也不覺得你有被烙上什麼烙印啊。」
「簡單地說,我只是死要面子而已。」
「做事情要先考慮清楚啊。」
「就是呀……」
她嘆了口氣。
她看起來似乎真的很難受——不過那也是無可奈何的。當身邊的成員們紛紛拿出驚人魄力努力工作時,就只有她一個人顯得左右為難,唯一拿出來的成果就只有打破杯子及盤子,以及弄錯客人點的菜而已,也難怪她這位冰山美少女的表情會黯淡下來。
雖然大家只覺得她是今天狀況不佳,沒有太過在意,但要是這樣的情形持續下去,那須原同學毫無家事能力的事情早晚會被拆穿。對於立場上想隱藏弱點的她而言,絕對是非常想避免的結果。
「話說回來,那須原同學還真的是徹徹底底沒有做家事的天分啊。」
「……是呀,連我自己都感到驚訝。」
我過去因為得知了那須原同學的弱點,而答應要幫助她克服——也就是私底下教導她做所有類型的家事——但是卻因為平常太過忙碌,完全沒能遵守那個約定。
雖然說那須原同學這次是自作自受……
但若有機會的話,我還是想幫助她。
「如果大廳和廚房的工作都沒辦法……那麼專門負責打收銀機之類的,也不行嗎?」
「應該不行吧。如果是經理或記帳之類的工作也許還有辦法,但打收銀機大概不行。那已經算是家事的範疇了。」
「把打收銀機當作家事好像有點怪……不然,從現在開始努力學工作怎麼樣?只要重複嘗試,任何人應該都能學會的。你要有『失敗為成功之母』的精神。」
「是嗎?我總覺得在學會工作之前,就會先被烙上沒用員工的烙印了。」
「既然如此,還是代替會長去招攬客人?如果是那須原同學,光是在門口站著就能吸引客人了吧。」
「說得也是,似乎也只能那樣了……」
話雖如此,但那須原同學的表情仍然很黯淡。
我想,她大概是因為只有自己一個人毫無用處,而感到十分不甘心吧。而且,她不希望換成『自己也做得到的工作』,而是想藉由『只有自己做得到的工作』來大展身手一番。
嗯。
也許是因為感到喪氣,今天的那須原同學好像比較願意展現出感情。那樣子看起來很新鮮,好像很不錯呢。如果是面對這樣的女孩子,也讓我更有乾勁想幫助她了。
好了,我該以何種手段來向傷心的她伸出援手呢?
稍作思考後,我想到一個似乎不錯的主意。
「那麼,那須原同學,要不要試著表演相聲?」
「……相聲?」
那須原同學很罕見地表情一愣。
「你說的相聲是指什麼?」
「還會有什麼?說到相聲(manzai),應該就只有一種意思而已吧。」
「……和善哉(zenzai)是同類嗎?」
「我不是在說紅豆湯加年糕的那種甜食。或者該說我們現在的一來一往就已經是了。」
「……?」
「你之前不是說想表演相聲嗎?還說要和我組成搭檔,一起進軍搞笑業界之類的。」
「是呀,我是說過。那又怎麼樣?」
「只是打個比方,我和你一起表演相聲,看是要當作餘興表演,還是拿來吸引客人上門之類的。如此一來,搞不好能幫助這間海灘餐廳的生意也不一定。而且這種事情其他人應該辦不到。」
「……所以,意思是說……」
她還是一臉呆愣。
「阿秋你願意和我組成相聲搭檔?」
「嗯。我剛才就是這個意思啊。」
「……!」
那須原同學的驚訝表情,彷彿像個平常專演配角、卻在某一天突然被提拔成女主角的女演員一般。
「這個提議真是驚人。沒想到阿秋居然會主動提議要組搭檔。我是不是在作夢呀?」
「我不覺得這件事有誇張得像是發生奇蹟一樣啊……」
「你錯了。我之前那麼積極地勸說,你卻一直無動於衷,最近我甚至已經想放棄了呀。組成一個足以在搞笑業界留下歷史的名搭檔——雖然斷絕掉這種可能性很令人惋惜,但既然搭檔沒有乾勁,無論我說什麼都沒有用。就算阿秋要步上兒他的人生,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我最近已經絕望至此,想不到居然能絕處逢生呢。」
「喔、喔……」
我有點吃驚。
原來關於相聲搭檔的事情,那須原同學是認真的。
還是說,這也是她一貫的搞笑之一呢?好像有點難判斷啊……
「我現在變得乾勁十足了。那麼我們趕快來寫腳本,練習說笑話吧。」
「不不,稍微等一下。這應該沒辦法突然開始吧。再說休息時間也快結束了。」
「這個時間已經不是用來休息的了,我們算是在完成工作。就告訴其他人說,我們已經想出能夠替店內生意提供貢獻的方法,應該多給我們一點時間。」
「是嗎……我總覺得很難被理解。」
「如果是要拿來作為餘興表演,想必需要一定程度的品質,而且那再怎麼說也算是職業水準的工作。更何況,如果那是我們搭檔的出道作,怎麼能拿不夠水準的點子出來呢?我們的表演必須讓全世界都感到驚艷,如此才能作為傳說的序章。」
「……以防萬一我先說清楚,這只是暫時的喔?我並不是說要一直和你搭檔演相聲,不要搞錯了喔?」
「沒有問題。只要明白我的水準有多高,到時候反而是你會提出繼續搭檔下去的要求。只要給我機會,要做出一個令阿秋徹底改變想法的表演,可說是輕易而舉呀。」
「真的嗎……你的搞笑我已經看多了,但我一直覺得不怎麼樣喔?」
「呵呵。真是太期待了。」
那須原同學沒有理會我給的評價。
「到底要表演什麼題材才好呢?雖然正統派的相聲也不錯,不過以短劇的方式表演也是一種方法……啊啊對了,還要先想好登上舞台時要穿的衣服呢。話雖如此,因為沒有設想過會有這種發展,我只帶了很普通的衣服來……現在去訂做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那須原同學變得生龍活虎,開始思索著今後的預定。
唔……雖然很高興她恢復了平常的模樣,但效果會不會太顯著了一點?提出搭檔要求是不是太輕率了?
是說,我明明說自己很忙,好像還不停增加自己的工作。我做人似乎有點好過頭了,感覺總有一天真的會害死自己吧——儘管如此反省著,但我還是因為能幫上那須原同學的忙而感到非常滿足。
*
等到所有人都輪休過一次後,午餐的巔峰時間來臨了。
根據職場老闆(也就是冴木老師的父母親)的說法,以今天的狀況來看,忙碌時段可能會持續到下午三點左右。
既然如此,如果不努力打起精神來,恐怕無法熬過啊……必須繃緊神經才行。
之後,客人的人數很明顯開始增加了。
這不是因為會長的緣故。二階堂嵐目前正在大廳裡。所以這是百分之百自然形成的人潮。
「烏龍茶一份、彈珠汽水一份、柳橙汁兩份!還有熱狗和奶油烤馬鈴薯各一份!」
「加點的煎餃與炸雞塊馬上來了!」
「對不起,這裡的盤子不夠了!有人可以幫忙一下嗎!」
「咖哩和拉麵再等兩分鐘就好!還有米快用完了,誰能幫忙拿一下!」
剛才就已經處於那種連累倒的時間都沒有的狀況了,想不到現在居然還變得更加忙碌。雖然入店人數沒有變化,但點菜及消費的速度都快得驚人。哎呀……雖然已經事先想像過,不過餐飲業的戰場還真是慘烈啊。
話雖如此,我們對工作的熟練度也愈來愈高了。只要以氣力掩蓋疲勞,應該還有辦法應付——就在我這麼想的時候……
「餵,小銀銀,剛才的熱狗及奶油烤馬鈐薯還沒好嗎!?」
「還有之前的咖哩與拉麵喔!?客人已經在催了!」
原本勉強維持運轉的現場突然出現了停滯。
那是銀兵衛所負責的廚房。
好,看來輪到我出場了。如果是多年摯友的她碰到麻煩,我趕去幫忙一定也會讓她更有乾勁的。畢竟我虧欠她許多,當然要趁這種時候歸還人情。
「銀兵衛!」
按照慣例,我找了空檔跑進廚房。
「你還好吧!?要不要我幫忙!?」
「不,沒有那個必要。」
原本我還以為她正被堆積如山的點餐壓著,擺出一副像是快溺死的表情忙著工作——但摯友的反應卻比我所想的更冷靜許多。
「雖然很忙碌,但這裡是由我負責的部分。我會把工作全部完成的。」
「可是,調理的速度好像有點慢。雖然狀況還算穩定,但客人可能快要開始抱怨了。」
「嗯,的確沒錯。」
即使正在忙碌著,但銀兵衛仍很冷靜。
「話雖如此,我可不能敷衍了事啊。我打算將自己所有的力量,全都傾注在這個工作上。即使調理速度因此而耽誤,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吧。」
「呃,話是那麼說沒錯——」
說到一半,我才察覺到。
雖然因為這裡是廚房,本來就該備齊調理器具及各種調味料,這件事情在事前的新人訓練時也已經確認過了,但總覺得廚房裡還多了許多沒看過的菜刀、平底鍋以及香辛料與調味料等物品……
「這是業主夫婦所準備的。」
或許是察覺到我的目光,銀兵衛向我說明:
「我請他們臨時準備了我認為有必要的物品。對於一口答應我的業主夫婦,我想向他們的度量深表感謝與敬意。」
「……嗯?意思是……?」
「雖然這麼說對業主夫婦很不好意思……」
銀兵衛先做了這樣個開場白。
「老實說,這間店所提供的餐點,與一般的水準相比,稱不上特別高。不,如果說得更明白些,那些餐點實在是不好吃。」
「那也是……沒辦法的吧?」
「我當然也明白。海灘餐廳本來就是這樣。如果從商業的觀點來看,將低成本的商品加上附加價值而販賣,可說是極為合理的事情。但是,這間海灘餐廳的經營狀況,真的可算是順利嗎?」
「看起來……是很順利啊。如你所見,客人可說是人山人海了吧。」
「嗯,的確是生意興隆。店裡可以說是多到人擠人的程度了。但是,明年或後年又如何呢?誰可以保證能重現今天這樣的人潮?」
應該無法重現吧。
說穿了,現在之所以會有這麼多客人前來,是因為大廳裡的成員們個個都是美女,或者是會長的宣傳持續發揮效用的結果。海灘餐廳『白濱』與其他同業相比,其實並不是特別高檔的店,因此結論呼之欲出。
「雖然現在我只是一介工讀生……」
銀兵衛一邊忙碌,一邊說道:
「但如果可以,我希望能盡可能地幫雇主追求最大的利益。而且既然是以不收錢的立場工作,我也希望除了工作之外,能得到一些對自己的履歷有所幫助的經驗。 」
「具體來說是什麼?」
「就是改革這間店。我要替原本只是平凡海灘餐廳的呵白濱'擔任顧問,令店裡的營收倍增。然後建立起能夠再順利經營個十年、二十年的穩固基礎。」
「事、事情的規模好像有點大啊……」
「還好吧。身為繼承猿渡家的人物,怎能不發揮這點程度的商業才能呢?更何況做料理是我擅長的領域,我認為成功是理所當然的結果。」
她持續動著手。
「好了,回到一開始的話題。既然這裡是餐飲店,最重要的當然就是餐點——話雖如此,但與其他大部分的海灘餐廳相同,『白濱』也未能提供美味的餐點給客人。因此,如果不先改善這一點,就算在其他地方下工夫,最後都是徒勞無功的。」
「可是啊,銀兵衛,老實說,海灘餐廳應該無法提供太耗成本或太費工夫的餐點吧?」
「當然是有限度的。不過,要在有限的預算及時間當中將餐點做得美味,那絕非不可能的事情。」
「唔……?」
仔細一看,銀兵衛現在在做的是咖哩飯。
不,以『做』來形容似乎有語病。咖哩這種食物,在熬煮完成的時候就已經算是結束調理了。接下來只要加熱並淋在飯上應該就算完成。
但銀兵衛卻又當場調配不知從哪裡買來的香辛料,藉此替咖哩調味。然後,也許是展現了成果,原本應該只是便宜貨的咖哩調理包,如今正在釋放出非常濃郁的香味。
「畢竟香料的成本其實相當低廉。只要找對地方進貨,就能便宜弄到手。而所謂的咖哩,正是只要稍微加上一點香料就能劇烈改變味道的料理代表……好,讓你久等了,咖哩飯一份完成了。接下來呢——」
銀兵衛接下來面對的,是一個正在熬煮的大鍋。
鍋裡正煮著拉麵用的麵條,旁邊還有裝了麵湯的大碗公……嗯嗯?那好像也和『白濱』一般販賣的拉麵不太一樣?明明是隨處可見的袋裝生面,味道卻意外地香。
「鯉魚、竹莢魚還有鯖魚的磨粉,還加上了豬油——雖然只是救急措施,但效果非常好。畢竟香味及口味都提升了一個層次呢。當然,那些也都不是什麼高成本的東西。」
說著,銀兵衛撈起麵條。
她以熟練的動作將水瀝掉,然後裝進碗公里。
喔喔……這是怎麼回事啊?雖然她用救急措施來形容,但至少在香味上已經變成不輸給專門拉麵店的程度了。當然,因為碗公的樣式及配料都和原來的一樣,給人的印象並沒有太大的改變,不過只費了一點工夫就讓拉麵大幅升級,仍是不可動搖的事實。
「話雖如此,這也只是扮家家酒般的工夫罷了。」
銀兵衛開始準備下一道餐點,笑著說道:
「畢竟已取得業主的許可,順利的話,應該能在打工期間完成不少績效。雖然說穿了,就只是影響一間海灘餐廳的收入而已。對於這種沒有報酬的工作,實在沒有如此費力的理由。但就算是如此,我也不想當作兒戲。畢竟我這個人就是講究,什麼事情都不想只做一半。」
「……銀兵衛。」
「嗯?怎麼啦?」
「你以後要不要去當個食物調理搭配師?我總覺得那份工作會比繼承家業更適合你耶。」
「呵呵,那似乎也不錯。我會考慮的——好了,你也該回工作崗位了吧,秋人。由於我目前還在嘗試錯誤的階段,調理速度會稍微變慢一些,但我保證最終結果會有利於這間店。雖然營業效率可能會暫時降低,也會令大家擔心,但希望你們能夠理解。」
「知道了。我會告訴大家的。」
「那就拜託你了。謝謝你特地來關心我,秋人。」
看了銀兵衛的笑容後,我離開了廚房。
該說真不愧是銀兵衛嗎……這位摯友總是能想得比我更多,而且更遠。只要兩個星期的時間,想必『白濱』一定會變化成一間不能單以海灘餐廳看待、令饕客贊不絕口的名店。到時候真想看看冴木老師會有什麼反應呢。我就這樣帶著竊笑,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
*
就這樣,我們忙碌好一陣子後,巔峰時段終於接近尾聲。
話雖如此,也許是因為會長的宣傳效果還在,客人依然絡繹不絕。目前還不是能讓所有工作人員喘口氣的時候,頂多只能輪班進行休息。看來一直到關店的那一刻為止,無法鬆懈的氣氛仍會持續下去。
而以輪班表來看,應該就快輪到我休息了。既然已經連續工作了這麼久,不免開始懷念起柔軟的椅子及一杯熱茶。唔,休息時間怎麼還不快來呢。
由於愈等愈急,我一邊工作一邊注意時間。但無論再怎麼等待,都沒有輪到我休息——意思是說,目前正在休息的成員一直沒有從後院回來。嗯,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是因為太過疲勞而打瞌睡了嗎?
