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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鈴木大輔 -【NEET吸血鬼,江藤小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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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fu5040
時間:
2012-11-20 08:30 PM
標題:
鈴木大輔 -【NEET吸血鬼,江藤小姐.一】
【封面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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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在院子裡撿到的女孩是個可愛而且囂張的吸血鬼並且……家裡蹲。
龍之介在院子裡撿到的金髮少女瑪麗。就這麼住進龍之介家並有著很長名字的美少女、自稱吸血鬼、但是,是個一個人幹什麼都不行的超廢柴。龍之介的調教…咳,管教的日子開始了!
【作者介紹】:
鈴木大輔(すずき だいすけ)
是日本的輕小說作家。以《節哀唷♥二之宮同學》一作穫取第16屆富士見Fantasia長篇小說大賞佳作出道。
【原日文書名】:ニート吸血鬼、江藤さん 1
【原日文所屬文庫】:富士見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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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fu5040
時間:
2012-11-20 09:01 PM
第一卷 八月十八日【同居第二十九天】(PM 2:15)
我家開了個動物園。
……話雖如此,但並不是說真的在經營。我們宇堂家不過個是極其平凡、在地方都市隨處可見的寺院,不可能有開一家動物園的土地和資金。說白了,只是附近的人如此打趣而已。
不過這裡的動物的確很多。
主要是些狗、貓、鴿子、烏鴉,稍微罕見寫的有貂或是果子狸之類,而且不知為何還有蜥蜴,本來是這個國家都難以見到的稀少種的。
種類如此豐富的各種生物,在寺院的用地內又叫又挖洞又築巢的,成為這附近謡傳的話柄也是當然的吧。
然而,其中大半都是因為我的不捨而被撿回來的,本來也沒什麼可以和別人抱怨的。
而且,我也不討厭被各種生物圍繞著的生活。每天看著你做喂食啦處理排泄物啦之類的麻煩事,那些傢伙們也會眷戀起這裡的。如此一想,無論什麼動物都挺可愛的。
不可愛的話我也不可能把它們撿回來。我隨手撿回的一個異常珍惜的生物,從前些日子開始住在了我家。
那是個什麼動物?
是吸血鬼喲,吸血鬼。
*
“龍之介~龍之介你在哪~?”
現在也能聽到那要死掉一般的呻吟聲。
在讓人發軟的酷熱中做庭院掃除的我,停下手中的掃帚,回過身去。
“龍之介~快點過來呀!”
不是在寺院裡,而是正房那邊。
從打開的二層窗戶裡,漏出了像是某種詛咒一般的聲音。
“……吵死啦。”
我眉頭緊皺瞪視著窗戶。
即便知道肯定不是什麼正經事,但是無視掉的話以後會有不少麻煩。
“你不是後生嘛。快點過來,快點~”
“吵死了我知道了!我現在就過去你稍等一下!”
我面向二層,大聲回應道。
兩步跳上樓梯瞬間來到目的地的房間前,有具屍體倒在那裡。
是個小丫頭。
看起來大概是個初中生,
睡得亂糟糟的金髮,就像海中的海藻一樣在床上擴散開來。她本人像五體投地一樣放鬆了五體臉朝下趴在床上。
“……快起來江藤。”
我以不爽度MAX的聲音向這具腐朽的屍體說道。
“跟你說過注意下形象了吧。穿上衣服啦衣服!”
“唔唔……沒好好穿著嗎……”
“這可是現代的日本啊,沒有誰會渾身赤裸只穿著一件男式襯衫的。”
“因為,這家裡很熱嘛……”
“明明是個吃閒飯的就別抱怨了。不爽的話現在就離開這個家。”
“唔唔……”
江藤一臉不服地噘了撅嘴,軲轆軲轆滾向衣櫥。
“為啥這家裡就沒個空調啊,真是的……”
她一邊嘀嘀咕咕地抱怨,一邊費了老大力氣從衣櫥裡取出內褲。體力不可救藥地低的小鬼,僅僅穿個衣服都有如此醜態。
“一個寄人籬下的身份就別對別人家抱怨了。因為父親的方針,我家不會買空調喲。”
“哼。真是個文明度低的家庭。”
“順便說一句,我也討厭空調。父親的壞話無所謂,但你還是別說飼主的壞話哦?”
“話說回來,你別光在那看著快來幫忙。妾身一人穿不上內褲。”
“這種事自己做……再說,別晾著大腿換衣服啊。你總歸是個女的吧?”
“因為龍之介讓我來換衣服,我才陷入了醜態畢露的窘境。”
“別推卸責任!”
“妾身是高貴的夜之血族,換個衣服什麼的都是該讓下人幹的事。妾身手部的膚質變糙了怎麼辦?好了,快過來幫忙。”
“真拿你沒轍……”
她吃了一驚,不過我也太好說話了。
“好了,稍微把腰抬起來點兒。你就那麼躺著太難穿了。”
“嗯。這種感覺?“我挺!”這樣?”
“別發出不雅的聲音!”
“唔哈哈!癢,好癢!”
“給我忍著笨蛋!”
按住扭著身子的江藤,我把內褲提了上去。
“嗯。辛苦了。”
“連內褲都穿不利索的傢伙,別給我擺譜!”
“但是那個啊,一穿上內褲就熱死了啊。果然還是啥都不穿比較好。”
“你才該因為文明程度低而去反省吧!你這時代錯誤的吸血鬼……那,你本來叫我想幹嘛?”
“嗯,你看看這個就知道了。”
說著,江藤指向電視屏幕。
那裡,正顯示著她從我這借去的PS3的槍戰遊戲‘死靈脫光光再來一碗’的遊戲畫面。
“……那遊戲怎麼了?”
“嗯,雖然是從你那借來的遊戲,還挺有趣吶。”
“是麼。那真太好了。”
“穩定的畫面和遊戲平衡性、劇情都很不錯,趁著煩人的死靈換衣服的時候打他們個措手不及,華麗地去破壞——這種創想可是前無古人吶。”
“不過這設定被玩家批評說‘太過隨意’了啊。”
“大眾什麼的一直都是這樣吶。那些傢伙理解不了事物的本質。”
“雖然你說的對,但玩家們唯獨不想被你這麼說吧。”
“你個蠢貨!想想看吧,那可是生命力不比吸血鬼遜色的死靈吶……對付那些傢伙,選在它們兩手塞滿東西的時候上的話,它們就毫無招架之力了吧?這遊戲的開發者還真內行啊。”
“差不多吧。你在穿內褲的時候被襲擊到也毫無還手之力的吧?……那又如何?你到底想說什麼?”
“嗯。你看這個。”
說著,江藤指向自己的兩腕。
可能是心理作用——只是稍微,好像真的有點微妙的變化。
那纖細的手腕,能看出有一點腫脹。
“……然後呢?這怎麼了?”
“真是觀察力低下的傢伙吶。”
江藤吊起眼角。
“因為握了太長時間手柄,妾身的手腕就要迎來極限了。雖然表揚了這遊戲的平衡性不錯,但就這點妾身受不住,只有最終關難度陡增是想幹啥?”
“嘛,我也同意那一點。的確最終BOSS強得有點扯了。”
“是吧,是吧?”
“最後就是突然被困在極限狀況中的主人公們的拚死奮鬥。不停遭遇到無法預想的襲擊,九死一生。然後到最後最後的絶境裡,主人公隊伍里竟然還有個人叛變了——和‘死靈脫光光再來一碗’這種腦殘標題相反,真是讓人手裡捏了一把汗的劇情展開。因為最終BOSS是個極度蛋疼的難關,就讓人更想看到放倒這貨之後的結局了。”
“嗯嗯,完全就是這樣。”
“……那?那又怎麼了?”
“你個笨驢!說到這了你怎麼還不懂啊!?”
江藤呼地發起火來,射出激動的視線,同時還‘唰’地一聲指向我說:
“你也看見妾身差不多沒勁兒了,基本撐不到通關這遊戲了!因此,你就作為妾身的代理火速爆掉這遊戲,讓感動的結局展現在吾等眼前——”
“那,我繼續掃除去了。”
“等、等會兒,龍之介!”
江藤死命拽著我T恤的下襟。
“你,要對身為高貴夜之血族的妾身棄之不顧嗎!?”
“高貴的夜之血族就是你這貨?不好好幹活每天沉迷遊戲,最後還把沒法通關的遊戲推給別人。他們就是這種廢柴到家的動物?無論哪個國家的字典都不會這麼寫的。我已經不指望你能幫啥忙了,但至少別給我添亂啊!”
“妾身能拜託的就只有你了吶!”
“誰管你啊白痴。”
“妾身沒法通關吶!”
“自己通關才叫玩遊戲。除了狂吃就是瘋玩的話,起碼讓我見識見識這種程度的骨氣啊。”
“不行吶!說實話,這遊戲我已經有點玩膩了吶!”
“……你這,太不像話了——”
“這是我一生的請求了吶!龍之介,現在馬上幫我通關這個遊戲吧!”
“少來了。我絶對不會幫忙。”
“難得到了故事的最高潮卻要讓人眼巴巴的等著,這不是要了我半條命嗎!?”
“要是這樣就能要你半條命的話,我倒寧可積極地要你半條命……那我回去掃除了。要把亂放的遊戲盒子收拾好哦?”
“等、等等,你給我等等!現在妾身的妖氣什麼的已經差不多用光了,完全拿不出那種骨氣了——”
“我說,別拉著我T恤的衣襟,會拉壞吧?”
揮開江藤抓住衣襟的手,我趕忙走出房間。
“你個薄情的傢伙!連個結局……結局都不能讓妾身看……我怒!龍之介個白痴!詛咒你!有朝一日妾身一定會詛咒你的!你給我做好覺悟吧!嗚哇啊啊!”
吵死了。
有這麼大聲號泣的體力的話,分一點費遊戲破關上不就好了。真是個不可救藥的傢伙。
*
——就這樣。
我家養著的吸血鬼,如您所見是個廢宅家裡蹲NEET族,估計她這本質一生都不會發生改變。也沒什麼進一步說明的必要了吧。
話雖如此,這傢伙是為何住到我家之類,這種程度的事我覺得還是得稍微說說的。還請您先聽我講。
第一卷 七月二十日【同居第0天】(PM 0:45)
如前所述,我家開了一座寺院。
雙峰山剛蓮寺。
我,宇堂龍之介,作為位在某地方都市的寺院主人的兒子被生下來至今已經快有十六年了。
除去因為目光兇殘、不善言辭而被貼上了不良少年的標籤外,現在完全是一個‘普通的高中生’。
……不,抱歉。
稍微說了點謊。
父母被明確地歸入到怪人的行列中、剛蓮寺被稱為動物園,都是因為我撿回來了各種各樣的動物。以‘普通的高中生’自居,果然還是太過厚顏無恥了。萬分抱歉。
話雖如此。
即使知道父親和母親把驅妖除靈之類的事情當成內定的傳家之業,但毫無神佛感應的我對那就只有‘等同於欺詐的破爛買賣’這種程度的理解而已。
即便對被坑的客人懷有一絲罪惡感,我也不打算對那些向父母行禮的客人們說‘你們被騙了!’拆父母的台。
歸根結底,我家的內定傳家之業也就是‘差一點點而沒有違法,勉強算是合法’的程度。
不用說,就算是我的父母也不會真的把幽靈獵人一般的工作當作維生的活計,他們做夢也不會想到,後院的庫房裡會藏這個那麼麻煩的吸血鬼。
高聲宣言這前文所述的事實後,接下來終於要進入正題了。
讓我們把時間稍微回溯,那是暑假第二天。
熱得創下紀錄的那天,我本來就難言平凡的人生,迎來了一個轉機。
*
第一個注意到的是一隻叫汪太的狗。
“汪!?汪汪汪!”
汪太是西伯利亞哈士奇和灰獵犬的後代,比相對較笨的人還要聰明,見過一次的人就絶對能記住,敵我判斷也只需一瞬間。送信或者送快遞的人來的時候,它是決然不會叫的,只有對形跡可疑的推銷員它才會叫,通稱‘剛蓮寺動物園’忠實的看門狗。
“喂,汪太。怎麼了?”
我停下掃除的手問道,汪太卻叫得越發激烈,催促我提高警戒。
……唔。
只是見到可疑人物或是初次見面的人的話,這傢伙是不會叫得這麼厲害的。
“明白了,我這就過去。應該去哪兒?”
我把竹製掃帚放在石階上點點頭,汪太馬上就跑了起來。
與我正掃除的參道相反,它向著後院後面跑去。
“倉庫嗎……喂,你們,不用跟過來!”
我邁開步子的時候,名為喵吉的貓和名為龜藏的綠毛龜等等亂七八糟地從我背後跟了過來。
“你們來了也幫不上什麼忙吧?乖乖到一邊兒睡覺去吧。”
雖然我這麼說,但我的話根本入不了它們的耳朵。就像是誰吹了哈默爾恩的笛子,大大小小各種各樣的生物都追在我的身後。(譯註:哈默爾恩的笛子,出自德國民間故事。故事中吹笛人的笛聲可以引誘動物和小孩隨聲而行。)
嘛,這些傢伙也是以他們的方式想要報答著我一宿一飯的恩情,不畏異變警戒在我周圍——這麼說的話,還算是個稍微能引人落淚的故事。話說回來,身為領袖的汪太一反常態,戰戰兢兢,它們會察覺到有事發生也是無可奈何的吧。
總之,就是瞄上了我家倉庫的小偷進來了之類的事吧。倉庫之內也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而且實際上之前也有過幾次類似的情況——
這麼想著,我來到院子後邊。
“……啊啊?”
超出預想的光景映入眼簾。
首先,倉庫的門開著。
有什麼東西潛伏進去的痕跡,歪歪扭扭地延伸出來。
面前,一個人趴在地上。
“這貨誰啊?”
長長的金髮,白皙的肌膚。
被花邊之類東西裝飾的厚厚的黑色禮裙。
“喂,我說你啊。”
在汪太愈發激烈的叫聲中,我走到那傢伙旁邊搭話道。
“你來這想幹什麼?倒在這了嗎?”
陽光照得人水汗直流,熱得要死。穿著如此冬衣風格的服裝的確是會暈倒的吧。
“……哇,”
我稍微等了一下她接下來的反應。
保持著趴地的姿勢,她呻吟道。
“妾身是……瑪麗……弗蘭索……瓦茲=維克……多……德·艾特……菲斯……榮耀的……夜之血族……”
“哈啊。”
說到一半就聽不太清楚了。
明明就那麼趴著,還真敢說啊——我這麼想著。
還說什麼夜之血族,現在可還是盛夏的大白天。
嘛,大概就是聽到了附近關於我家的流言——就是剛才說的那些,把驅妖除靈當做副家業之類——然後就來到我家倉庫的吧。就是這樣吧,偶爾也有這種神秘現象狂熱者出現的。
“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麼拿到鑰匙的,但我不會報警,沒有暈倒就快回家吧。一個人能回去嗎?”
“熱……好熱……要死了……”
“誰讓你穿成那德行的,活該。因為自己的興趣,自作自受了吧?”
“咕……你這傢伙,對妾身……說什麼……”
“啊?你說啥?”
從那開始我就聽不到了。好像是連好好說話的體力都沒有了。
“真拿你沒轍……喂,總之,先喝點水吧?還是先到陰涼裡歇會兒?”
“…………”
沒有回應。
雖然她乾裂的嘴唇微微地一開一合,像是在說話……
“嗯?”
為了稍微聽清她的話,我貼近這個一身黑衣的小鬼。
此時我才注意到,仔細觀察她那哥特蘿莉黑衣的話,會發現其製作非常上等。對於中二病的cosplay而言,感覺有點太過頭了。
雖然曾以為那金色的頭髮是染的,現在仔細看好像是天生的。
說是附近的小鬼不務正業染髮而致,總顯得有些不自然。
“喂,你。”
“…………”
“你是從哪來的?不是這附近的人吧?來這幹什麼?”
“…………”
目光失去焦點的這小鬼好像已經沒有了說話的力氣。
作為替代,她動起手在地上寫起什麼來。
“啊啊……?”
纖細的白色手指,在地面上刻出像是臨終的蚯蚓一般的字體。
終於力盡的小鬼手腕啪嗒一樣倒下,只留下一個有含義的文字列,如同死亡信息一般。
‘仙太郎’
就只有這一個詞。
我皺起眉頭。
由於這個線索,一種麻煩的氣味噴湧而來。
*
‘喂,我說臭小鬼。早和你說過了,工作的時候不要打電話過來吧。’
我馬上試著向那個線索打電話過去。父親的聲音還是一成不變,心情惡劣。
宇堂仙太郎。
非常遺憾,那正是我的父親。
“老爸。我稍微有點事要問。”
‘啊啊?那一會兒再說吧。現在正是緊要時刻——喂,給力給力!就是這樣啊,如我預想!①—⑥號馬車給了個力唔咻!’
從電話的那邊,與轟隆隆隆隆……這種地鳴聲一起,響徹數萬人的歡聲。
“喂!你個混蛋老爹!”
‘幹啥?你個糊塗兒子!’
“什麼工作中啊?是賽馬場吧你那!”
‘笨蛋。你個小鬼能懂什麼?這顯然就是生意啊。乳臭未乾的小鬼別對你老爹大人說三道四的!’
“原來如此,是生意啊。那我一會兒和老媽聯繫一下,就說老爹你為了宇堂家的生計在賽馬場流血流汗呢。”
‘喂你個腦殘!別向耀子告密喲?告密了我就殺了你。’
……嘛,如您所見。
人品不咋地,生活態度也不好,再加之以靈能啦靈媒啦這種獵奇的買賣維生,我的老爹就像是畫裡走出來的不良青年。
雖然在剛蓮寺的職務並非本業,但他每天也就是溜溜躂達閒逛瞎玩。將求佛的人扔在一旁,靠著最喜歡的賭博喝酒渾噩度日。
即使再怎麼往好了說,老爹也是處在社會最下層……不過工資卻相當不少,吵起架來也異常強悍,面相年輕的他一點看不出來已經臨近40歲。因此,在附近的女性中他非常受歡迎。
從腰都彎了的老太太到閒閒沒事幹的家庭主婦,再到尿布還沒取下來的幼兒園生,毫無界限。
嘛,話雖如此,無論有多受歡迎,老爹擔得起這份恩惠的可能性也是零吧……這些都一言難盡。
“混蛋老爹,回答我的問題。”
‘啊啊?你小子要挾誰呢?你不是憑著老子的工資才能活下來嗎?再傲慢就殺了你哦。’
“你不回答我就跟老媽告密去了?”
‘沒辦法了。給我兩句話說完。’
“金髮哥特蘿莉小鬼的來頭是?”
“啥啊那是?我哪知道啊。”
“她是說著自己是高貴的夜之血族,腦袋有點秀逗的傢伙。她倒在倉庫附近了,好像也認識老爹你。”
‘夜之血族?倉庫附近?’
感覺電話那頭的老爹歪了歪頭。
片刻之後,傳來‘啊!啊啊啊~’這種聲音。
‘那貨啊,想起來了想起來了。的確有這麼個傢伙呢。’
“你認識啊?”
‘嘛……算是吧。半生不熟的吧,嗯。’
老爹罕見地吞吞吐吐起來。
‘那,那個金髮小鬼現在怎麼樣?’
“我把暈倒的那傢伙帶回去了,總之先讓她在家裡休息一會兒。”
‘她說其他的什麼了嗎?’
“沒什麼特別的。只是在失去意識前,在地面上寫下了“仙太郎”而已吧。所以我才給老爹你打電話的。”
‘這樣啊,唔。’
說著,老爹沉默起來。
“怎麼辦才好?是老爹你認識的人吧?”
‘嘛,算是吧。’
“要是你知道那傢伙住哪,我就把她送回去。要是個麻煩的傢伙我就去給警察掛個電話。”
‘不用。沒那個必要。’
父親的聲音顯得很堅決,像是做出了什麼決定。
‘喂,龍之介。’
“啥事,混蛋老爹?”
‘那個金髮的小鬼啊,暫時就麻煩你了。’
“哈?”
‘必要的話就喂他點兒吃的,她想要什麼你就適當地賣給他點兒吧。生活費不足的話就來跟我說,就是這樣。’
““就是這樣”個毛啊!”
別說得就跟說明結束了一樣!
“老爹,你不好好回答我的問題,卻還把這種看起來就麻煩的事推給我。你這麼過分的話我就去找老媽告密了啊?”
‘我和耀子都因為有點工作不會回家。即便你不願意,也就只能拜託你了,龍之介。’
“喂喂……我咋沒聽說有這事?”
‘大丈夫萌大奶。從倉庫裡搬出來的當兒,應該已經做了充分的消毒了。即便讓外行的你去應付也沒問題了吧。’
“消毒?這是怎麼回事?”
‘嘛,你就適當地做點好事吧。你不是對動物之類的麻煩事很擅長嗎?反正揍她個兩三頓也死不了,你就好好教教她這世上的規矩吧。我允許了。’
喂喂。
唆使自己兒子去虐待別人,不良老爹這名頭也算毫不冤枉了。
‘嘛,那就這樣了,我掛了哦?’
“喂等等!我會接受你這種不負責任的話嗎?”
‘差不多下賭注的時間要結束了——啊糟糕,五分鐘前就結束了。再輸一次就什麼都拿不回來了……那拜拜了笨蛋兒子,有啥事情以後再聯絡吧。’
“我說你給我等等!”
我制止真的打算掛斷電話的不良老爹。
‘啊啊?又有啥事?’
““又有啥事”你妹啊!我說了“別說這種不負責任的話”了吧!”
‘老爹我啊,再累人的工作開始之前一定要再來一把。這是為了讓心靈和身體都清醒一下。稍微看看氣氛吧,偶爾也站在我的立場想想吧笨蛋兒子。’
“你個賭博狂還真能說……嘛算了,至少告訴我一件事。”
‘啥事?’
“那個金髮的小鬼,到底是何方神聖啊?”
‘啊,那個啊。那個是……’
不知為何,我感到他稍微有點語塞。
片刻之後,父親以一直以來的輕率口吻開口了。
就像是告訴我廟會上抓到的金魚的種類一般說道:
‘吸血鬼喲,吸血鬼。’
第一卷 八月十八日【同居第二十九天】(PM 3:00)
“龍之介~龍之介你在何處~?”
……切斷回想場景的,是事到如今已經熟悉的那傢伙的聲音。
“喂,龍之介喲。快點過來,快點!”
“啊啊煩死了……這次又有什麼事?”
在酷暑中為庭院的樹木澆水的我,一邊抱怨一邊向家中二層走去。
“哦,龍之介你來了啊。辛苦你了。”
“……一灘爛泥一樣睡在榻榻米上的你就別擺譜了,反正就連威嚴的一點碎片都不會有的。”
“沒辦法,現在妾身就只有小嬰兒一樣的體力。”
“話說回來,跟你說過把散亂的東西收拾好了吧?遊戲什麼的不還是在那擺著呢嘛。”
“妾身幾乎已經沒有那種餘力了。龍之介,交給你了。”
“你這廢宅NEET……嘛算了,一會兒我來收拾吧。這次怎麼了?有什麼事嗎?你可別跟我說又是因為遊戲沒法通關啊?”
“不是那樣的。”
“那又是什麼事?肚子餓了?就算這麼說在點心時間之前也不會有吃的哦?你不是好好吃過午飯了嘛。”
“亦非是餓了。”
“那到底是什麼事?”
“嗯……”
不雅地匍匐在地上的江藤,轉身躺著仰視我。
被汗水濡濕的金髮和皺巴巴的長T恤,不像樣地吐著舌頭喘氣的姿態,處在完全與‘榮耀的夜之血族’對立的位置上。
“妾身已經快要無法忍耐這暑熱了,再忍耐的話妾身可能會像蛞蝓一樣融化死掉的……”
“只要融化就能死掉的話,鹽也好什麼也好我都會毫不吝惜地澆在你身上的……那,說到底你想幹什麼?”
“嗯。妾身想洗澡。”
“這樣啊。一層有浴室,你想用就去用吧。用完了記得打掃乾淨喲。”
“啊哈哈。你真會開玩笑。”
“那是說院子裡的水龍頭也行?為了動物們,那的盆裡裝著淨水。不要吵架,和動物們愉快地分享去吧?”
“這個啊龍之介。別耍壞心眼吶。”
“那,我要回去工作,就此告——”
“我說!?你給我等等!”
江藤拚命叫住右轉身準備離開的我。
“你,知道妾身是瑪麗=弗蘭索瓦茲=維克多·德·艾特·菲斯還這麼粗暴!?”
“閉嘴笨蛋。你是榮耀夜之血族大人的話,至少洗個澡什麼的自己來啊。”
“你個混帳!你覺得妾身還有那種力氣嗎!?”
“那句話可不是能夠挺起胸膛理直氣壯說出的台詞喲。”
還有你別一直仰著了。
至少站起來說話吧。同樣是用語言來共同的人,那樣都不覺得害羞嗎。
“洗澡!妾身想洗澡!龍之介!帶妾身洗澡!這是一生的請求了吶!”
“真是一如既往的輕率啊,你那個一生的請求。”
“洗澡洗澡!洗~澡~!”
江藤把殘餘的體力完全活用,以最大力氣揮動著手腳。
我特別的,非常的,動真格的感覺——
沒有比這再令人憂鬱的事了。
“啊啊夠了吵死了……快到了美園過來的時候了吧?你連那時間都等不到嗎?”
“等不到!妾身的生命已經如風前的殘燭了啊!”
“乾脆就讓風把你吹死算了……嘛,我知道了,真沒辦法。我帶你洗澡。”
“真的!?”
“真的。”
“武士說一不二吧!?”
“我只是寺院的人的兒子。嘛,不過也不是騙你啦。”
“呀呵!洗澡吶洗澡吶!”
“相對的,你去穿上泳裝吧?”
“唉唉唉~!?”
“如果有人看到我帶著裸體的你洗澡的話,美園會殺了我的。”
“妾身一個人穿不上泳衣!而且妾身不是已經好好穿上內褲了嘛!”
“別挺著胸說那麼丟人的事……我明白了,我幫你穿上泳衣。不過你可要跟美園說是你自己穿的哦?”
“妾身同意了吶!……那麼,開始吧龍之介!”
“?”
“把妾身帶到水龍頭那裡去!妾身鬧得太累,沒有走路的力氣了!”
“…………”
唉……我嘆息道。
再多說什麼也是自找麻煩。沒辦法,今天就稍微姑息一下她吧。
作者:
fu5040
時間:
2012-11-20 09:02 PM
第一卷 七月二十日【同居第0天】(PM 1:10)
——讓您看到丟臉的一面了。
在幫盡給人添麻煩的食客洗澡的當兒,我繼續開始回想。
我的思緒浸入到拾起倒在倉庫旁的金髮小鬼,老爹沒給出像樣說明就掛斷電話之後的那段時間裡。
“吸血鬼……?”
看著已經通話已經掛斷的手機,我皺皺眉。
白痴老爹。
雖然本來就是個窩囊廢,這份暑熱又讓他腦子更加腐壞了嗎……
近墨者黑,就是這麼說的吧:染手靈能或是靈媒之類怪里怪氣的買賣,總會沾上那方面的毒的。
“真是的。腦殘啊,還吸血鬼……那種東西怎麼可能在現代社會出——”
“腦殘的是你吶小孩。”
一個聲音回覆我。
說話的是本應在二層空房間中睡著的那個小鬼,現在我卻看到那傢伙一臉傲慢地盤著腿坐在樓梯的最上方,抿嘴笑著俯視著我。
“……啥啊你。起來也沒問題了?”
“愚蠢之人,別把我看得和你們脆弱的人類一樣。”
哼哼地笑著,小鬼傲然地挺起胸。
“吾輩名為瑪麗=弗蘭索瓦茲=維克多·德·艾特·菲斯,榮耀的夜之血族。”
“哈啊。夜之血族?”
“按你們的話說,就是吸血鬼吶。”
“哈啊。吸血鬼?”
“……你,看起來腦子很不好使吶。”
小鬼的的驚訝幾乎寫在了臉上。
“醒來之後見到的第一個人類是你,妾身的運氣也不怎麼樣呢。不過也就這樣了吶,也不過分要求了。”
“哈啊……”
“你,叫什麼名字?”
“……宇堂龍之介。”
“很好。龍之介,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下僕了。”
“……啊啊?你說啥?”
“給了你成為我下僕的榮耀,所有人都會喜極而泣吶。呀嘞呀嘞,你的理解力果然還是不怎麼樣吶。之前我就在想了,讓你這傢伙來當下僕果然還是得教育教育。”
“…………”
“嘛,算了。龍之介喲,這是最初的命令吶。給妾身奉上鮮血來。”
“…………”
這時,我心中湧上一股感情。
到底闊別幾年了呢——或者是人生中第一次也說不定,我產生了感謝那笨蛋老爹的心情。
“……的確說過吧,老爹那傢伙。‘你就好好教教她這世上的規矩吧。我允許了。’這句話。”
“嗯?你嘟噥什麼呢。快點奉鮮血上來。把手腕劃開也可以,要麼直接把脖子割開也可以。”
我無言地走上台階。
就那樣魯莽地走上樓梯,站在小鬼的面前。
“嗚呀!?”
照著愣住的小鬼的腦袋,狠狠地拍了下去。
“你、你!你幹什麼啊!?”
“什麼都不幹,你個笨蛋。找人幫忙的話就給我說一兩句禮貌的話,別坐在高處俯視你的長輩。雖然不知道你是哪兒來的小鬼,就讓我好好教教你這種場合的禮儀吧。”
“妾身可是瑪麗=弗蘭索瓦茲=維克多·德·艾特·菲斯!榮耀的夜之血族哦!”
“別滿嘴那種蛋疼台詞了!真是的,雖然不知道你是受了什麼漫畫的影響,現在已經不是用那種誇張的方式說話的時代了。裝吸血鬼玩兒不覺得丟人嗎?你父母會哭的哦?”
“裝!?你說裝吶!?你在說妾身是假冒的嗎!?”
“稱謂也好什麼也好都是假的吧你。”
“蠢貨!你再愚弄我的話我就給你見識見識那漂亮的牙!”
“啊啊……?”
我仰身轉回去靠近小鬼的臉,盯著那‘漂亮的牙’看。
小鬼一臉神氣地呲著雪白的牙。上牙膛生出的犬牙,要稍微超過正常尺寸。
“……我只在你身上看見了厚顏無恥而已。就這種程度你還真敢說是‘漂亮的牙’啊喂。”
“你個蠢貨,眼睛瞎了嗎!?那倒方便了,就讓妾身直接用這對呀咬住你的脖子,活生生地把你的最後一滴血都吸盡吧!”
“想來的話就來吧。不過先量量自己有幾斤幾兩吧,那麼柔弱的牙,就是咬個法式長麵包都會費了老勁吧。”
“說什麼呢,連鐵都能咬斷的妾身的牙,別跟小嬰兒的幼齒相提並——啊嘞!?”
摸著自己牙齒的小鬼瞪圓了眼睛。
“怎麼回事,這比食草動物還要差勁的光禿禿的牙!?這牙不是連咬個麵包都靠不住嘛!”
“你有自覺了?那我就繼續教育教育你。首先是禮儀,你要為那可惡的驕傲態度道歉,做得到吧?”
“咕——不,等等!那你就看看妾身這雙眼瞳吧!”
說著,小鬼指向自己的眼睛。
“這閃耀著深淵之紅的眼瞳,正是妾身是魔性的存在的證明!看到這人類不可能有的閃耀眼瞳,就算是低能的你也會恐懼妾身吧——”
“你的眼睛只是普通的藍色哦。”
“啥!?藍的!?你說是藍的嗎!?”
“如果我腦袋沒被熱糊塗,你的眼睛就的確是藍的。要不你照照鏡子確認一下?”
“鏡子在哪兒吶!?”
“下了樓梯右拐走到頭。”
也不知她聽沒聽完,就見小鬼衝著浴室跑去。
在後面慢慢跟著她的我,看見小鬼在洗面台的鏡子前面,雙肩顫抖。
“這、這咋回事!?”
她發自內心地發出驚愕的尖叫。
事到如今也沒必要再強調了吧,她這樣子連‘榮耀的夜之血族’云云的威嚴的碎片都沒有。
“妾、妾身美麗的眼瞳怎麼變成……如此、如此下賤的顏色……”
“你給我跟全世界藍眼睛的人道歉。那麼,你也差不多鬧夠了吧?”
“這到底是誰做了什麼!?”
小鬼眼淚汪汪地喊道:
“你給我回答啊!”
“我哪知道啊,我不過是把暈倒的你撿過來罷了。不過我老爹說不定知道點什麼。”
“老爹?你老爹是誰吶?”
“雖然我不大清楚,好像是你的認識人?你知道仙太郎這個名字吧?”
“仙……太郎?”
小鬼睜圓了眼睛,然後歪歪頭。
“好像聽過……也好像沒有。那麼,那是誰的名字嗎?”
“那是我老爹的名字啊。啥啊,你不知道嗎?聽我老爹那口氣倒像是認識你。”
“嗯?”
“話說回來,你自己不還在地上寫來著呢嘛。寫了“仙太郎”。”
“…………啊呀?”
一臉茫然的小鬼眨了眨眼睛,環視了一下四周。
之後她望瞭望天花板,又聞了聞自己哥特蘿莉服的下襬,之後又茫然地歪起頭。
“唔。說到底,妾身為什麼會在這?這到底是哪兒?”
“哈?說啥呢你?”
我驚訝地:
“總之先把那個,你是哪來的誰這件事告訴我。我去和你的親人聯絡,讓他們來接你。不過我說啊,這次饒了你沒有叫警察,只不過是因為好心而已——”
這麼說道。
我剛說到這裡,小鬼就倒下了。
啪嗒一聲地在我眼前倒下,沒有任何前兆。
“喂,你沒事吧!?”
“呼扭……”
我在她摔在地板前的一瞬間抱住她,啪啪地拍打她的臉頰。看起來是完全暈倒了。
嘛,該說當然嗎?
畢竟她剛從暈倒中恢復就又嘰哩哇啦地大吵一通啊,可以說是自作自受吧。
“真是的,沒轍啊……”
總之,我先測了測她的脈搏,沒發現什麼異常。和剛才一樣,放到涼快的地方安靜一下,一會兒她就能醒過來了吧。
不過,我一轉念又想把她抱起來試試看。這傢伙的體重輕得像紙一樣。她好好吃飯了嗎?
她皮膚的顏色煞白,實在像是個貧弱得受不得太陽的豆芽菜一樣。因此,在這種熱死人的天氣裡,稍微動一下就會倒下也不足為奇。真沒辦法,在她醒來之前去做點能讓人振作精神的料理吧。
…………啊。
話說回來這傢伙,渾身都是汗啊。
厚厚的哥特蘿莉服已經汗濕了一片。因為這個才暈倒的啊。
真沒辦法,給她適當換些衣服吧。還有,再拿濕毛巾給她擦擦身子會比較好吧……不過說真的,真是個給人添盡了麻煩啊這小鬼……
————但是。
但是在此我還有一點要聲明。
我沒對這小鬼抱有任何欲情。
因此這時我敢斷言,即便脫掉了這個傲慢的臭小鬼的衣服我也問心無愧,我向天地神明發誓這話毫無虛假。
本來我就是喜歡凹凸有致、有成熟韻味的女性。最低也要二十多歲後半,可以的話三十多歲、或者已經進入四十歲的都沒有任何問題。吉永小百合那樣的還不大好說,川島直美或是黑木瞳則是正中直球,不如說我都想跪地請求那樣的女性。
……跑題了。
總之我想說的是——
和我認識了將近十六年的青梅竹馬所說的那樣,‘你和江藤小姐在各種層面上都太危險了’之類的事連一丁點都沒有。
毫無疑問,現在是事發之初,我和江藤之間還完全沒有豎旗,今後也沒有這樣的預定,也就是說我和江藤之間完全是徹底的空白,是清廉潔白的關係,我想說的是這一點(這裡是伏線。重要)。
儘管如此,無論我說什麼美園那混蛋都完全不相信……真是的,看來有必要從最近開始慢慢聊聊啊。
……失禮,又跑題了。
無論如何,因為直到現在美園都不肯好好聽我說,那時的她會有很微妙的誤會也不是不可能,我應該已經說過了。
在我脫著那小鬼的衣服的時候,
“你幹什麼呢?”
“——!?”
她沒有給我回答從背後傳來的這一質問的時間。
在聲音傳達的一瞬間。
青梅竹馬修長的腳畫著漂亮的弧線擺出下劈的姿勢,毫無躊躇地砸在我的頭頂。
第一卷 八月十八日【同居第二十九天】(PM 3:30)
“你幹什麼呢?”
時間再次回到現在,我家後庭中的水龍頭處。
在我拿著水管給江藤沖水的時候,住在附近的青梅竹馬突然到來。
“喲,美園,來了啊。”
“你幹什麼呢?”
“什麼幹什麼啊,一看不就明白了麼。我在幫江藤洗澡啊。”
盛夏的大白天,萬里無雲的晴空。
“嗚哈啊!好舒服好舒服!”
用著和動物一樣的水洗澡的江藤,興奮得誇張。她和小狗汪太、綠毛龜龜藏一起,任由從我手持水管中噴出的水流過身體。
正好我家裡的動物也因為這酷暑而精疲力竭了,因為江藤的任性而開始的這次行動,某種意味上說不定剛巧成了件好事。
只有一點除外,那就是美園的反應。
“……洗澡啊……”
美園用手指推了一下眼鏡邊緣,以殘酷的法官一樣的視線環視著現場狀況。
“我記得很清楚,”
“哦?”
“今天應該是我來照顧江藤小姐的日子來著。”
“哦。這樣啊。”
“那,現在這狀況又是怎麼回事?”
“不是,我也跟她說了,讓她等到美園你來。不過江藤那混蛋說自己無論如何都忍耐不了了。沒有辦法,才變成這樣的。”
“哼。”
“嘛,沒什麼問題吧?不過是拿著水管澆水而已,她也有好好穿著泳衣,動物們也都在一塊兒。這是完全健全的行為啊。”
“唉唉,是嗎?”
美園以明鏡止水一般的表情看了看我,接著轉向因為洗澡而吵吵嚷嚷的江藤所在的方向:
“江藤小姐。”
“喲美園!你來了啊!”
“心情不錯啊?”
“嗯,妾身心情很好!要不你也一起來吶!?”
“我就算了。話說回來,江藤小姐,今天穿著泳衣呢啊。”
“嗯,穿著呢哦!”
“雖然是我的舊泳衣,但還真合適呢。”
“哢哢哢,是嗎是嗎!?我也覺著不賴!”
“可你一直都說‘我才不要穿這麼無趣的衣服!’,然後裸身洗澡呢。”
“嗯!雖然妾身不大受得了這窮酸的破布,但是龍之介說啥都要妾身穿,妾身就穿了!”
“這樣啊。真偉大呢。”
“嗯,妾身很偉大哦!”
“要是能自己穿上泳衣就更偉大了呢。”
“嗯……嗯!嘛,那個沒轍啦!不管怎麼說,妾身自己一個人連內褲都穿不上,穿泳裝就更是難度過高的任務了吶!這些事情就只能交給龍之介來做了!”
噗。
那白痴,跟她說過別說這些了吧——
“咕哇啊!?”
我悲鳴道。
“你有什麼要辯解的嗎?”
在無言中放出的青梅竹馬的重擊,重重招呼在我的胸口。
“等……美園……聽、我……”
“是麼。這就是你的遺言啊。我會好好向你雙親傳達的。”
喂,給我等等!
我還啥都沒說呢啊!
話說回來,本來不是應該聽我解釋的嗎?啥時候變成傳達遺言的場景了!?
“我跟你說了多少遍了。”
拎著快要散架的我的耳垂(真過分),美園輕聲說道。
““希望你和江藤小姐能有個健全的關係”。我說了多少次多少次了。”
“不是……這是誤解……”
“給初中生大小的女孩穿泳衣之類的,再怎麼說是也連健全的毛都沾不上的不潔行為吧?我說得下巴都酸了你還沒理解,你語言能力失調了嗎?還是說你不懂人話啊?嗯?”
——芹澤美園。
我的青梅竹馬,又是同去朋生學園的同級生,如大家所見,是個終結者少女。
身高一米六五&黑斑眼鏡三股辮,從這個體極致地現出俗氣的風格的身體中發出的種種破壞技,就連在和混帳老爹吵架時得到了鍛鍊的我也無法招架。美園一但認真起來的話,我就必須抱著覺悟成為人肉沙包,她就是這樣的人才。
因為她表面上看起來天才一般的好,進了學校的學生會,也從老師和學生那裡得到了不少好評,十分不好對付。
另外,她在凶暴化的時候一定會選好時間和場合,時刻注意著絶不會讓對手(主要是我)負下外傷(不是手下留情而是做些隱蔽工作),儘管那樣,她卻知道所有讓對手痛苦的方法。
簡直就是活著的災厄,只能稱之為行走的破壞兵器了。
可憐的我,今天依舊在被害一方的正中央。
“你那倆手沒被繩子綁起來,是我身為青梅竹馬的慈悲啊。這你明白嗎?”
“…………”
“龍之介。說點兒什麼吧?”
……不,等等。
咣咣地用膝蓋發出重擊還‘說點兒什麼吧’你妹啊。橫隔膜不斷受到傷害,還說個鎚子的話啊。
“哢、哢、哢!啥啊那是,又欺負龍之介嗎!?”
心情愉悅的江藤興緻也很高。
“那樣的話就加妾身一個吧!今天妾身就給他點顏色看看!”
“不行啊,那可是我的工作。比起那個,江藤小姐,”
“啥事吶?”
“我一直在說吧。因為你是女孩子,所以也應該相應的謹慎一點。像你這麼大的女孩子還要男生幫著換衣服的話,無論怎麼看都太奇怪了。”
“妾身生來高貴,那些麻煩的事情自然是全部交給下僕了吶。”
“別說那些時代錯誤的話。或許到現在為止什麼都沒發生,但你不要忘了男人都是禽獸。雖然龍之介現在嘴上說自己沒興趣,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露出本性了。”
“咕哢哢。沒事兒沒事兒,一兩個像龍之介那樣的,妾身會讓他們認真地伺候妾身的。妾身是高貴的夜之血族,那點事兒都是小菜一碟了。”
“你是說,被襲擊也沒關係?”
“啊啊沒事兒。妾身會用技術把他骨頭給卸了的。”
“因為龍之介是變態抖S,我覺得他會打你屁股。”
“啥!?那個不行吶!”
“江藤小姐你淘氣的時候,也被龍之介打屁股懲罰過吧?但是play的時候的打屁股就不是那麼回事了。肯定會打得你腫到骨髓裡,痛得夜不能寐。”
“咿咿!那就糾結了!”
……我說啊!
給我稍微等下!
美園你這貨,給人留下無法恢復的創傷也就罷了,別隨便給人灌輸那些東西!
雖然我的確是喜歡年紀大的,但是關係到play方面興趣的地方絶對正常!
“不想那樣的話,今後就別做那麼粗俗的事。”
“粗俗的事,舉個例子!?”
“不說讓別人幫忙穿泳衣,讓別人幫忙穿內褲也不行。”
“內、內褲都得自己穿啊!?”
“沒錯。”
“每天!?”
“當然。”
“不行吶!”
“不行也要做。”
“那,那妾身啥都不穿,裸體。”
“駁回。只要我還清醒著,就無論如何也得把你帶進最低限度的文明生活中。好好穿上衣服,換衣服等等你都要自己做哦。”
“不、不行吶……妾身生來高貴,那種事情習慣不了啊……”
“我來教你。知道你記住為止徹底地教你。”
“嗚嗚嗚……”
“明白了嗎,江藤小姐?明白的話回答呢?”
“嗚嗚嗚嗚嗚~……”
“回答呢?”
“美、美園……你、你就饒了我吧……”
“不行。”
“哇啊啊啊啊啊……”
江藤馬上掉出眼淚,發出悲慘的聲音。
“美園……那就這樣吧哇啊啊啊……”
江藤跪在地上,抱著美園的裙子。
“拜託了吶美園,請你務必、務必再加斟酌!這是我一生的請求了!”
“你說什麼都沒用。”
“你想怎麼樣!?我什麼都為你做!”
“沒用的。”
“我給你下跪!”
“不要。”
“要麼我給你舔鞋子!”
“別弄髒我的鞋。”
“我當美園一輩子的奴隷也可以啊!”
“不管你說什麼都絶對不行。”
“拜、拜託了啊啊啊啊啊啊!務必、務必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
那涕泗橫流的樣子,實在是太不像話了。
別說‘高貴的夜之血族’的威嚴了,就連雙足行走的生物的尊嚴都快沒了。這傢伙真是的,低下頭去的時候也太徹底了吧。
那麼——
應對拿出不修邊幅戰術的江藤,我的青梅竹馬的反應該怎麼說呢?
“…………”
她以和破壞我的時候相同的無表情,稍微看了看江藤。
接著輕輕嘆了口氣:
“…………我知道了。稍微給你緩一陣子吧。”
“哦哦!?真的嗎!?”
“總之就只是暫緩而已哦。強迫你做現在你還做不到的事也沒什麼好結果,就讓我一個台階一個台階地教育你吧。”
“那,今天的事情你就不過問了吶?”
“…………嘛,暫且先不問了。”
“呀呼!不愧是美園,就是好說話!”
瞬間露出笑容的江藤自己握起水管,再度和動物們一起開始洗澡。
在旁邊的看著她的美園一連苦悶——也不盡然。
——沒錯。
這便是我青梅竹馬的弱點其一。
所謂的‘對人類很強,但對動物很弱。’
身為破壞狂,暗中卻喜歡可愛的東西,對可愛的東西終歸還是會變得鬆懈。
“龍之介。”
美園轉過頭來說道。
“你笑什麼呢?”
“嗯?我笑了嗎?”
“嗯。簡直是奸笑了。”
“這樣啊。不、嗯、嘛,我不是有意的,嗯。”
我感受到美園的實現帶著一種不穩的感覺,我便稍微矇混——
“不過啊,我倒是承認那是思想的外露。”
“什麼思想?”
“因為你看,平常的美園,應該會再堅持一點吧?為了讓江藤那混蛋再像樣點,你會想盡一切辦法說服她的吧?”
“說的也是,的確是這樣呢。”
說著,她向這邊接近:
“不過啊龍之介,我已經想通了。這世界上有種叫優先順位的東西。”
“?你在說什麼?”
“比起江藤,你更該先被教育呢。”
啪、啪。
她的指關節不吉地發出聲響。
“比起和江藤談,我更期待你這邊能明白點事情。雖然也跟你好好說過了,你卻還不停止那些不知廉恥的行為——這樣的話,還是讓你的身體徹底地、完全地、一次次地記住比較好吧,我說?”
“……喂。稍等。”
“而且,因為脫光江藤小姐、給她換上泳衣而對你的制裁還沒結束呢。看你好像已經從剛才的傷害中恢復了,已經沒問題了吧?我繼續了。”
“…………”
嘛。
我和她已經有了多年的交情。
想要阻止露出現在這種目光的青梅竹馬,那是決然辦不到的,這點我很清楚。
事已至此,我們再把時間倒回去吧。比起描述這種殘酷的場景,說說那邊對畫面的損害還會小點。
擔心什麼也是徒勞。
我這邊最驕傲的就是頑強。就算是失去了意識,回想這種程度的事我還是辦得到的。
第一卷 七月二十日【同居第0天】(PM 1:50)
在給倒地的金髮小鬼脫下衣服的時候,我從背後被叫住。
正面迎下不意間砸下的腳後跟,悲劇地暈倒在地一會兒後,
如今我在自家的起居室裡正坐。
“…………”
眼前的是坐在矮腳桌對面的美園。
矮腳桌的上面,放著一把寒光閃閃的菜刀。
“…………”
既不是編排錯誤也不是錯字。
那就是把菜刀。
那是昨天我才磨過的開刃菜刀,我可以保證鋒利度。倒不如說我在後悔,為啥我非要在這麼巧的時候磨刀啊。
“…………”
“…………”
我和美園都沒有說話。
我因恐懼而避開她的視線,所以也看不到青梅竹馬現在是什麼表情。嘛,就算看不到也不會有什麼問題。想像著她的表情我就能明白,要是看到的話,我在一瞬間就會石化。
“……讓我相信你那個說明?”
稍微過了一會兒——說實在的,我感覺就跟過了無限長的時間一樣。
終於,美園小聲念道。
我已經向這傢伙毫無隱瞞地報告過事情的前因後果了。
“是真的。請相信我,我發誓我沒有說謊。”
老爹那混蛋,現在還沉迷賽馬呢麼,也不接電話。
金髮小鬼還暈著沒起來,能證明我的清白的就只有老爹了啊……啊啊可惡,我又沒希望稀里糊塗地就和這傢伙發生這種對話啊,那貨個掃把星。
“…………”
美園再次默然。
就只有風扇送來潮濕的風的聲音,在起居室裡鈍重迴響。
“吶,美園。我說……”
我如坐針氈地尋找話題,
“啊……對了,從剛才開始我就很在意……”
“在意什麼?”
“那個,放在那兒的那把菜刀。你那那種東西是想幹什麼?啊,原來如此,是那個啊,因為太熱了要切西瓜吃?”
“不是。”
用毫無抑揚頓挫的聲音——亦是和我對話時一貫的口吻,青梅竹馬說道。
“當然是有什麼事兒就用來捅的啦。”
“哦,捅西瓜嗎?”
“當然是捅你或者我的了。嘛,不管哪邊都會流出紅色的東西,要說相似也挺相似的呢。”
……嗚哇!
那滿不在乎的語氣,看起來是認真的。目光也是一本正經。
不行。
雖然我稍微理解了,這可是差不多能要了我的命的危機啊。要是不做些什麼擺脫這難關的話,我就要陷入年僅十六就得想個墓誌銘的窘境了。
總而言之對我來說,就只能細心注意不做‘什麼’會讓事態變砸的事了……
“我呢,”
美圓說,
“阿姨反覆拜託我說,‘我不在家的時候,小龍就靠你了’。”
所謂阿姨便是我母親。我的青梅竹馬時不時地就會說出這句台詞。不知為何,美園這傢伙好像發自內心地尊重我家母親,為她的人品而心醉。
對美園而言,我母親的話就等同於神的告示,她會像忠實的僕人一般服從那些話。明明她本人是個無神論者的,唯獨對我母親有著如信仰一般的篤定,這點實在讓人困擾。
“喂,龍之介。”
“在、在。”
“要是你的正體是變態蘿莉控之類的人,我就沒臉再見阿姨了。”
“我也沒臉見啊,如果那是事實的話,但是——”
“何況你把小孩子帶到家裡,趁這孩子沒有意識的時候胡亂對其施暴,要真是這樣的話——”
“這樣的話?”
“也是呢。必要的就不是菜刀,而是把鋸子呢。”
不用說,我可沒膽量去問要鋸子幹什麼。
而且看現在這情形,我的青梅竹馬也聽不太進去我的辯解。
哎,要怎麼從這危機中逃脫呢。
“吶,美園。”
“什麼?”
“我和你是青梅竹馬。”
“是呢。”
“我們差不多從生下來就在一塊兒,相處的日子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對你已經很熟悉了,你也對我很熟悉了吧。”
“嗯,沒錯。的確是這樣。”
“所以啊,再稍微信任我一些也無所謂吧?像如此的性犯罪,不,這種天理不容的事情,我哪怕沾到過一次嗎?沒有吧?”
“過去的事實並不能作為未來的擔保。所謂信賴,正因為有了不可反駁的證明,才會有價值和意義。”
“話是這麼說……你大概知道,我是喜歡年齡比較大的吧?”
“嗯,我知道……真是令人氣憤呢。”
“所以你應該明白吧?何其悲慘,窮酸的身體對我而言沒有哪怕一絲的色氣,我不會對這個看起來就很酸的全青的梅子出手的。稍微想想就能知道真相就這一個吧。”
“氣亂神迷,說的就是這個吧。無論何時何地,誰的身上都可能發生這種事。沒人能保證你沒有才此時此地被迷惑。”
喂喂!
要這麼說我可就跳進黃河裡也洗不清了。
嗯……不過真是奇怪啊。
這傢伙的確是個凶暴危險的女孩,但絶不是個不懂事情的惡女。
就算說思維跳躍,她也具備常識的價值判斷標準(摧殘我的時候除外),這次她疑心如此之重,實在難以理解。
而且你們別驚訝,在我們學校裡,美園的行為都像是滿懷慈悲的女神一樣。
那扶弱鋤強、對誰都報以平等笑容的身姿,甚至被稱為現代的聖女貞德。真是的,那些慈悲要是能稍微對我發揮一點就好了……不,這太傻了。這些先放在一邊。
總而言之,這傢伙是哪根筋搭錯才猜疑到如此地步?要是能察覺到這個理由,說不準就能找到脫離危機的方法。
“吶,美園。”
我再次嘗試懷柔戰術。
“你也有家人吧?”
“……?是啊,有的。有兩個還是小學生的弟弟。不過這些你也很清楚吧?”
“信二和義久。他們兩個各是什麼時候出生的我都知道。那兩個傢伙真是可愛啊。”
“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說美園,你也有家人。父母雙亡之後,你以一己之力撐起了這個家。”
“嗯,沒錯。無可替代的家人。”
“你很忙吧——在學校是學生會幹部,成績又是頂尖,空閒的時候還要去打工,就這樣還照顧著兩個弟弟。”
我自顧自地點點頭。
“如此重大的,守護家人的義務,你都背了下來。所以說,你的存在是無法替代的吧?如果你在這捅了什麼簍子,警察來找麻煩又該怎麼辦?你讓你那些弟弟如何生活下去?”
“沒有問題。”
美園淡然地說:
“我有生命保險,受保人就是信二和義久。”
“生、生命保險?”
現在這個年齡就?真的嗎?