原本應該是輪到我休息的時間,如今在超過了十分、二十分鐘後,我不禁開始擔心起來了。
如果只是打瞌睡的話還沒有關係,若是因為其他理由而無法出來呢?例如因為太過疲憊而昏倒之類的。畢竟從打工第一天就拚盡全力忙碌,似乎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情……
我變得開始焦躁不安了。
向其他人報備之後,我前往位於後院的休息室,悄悄一看——
「哎呀,亞里沙真是太能乾了。」
「是啊是啊,亞里沙真是了不起。」
「不,沒有那種事。亞里沙還遠比不上其他人。光是努力不拖累大家就已經是極限了。」
……呼,太好了。看來她似乎很平安。
可是奇怪了,亞里沙似乎不是獨自一人……雖然只看到背影,但和她說話的人應該是冴木老師的父母親吧?原來他們進入休息時間了嗎?
「居然說自己只是努力不拖累大家,這孩子真是謙虛呢。現在的年輕人都只會想到自己,一點謙虛的美德也沒有。是不是啊,老婆?」
「是呀是呀,就是說嘛。老公說得一點也沒錯。亞里沙真是太了不起了,明明年紀還這麼小,卻這麼努力。」
「您過獎了。亞里沙還有好多事情沒學會,每天都覺得自己不夠成熟呢……那個,休息時間已經差不多要結束了。亞里沙得回去工作才行……」
「喔喔,對了對了。亞里沙喜歡吃豆沙包嗎?欽,老婆,那個好吃的豆沙包應該還有剩吧?」
「是呀是呀,老公,的確還有剩喲。來來,亞里沙,這個豆沙包是認識的和葉子店做的,很好吃喔。你拿去吃吃看吧。」
「謝、謝謝您……那麼亞里沙就收下了,亞里沙得先回去工作——」
「對了,亞里沙,聽說你是從外國回來的?記得那樣是叫做歸國子女對吧?」
「好厲害喔,從外國回來的呀。那麼你是去外國賺錢,然後叫來的嗎?真了不起啊,明明年紀這麼小。而且暑假期間沒有去玩,還來我們這里工作,真是辛苦呀。 」
「呃,不是的,亞里沙不是去外國賺錢,而是去讀書的。來這里工作也是一種學習,亞里沙不覺得辛苦。再說,能和學生宿舍的大家一起工作,也是很快樂的事情。所以亞里沙一點也不辛苦。」
「喔,喔,真是精神可嘉。既然亞里沙這麼努力工作,我們也要好好獎勵她才行啊。乾脆從今天開始,就把亞里沙的薪水加倍吧,老婆你覺得如何啊?」
「是呀是呀,我當然很贊成呀,老公。要是不給這樣的乖孩子多一點薪水,可是會被天打雷劈的呀。兩倍都不夠,應該給三倍才對吧。」
「不、那個,沒關係的。亞里沙和大家一樣就好……」
嗯。
她現在碰到的情況,就是被老爺爺老奶奶拉去閒聊的標準情景吧。雖然亞里沙一向受到大家疼愛,但老年人特別喜歡她。
「那個……對不起。亞里沙差不多該回去工作了——」
「不不,不可以喔,亞里沙。如果不讓你好好休息,怎麼對得起把你託給我們的父母親呢?對不對啊,老婆?」
「是呀是呀,老公說得對。休息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喲。」
「啊嗚嗚,可是休息時間已經結束了……而且亞里沙之後是輪到秋人哥哥大人休息,不能讓哥哥大人一直等……」
「話說回來,老婆啊,要是能讓亞里沙這樣的乖孩子當我們的孫子,那該有多好啊。」
「是呀是呀,我也這麼想呢,老公。我好希望亞里沙能成為我們家的人呀。」
「咦!?是、是說亞里沙嗎!?」
「就是啊,就是在說亞里沙。畢竟我們家的靜香,到現在都還沒有對象。明明她的條件不差,每次介紹她相親,都只是冷哼一聲,一點興趣也沒有……」
「就是呀。因為那孩子是獨生女,她如果不趕快找個好老公替我們家延續香火,就傷腦筋了呀。」
「我們能活到那個時候嗎,老婆……」
「真希望死之前能看到孫子呀,老公……」
「那、那個,請振作一點!雖然亞里沙不能成為兩位的孫子,可是願意為兩位做任何事!所以請打起精神來呀!」
「哎呀,這孩子還真是體貼。你果然是個好孩子啊。」
「就是說呀。像亞里沙這麼乖巧的孩子,世界上根本找不到第二個了呀。」
「話說回來,老婆,冰箱裡還有西瓜吧?趕快拿出來給亞里沙吃吧。」
「是呀,老公,我早就準備好了喲·亞里沙你稍等一下喔,我馬上就拿好吃的西瓜過來。」
「謝、謝謝您。可、可是亞里沙差不多要回去工作——」
「不不,不可以喔,亞里沙。如果不讓你好好休息,怎麼對得起把你託給我們的父母親呢?對不對啊,老婆?」
「是呀是呀,老公說得對。休息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喲。」
「呃,可是,休息時間已經過了……」
……我好像明白狀況了。
表面上看起來,像是『上了年紀而有點癡呆的老夫妻,不斷重複著相同的話題,年紀相當於孫子的女孩子則被迫陪他們閒聊』,但我覺得他們應該是故意的。
「話說回來,亞里沙喜歡吃泡芙嗎?我知道一間手藝很好的西點店喔——」
「我們家的靜香明明不是討厭小孩,但又不自己生個小孩,所以我們才會到現在都還沒有
孫子——」
仔細想想,亞里沙今天真是忙壞了。
而且她還積極地想處理和大人相同的工作量,雖然努力的個性令人佩服,但以年紀而言怎麼看都太勉強了。疲勞對她造成的影響十分明顯。在輪到休息時間之前的她,臉色非常差。何況就算勸她早點休息、多休息一點,她也不肯聽,只是埋頭工作著。
所以,我猜——
這對夫妻應該是察覺了這件事,因此才想盡辦法留住亞里沙吧?
如果是那樣的話,那可真是很好的判斷。雖然亞里沙出乎意料地頑固,在這種狀況下說什麼都不肯聽我的話,但要是碰見老夫妻就另當別論了。身為超級好孩子的亞里沙,比平常人更擁有敬老尊賢的精神。
「那個,對不起。雖然很想再繼續聊天,可是亞里沙必須回去工作——」
「咳咳。不好了,我的老毛病又發作了……咳咳、咳咳!」
「您、您還好吧!?」
「哎呀,真傷腦筋呀。老公這個毛病一旦發作,就要有女孩子替他揉揉背才會好呢。聽說是現代醫學所無法解釋的一種怪病……」
「是、是的!就讓亞里沙來揉吧!像這樣子可以嗎!?」
「喔喔,真舒服啊。我現在覺得好多啦。」
「真感謝你啊,有亞里沙在真是幫了大忙。」
看過亞里沙和老夫妻的情況後,我悄悄離開了休息室。
雖然照這情形來看,我應該沒有時間可以休息,但減輕小孩子的負擔也是年長者的義務。想必老夫妻也是基於這種想法才苦心積慮那麼做吧,我身為亞里沙的代理家長,當然也不能辜負他們的好意。
好了,那麼我就再拚一回,努力投入工作吧!
*
經過這些事後,時間來到傍晚。
海灘餐廳『白濱』的營業時間順利結束了。
「哥哥,您今天辛苦了!」
當我躺在椅背上休息時,妹妹找我攀談。
「需要我替您拿飲料過來嗎?」
「啊……嗯,拜託你了。給我冰茶水。」
「是!請稍等一下喔!」
然後,我暍了秋子拿來的麥茶,總算感到比較輕鬆了。
「……是說,秋子。」
「是,有什麼事嗎?」
「你還真耐操啊。」
「是,我在體力方面很有自信!」
她的笑容不帶任何疲態,臉色看起來也很好,簡直到了就算現在指派給她晚上的工作,也會高興地接下的程度。
目前除了她之外的所有人——包含那個會長都累癱了。
「說起來,秋子從小就很健康啊。不只是很少生病,就連我們倆一起玩耍的時候,也不記得你有玩累過。」
「呵呵,其實就是那樣呢。而且秋子也要趁現在大力主張,這項優點在身為哥哥的妻子候補上也是很重要的喲。負責守護家庭的女人,唯有身體強壯才能勝任這個任務。啊,還有如果身體強壯的話,就能生好幾個小孩!」
「餵,你又趁機亂扯。」
罵歸罵,她的主張其實還挺有道理的。
在今天一整天觀察過所有人的工作情形後,我能客觀地如此斷言。
就算以在這間海灘餐廳的工作上而言,秋子也是學習最快、做事情最有精神的人。既沒有犯下什麼失誤,也能保持笑容、開朗地接待客人,甚至能幫助同伴。
「唔,不過說得也對。今天秋子在工作上非常完美。幾乎可以說是無從挑剔了吧。」
「是吧?就是吧?」
「就算在一旁觀察,也沒有任何需要擔心的地方。積極、大方的程度,甚至讓人懷疑不是第一次工作。」
「嘿嘿,就是說吧?我也這麼認為。」
「就算是忙碌到極點、令人想放棄的時候,光是看到秋子毫無疲態地努力工作著,就讓人也跟著提起精神來了。不禁在心裡產生一股『啊啊,我也要再多多努力才行』的想法,感覺像是能夠超越自己的極限呢。」
「呵呵,哥哥願意認可我的能力了嗎?」
「當然,我甚至是大為驚嘆呢。其他人雖然沒有說出口,但一定也對秋子努力的模樣感到驚訝,甚至抱著感謝。要是沒有秋子在,今天的營業過程也許就會出現些許破綻吧。」
「呼呼,請再多多誇獎人家,再多一點。」
「哎呀,秋子真是太可靠了。未來也請你以『白濱』的王牌店員身分指引我們吧。要是沒有你在,我們一定會做不下去了。」
「不不,沒有那麼誇張啦。」
「嘿,偉大的總統!日本第一!秋子是人類史上最棒的妹妹!」
「嘿嘿嘿嘿^」
秋子臉上帶著鬆垮垮的笑容,身體還扭來扭去。
然後,我也朝她笑道:
「哎呀,我的妹妹真是太能乾了。既然如此,在本次的打工當中,我應該可以不用照顧秋子了吧?」
「咦?」
秋子維持著笑容,僵在原地。
「就算沒有我在,就算我不出手幫忙,秋子也能獨自把工作做好。由於其他成員沒辦法做得這麼好,我總是得多費心照顧她們,但秋子應該不需要吧?」
「咦、咦?請問那是什麼意思……」
「畢竟會長做事總是不知道會有什麼結果,那須原同學一看就令人擔心,銀兵衛往往太注重細節而顯得危險,而亞里沙仍是個孩子。其他人都不像秋子這麼穩定。以這一點而言,秋子完全不會讓我操心。能夠有一個這麼牢靠的同伴在,真是讓我——到放心啊。」
「……呃,如果把哥哥的話統整之後——」
秋子冒著冷汗。
「意思是說,哥哥在這段打工的期間,都不會放心思在我身上了,是這個意思嗎……?」
「嗯。大概就是那樣吧。」
「…………」
秋子的表情變得十分僵硬。
然後,她突然彎下身體。
「唔唔唔!?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咦?怎、怎麼了?」
「原本依附在我身上的勤奮靈魂,現在突然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這樣一來從明天開始,我就不能努力工作了!啊啊,怎麼會這樣呢……遺懾、真是太遺懾丁。如此一來將會讓哥哥操心……」
「你的演技假到令人欽佩的程度啊。」
不顧我的白眼,秋子仍在繼續演戲。
「真對不起,哥哥。基於這個緣故,如果您沒有好好照顧秋子的話,將會發生十分傷腦筋的事情喲?例如打破碗盤、打翻飲料,或是送錯餐點給客人喲?」
「餵,就算開玩笑也不可以說這種話。」
「請放心。我會努力不讓店裡產生損失的。我會挑老舊的碗盤打破,也只會打翻白開水而已。」
「總而言之,我已經說了,因為這次我也很忙碌,如果秋子能讓我放心的話,老實說會有很大的幫助。所以希望你不要鬧彆扭,要像今天這樣好好工作。」
「呣。」
雖然秋子一臉不滿,但也只有一瞬間。
她思考了一會兒以後,以嚴肅的表情開口:
「不然就這麼做吧,哥哥。我會依照哥哥的要求,在明天以後也像今天這樣好好工作。」
「嗯,這才是我的好妹妹。」
「而且就算受到預期之外的打擊,我仍然能夠做出如此積極向前的發言,真是一個好孩子。」
「嗯嗯,的確,你真是一個好孩子。」
「所以,以我的立場而言,就算向哥哥領取應有的獎賞,也是一種極為理所當然的權利,甚至可說是義務呢。關於這一點,哥哥認為如何呢?」
嗯。
果然來這一招嗎?
其實我早就猜想到大概會變成這樣了。
「那麼我就姑且問問看吧。你想要什麼樣的獎賞?」
以這妹妹的個性,八成會提出什麼親吻她、抱抱她或睡在同一條棉被里之類的要求。當然我也不可能接受那種要求,只能立刻拒絕而已。
「是。哥哥必須不生病、不受傷,平安無事地結束暑假的打工。那就是我的願望。」
……嗯嗯?
咦?她說什麼?
「哥哥必須不生病、不受傷,平安無事地結束暑假的打工。那就是我的願望。我剛才是這麼說的……難道不行嗎?您不願意聽秋子的願望嗎?」
「啊,不是的。這不是聽不聽的問題,我一開始就是這麼打算的。或者該說,不只是我,任誰都想保持健康吧。」
「太好了,那麼我們約好羅?不只是生病或受傷,也不可以勉強自己喔?」
「嗯,當然。這個約定沒有問題。」
我感到很疑惑,又問道:
「呃,那麼你不會要求我吻你之類的嗎?」
「是。不會那麼要求。」
「也不會說要我抱你,或是睡在一起之類的?」
「是,不會那麼說。」
「……啊?該不會是要跳過這些基本的要求,一口氣說要和我結婚是嗎?我不會上當喔?」
「不,也沒有那個意思……」
唔?
事情可奇怪了?