“這樣就有不少存款了。雖然不算太多但也有了一定的數目,因為每個月都有積蓄。就算我不在了,也能湊合一陣子吧。”
“唔唔……”
“而且,本來我就好好教過了弟弟們各種各樣的事。比如說今天我不在,就算被扔到大街上,那兩個孩子也可以活得很好。”
“那倒是的確,那兩個孩子確是完全超出年齡地成熟呢……不,不過啊,那些傢伙說到底也不也都是些小鬼嗎?”
“沒問題的,因為我很信賴自己的教育能力。他們可不會像我如此教育還有問題的龍之介一樣呢。”
“唔。”
除去微妙的被蔑視的感覺,她的發言把我打入了絶境。
這傢伙斷定的事,事實不會有二。
如果她說以防萬一的將來設計萬無一失的話,就是說她真的有那種自信。
芹澤美園。
我的青梅竹馬。
可以完全信賴的、非常好的女孩。
摘下眼鏡,解開三股辮也是個美人,要是沒有摧殘我的邪惡癖好的話就更好了。啊,還有就是她最好能比我再大上十歲。
“總而言之就是那樣了。”
美園一如往常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就算我今天在這出了什麼事,也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不,問題還是有的吧。或者說,你想幹什麼的話就自己去做,別把我也捲進來。”
“沒關係。我也已經給你買了保險了。”
“哈!?”
喂,你剛才說啥?
“在你發生了什麼萬一的時候,留下的人會被支付一定金額的契約。我是這個意思。”
“即便你換了種委婉的說法,發言的險惡量也連一毫克都沒有減少。給我說明一下,到底是怎麼回事?”
“也就是說,拿保險金的人是我。”
不,這根本不算說明!
雖然不用說明我也大概瞭解是怎麼回事兒了!
“不,我說你啊,剛不是跟你說了嗎?要捅了我的話你也活不成。你也死了的話就拿不了保險金了吧?”
“不必擔心。本想雙雙自殺的一對男女,自殺後卻有一方沒有死成活了下來——這種事情我也聽過不少呢。”
“喂!?”
這完全就是計劃性的犯罪吧!
警察叔叔!這裡有個犯罪者預備軍!快點逮捕她吧!
“我開玩笑的。”
對有生以來第一次準備打110的我,美園以平坦的聲音說道:
“給你加了保險這一點是開玩笑的。你放心吧。”
“真、真的嗎!?”
“至今為止,我和你撒過謊嗎?”
“啊啊,簡直數不過來!但是現在我相信你!應該說我想相信你!”
“太好了。懂得信任的人還算有藥可救。”
青梅竹馬就像事不關己一般地說著。
我說啊,要是開玩笑你就至少笑一個吧。以你給人的印象,正色說出的話我就會普通地相信啊。
“你以常識來考慮考慮吧,以常識。我不可能把阿姨扔在一邊做出那麼隨便的行為吧?”
“……倒不如說,我聽起來像‘阿姨允許的話就隨時都有可能動手’。”
“疑心好重,真是器量狹小的男人。”
到底是誰的錯,誰的啊!
“嘛,算了。”
美園的表情稍微緩和下來,說:
“雖說已經是無法推脫的狀況,只憑狀況推出結論的確是有點性急——我也不是沒這麼想過。”
“呃、嗯。沒錯沒錯。你明白啊。”
“這會兒,我就把當下的判斷做個保留吧。之後具體的我再直接問那孩子。”
“嗚嗚嗚~……”
小小的呻吟聲,突然插入對話。
那是在起居室角落裡睡著的,那個自稱吸血鬼的傢伙。
“……好像是她在說夢話呢。”
美園看向那邊。
“天氣這麼熱,她睡得肯定不舒服……而且,感覺她做了什麼噩夢。沒事吧?”
說著這些的美園,聲音一下不同於與我對話時,轉而變成了非常溫柔的纖細嗓音。這便是我命名的‘外面模式’——面對別人的時候,這傢伙都會露出讓人挑不到毛病的另一張臉。
“她肯定是在受著被龍之介粗暴對待的記憶折磨著,真可憐。”
“所以我都說了不是這樣。”
嘛,算了。
從青梅竹馬那裡受到的誤解,等這個小鬼醒了就都可以澄清了。
這樣的話,因為完全沒有根據而讓我吃了不少苦頭的美園,也得淚流滿面地反省、乞求我的原諒吧。那時我要把長年累積的憂憤一口氣掃清,化為復仇之鬼把美園說得片甲不留——
“你、你……不允許,我不允許……”
拉開關著的滑門,看到眉頭皺成五皺,金髮小鬼說著夢話。
“把妾身帶到這種地方,你是打算做什麼……不行,我不允許,對妾身做那種事……咕,卑鄙……不行,不行啊,那種行為……咿呀,呼啊,喵唔……”
……是錯覺嗎?
感覺太過超展開的,就只有我嗎?
“啊,那麼、那麼激烈的話,唔行……我討厭、討厭被打屁股吶……啊啊,但是漸漸感覺到什麼了……那種,感覺妾身受不了了。妾身、妾身……呼啊啊啊啊啊啊!”
“…………”
汗水瞬間從臉上低落的感覺,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體驗到。
這小鬼,偏偏說了這種夢話!
“美園,你聽我說。”
我快速確認矮腳桌上的菜刀,開始對象是面具一般無表情的青梅竹馬解釋。
“無論我怎麼和你解釋那小鬼夢話的事,也沒法說明白。但是你稍微等等,冷靜地思考一下。你會對我產生誤解,是因為吧我帶這小鬼帶回家看成了可疑的舉動,雖然是這樣,但稍微想想的話,這邏輯不是太詭異了嗎?明顯的西方風格,自稱是‘妾身’的奇怪哥特蘿莉小鬼,與我之間到底有什麼連接點?沒有吧?假設是在小鎮某個地方遇見,順勢把人帶到家中,還能算是可疑的行為。明明知道不論是暑假還是平日,你每天都會來我家,我還會做出那種無謀的事情嗎?不可能把?吶,美園,你冷靜點——”
“鏈鋸放在哪兒來著?”
“你聽我解釋了嗎!?”
瞬間露出處刑人目光的青梅竹馬,耳朵已經聽不進我的辯解了。
不要啊。
這樣下去保不齊我會被三下五除二地殺掉,連肉片都不剩一點。
無論如何都要想個主意從這種絶境中逃出去……不過真的有辦法嗎?阻止這種狀態下的美園,我可——
正想著,這時——
【啊~啊~♪像河童的河流一~樣~♪】
我的手機鈴聲響起。
那是誰都聽過的,日本歌謡史上燦爛光輝的名曲。
嗚呼……拿著手機的我,被鈴聲感動到了如此地步嗎。
美空貝弗利山莊的‘像河童的河流一樣’——是我老爹打來的電話。
“喂喂!?是老爹嗎!?”
‘嗯,是你老爸。咋了龍之介?聲音這麼急迫。你那雜魚一樣的廢柴音,不是應該更沒精神麼。’
與手機的揚聲器傳來的老爹的聲音一起,各種各樣的怒號與歡聲、小小的金屬摩擦音,不斷地變為雜音傳入我耳中。
稍微推測的話,他又是在什麼地方的賭場風流呢嗎……只有這次,我就先不在意老爹那不良習氣了。一直不給我打電話的事情也不過問了。
“老爹。你總算給我來電話了。不,真是幫大忙了……”
‘……咋了你,哭了?真噁心啊。’
“命懸一線的人的心情,你個不良老爹明白個毛啊——不,那點就算了。”
我用目光直直想要去尋找兇器的美園。
“老爹。是關於那個小鬼的事。”
‘噢。那傢伙咋了?’
我把至今為止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了老爹。
‘唔,這樣啊。嘛,看來“消毒”徹底完成了吶。不過那也是當然,天才的我出手,不可能有什麼差池。’
“你愛怎麼自吹自擂都無所謂。你快給那小鬼想想辦法吧。讓他住在家裡的話,不遠的將來我就一定會被殺掉的。”
‘唔,是美園醬嗎。’
老爹的語氣稍微變弱了一點。
雖然老爹擅長吵架、唯我獨尊,但在這個世界上,第二不擅長應付我母親的一號弟子美園。
‘那也算是個災難了。我承認我也有一定的責任。’
“所以你快點做些什麼吧。要是那小鬼啥時候想回家了,你先把那傢伙的監護人的聯絡方式告訴我吧。”
‘那是不可能的。我也不知道那傢伙的監護人是誰。因為那傢伙就是個吸血鬼啊。’
“誰會信你那胡扯啊。那是私生女咯?是私生女吧?絶對是私生女吧?”
‘笨蛋,胡扯什麼呢。那些話被耀子聽到了要怎麼辦?可不僅僅是我被殺掉而已哦?’
那倒是的確。
把整個房子毀了那還算可愛的,最壞的情況中,一家都會被逼自殺。說話還是再慎重點比較好。
‘總之那傢伙不是私生女之類的人。信不信由你,那小鬼是吸血鬼。OK?’
嘛。
總而言之,就先當是這樣吧。否則的話對話也沒法繼續。
“我說啊。那小鬼到底是咋回事?要是真吸血鬼的話,為什麼會倒在咱家的後院?有種她是從倉庫裡鑽出來的感覺。”
‘差不多吧。因為倉庫封印了不少東西呢。’
“啥啊,說的就跟你是個真的靈能者一樣。”
‘就是那樣。本來就是真的。雖然說是靈能者,還有點不準確。’
“……這事兒我還是頭一次聽說啊?”
‘那是自然。因為我們沒說過。’
“…………”
對著沉默的我,老爹呵地一聲笑了出來:
‘嘛,那邊說來話長。眼下重要的是,現在的你應該怎麼辦,沒錯吧?’
“沒錯。我該怎麼辦才好?”
‘如我所說,拜託你稍微照顧那傢伙一陣子。’
“不,我就說,那個小鬼在咱家的話我的生命就……”
‘你是靠你爸吃飯的吧?所以從老爸手裡接點工作也是理所當然。但是我會負責為那傢伙想想辦法。其他的我不說你也明白了吧?’
“那倒是,不過啊……”
‘而且,你想當擅長飼養教育動物吧?老爹我啊,唯獨沒有你那個才能。養一隻弱小的吸血鬼這種程度的事,就算是還不成熟的你,也可以辦得到吧。’
作者:
fu5040
時間:
2012-11-20 09:03 PM
第一卷 八月十八日【同居第二十九天】(PM 3:45)
——以上,回想結束。
時間再次回到現在,場景是我家的起居室。
總算是耐受住了美園的殘虐行為之後(體驗過非常無以言表的痛苦的我,身上沒有留下一道能看見的傷痕。她在這方面的技術是天才級),洗完澡的江藤現在正讓美園幫她擦頭髮。
“哇、唔咿、咿呀!”
“我說江藤,給我安靜點。”
“即、即便美園你那麼說——嗚咿、唔呀——你那麼粗暴的動作,妾身的頭髮都不知要掉多少根了——哇、咿呀啊!”
快速用著浴巾擦乾,再用梳子梳著小鬼頭髮的美園手邊,不停地想起‘啪、啪’的聲音。
因為美園不是很擅長擦乾頭髮,再加上頭髮量多質細。嘛,這也可以說是江藤自作自受吧……
“美、美園,果然還是讓龍之介來吧。你的手法實在是太粗暴了……!”
“不行。頭髮是女人的生命,不是能隨隨便便讓男人接觸的東西呢。”
“就、就算你那麼說……哇呀啊!指甲!指甲!一下划到妾身脖子的肉裡了!”
看著悲鳴的江藤,就連我都打算為她哀悼了。
成績優秀,交際滿分,不算俗氣的裝扮也長得不錯的美園,“弱點其二”就是這種笨拙。
“喂,美園。”
“什麼事?”
“差不多該換人了吧?”
“不要。”
“你再那麼繼續,江藤就要變禿子了。”
“就算你說這些,也肯定是在企圖接觸江藤吧,真噁心。”
“我才不會做那種事,不是早說過了麼。江藤只是咱這照顧的一個動物罷了,我跟本沒把她當成女性來看。”
“你說啥吶!?你剛才說好痛痛痛痛痛痛痛痛!?”
準備給我的發言挑刺兒的江藤發出悲鳴。因為突然轉向我這邊,她的頭髮都被梳子扯住。會變成個大光頭的吧,那貨個大笨蛋。
順帶一提,江藤現在穿著的衣服,是合成纖維織成的無袖襯衫和牛仔迷你裙。不管哪件都是美園的舊物。雖然裸體加襯衣已經成了江藤的制服,但美園在這個家裡的時候,以“反社會”為理由,從來不會允許她那種模樣。
再順帶一提,美園穿著的是我們朋生學院的制服。她本人說‘錢與其花在我的衣服上,還不如存起來’,實際上,我這位青梅竹馬都不怎麼會穿私服。
“美、美園啊。還沒好嗎?”
雙目含淚地摸著頭皮,江藤懇求道。
“水氣已經去除的差不多了,頭不也梳得差不多了嘛。沒必要在把精力放在它上面啦。”
“不行。我說過了吧,頭髮是女人的生命。必須讓它在乾燥一點。那,接下來是吹風機。”
“嗚嗚嗚……不要弄痛我吶?”
“我知道了。好了,臉轉向我。”
“嗚嗚嗚……為什麼妾身要做這種事……咿呀啊!?好熱好熱好熱好熱!”
“啊呀,抱歉。手沒拿穩。”
美園以平坦的表情和聲音道歉。
我也希望她不是故意的。嘛,應該就是無意手滑了而已吧。明明很注意保護自己的頭髮的,為什麼對他人就不行啊?
啊,再次再次順帶一提。
美園的頭髮相當漂亮。
既沒染過也沒燙過的那傢伙的頭髮,散發著打磨圓滑的黑珍珠一般的光澤,有猶如絲綢一般輕柔。這傢伙解開三股辮行走的颯爽英姿,簡直可以當作電影場景。
所以,她說頭髮是女人的生命,周到地處理江藤的頭髮這件事也有著相當的說服力。只不過在能力上要畫個大大的問號。
“你在那看什麼呢?”
美園一邊集中精神在自己的手上,一邊說道。
“就算我的頭髮再怎麼漂亮,被你那樣彷彿要盯出個洞似的看也會很不爽。我可以收參觀費嗎?”
“……你對自己的美麗有所自覺,而且還是能毫不害羞地炫耀自己的人的話,為什麼這麼難相處啊。”
“我就當作是表揚接受吧。”
“話說你啊,為什麼要綁三股辮?既然是你那麼在意地護理的令人驕傲的頭髮,讓人看得更清楚點不好嗎?”
“你不明白啊。”
美園聳聳肩(這時滾燙的吹風機前段碰到了江藤的脖子,又一陣悲鳴響起。這裡狠心帶過),說:
“要是隨隨便便就能看到的話,那就沒什麼價值了吧?”
“哈……”
“就是這樣,正因為緊要時刻才能看見才會有如此效果,價值飛昇。這就是所謂的反差演出。”
“雖然我還是不太明白,不過你很腹黑這一點我倒是很清楚。”
“我就當是表揚的話接受吧。”
“不,那明顯是惡言。”
“請你從頭開始想想。如果我每天都帶著一些風格清爽的飾物,引來眾人的視線,你覺得會怎樣?”
“嘛……小鎮上的人會增加不少回頭率吧。”
“嗯,沒錯。無論我做什麼都會被大家注目的話,做什麼的效率都會降低,交通事故率也會急劇升高,還會被那些色鬼的女朋友或是妻子嚼舌頭。綁成三股辮,是我想對那些事情防患於未然,這樣才能活得更安逸吧?”
“即便你那麼若無其事地斷言,我還是覺得清爽點比較好呢。”
嘛,雖然或許你說的也沒錯。
我認識了這位青梅竹馬十來年,這點事還是能理解的。
“或者這麼說,這是一種封印。”
“封印?啥啊那是?”
“我把頭髮梳成長直髮,是一種雪藏的必殺技。因為,梳長直髮的話男性大概只消一眼就會愛上我。”
“哈啊……”
“那麼危險的東西,當然不能擺在大面上。所以我才綁成三股把它封印起來。那是為了包含我在內的所有人生活平穩呢。”
“嘛,是那樣嗎。像是壓住自己的左手呻吟‘等等,這樣就不妙了……!’那樣嗎?”
“假設你不能立刻理解我說的話的話,就算是那樣吧。”
“不過啊,必殺技什麼的,你再多用用也可以吧?好東西光拿著也會爛掉,我有多少年沒看到了?你那頭長直髮。”
“…………”
默然。
過了一會兒,青梅竹馬聳了聳肩。
“即便給了年上控的你看了,也不會有什麼效果吧。我早就說了是為了瞄準‘緊要時刻’你個笨蛋。”
“啊?你說什麼?不大點聲我聽不見啊。”
“沒什麼。都是些小事。”
唔。
嘛,對我而言也不算什麼要緊事。
和這傢伙說些沒什麼營養的話來打發時間,已經快要成了和呼吸一樣常見的事了。所以還請您勉強聽我強行說些其他的話題。
那時,江藤頭髮的護理還沒有結束。
好像是因為頭髮又長又多,乾燥起來也要花費不少的時間。這裡,我們也先回到回憶場景裡吧。
拿走美園的魔之手中的菜刀、勉勉強強接受了老爸打來的電話中關於金髮小鬼的的解釋之後,讓我們再度回溯時間。
第一卷 七月二十日【同居第0天】(PM 6:00)
“鮮血吶。”
身體後仰、盤腿坐著的金髮小鬼,一臉傲慢地放言道。
“妾身是榮耀的夜之血族,瑪麗=弗蘭索瓦茲=維克多·德·艾特·菲斯,我只喝新鮮的血液。”
“你說了有啥用啊。”
我聳聳肩:
“鮮血好像是有營養,能讓氣力全失的你打起精神也說不準,不過今天我可沒準備那東西。”
“那你現在馬上去準備不就行了。”
“別胡扯了。總之我已經做好飯了,馬上就端上來吃吧。”
“我拒絶。”
“不是我說,料理很好吃哦?比如說你看這個韭菜炒牛肝咋樣?維生素和鐵含量都很高,對血液很好哦?吃了對血液很好的東西,換言之就是和生飲鮮血是一樣的吧?”
“少玩兒那種低端詭辯了,你個蠢貨。”
唰地,小鬼轉頭面向一邊。
對我使盡渾身解數作出的韭菜炒牛肝,她既不看一眼也不聞一下。
——那麼。
我就稍微再把情況說清楚點吧。
現在,這裡是宇堂家的起居室。
矮腳上擺著五顏六色的晚飯,我和美園、還有名字老長的金髮吸血鬼圍在桌邊。
事情發展的過程,大概如下所說:
好不容易讓美園接受了狀況,暫時把它收為了同伴。
↓
不久之後金髮小鬼醒來。
↓
我和美園花了好了大勁兒讓驚慌失措的小鬼冷靜下來。
↓
餓肚子的話也沒法再戰,於是,先一邊吃完飯一邊慢慢談吧←變成了現在這個事態。
……就是這樣的感覺。
“我都說了多少次了,那什麼龍之介,”
盤腿坐著的小鬼擺出一副不可一世的嘴臉:
“還有那什麼美園也好好聽著。我只喝新鮮血液。妾身喜歡的是人類的悲鳴和絶望,不是沾過人類那髒手的料理。快點把鮮血給我奉上來。”
“不是,就算你那麼說也沒有啊。”
美園只是說了句‘我開動了’便拿起筷子吃起晚飯。現包的餃子的肉汁香味飄到我這兒,實在是折磨我那空空如也的肚子。混帳,我也想趁熱把飯吃了啊。
話說回來,美園這混蛋只是一臉事不關己的靜觀模樣。是打算把麻煩事兒全推到我這兒來嗎……不,算了,這的確只是我的問題,沒美園什麼事兒。我覺得就算她不著邊際地插一兩句嘴,事情該咋樣還會咋樣。
“由於妾身的慈悲,”
小鬼繼續說著蠢話,
“明明都沒讓你們獻上自己的鮮血了。儘管如此,你們還要蹬鼻子上臉的話,我可就要考慮考慮了哦?”
“考慮啥啊你。”
“哼。妾身要是動了那念想,像你們這種脆弱的人類,妾身只用一根手指頭就能讓你們回老家。這點你們給我記好了。”
“你剛才不是被我和美園按住了嗎,超簡單的。”
“那是妾身肚子餓了動彈不了吶!只要喝了你們一滴鮮血,妾身的力量就會立刻覺醒,向你們這樣的,一瞬間就會被滅的連灰都不剩哦!”
“不過,我們沒有準備那種鮮血。”
“所以妾身才讓你們快點去準備!要想給你們點顏色看看,那是必不可少的吶!”
嘛。
說到這份兒上了我還去準備,當我腦殘啊?
不過,雖然這小鬼說起話來挺愛擺譜兒,說話也總用些微妙地難懂的措辭,不過實際她還真是個蠢貨呢。
這就沒辦法了。
我這邊得留有餘地、平心靜氣地耐心開導這小鬼了。
“喂,你啊……名字叫啥來著?”
“瑪麗=弗蘭索瓦茲=維克多·德·艾特·菲斯吶。”
“OK,瑪麗啥的啊,那咱這樣吧。如你所願,我弄點鮮血過來。”
“嗯。你這心意值得讚賞。”
“那,一會兒我到附近的肉店裡給你買點兒去,”
“稍微等等啊你。”
“肉店什麼的會有那個嗎?那不是賣你們所養的家畜的肉的地方嘛。那種地方能弄到人類的鮮血?”
“嗯,你不用擔心。”
“這樣啊。甚好。”
“嘛,堵上你鼻子,誰知道是什麼血啊。”
“你、你這傢伙!”
小鬼馬上就怒氣爆發了。
“你是打算讓妾身喝畜生的血嗎!?你以為那玩意兒能讓妾身飽腹嗎,你個蠢貨!”
“煩死了你。反正成分也沒啥大區別吧?你是那種人嗎?是說著‘可樂哥只喝百事的,別的免談’,心裡厭惡可口可樂的那種類型的人嗎?我這邊可是把你的身份和無禮放在一邊,給你做的飯你還任性地看都不看一眼,甚至還非讓我們去準備鮮血。你給我稍微妥協一點吧。”
“不是妥協不妥協的問題!本來妾身的身體就只能喝著人類的血長大吶!就算進食了除那之外的東西,也沒法成為妾身的血肉啊!”
啊啊夠了。
這設定真夠麻煩的。
不過得要人類的血,是吧?
如果這時正好能流個鼻血的話,籌備起來倒是也挺簡單。但畢竟這還是不可能的。可是這樣就去傷害自己的話,再怎麼說也是服務過頭了吧。
唔……
不使用道具,平和地流出血的方法。除了鼻血之外,還有啥呢——
“龍之介。”
美園寒冰一樣的視線,瞬間刺向我。
“剛才你把視線投向我的下腹部的理由,能不能告訴我?”
“嗯?你說什——”
咚。
“唔呱!?”
“能不能告訴我?”
“不是,我就問你在說什……”
咚。
“咕噢!?”
“喂,你在想什麼?你剛才想從哪兒取血,說說看。”
“誤、誤會啊。我怎麼會想那種——”
咚。
“唔……咕……”
“你說說看。我不會生氣的。”
“不,你不是已經生氣——”
咚。
“美、美園,你聽我——”
咚。
咚。
咚。
美園反反覆覆使出的踢擊,的的確確地在矮腳桌下破壞著我的下半身。
不行啊。這樣下去我就沒法生小孩了啊。
“我、我說你啊,差不多夠了吧。”
代替快要出不了聲的我,小鬼加入仲裁。
果然是看不下去如此慘狀了嗎,這小鬼剛才那桀驁不遜的態度跑哪兒去了?臉色發青,聲音也在顫抖。
“這人死了,能給妾身提供鮮血的人就沒有了。你還要三思啊。”
“……是呢。你說得對,抱歉。”
美園馬上停止破壞行動,坦率地笑著道歉道。
這個青梅竹馬一旦犀利起來,我那個老爹都制止不了,有時候甚至連她敬愛的我老媽都扛不住。這狀況可以說是非常稀有的情景了。
這也是因為那個啊。
美園還沒有想過應對那個小鬼的方法呢吧。是以面具全開的優等生姿態來應對那小鬼,還是以面對我的那種本性畢露的姿態呢?
但這樣小鬼也應該能理解了吧。
美園是個如何危險的人,還有與之相比,我是個多好、多溫柔的人。
教育的第一步,就是讓她從分辨可以反抗和不能反抗的對象開始,逐漸試著搞清楚誰是可以依靠的對象。呵呵,一切都在計算之內。這有著讓我使出捨身之際的價值……唉?才不是輸了嘴硬呢,真的不是!
“嘛,總之就是這樣了。”
我一邊揉著下腹部附近,一邊擦著瀑布一般留下的汗水:
“因為如此,要準備鮮血有點難度。”
“是這樣嗎?”
一臉假正經地重新開始吃飯的美園,橫來一槍。
“要是我想的話,馬上就能準備出來。新鮮的,多多的。”
“喔?你要從哪兒籌集那些血啊?”
“鼻血也可以吧。”
“喂你等等,別盯著我臉的中心部分信口說出那種可疑的話。”
事實上,這和我想到籌集手段的不是一樣嗎。
“總而言之,今天你就先忍忍吧。那個……瑪麗那什麼的。”
“瑪麗=弗蘭索瓦茲=維克多·德·艾特·菲斯。”
小鬼一臉不爽地說:
“你也差不多該記住了吧,蠢貨。”
“抱歉抱歉。那個先不談,我想說的是——”
“嗯?”
“你就抱著被騙的心情嘗嘗我做的飯吧。絶對很好吃的。”
“不要吶。”
“我就說,真的很好吃的。真的,我就說真的很好吃。”
“無論你怎麼說都拒絶。”
“你不是高貴的夜之血族來著麼?那就把端出來的食物吃掉,起碼顯示一下這種程度的禮儀給我看看啊。”
“不要,太煩人了啊你!妾身說不吃就是不吃吶!”
唔……
有點那個啊。
我腦中,勾出了一個強迫討厭青菜的小姑娘吃下青椒的畫面。
……嘛,本來就差不多吧。
何必這麼拘泥於人類的鮮血呢,稍微把這執念分給別的一些不也挺好的嘛。雖然我可以說‘讓你吸一滴也成’,那種程度對我而言也不痛不癢。她願意的話也可以幫她準備吸了我的血的蚊子。
儘管如此,我還是沒有採取那個選擇。不是為別的,就是因為有老爹那句令人感謝的話。
如此這般,讓我們在回想場景裡再進入回想場景。
在第二次電話的時候,最後老爹這麼說道:
‘笨蛋兒子,我給你三個建議。’
“哦?我又沒想聽。”
‘第一,這事兒先別和耀子說。’
“嘛,行吧。雖然也有私生女的嫌疑。”
‘少給我瞎說。即便不是私生女,被耀子知道的話也得麻煩死。’
老爹的聲音罕見地很彆扭。
“啥啊。有什麼因緣嗎?”