戀兄情結嚴重的程度可謂舉世無雙的這位妹妹,居然在這種狀況下沒有提出無理的要求。難道說明天要下冰雹或紅雨了嗎……
「請您不必那麼認真地煩惱,哥哥。」
秋子苦笑著。
「我真的只是在擔心哥哥而已。因為,最近的哥哥有點努力過度了。」
「努力過度?我嗎?」
「難道不是嗎?自從把我接過去住以後,哥哥就一直在工作吧?不僅做好與我一起生活的準備,也包含了賺取生活必需的金錢等等。不過,如果只有那樣也就罷了,您還加入學生會做各種工作,不知不覺站上學生宿舍的宿舍長位置。原本以為有亞里沙來擔任管理員,哥哥會變得輕鬆很多,但今天的哥哥看起來仍然很忙。您是不是一直在註意大家的狀況,而且一直在旁守護呢?我想,大概是受到冴木老師的拜託吧?」
「啊,嗯,如你所料。」
「因為哥哥總是很可靠,而且對別人又好,老是會理所當然地接下那種工作。雖然我也喜歡那樣的哥哥,但同時也一直感到焦躁,很像盡可能幫上哥哥的忙。當然,我本身也是造成哥哥許多負擔的原因,感覺沒有立場這麼說……不過正因為這樣,我才覺得現在是個好機會。唯有在這種時候,我才能稍微幫上哥哥的忙,或者至少做好份內工作,不扯哥哥的後腿,藉此作為最起碼的貢獻——呃,真對不起,說到最後我自己好像也搞不太清楚了。呃,總之我想說的是—— 」
真誠地述說想法的秋子,說到這裡又用力點頭。
「只要哥哥能保持身心健康,平安無事就好。那就是我最想看到的事情。所以,對我來說那就是一種獎勵,嗯。」
「……是嗎,原來如此。」
嗯。
這下子我總算放心了。
不,這麼說好像很失禮啊。因為秋子完全是為了我著想,才說了這些話。我想,她其實很想多向我撒嬌,或是像平常那樣做出各種要求……反過來說,看在她眼裡,我就是有這麼慌亂是嗎?畢竟這是來自最注意我的人的說法,我必須認真看待才行。
「我知道了,秋子。我會盡可能聽從你的忠告。謝謝你特地關心我。」
「請別這麼說。我才是,總是感謝著哥哥呢。」
哎呀,該怎麼說呢。
『普通』的秋子突然像這樣跑出來,還真教我感到不知所措呢。沒有戀兄情結色彩的秋子,就和我記憶中六年前的她一樣,最近幾乎變得很罕見了呢。
是說,如果把關於戀兄情結的變態發言摒除掉,秋子不就是個最棒的妹妹了嗎?明明這就是我的願望,但要是那種可能性突然出現在眼前……反而又覺得怪怪的……
高興歸高興,卻又不能完全放心,使得我的內心感到五味雜陳。不過無論如何,我還是下定決心,不能再讓秋子太擔心。
作者:
koeistation2
時間:
2013-4-7 01:38 AM
七月二十八日(後篇)
結束海灘餐廳令人疲憊的工作後,時間來到夜晚。我們學生宿捨一行人,總算面臨能放鬆心情的時刻。
狼吞虎咽地吃完晚餐,忍著睡意洗過澡後,所有人都到達了極限。
每個人都默默地舖了棉被,然後一個個躲進被窩裡。
就連身體強壯的秋子也不例外。
現在的我們如果再不睡覺,別說是動一根手指頭,就連呼吸都有困難。等到周圍的大家一下子就發出睡眠的呼吸聲時,我的意識也在一瞬之間被拉進黑暗當中——
……如果這一天能就這樣結束的話,那還算是幸福吧。梢作睡眠後,我又醒了過來,並且爬出被窩。
我並不是睡不著覺。
相反地,老實說我今天還真的想睡得像死人一樣,但身體和狀況卻不允許我那麼做。原則上我已經習慣每天寫稿,而且也和神野小姐說好要每天向她回報進度。
在只有一顆燈泡照耀的昏暗房間裡,我緩緩拿出筆電,並且前往書桌。
我一邊打呵欠一邊打開電腦,然後執行文書處理程式。好了,一場孤獨的戰爭即將開始。我重新讀過昨天寫的部分,試著將頭腦切換到工作模式。
「…………」
話雖如此,並沒有辦法馬上做到。畢竟我又困又累,而且還身處不熟悉的環境。想要在這個狀況下立刻切換過來,憑我目前的職業能力是做不到的。
沒錯,提到不熟悉的環境——
雖然這個極為寬廣的大房間也是原因……但更重要的,還是圍繞在我身邊就寢的成員們。
秋子、那須原同學、銀兵衛、會長,還有亞里沙,所有人都橫躺在地上,並且靜靜地睡著。
仔細想想,這個畫面還真是壯觀啊。
在僅僅半年之前,我恐怕作夢也想不到自己會處在如此的狀況下吧。
即使當時已經以作家身分出道,也已一一完成了接回妹妹的準備,而準備工作也已經接近勢在必行的程度——不過那時候的我,依舊可算是一介平凡的高中生。但是如今怎麼說都很勉強吧。要是這樣我還敢自稱普通,恐怕會被人蓋布袋打一頓。
總而言之,我很在意周遭的狀況。
不,我當然沒有那種意思喔?對我而言,在場的女生們都是很重視的對象,無論如何都不
會產生奇怪的念頭。我姑且也是個有立場的人物,而且還受到以冴木老師為首的許多人託付,
怎麼可能會做出什麼不知廉恥的事情呢?
……
…………
………………
「——噗。」
呼呼呼。
哇哈哈哈。
騙人的。
難道你以為我真的是那種聖人君子嗎?
好,應該差不多了吧。
這些女人已經都累壞了,絲毫沒有醒來的跡象。
真是一群笨蛋,被平常的我——不,應該說是被老子給騙得團團轉。
雖然我平常總是帶著一看就覺得是草食系男人的無害氣息,但那就只是我基於處世方便的理由所裝出來的。
仔細想想吧。
在我身邊的全是一群姿色過人的女人,而且還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再加上她們全都沒有警覺心。不,甚至還有主動追求我的傢伙。
正因為飾演人畜無害的形像比較有利,況且也的確起了功效,我才一直表現出毫不在乎的態度……一個正常的男人在那種狀況下仍然毫無反應,那種事情你覺得有可能嗎?
不,我可以加以斷言。
不可能會有那種蠢事
不,應該說不該有。
身為男子漢,端到眼前的菜就必須吃掉。
但是仍必須挑選狀況。要是一有機會就亂吃,那就只是個禽獸罷了。
身為男子漢,不,至少以我個人來說,絕不可以和那些見餌就吃的筍殼魚一般見識。
我不會立刻去咬掛在眼前的餌,而是冷靜地等待最合適、最恰當的時機,默默採取行動。那才叫冷酷不是嗎?
然後,現在有個大好機會來了。
那些女人因為白天的激烈工作而耗盡體力,被平常的我所矇騙,犯下在男人面前露出毫無防備姿態的巨大錯誤。
應該是時候了吧。
就算女人們突然歇斯底里地提出抗議,我也已經做好能妥善處理的準備與計畫,沒有問題。
好了,我要從哪一個人開始享用呢?
安娜史塔希亞嗎?銀兵衛嗎?嵐?亞里沙嗎——不,乾脆全部一起來好像也不壞——
……
…………
………………
才怪。
怎麼可能會有那種事。
從幻想的世界歸來後,我呼了口氣。
嗯。
實在不太好。
老實說,雖然不是什麼能讓別人知道的事情,不過這就是我的習慣。
這是一種在撰寫小說之前的小小儀式。
雖然身為新進作家的我好像沒什麼資格說這種話……但所謂的作家,為了踏入作品的世界中,幾乎都需要先完成某些步驟才行。
這也是很合理的吧?
那種能不經過切換,在與日常生活相同的情緒下,寫稿如同呼吸一般自然的作家,只是一部分的天才而已。而很遺憾地,我並不屬於那一部分。
意思是說,剛才的幻想就是那個行為。
我是為了進入作品的世界,才付出這般辛酸的努力,盡可能提高自己的情緒。
畢竟我所撰寫的作品類型,幾乎可稱為官能小說。在進行執筆的前後,總是會像那樣失控呢。真抱歉讓各位見笑了。
也許在今晚的寫稿作業結束前,都會維持這種感覺,還請多多包涵。
好了。
既然已經進入工作模式,就來開始寫吧。
我正在撰寫的,是『禁忌下的愛情故事』的續集。被迫與心愛的妹妹秋菜分離,主角秋男開始過著極端墮落的生活,整天沉醉在菸酒和女色當中,完全變成了一個小混混。最愛的人不在身邊,如此無處宣洩的悲傷與憤怒,他只能藉由傷害自己才能平復心情——這就是我正在撰寫的情境。
在鬧區擔任保鑣維生的秋男,有著一個情婦。
她的名字叫做輕井澤葉卡琳娜。
『我說,秋男。 』
在兩坪左右、充滿霉味的房間裡,葉卡琳娜身上僅圍著一條浴巾,以煽情的模樣坐在窗
邊。她以冰冷而無起伏的聲音說道:
『你到底要被過去的女人絆住多久?』
『……你什麼意思?』
『不要裝蒜。每天睡在一起的我,早就看出來了。 』
葉卡琳娜撩起紮成雙馬尾的金發,以她那對藍色的眼睛注視著秋男,繼續說道:
『不論是在吻我的時候、愛撫我的時候、在我身體里達到高潮的時候,你的眼睛總是在看著另一個人吧?我不會要你只愛我一個人,但至少抱我的時候也節制一點吧?否則我也沒興致了。 』
『……哼。你不要亂說話。 』
『我才不是亂說話。不是我要說,秋男,你這個人真是——』
『笑死人了。我才不聽你這個披著人皮的女妖怪說教。 』
『嗯?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我已經查清楚,你是瀕臨解體危機的輕井澤財閥的獨生女,包括你想和我老家殿大路家攀關係的事情。我猜,你八成是聽取父親的命令才來做公關小姐,藉此接近我……真可惜啊。 』
『…………』
『沒想到會被我知道,嚇得說不出話來了嗎?真可惜啊,你沒能達成目的。這就是小看我的下場。 』
『……你是早就知道——仍然故意抱我的嗎?』
『當然,你的身體很不錯喔?要不是知道你是我的敵人,我還想多享受一點呢。就只有這點令我感到遺憾啊。 』
『——你不是人!』
情緒激昂的葉卡琳娜,帶著憤怒的表情撲向秋男。
然而,她當然不可能是秋男的對手。秋男面不改色地控制住葉卡琳娜的手腕,並將她制伏在床上。
『呀啊!?』
『哼,真是可憐啊。這就是家道中落的千金小姐最後的下場嗎……』
『唔——要殺就快殺吧!』
『殺?怎麼可能,誰要做那種浪費的事情。你還有利用價值。 』
『開什麼玩笑。我可不想再被任何人利用了。如果要再繼續這種受人指使的人生,我、我乾脆——』
『當我的女人吧,葉卡琳娜。 』
『咦?』
聽到秋男的話語,原本掙扎著想要逃跑的葉卡琳娜停下了動作。
哨你是一個好女人,夠資格當我的搭檔。 』
『你、你在胡說什麼……誰要和你——!』
『我對已經沒落的財閥沒有興趣。在你背後操縱的傢伙我也不放在眼裡。不過,我看上你了。即使只是很短的時間,不過你的確讓我忘了唯一迷戀的那個女人。 』
『哼,有誰會相信你的鬼話?你我明明就是水火不容的敵對關係。 』
『是啊,的確。如果考量到你和我的關係,誰也不會相信吧。不過,葉卡琳娜,不管你再嘴硬,其實你的內心已經默認這種想法了呢。 』
『你說我?要胡說八道也有個限度——』
『我已經抱過你無數次了,而你也比任何人都要激狂地渴求我——這就是事實,也是沒有人能夠掩飾的真相。 』
『…………唔!』
『你就誠實面對自己吧,葉卡琳娜。欺騙自己就到今天為止吧·』
葉卡琳娜把臉轉向一旁,用力咬著嘴唇。
但是,並沒有持續太久。
細小的聲音從她的口中溜出。
『……答應、我。 』
『答應什麼?』
『只看我一個人。只愛我一個人。如果你願意答應的話——』
『啊啊,我只看你一個人,只愛你一個人。我發誓。 』
『……秋男!』
流著淚的葉卡琳娜激動地撲向秋男,而秋男也緊抱著她。
當然,在秋男內心當中,既沒有對眼前的女人抱持著愛情,甚至連她的身體都沒有興趣。
對他而言最重要的、最值得愛的,就只有妹妹秋菜一個人。秋男在內心竊笑,並且再次下定決心——不久的將來他一定要奪回妹妹。為此,他將要利用任何東西。第一步,就是先讓這葉卡琳娜成為手裡的棋子。為了留住這優秀的棋子,現在必須盡量討她歡心。
……
…………
………………
「嗯。」
寫到這裡,我稍作喘息。
這段內容行不行呢?
雖然覺得內容有點低俗,但應該還算過得去吧?我反而覺得以剛開始動筆而言已經算不錯了。
目前最大的問題,還是在於我對這種亡命之徒的風格不太拿手、以及因為常將身邊的人用作登場人物的原型,每次寫完都會覺得有點彆扭……不過這也可以說是一種職業病,或者說是身為作家不可避免的因果循環,想要在這一行混下去就得乖乖認命。
「呵呵,你真壞,阿秋。」
——我的背脊竄起一股惡寒。
有人從背後朝我耳語。
不需要回頭,就能知道是誰。
「我還在想你三更半夜偷爬起來在做什麼,沒想到是在寫小說呢。而且還是官能小說。」
靠在背上的觸感,繞過脖子的雙臂,以及吹在後頸上的呼吸。
「不,你誤會了,那須原同學。這是有原因的——」
「原因?是呀,當然是有原因的。任何人做任何事情,當然都會有原因。不過眼下的重點是——」
她的手指攀上了我的臉頰。
宛如棲息在熱帶雨林中的艷麗水蛭。
「你居然在寫這樣的小說,而且還隱瞞至今——我又說錯嗎?」
「不,等等。這是誤會。聽我說,這是——」
「我既不想聽你解釋,你也無須解釋。我現在想說的,就只有一件簡單的事情。」
然後,她在我的耳邊,吐出惡魔般的耳語:
「成為我的奴隸吧。如此一來,我就願意忘記今晚所看到的一切。而且,你就能繼續至今為止的普通人生。」
「奴、奴隸?你在說什麼——」
「如果不答應的話,那也無所謂喲·到時候我就會揭穿你的秘密,讓所有人都知道真相。到時候可就精采了呢。得知你至今為止所隱瞞、在背地裡所做的事情后,大家會有什麼反應呢?」
「唔!?」
「到了那個時候,我將會向大家如此提議。由大家一起來保管阿秋的秘密,並且一起讓阿秋成為奴隸。」
「哼、哼!真是可笑。大家不可能會接受那種提議的。」
「真是如此嗎?雖然不是在自誇,但我的口才過人,我倒覺得這點事一點也不難呢?不過呢,如果你覺得可笑的話,那就隨你高興吧,因為只會有你一個人那麼想。」
「…………唔。」
「我是不在乎呀,反正無論是哪一種結果,都能讓你成為奴隸呢。我說阿秋,你喜歡哪一種呢?只讓我一個人知道,只讓我一個人擁有;或是讓其他人也知道,讓大家一起玩弄?」
「等、等等,拜託——」
「我不等。」
那須原同學的右手、還有左手,開始往我的身上撫摸。
「唔!?你、你在做什麼!?」
「不要動。」
很令人驚訝地,她的技巧非常嫻熟。
朝著我身上那些她所不該知道的弱點,溫柔而反覆地觸碰著。
「——嗚嗚!?」
「不要發出聲音。會吵醒大家的。」
刺激著耳垂的耳語,逐漸融化我的理性。
皮膚上感受到的柔軟觸感。
又酸、又甜,雖然奇妙但很舒暢的味道。
那須原安娜史塔希亞這位少女渾然一體的菁華,像是某種酸性物質般,開始急速侵蝕著我。
我很快就抵達極限了。
「呀!」
我猛一轉身,將那須原同學壓倒。
兩人四目相對。
那須原同學看起來和往常一樣。
她以非常平靜、冷靜到殘酷的雙眼,直直注視著我。
在她的眼裡,我究竟是什麼模樣呢——我想,大概是汗流滿面、表情像個即將被砍手指的小混混一般。
在燈泡照耀下,我看著那須原同學的身體。
她的浴衣敞開著,白而細柔的胸口,已經露出到了極限,使我的喉嚨不停動著,像是在吞不存在的口水。
「呵呵,可以喲。」
那須原同學笑了。
「無論你想對我的身體做什麼都可以,我會全部接受的。」
「…………」
「不然,還是由我來主動好了?只是那麼一來,你就無法回頭了喲。我會讓你一次又一次、直到最後一滴都傾瀉在我的身體裡。」
「…………」
「到時候你全身上下,都會成為我的東西。事到如今,我可不許你說不——」
我沒有聽她說完。
被我不顧一切地壓上去後,那須原同學發出了一個微弱卻依然能細聞的嗲聲。
那甜美的聲音使我更加激昂,開始集中所有的精力,打算享用眼前的女人——
……
…………
………………
「啊!?」
我醒了。
我似乎是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很丟臉的是鍵盤上還有著口水的痕跡。
唔,真糟糕,看來我的身體無法承受白天的勞累。雖然自認還很有乾勁,但脖子以下的部分卻跟不上來。
我抓抓頭,朝身後望去。
除了我之外的五名學生宿舍成員們像是連呼吸都忘了似的,正在靜靜地沉睡著。
當然,當中也包含那須原同學。她似乎睡得比任何人都熟,當然不可能爬起來壓在我的背上,那一切都只是夢境或幻想罷了。
唔哇。
直到現在,我才開始滿臉發燙。
不妙不妙,都是因為想就近尋找範本,才參考那須原同學創作了那個角色。看來就連夢裡的她都受了那個形象的影響。真是傷腦筋啊。
為了維護我的名譽,必須在此聲明,我並不是平常就在內心抱著那樣的幻想。如果把那須原同學、把既是學生會同事又同是住宿生的她拿來用作那種幻想的題材,那將是非常可恥的事情。之所以拿來當作官能小說的角色,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基於無可奈何,希望各位能將這點考量進去。
啊,可惡。
就算在內心如此解釋著,我的心臟還是跳得很快。姑且不論內在,那須原同學仍是無可挑剔的美女,或許以後我也會開始在意她……可惡,連這也只能當作小說家的宿命嗎?
沉浸在悲嘆的我,稍作了一個深呼吸。
雖然承受了許多打擊,但截稿期限是不等人的。無論如何都要把今天的目標完成才可以睡。
話雖如此,我也無法就這樣繼續寫剛才的橋段。看來還是改從其他章節繼續寫才是上策。寫作的時候,我並不是把故事從頭寫到尾,而是不按時間順序、想到什麼就寫什麼,最後再像拼圖那樣組合起來,因此在這種時候還不至於會寫不下去。
我開始捲動文字檔,找到合適的橋段。
那一段是這樣的:
失去妹妹以後,秋男默默過著等待時機的生活。某天,他與舊識重逢。
對於自己與那位朋友疏遠一事,秋男一直很介意。而那位朋友也沒有忘記與秋男的友誼,因此兩人的友情很快就恢復,又像過去一樣親密。
然而,當那位名為蟹澤金之助的朋友,得知秋男正過著與過去截然不同的墮落生活時,決定兩肋插刀,幫助他洗心革面,然而……
『你清醒一點好不好,秋男!』
在陰雨綿綿的巷弄裡,金之助由靈魂深處發出吶喊。
然而,沒有撐傘而站在街燈下的秋男,卻露出一臉慘笑。
『金之助,你口中的清醒是指什麼?』
『你不要再裝蒜了。你為了奪回妹妹而在檯面下擬著計策,我全都知道了。快打消這種愚蠢的念頭吧。 』
『呵——』
但是,秋男錶情上的神色卻更顯淒厲。
『你錯了,我根本沒有隱藏的意思。那些事情如果我想藏會藏得更好,怎麼可能會被金之助知道?』
『……這話是什麼意思?』
『還不明白嗎?當然只有一個意思——我一開始就把金之助也算進我的計畫裡了。 』
『你在胡說什麼啊,這實在太荒謬了!』
金之助以悲痛的表情搖著頭。
『秋男,你的所作所為就算不受法律制裁,也是十足違背信義的行為。我不能幫助你。 』
『是嗎?』
『當然。不如說,我身為你的摯友,就有義務要阻止你。 』
『不,我可不這麼認為。 』
然而,秋男的態度卻十分從容,甚至像是勝券在握。他直斥著摯友的主張。
『金之助一定會幫我的——只要把我們過去的交情重新檢視一遍,馬上就能得出這個結論。 』
『…………』
『說實在,我們會重逢並不是巧合。雖然像是巧合,但那不是真相。金之助是為了與我見面,才幹裡迢迢拋棄故鄉前來的對吧?我已經查清楚了。 』
『…………』
『還有,第一個看出你是女人的,也是我。我的眼睛絕對不會看錯。因為我比誰都要了解你。 』
『……的確正如你所說的。但是,即使如此——』
『金之助,不要拋棄我。成為我的支柱吧。 』
聽到這句話,面容帶著少年般稚氣的美女產生了激烈的反應。因為這位令她愛慕已久的老
友,過去從來都沒有以這種方式向自己請求協助過。
金之助緊咬下唇,內心陷入糾結。
但是,秋男卻攬過了她的肩膀,將她嬌小的身軀一把擁入懷中。
『——唔!?你、你做什麼……!』
『你討厭嗎?』
『這不是討不討厭的問題!怎麼可以在大街上這麼做……這樣不好……!』
『有什麼關係。我願意為你這麼做。 』
『……唔?』
原本就很微弱的抵抗,至此完全停止了。
兩道人影依偎在一起,周圍只剩下雨聲。
『……我有一個條件。 』
然後,金之助的口中,總算發出微弱的聲音。
嗎如果你能接受那個條件,我就聽你的,秋男。否則,我從今天起就要和你分道揚鑣。 』
『條件是什麼?』
『讓我成為你的女人。不靠別人,由你親自下手——對我來說,那就是唯一的願望。就算,你的內心早已有了另一個女人——』
一陣沉默。
從夜空降下的雨水更加猖狂了。
然後——
『……我知道了。既然那是你的願望,我就答應了。 』
秋男將摯友緊緊抱住。
而金之助也像是依靠著秋男,緊緊回抱著他。
在陰雨綿綿的巷弄裡,一盞街燈之下。兩人就這樣一起踏出了一步,超越友情的關係,邁向男女之間的關係。
「嗯。」
寫到這裡,我稍作喘息。
這段內容行不行呢?
雖然是按照原先的構想而寫的,但又覺得不太對勁。
是不是因為太老套了?
還是背景設計不夠詳盡呢?
話雖如此,既然故事發展已經定案,要是臨時更改就冒險了,考量到截稿期限,不該在這一段花太多時間——話雖如此,但是這個橋段又很重要。還是明知有風險,依然放手去做個根本上的改造——
就在此時。
我感覺背後有人。
當我反射性地回過頭時——
「不、不要看!」
那是一道小而有力的聲音,令我的動作又反射性地停了下來。
「這個聲音……是銀兵衛嗎?」
「嗚!」
聽到驚訝的聲音,讓我更加篤定。在我背後的果然是長年互相扶持的摯友。
「可惡,為什麼你會發現……!」
在無法看見的背後,傳來銀兵衛的埋怨。
「原本看你好像很專注在工作,我還以為不會發現的。」
「就算你這麼說也……話說回來,怎麼了?銀兵衛?還以為你睡得很熟,難道說是失眠了?既然如此就來聊天吧?我和你相反,明明在工作卻一直打瞌睡。說說話應該會清醒一點。」
「不。我還是希望你繼續工作。既然會帶到這裡趕工,就表示一定很急迫。我並不想妨礙你。那是我最不希望的事情。不過,我倒是想——」
說到一半,銀兵衛突然沉默了一會兒。
不,應該說是沉默很長一段時間,當我疑惑地想回過頭去的時候,察覺此事的銀兵衛急忙用雙手按住我的頭。
然後,又過了一會兒。
經過比剛才更久的時間後,我感覺到背後傳來一股暖意。
那個觸感絕對不是有暖風吹人室內,或是我的背上流汗之類的。過了幾秒鐘,當我發現溫暖來自人體,同時也想到那隻可能來自一個源頭時,幾乎要驚呼出聲。
「不要出聲,拜託。」
聽到如此懇切的請求,我又急忙封口。
話雖如此,在這個情況下我也不能什麼都不問。雖然我穿著T卹代替睡衣,但卻能非常清楚感覺到銀兵衛的存在。意思是說,銀兵衛她現在……很有可能是一絲不掛的狀態。我並沒有灑脫到能在這種狀況下維持理智。
「……我說,銀兵衛。」
我盡可能將音量壓到最低。
「你、該不會、沒穿衣——」
「別一一作確認。」
而銀兵衛的聲音宛如蚊鳴般細小。
「否則我將因為太過丟臉,在這里以羞愧至死的方式結束短暫的一生了。要當作我一生一次的請求也無所謂,要我發誓以後絕不再為難你也可以。所以現在、至少現在,再讓我保持這樣子一會兒。」
「就算你這麼說……」
「拜託,秋人。我求求你。」
被懇求成這樣,再怎麼樣我也無法拒絕。
不,就算沒有藉由言語表達意思,我也還是無法拒絕她。因為從背上傳來的顫抖,讓我感覺到她正處於極度的緊張當中。光是稍微給予刺激,或者光是如此繼續對話下去,都像是會打破她勉強維持的內心平衡。
在只有燈泡照亮的房間裡。我面對著筆電,繼續開始寫作。
我想,應該不需要任何言語。
銀兵衛一定也不期待。
雖然我覺得這個狀況非常離譜——但我們終究是心意相通的一對摯友。就算處在這個被渾身赤裸的女孩子從背後抱住的狀況下,很令人吃驚的,我還是逐漸習慣了。
當然,一部分的原因大概是白天的疲勞所帶來的睡意,但我想,更重要的應該是銀兵衛的期望……總之我順利地再度開始寫稿。
這一定就是我和她能保持摯友關係的原因。
或許別人可能無法理解,但是,這就是我們最真實、而且應當有的模樣。
我感受著背後的溫暖,不停地敲著鍵盤。
鍵盤聲蓋過了風聲,也蓋過了眾人的呼吸聲。我以飛快的步調,以及更高的興致,將秋男與金之助的故事繼續撰寫下去——
……
…………
………………
「啊!?」
我醒了。
我似乎是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這次雖然沒有留下口水的痕跡,但摸摸臉頰,可以明顯感覺到鍵盤印出來的痕跡。
我急忙確認螢幕……哇,糟糕,怎麼會這樣。整個畫面上都羅列著無法解讀的記號。想要恢復原狀恐怕要浪費不少時間啊。
我努力按著倒退鍵,開始回想起剛才的體驗。
哎呀。
話說回來,真是個奇怪的夢啊。
真沒想到會夢見與銀兵衛做那種事情。雖然已經切身感受過許多次,但我還真的是很疲憊啊。
儘管在夢中的時候還能保持冷靜,但仔細想想,那可是非常出乎意料的內容啊?居然夢見銀兵衛裸著身體抱住我,我是什麼重度妄想症患者嗎?而且先前還夢到那須原同學的夢,我到底是怎麼了?
不過,如各位所料,金之助的原型的確就是銀兵衛,而且我還是屬於非常能融入作品的作家類型。大概就是因此才會作了那樣的夢。雖然知道原因,但該怎麼說,這還是頗讓人抱頭苦惱,甚至想拔腿逃出去,或者是隨便大叫幾聲。
言歸正傳。
我要平靜下來。
工作還有很多。要是再慌亂下去是不會有進展的。雖然很擔心明天早上自己可能沒辦法看著銀兵衛說話,但那也是明天的事情。現在,還是該把眼前的事情解決才行。
我梢作深呼吸。
硬是切換了思緒,開始思考接下來的目標。
關於金之助的橋段,我判斷應該已經告一段落。接下來就當作轉換心情,改寫其他橋段好了。
我捲動著文字檔案……喔,這一段應該很適合吧?
為了奪回妹妹,主角秋男正一步步完成準備。
雖然過程看起來還算順利,卻在某處碰到了障礙。
在秋男擔任保鑣的區域,有一名女豪傑——名為三之宮楓——得知了秋男的企圖,而前來試探他。
『已經東窗事發啦,老兄。 』
這裡是楓的大本營——寬敞宅邸的一個房間裡。
秋男正面臨最大的危機。 』
『……什麼意思?』
『喂喂,你還打算裝傻嗎?』
『什麼裝傻?就是因為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才會這麼問。 』
『喔,來這招啊。嘖嘖嘖。 』
楓靠在脅息上,立起單膝,不停地竊笑著。 (席地而坐時用來倚靠的小家具。)
但她的眼神與表情相反,顯得十分銳利,放在一旁的寬刀彷彿也沉默地伺機而動。雖然楓的姿勢看起來很隨便,但一點破綻也沒有。就算這一刻有刺客從四面八方襲擊而來,想必也會全遭擊殺。
畢竟,三之宮楓可說是一名頗有名氣的女劍客。一般的匪徒光是和她對上眼就會軟腳,要是被她一瞪,可就會立刻失禁並下跪求饒,是個極為危險的人物。
但,秋男絲毫不為所動。
即使正面與楓對峙,他依然沒有動搖,靜靜地坐在原地。
話雖如此,如果真的與這位女豪傑交手,他究竟能掙扎多久?雖然沒有輸的打算,但如果要問有沒有勝算,就算是秋男也只能搖頭。像這樣沒有任何人千擾、一對一的情況下,更讓人深切體會到……這個三之宮楓,絕非泛泛之輩。
『欺,秋男,你的姓氏是什麼?』
『我姓大久保。你問這個做什麼?』
『那隻是掩飾用的假名吧?你真正的名字是殿大路秋男。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豪門長男。然後聽說你還有個妹妹是吧?那個妹妹如今被鳥棲川家收養著。那也是個不遜於殿大路家的豪門啊——欽,你可不要亂來喔?』
面對秋男忍不住釋放出來的殺氣,楓從容以對。
『我可不打算在這里和你廝殺喔。只要讓你明白你的來歷和目的都已經被拆穿,這樣就夠了。知道了吧?』
『……嘖。 』
秋男不禁小聲咂嘴。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掌握把柄的人卻出乎意料地難纏。就算能打贏楓,要和她多達三位數的小弟們交手也是很困難的事情。更何況,既然楓敢在一對一的情況下說出這個把柄,想必也一定早有準備。在這個狀況下,還是不該輕舉妄動。
『對,這樣就好。我很欣賞聰明的男人喔?』
楓咧嘴一笑,然後站起身子。
她直直走到秋陰面前,彎下身子,以手指抬起秋男的下顎。
『好了。我已經掌握了你的把柄,限制了你的行動。想要怎麼處置你,看來是隨我決定……』
『難道你要我當你的情夫嗎?』
『你很清楚嘛。 』
楓沒有多說什麼。
她立刻將嬌嫩得令人意外的唇貼在秋男的嘴唇上。
十分激烈,卻又十分細心。
但秋男動也不動地承受了吻,長達數十秒後,接吻總算告一段落。
『呵呵……你的眼神很好。 』
楓的表情不再是個劍客,而像個妖豔的女人。
『居然露出那種死也不屈的表情……但是,像你這樣固執的男人,才更教人想弄到手。 』
『我的身體,你想怎麼處置都行。打從踏入這個世界以來,我就已有心理準備。 』
『呵呵呵,真是堅強的男人。既然如此,我就試試你的決心吧。看看是你先認輸,還是我屈服——』
無須多說。
這次輪到下定決心的秋男,奪走了楓的嘴唇。
他把楓壓在堅硬的榻榻米上,用舌頭滑過她的頸項,很快就令她發出甜蜜的嬌喘聲——
……
…………
………………
「嗯。」
寫到這裡,我稍作喘息。
這段內容行不行呢?