‘那些事兒小鬼還是暫且不知為好。然後是第二個建議,你好好拿著那東西呢嗎?’
“安全套我這可沒有哦?現在還沒必要。”
‘笨蛋,不是指那個。是我給你那個護身符。’
“啊啊,那個啊。”
我從懂事之前就一直戴著的,可疑的護符。
【剛蓮寺謹制】,雖然恬不知恥地貼著這個標籤,但實際上貌似是從東南亞的某個小鎮工廠裡訂來的便宜貨。
“因為老爹你太絮叨了,我也養成了把它隨身帶在身上的習慣。話說回來帶著這種破爛物件兒到底能怎樣啊……反正裡面就是那些東西吧?寫了點經文的紙片什麼的,是吧?”
‘裡面是什麼都好。總之你就一直戴著它。睡覺也好洗澡也好像廁所也好,沒有一秒例外,知道你死了為止。總之你給我拚命遵守老爹我給你的忠告吧。能做到吧?’
嘛,也沒啥特別去否定的必要,我就接受這個忠告吧。因為那已經成了習慣,現在再摘下來反而會很難受。
‘那,接下來是最後的建議。’
“哦。”
‘那小鬼,大概會大吵大鬧這要你獻上人類的血吧。為了身體好還是不要那麼做。’
“……不。這種事情就不用你忠告了。”
‘是麼。那就好了。嘛,你要好好按我說的做喲?我交給你了啊?’
——以上,回想的回想結束。
因為我老爹總是我行我素的實行放任主義,所以他給的建言一般也都不是胡說。就我的記憶而言,沒有一次我違反了他建議的例子。
或者說雖然他只是偶爾給我一兩句建議,但都一針見血。
只有這點,無論我如何討厭那傢伙,也不得不公正地評價……所以這次無論那小鬼怎麼叫喚,都不能做給她鮮血的打算。
“因為看你還沒聽明白,我再給你說一遍!你給我好好地洗耳恭聽!”
這小鬼也相當焦躁了吧。
她一面呲著牙,一面指著我說:
“本來妾身的身體,就是喝著人類的鮮血長大的!就算進食了別的東西,也是無法成為妾身的血肉的!懂了就馬上給我整人類的鮮血過來!”
話雖如此,我這邊也沒有要讓步的意思。
“好,我明白了。那就這麼辦吧。那什麼……瑪麗之類的。”
“你差不多該記住了吧!妾身名為瑪麗=弗蘭索瓦茲=維咕!”
咕嗚,響起了這種聲音。
下個瞬間,小鬼便捂著嘴暈了過去。
“喂,你沒事吧?”
“……!……!”
“真是的。名字長到連自己都要咬舌頭的話,適當地縮短一點不就好了……啊我知道了是我不好,別那麼看著我……啊,那個啊,我有個提案。”
“什麼吶?”
“飯這東西啊,基本上都是會冷掉的。何況今天有這麼多中華系料理。常言道,中華料理乃火之料理,即便種類繁多,不趁熱吃也就沒有意義了……雖然已經相當涼了。”
“那有怎麼了?”
“說實話我早餓了。肚子餓了就沒法辦事兒,脾氣也會變得粗暴起來。變成那種狀況的話就連對話都困難了。”
“唔……?”
“就是說,能讓我先把飯吃了麼?”
“就是說,讓你先吃吶……?”
小鬼馬上皺起眉頭。
“是讓我瑪麗=弗蘭索瓦茲=維克多·德·艾特·菲斯在下僕之後吃飯嗎?”
“嘛,別那麼說啦。我會快速搞定的。十分鐘、不,五分鐘就夠了。”
“嗯嗚……”
“而且我說啊,吃飽了有了體力,也就能籌集到質量更棒的鮮血也說不定哦。那樣的話,對你來說也不算是什麼壞事吧?”
面露難色地稍微考慮了一會兒的小鬼,終於不可一世地向後一仰:
“……給你三分鐘吶。過時不候。”
“OK。那也成了。”
作戰第一階段到此結束。
接下來——
(美園。喂,美園!)
我向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吃飯,其實卻始終都在細緻地觀察著這邊情況的青梅竹馬使了個眼色。如果是與我相處已久的這傢伙的話,只要瞟一眼我就能讀出我的意圖吧。
“那,我就開動了。”
就這樣,Missionstart!
“讓我看看,要先吃哪個呢……好吧,先從這個,滿是肉汁的餃子開始吧。”
我用筷子夾起一個餃子,蘸了點調料送進嘴裡。
“噢噢噢……要說這芳醇的味道啊……”
我像是側耳傾聽天上的音樂一般閉上眼睛:
“早上剛買來的捲心菜和韭菜的美味,還有我特意從肉店磨的豬絞肉的濃郁。渾然一體地混合了這兩樣的餃子餡,味道絶妙地平衡。而且什麼都比不上柔軟地包著餡料的餃子皮……由麵粉和成的餃子皮的甜味,經過了富含油脂的煎製,將餡料的美味提升至了最高。不不,雖然是我自己做的,這個太好吃了!”
“嗯嗯,沒錯。”
美園應和我道:
“不過你也不能忘了這個和餃子相配完美的調料。以XO醬和豆瓣醬為基礎,幾種醬料混合了數日,又加了少許的紹興酒和黑醋。甜、酸、辣味取得絶妙的平衡,光有著醬料都能讓人幹吃三碗飯。在節食的女孩子可千萬不要吃這個。身心都會被毒害的。”
……呼。
不愧是常年相處的青梅竹馬,漂亮地配合了我的行動。這種時候,這傢伙還真是可靠呢。
“龍之介這傢伙真的是很擅長料理呢。從味道上來講,現在馬上去開店去賣都沒有問題。”
“差不多吧。那也得有錢買材料,還得費好大一番功夫才行。”
“還有這個,這個韭菜炒牛肝。普通的牛肝多少帶著點腥味,不過這裡面就完全沒有呢。”
“差不多吧。那也是因為今天早飯用的是剛弄的牛肝,因為本來就是生吃都沒什麼問題的鮮度,所以本來就幾乎沒什麼腥味。就是這樣。即便是不願意吃內臟的傢伙,我也有自信包他滿意。”
“沒錯呢。實話說來我也不是很喜歡內臟系的料理,但是這個韭菜炒牛肝就沒問題,可以說完全是其他的東西了。”
“還有,果然得說說那個,火候呀火候。我家用的是業務用的火爐,普通的家庭是絶對沒有這麼強大的火力的。那是我將爐子火力全開,短時間爆炒出來的。牛肝也好蔬菜也好,都能儘量的保留著原來的香味,這樣一來沒可能不好吃的。”
雖然她一臉壞笑,倒是看起來也挺樂在其中的。
我們二人交流這對料理的感想。
即便是和我說話時都帶有一股殺伐氣息的美園,這時也完全展露著對外用微笑,以現在立馬就能去當上料理節目主持人的和藹程度示人。
“唔……?”
與之相對,孤身一人被排除在外、只能聽著的小鬼,則是一臉不滿。
嗯。
到現在為止好像都很順利啊。
如聰慧的各位讀者所想,這次作戰的目標很明顯——儘量表現晚飯吃起來很美味,以此來試探一下這樣能不能刺激到那小鬼的胃袋。教育的第二步終歸還是“誘餌作戰”,下不為例。
“喂。這邊的麻婆豆腐做的也相當棒呢,果然手制的豆腐吃起來完全不一樣。毫不吝嗇大豆做出來的豆腐,原來這麼甜啊。”
“這邊的雞蛋湯也很不錯。味道很溫和,還能一下讓人打起精神。最適合作為料理和料理之間的配角,不如說,就這麼讓它當主角也沒有問題呢。”
雖然堅持著自己只喝鮮血,但身體是很誠實的。吃了如此美味的食物,應該不可能不湧出食慾。
小鬼,挑食是不行的哦?
何況對我的料理連吃都不吃一口,我一定會讓她動筷子的。
“呼……飽了飽了。”
碗盤幾乎全空,我摸了摸飽脹的肚子。
“……呼,終於要吃完了嗎。”
眼球充血地凝視著我們進餐的小鬼,以掩飾不住焦躁的聲音說:
“我說,你已經吃飽了吧”那就快給我準備鮮血——”
“啊,抱歉抱歉。在那之前,我還要拜託你一件事。”
“拜託我?”
“嗯。稍微剩了一點啊,這個。”
說著,我瞟向一個菜盤。
“這個韭菜炒牛肝。雖然超級好吃,我還想再吃點,不過肚子已經到達極限,吃不下去了。”
“……於是?”
“雖然很抱歉。你能不能處理一下那些剩飯呢?”
“所謂處理,是指讓妾身吃掉嘛?”
“嗯。”
“……你小子,腦袋被門夾了嗎?妾身剛才說了不吃就是不吃了吧?”
“你看。”
不說二話,我把韭菜炒牛肝的盤子遞到小鬼鼻子旁邊。
“不,真的拜託了。這樣,就當是幫我一忙了。”
“…………”
看則陷入沉默的小鬼,我內心不禁竊笑。
都如計劃一樣。
知道剛才為止連鼻子都沒動過一下的小鬼,如今我把韭菜炒牛肝放到她眼前,他也沒露出什麼嫌惡的神色。甚至可以說,她興趣濃厚地觀察者剩下的料理,用鼻子稍微聞了聞:
“唔……?這味道,還不錯……?感覺也混合著一些我有印象的的味道,裡面放了什麼?”
“你吃吃看。稍微舔一下也可以。”
“…………”
小鬼以鋭利的目光看看我,又看看剩下的韭菜炒牛肝。
我、韭菜炒牛肝、我、韭菜炒牛肝,她的視線在二者之間反覆徘徊。
就像是出生後第一次接觸甲蟲的小孩一樣,小鬼慢慢地伸出手。
小鬼稍微觸了一下韭菜炒牛肝的湯汁。
一舔,小鬼伸出赤紅的舌頭嘗了嘗。
“啊嗚……?”
“怎麼樣?味不錯吧?”
“挺……不錯的,好像,感覺上。為什麼吶?”
“說什麼啊,美味就是美味嘛。嘛,別光是舔湯汁,也常常其他的東西看嘛。”
“啊唔。”
聽到我的話,小鬼咬下一點點牛肝吞進嘴裡。
咀嚼咀嚼。
咀嚼咀嚼。
“…………好吃。”
“哦哦,沒錯吧?”
“費解啊。我本來應該是受不了人類的口糧的……到底是怎麼回事?”
“誰知道呢。肚子一餓吃什麼就都好吃了吧。”
“啊唔。”
“總之你明白有多好吃了吧。把剩下的也吃掉吧。”
“啊嗚。”
雖然小鬼還擺著架子歪著頭,不過事實上她已經被我料理美味的事實打動了。
她又吃下一塊牛肝。
“啊嗚。”
接著又吃下一塊。
“啊嗚唔。”
接著是牛肝和韭菜一起。
“啊嗚咯吱咯吱咯吱。”
“話說回來,用筷子啊筷子。”
“唔,好奇怪。為什麼吶?為什麼我會覺得這麼美味呢?”
在掃平了剩下的韭菜炒牛肝之後,這次她又轉向了本來就是為這小鬼準備的菜色。
“唔。好吃。嗯,不壞。”“不如說真美味。這個很美味哦。”“費解。到底是則麼回事呢……吃了這些東西會不會鬧肚子呢,我很擔心吶。不過即便如此也很美味。”
咀嚼咀嚼。吞嚥吞嚥。
眼瞧著盤子裡的東西就快被掃空。
順便一提,剛才那小鬼說的‘有點印象的味道’,估計答案是大蒜。到了夏天體力就增長不上去——因此我就加了比平常更多的蒜。這傢伙要真的是吸血鬼的話,這樣也算是踏入未知領域了吧。
“這個,我說那什麼龍之介。”
“嗯?”
“你發什麼呆呢。妾身的碗已經空了哦。”
“哦,吃完了嗎。我就說吧,很好吃的。”
“行了行了你快點給我再盛一碗去。好久沒吃東西了,這點兒完全不夠。”
“我知道了,你稍等一下。我再做點什麼。”
——其後。
因為成功讓小鬼上鈎,心情不錯的我,在小鬼的期待中又端上了新的料理。
現在一想,果然那時候便是脫軌的開始,應該就是這樣吧。
第一卷 八月十八日【同居第二十九天】(PM 7:00)
就這樣,回想結束。
時間再次回到現在,江藤的頭髮已經完全吹乾的黃昏時分。
我們宇堂家的餐桌旁,稍有些晚地開始了晚餐。
“龍之介!再來一碗吶!”
“喂,我說江藤。你打算吃多少啊?鍋裡的飯都快沒了。”
“少絮絮叨叨地說那些細枝末節!‘沒有飯吃的話,再去做不就好了’之類的話,連安東尼特都說過哦!”(譯註:瑪麗·安東尼特,18世紀法國國王路易十六的王妃,以奢華聞名,民間傳言其曾說過“人民沒有麵包的話,就去吃蛋糕吧。”)
“別人是別人,宇堂家是宇堂家,這兒一天吃的米量可是一定的。還有,安東尼特說的那句話是你編的吧?”
“喂,別說那種蠢話!在這個家,高貴客人吃的米都不能自由供應!?”
“我們家吃米很快的。總而言之是你吃得太多了。本來要給動物們的飼料就不少了,在此之上又來了你這麼個能吃的動物,我這也被家計弄得火燒眉毛了。”
“龍之介你小子!跟你說過多少次別把我和動物歸到一起——”
“喂,盛這麼多夠了嗎?”
“噢噢,這不是超滿的嘛,我喜歡!不愧是龍之介,真聽話!”
看著像是漫畫一樣狂扒‘超滿米飯’的江藤,我在心中嘆了口氣。
真是的。
雖然不再鮮血鮮血地叫喚是不錯,但作為替代又是這副樣子嗎。
明明最初是那麼牴觸我的料理的,現在卻這麼能吃。
光剩吃了。
明明沒有為生產活動作出任何貢獻,卡路里的消費卻是常人的數倍,完全不環保、不值得表彰的廢柴NEET誕生。如果她有世界廢柴大賽選手的資格,獎牌什麼的應該不在話下的,真是可惜。
嘛,從另一個角度講,即便變成了‘龍之介的料理最棒吶!’的狀態,我未必就不會不爽。不,其實已經在不爽了。雖然誘餌作戰是教育很重要的一個步驟,但是效果有點過頭了。
“龍之介!再來一碗!”
“……那個,江藤啊。所謂‘吃閒飯的,第三碗都要低調’。在你那種立場的傢伙,再多考慮一下才是常識,你再想想。”
“哢哢哢,別說不行!反正妾身的燃料費是很高的!”
“嘁。你是七十年代的美國汽車嗎,學學人家Prius!(譯註:Prius,一款豐田出品的汽車)”
“對妾身而言,效率較高的營養源就只有人類的鮮血而已!因為你小子不提供鮮血給我,我才毫無辦法耐著性子吃人類的食物的吶!這點你千萬不要忘了哦!”
“扯。看你每天都吃得很開心。”
“比起那個,龍之介喲!今天的料理說美味雖然美味,但是蝦丸還留著點腥味兒呢啊!事前的準備可不能懈怠了哦!?”
……這混蛋。
明明就是個NEET,還裝的跟個評論家似的。看來有必要給她點教訓。
“我也有同感呢。”
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敵人的援軍殺來。
應和江藤吹毛求疵的抱怨的,是被叫來吃晚飯的青梅竹馬。
“不只是蝦丸,這個湯裡,鰹魚和海帶也有些澀。”
宇堂家和芹澤家從很久以前就有著交情,美園經常來到我家吃飯。如前所述,這傢伙很笨拙,也因為她很笨拙,所以好像對料理也不怎麼拿手。從芹澤的雙親過世起,她就經常來到我家吃飯了。
話雖這麼說,她也是個懂事謹慎地女孩(對我時除外),有時也會拒絶我母親吃飯的邀請。在江藤住到這裡之後,她不請自來地坐到我家飯桌旁的情況多了起來。
嘛,也沒什麼問題。不過是和青梅竹馬吃個飯什麼的。
“難得我特意來吃一次飯,還請你不要太偷懶了。雖然是青梅竹馬,但說是客人也是客人,時刻不忘待客之禮,帶著真心作出一道道料理。這樣的話就能防範那種簡單失誤了吧。”
…………
不,算了。
給你們吃的就不賴了。
為什麼不過是吃個飯,我就要被那麼高高在上地俯視?多餘的話有點多了吧?
“混帳,我有點火了哦……不,以後就沒你們的飯吃了!都給我回家吧!”
“別那麼急躁。”
美園一邊一臉正經地喝著湯,一邊說道。
“這些,都是因為我們對龍之介你料理才能的評價很高。我們知道你可以做出更美味的食物,才對你挑毛病的。”
“唔,算了。或許是這樣吧。”
“而且,龍之介你的料理不僅是美味,營養的平衡也調節得很好。”
“什麼啊你,在節食嗎?”
“沒錯,稍微而已。”
“唉唉?你胖了?”
“沒錯,胸部有點。”
“……你啊,說這種話可是很傷人的哦。”
“沒關係的。我也就在你面前說說。”
……嘛,這點倒是可以相信。
這傢伙的裝純水平可不是半吊子的。
“不過你啊,雖然說著我的料理好吃,可是還真能給我挑毛病啊。你也是個雞蛋裡挑骨頭的傢伙呢。”
“沒錯。我也就在這個層面上挑挑毛病了。”
“啥啊,你這不是有自覺嘛。你是來向我索賠的嗎?”
“……那我就成為那個索賠人吧。”
她把木碗拿到嘴邊,碎碎地念道。
“因為我這邊做料理的技術和你差了十萬八千里……因此,經我之手作出料理根本就只是夢想罷了。我生來如此,估計就是這樣吧。雖然我也知道有點亂發脾氣。”
“哎,你說啥?我聽不清啊。”
“那也沒關係,都是些沒必要聽清的事。”
“啥啊,又是那樣嗎。你最近總是這樣啊。”
“龍之介!再來一碗!”
食客毫不客氣地打斷了我們的對話。
看到遞出空碗,無憂無慮地笑著的江藤,我都懶得再生氣了。
“……我說啊,你差不多也該學會讀讀氣氛了吧江藤。已經沒有可以再添的飯了,全都被你給吃光了。”
“沒飯的話再去做不就行了嗎!”
“吵死了,也沒米了。你吃個八分飽忍一下就得了。”
“你說啥?”
江藤一下瞪圓了眼睛,隨後表情一下子失去力氣:
“無趣,無趣!明明緩解妾身無聊的東西就只有美食而已了!這樣下去就沒有活著的意義了!”
“你個混蛋,趕緊給至今為止你沉迷通關的那些遊戲道歉。要麼現在就給我去死。”
“不要,真掃興!”
哼,她哼了一聲鼻子,當場躺倒。
“妾身睡了哦!”
“我說你啊,別在那種地方睡。要睡覺去二樓。”
“哼,這事兒沒商量吶!妾身的血糖值已經到了極限,因此差不多一步都挪不動了!要是龍之介再給妾身來一碗飯的話,明明不會有這麼悲慘的狀況的!你就別指望了!”
“你這傢伙居然把責任推到我身上。好了好了你快到二樓去——”
“……呼嚕……呼嚕……”
“…………”
嗚呼……
這事實令人難以置信,也不想相信。
這聲音毫無疑問,不可能有人聽錯。
那是從無用食客鼻子中漏出的,幸福的呼嚕聲。
這混蛋吃閒飯的。才停頓幾秒就被周公請去了,你這貨是野比大雄麼。
“嗯……唔扭唔扭……我已經吃不下了哦……”
而且連夢話都這麼不像話!
而且她身上美園那件舊連衣裙一直翻到了肚臍,內褲就那麼大大咧咧的暴露在外。她還刷刷地撓著消化能力強大的圓滾滾的肚子,樣子實在不堪入目……那墮落之姿,連野比大雄都只能望洋興嘆。
“這混蛋,連被稱為佛之龍之介的我都忍不了了。我決定了,要給她點懲罰。”
“雖然對於懲罰這一點我也同意,”美園說,“不過,要怎麼做?”
“啊啊?那不是明擺著的嗎。當然是不由分說地臭揍一頓啊痛痛痛痛痛痛!?”
“你啊,趁早放棄那種上個世紀的懲罰方式吧。”
“笨蛋啊你,讓小鬼聽話,用這招是最靈的,這都是常識了——痛痛痛痛痛痛死了痛死了痛死了!我說美園啊,別用筷子捅我的鼻子!那個是夾菜用的工具啊!”
“好了,別想什麼打屁股了。要說是小孩子,江藤小姐看起來有點太大了,畫面上將很不妙不是嗎。”
“不,我才不放棄!不如說正因為打屁股看起來不成體統,它才能起到懲罰的效果!話說回來,你一個外人不要對別人的教育方針插嘴啊痛痛痛痛痛痛痛死了不要啊鼻子要掉下來了!”
“你剛才說什麼?對著有十幾年交情的可愛青梅竹馬,說“外人”?嗯?”
“不,抱歉,我口誤!”
“我要不要和阿姨報告去呢?”
“這點你千萬饒了我!”
“哼,算了。看來無論如何,現在都有徹底地進行一次對話的必要呢。給我在那坐好,龍之介。”
——就這樣。
本來應該是我給江藤教育指導的,稀里糊塗地就變成了我被數落的情形。真是太沒天理了。
嘛,算了。
不管怎樣,名為江藤、自稱吸血鬼的傢伙住在我家的情況,大致就是這種感覺吧。
在此,我們繼續前面的故事,
①徹底墮落,淪為腐壞NEET的江藤有多腐壞。
②江藤是如何腐壞掉的其中的原委
關於這些,我記錄了不少要點。如果諸位讀者能理解我照顧江藤的良苦用心,給我一點幫助的話,在下不勝榮幸。
作者:
fu5040
時間:
2012-11-20 09:05 PM
第一卷 八月十九日【同居第三十天】(AM 4:00)
如前所述,現在是暑假的正中。
凌晨四點天空就開始泛白,到了五點世界就會完全取迴光芒,是個對老爺爺老奶奶來講最好的時節。
然後,我,宇堂龍之介的早晨要比這還早。
設定了正好四點的鬧鐘,我一定會在鬧鈴響起前睜開眼睛。
梳梳變得亂蓬蓬的頭髮,我一邊打著哈欠一邊伸了個懶腰。
只要這樣,我就能簡單地進入狀態。眼睛變得清晰,血壓也回到了正常值,在一瞬間就調整到可以活動的狀態。這些都是我平時的規律生活所帶來的好處。
“我說江藤,起床了。”
“呼扭……”
我向把毛巾被踢到一邊、從被子中滑落,露著大腿呼呼大睡的食客叫道。該說是當然嗎,自稱吸血鬼的傢伙完全沒有要醒來的意思。
順便一提,江藤住在我的房間,是因為她說晚上不能一個人去廁所。雖然我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但是要是隨隨便便地任地讓她忍著,說不定還會尿床,這樣一來讓她住過來還好一點。當然,需要注意美園的突擊檢查這點不用說大家也明白。
“喂。我說你要睡到什麼時候啊。馬上給我起來!”
“嗚嗚~嗯……我已經吃不下去了哦……”
“你的夢話就只有這句了嗎……”
一邊驚訝,我一邊先做好自己的起床準備。
打開窗簾,沐浴於陽光之中,再打開窗戶深深地吸一口氣。今天的天氣預報我已在昨天查看完畢,把自己的杯子拿到陽台上晾曬後,準備OK。
接下來就是脫下睡衣,換上T恤和牛仔褲。如此一來,現時點要做的事情就全部搞定了,但是——
“唔扭……呼、呼……”
完全如預想一樣,江藤還徜徉在夢之世界中。
嗯。
差不多是強制執行的時間了呢。
“喂!給我起來。”
我將一度被我按掉腦中,放在江藤耳邊按下開關。
ZRIIIIIIIIIII!ZRIIIIIIIIIII!
“唔……嗯……唔喵……”
即便刺耳的聲音突然在房間中響起,目標仍然只是皺了皺眉、翻了個身,完全沒有要起來的意思。
“喂,起來。”
“唔……”
拍了拍她的臉頰之後,這次她又抓著被我掀開的被子,鑽到裡面包住自己。
“你這傢伙,跟你說了快起來!”
“嗚喵……”
即便我再度嘗試拉起她的被子,她卻不知怎麼爆發了驚人的能量,用我想像不到的力氣做出抵抗。明明平常都弱到拿個筷子都很費勁兒的,這時候這小鬼還真行……
沒了轍了。
對付這種傢伙的辦法,從古至今只有一個。
“喂,江藤。差不多該起來了吧。”
“…………”
“你要再不起來,我可真火了啊。”
“…………”
“這樣啊,不起來啊。真遺憾,本來今天的早飯是韭菜炒牛肝來著。你不起來的話我就只好一個人吃了。”
“韭菜炒牛肝!?”
成效顯著。
動作慢騰騰的江藤瞬間跳了起來,眼睛閃閃發光地說:
“真的嗎!?真的吶!?不是騙人吧!?”
“嗯。不是騙你哦。”
“Yahoo!不愧是龍之介吶,真是聽話!早上就有韭菜炒牛肝吃,就像是雙喜臨門一樣吶!”
“這樣啊,那就太好了。”
“妾身是又做夢了嗎!?”
“不安的話你捏捏自己的臉試試看就行了。”
“這樣啊,這樣吶!那我趕緊試試……哦哦,好痛!痛死妾身了哦!這就是不是夢的證據吶,唔嘿嘿嘿嘿!”
一下精神就上來了。
嘛,只因為韭菜炒牛肝一道菜就這麼有精神,還真是容易對付,不過——
“啊,對了,我忘了說了。”
“什麼吶?你該不會要說牛肝很少,蔬菜很多吧?”
“不會的。炒那種菜的時候,我是很會掌握葷素平衡的。”
“那是什麼?難道你打算放青椒?我可不承認那種東西是韭菜炒牛肝哦?”
“想到一塊兒去了,我也是不放青椒派的。”
“嗯。那你是你忘了說什麼……?”
“哦,其實啊,我是想說‘本來今天的早飯打算做韭菜炒牛肝來著——如果江藤做個好孩子的話。’”
“啥!?”
“不,抱歉抱歉,剛才台詞省略了。看來招來了無意義的誤解呢……抱歉了。”
“你、你這傢伙!”
不知道剛才的精神飛到哪兒去了,現在她露出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你是在騙妾身嗎!?在騙妾身嗎!?”
“別把話說得那麼難聽。你要是做個好孩子的話,我就真的打算去做韭菜炒牛肝的。材料我都準備好了。”
雖然說來是冷凍的牛肝,味道會遜色一些。
“不過可惜的是,你沒做個好孩子。我叫了你那麼多次起床,你都沒有起來。而且,你還鑽進被子裡睡回籠覺。這樣,雖然問題不是特別大,但也說不上是好孩子了吧?”
“你等等龍之介。那只是我一時衝動吶。”
“你不是一次好好早起的例子都沒有嘛。”
“話雖如此,本來就是龍之介你起得太早了吶!”