連續寫了這麼多床戲,總會擔心陷入同一套模式,但目前為止應該還不算太差吧?嗯,不知道。恐怕必須等到之後重新再閱讀一次,才能看得出來。
話說回來,如各位所料,剛才寫的角色就是以那個人為範本。雖然說如此不經修飾地放入作品當中,好像也有點不妥當。也許這麼說很沒說服力,不過這批稿件未來將會刊在雜誌上,或以書籍出版面世,要是讓角色太過相像,總覺得早晚會作繭自縛。
話雖如此,不只是三之宮楓,書中的其他角色也早就十分相像,就算現在再多一兩個會被發現的角色好像也沒什麼影響……不不,那是不對的,愈多灰色的角色登場,作品就會愈接近黑色……
「原來如此啊。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我威覺頭頂涼了半截。
「這下子你可解釋不清啦,姬小路秋人。別說是灰色,這根本就是百分之百的黑色啊,是不是啊?」
由於太過驚訝,身體僵硬的我就連回頭都辦不到。無法以肉眼確認,但也沒有確認的必要。背後那個人把手繞過我的肩膀,注視著螢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像只捕到獵物的狐狸般賊笑——恐怕是那個最不該被掌握把柄的人物。
「你平常一副對那方面毫無興趣的態度,沒想到腦袋裡面居然充滿著這種幻想,真是太令人吃驚啦。不過呢,我反倒覺得放心不少啊?畢竟你之前看起來真的清心寡欲到像個修行僧之類的.」
「……呃,那個,該怎麼說,這是誤會。」
「還有什麼好誤會的?就算你可以想出什麼能翻轉天地的壯大藉口,還是改變不了你的所作所為。與其說是鐵證如山,這根本就是當場被逮捕的現行犯啊。」
「請等一下,不是的。請聽我說,這當中是有很複雜的原因——」
「不,你才不要誤會了。我並不是在責怪你。相反地,這是很高興的事情,甚至值得慶祝一番啊?就算煮紅豆飯慶祝也不為過啊。」
說著,會長開始以指尖滑過我的背。
我拚命忍住尖叫的衝動。看到如此乖順的我,會長露出了極為滿意的表情。
「不過呢,你怎麼這麼見外啊,姬小路秋人?居然一個人在半夜煩惱著,默默地動筆寫稿,這樣子不是太寂寞了嗎?你既是我的部下,同時也是住在同一個屋簷下的同伴,需要幫忙的話只要說一聲就好了啊。」
「嗯?幫忙?幫什麼忙?我並不需要——」
「不要說蠢話。你在寫的那種小說,如果只靠想像的話就不夠真實了。應該實際體驗一遍,才能催生出能令讀者讚歎的作品才是啊?」
「——唔!?」
「誒,要是太吵的話,會把其他人吵醒喔?」
會長的手伸入我的胸口,令我幾乎要叫出聲來。
「話雖如此,我也不打算威脅你。我這個人本來就討厭霸王硬上弓。如果不是彼此同意的話,我也不能把每種技巧發揮得淋漓盡致。更重要的是,這種事情首重男女之間的合作,唯有兩個人的呼吸一致,才能創造出最棒的PLAY啊。」
然而,我光是聽著會長的誘惑就已經瀕臨極限。不只是胸口,會長的撫摸甚至延伸到我的全身,在她的絕妙技巧下,我光是要忍住聲音就已經使盡全力了。
「呼呼,你不必那麼緊張。只要交給我來辦,對你不會有壞處的……不,不只沒有壞處,過不了多久你甚至會主動渴求我喔。你不相信嗎?放心,到時候你不想相信也不行。」
那的確是事實。
如她所自誇的,會長的技巧的確只能用厲害來形容。她那足以撩撥出所有歡愉的指尖,令我喪失掙扎的意志與力氣,只能任由擺佈。
會長看了我的模樣,滿意地笑了,手指的動作也愈來愈激烈、愈來愈巧妙。她開始大肆侵略,準備將我整個人佔為已有。
……
…………
………………
「唔哇。」
我眨著惺忪的睡眼,從鍵盤上抬起臉來。
又是這個模式……就算再怎麼累,這也未免太離譜了吧。
我強忍著呵欠,看了看只有燈泡亮著的漆黑房間。包含會長在內,所有人都睡得很沉。哎,說得也是啦。再怎麼樣,那種如同小說內容的夢境都太離譜了……雖然我很想這麼說,但就只有會長的橋段像是會成真,很令人傷腦筋。或者該說,產生那種夢境的不是別的,正是我自己的腦袋,光是想到這一點就讓我非常難堪,想在地上打滾。
好了。
既然連續作那種惡夢,就讓人不得不承認狀況不佳。儘管要在這種從一開始就不停昏睡的狀況下繼續工作,是很勉強的事情,但總覺得不完成目標進度就會全身不舒服。哎,習慣這種東西還真偉大。偉大歸偉大,但也挺恐怖的。即使是在這麼狼狽不堪的情況下,身體還是會忍不住想寫稿。看來使命感更勝過睡意呢。以這一點而言,我應該可以自認已成為職業作家的一分子了吧。
總而言之,按照慣例,我先作了個深呼吸。
然後喝水潤潤喉嚨,再沾濕毛巾擦擦臉。
好。
這樣應該稍微恢復精神了。繼續工作吧。
再繼續寫三之宮楓的後續似乎有點彆扭,我又依循慣例,捲動文字檔案,尋找下一個著手的段落。
既然如此,應該還是該寫這一段吧?
與幾名女性產生關係之際,秋男終於在黑社會建立起一定的地位。
奪回妹妹的時機已趨成熟,而他為了妹妹,也有化為厲鬼或修羅的心理準備。但就只有一個後顧之憂。那就是秋男在某個時期的寄住家庭裡的千金,那位在某個時期甚至與秋男談及婚約的少女——鷥寺麻里沙。
『為什麼!?請問這是為什麼,哥哥大人!』
儘管麻里沙嘶聲叫喚著,秋男卻只是冷漠地搖頭。
『你應該很清楚,麻里沙。就算能像這樣避開他人目光而重逢,我和你的立場已經相差太多了。你是豪門千金,而我是不能走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惡徒。不只是你,還會對於我有恩的鷥寺家造成麻煩。 』
『怎麼會!才沒有那種事!父親大人和母親大人都一直引領期盼著,希望秋男哥哥大人能早日回來!』
『那是因為他們不知道現在的我。如果得知我是如何苟活到今日,他們絕對不會原諒我。畢竟——麻里沙,你還是只個孩子。 』
『麻里沙的確是個小孩!可是很快就會長大!絕對不會拖累哥哥大人的!』
『死心吧。我不會帶你走的。你要留在這裡。 』
『不要!我不要!』
麻里沙聲淚俱下地搖著頭,並且撲向秋男。
秋男雖然不至於推開她,卻也沒有擁她入懷的意思。就只是以透露著些許悲傷的雙眼,低頭看著過去的未婚妻,並且淡淡地朝她說道:
『我希望你得到幸福,麻里沙。要是跟著我,你一定會受苦。你要好好聽父母的話,找個好伴侶,組成一個溫暖的家庭。我希望你能有那樣的未來。 』
『麻里沙的幸福是和哥哥大人在一起!沒有哥哥大人的人生,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
『你要聽話。我這個男人,已經沒有資格待在你身邊了。光是像這樣現身於你的面前,對我而言就已經是觸犯了無數的禁忌……好了,麻里沙,你要當個好孩子。 』
『不要!麻里沙絕對不依!』
儘管過去的未婚妻如此哭鬧著,秋男仍然以溫柔的眼神,苦笑地看著她。
然而,他的眼神又突然恢復了一個活在黑社會的人所應有的冷酷。
『時間到了。該離開了。 』
麻里沙拚命抓著秋男,用力地搖著頭。
『好了,快點放開我。我必須離開了。 』
麻里沙依舊搖著頭。一次,又一次。
『說什麼你都不肯聽話嗎?既然如此……我就算殺了你也要離開這裡。 』
『……唔!?』
『你應該也很清楚,我是一個言出必行的男人。如果可以,我也不想痛下殺手。 』
『…………』
『這是最後一次警告了。放開我。 』
麻里沙終於明白秋男是認真的。
再這樣下去,他真的會殺了麻里沙。
對於麻里沙而言,她一點也不怕死。比起被秋男拋棄,那根本不算什麼。但是,她不能讓深愛的男人犯下那種罪行。
如此善良的念頭,令麻里沙的手失去了力氣。
雖然原本就是脆弱的拘束,但如今完全失去了效果,秋男不費吹灰之力地恢復了自由。
麻里沙低著頭,肩膀不停地顫抖著。
秋男只看了她一眼,不發一語地轉過身子——但又停下腳步。
因為有一隻手,正虛弱地拉著他的衣擺。
如果那隻手是想將秋男強拉回去,想必他就會依照剛才的宣示而以蠻力加以排除。然而,就因為那隻手太過脆弱、太過無力,才使得他產生了停步的想法。
『請您……愛麻里沙一次。 』
『……麻里沙?』
『麻里沙不敢要求永遠。只有今晚、只要一個晚上就好。哥哥大人能不能與麻里沙一起度過?』
她仍低著頭。
就只有身體的顫抖比剛才更嚴重。
『這是最後一個心願……請讓麻里沙……成為大人。 』
『…………』
那是個不該回應的心願。
她既是對自己有大恩的家庭的千金,而且仍是個孩童。再說她也有義務找個好夫婿,以賢淑妻子的身分保護自己的家族。
但是——
『知道了。我就完成你的心願吧。 』
也許,那就是墮為修羅的秋男,所僅存的最後一絲人類情感吧。他很清楚冷血拒絕才是正道。但是,他卻說什麼也無法拋棄拚命懇求的麻里沙。
『哥哥大人……麻里沙好高興……』
面對再次緊抓著自己的少女,秋男將她抱在懷裡。
他抱住麻里沙的肩膀、抱住她的身體,然後奪走她的雙唇。雖然生硬,但麻里沙仍努力回應。彷彿像個渴望母乳的嬰兒一般。
在不知不覺間開始飄下的雨,一轉眼就變得愈來愈大。
當雨霧瀰漫在整座城市的時候,他們兩人的身影,也消融在這陰白的景色之中——
……
…………
………………
「嗯。」
寫到這裡,我稍作喘息。
這段內容行不行呢?
由於剛才一連串的橋段都很類似,這次我改從氣氛比較不同的段落開始寫。不知道寫得如何。
不對,仔細想想,金之助和麻里沙的劇情好像有點相像……不過有什麼辦法呢,畢竟金之助和麻里沙的立場有很多共通之處。她們都和主角認識已久,而且在目前的時間軸上,住的地方仍離主角很遠。哎,畢竟是以某人及某人為範本,會有很多重複的地方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話雖如此。
儘管劇中有太多地方是參考自作者周遭的情況,但劇情上還是很難不讓主角變成超受女性歡迎的情況。沒辦法,因為讀者就是愛看這種故事。娛樂類型的作品不用說,就算是那些被譽為巨匠的作家,或是得到大獎的作品,即使會招來老套或太不真實的批評,但他們仍是以這種類型的故事獲得青睞。
而且以我的情況而言,我還只是個初出茅廬的新人,再加上肩負著全家的經濟收入,怎麼還能抱怨?我就只能把能寫的、最有趣的東西,拚命寫出來而已— —
「呵呵。哥哥大人真是不應該。」
「!?」
我太大意了。
因為太過專注於作品的緣故,我絲毫沒有註意到背後。
「還以為哥哥大人半夜起來在做什麼,居然是在寫這種小說。亞里沙認為這是非常非常不應該的事情。」
鷹乃宮亞里沙。
她是我的未婚妻——至少在某些人的認定裡是這樣,是一位年僅十二歲的女孩子。
「哥哥大人,這個名為麻里沙的角色,是以亞里沙為範本嗎?」
「不,等等。你誤會了,這是——」
「不是什麼誤會。您不必再解釋了。這怎麼看都是亞里沙,所以哥哥大人真是不應該。」
我無法反駁。
老實說,我自己也覺得無法找藉口解釋。而且明明其他登場人物都與我年齡相近,但亞里沙卻在年齡上完全符合。
「欽,哥哥大人。」
亞里沙靠在我的背上,並對我耳語。
「難道說,哥哥大人是欲求不滿嗎?」
「什麼!?你在胡說什麼啊亞里沙!」
「不是這樣的嗎?哥哥大人會寫這種色色的小說,除此之外想不到其他原因了。」
「不,沒有那種事。我並不是寫給自己看的。這是有原——」
「那麼,請把原因告訴亞里沙。」
「呃,這個嘛……」
我怎麼能說。
我在寫這種小說的事情是秘密,就因為是秘密才能寫得這麼露骨,也才能拿身邊的人當作範本。
「哥哥大人說不出來是嗎?」
亞里沙像是十分得意,整個人抱住了我,還高興地哼著歌,雙腳像狗尾巴般搖動著。
「啊呣。」
「唔!?亞里沙!?」
「不可以那麼大聲。其他人會被吵醒的。」
「不不不,我說等一下啊!」
我怎麼能不喊出聲音。
因為亞里沙正用她的嘴輕咬我的耳垂。要是有人遇到這種情形還能不發出聲音,請介紹給我認識一下。要打賭也沒問題,我保證那傢伙絕對也會大叫。
因為亞里沙的輕咬,就是蘊藏著能令人渾身發抖的快感。
「呵呵。很舒服對不對?」
亞里沙又以手指撥弄我的耳垂。
「只要放心交給亞里沙,哥哥大人就會覺得非常非常舒服。因為亞里沙學過很多知識,所以也很清楚這種事情。」
「什麼!?這我可不能當作沒聽到!?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快點說明給哥哥聽!」
「明白了。那麼就以哥哥大人的身體來說明吧。」
「用我的身體?你在說什——」
我沒能把話說完。
因為亞里沙朝我的耳垂吹氣,帶來不可置信的愉悅感受,又令我差點叫出聲音。
亞里沙看著我拚命忍住叫聲的模樣,呵呵地笑著。
「在哥哥大人的小說裡,麻里沙是這麼請求的對吧——氣請讓麻里沙成為大人b。可是亞里沙覺得那樣子很奇怪。雖然哥哥大人每次都把亞里沙當作小孩子看待,可是在這個方面,亞里沙認為哥哥大人才是小孩子。」
「那、那是什麼意——」
「所以,亞里沙今晚將要讓哥哥大人變成大人。」
「咦!?不,那樣子絕對很不妙——」
我還是沒能把話說完。
因為亞里沙的手指正一一滑過我的背脊、手臂和大腿,並且令我產生了像是被電擊般的感覺。亞里沙的技巧太高明了。既細膩、又謹慎地在我的身體上挖掘出快感,看起來簡直像個熟練的妖女。我就只能像是被波浪捲走的枯葉一般,任她擺佈而已。
『小惡魔』
我的腦中在一瞬之間浮現這三個字,但很快就又被快感所淹沒。
在昏暗的房間裡,我承受著一不小心就會被其他同伴發現的罪惡感,被這位原本一直當作可愛小妹的女孩子,以熟練的技巧徹底征服了——
……
…………
………………
「……又來了。」
從惡夢中醒來後,連自己都覺得很受不了。
到底要重複幾次才夠啊?而且這一次居然連天真無邪的亞里沙都慘遭我的毒手侵襲……要是被那須原同學知道,保證會把我的頭扭下來。或者相反地,她搞不好會強迫我把夢境一五一十地告訴她,但那種夢對我而言當然是黑歷史。是一個必須馬上進行永久封印、極其危險的東西。
話說回來,今天對我而言到底是有多麼辛苦啊。居然會接二連三地把重要的伙伴們當作那種夢的題材。雖然不是在學夢裡的亞里沙說話,但我是不是真的慾求不滿了?
呃,不過也是啦。
畢竟我不只是身心俱疲,為了寫小說而呼喚另一個自己降臨,而且還和那麼多美女睡在同
一個房間裡。要是有這麼多狀況重疊在一起,會發生出乎意料的事情也是無可奈何的吧?
話雖如此,明明有條線是就算有何種理由也絕對不能跨越的,但這次我卻像是已經大幅地越過線了,老實說真令我不安。要是我的夢被任何一個同伴發現,根本就是會讓人生立即落幕的等級。哎呀,這次還真像是在踩鋼索呢。
好。
我決定了。
拿出毅力來吧。這次我絕對不可以再打瞌睡了。必須以要是再睡著就絕對不會醒來的警覺心寫稿。就是因為單純把這裡視作夏天的民宿,才是最大的錯誤。必須想成自己是在嚴寒的聖母峰山頂附近,並且正在大風雪當中紮營。如此一來就絕對不敢隨便閉上眼睛。
好,我應該已經能專注了吧?
稍等一下。再等個十秒。
不能等那麼久。最多五秒。五、四、三、二、一。
……OK。
集氣完畢。我現在已經置身於一睡即死的狀況了。就來開始動筆吧。
我捲動文字檔案,尋找下一個著手的段落。既然剛才一直都在寫床戲,而且最後的下場都很慘,這次還是換個不同類型的橋段著手吧。
沒錯,例如從這裡來寫如何?
這次我挑選的,是一個描寫夢境的橋段。
啊,真對不起。這樣敘述好像有點難懂。呃,我是在說『禁忌下的愛情故事』的續集,關於故事中的事情。
主角秋男,在某一天作了個夢。
那是一個關於他朝思暮想的妹妹秋菜的夢。
沒想到能在夢裡重逢——呃,我是說他在夢裡與妹妹重逢,這麼難懂真是不好意思——秋男的心總算獲得了安寧。
儘管只是在夢裡,但對他而言,那仍是一個太過甜蜜的世界,同時也是未來。因此,他毫不懷疑,徹徹底底地沉醉於其中。
在夢裡,秋男終於能和妹妹兩個人一起過著和平安穩的日子。
『哥哥,我好幸福。 』
在受到春天和煦陽光照耀的客廳裡,兩人一起坐在沙發上。
這對世界上最相愛的兄妹,正在閒話家常。 」我從來沒想過會有這一天的到來。如此溫暖,而且安寧的生活。既不會有任何人打擾,也不需要打擾任何人的生活——更重要的,是哥哥終於能永遠陪在我身旁了。啊啊,這是多麼美好的事情……』
『我也很幸福。 』
摸著妹妹的頭,哥哥也露出滿足的笑容。
『我不要金錢,也不要名譽。如果要犧牲些什麼,我都樂意支付。只要是能得到你——只要你能陪在我身旁,其他的我什麼都不要。 』
他並非毫髮無傷。
被咒罵沒有人性的他,踐踏了許多人,利用了可以利用的任何事物,總算才走到這一步。
想必會有人怨恨他。想必會有人輕蔑他。
但是,那正是他自己選擇的路。就算眼前有許多路可走,他所該選的路就只有一條。
他並非毫髮無傷——但是一點也沒有後悔。
現在擁有的,正是他所期望的一個應有的世界。
『哥哥、哥哥。 』
『嗯,什麼事?』
『今天的晚飯要吃什麼呢?』
『這個嘛,你想吃什麼?』
『我都可以。只要是哥哥想吃的東西,我都願意做,願意和您一起吃。 』
『什麼都可以才是最傷腦筋的呢。要是你這麼說,我也只能回答「只要是你想吃的東西,我都想吃」而已了。 』
『原來如此。那麼我想想看,吃煎餃如何呢?』
『煎餃啊。嗯,那當然很好吃,而且我也很喜歡。可是那無論如何都會留下味道,有點可怕呢。 』
『的確是那樣沒錯。不然,吃烤牛排如何呢?』
『喔喔,原來如此,真是個好主意。我最喜歡那種一下刀就會流出肉汁的現烤牛排了。 』
『那麼就決定羅!』
『不對,等等,既然要做烤牛排這種大餐,應該要挑好一點的肉。不過如果要買好一點的肉,還是會花上一點錢。如果是在聖誕節之類的特別日子也就算了,像今天這種平凡的日子,好像會讓人覺得不太合適呢。 』
『原來如此,聽起來很有道理呢。要不然,乾脆吃義大利面好了?既不花錢也不費工,而且又很好吃。不知道要吃什麼的時候就吃義大利面,我認為這是最穩定的選擇。 』
『義大利面啊,都忘了還有這一招呢。那既是很親民的食物,也是我愛吃的。這個主意真
不錯啊。 』
『對吧對吧。 』
『可是呢……雖然是個四平八穩的選擇,不過好像還欠缺那麼一點點誘因呢。既然我們都討論成這樣了,如果不得到一個比較漂亮的結果,好像會讓人覺得不太划算呢。 』
『嗯嗯,您說得一點也沒錯呢。 』
『對吧?』
『話說回來,哥哥,我發現了一件事。 』
『什麼事?』
『該不會哥哥是故意在挑剔我的提議,只是以捉弄我為樂而已——我的心裡突然產生了這種疑問,感覺很傷腦筋呢。雖然我深信最愛的哥哥不會做出那種事情,但以防萬一還是讓我確認一下。我猜錯了對不對?』
『呃,抱歉。你完全答對了。 』
『呣呣呣——!?明明人家早就知道是這樣,還故意兜圈子說得比較婉轉一點了!為什麼您要故意做出這種直闖地雷區的行為呢!荒唐,真是太荒唐了!哥哥是笨蛋!壞心眼!』
『哇哈哈,別生氣、別生氣。 』
他隨便安撫妹妹,並且在內心想著——
當然她並不是真正在生氣。秋男知道妹妹也非常了解,她的哥哥就只是打算持續這段毫無意義的閒聊而已。
畢竟,他們有非常充足的時間可以想晚餐的事。
而且如秋男早就說過的前提,只要是能和妹妹一起吃,無論要吃什麼都無所謂。不管是多麼窮酸的東西、多麼不入流的東西,只要能和妹妹兩個人一起享受,都會勝過任何天上的美食。
將『要吃什麼東西』這種能在一秒內隨便決定的事情,與自己珍愛的人一起慢慢思考的幸福。
身為哥哥,秋男就這樣打從心底享受著這得來不易的幸福,持續著毫無內涵的對話。
而妹妹也了解哥哥的意思,即使面對看起來很愚蠢的對話,她仍盡可能給予回應。
那正是一場令他朝思暮想的美夢。
在受到春天和煦陽光照耀的客廳裡,兩人一起坐在沙發上。這對兄妹恩愛的景象將持續到永遠——
……
…………
………………
「嗯。」
我停下敲打鍵盤的手指,重新讀著剛寫好的原稿。
這段內容行不行呢?
雖然是在夢裡的故事,但應該改變了作品的氣氛——即使是這樣,可是主角秋男之後將投身於腥風血雨的鬥爭當中。前一段場景的溫馨,反而會襯托出之後的殘酷。不過這也是我想刻意營造的效果,會有那種結果也是當然的。
唔。
雖然事到如今才說這個好像太遲了,但整部作品的氣氛好像太冰冷了一點?這讓我很迷惘,到底該不該以這種走向作為自己的作家特色。
真要說起來,連我自己都覺得登場人物太沒變化了。幾乎全是身邊人士的複制,總覺得形式好像快變成私小說了。如果真的想靠作家這一行維生,這麼輕易就把自己的題材用完好像不太好。但同時也覺得身為新人的我想靠留了一手的小說成名,更是在癡人說夢。
我想,如果有時間的話,我甚至想自己提出重寫的要求。可是如各位所知,目前已經是火燒屁股了——
「請問您在做什麼,哥哥?」
我整個人凍僵了。
……但只有一瞬間。我也不是笨蛋,擁有平常人該有的學習能力。
「不,沒什麼,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是嗎?難道是因為太熱而睡不著覺?」
「嗯,差不多就是那樣。」
「嗯嗯,畢竟今天真的很熱呢。」
說著,這位坐到我身邊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這個世界上對我而言最重要的妹妹。姬小路秋子。
「我也是被熱醒的呢。如果可以的話,我能坐在哥哥身旁嗎?我不會吵您的。」
「嗯……是無所謂。」
「哇少那我就坐在這邊羅。」
我側眼看著秋子高興地舉起雙手的模樣,盡可能裝作毫不在乎,並且繼續工作。
好。
這次我總算是冷靜應對羅?
畢竟我今天一直被斷斷續續的夢境玩弄,實在是消耗了很多精神。要是不像這樣冷靜面對,恐怕會消耗到無法寫稿的程度。雖然說與先前的夢不同,夢裡的秋子似乎沒有做出什麼誘惑的舉動……是說,無論如何這一切都只是夢,我有沒有好好應對似乎都沒有意義。也罷,反正這也是夢的一部分。
好了,該怎麼繼續寫呢?
雖然我很想以自己的判斷重新寫稿,但截稿日期已經逼近,不能採用這個做法。既然如此,就只能沿著目前的路線一路闖到底,但接下來又該怎麼寫比較好呢?
故事已進入尾聲,許多登場人物都被捲入,邁向一場巨大的鬥爭。這時候第一個該考慮的,應該是讓誰退場及讓誰活下來吧。既然故事裡死愈多人就愈有看頭,乾脆讓所有人在最後一同出場也是很熱血的安排。
「哥哥,原來您在寫小說呀。真沒想到哥哥會有這種興趣呢。而且還是在三更半夜特地爬起來寫,您對這個興趣還真是投入呢。」
身旁的秋子開了口:
「而且還是在寫有兄妹登場的劇情呀,真是太令我驚訝了。可是以秋子而言,這個安排真是太好了呢。」
「嗯?嗯,是啊。」
我隨便敷衍,並且繼續思索著。
既然已經決定要讓許多人死亡,並且所有人都要出場,那麼接下來又該怎麼安排,能讓故事更具戲劇性呢?嗯,我想想……最極端的手法大概是這樣吧。例如讓妹妹秋菜死亡,或者是發生秋菜背叛秋男的劇情,這樣如何?我覺得這應該是能想得到的最大翻盤。除此之外,就只剩下讓身為作者的我在劇中登場這種突兀的創意了。但要是真的那麼做,恐怕讀者們不會喜歡吧。
話雖如此,這種劇情發展也許太過娛樂化了。畢竟比起檠直本賞,我的小說類型還比較接近茶川賞的方向。如果只考量到有不有趣,總覺得反而會害死自己。畢竟擔任責編的神野小姐總是對我作品中的年輕熱情多有讚賞,是不是該放下合理性,任憑感情來動筆會比較好呢?(影射直木賞與芥川賞,前者的得獎對象比較偏大眾化,後者則為純文學的代表。)
「話說回來,哥哥在描寫的這對兄妹,看起來好像我和哥哥呢?」
妹妹又朝我說話。
「不只是說話方式很像,彼此之間的一來一往也非常相似呢。而且他們看起來感情好好……呼呼,秋子覺得這樣子很好喲。這應該可以當作是一種證明— —證明哥哥已經開始產生禁忌的兄妹愛情了對吧?」
「嗯,大概吧。」
我沒有理會,繼續尋找創意。
不過呢,我也認為,只有不需考量生活的藝術家,才能真正任由感情發揮。對於有所顧慮,特別是像我這種直接當作維生工具的小說家來說,直接朝著能暢銷的方向——也就是高娛樂性的作品去寫,得勝及生存的機率應該都會比較高。
然而事與願違,現實中的我,是在藝術性(聽說是這樣)上受到評價才踏入文壇,只是在自我檢討是否真的能靠文學價值賺得溫飽下,我又像現在寫的這本書這樣想稍微向娛樂化靠攏,然後又無法做得徹底,才會導致寫得太慢而來不及交稿。這種喜好與合適性互相背離的狀態,到底何時才能解除呢?
不可能?
很困難?
可是如果無法克服這一點,無論如何都沒有將來……
「可是哥哥好像還放不太開呢。既然是虛構故事,秋子認為應該可以再把內容寫得更大膽一點。增加兄妹之間的和諧生活雖然很好,但還是應該加入更濃的愛情戲,才能令我們兄妹更顯得耀眼吧。例如說,讓哥哥『啾!』地強吻下去,然後『啪!』地推倒在地,兩人就這樣度過激烈的一晚——」
「……我說,秋子。」
「啊,請別在意。這只是自言自語而已。請哥哥繼續寫吧。」
「呃,就算你這麼說……」
我覺得那真是強人所難。有個像她這樣大肆播放內心幻想的嘲叭在,我不覺得有多少人可以維持專注。
「…………」
說到一半,我閉起了嘴。
怎麼回事?
好像有哪裡怪怪的?
如果是按照先前的模式,這一切就只是場夢;而我又因為先前被夢裡登場的大家玩弄得很慘,才想說這次必定要以毅然決然的態度面對,卻總覺得……好像不太對勁。
雖然這麼形容很怪,但總覺得事情因為太自然而顯得不太自然。
說得更具體一點,這個秋子的質感——說話方式、行動、甚至於態度,好像都太過真實了一點。
「嗯?怎麼了嗎?」
秋子感到訝異。
直到現在,我的頭腦總算變得比較清楚了。
「我說,秋子。」
「是。」
「你可以捏捏我的臉頰嗎?用力一點,不必客氣。」
「咦?為什麼突然這麼說?」
「不必多間,你捏捏看。」
「喔,既然是哥哥的請求……」
即使感到疑惑,但秋子還是朝我的臉頰伸手。
捏。
捏捏。
捏捏捏捏——!
「那個,哥哥。」
「什麼事?」
「請問您不痛嗎?我是依照您的吩咐,用力捏了。」
「不,很痛啊。不管是臉頰上還是心裡頭——謝謝,已經可以了。」
「啊,是。」
秋子緩緩放開手指。
嗯。
這個狀況好像不太妙。
「那個,哥哥。」
「什麼事?」
「請問為什麼要叫我捏您的臉頰呢?簡直像是在懷疑現在的狀況是不是夢境一樣。」
「不不,你在胡說什麼啊?我只是有點想睡,才拜託你讓我清醒一點而已。」
「而且,您的額頭上好像一直在冒冷汗耶。」
「什麼冷汗,你怎麼可以這麼說?這只是普通的汗水而已。今天不是很熱又難以入睡嗎?所以我才會突然間就冒了一堆汗出來。」
「還有,您的臉色好像很差。」
「沒有啊,我的臉色怎麼會差呢?畢竟這裡只有一顆小燈泡,所以你才會看錯了吧。」
儘管我答得一派輕鬆,但心臟卻跳得很快。
唔哇。
慘啦。
如果是夢,拜託趕快醒來吧。不對,就因為這不是夢才會這麼傷腦筋。
現在在我身旁的秋子,毫無疑問是正牌貨。
在神智不清的狀況下硬是工作,造成了最糟的結果。我居然沒能分辨夢境與現實,犯下天真的錯誤,還招致最不該發生的失誤——我所寫的小說,居然被最不該看見的人看見了。
當然,秋子並不知道我是藉由寫小說來賺取生活費。
更不用說,她完全不知道我的筆名是新藤光一郎。
但很不幸地,秋子是新藤光一郎的忠實書迷,而且其代表作『禁忌下的愛情故事』還是她
最愛讀的書。
然後最致命的是,『禁忌下的愛情故事』是一部以禁忌的近親戀愛為題材的小說,角色的範本是我和秋子,而目前我正在寫的原稿正是『禁忌下的愛情故事』的續作。
不妙。
事情非同小可。
「哥哥、哥哥。」
與全身冷得徹骨的我相比,秋子的聲音充滿喜悅。
「我覺得,哥哥在寫的那篇小說,和『禁忌下的愛情故事』是不是有點像呢?」
而這一次,我真的凍僵了。
為什麼這妹妹總是在這種時候特別敏銳!明明被看到的段落剛好沒有角色名字,我還抱著淡淡的期盼,以為能夠蒙混過去的!