“你個笨蛋。常言道,早期的鳥兒有蟲吃。早起基本不會損失什麼的。一天會有更多的時間可以利用,家務活也可以隨心所欲地做吧?”
“那只是你自己覺得方便吧!?為什麼妾身還非得要配合你那罕有的習慣不可!?”
“現在在這個宇堂家的人,就只有我一個了。也就是說宇堂家的規矩由我來定。明白了嗎?”
這句話花我已經說了很多次,此時我又一次宣言。
“我家的規矩就是,在這個家裡住著的人都要好好早起,過規律的生活。OK?”
“小孩子是需要很多睡眠的吶!”
“說啥呢你。你覺得自己是小孩兒啊?”
“不是,別挑我的語病!話說回來,對於妾身這種夜之血族來說,本來在太陽升起的時候起床就是很難辦的事情吶!你給妾身理解這點啊!”
“什麼啊,還惦記著那設定啊。”
“才不是設定吶才不是!你小子,是在愚弄我瑪麗=弗蘭索瓦茲=維克多·德·艾特·菲斯嗎!?”
“嘿嘿~你明白的話就快起來吧。你差不多已經醒了吧?”
“不要吶!妾身絶對不起來哦!?這樣的話妾身要罷工吶!除非你讓妾身吃到韭菜炒牛肝,否則妾身一步也不會走出被子——”
“不過你說這些的功夫我已經收拾好了。歡迎出來。”
“呢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趁她抗議的當兒拉過被子,快速收好。
“你、你小子是鬼嗎!?你是披著人皮的鬼吶!?是這樣吧!?”
“不,大概你才是鬼。吸血鬼嘛。”
“你不止是騙妾身,讓妾身吃不到韭菜炒牛肝,最後還把我全副身心寄予的被子都奪走了!你比狗崽子還惡劣吶!”
“比狗還惡劣?那是說你吧?比起你來,我們家的汪太還更能起到作用。好了,要開始早上的準備了哦?”
“龍、龍之介啊啊啊!”
江藤從後面撲簌撲簌地哭著拉住想要走出房門的我。
“拜託了,就像剛才說的!今天的早飯做韭菜炒牛肝吧!”
“不行。”
“這是我一生的請求了吶!”
“我都聽你說了多少遍了,你那一生的請求。”
“因為你早上第一個拋出的話題就是韭菜炒牛肝,妾身的舌頭已經沾上韭菜炒牛肝的味道了吶!這樣的話早飯最早就只能吃韭菜炒牛肝了!”
“抱歉了,我已經決定,今天的早飯專攻豆腐繫了。為了這個我從昨天就開始準備了。”
“雖然你做的豆腐確實很美味,但是今天不行吶!”
“放棄吧。這個決定不會更改。”
“不要啊啊啊啊啊!我要韭菜炒牛肝啊啊啊啊啊啊!”
一邊抱怨,江藤一邊胡踢亂蹬起來。
啊啊夠了。
真是個讓人糾結的小鬼。
“知道了知道了。你都說到這一步,我就再做一個韭菜炒牛肝吧。”
“真、真的嗎!?”
“啊啊。”
“這次,這次不是騙人了吧!?”
“不是騙人。作為交換,你也聽我一句話。”
“唔……?什麼……?”
“今天自己刷牙。”
“唉唉唉~~~?”
江藤馬上一臉苦澀。
“那是說,讓妾身用自己的手,刷自己的牙的意思嗎?”
“還有什麼其他的解釋嗎。”
“包括漱口,你都不幫我嗎?”
“那當然了。”
“也不幫我擦滴到衣服上的水嗎?”
“不說你就不明白啊。”
“唔。”
江藤像小丑一樣撅起嘴。
“這難度就相當高了……交給妾身的話是個意想不到的難題吶。”
“到底要怎麼樣啊。就算是還穿著尿褲的幼兒,那種程度的事都能做到吧。”
“唔唔……我不認為這是那麼簡單就能跨越的難關,話雖如此,我也不想放棄韭菜炒牛肝。唔唔,到底該怎麼辦……”
江藤稍微扭了扭頭,不一會兒啪地一聲拍了一下手。
“我想到一個好主意了哦。”
“哦哦,說來看看。”
“什麼啊,很簡單吶。那樣的話對妾身而言,一個人刷牙完全是小菜一碟。”
“快說,少賣關子。”
“嗯。只說的話,就是讓妾身吸你的血,就只要一點——”
“駁回。”
“只要一點!真的只要一點吶!真的只要一點點,舔一下指尖的程度就夠了!分給妾身一點你的鮮血吧!”
“我說了無數遍了吧?我絶對不會滿足你那個願望。你也差不多放棄吧。”
“只要有了鮮血,妾身明明什麼都能辦到的!牙什麼的就是幾百次也刷給你看!”
“不管你說什麼,不行就是不行。”
“嗚嗚嗚嗚嗚嗚嗚~!”
“再怎麼呻吟也沒用哦?我根本沒有給你鮮血的打算,你要是不自己刷牙我就不做韭菜炒牛肝。你明白了嗎?”
“嗚嗚嗚嗚嗚嗚嗚~!”
淚水稀里嘩啦的落下,江藤因為憤怒顫抖著肩膀,用滿是絶望的眼睛瞪著身為飼主的我。
啊啊夠了。
這傢伙真的很吵啊。
“……我明白了。那就這樣吧。如果你一個人刷了牙的話,我就去做特大份的韭菜炒牛肝。”
“唔……?特大份的,你說?”
“嗯。”
“就是說那個嗎?傳說中的特別豐盛的那個?多到吃不完的超級服務,和節食針鋒相對,毫不留情的超大份?”
“不僅如此。今天早餐午餐晚餐,我全部都會做韭菜炒牛肝。”
“你、你說什麼!?”
江藤的眼睛瞬間放出光輝。
“三餐全部都有韭菜炒牛肝吶!?那、不就跟遊戲裡發出必殺技一樣了嗎!?”
“嘛,偶爾吧。”
“Yahoo!好棒,好棒!簡直就像雙喜臨門一樣吶!”
“我說,別亂蹦亂跳的。土都揚起來了。”
“別說那種小氣話!今天是三餐都吃韭菜炒牛肝的大晴天,還在乎那些細枝末節的事情不是很不懂禮節嘛。”
“這些也好那些也好,都是你自己刷牙才行的哦?”
“哢哢哢,你就放心吧!”
像是壞掉的彈簧一樣跳起來,江藤跑出房間:
“那妾身馬上去刷牙了!”
“哦哦,去吧。”
“我覺得牙膏沫相比會到處亂飛哦,你不在乎吧?”
“笨蛋,你給我好好處理。還有,你別吃牙膏哦?雖然那是香蕉味兒的,但不是食物。”
我給他的忠告,好像被當成耳邊風了。嗎,也不是什麼不得了的狀況,不行的話可以回頭再來。
那麼——
如您所見,沒有能比這還混亂的早上了,雖然這現狀很遺憾,但這種騷動在宇堂家還算是標準等級。
嘛,江藤現在也算是相當容易應付了。不久之前的她,是個比現在還要麻煩得多的傢伙。
第一卷 七月二十一日【同居初日】(AM 10:00)
總之,先讓我們進入回憶。
自稱·吸血鬼的小鬼住到了我家,一臉苦澀地吃我做的料理果腹的次日。
現在的問題是,如何應付這個瑪麗什麼的傢伙。
“妾身以客人的身份來到你家,實在沒什麼感覺不錯的地方。”
宇堂家的起居室,盤腿坐著後仰,詐稱自己是高貴的夜之血族的小鬼如此說道。
“那什麼龍之介。你對妾身的態度,簡直是無禮至極。”
“唉唉,是麼。”
“話雖如此,妾身也不得不認同你的料理有著一定的價值。如果妾身想再品嚐一次那個韭菜炒牛肝的話,理所當然,就只能再在這破房子裡呆著了吧。”
“嗯。那就太好了。”
我說,你再坦率點如何?
就說——我的記憶已經有點不清楚了,也沒有什麼能住的地方,請讓我寄住在這裡。
嘛,事到如今我倒也沒有再死追著這點事兒不放的意思。關於照顧這小鬼這件事,我心中已經做出了決定。
“不過啊,那什麼龍之介。”
“怎麼了?”
“妾身做客於這個家裡的時候,有一個必須要明確的事。”
“哦哦,真巧啊。在你住在我家裡的時候,我也有個想讓你弄清楚的事。”
“唔。那就好辦了,說來聽聽。”
上身後仰的小鬼,身上還是那套悶死人的哥特蘿莉裝。
雖然現在還是上午,不過在沒有空調的我家裡,氣溫和濕度也已經上升到了讓人不快的地步,小鬼的額頭上早就滲出了汗水。
要是昨天的她,說不定還會暈倒,但是不知是不是我的體力上升料理起了效果,今天的情況好了很多。
好。
這樣的話,我稍微嚴厲一點也沒問題了吧?
“那我就借這個機會說了。”
“嗯。你儘管說。”
“昨天我考慮過了。總之,你能看看這個嗎?”
說著,我拿出準備好的記錄用紙。
“?這是什麼吶?”
“一天的日程表喲,你的。”
奇異的暑假剛剛開始。
要想改正者小鬼扭曲的生活態度,正是個好機會。
“在這個家裡生活的話,就按著這個日程表來。”
“…………?”
我遞出苦心之作,瑪麗那什麼皺著眉頭接了下來。
一目十行地掃視閲讀。
“啥……”
不久之後她滿是汗水的額頭就染上紅色,拿著時間表的手還是顫顫發抖:
“啥啊這是!?”
嘶啦一聲把時間表撕成兩半,小鬼放聲大喊道。
“龍之介你小子!你這到底有何居心吶!?”
“哦哦。你看能看懂日語啊。我放心了。”
“我沒問這個!我再問你這些的是什麼吶!?”
“我都說了,是時間表啊。”
順便一提,內容大致如下。
4:00起床換衣服疊被子簡單打掃房間
4:15刷牙洗臉淋浴
4:30做體操、壓腿等輕運動放鬆身子
4:45學做早飯
6:00早飯
6:20收拾餐具
6:30掃除、洗滌、照顧動物、學做家事
8:00肌肉鍛鍊、跑步
9:00禮儀行為、教養、讀書、學習等,磨礪自己的時間
11:00學做午飯
12:00午飯
12:30收拾餐具、刷牙
13:00午休
13:05起床
13:10禮儀行為、教養、讀書、學習等,磨礪自己的時間
17:00學做晚飯
18:00晚飯
18:30收拾餐具、刷牙
19:00禮儀行為、教養、讀書、學習等,磨礪自己的時間
20:00洗澡
21:00自由時間
22:00就寢
“……唔。”
把被撕成兩半的日程表貼在一起,我大致的看了看。
“喂,瑪麗那什麼。”
“瑪麗=弗蘭索瓦茲=維克多·德·艾特·菲斯!”
“哦,那個什麼。你對這個有什麼不滿?”
“你這蠢貨!那種東西是一目瞭然的吧!?”
“唔。”
被這麼說的我,再度從頭到尾仔細檢視了一遍日程表。
然後說出了事前想到的問題點。
“……嗯。果然我還是沒動夠腦筋呢,對這個日程表。我也覺得這個寫的太過直白,行文不大有趣呢。”
“妾身沒對那個感到不滿!”
“啊,那就是那個吧。把時間再細分一點,內容再寫得詳細一點比較好?OK包在我身上,我也覺得那樣比較好。”
“別、別開玩笑了!”
自稱吸血鬼的小鬼砰砰的拍著矮腳桌,說:
“妾身殘不會遵守你那種白痴時間表!妾身可是瑪麗=弗蘭索瓦茲=維克多·德·艾特·菲斯!是應該過著更為優雅風趣的日子的、高貴的夜之血族哦!?”
“知道了。那你是對那裡不滿呢,我不都一一問你了嘛。”
“首先,妾身為啥非得幹這麼多活!?收拾餐具或是掃除什麼的,全都交給你來幹不就行了!”
“不勞無獲。這個原則對動物也是一視同仁。雖然我不知道你有多偉大,但是在我家的話,就得好好遵守這個原則。”
“讀書或是學習之類先不談,禮儀行為和教養之類的也加進日程表裡是要幹什麼吶!?”
“那種事看一眼就能明白吧。你,不是完全不懂禮儀,沒有教養嘛。那樣的話在這世界上可混不下去,為此我才要對你進行嚴格的教育。”
“原本對於身為夜之血族的妾身,為什麼非得要過這種白天活動的生活啊!”
“晚上活動怎麼融入正當的社會生活啊?雖然我不知道夜之血族是個啥,即便是工作上的理由我都不能認同夜晚型的生活。”
“還有,午休時間只有五分鐘是怎麼回事吶!”
“笨蛋,午休就是要一下結束才更有效率。不如說,你得感謝我還好好給你留了午休的時間。”
“唉唉,這不能當理由啊!”
瑪麗什麼的‘呸’了一聲轉向一邊:
“這種生活和拘留所根本沒區別!妾身是不會聽的!”
“不。我會讓你聽的哦?”
“退一步講,你小子憑什麼來管理妾身的生活!剛才你說有事要讓妾身搞明白,難道就是說這個吶!?妾身是利於生態系統頂點的存在,你小子不過就是個渺小的下僕而已哦!?本應如此,你這傢伙還!”
“嘿唉。就是你來當老大,我被你使喚,是嗎?”
“沒錯吶!”
唔。
這種發展我也預想到了。不如說,即便是沒這種發展,我也打算把話題引過來。
現在,教育進入了告訴這混帳小鬼“誰的立場更高”的階段。
“話說回來,你啊。”
“什麼吶!?”
“除了這個家之外,你還有什麼其他的去處嗎?”
“沒有。”
混帳小鬼沉默了一瞬間,
“……哼,那種事情根本沒有考慮的價值!想成為下僕的你被妾身接受,快樂地來服侍妾身!這是理所當然,自然而然的發展吶!”
“唉唉,這樣啊。話說回來,你時不時就會暈倒,完全沒有體力吧?昨天也是,那麼輕鬆就被我和美園按住了吧?”
“那、那是!妾身還沒動真格——”
“還有,你稍微用我這種跑腿兒的也能理解的方式說明一下吧?你哪一點算得上‘立於生態系統頂點的存在’?如果我能接受你的主張的話,就從新考慮你的日程表。”
“嗚嗚……”
“啊,你可別說‘只要給我點鮮血’哦?不要用那種假想的場景,現在就給我證明,OK?”
“嗚……咕……”
“我說你咋了?快點讓我看看啊,你的本事。”
“…………!”
“你能做到嗎?做不到吧?像你這種只會動嘴皮子的傢伙不過就是小鬼而已。自己都照顧不了自己,不過是半人類。半人類就別人模人樣的口吐狂言。給我乖乖的低調,好好聽我的話就可以了。”
“你、你小子!”
她像是叛逆的小鬼一樣跳了起來。
但是,已經晚了。
那緩慢到令人同情的無力動作,從情理來講並不合適。對於為了和老爹吵架而好好鍛鍊過的我而言,對付她根本就不費吹灰之力。
“嗚呀!?”
我適當地抓起她的腳讓其失去平衡,小鬼一下子就摔了個狗吃屎。
把體重壓在她背後鉗住她的關節的話,就能得一分。
“喂,快放開,你這無禮的傢伙!”
“可以哦?不過你得好好聽我的話。”
“哼,誰會聽你的啊!量量你自己幾斤幾兩!”
“你才是給我有點自知之明。就憑那樣子還真能擺譜兒。”
被我指出了事實,小鬼痛切地咬著牙:
“混蛋,沒法自由行動。現在我的力量還沒回來、嗎……!”
“就算你有什麼隱秘的潛在能力,我也完全看不出來呢。”
“你個蠢貨!哪怕你只給我一滴血,像你這樣的傢伙我能打到灰都不剩!”
“我早說了不會給你血吧。”
“咕,可惡……!”
“你理解自己的立場了嗎?理解了你就快給我道歉。”
“哈!?為啥妾身非要給你謝罪不可啊!”
“哦哦。你不知道理由,是嗎?”
“當然吶!妾身瑪麗=弗蘭索瓦茲=維克多·德·艾特·菲斯,怎麼可能向你小子那種下人低頭呢!”
還說低頭,這小鬼不是被我箝制住,根本動彈不得嗎——我忍住沒有如此吐槽,
“對身為家主、你的監護人的我不服從、出言不遜、暴力行為,隨便挑出哪個都是得懲罰的行為吧?”
“哼,沒聽說過!再怎麼說那也不過是妾身被賦予的理所當然的權利而已!你沒有道理對這個說三道四的!”
“唉唉~這樣啊這樣啊。”
順便一提,我是提法支持派。
對於話說不通的傢伙,就要在可以回覆的範圍內讓他嘗嘗痛感。簡單有效,不弄錯使用時機的話可說是最好的教育手段吧。實際上我就是用這種方法來教育那一群動物們的,所以我對其有著自信。
“!?”
不說二話,我掀起小鬼的長裙,脫下她的長筒襪。
小鬼表情一變。
“你、你小子!你要幹什麼!?”
當然是那個了。
‘好好教育教育她吧’老爹曾這麼對我說。響應他的期待也能算是孝順了吧。當然,要是出了什麼問題,我就把責任全部推給老爹。
“我問你要幹什麼吶,你這無禮的傢伙!強迫妾身做出這種樣子,妾身看你是不想活了!”
“就算你臉色鐵青說這些,也一點都不可怕啊。而且接下來我要做什麼,不用說你也明白吧?衣服被掀起來趴到地上,從上面降下的懲罰,應該是全世界共通的。”
“等、等等!不能等等嗎你——”
我無視她的話。
將右手揚起,用上手腕的力氣,毫不躊躇地揮手下去。
啪!
乾癟的,像是漏了氣一般的聲音在起居室響起。
“咿呀!?不、不要——”
啪!
“咿呀!?”
啪!
“嗚喵!?”
啪!
啪!啪!
啪!啪!啪!
總共九下。
嘛,就到這吧?
“好。你反省了嗎?”
“…………呼……啊。”
中間開始就不出聲的小鬼,弱弱地呻吟道。
“?喂?”
我戳戳小鬼的臉頰,發現她含淚的眼睛目光空洞。
小鬼臉上紅的發熱,呼吸也凌亂不堪。
而且最後她全身顫抖不已,嘴唇邊角也稍微垂出了一點口水。
唔。
有點做過頭了嗎?
不,我倒也沒覺得自己用了那麼大勁兒。
“喂,我說,聽見了嗎?我問過你了吧,你反省了嗎?”
“嗚……嗚……”
小鬼啜泣著說:
“妾、妾身還是第一次受到如此的屈辱吶……不能原諒,絶對不能原諒哦……”
“什麼啊。果然還是沒反省嗎。那再加個五、六下吧?”
“不、不要!再、再追加的話妾身就……”
小鬼拚命空前地拒絶道。
“那,你反省了嗎?”
“…………”
“OK我明白了。一、二——”
“咿呀!?不要不要!別把手揚得那麼高!那樣的話,妾身就變不回普通的樣子了!”
“?嘛,雖然我還是不太明白,總之你反省了嗎?”
“…………反省了。”
“真的?你沒騙我吧?”
“…………”
點頭。
“那,你會好好聽我的話吧?”
“那、那和這個是兩回——”
“一、二!”
“呀!?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聽著!你聽著哦!”
“很好。那你會尊守剛才的時間表吧?”
“那、那個時間表實在太緊湊——”
“一、二!”
“我騙人的抱歉!我會好好遵守的!我會盡我所能地加油的!”
“很好。這回答不錯。”
我點點頭,放開了小鬼。
“何、何等恥辱……你給我記住,這個仇我是一定要……!”
她一邊以長筒襪被脫下的姿態不甘哭泣,一邊卻還露出反抗的碎碎念。嘛,這次到這裡就足夠了吧,教育是不能急躁的。
沒錯,還有一個。在教育中不能忘記的事情。
“話說回來,你喜歡韭菜炒牛肝嗎?”
“…………?”
警戒心畢露的小鬼妄想我這邊,歪了歪頭。
“完全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喜歡韭菜炒牛肝嗎?昨天好像吃了不少呢。”
“……倒也、算不上討厭。”
“好吃嗎?”
“哼。那味道也就那麼回事兒吧……為啥要問這些事兒?”
“還要再做嗎?”
小鬼眉毛一跳做出反應,把視線和我避開。
“……愛做就去做吧。和身為夜之血族的妾身也沒有關係吶。妾身的食糧,只能是人類的鮮血。”
“不,說實話,那個韭菜炒牛肝還在研究的過程中。”
“研究的過程中,吶?”
“沒錯。我準備了新鮮的牛肝,毫不保留地去掉了腥味。這樣就能做出十足美味的韭菜炒牛肝了。如果再花上一番功夫的話,應該能做出美味空前的韭菜炒牛肝呢。”
這當然很方便。雖然不是在騙人,但我可沒對韭菜炒牛肝這麼一道菜那麼執著。
“我的目標是,所謂的究級韭菜炒牛肝——但是想走到哪一步的話,有兩樣必要之物。那便是研究花費的時間,還有品嚐者。”
“…………”
雖然小鬼一副意興闌珊的樣子,但她的眉毛邊緣,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跳動。
“如果你好好聽我的話,遵守時間表的話,我也能有時間上的餘裕。有了餘裕,就是說研究的時間也能增加。”
“…………”
“不過研究的成果,必須得找人嘗試一下才行。這就是你登場的理由了。反正你是高貴的夜之血族之類的傢伙吧?那樣的話,應該會比我等一般平民要更懂得美食吧?”
“……哼。還用你說。平凡俗氣的你們,從本質上與妾身就是不同的。雖說妾身的食糧就只有人類的鮮血而已,但是我的舌頭還是能辨別一切味道的。要給你的韭菜炒牛肝作出評價也是容易得很吶。”
“哦哦這樣啊,那就拜託你了。那要不要儘早常常我最新版本的韭菜炒牛肝呢?讓它變得更美味的主意,其實已經有好多了。”
“…………”
“如何?要嘗嘗嗎?”
“……哼。”
過了一小會兒,小鬼裝作撩起頭髮,擦了擦眼角說:
“嘛,那樣的話,妾身就幫幫你。雖然妾身對韭菜炒牛肝之類的料理沒什麼興趣,但是幫你這點忙也不會有什麼損失。”
“這樣啊。那就有勞了。”
“如此的話,你訂的那個煩人的時間表也就都少有了點價值吶。雖然我沒什麼想服從的意思,但多少還是會參考一下的。”
“這樣啊,那就太好了。”
嗯。
嘛,現在,這樣就足夠了吧。
胡蘿蔔加大棒的構圖已經完整繪出,作用到被這一套構圖教育的對象身上了。現在這才是最重要的。
“不過吶,那啥龍之介。”
“嗯?”
剛才那一副哭相都跑哪兒去了?
小鬼挺起她那一點兒不大的胸。
“妾身名為瑪麗=弗蘭索瓦茲=維克多·德·艾特·菲斯。是不對讓任何人玷污的至高存在。像你這樣的下人,本來我可是連搭理都不會搭理的哦?”
“…………”
呀嘞呀嘞。
看來這混蛋學習能力還真低。該不會比我至今養的動物們還笨吧?
“喵!?你、你要幹什麼!”
要讓她不再露出那種態度,還必須得再花些時間管教。打屁股的時候,我的手也相當痛。
“放、放開!不能放開妾身嗎!”
“不能。因為你這傢伙,好像還不是很明白自己的立場呢。好啊,我就一直打到你明白為止。”
“等等!不對,你等等!求你等等!就只有那裡,妾身屁股那裡——”
啪!
比剛才還要強力的拍擊。
“咿呀!?”
啪!
“咿呀呀!?”
啪!
“呼喵……呼、哈……!”
啪!
啪!啪!
在RPG中肯定便是CriticalHit,或者是會心一擊的巴掌。一眨眼的功夫壞孩子的屁股就紅了起來。
……為了以防萬一,我還是說一下(美園已經誤解很深了),並不是我喜歡這樣。我既不是蘿莉控,也沒有偏執於S的性癖。這點就如我所說。
不如說這時,揮掌下去的我真的有些憂鬱。
理由現在也說不明白。
對這個費盡心機自稱吸血鬼的混蛋小鬼的教育,有著比想像中更遠,比我作出的覺悟更艱險的荊棘之路要走,我已經有了非常十足的預想。
不過,壞事還是接踵而至。
不安的想像著混帳小鬼的未來,分散了注意力的我,知道那個瞬間才注意到。天敵的接近,和自己性命的危機。
“你幹什麼呢?”
聲音傳來。
那是連身體都感覺到不快的,青梅竹馬冰點以下的聲音。
“……美、美園?”
瞬間凍結的我,僵硬地轉過身。
俯視這邊的青梅竹馬的臉,還像往常一樣不帶錶情和溫度,但是——
“我說,美園小姐?今天這個時候,我記得是你去打工的時候來著……”
“因為工作那邊的狀況今天放假。根據狀況來看的話……確實就是這樣。對不住了。”
“等等。你聽我說,說了你就明白了。”
我解放露著屁股的混帳小鬼。拚命地試著辯解。
——上次落到了問答無用的境地。
我只吃了那傢伙一招就被KO了,但那絶不是‘毫不留情的一擊’。不如說正相反……普普通通的一擊昏倒只是美園的慈悲而已,這我是知道的。
“錯的不是我。為了教育那個小鬼,我也沒有別的辦法——”
“救、救救我!請救救我!”
混帳小鬼梨花帶雨地抱住美園的腰。
“我已經說了讓他停下了吶。說了無數遍了吶。但是那傢伙卻無視妾身……吸”
“等、你個混帳小鬼,別用那麼容易招致誤解的說法!喂,美園,不要誤會啊!?事情不是這樣的——”
“怎麼著都行,那種事情。”
說著這句,美園笑了。
以能夠當成是攝影雜誌封面的極品,身為青梅竹馬的我也數年未見的最佳笑容。
那個瞬間,我確信了。
‘啊,死定了。’
“我只確認了一件事。我自己飼養的野獸,這次好像沒太被抑制住呢。抱歉啊龍之介?我也不想聽你的遺言,也沒有給你留下骨灰的自信。嘛,那也無所謂吧?反正今天就是你的末日了。”
……之後,連我都難以企及的體罰推進派,美園做出了某種行動。其中詳細還請讓我在此割愛。這本小說被定為R級,在很多方面都要受到限制。
最後,我終歸還是撿回一條命,不過那前後的記憶卻都不知飛到哪裡去了——最後請讓我加上這麼一句。
第一卷 八月十九日【同居第三十天】(AM 9:00)
那麼,時間再次回到現在。
以韭菜炒牛肝為誘餌,讓死活不肯起床的江藤起來做好了她自己刷牙的約定之後。
“住手!妾身讓你住手!”
太陽以十二分的火力烘烤世界,現在是上午九點,上升的氣溫很快就讓人懷疑這還是不是該叫做早上了。
“你們到底以為妾身是誰!?妾身可是榮耀的夜之血族,瑪麗=弗蘭索瓦茲=維克多·德·艾特·菲斯哦!太自大了你們,給我住手!”