「然後呢,哥哥,我發現了一件事情。」
「喔、喔?你發現了什麼?」
「仔細想想呢,『禁忌下的愛情故事』的主角與女主角,名字叫做秋男與秋菜對吧?」
「喔、喔,是嗎?」
「就是呀。和我還有哥哥的名字很像呢。」
「是嗎?很像嗎?就只是『秋』這個字重複而已,世界上應該有很多這樣的名字吧!」
「不不,並沒有那種事情喲,真的很像。然後呢,對我來說,真的覺得這是很美妙的巧合呢。讓我覺得這部小說的內容,一定是在暗示我和哥哥的未來,所以才會大受感動,還成為新藤光一郎的書迷。」
「喔,真的啊。好厲害,真是個驚人的真相啊……話說回來,現在已經很晚了,你也該回棉被裡睡覺了吧?明天的工作一定也會很忙碌的。」
「請放心,我對自己的體力很有信心。」
「不,就算秋子沒問題,我也不行啊?呼啊……你看,我都開始打呵欠了。還是趕快睡吧。」
「現在在談很重要的事情。請哥哥再陪我一會兒。」
雖然我打算逃亡,但妹妹認真的表情卻不讓我那麼做。
唔唔唔,大事不妙啊。如果是在平常,要怎麼哄騙她來蒙混過去都是很簡單的事情,但我現在卻驚慌到無法那麼做的地步。這種時候我到底是怎麼處理的?不行,我完全想不起來。
「哥哥,我覺得這件事情並不是偶然。」
我的心臟震了一下。
「……你、你是說……?」
「難道不是嗎?秋男與秋菜,他們不只是名字而已,就連說話方式都和我們一模一樣喲?就因為太像了,實在無法用偶然去解釋它。既然相像到這種地步,我認為一定會有一個合理的理由。」
「不不,應該不是那樣的。大家不是常說『事實比小說更離奇』嗎?世界上到處都有以常識難以想像的偶然。我想,就算在這一瞬間,世上也有無數的奇蹟正在發生。」
「的確是那樣沒有錯。但是有時候,如果以『只是偶然』這句話來隨便解釋,也可能會發生嚴重的事情,我反而覺得世界上到處都是這種事情呢。如果稍微覺得奇怪,就不該隨便忽略,好好找出答案才是正確的做法。難道不是這樣嗎?」
「這個嘛……」
非常有道理。
我完全無法反駁。
「我覺得呢。『禁愛』這本書的作者新藤光一郎,也許是一個很了解我們兄妹的人物?」
我還以為自己的心臟要爆炸了。
慘叫聲爬上我的喉嚨,我光是要嚥下它就費了全身的精力,而在這個時候,秋子仍在發表自己的推理。
「而且,還不只是認識而已,他甚至對我們的任何事情都了若指掌。會不會是學生宿舍裡的哪個人呢?不,無論是學生會長、那須原同學、銀兵衛同學還是亞里沙,應該都沒有那麼了解我們兄妹的事情。既然如此,會是有棲川家或鷹乃宮家的人嗎?不,雖然他們的確算是很了解我們的人,但仍有個限度。這麼一來——」
「……這麼一來?」
「就沒有其他可能性了。比起學生宿舍的大家,比起有棲川家或鷹乃宮家的人,還有一個更了解我們的人物。我說,『禁忌下的愛情故事』作者新藤光一郎的真面目就是——」
咕嚕。我嚥下一口口水。
已經無路可逃了。這一切都是被無聊的職業道德所困、沒有搞清楚工作地點的危險性、硬是寫稿的我所自找的。明明已經疲憊到打瞌睡那麼多次,我仍沒有自覺,還是堅持要做無謂的掙扎,才招致這個下場。既然如此,我就該認命,默默等待被妹妹發現秘密的那一刻——
「就是我們的爸爸媽媽。一定就是他們兩個人寫的!」
……
…………
………………
「啥?」
「您還說什麼『啥』呀,哥哥!就是我們的爸爸媽媽呀!雖然不知道是他們兩個人當中的誰,或者是兩位共同執筆,但總之『禁忌下的愛情故事』的作者新藤光一郎,一定就是我們的爸爸及媽媽!如果是他們的話,當然比誰都了解我們的事情!」
「……不。不對不對,等一下啊秋子。」
我感覺到自己正在急速地恢復冷靜,便開始反駁妹妹的說法。
「爸爸媽媽他們不是都在六年前過世了嗎?所以我們才會被迫分開,被不同的家庭收養。」
「他們並沒有過世!爸爸和媽媽都還——」
「欽,你太大聲了。其他人還在睡覺。」
我急忙安撫,妹妹則不太高興地閉上了嘴。
怎麼回事?老實說,我真的很驚訝。
難道說,秋子她到現在還不能接受爸媽的事情……?
的確,我們兄妹……不,應該說包含我們在內,沒有任何人能確認爸媽的死亡。六年前的某天,爸爸與媽媽所搭乘的飛機在太平洋上墜機,葬禮是以空的棺材舉行的。所以說,世上確實沒有任何人能夠證明他們已經死亡了。
「不,可是秋子——」
說到一半,我的聲音就停住了。
因為我看見妹妹的雙眼正閃爍著無邪的光芒,還充滿著期待與興奮,使我無法再說下去。
是這樣嗎?
原來秋子一直是這麼認為的。我居然沒能察覺到。也許秋子之所以會變成這樣奇怪的個性,其中一個原因可能就是對父母親的了解不足?不,更重要的是,這應該也是身為家長的我該負的責任。
不。
還是別這樣。
這種發展太不適合我們兄妹了。
我是為了過安寧而快樂的生活,才費盡千辛萬苦接回妹妹。我不喜歡悲劇。那並不適合我們。
恢復冷靜之後,我開始思考,到底該怎麼做才能把輕鬆而天真的氣氛找回來。在這個狀況下,最好的方式到底是什麼?
然後,我思考了一陣子。
在各種選擇當中,我挑了一個秋子應該最容易上鉤的題材——我將在此時此刻,提供她一個能夠在瞬間忘掉爸媽事情的驚人情報。
如果要問為什麼這麼做,那就是因為對我而言,讓比誰都重要的妹妹放心,正是優先於一切的事情。
「……欽,秋子。」
「是。」
「很遺憾地,秋子你猜錯了。撰寫『禁忌下的愛情故事』的人既不是爸爸,也不是媽媽。是我。」
「……什麼?」
「我就是新藤光一郎。靠『禁忌下的愛情故事』出道成為作家,之後又寫了一些小說賺取稿費,那就是我們的生活費。順帶一提,責任編輯就是神野小姐喔?她之所以會跟來海灘餐廳,是為了監督我的原稿。順便說一下,我剛才在你面前寫的原稿,就是『禁忌下的愛情故事』的續作。」
「…………」
如果要替秋子現在的模樣取個標題,大概就是『晴天霹靂』吧。如果看到眼前有幽浮從天而降,裡頭還跑出許多外星人以絕佳的默契表演阿波舞,想必就會露出這種表情吧。
「……呃……」
秋子揉了揉眉間。
「剛才哥哥所說的,全都是事實嗎?並不是在開玩笑捉弄我?」
「嗯。全是事實。我對天發誓既沒有錯誤,當中也沒有混著任何虛假。」
「…………」
「有什麼感想嗎?」
「……對不起,請給我一點時間。」
「嗯。要多久都沒問題。」
於是,妹妹環起手臂開始思考著。
她閉上雙眼,扭著脖子。
抬頭看向天花板,還發出低鳴。
接著又用手抓頭髮、搖搖頭,並且苦惱地皺著眉頭。
「等等,停。」
發現妹妹瞪大雙眼準備尖叫時,我急忙搗住她的嘴。
「大家都在睡覺。你要節制一點。」
「呣——!呣呣呣呣——!?」
「好了,你要冷靜一點。來,做個深呼吸。配合我的呼吸節奏。吸氣、吐氣、吸氣——來!」
「……嘶——呼——嘶——呼——」
即使被我搗住嘴巴,秋子仍然聽話照做。
就這樣過了一會兒。
秋子勉強恢復了冷靜,她壓低聲音,不過情緒還是很激昂。
「那個,哥哥……」
「等等。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想說,不過先等一等。」
我朝她露出笑容。
「雖然主動說出來的我說這話也很奇怪,但是這件事並不適合在這裡討論。這裡不是只有你和我在,而且我們的身體都很疲倦,明天還有工作要做。詳細的事情還是另外找個機會再談如何?」
「怎麼這樣!那太過分了!雖然至今為止已經有許多事情被哥哥要求等待,可是我還是第一次體會到這麼過分的等待!」
「也是啦,老實說我也這麼想。可是我還是希望今天你能聽話。因為,我今天真的累了。實在不想再面對太累的事情,好嗎?」
「暍。既然哥哥的狀況不好,我也只能忍住淚水等待而已……」
「雖然當作交換條件也怪怪的,不過今天你可以睡在我旁邊。」
「咦!?請問是真的嗎!?」
「餵,你太大聲了。」
「平常就不用說了,明明在這次集體住宿中,哥哥是如此抗拒與我一起睡的呀!?」
「嗯,就只有今天。」
也許,是我一時衝動。
仔細想想,就能知道這是錯誤的選擇,也對她太好了。
但是,今天總之就是發生太多事情——才讓我覺得偶爾這樣也不錯。我想,大人們大概就是會在這種時候突然想喝酒吧。
不過,反正其他同伴也在一起,再怎麼樣都不會出差錯,所以我能原諒自己做出這個判斷。
「好了。既然如此就趕快睡覺吧。對了,我話先說在前頭,你要乖乖睡在我旁邊喔?而且要遵守紳士淑女應有的禮儀。」
「我明白了。秋子是一個好孩子,不會讓哥哥傷腦筋的……話說回來,哥哥還記得約定嗎?」
「你是說在這個夏天當中,你們可以和我裸睡一次?當然還記得啊。如果秋子想要在這裡行使那個權利,是可以以那約定為優先。」
「不。秋子是懂得察言觀色的好孩子,不會做出那種要求。光是能在哥哥身旁睡覺這個事實,就已經讓我滿懷期待了。只要那樣就已經很讓我滿足,不會再貪心要求其他事情。」
「你能這麼說真是太好了。」
總之,就像這樣。
我和秋子兩個人,睽違已久地把棉被鋪在一起睡。
「呵呵。如果明天以後也都能像這樣睡覺,就太幸福了。」
「只限今天喔。不然你又要得意忘形了。」
「呣,哥哥真討厭。不過我今天心情很好,就算哥哥再怎麼冷淡,都可以一笑置之。」
「不要再胡扯了,趕快睡覺吧。明天也要很早起床。」
「請不要這麼說,我們來聊聊天嘛。只要一下下、真的一下下就好了。」
「真拿你沒辦法……那麼你想聊什麼?」
「什麼都沒關係喲。我是說真的。能在睡前像這樣和哥哥說話,對我來說就已經是非常興奮的情境了。」
「真是的,明明是因為疲憊才像這樣窩進被窩裡……不然,我想想,來聊聊明天的早餐吧?總之,先來猜猜味噌湯的料會是什麼。」
「這個嘛……我要投豆腐與豆皮一票。」
「太天真了。這裡離海很近,應該會從海產開始供應才對。我想,海帶味噌湯應該最有可能。」
「原來如此,很有道理呢。可是我也覺得住在海邊的人反而已經吃膩海裡的東西了。所以,我還是覺得豆腐與豆皮的可能性應該是最高的。」
「不不,我覺得冴木家的人很重視招待客人的心意。畢竟他們看起來很親切,而且是做服務客人的生意。所以,一定會為了在海灘餐廳努力打工的我們,準備最能讓我們感到高興的材料。因此我覺得一定會是海產。沒錯,也有可能是放了新鮮海貝的味噌湯喔。」
「不不,一定是豆腐及豆皮的。這是絕不會錯的。」
「那就只是秋子自己愛吃的材料而已吧?」
「嘿嘿,被您發現了。」
「哎,說起來根本就不確定會是和食,我們討論這麼多也沒什麼意義。」
「不不,才不會有那種事情。按照常理來看,一定會是和食。畢竟晚飯也都是和風的料理,以這種民宿而言,那樣才是最自然的猜測——」
我就只記得到這裡。
在同伴們就睡在旁邊的情形下,我們小聲地聊著,不知不覺當中我就睡著了。在人類三大欲求中,睡眠慾望是最無法抗拒的一種,我果然還是無法抗拒——雖然說,我本來就不打算抗拒。
哎呀。
話說回來,這種事情發展還真是出乎意料啊。雖然我早就有事情會在某天穿幫的心理準備,但真沒想到會是自己主動把小說的事情告訴秋子。就算是在無可奈何之下,這仍是足以讓我的人生規劃產生重大變更的一個意外。我萬萬沒想到,為了趕上截稿期限而忍著睡意強行動筆,居然會引起這樣的後果。
如今也沒辦法了。才打工第一天就發生這種大事情,我也只能大傷腦筋,被迫思考該怎麼度過這個才剛開始的暑假……
作者:
koeistation2
時間:
2013-4-7 01:39 AM
七月二十九日
隔天,是一個無可挑剔的大晴天。
這是絕佳的玩水天氣,絕佳的打工天氣。
「嗯,看來你們昨天睡得很好?」
我拖著睡眠不足的身體快速解決掉早飯,強忍著呵欠來到海灘餐廳『白濱』。身為監督的冴木靜香女士,看看我們並以爽朗的聲音如此問道。
「雖然昨天的工作量很重,但你們居然能在一夜之間恢復過來,真有一套。這就是所謂的年輕真好啊。」
說著,她滿意地點點頭。
我也覺得很了不起。明明除了秋子之外的人應該都相當疲倦,但不管是會長也好、那須原同學也好、銀兵衛也好、亞里沙也好,大家看起來都很有精神。老實說,就只有我一個人在強忍著呵欠而已。
「總之和昨天一樣,今天也要請你們努力工作。你們的工作態度真的很勤奮,我父母都很高興。所以我也會替你們安排一下,讓你們來這裡不只是打工,也能享受暑假的樂趣。當然,如果『白濱』的業績有所提升,要加薪也不是問題。希望你們今天能更加把勁……話說回來,姬小路兄。」
冴木老師突然看向我。
「你今天不必太拚。只要維持自己的步調,做到恰當就好。」
「咦!可是老師——」
「沒有什麼可是。你的狀況不佳是一眼就能看得出來的。畢竟昨天你真的很拚,會有這種反彈也是無可奈何的。而且不顧後果地差使你這點,我們也該負責。 」
「不、可是……」
「不要再可是了。要是你狀況不好,就可能會發生失誤,到時候反而會拖累大家。不說別的,光是你那副死人表情就不該出現在客人面前。其他人應該也不反對吧?」
因此,今天的我將會以較慢的步調進行工作。
我主要會待在休息室裡待命,只有在人手不足的時候才會前往大廳。而且冴木老師還偷偷告訴我,我可以帶筆電進休息室寫稿。雖然如此無微不至的安排真是令我承受不起,但老師卻告訴我『不用在意』。
「其實呢,我昨天推了一堆工作給你的事情被薰子知道了,也被她提出強烈的抗議。所以,才會做出這種處置。」
「啊,原來如此。畢竟神野小姐一旦生氣就會變得非常可怕呢。」
「就是啊。她一生氣誰也拿她沒辦法……不過就算不提這個,你昨天也表現得很好。既然其他人已經習慣工作了,就算你不在也能應付,所以你就好好休息吧。」
既然如此,我也不能說不了。
我就抱著感謝的心接受休息的安排,開始寫稿吧。
「哎,你看起來的確狀況不好啊。」
會長拍拍我的肩膀。
「平常你已經夠勤勞了,這種時候我們才該發揮互助精神。你就放心調養身體,等到明天以後再工作吧。」
「是。感謝會長的關心。」
「不用客氣……話說回來,你怎麼從剛才就一直不敢看我?」
「咦,真的嗎?不,我沒有那個意思啊。」
「就算你說沒有那個意思,但光是現在說話的時候,你的眼神也在四處亂飄,整個人像是沉不住氣。一看就讓人覺得很可疑啊。嗯?」
「我也是這麼認為。」
那須原同學也接在會長後面發言。
「說起來,從早上一起床開始,阿秋看起來就兩眼無神,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吃早飯的時候他沒有說話,就算找他說話也沒什麼回應。我原本以為他是身體不舒服,但是看起來好像又不只是那樣。」
結果,連銀兵衛和亞里沙也說『……我也這麼覺得』、『亞里沙也是』,大家都以擔心的目光看著我。
嗯。
大家真的觀察得很仔細呢,這一點讓我很高興。
可是,我就是不能說啊。都是因為昨天連續作了那些煽情的夢,才使得我無法直視大家的臉——這種事情到底有誰講得出口?不如說像昨天那些足以稱為黑歷史的記憶,應該趕快封印在內心深處,並且加上重重的鎖才對。
「所以,姬小路秋人,快從實招來。」
「招?你是指什麼?」
「不要再裝蒜啦。雖然不知道是發生什麼事情,但大家都知道你出了事。還是乖乖說出來比較好喔?」
「不不,你在說什麼啊?什麼也沒有啦,我說真的。」
「可不能這麼簡單就讓你蒙混過去啊,姬小路秋人。你這個人雖然態度和善,但就是很會偽裝。難得你會這麼容易就露出馬腳,像這種時候當然必須要你老實說出來。」
「哈哈……請饒了我吧。」
「然後呢,雖然姬小路秋人很奇怪……」
說著,會長又轉頭看向秋子。
「餵,姬小路秋子·」
「是。有什麼事嗎?」
「你從剛才好像也很奇怪啊?看起來心情很好,遺笑咪咪的。」
「呼呼。是嗎?」
「明知故問嗎?你看起來就像第一次收到父母買的球棒及手套而高興得要命的棒球少年。
而且還從早上到現在都這樣。到底是碰到什麼好事?」
「這個嘛,誰知道呢。一定是學生會長所無法想像的好事吧。呼呼呼。」
「……你的心情好像真的很好啊,餵。」
會長一副厭惡的表情。
「你高興的模樣,簡直可以和當初你聽說能與姬小路秋人重逢時匹敵啦。雖然你也不是頭一天發花痴了。」
「呼呼,不論被人怎麼說,現在的我已經是無敵狀態,一點也沒有效喲?不過呢,如果一定要給個提示的話,那就只能說我和哥哥之間的緊密羈絆已經得到證明了。」
「餵,秋子。不要多嘴。」
「啊,真對不起,哥哥。差點忘記這是我和哥哥之間的秘密了。秋子真是太不小心了。嘿嘿♪」
面對秋子的奇怪態度,會長雖然毫不掩飾地露出厭煩的表情,但她又很快地做了轉換。
「也罷。總之今天大概會很忙。我們要努力填補姬小路秋人的空缺,讓店裡的營業不至於受到影響。」
「真對不起,我欠大家一次。」
「沒什麼。這種時候本來就要互相關照。不必在意。對了,說到狀況不佳……」
會長的眼神飄來飄去。
「好像還有一個傢伙看起來也怪怪的……算了。還是不要管太多比較好。」
「……?」
「不,沒事。你就忘了吧。總之今天就交給我們來處理,看你要去午睡還是乾嘛都可以。我們也會努力,就算太忙也盡量不會麻煩到你。」
因此——
在大家的好意下,我得到了半休。
老實說這個發展還真是幸運。我既可以小睡片刻恢復精神與體力,也可以立刻動手寫稿。無論如何,託大家的好意,我應該可以趕回進度了。哎呀,人果然還是該靠同伴啊。
好了,我該如何運用這個寶貴時間呢?