在宇堂家的庭院裡,江藤以時代劇的場景一樣的語調擺出臉色說道,
“你們這些傢伙!妾身說過你們太自大了吧!?先離開妾身一米以上,敬畏地聽妾身說話!”
她說話的對象並不是我、美園或是附近其他什麼人,而是宇堂家照顧的動物們。
第一個是狗汪太,然後貓喵吉和綠毛龜龜藏等等幹部起頭,名為雞子的雞和名為鼬之助的貓鼬等等,我家其他的動物們也都跟著圍起了江藤。
“喂,妾身說過離開我了吧!喵吉,別把爪子伸出來!妾身的腳可沒法用來磨爪哦!?鼬之助別在我腳邊轉來轉去地跑!你那麼轉著是想幹什麼!?”
不過所有動物都在戲弄著她。
“你們這群畜生,是在愚弄妾身嗎!你們不聽話妾身可就不喂你們了哦!?”
說著,江藤把裝滿飼料的箱子高高舉起。
如是,瞬間動物們就發出了不平的叫聲。汪汪汪喵喵喵,唧唧唧嘶嘶嘶,噗噗噗咯咯咯。實在是吵死人了。
“一如往常,還是被動物們小看呢,你。”
在走廊雙手叉腰看著這一幕的我,長長地發出嘆息。
“再挺挺胸,擺出種莊嚴感。別再那麼瘋鬧亂叫了——慢慢地,帶點威嚴地說出這句話。這樣的話狀況就會好點。”
“就、就算你這麼說,龍之介,”
被左推右推地江藤說道:
“這些畜生們,一點兒也不理解妾身的高貴!巡撫下等生物這麼大的任務妾身負擔不了,妾身要放棄喂食了哦!”
“你勉強能做的工作也就這個了,給我拚命幹。否則你可就沒晚飯吃了哦?”
“不、不讓吃飯吶!?這做法再怎麼說也太狠毒了吧!?”
“行了行了快工作吧。好好按照我告訴你的做。”
“你是讓妾身去死嗎!?”
“少個一兩頓飯死不了的。我說啊,你不是吸血鬼大人來著麼?”
“虐待吶!這是虐待哦!你做出這麼過分的事的話,我要去向兒童諮詢所投訴哦!”
“一頓飯不吃就叫虐待,你的生活有多富裕啊。而且吸血鬼應該是沒有人權的,所以放心吧。”
“咕,這個世界沒有天理了嗎……!”
“你好好把工作做了不就啥事兒沒有了。好了,動作快點。”
我抬抬下巴表示不會讓步,江藤把嘴唇噘得尖尖的:
“屈辱吶……本來的話,妾身一聲令下,活著的生物無不五體投地,搖尾乞憐……”
“或許會有那種時代,不過可不是現在。別沉湎於過去了,好好正視現實吧。”
“龍之介喲,我有個提案。”
“哦哦,說來聽聽。”
“唔,這事很簡單,只要滿足一個小小的條件,妾身瞬間就能取回曾經的姿態,簡簡單單就能把喂食之類的任務完成——”
“你想說讓我給你新鮮血液,是吧?那我都聽膩了。不管你說多少次,我都會拒絶的,你放棄吧。”
“唔。”
江藤怪模怪樣的彎起脖子,
“小氣鬼。我又沒說要很多,只要有牙籤的尖那麼一滴就足夠了吶。”
“不行就是不行。好了,你快點繼續喂食吧。”
“唔。”
“我都說過多少遍了,你也該明白了吧?所謂的喂食,不僅僅是喂給食物,和動物的交流、聯繫喂食的一方和被喂的一方,才是其重點。”
“唔。真麻煩。”
“啊還有,別忘了檢查一下動物們的狀態哦?這樣喂食也有那種意義的。”
“唔唔。”
“好了,快點吧,動物們都等得不耐煩了哦。”
“嗯,別在旁邊絮絮叨叨地說個沒完。我都分神了不是嗎——我說你們,別和我糾纏在一起!你們不聽我話我就不喂食了哦!?”
看著再次引發騷動的江藤,我又一次發出嘆息。
嘛,是那樣吧。
NEET吸血鬼應付不來也是理所當然的。以汪太為首,我家的動物腦子都不錯。大家都很明白,在我們宇堂家江藤處於最下層的位置上,小瞧金字塔底層的傢伙也是自然的道理了。
“喂,我快要忍不了了!你們都給我閃開!妾身要給你們點顏色看看,都給我乖一咿呀!?”
啊啊……
最後變成這樣了嗎。
“你、你們這群、停、給我停下!離開我——唔咿!”
終於超越忍耐極限的羊咩利,向江藤纖細的腰發動了攻擊。超過四十公斤的突擊,纖弱的豆芽菜NEET應該是扛不住的。江藤輕鬆被仆倒,飼料箱也跟著反倒,饑餓的動物們一氣撲向了飛灑出來的飼料。
“呀————!?要、要被吃掉了!龍之介,快幫幫忙!”
“我拒絶。”
“你、你要對妾身棄之不顧嗎!?”
“那是你自作自受。好好反省反省連喂食這種事兒都幹不好的你自己吧——在被動物們鄙視的同時。”
“鬼、你是鬼!惡魔!龍之介個白痴!”
“沒問題的,你放心吧。它們也就吃吃一般的東西,像吸血鬼這種坑爹貨它們是不會動的。”
“不、不是那個問題——唔呀呀!?”
被名為豬平的小豬撞倒,江藤的聲音中斷。
爭先恐後地索求散落的飼料的動物們行動力高得可怕,無力的江藤什麼辦法都沒有。她就像是被扔進洗衣機的衣服一樣滾來滾去,就快連悲鳴都發不出來了。
——五分鐘後。
在食慾之風吹過的現場,江藤身上沾滿了泥水和口水,面目全非。
“……唔。NEET吸血鬼長眠於此、嗎?”
“白痴!妾身還活著!”
跳起身來呲著牙的江藤,馬上又“唔唔……”一聲伏下身子。
“不行吶……一步也動不了……”
“還真是沒體力啊。你是需要護理的老人嗎。”
“本來就是吶。身份尊貴的我要去照顧這群畜生,這件事本身就有問題。”
“你差不多一點,別總說一樣的話。不管你有多厲害,在我家生活的話就好好來幫忙做家事。”
“咕……立於生態系統頂點的妾身,竟然被畜生們又踢又踩,還趴在地上……畜生們等著瞧吧,妾身馬上就給你們點顏色看看!妾身真正的恐怖,必定會讓你們明白哦……!”
“不說那個,龍之介喲。”
一轉眼,燃著復仇之火的表情,變成了閃閃發光的純潔目光。
“這樣喂食就結束了。妾身可以去玩遊戲了嗎?”
“啊啊?別說傻話了。照我的基準而言,那根本說不上是喂食,也沒給動物們教育,也沒檢查他們的狀態。你不就是摔了一跤同時把飼料撒出來,讓動物們隨便吃嘛。”
“那是因為那些傢伙不聽妾身的話……”
“別找理由了。任務失敗,遊戲我先收回了。”
“怎、怎麼會!?”
江藤的臉上染上了絶望的顏色。
“你這麼說就不對了龍之介!你不是說喂食之後今天就可以隨便玩遊戲了嗎!”
“那是在你喂食完成得很好的前提之下。”
“妾身要去向JARO投訴哦!?”
“順帶一提,雖然JARO是日本廣告審查機構,我可不覺得你那‘說謊、誇張、混亂不堪’的廣告能夠播出。再說,我還可以去控告你不履行契約呢。真是的,在教育之前就把飼料給弄撒了……那不是會讓動物們更加無法無天嘛。你打算怎麼負起這個責任?啊啊?”
“就算你說那種話扯開話題也是無用的吶!別用那種一眼就能看透的技倆!”
“不過你啊,對JARO之類的還真是清楚呢。雖然是個時代錯誤的吸血鬼,現代知識還不錯呢。”
“唔,是嗎?”
“嗯。我很意外,你竟然還好好學習過社會知識呢。有點對你刮目相看了。”
“哼,現在才察覺到妾身的偉大,已經太遲了。妾身乃瑪麗=弗蘭索瓦茲=維克多·德·艾特·菲斯,接觸現下的文化,也是妾身身為高貴存在的義務吶。”
“哦好厲害好厲害,真偉大啊。好吧,作為獎勵我來摸摸你的頭吧。”
“唉,真的?哎嘿嘿,真害羞啊……不對!都說了你扯開話題也沒用了!”
“哦哦。你那個就是所謂的元氣吐槽吧?那是現在的年輕人都駕馭不了的,最尖端的模式。”
“唉?是、是這樣嗎?”
“沒錯。不,你真厲害啊,我真的對你刮目相看了。”
“哼,沒什麼大不了的。妾身乃乃瑪麗=弗蘭索瓦茲=維克多·德·艾特·菲斯,能做到這種程度也是理所當然的。”
“這樣啊這樣啊,真偉大啊。好吧,作為獎勵我來摸摸你的頭吧。”
“唉,真的?哎嘿嘿,真害羞啊……我說龍之介!?你把妾身當笨蛋耍啊!?”
元氣吐槽還能一直使用。這個吸血鬼,吐槽熟練度比看起來還要高啊。
嘛,雖然實話說,那不過是洋洋自得的笨蛋行為而已。
“話說回來,你啊,差不多給我起來吧,從剛才開始一直就趴在地上叫喚來叫喚去的,太不成體統了。”
“不要吶!”
高聲尖叫著,江藤一陣亂踢亂蹬:
“如此高貴的妾身,被弄成這個樣子完全是因為做你給的工作吶!不爭口氣妾身就在這不動!”
“不行。”
“遊戲!我要玩遊戲!”
“不行。”
“接觸時下的文化是身為高貴存在的義務,你不是也說那樣的妾身很偉大了嘛!最近的妾身,因為要頻繁接觸身為時下文化代表的遊戲,就只能玩更多的遊戲了吶!”
“你不是每天都玩個沒完嘛。今天就休息吧,對眼睛也不好。”
“…………嗚嗚嗚……”
無力地趴在地上,江藤涕泗橫流。
“明明努力了……妾身明明努力了……”
“結果比過程更重要吧。”
“嗚嗚……你說這麼過分的話合適嗎……長眠醒來之後記憶全失,而且至今也找不回自己的力量……在此之上,妾身唯一的樂趣,遊戲還被你剝奪了……這樣就完全沒有活下去的意義了……”
“你還真能說。你不是常說,吃飯才是生存的第一意義嗎。”
“……嗚嗚……咕嗚……”
“好了,差不多該站起來了。雖然這次任務失敗了,但是後面還有工作等著呢。”
“……嗚嗚嗚……吸……”
“…………”
唔。
她真哭了?我是不是有點做過頭了?
“下一個工作室給庭院澆水。雖然水量啊順序啊有點複雜,但總比喂食簡單很多了吧?那個做完之後就讓你玩遊戲。”
“……吸……嗚嗚……”
“哭也沒用吶。要想玩遊戲的話就好好工作,這一點不能讓步。”
“……嗚嗚……嗚咕……”
啊啊夠了。
這不就那樣——這看起來不就跟我這邊不對一樣了嘛。
“我明白了。我稍微讓步一點。”
“……讓步?吸”
“要玩遊戲必須得工作,在那之前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你可以去電風扇前面吹一會兒,回覆一點體力。”
“……嗚嗚……”
“你休息的時候我也會做點冷飲。就弄你喜歡的西瓜汁吧。‘咕咕咕……西瓜好啊。感覺就像在喝鮮血一樣,實際感覺也很好’之類的,你也說過吧?”
“……嗚嗚嗚……”
“怎麼樣?這樣不賴吧?我先說一句,即便是我也不能繼續讓步了。”
“……嗚嗚嗚嗚~”
雖然那位吸血鬼還是雙眼含淚盯著地面、咬著嘴唇,但他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好,真是個好孩子。那差不多站起來吧。我幫你沖沖水。”
“…………”
“喂,怎麼啦?快點起來啊。”
“…………背我。”
“哈啊?”
“我腰閃了站不起來。背我。”
“…………”
嘆息。
“知道了,知道了。來吧。”
我用肩膀把她撐起來,如她所願背起了她。
“這就好了吧。喂,好好抓緊了哦?”
“……嗯。”
“話說回來,這動物味兒真大。必須得去沖個澡換換衣服了。”
“咕,是誰的錯吶……”
“是你自作自受。不過算了,總之休息之後,下一個工作要打起精神來做哦?”
“嗯。在那之前,龍之介喲,不要忘了西瓜汁哦?”
“不會忘的。我會好好做給你的。”
“要冷冰冰的那種哦?”
“知道了。”
“淋浴也是,你幫妾身沖水吧?”
“如果你自己來的話,浴室也會被弄得泡沫滿天飛吧。雖然以後會很麻煩,總之這次我就去幫你好了。話說回來,你差不多也得學著自己洗澡了吧,拜託了。”
“頭髮,也由你來洗哦?”
“啊啊,我來洗。”
“洗髮水,也要好好擦哦?”
“……喂。我說你要求也太多了吧。你也差不多一點,想讓我剪了你那煩人的頭髮嗎?你的頭髮護理每天都得我來做。”
“別說蠢話。如此美麗的金髮被簡短的話,不是世界的損失嗎。無論如何都是不能剪掉的——啊,還有,淋浴的水溫,不能太熱也不能太涼哦?請你調到正中間,剛剛好的程度。”
“是是……”
——嘛,如您所見。
不過是給動物喂食這種程度的事,都能被她給做成這樣。
不過,各位聰明的讀者相比已經注意到了。回想場景中我指定的日程表,和現在江藤的行動完全是不同的。
但是,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無論如何,這個蠢貨吸血鬼,遠比我想像的要沒用。
作者:
fu5040
時間:
2012-11-20 09:06 PM
第一卷 七月二十一日【同居初日】(AM 10:30)
總是如此實在抱歉,讓我們把時間跳回過去。
在打屁股的懲罰被美園看到之後,我對那前後的記憶被嚴重地損傷了。
我,混帳小鬼、美園三人,現在正圍坐在矮腳桌旁。
“事情我大致明白了。”
掃視著我制定的日程表,美園說道。
“先不論做法,但是敢於去做這一點值得讚賞。今後這孩子住在這個家裡的話,就必須好好過嚴格的規律生活。”
一晃,自稱吸血鬼的小鬼視線投向美園。
“…………”
瑪麗那個什麼,從剛才起就一臉不服氣地沉默著。
不習慣正座、膝蓋一直在毛毛腳腳地動著的她,交互看著我和美園。這傲慢的小鬼,果然也不太擅長應付美園。
嘛,這也是當然的。
與我不同,美園真的發起怒來可是要多不妙有多不妙……何況我被痛扁的情景混帳小鬼也全部都看在了眼裡,不如說沒嚇尿了就得要表揚她了。
不,這女人真的化為惡魔了。
在不給人外傷而且不至於廢掉對方的前提下對人施以痛苦的技術方面,她完全算是職業水準了。學力優秀,統帥力強又有人望,結果就被附近的人說成了博士啦大臣啦一類的人物了……不過,大概這傢伙的天職是拷問官才對吧。
“即便如此,我之前就想過了,”
青梅竹馬面無表情地看向我說:
“龍之介和這孩子兩個人生活在這裡,之前也發生過好多次這樣的騷動吧。”
“不,你稍微等一下。”
我和美園唱起反調(當然還在被罰正座)。
“即便如此,我也是想要平平穩穩地解決問題的哦?我給她看了那個日程表,也好好說明了理由,即便如此這個小鬼也不接受。不接受之後就和我吵了起來,我沒辦法了才去懲罰他的。你看,如你所見,這個混帳小鬼看起來很小鬼實際上更加小鬼。要教會這種傢伙事情,打個一兩下屁股才是好辦法。那種教育方式我也用在了我家的動物上,你也知道這很有說服力吧?話說回來,美園,你不也總是打你那些弟弟的屁股——”
“龍之介。”
微笑。
美園的臉上綻開了滿面的微笑。
“說道聽塗說來的別人的家事,可不是什麼好做法。喂,是這樣吧?”
“是。如您所說。”
我馬上退縮。笑容的裡面隱藏著般若的鐵面——這是我從常年的經驗中痛切地得知的,就如文字所言。
“嘛,總而言之,你說的也有點道理。”
美園再次變為面無表情地狀態:
“我也承認,適當的懲罰對教育而言是有效的。打屁股的效率是歷史也有所證明的。”
“是吧?”
“但是這次不行。”
“為什麼啊。”
“她這個年齡,說成是小孩子已經有點微妙了吧。只有在第二性徵出現之前,打屁股才是被允許的。”
“在我看來,她完全就是個小鬼呢。”
“就算你說是小鬼,她和你也差不了三四歲不是嗎,看起來。”
“總之就是這樣吧。”
我仍在敷衍著青梅竹馬。
“我老爹拜託我照顧這個小鬼,先不談前後是怎麼個發展,被拜託了我也就只能儘力去做了。這就是我做事的方式,你就不要再對那多說什麼了。”
“這樣啊。真困擾呢。”
呼,美園嘆了口氣。
然後她搖搖頭,悲哀地看著我說:
“雖然很抱歉,但是我沒有再對此事議論下去的打算了。”
“真巧啊,我也沒有呢。”
“真沒辦法啊。那要用暴力來申訴出來嗎?”
“啥!?”
她靜靜地散出壓迫感。這個傢伙啊……
她的戰鬥能力之高,我們已有領教。她可不是可以用腕力戰勝的對手。
“你太卑鄙了美園!”
“隨你怎麼說吧。無論何時,勝利的一方都是正義……呵呵,暴力真是好東西呢。想要推行自己的主張也就沒什麼麻煩了,也得感謝賦予我這份力量的阿姨呢。”
哢吧哢吧地鳴響指關節,美園的臉上浮現危險的淺笑。
真是個無可救藥的女孩呢。
再怎麼看也不會覺得她是正義,反倒像是反派大BOSS一樣。
雖然真的很遺憾,但那就是我的青梅竹馬。
“那,怎麼辦呢,龍之介?即便如此你也想堅持你自己的主張?”
“咕唔。”
“我可不想聽到你不滿的念叨聲哦?”
“……我知道了,我知道啦。我無論如何也不會再打她屁股了,行了吧?”
“嗯。可以了。”
美園微微笑著,點了點頭。
真是的……就只有這種時候會笑得那麼可愛啊,雖然笑容本來應該不是用來嚇唬人的。
嘛,算了。
這裡就先說一套做一套吧。因為沒有什麼比打屁股還有效的教育手段,我也不會就這麼放棄的。
嘛,最重要的就是要隱藏好。美園一直都是個大忙人,也不可能一直都在旁邊監視著我們才對,只要注意這一點,機會要多少有多少——
“你那表情是在想‘隱藏好了就沒問題’的表情呢,龍之介。那麼想倒是也沒什麼不行,不過你得做好相應的覺悟喲?那時我會毫不猶豫地去懲罰你。沒有容忍度。”
……嘛。雖然被輕鬆地看破了。
但是,我是個該出手時就出手的男人。到了有那個必要的時候,我會毫不躊躇地拔出家傳寶刀——打自稱吸血鬼的小鬼的屁股。當然,是要在絶對不會暴露給美園知道的情況下!
“一碼歸一碼。”
表情回歸平淡的美園說道:
“總而言之,這個時間表,讓她來做做看吧……啊啊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瑪麗=弗蘭索瓦茲=維克多·德·艾特·菲斯。”
“這樣啊。那江藤小姐(譯註:江藤えとう,日文讀音與艾特相似),希望你能從今天開始遵守這個時間表。能做到吧?”
“唔。”
“回答呢?”
“知、知道了。妾身知道了,別帶著那麼重的殺氣盯著我。能做到的事妾身會去做做看的。”
自稱吸血鬼的小鬼慌忙點頭。
唔……美園這傢伙,也會對這個小鬼發出殺人光線嗎。看來她暫時是把這小鬼判斷為‘內部’人士了。那是她判斷可以捨棄兩面魔神的虛偽笑容,露出本性也OK的人。
雖然這麼說,說不定真正的原因是她在小鬼面前已經痛揍了我好幾頓了,現在再做樣子也是為時已晚。
“時間……啊啊,已經差不多十一點了呢。今天的日程表省略一半,先從學做午飯開始吧。”
“唔……”
“快點站起來,江藤小姐。時間是有限的。”
“不、不是,那個,妾身腳麻了——”
“好了好了,快點站起來。”
“咿呀!?不、不要、不要勉強我站起來啊!我的大腿骨!我的小腿骨!”
“不過是麻了而已,死不了的。好了,動作快點。”
美園抓住自稱吸血鬼的小鬼的手腕,把她拉到了廚房。
“咕……為什麼妾身要這樣……!”
以美園聽不見的聲音碎碎地抱著不平的混帳小鬼,好像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名字被微妙地省略了。
嘛,如此這般之後。
從瑪麗什麼的改名為江藤小姐的小鬼,為了適應在我家的生活,邁出了第一步。不過——
*
任務其1。
“看好了江藤,菜刀是這麼拿的。”
“這、這樣?”
“不對,你那樣用的力氣太大了。你想把切菜板都砍斷嗎?”
“唔。那是這樣嗎?”
“那樣又太沒勁兒了,而且你都脫力到臉上來了不是嘛。現在你那表情超蠢的哦?”
“……嘁。你這傢伙話真多。”
“你剛才說什麼?”
“你聽錯了吶。好了,這樣感覺如何吶?”
“嗯。嘛,看起來算是那麼回事兒了。那下一步,左手按住蔬菜,用食指和中止頂住菜刀的側面。”
“唔……這、這樣嗎?”
“嗯,嘛就這樣吧。接下來,直著向下用力。”
“嗯。這樣吶?”
“笨蛋,你力氣用得太大了。你那麼切的話會切到手指的。還有,你用那麼大力氣的話砧板會被弄傷的。”
“唉唉!?沒有辦法吧!?不這樣的話就切不動啊!你小子,是不是沒好好磨刀啊!?”
“剛磨得亮亮的啊你這笨蛋,別把責任推到道具上面。喂,怎麼把手停下了,快點繼續。還有,別忘了按著節奏走啊。”
“咕……要是我的牙恢復本來狀態的話,咬斷這種蔬菜根本都不是個事兒。現在還要靠這種鈍刀來強化自己,時至今日我真是越來越落魄不堪了啊……”
“絮絮叨叨的吵死了。有擺臉色和嘟噥的功夫還不如多動動手,從剛才開始就一點進展也沒有了哦。”
“唉唉?閉嘴,下僕。你不說我也明白,你就在一邊流著口水看吧。妾身拿出那美妙的技法的話,切菜什麼的根本都不是個事兒——哇、等、這是什麼吶!?眼睛!妾身的眼睛啊啊啊!?”
“嘛,我就知道會這樣。因為切的是洋蔥嘛。”
“你、你笑子是那個吶!?想讓妾身掉進陷阱!?想要使用這種手段來暗殺妾身,你實在是太卑劣了哦!”
“不過是洋蔥,死你妹啊笨蛋。本來你就沒有什麼暗殺的價值。好了好了快點繼續動手。”
“別站著說話不腰疼!眼睛這麼模模糊糊地都不知道自己切了什麼——嗚呀!?手指!手指!”
“…………”
*
任務其2
“看好了江藤,吸塵器是這麼拿的。”
“唔。這樣?”
“……再稍微自然一點,不是讓你拿著竹槍去刺誰。不用那麼彎著腰,腳也沒必要岔開那麼多。”
“啊啊,不要一條一條地給我挑毛病。總之就是握住棒狀的部分就行了吧?”
“我是希望你能稍微輕鬆一點才給你建議的。因為你既沒有體力也沒有腕力,先保證你別用那種白費力氣的方式吧?本來吸塵器就是哼著歌兒也能用的簡單道具。那就是為此而誕生的文明利器。”
“哼,裝得像回事兒似的,就是要說這些啊。即便你小子不說那些事情妾身也是明白的。你就乖乖在一邊看妾身的吧。”
“這樣啊。那就麻煩你了,稍微做來看看。按下手邊的開關,然後在前面的部分前後左右拖動一下就行了。”
“唔。開關就是這個吧……哦哦!?這傢伙,一下呻吟起來了哦!”
“不過是打開了電源而已。好了,快點幹活吧。別浪費電費啊。”
“哼,我明白了……唔?嗯?唔噢!”
“?怎麼了?”
“這個前端,不知為何強烈地吸著地板吶!我一點都動不了……!”
“你、到底有多沒勁兒啊……總之改變一下設定吧。按手邊的開關。那裡寫著哪邊強哪邊弱呢。”
“這、這個?……哦哦,變輕了變輕了。”
“真是的。都這樣了你還磨蹭什麼呢。時間快沒有了,快點開始吧。”
“哼。你不說妾身也知道……真是的,你是哪裡的絮絮叨叨的小姑子啊。陰險的男人。”
“剛才你說什麼?”
“你聽錯了吶。那麼,就這樣開始吧。”
“啊,稍等一下。電線纏到你腳上了——”
“咿呀!?”
“讓我說中了吧,摔了個昏天黑地。”
“咕,這個繩子是怎麼回事吶!?我越動它纏得越緊……”
“不要亂動啊你個笨蛋。要是不靜下心再繞出來,那就麻煩了。估計吸塵器都不想把你給吸進去。”
“不、不行吶,線已經纏得妾身繞不出去了!龍之介!快來幫忙!”
“…………”
*
任務其3
“看好了江藤,筷子是這麼拿的。”
“唔……咕……這、這樣?”
“不對。無名指和小拇指再稍微彎一點,然後用無名指的側面抵著筷子。”
“唔……嗯……這、這樣?”
“動作太難看了。嘛,算了,反正下面那根基本就是支撐作用。不過上面那根筷子可是用來夾東西的。好了,夾起那個豆子試試看。”
“唔咕……這、這也有點……太、太難了吧?手指在顫顫發抖吶。”
“習慣啊給我習慣。好了,先夾夾看吧。”
“唔……嗯……呼啊……”
“你看,只差一點了。加油加油。”
“咕……呼……啊啊!?又掉下去了!”
“哦,不是很可惜嘛。好了,再來一次。”
“唔扭……咿喲……咕噢……啊啊不行了吶!”
“我說,別把筷子扔掉。不要這麼簡單就放棄啊。”
“再繼續下去我的手指就要抽筋了!”
“所以說快習慣啊,那樣就好了。你的禮儀行為一向很差,吃起東西來那樣子真的是不堪入目。你必須得學會筷子的用法。”
“即便不用那種東西,有刀叉勺子不就足夠了嗎!”
“入鄉隨俗。好了,快點像我教你的那麼做。”
“唔。要怎麼樣才能拿住呢?”
“下邊的筷子這麼拿,握著中間靠後一點的地方。然後無名指側面頂著,把它夾在中指和食指之間。”
“唔,嗚嗚嗚……”
“怎麼了,說明很難懂嗎?”
“不。妾身在想,無名指到底是那個手指頭呢?”