「嗯……」
稍作思考後,我決定馬上動手寫稿。
雖然大家替我工作並且勸我多休息,我理應保持安分。可是很對不起,還是請讓我拿來做自己的工作吧。就算只是新人,但我仍是個職業人士,無論如何都無法在這種期限快到的狀況下休息。
只是呢,我也不想再像昨天那樣陷入一直昏迷的模式……不過應該沒問題吧。就算有點不足,但我還是有睡過。至少不會像昨天那樣被秋子看見原稿內容了。我決定這麼相信。
好了,既然如此就要打鐵趁熱。
我立刻打開筆電,開始寫稿工作。
也許是因為期限迫在眉梢。我今天敲打鍵盤的手格外地輕快,原稿寫得十分順利。腦袋裡接二連三地冒出好句子,在劇情架構上也不斷地想到各式各樣的發展,選擇反而多到難以決定的程度。
我就這樣忘了時間,埋首於工作中。
然而,根據我還不太豐富的作家經驗,這種熱情總是無法長久。說起來就像是射擊遊戲的無敵狀態,唯有妥善運用這個短暫的時間打倒敵人,盡可能地賺取分數,才是這個情況下的正確選擇。
事實上,極限很快就來臨了。
工作了一、兩個小時後,我便用完了原本就所剩不多的體力,遭到睡魔猛烈的襲擊。
要是再勉強下去,難保不會發生昨天的悲劇。我只好靜靜關閉螢幕,橫躺在榻榻米上小睡片刻。
在隔著一道門的對面,不斷傳來大批客人的喧嘩聲,以及同伴們不輸給他們的吆喝聲。即使很愧疚自己無法貢獻力量給大家,但同時我也對這些可靠的同伴心生感謝。
大家,真抱歉。
可是從聽得見的聲音來判斷,似乎不太需要擔心。大廳和廚房都傳來順利運轉的氣氛。真不傀是學生宿舍的菁英們,就算是碰到不熟悉的工作,也能在一天后就變得得心應手。那五個人的潛力真是令人欽佩。
……
…………
………………
是說,真傷腦筋啊。
關於我所寫的小說,到底該怎麼向秋子解釋呢?
原本那是我想帶進墳墓的秘密,更沒有想過會在那種狀況下突然揭曉。唉唉,到底該用何種方法來處理會比較理想呢?不過,秋子雖然看起來那樣,其實頗會觀察氣氛,應該不會做出無理的要求吧。頂多只會像剛才那樣,以暗示著與我有特別關係而自得自滿吧。不過,畢竟那傢伙可是新藤光一郎及『禁忌下的愛情故事』的忠實書迷,想必至少也會出意見乾涉書的內
容吧。例如增加秋菜的鏡頭,或是刪除秋菜以外的女角鏡頭等等。如果只是想要簽名之類的要求,要多少我都可以答應,但要是連劇情都要千涉,那就……啊,對了,剛才會長好像說了奇怪的事情。她好像是說除了我和秋子之外,還有一個人的情況很怪。那到底是在指誰呢?由於自己的事情太過混亂,我實在沒有餘力能關心那麼多……
「……嗯?」
我厭覺到有人,所以睜開眼睛。
而睜開眼睛之後我才發現,自己似乎在不知不覺當中熟睡了。
銀兵衛就在身旁。
她以正座姿勢坐在榻楊米上,並且注視著我的臉。
「唔!抱、抱歉!」
和我對上眼後,銀兵衛慌慌張張地轉過身子。
「我拿食物過來了。因為已經接近中午,我想你應該餓了。」
「啊,嗯。謝謝。」
我伸著懶腰,並且看向銀兵衛手指的方向。原來如此,托盤上的確正放著熱騰騰的食物。
有白飯、放了滿滿海鮮的魚湯、豬排煎蛋,還有涼拌海草。看起來很好吃,只是,我的意識還
沒有完全清醒。
「……那個,秋人。」
「嗯~」我忍著呵欠。 「什麼事?」
「如果你的睡眠不足原因是在我的話,真的很對不起。我並沒有要為難你的意思。我向天發誓,真的。」
「……?」
「總、總而言之,你快吃吧。趁熱吃。吃飯皇帝大,你先吃,待會兒再說。」
「啊,嗯。那我開動了。」
我眨眨眼,並且面向托盤。雖然剛起床比較沒有食慾,但食物該趁熱吃這個主張很合理。就算是為了回報摯友的好意,即使再勉強我也該吃下去,嗯。
我拿起筷子,先從魚湯開始暍。
嗯,好喝。咸度恰到好處的湯在胃裡擴散開來。對於剛起床的我來說也暍得很舒服。
接著吃涼拌海草。
嗯,這個也好吃。芝麻的香味與海草的海水味形成絕佳的平衡。
「……?」
我感受到視線,抬起臉來。
發現銀兵衛正注視著我,一和我對上眼卻又急忙看向其他地方。
她的脖子看起來好紅,簡直是一路紅到耳邊。
看起來也不像是這樣在等待我吃料理的感想——到底是怎麼回事?
即使很在意,我還是繼續吃飯。
接下來是主菜,豬排煎蛋。
嗯,真棒。剛炸好的酥脆豬排與半熟的煎蛋,真是絕配。
我又扒了幾口剛煮好的白飯。唔哇,真是不得了。我可以明顯感受到自己的全身正在恢復精力。
然後,應該不需要特地解釋,既然全身的精力都在恢復,就表示模模糊糊的腦袋也開始清醒了。
像是受到晨曦照耀而散去的雲霧般,慢慢地,原本呆滯的意識開始變得清醒。
——怎麼回事?
總覺得銀兵衛看起來怪怪的。雖然她並不是第一次像這樣偶爾變得古怪,但今天好像特別奇怪。明明現在應該是中午的尖峰時段,身為廚房主戰力的銀兵衛應該沒時間在這裡發呆,反而是連我也該出去幫忙才對。
我偷偷捏了捏臉頰。嗯,我確定了,這次並不是在作夢。這毫無疑問是現實。
「…………」
「…………」
我默默動著筷子。
銀兵衛雖然不停地偷瞄著我,但只要快對上眼就會立刻看向別處。
沉默愈來愈長。
當沉默累積到一定程度,發酵起了化學變化,就會像搖晃了一百次的可樂瓶那樣提升內部壓力,令我開始想著呵咦,這個氣氛是怎麼回事,這怎麼看都太奇怪了b。銀兵衛令人費解的態度似乎傳染了給我,使我產生坐立難安的心情,不知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秋人。」
「什、什麼事?」
「你、還是比較喜歡胸部大一點的女性嗎?」
噗!
我忍不住噴飯了。
「對、對不起,秋人。」
銀兵衛急忙解釋。
「我不是那個意思。原本我也想用更婉轉一點的方式來問,也認真考慮過乾脆不要詢問的選擇,但猶豫了半天一不小心就用最直接的方式問了。請你原諒我。 」
「咳咳、咳……啊啊,不會,嗯。沒關係的。你不必在意。不過,為什麼要問我這種事情?」
不只是一點脈絡也沒有,這段發言也不合銀兵衛的作風。她基本上個性拘謹,反而常常站在替容易失控的學生宿舍成員們踩剎車的立場,這種話會從她的口中說出,還真令人難以置信。
「你問我為什麼——」
銀兵衛又瞄了我一眼,但快對上眼時又急忙栘開目光。
「……那是因為你好像沒有什麼反應啊……當然我很清楚自己的身體欠缺女性的魅力,但即使如此,就算只有一點點也好,我還是無法不感到羞恥啊。這一點請你無論如何都要考量進去,原諒我無禮的詢問。」
「喔喔,不會,你不用在意。我說真的。」
雖然是謊言,不過我姑且還是先這麼說。
是說……
這看起來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該怎麼說,我好像根本聽不懂銀兵衛在說的事情,或者像是各說各話。我總覺得彼此是在不同的前提下交談。就好像明明走在同一條路上,卻是一個走人行道、一個走車道的感覺。
昨天白天的時候,銀兵衛並沒有什麼變化。
晚上,睡覺前看起來也沒有什麼異狀。
早上,醒來之後——對,就是在這個時間點附近。仔細想想,她的態度似乎就是在這時候開始變得不自然。
既然如此,一定是在就寢時的深夜裡,發生了某些事情。
「所以說,秋人,實際上到底是如何?」
「你說的如何是指……?」
「那還用問嗎?就是、那個……」
銀兵衛忸忸怩怩。
她的目光落在自己平坦的胸部上,並且露出非常沮喪的表情。
在我心裡,逐漸產生了一個假設。
於是,我就以那個假設為前提,說出回答銀兵衛的話語。
臉上還帶著微笑。
「放心。銀兵衛的胸部其實你比想得還要更大一點喔。」
「是、是嗎?呃,那樣就好,既然是你這麼說的話。雖然我的尺寸明顯比平均值更小,但畢竟重點還是在秋人怎麼看待吧。嗯,那樣就好,嗯。」
面對又羞又喜的銀兵衛,我依舊掛著笑容。
當然,笑容只是偽裝,我的心臟其實正在猛跳。就算想要加以控制,也只會讓我一直冒出奇怪的汗水。
怎麼會這樣?
原來不是只有秋子。
「我一直在想呢……」
銀兵衛忸忸怩怩,一副害羞的模樣。她的臉頰很紅,還勾起雙手的手指,說道:
「與你認識已經六年。我想,應該可以把和你之間的關係,稍微做一點改變了。呵,既然我都做了那種事情,想不變也難吧。難道不是嗎?」
她臉上帶著既羞澀,但又像是想通了什麼的爽朗笑容。
這位長年的摯友,說了讓我的脈搏跳得比剛才更快的話語——
「像是一起裸睡這種事,如果是普通的男女關係可是絕對做不到的。你說是吧,秋人?」
作者:
koeistation2
時間:
2013-4-7 01:41 AM
後記
各位姦,我是鈐木大輔。為各位獻上『就算是哥哥,有愛就沒問題了,對吧』的第七集。
總之,動畫版終於要開始播放了!
從一年前就開始的企劃,如今終於要開花結果。雖然在我撰寫本篇後記的時候,動畫第一集的完成版還沒有送過來,但從觀摩錄音時得到的厭受來看,應該會是很棒的動畫……!請各位務必好好期待一番!
※順帶一提,本書第七集將會準備普通版及附贈廣播劇CD的雙重版本,關於CD的劇本也由在下鈐木負責。 (編註:此為日本出書狀況。)
雖然有點自賣自誇,但我認為廣播劇的節奏也很好,完成度應該算是非常高。尤其是飾演秋人的逢坂先生所配的某句台詞,可說是令包含音響監督在內的所有工作人員都笑翻了,請務必一聽。希望各位在一生當中務必聆聽一次,保證絕對不會令各位後悔!
好了,接下來請讓我在此道歉。
這本第七集的彩頁,製作主旨是展現於『哥哥有愛』登場的諸位女性角色的泳裝。但就只有一個角色沒有出場。對,那就是鷹乃宮亞里沙。
只有她沒有穿泳裝的圖片,這個謎題究竟暗藏著什麼暗示未來發展的伏筆呢——也許大家可能會這麼想,但很抱歉,並沒有任何像那樣的意圖,就只是單純的製作失誤而已。我完全忘記要讓亞里沙亮相了。
以我為首的所有工作人員,居然都在完成本書的前一刻,才察覺到沒有刊載亞里沙穿泳裝的模樣……如此基本的失誤,真是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該驚訝還是該覺得離譜。真的很對不起。抱歉,亞里沙。
未來我希望能在特典上增加亞里沙的出場機會,順利的話,希望也能搬出她穿泳裝的模樣。還請各位多多指教。或者該說,我好像在第六集的後記也這樣提過亞里沙的事情……也許她天生就是這種命運。
以上,雖然寫得很趕,但這就是第七集的後記。
那麼,希望能在第八集再度與您見面。
2012年吉日鈐木大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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