“那你都不知道啊!”
*
“——超出預想呢。”
美園一面啜飲著冷掉的麥茶,一邊作出判斷。
“那孩子,比我想像的還要廢柴呢。腦子也不好體力也沒多少,精神上也很幼稚。這樣下去,未來真的很令人擔心的。”
時間是正午過了一會兒。
夏日的陽光和蟬鳴聲就像水龍頭一樣傾注而下,我和青梅竹馬坐在走廊上眺望庭院。
“咿……呼……唔咿……”
現在,庭院之中江藤正在做跑步練習。
“妾身已、已經不行了……再跑的話……”
“汪!汪汪汪!”
“唔咿!?妾、妾身明白了馬上去跑!馬上去跑所以你別叫了!”
只要江藤說出沒出息的話,汪太就會立刻發出吠叫。
順帶一提,雖然說是跑步,其實就是在院子裡的樹木之間大概二十米的距離裡來回往複跑而已。無論現在天氣再怎麼酷熱,她的體力也比一般人少太多了。
“料理也好掃除也好使用筷子也好,其他的事情她也什麼都做不到。實話講,汪太都比她有用。”
美園毫不留情地批評道。嘛,事實就是如此,我也沒法再說什麼。實際上,我家汪太非常優秀。牧羊犬和狩獵犬之類的,要比愚笨的人有用得多,不如說和只會說說的豆芽菜相比較對汪太很失禮。
“總而言之有一點是明確的——讓她遵守那個時間表是不現實的。”
“嘛,差不多吧。”
看著江藤不成體統的樣子,我嘟噥道。
“看來只能再把時間表調鬆一點,調整到那小鬼也能勉強接受的地步呢。”
順帶一提,在我對江藤實施教育的時候,美園沒有插一句嘴。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在成為江藤的監護人之後,我可不想反被這一立場侵害。旁邊還有個暴力女暴君,就是在邊上靜觀的女人。
“龍、龍之介!”
自稱是吸血鬼的小鬼,結結巴巴地插入對話。
“怎麼了江藤,跑步可別偷懶啊。”
“即、即使妾身想偷懶也沒法偷啊!狗就在後面追著我——你認為妾身能容許如此的不敬和無禮嗎!?”
“因為沒辦法啊。不這樣的話,你根本跑不動。”
“唉唉,這種行為等同於拷問哦!你給妾身記住,龍之介,這個仇我必將加倍奉還的!”
“雖然說是拷問,從開始跑步到現在也就兩分鐘吧?還有你啊,說是跑步,其實大概都是走路了吧。”
“那不是沒辦法嗎!本來妾身就是生活於夜間的種族,這樣的的白天運動和我的相性不合吶!”
“話說回來,還能像這樣說話,你還很有餘裕吧?好了,跑快點。”
“咕——妾身絶對不會忘記這個屈辱的!龍之介喲,你以後必將會後悔的哦!?現在讓妾身停下對你來說會比較好哦!?”
“啊啊夠了,真的是不知道閉嘴的混蛋呢……喂,汪太,再跟近一點。”
“汪!汪、汪汪汪!”
“咿!?這傢伙,別叫了!不要撞我的屁股!區區一隻狗畜生——唔呀、嗚呀!?妾、妾身知道了馬上跑!馬上跑!”
不愧是能夠管束我家其他動物的頭目狗。衝撞江藤的屁股汪太,功夫的確了得。真是個完全可以信任的傢伙呢,和某處的那誰可不一樣。
“你,還真是擅長這些呢。”
看著眼前的情景,美園說道。
“這些是指什麼啊?”
“訓練動物啊。就這點而言,從以前開始你就是職業級。”
“嗯,差不多吧。連我老爹都不得不認可這一點。所以,我自然會把那個小鬼管得服服貼帖的給你看。”
“誰知道會怎樣呢。隨你的便吧。”
“不過,我還不知道那傢伙是何方神聖……但是即便如此,她還真能活到今天啊,就那個生命力。”
“她是吸血鬼吧?如此一來這些事情也就沒什麼不可思議了吧。”
“什麼啊美園,你相信嗎?那傢伙的蠢話。”
“不,我對那孩子是不是真貨沒什麼興趣。我所感興趣的,就是那孩子是不是我的敵人,僅此而已。”
“你說啥呢?這台詞真危險。”
“其實抱有疑問時,現行排除才是最佳手段。不過算了,那孩子是叔叔——仙太郎先生寄存到這裡的。”
“雖然我不大清楚,但你是說你也有自己所遵從的義理嗎?”
“差不多就是那樣吧。因為叔叔是阿姨所選出的配偶,不能胡來的。”
……唔。
老爹和老媽的等級差異,一目瞭然。
“話說回來,龍之介。”
“嗯?”
“你真的打算在家裡照顧那個小鬼?”
“嘛,就這樣吧。因為她說既沒有記憶,也沒有親戚。”
“把警察叫過來、聯絡兒童諮詢所,還有很多應對方法吧。”
“要是能做到的話,我也想和保健所通報啊。這是老爹拜託我的事,又有一目瞭然的理由,也不能就這麼送到那去吧。”
“而且,也有把那個孩子放到我家這種做法呢。”
“那才是最不現實的。你生活那麼忙,資金也不大樂觀吧。”
“嘛,那倒也是。”
這時,對話被打斷了。
那是因為像殭屍一樣磨磨蹭蹭的跑步(也就是說走路)的江藤暈倒,還有汪太的叫聲,不時還有刺痛鼓膜的蟬鳴聲流入耳朵。
“我還有一件想問的事。”
“哦?”
“對你而言,那孩子是什麼人?”
“…………?”
啥啊。
今天話奇怪的多,微妙地纏人。
我一臉不可思議的窺視著青梅竹馬的側臉,發現她的表情比平常的面無表情還要更進一步,完全變成了撲克臉。即便是和她認識了十年的我,在這種情況下也讀不出她在想什麼。
“嗯……這樣啊。”
這個時候還是別開玩笑比較好——我的本能作出判斷。
稍微認真地思考一下吧。
“嘛,就是如此,就是那樣吧?普通來想的話,會看作是食客啦同居人之類的吧。”
“普通來想,是什麼意思?”
“不,只是字面上的意思而已。通常而言,就常識來考慮的意思。”
“那,不以普通的方式來考慮又會如何呢?”
“該說是不普通還是什麼呢……就是稍微細緻深入考慮一下的話,我們就像是師父和徒弟的關係,你一看就明白。還有就是家主和房客、之類。要在說的話……可以說她像是親戚的孩子或是妹妹一樣。或者說,是想女兒一樣的吧……”
“嗯,是嗎。”
“該怎麼說呢?應該用‘浪費功夫’這種感覺來形容吧。”
“即便如此,我也看不出你覺得有那麼麻煩呢。”
“嗯,是嗎?嘛,我的確是喜歡照顧動物啦。”
這只是場面話。
要是這個解釋被拒絶接受我就困擾了。
不必多加思考,都能知道不可能是我想去照顧這個小鬼。雖然不知道是為什麼,那小鬼只是偶然在一瞬間和我的人生交會,她偶然又沒有可以去的地方,我偶然又多橫掃有點餘裕,照顧這傢伙,當真就只有這個理由而已。
“嘛,怎麼說呢。有困難的傢伙出現在我所能觸及的範圍之內,我也會想去幫幫他。當然,只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內,不過如此而已。對我而言那個小鬼是什麼——即便被這麼問,我也就只能如上回答而已。”
“是嗎?算了,要說這話,也的確像是你會說的。”
如是說著,聳聳肩膀的美園,或許側臉稍微露出了一絲笑意。不過她是個沒什麼表情變化的傢伙,所以我也不敢確定。
“好吧,是這種理由的話,我就認可了吧,總之。”
“什麼啊那是。我要照顧那小鬼,還必須要一一通過你的許可嗎?”
“不通過我的許可也可以。不過,沒有我的許可的話會發生非常悲慘的事,僅此而已。”
唔。
嘛,所謂‘悲慘的事’是什麼我也能想像出來。那個事件的當事人,應該就是我吧。
“你照顧她這件事,就算是可以吧。”
美園繼續說道。
“常年被封印的吸血鬼現在完全沒有了力量,也無法變成普通的人,現在她的記憶也含糊不清——這些事情我也都瞭解了。”
“嘛,現在就只能這麼辦了吧。我老爹也像往常一樣不知道在哪兒飄著,打電話他也不接。”
“問題是,雖然你是要想辦法教育這個跟不上社會的女孩,但是——”
美園看向早已經不是跑步的速度,而是以在沙漠遇難一般的速度行走的江藤,說:
“實話說,我有點摸不著頭腦。以人為對手還暫且不談,要如何教育自稱吸血鬼的小鬼?而且她又超乎想像的不懂事,一有機會她又會反抗。”
“也是啊。本來她的記憶力也就跟鴿子差不多,好不容易教給她的事情她花三秒鐘就能忘光光。對我而言,有種給不會發芽的種子澆水的感覺呢。”
“對策的話,懲罰效率會比較高一點呢。”
“有道理。不管在什麼時候,嘗到苦頭的傢伙教育起來效率都是最高的。當然,前提是教育者的觀念很高。”
“即便這麼說,我也知道那孩子是很‘不長記性’的。最好在探索一下別的辦法。”
“那個你就交給我吧。關於打屁股的方式我又想到了點新點子,找個機會展示給你看。”
“我認為,在那個新方法展示的瞬間,你殘餘的壽命就要用盡了。”
“……我說美園啊,你也差不多該接受現實了吧。實際上,我打屁股的方式也起到了很大的效果吧?對於這點你又怎麼想?”
“同樣是日本人,我也感到羞恥呢。能允許打屁股這種野蠻行為的,也就只有尼安德特人了(譯註:尼安德特人,距今大約20萬~3萬年生活在歐洲、近東和中亞地區的古人類)。”
“沒辦法吧?那個金髮小鬼的腦袋也就跟尼安德特人差不多。常言道: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對吧?對付原始人就用原始的應對方式就好了。”
“因為很重要,所以無論多少遍我都會重複的。你要是再來一次所謂的‘原始人的應對方式’的話,你就必然會後悔你活到了那一天。啊,順便一提,那是預言哦?不是忠告。”
剩下的白天,滲出的汗水沾濕了走廊。
我和青梅竹馬的辯論,就猶如兩條誰也不肯讓步的平行線。
不意間,不知為何我笑了起來。
“你在笑什麼?”
“嗯?嘛,怎麼說呢。”
“根據情況,我可能會把你奸笑的下顎給弄脫臼哦。”
“喂,脫臼可是容易留下後遺症的,不要啊,我說真的……不,不知為何我們的思想還真有點教育的感覺,我覺得這很有趣。僅此而已。”
“哪裡有趣了?我一點都不明白。”
“你看,就像那樣。就像是在談論著自己的孩子該如何教育的夫婦一樣,我們兩個。”
哈哈哈,我笑道。
也沒有血緣關係,而且本來說是小孩也差得太遠了——對眼下和我們本來毫無關係,卻被強行推到眼前的麻煩傢伙動了真格的我們,我感到非常奇怪。
嘛,不管事情如何,既然發生了就要去認真面對,這也是理所當然的。照顧我因為不捨而撿回的動物,我也盡我所能的做到了。叨唸著這些事,我有了一種榮譽的感覺。這次,我沒有一點兒從中放棄的打算。
“……我們的孩子嗎。”
美園說。
沒有理會我的玩笑的美園,過了好長時間才念道。
“不會變成那樣的金髮的。”
“不,那是當然的吧。我和你不都是純種的日本人嘛。我和你要是生除了金髮的孩子的話,那就不是我的了。”
“嗯,沒錯。那就不是我們的孩子了呢。不過呢,龍之介,我絶對不會生下金髮的孩子的。”
“為啥?你對外國人沒有興趣嗎?”
“沒有。我所感興趣的人,只限定在非常狹小的範圍裡。”
“唉,這樣啊。”
“嗯,是的。而且我是決然不會變心的。我只打算,和那位男性共度一生。”
“哼~?嘛,你那方面倒的確是挺頑固的。”
“是的。這點還請你相信。”
“哼~?是嗎。”
“嗯,是的。”
…………
…………
…………為什麼呢?
不知不覺對話就變得這麼微妙了。
不,美園那傢伙表情還極其認真——那是連我都完全未曾見過的程度,雖然我說不太具體,總之就是氣氛變得很詭異。應該不是我的錯吧,大概。
“嘛,對我來說呢——”
向著我所不能看到的方向,美園認真地說道:
“只要和江藤小姐在一個屋簷下生活的時候,沒有發生任何異狀,那就足夠了。”
“異狀是指什麼?”
“那不是一目瞭然的麼。就是指你對那孩子產生了下作的感情,做出了一時衝動的行為這件事。”
“真不相信我啊。那小鬼不過是單純的食客,對我而言僅僅就是那樣而已……不,抱歉,我訂正,她對我而言到不了食客的程度,也就和我照顧的那些動物是同等級的存在而已。美園啊,你會對小狗或者小貓產生下作的感情嗎?不會的吧?”
“那得不只是身份,看起來也像動物一樣才行。不過可惜的是,那孩子的身份暫且不談,容貌可是漂亮得可怕——那已經不僅是漂亮了,還不由得讓我有一種危險的感覺。”
“是嗎?嗯……雖然我有點理解。”
“我從開始就沒期待你能有多機靈……即便如此這事情也很麻煩呢。本來,我是想把可疑的存在率先排除的。”
“你的字典裡就沒寫著冤枉兩個字嗎?總之我都說了多少遍了,沒發生值得你擔心的事情啦。別那麼敏感。”
“是這樣嗎。”
“沒錯。你也知道吧?雖然沒啥自豪的,但我喜歡年紀比較大的。三十歲前的女孩子和幼兒園的小鬼沒什麼大異。”
“我是想,到了這個地步,你竟然還能毫無忌憚地把那些見不得人的事情說出口。”
“笨蛋,女性從四十歲才開始綻放光輝呢。對那個不知道是動物還是人的小鬼產生情慾,那是天塌下來都不可能的。”
“但是,那女孩很漂亮也是個事實吧?”
“那倒是確實,漂亮倒是漂亮。不過啊,要說的話比起那傢伙,我還覺得你更漂亮哦?就算要出手的話,比起那小鬼,我還是更傾向於你呢。”
美園那邊,還算理我喜歡的年齡更近一點。
“所以啊,你不用擔心啦。你擔心的事是不會發生的,我向天發誓,對你保證。”
“…………”
“?喂,美園。你聽著呢嗎?”
“……嗯。聽著呢。”
說著,青梅竹馬背過臉去。
“……這傢伙還真是,天然到不可救藥的自作聰明的小孩子呢。無自覺地說出這種發言會有什麼樣的效果,我該不該徹底地告訴他一下呢。真是的,這一點上他和叔叔還真是相似……”
“啊?你在說啥?你一個人那麼小聲念叨我聽不見啊。”
“吵死了。和你沒有關係。”
“那就不要在我的面前說……話說回來你啊,耳根到脖子都已經紅了唉,沒事吧?”
“吵死了。你再糾纏的話,我就把你眼睛戳瞎。”
“你說啥!?別一邊往我我眼睛裡扔沙子一邊說這種話!要是我沒來得及閉眼的話,我那視力2.0的洗禮目光不就要消失了嗎!”
*
——就是這樣。
這一天的午後,盛夏的日光和蟬鳴聲如水流一般傾注而下之時展開的情景,大概就是這個樣子。
……不,稍等一下。
那時發生的事情,必須得稍微再說得再詳細些。
事實上,那之後,持續跑步的江藤倒下了。
原因很明白。在我沉浸在和美園的對話之中時,忘了向江藤和汪太下大停止命令。
因為不成樣子的跑步(雖然這麼說,大概就是走路了)消耗掉了體力的江藤,很快就連求助的聲音都發不出來了,汪太也忠實地遵從我的命令,最在江藤的身後催她繼續跑步。
這沒有辯解的餘地。
明確的,無法逃避的,我的失態。
當然,因為她是不死身的吸血鬼,稍微中個暑也死不了。至少稍微讓她安靜一會兒等她醒來,之後她就又會像往常那樣用自大的態度和口吻,訴說我對她那個高貴的夜之血族的待遇有多麼不好了。
在她遭到其所厭惡的我的家傳寶刀——打屁股待遇的時候,她就又會像往常那樣對破壞者美園使出眼色了,等等。那種發展我已經很熟悉了。
重要的是,即便是對和動物被歸為一類的那個小鬼,我果然還是會有‘不能辯解的失態’這種自己做了壞事的自責的念頭。
事實上,這裡設置了一個伏線的提示。
現如今在想的話。
美園那麼強烈的擔心,說不定是作為的蟲之預知一類的東西——真是的,怎麼事到如今才注意到?我不禁這麼想。
不用說,那時的我沒有知情的理由。
那是在美園因為有事回家,我一個人教育著抱怨不斷的江藤,費了老大力氣最後還是差不多失敗,因此失意的晚餐時間。
啊啊,就是那時。
這裡是意有所指的,不如我現在就破了梗吧。
在這之後的情景中,自稱吸血鬼的小鬼,變成了真正的吸血鬼。
後來就是這樣。
‘對你而言,那孩子是什麼人?’
青梅竹馬提出的、我當時沒能清楚回答的問題,請大家再給我一次回答的機會吧。
現在的我——和江藤相處了差不多一個月的我,可以毫不迷惘的回答出來。
瑪麗=弗蘭索瓦茲=維克多·德·艾特·菲斯是什麼人?
答案簡單無比。用一個小學生都會的詞語就能表達出來。
換言之,瑪麗=弗蘭索瓦茲=維克多·德·艾特·菲斯對我而言,是能與原子彈和氫彈匹敵的‘炸彈’——
第一卷 七月二十一日【同居初日】(PM 7:10)
“不敢相信。實在是不敢相信吶。”
夕陽西下,從走廊中露出的天空被染上了一層火紅。
儘管本來的時間表一再推遲,晚飯總算是準備好了。江藤在一邊嘟嘟囔囔地抱怨,
“要說有什麼讓人難以置信,那就是徹頭徹尾,從頭到腳全部都難以置信吶。在我到這的這一段時間裡發生的事,都快要超越侮辱的級別,可以斷言其達到冒瀆的領域了,實在是極度讓人不敢相信。”
“嘰嘰喳喳地吵死了。好了,閉嘴吃飯吧。”
“以訓練之名讓妾身在酷暑之中跑步,而且還派了一隻不知深淺的狗在後面追著我,讓妾身遇到了暈倒的悲慘經歷。這你還不知足,還不停的碎碎念教養啦學習啦禮儀行為什麼的,耗費妾身的體力。”
“都說了,閉嘴吃飯。”
“真是的,你到底是何方神聖吶?是被派來累死妾身的代表嗎?”
“為什麼暗殺你非要用那種手段啊。即便不用那種磨磨蹭蹭的手段,你也會——不,算了。總之吃飯吧。”
“本來就是因為你不知道做事要按照順序一步步來,把時間愛你表安排得那麼緊湊,對妾身而言那不明擺著是過度勞動嗎?就是你把太過細密、妾身不能承受的份量的業務都推給了妾身,一看就知道會發展成這樣吧?”
“你有擺著譜說這些的立場嗎?這就叫倒打一耙,厚顏無恥。”
嘛。
雖然我表面上不屑一顧,
不過實話說,我也無法否定那些話觸動了我。
毋庸置疑,由於我的監督不力江藤才暈倒,這是事實。
因為我定製的時間表,江藤的體能被壓榨,這也是我無法迴避的事實——即便美園也同意了,但明顯是我把時間表要弄到什麼程度才算妥當這個問題放在了一邊。
“真是的,你也站在妾身的角度,想想應付一個沒譜的熱血指導有多費勁兒吶。本來,身為高貴的夜之血族的妾身,就不適合在白天活動,妾身都和你重複多少次了。那個暫且不談,你又怎麼樣吶?完全違背選人選物的規則,定製了最不科學的拙劣時間表。定製了還不算還非得強制讓妾身實行。”
“喂,我說。乖乖吃飯,我說過了吧。好不容易教你一次,好好用筷子啊。”
“就算你對教育動物的方法很有自信,把教育動物的實績拿來和妾身的做法混淆,妾身也很困擾。你所擅長的不過是教育動物的方法,那和服侍妾身的技術可是兩回事,你給妾身記住了。”
另一邊,江藤拿出了十倍的氣勢。
她的腦袋差歸差,但也察覺我的語勢變弱了吧。像是把常年積恨全部在這一刻發洩出來一樣,她用強硬的語氣繼續說著。
“龍之介喲,你到底以為妾身是誰?即便妾身反覆向你強調妾身乃高貴的夜之血族,你仍然屢次對我大為不敬……本來那是應該被處以極刑的,因為妾身的慈悲,才放掉了你一條小命吶。這件事你也給妾身記好了。”
“我這邊也說了好幾次了吧?你要是‘高貴的夜之血族’的話就證明給我看啊。只要你證明了,不用你說我都會服侍你。當然,前提是你能證明的話。”
“你看,馬上就又出言不遜了。下賤之民,沒有懷疑妾身所言的資格吶。”
“哈啊。”
“你唯一可以做的,便是崇拜、畏懼妾身的說的一字一句,唯唯諾諾地聽著我的話。妾身說的話就是有著那麼重的份量,而且有唯一絶對的價值。這件事,基本可以說已經超越了常識,成為宇宙的真理了吧。甚至連你們的一呼一吸,都是妾身許可了你們才能辦到的。”
“所以說~能做出這種發言的腦袋,就已經笨到和‘高貴的夜之血族’差了十萬八千里了,你稍微注意一下吧。好了,趁著還沒涼趕快吃飯吧。晚飯做了你喜歡的韭菜炒牛肝。”
“哼,為什麼妾身非要被你命令不可?吃與不吃由妾身來決定,像你這種下人所說的要求根本不值一提。”
“哼~這樣啊。”
即便我有不對的地方,這樣下去也實在太麻煩了。也不能就這麼放任食客的囂張氣焰不管。
也就是說,也差不多該收回魚餌了。
“那真是可惜。今天的韭菜炒牛肝,還是我費心特製的來著。你不吃就沒辦法了,我一個人來解決吧。”
“……唔,特製的?”
“沒錯。你去普通的家庭都看不到的,特別究級偉大的特製版。不過,你不吃的話和你也就沒啥關係了。那你那一份我就吃了哦?”
“等一下吶龍之介。是哪裡特製了,先說給妾身聽聽。”
“材料改變了……話說回來,把你的碗給我。”
“等、等等,你小子!”
自稱吸血鬼瞬間被吸引住。
“你以為那樣就算說明了嗎!材料有什麼改變,說得再具體一點!”
“不要,太麻煩了。嘛,我就說一點,今天的韭菜炒牛肝是我抱著極度認真,毫無半吊子的心情做出來的……話說回來,你那份我吃了啊。”
“為啥那麼拐彎抹角,而且還避開重點話題吶?不要耍心眼!”
“你那麼想知道嗎?”
“想知道!”
“那,你說‘麻煩您了,請您告訴我’。”
“麻煩您了,請您告訴妾身!”
江藤毫不猶豫地服從道。而且我明明都沒有命令,她還把頭低了下去。
唔。
真是個容易懂的傢伙呢。不如說我都為她的將來擔心了。
“好吧,既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就告訴你。今天,用的是非常有名的國內品牌的牛肝。”
“噢噢!”
“這些拿出去賣的話一碗要一千日元的東西,是我拜託了朋友才弄來的。這牛肝很厲害哦?生著吃下去的話能讓你感動到升天,簡直一碗難求了。”
“噢、噢!”
“聽說我要用那個恩賜做韭菜炒牛肝,那個熟人都快暈到了,他說:那麼珍貴的東西不要用啊~。我可是走在獨木橋上,技藝不精就會落入深淵啊。”
“噢噢……雖然不大明白,但是好厲害吶。”
“有什麼不明白的啊?我的說明沒那麼難懂吧。”
“嘛,總而言之,今天的韭菜炒牛肝很厲害吶?”
“嗯。很厲害。”
“很好。這樣的話,就可以說是配得上妾身的料理了。龍之介,不必擔憂,馬上給妾身遞上那韭菜炒牛肝來。妾身如此直接的要嘗此味,你哭著感謝妾身就好了。”
“不,不用勉強吃也可以哦?”
“麻煩您了,請您給妾身吃!”
“最初就這麼坦率不就好了?好吧,可以給你吃哦。”
“Yahoo!我開動了!”
“喂,我說了好好用筷子了吧。”
即便我苦言相勸,一旦這傢伙開始吃飯就會化為饑餓的野獸,完全不能理解人類的語言。
嘛,算了。
這次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
因為這次的韭菜炒牛肝真的真的很特別。請你盡情品嚐吧——
“……呼?”
這麼一聲。
是一旦開始吃飯,在吃完之前就絶不會抬起頭的江藤所發出的。
不意間,她停下了狼吞虎嚥的動作。
“呼、呼。原來如此,的確是特製的吶。哦?龍之介喲。”
“…………”
表情沒有變化,我想到。
說實話,我很吃驚。
這混蛋,好好嘗味道了嗎……是說我忘了放嗎,還是和其他什麼東西搞混了?
在我內心困惑的時候,江藤又開始吃了起來。
她把韭菜炒牛肝的盤子舔得乾乾淨淨。
“呵呵,干的不錯。的確很美味。”
“……是嗎,那就太好了。”
“雖然嘴上說出的話不怎麼可愛,但你也好好反省了吶。善哉,善哉。”
“囉嗦。好了好了,吃完了就好好收拾了桌子。我絶對不會慣著你的,該你做的事你就要做哦?”
“稍微等一會兒。”
江藤說著,閉上了眼睛。
“我需要一點時間冷靜下來。因為好久沒有的刺激,妾身的身體需要消化一下,稍等一下就好。”
“…………”
——本來的話……
‘吵死了你這混蛋,想說那些話來偷懶啊。如果你不改掉那腐爛的根性我就要打屁股了啊。’
我應該這麼說,然後採取不容反駁的處理方式的。但那時的我什麼都沒有說。
不,應該說什麼都說不出才更正確點。
當然,事發之後我會有所察覺。但在那個時間點,我還什麼都不知道,我腦中真正理解那個異變,已經是一段時間之後了。
返回場景。那時的我,還什麼都沒注意到。
“——那麼,讓你久等了。”
是十秒還是二十秒呢。
江藤閉目養神,用了大概那麼長的時間之後,咧嘴笑了。
“那就開始吧。”
“開始?”
收拾桌子嗎?那就馬上開始啊——我應該這麼回答的,本來的話。
“……開始是,要幹什麼?”
“那不是顯然的嘛。斷罪吶,給你斷罪。”
咕咕咕,她露出別有深意的笑聲。
江藤悠然地把一條腿立起來,換了個舒服的坐姿。
喂,我說,別擺出那種不堪入目的姿勢。在榻榻米上就要正坐,做不到的話至少給我盤腿坐——事情至此,我本來應該這麼批評她的。
但,我做不到。
本能不允許我這麼做。
“不不,你做得實在太差了。”
她笑眯眯的看著我——就像是俯視著渺小的老鼠的老虎一般的目光。江藤說道:
“居然把妾身和動物同等對待,把妾身用作打雜的小工。無禮至極的責罵,自稱是教育的打屁股等等。現在在回憶起來,比起發怒我更想發笑呢。因為毫無疑問,那是妾身未曾嘗過的,新鮮的感覺。”
“……哈,是嗎?”
“總之,龍之介喲。妾身要展示稍微有點難看的姿態了,原諒妾身。”
“難看的姿態?你指什麼——”
我沒能說完這句話。
要問為什麼,那便是這個混蛋,從邊緣開始摸了摸脖子。
我的後背就像是被颶風吹到一般彈了起來。
“唔咕——”
她開始吐。
在剛才盛了大量韭菜炒牛肝的盤子上,吐出了同樣的量的韭菜炒牛肝。那是從胃袋開始的強烈的逆流。
並非比喻,那就是如文字所述的嘔吐。
面對這突然的事態,我除了驚愕也無法做出其他反應,期間,江藤就像把體內的食物一點不剩地傾倒出來一般持續嘔吐。
“……呼。感覺稍微好一點了。”
她擦了擦嘴角,以不變的笑容:
“不管活了多大歲數,果然還是受不了這個。這件事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
“……你,幹了什麼……?”
“我說過了吧?妾身不能吃人類的食糧。”
她冷笑一聲,說道。
令人毛骨悚然而又不吉地,‘那傢伙’笑了。
在她笑容間可以窺見的犬牙,再怎麼開玩笑也太長、太鋭利了。
就想要射穿這邊一樣正視著我的雙眼,閃著炯炯有神的、明亮的、赤紅色的光。
“……話說,你是誰?”
“瑪麗=弗蘭索瓦茲=德·艾特·菲斯。”
那傢伙毫不遲疑地回答了我的問題。
自豪地,高高在上地。
“所有人都在憧憬的,繼承血族之名的夜之王。征服永遠之暗,獨一無二,不可觸碰的存在——那便是妾身名字的意義。咕咕,漸漸可以認真談談了啊,龍之介。”
*
——那麼,我在這先說白了吧。
說是說白了,其實就是關於我犯的一個錯誤——但它是決定性的,而且是致命的——的話題而已。
變成江藤的瑪麗那什麼,取回赤瞳和尖牙等等吸血鬼模板一般的象徵,理由極其簡單。
因為我給了她血。
再說的準確一點,那是在晚飯的幾十分鐘前。
我用菜刀切到了手指。
那當然不是故意的。從早上開始就手忙腳亂——所謂教育,與其說讓是被教育一方,不如說是讓教育的一方很辛苦的我的主張——還對新的同居人未來頭痛不已的我,實話說,非常疲勞。
那是因為意識模模糊糊,眼皮也十分沉重的我,一邊打著呵欠,一邊切著蔬菜和肉。如此之多的條件加在一起,就算是自負有職業級別手腕的我,也難免地犯了一個失誤。
問題並不在失誤本身,而是那之後的處理。
——這便生成了我之前提示的伏線。
因為我毛手毛腳沒管理好江藤的狀態,讓她在酷暑中過勞暈倒那個提示。
也就是說是這麼回事。
我一邊把切得比較深,不停湧出血的傷口含在口中止血,腦中一邊想著‘必須要快點止住啊’。那時,實在是突然地,我心中湧出了以個想法。
‘這個,要給那傢伙嘗嘗嗎?’
我這麼想到。
說明白一點,就是腦袋短路了。
看著流到放著肉和蔬菜的板上面,如果什麼都不做的話就會被沖走的血液。看著它,我這麼想到。
我當然還記得老爹的忠告,即便不相信還是會遵照他說的去做。就算不是,把自己的血液分給別人,在生理上也很令人厭惡。
反過來說,我只是自顧自的把江藤的主張判斷為戲言了。雖然很多地方只看作普通的中二病電波女都會有不自然,但這也比相信江藤是‘真的’要現實得多。當然,我也沒有相信‘真的只要一點,指尖那麼一點點就可以’這個主張。
那又為什麼要給她血呢——要說的話,真的就是那樣。我沒什麼可以反駁的。事情完全就是這樣。冷靜思考的話,誰都會得出這個結論——正因如此,只能說我是腦袋短路了。
嘛。
就先解釋到這把。
挑明原因——也是反省,或者說懺悔——到此結束,讓我們再次回到自稱吸血鬼的小鬼,變成真正吸血鬼的場景中。
*
“感謝你給予半死半生的妾身生命。”
保持著支起一條腿坐著的姿勢,她滿臉笑容地看著我。
罕見地,江藤說出了感謝的話。
“還有你給我鮮血這件事。雖然本來那不是鮮血,而是被高溫處理過的……不過現在也沒必要說這個了。只要有一點,即便不是鮮血,也足夠我接近曾經的形態了。”
“是嗎,那就太好了。”
雖然我只是粗魯地作出了回答,但那對我而言就是全力的抵抗了。
或許默不作聲才是最好的——大概是那樣的話就無法確保自身是否安全——那時的我仍然半信半疑,還無法接受就在眼前的現實。
這個只能說是搞笑角色,或者只能說是吉祥物角色的金髮小鬼。
樣貌也好,聲音也好,都和最開始毫無變化的江藤。
現在正散發著來歷不明的存在感,鎮坐在我眼前的。
這個事實,我不可能一下子就能相信。
“不過算了,明明都變回來了,心裡還真是後怕呢。”
顯示完全沒有留意我一樣,江藤繼續說道。
“能把妾身變成那樣的普通人類,還真有他的。把妾身從裡到外都變得和人類一樣……而且還干涉了妾身的記憶。哢哢哢,漂亮漂亮。真有你的,仙太郎。”
“仙太郎?”
她說出了我父親的名字,我愈發無法逃避了。
所謂逃避,其實就是指希望現在的狀況是夢,這種現實逃避。不過——
“你,認識我老爹嗎?”
“當然認識。無論記憶被怎麼修改,要把認識的東西變得不認識也是做不到的。何況是那傢伙,我就更忘不掉了。”
說著,吸血鬼眯起了眼睛。
“你小子是仙太郎的兒子,也是那女人的兒子,是這樣吧?”
“那個女人?”
是指我母親嗎?
這傢伙認識我的母親……
“————!?”
下一個瞬間。
我被打飛了。
就像是颱風肆虐的日子,突然把門打開的感覺——不,這是比那強了幾倍幾十倍的衝擊。如字面一樣,我飛到天上,被迫以子彈一般的速度在空中滑行。
嘶啦,咚!
撞穿拉門,接著又在屏風上撞了個大洞——最後撞在櫃子中收著的被子上,零點幾秒的強制飛行才終於結束。
(什——)
該說是撞到了個好地方嗎。
我覺得,那力道就連卡車都能打飛。
明明只是撞在了柔軟的被子上,我都眼冒金星,肺部停止工作,連呼吸都做不到。要是撞到柱子上,一擊我就出局了。
“哎呀。這真是失態吶。”
另一邊的金髮小鬼說。
她以還不如會面遲到時道歉的誠意,也就是毫無反省之色的樣子‘咕哈哈’地笑了笑——那裡有著門外看也能一眼看清的殺氣。
“我已經抑制著力量了。只是想到那女人就怎麼都……抱歉,失態失態。龍之介喲,你沒死吧?唔,看來還活著呢。乖乖,好孩子吶,你死了妾身就困擾了。”
“…………!”
嘛。
雖然從很久之前就很清楚了。
逃避現實的道路離我越來越遠。
已經基本不用確認了。‘真的只要一滴,只見那樣的一點點就可以了吶’這句話,是完全的事實。
自稱高貴的夜之血族的吸血鬼,並不是一個簡單的蛋疼的電波混蛋。
“抱歉抱歉,不過你還真弱呢。”
對著愕然的我,吸血鬼呲牙笑了笑。
“妾身本來得感謝你,是你讓妾身又取回了生氣。你對我萬般無禮這事先不談,不過,實在是很難找到讓繼承了那個女人的血脈的人類活下去的理由呢。哎呀呀,應該怎麼辦呢?”
“…………”
可惡。
狀況很糟不是嗎?現在。
雖然我知道這是在逃避現實,但我還是希望這只是個夢。
那個小鬼其實是真的吸血鬼?別搞笑了。
就像堅信爺爺是賣雜貨的商人,卻發現他實際是副將軍(譯註:指以商人的身份微服周遊列國的德川光國,即水戶黃門)——或許我現在的心情,和得知了那種事實的平民有點像。
問題是這樣,那種場合下等待那位凡人的應該是HappyEnd,而我目前的狀況則只能看到BadEnd。
怎麼辦?
做什麼才好?
“…………你變化也太大了吧。”
沒什麼怎麼辦之說。
我也幾本習慣打架了。
即便如此,我也頂不住這種真正的對手。
“看起來完全一樣,內在卻變化了那麼多。你是雙重人格嗎?話說回來,如果真的是真貨的話,混帳老爹倒是和我說一聲啊……就因為這,現在這狀況不都無可救藥了嗎。”
雖然有點羞恥,但我還是坦白吧,我的腰已經直不起來了。
大概,從江藤那混蛋變為‘怪物’那一瞬間起就這樣了。
這便是所謂的放下腰去。實際上,在那傢伙的威壓感從玩笑轉變為現實的那一刻起就是這樣了。雖然有‘用視線殺人’這種說法,大概這傢伙是真的可以做到的吧。
“話說回來,你是我老爹和老媽的熟人啊?在哪認識的?幾年前?從剛才你那口氣來看,好像是不認識我。那有個二十多年嗎?”
我能走的路,就只剩了這一條。
向時間求救。只有這一個選擇。
“不過,你做了什麼?被封印在倉庫裡,被變成了弱小的小鬼。你和我老爹和老媽之間有什麼過往?我說啊,你到底是何方神聖?恢復了記憶的話就把那全部——”
“龍之介喲。你閉不上嘴了?”
然而——
被輕易看破了。
“從效率上來講想要時間的話,至少給妾身展示一下。展示你小子是可以和妾身對等說話的存在,會說出值得妾身傾聽的話這一點。嘛,本來嚇得只會顫抖、差點小便失禁的傢伙就不會有那種程度的。”
“…………!”
“儘管如此,搖尾乞憐是非常好的哦?拋棄面子跪下低頭舔舐妾身的腳是無法改變自己的命運的,這點你非常明白吧?很好很好,妾身不討厭聰明的生物。”
她像是在潮濕的沼澤地裡蠕動的蛭一般,令人煩躁地保持著笑容。
吸血鬼勒索著我這個被盯上的獵物。
這個魂淡。知道我在爭取時間,還讓我隨意願行動嗎?
在此之上,看著我的醜態,她感到很開心?
可惡。讓她牽著鼻子走,被擺了一道。
“那麼,妾身差不多也玩兒夠了。”
她說道。
她用食指朝我比劃,示意讓我過去。
“妾身告訴你狀況吧。過來。”
“————!?”
下一個瞬間,我又飛了起來。
埋進被子的身體飄至空中,再度飛行——但這次是向著反方向。
就像是被極性不同的強力磁鐵吸引一樣。
抵抗?抵抗個毛啊。
和剛才相反,我的身體折成了‘く’字形,在單腿立著席地而坐的吸血鬼腳下臉著地摔下去,被迫聞了聞榻榻米的澀味。
“正視你小子的無禮和不敬,果然讓妾身很難忍受。將下等的愚民所做的愚行一筆勾銷是連商量的餘地都沒有的事。”
她拉著我的領子,把我拽起來。
“本來我是想把你拷問到向我懇求說‘請殺了我’,予你能令精神崩潰的恐怖與後悔,讓你在極其狼狽的慘樣中死去的。”
哢吧,她張開大口。
“如你所見,妾身的力量還和昔日的光榮相去甚遠。果然就那麼點兒血是不行的呢。所以,你就為成為妾身的糧食而感到榮耀吧。殺了你的話就喝不到鮮血了……哎呀哎呀,你的運氣還真是好。”
她給我展示著似乎真的可以咬斷鋼鐵的牙齒。
“也就是說,妾身要把你吸乾。請哭著感謝我,同時死掉吧。”
我被判下了死刑。
我能理解被蛇盯上的青蛙的心情了。
那只青蛙肯定也不能動彈——在有著如此壓倒性力量的捕食者面前。
再加之,眼前這個吸血鬼恐怕用了什麼不明真相的力量同時束縛了我的身體和心靈,即便我用盡渾身解數想要逃脫,也連一根手指都動彈不了。
吸血鬼的牙,慢慢向我的脖子接近。
窮途末路。
——我做好了覺悟,這時——
世界染上一片純白。
眼前的一切光景,都變成了純白一色。
直截了當地說,就是所謂的Whiteout(譯註:指在雪原上,雪和雲層在地平線相接,人們因視野一片純白而分不清地形的高低落差、起伏與方向)。這裡不是吹著暴雪的雪原,我也不是破爛的CRT顯示器。
而且,那片白色既不友好也不平和。
眼睛所見之物全部變為純白的一瞬間,響起了‘轟隆!’一聲像是按下了火焰放射器扳機的、非常暴力而不吉的聲音。
然後,當視力恢復的時候。
吸血鬼的上半身消失了。
只有下半身殘留了下來——以正好要將牙刺入我脖子之前的姿勢,從腰以下殘留了下來。
“…………!?”
發生了什麼?怎麼發生的?我不明白。
我就只能驚訝而已。
發生什麼了?
江藤——應該說江藤的上半身,到哪去了?
各種各樣的疑問在我腦中旋轉,在這段時間裡,殘留下的下半身也急速地褪去了顏色分崩離析,像是烤壞了的餅乾一樣碎成一塊一塊的。
不久,她就化為塵土落在了榻榻米上。
而且,那塵土就如水分蒸發一樣減少著體積,不一會兒,就連痕跡都消失掉了。
“啊……發、發生什麼了?”
說真的,這到底是啥啊?
誰來說明一下啊。
發生什麼了?這個狀況應該怎麼判斷?
“……嗯?”
在這裡,我漸漸感到一種違和感。
怎麼說呢。有一種還沒有完滿的感覺。
就像是腳下鞋子穿反了一樣,並非不能容忍,但總是揮之不去的難受感覺。
“啊。”
我摸了摸懷裡,找到了原因。
老爹給我的,從懂事前就一直戴在身上、剛蓮寺謹制的可疑護身符——
除了殘留著繩子的部分,漂亮地消失了——
【啊~啊~♪像河童的河流一~樣~♪】
這時,我的手機鈴聲響了。
在美空貝弗利山莊代表作的催促下,我半是無意識地拿出了手機。
“……喂?”
‘很好,還活著呢啊笨蛋兒子。’
是我那混蛋老爹。
嘛,本來就只有那傢伙打來的電話會響起這個鈴聲。
“……喂,混蛋老爹,我正有好多事兒要問你。”
‘那是我這邊的台詞啊兒子。難得老爹給你準備了秘藏的寶物,被你就那麼不聲不響的用掉了。很貴的啊那個。’
揚聲器裡和老爹聲音一同傳來的,還有小小的金屬碰撞音,接著是許多人群的歡呼和怒號。
‘而且剛好是球難得落在頭彩的槽裡的時候,嘛,總是給我惹麻煩。你還真是個不孝的混蛋呢。’
“你這傢伙,又在哪兒的賭場裡瘋玩兒呢……算了,那種事情無所謂了。比起那些,那個小鬼——”
‘那小鬼是真的啊。真的是真品吸血鬼。我給你戴的那個護身符也是真傢伙,當然,老子也是真行家。你理解了沒?’
“…………”
那我倒是理解了。
不可能不理解吧?親眼目睹了那等的事情。
……話說回來。
聽老爹那混蛋的口氣,不就好像就是在等著這件事發生,或者說目標就是讓這件事發生嗎?是我錯覺了?
‘呀,算了。看來是沒什麼問題了。’
老爹就像是完全看透了這邊的狀況一樣。
我還什麼都沒說,老爹卻像已經知悉一切一般說道:
‘那個要是放著不管的話,說不定就算是解決了一件事呢。你真的是做了件麻煩事兒呢。’
“……什麼意思””
‘嘛,說得太細的話你也明白不了,因為太麻煩了我也懶得說。重要的是,老子我啊,以為自己把那小鬼的“毒”給消掉了,因此才能施加了許多層法術將她封印在倉庫裡。不過在天才的老子看來,那麻煩的吸血鬼已經無毒化,變成了單純的笨蛋小鬼了。龍之介,你讓那小鬼飲血了吧。’
“……不,雖然是事實……不過真的只有一點哦?”
‘一點是多少?’
被提問的我,想老爹說明了晚餐前後發生的事。
‘唉?那還真只是一點啊。’
罕見地,老爹發出了驚訝的聲音。
“這事態有點超出預想。有意思,這個得稍微惦記著點。”
“什麼啊,怎麼回事?”
‘嘛,這是小鬼不知道也無所謂的事。’
“說啥呢你這傢伙。把我捲入了這麼荒唐的時間裡,用哪個腦袋才能吐出這種台詞啊?”
‘問題的源頭的確是在我這,這我承認。不過啊龍之介,引發這件事的是你吧?引發了一次事件就要負起責任,這不是你小小的自豪嗎?嗯?’
薑還是老的辣啊。
老爹一下就戳中了我的痛處。
“……我說啊,那個吸血鬼,已經在我眼前灰飛煙滅了哦。這樣責任什麼的不就都……”
‘不死身的吸血鬼那樣可死不了,否則的話老子也就不會這麼辛苦了……啥時候就會在某個地方復活了不是嗎?’
“說什麼復活啊,像是蘑菇一樣——”
這時,我的台詞停住了。
不是某個地方。
是直到剛才那傢伙還在的、以壓倒性的優勢佇立,想要咬向我的脖子的吸血鬼所在的地方。
不覺間金髮的吸血鬼橫臥在那裡,發著呼嚕呼嚕的鼻息聲平穩地睡著。
“唔噢噢……”
好強。不愧是怪物。
簡直是個連引田天功(譯註:日本的魔術師)都會嚇一跳的大幻影。
‘毒大概已經消掉了。’
老爹說,
‘就是說應該是恢復原樣了。就像剛從倉庫裡出來那時一樣,她變成了那個腦袋不好使記憶不清楚,有點傲慢的金髮小鬼了。不管和原來相差有多大,一旦她再次復甦的話,都會有很多的消耗……身為糟糕吸血鬼的那傢伙應該已經被拉到體內,暫時不會出來了吧。’
說著,老爹深深嘆了口氣。
‘哎呀哎呀,不過那要說困擾也是困擾呢。明明我難得那麼辛苦,用十幾年時間把她變成了無毒無害的小鬼,全都被笨蛋兒子你那笨勁兒給搞砸了。唉唉,你打算怎麼辦啊?’
“…………”
我陷入沉默。
並不是我甘心受到譏諷,
而是從老爹的話嗅到了一種異樣的味道。
我有什麼過失的話,就要被鬼咬斷了腦袋——他會非常高興地糾纏著這一點——我那混帳老爹通常都是這樣的。
然而現在,不如說他的聲音更沖——是因為鋼球中了?不,並不是那種感覺。
“混蛋老爹。”
‘幹啥?無能兒子。’
“你在想什麼?話說回來,剛才你是很生氣吧?還說你常年的計劃都被破壞了。”
‘沒錯。已經不歸我控制了,這件事。’
“啊啊?為什麼?”
‘龍之介,你負起責任來。’
“哈?”
不顧摸不著頭腦的我:
‘我是打算對那個小鬼放置不管的。消了毒,大概變成了無害的人類,卻因為你的失誤,她才又活性化的。’
“…………”
‘一旦活性化了,她早晚會變回先祖的形態的。吸血鬼狀態的那傢伙有多糟糕,你也應該知道吧?’
啊啊,知道。清楚得我都煩了。
我可不想再一次遇到那麼可怕的目光了。現在回憶起來還會覺得一陣尿急。
‘我想到了幾個處理方法。第一是直接再度封印。不過那對老子而言太麻煩了,再加之那個小鬼被封印的十幾年間一直在一片漆黑之中孤身一人。她的確是個糟糕的吸血鬼,但即便如此,你不覺得那樣她還是太可憐了嗎?’
“嘛……或許吧。”
‘第二個當法師,不留後患地把她殺掉。不過啊,這也很麻煩不是麼。嘛,比起在漆黑之中孤身一人,說不定這邊還更可憐一點。’
“不,能殺掉的話一開始就不會有那孩子了吧……而且別說殺掉啊,聽起來好危險。”
還有,毫無疑問那傢伙是個怪物,不過能算是活著嗎……算了,我也不知道用‘活著’來表述吸血鬼是不是合適。
總而言之,無家可歸的動物或是受傷的動物,我就會撿起來負責照顧。也就只有這一個處理方式了。
我並不是打算成為博愛主義者……但如果是努力就可以拯救的生命的話,果然無論什麼我都會去做。這不是人之常情嗎?
‘那剩下的辦法就只有一個了。你想辦法照顧她,養著她吧。別無他法了。不是挺好的嘛龍之介,有時你發揮專長的時候了哦?’
“…………”
‘連那都不願意的話——嘛,沒辦法了,也就得我替廢柴兒子擦屁股了。雖然麻煩得很。’
手機另一邊傳來哼哼的笑聲。
在我聽來,那是性格惡劣的老爹把給我的選項逐個擊破的聲音。
啊啊可惡。
這樣一來,不就只能由我這邊退一步了嘛。雖然我也知道自己被老爹掌握在手心裡。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會負起責任照顧她的,無論如何。”
‘哦,是嗎是嗎。那真是可喜可賀。’
“作為交換,你要協助我哦?養動物的方法只要調查就可以,吸血鬼可就不是了。”
‘這點我接受了。嘛,兒子要走出一嶄新的大門了,不用道別照直往前走吧。不用擔心。’
…………呀嘞呀嘞。
再怎麼說這話也太過分了。
嘛,最開始被拜託照顧那小鬼的時候,我就隱隱地想到會不會變成這樣了。
本來,對我而言——
【不必多加思考,都能知道不可能是我想去照顧這個小鬼。雖然不知道是為什麼,那小鬼只是偶然在一瞬間和我的人生交會,她偶然又沒有可以去的地方,我偶然又多橫掃有點餘裕,照顧這傢伙,當真就只有這個理由而已。】
——就只有這種程度的打算呢。哎呀哎呀……
“啊啊對了。這事還先別和耀子說哦?”
沒意識到我這邊的想法,老爹心情愉快地說道。
‘這種話要是不挑好了時間說,我的命都會被拿走呢。啊,也不要和美園醬說。’
“美園也不行?”
老媽暫且不談,美園也不行嗎?
照顧那個小鬼已經有一半是既成事實,美園也大概認可了那一點。事到如今也沒什麼值得隱瞞的了。
‘畢竟對方是個吸血鬼啊,要在很多方面做很多準備才行。好不容易不用彩禮和結婚戒指,為啥麻煩事兒還是這麼多。果然世界上沒那麼簡單的事兒呢。’
“哈啊。那邊就算了,我也不大明白。”
……
…………
………………
“喂,混蛋老爹。”
‘幹嘛,蠢貨兒子。’
“剛才你說啥?”
‘什麼說啥啊。剛才我說了那麼多,不知道你指什麼。在向別人提問的時候,要把意圖明確一點啊。’
“別在這時候有拿出一臉父親的姿態說教。彩禮?結婚戒指?你在說啥呢?我可只是說要照顧那小鬼而已。”
‘喂喂,龍之介,你不是說了嘛,“會負起責任”。在這個國家,男人說對女人負責人的話,就只有一個意思吧。’
我本該敬愛的父親,像是說著宇宙的真理一般。
就像是在確認老早以前就定好的路線一樣口氣。
如此說道——
‘那個小鬼——就是瑪麗=弗蘭索瓦茲=維克多·德·艾特·菲斯。那傢伙,從今天起就是你老婆了哦?’
*
——那麼。
話題的展開開始向著微妙的方向進展了。這次的故事到這裡就結束了。
應該說的事,不說就不行的事還剩下很多,不用說,我當然很清楚。
比如說剛蓮寺的由來。
老爹、老媽和江藤三人的姻緣。
我、美園和江藤交織的,奇妙的關係。
尤其是,讓人笑不出來的吸血鬼瑪麗=弗蘭索瓦茲=維克多·德·艾特·菲斯,是經過怎樣的過程完全成為廢柴宅NEET的這種令人害羞的故事等等。
各種各樣,還有很多。
這些都還能說上一陣子吧。
故事才剛剛開始,吸血鬼和我的暑假也才剛剛開始。
這個暑假的故事,恐怕會成為我人生中最長的一個吧。今後,我也將不急不緩、不慌不忙的為您細細道來——我就把這個聲明當作這次的結束語吧。
那麼,有緣再會。
第一卷 後記
大家好,我是鈴木大輔。這次為您奉上的是新系列‘NEET吸血鬼,江藤小姐’的第一卷。
這個系列描述的是喜歡動物的主人公與金髮蘿莉吸血鬼之間溫暖人心的故事。雖然基本而言是正統的戀愛喜劇,但我認為它可以響應很廣的需求,特別向能對‘說話老氣的金髮蘿莉’‘無表情的虐待狂青梅竹馬’‘打屁股’‘不穿內褲’等等關鍵詞產生反應的人推薦。對於這些關鍵詞沒有興趣的人,我則推薦您‘管他怎麼樣總之買了!’
*
那麼,我借這裡做一下宣傳。
這次‘NEET吸血鬼~’系列開始之時,我們要展開一個小有特色的活動。
名字是‘就算是NEET吸血鬼只要有愛就沒問題了吧’活動!
這次活動是本作‘NEET吸血鬼~’和由MF文庫J發售中的‘就算是哥哥只要有愛就沒問題了吧’兩系列關鍵詞組合,跨品牌的越境合作。
這次的活動厲害到由富士見書房的書,為其他商標下出版的書做廣告的地步!
詳細的情況我還沒有調查所以可能說的不對,但這恐怕是輕小說界的第一次試水吧?
順便一提,MF文庫J發售中的‘就算是哥哥~’的角色和‘NEET吸血鬼~’中的角色聯袂公演的新作短篇,將作為這次活動的特典,還望您能閲讀(詳情請見書腰or富士見書房的網頁!)
因為難得兩個系列的關鍵詞組合在一起,我也想看看各個系列中登場人物之間的互動的故事,因此,我就絞盡腦汁寫出了那一篇。如果您能讀過的話,那將是我的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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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後,擔當編輯H先生,插畫擔當的空中幼彩先生和很多初次見面的相關人士,在你們的的支持下這本書才能送到讀者手裡。藉此場合,我要向你們做出感謝。
我也要向協同舉辦這次活動的人致以最大級別的感謝。你們為了各種各樣的調整而盡心盡力,真的是非常感謝。如果以後還有類似的機會,還希望您們可以繼續協助。
順帶一提,‘NEET吸血鬼’的第二卷將在夏天的時候為您奉上。
那麼再會,希望那時我們可以再度會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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