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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深見真 -【GENEZ.三】 [打印本頁]

作者: fu5040    時間: 2012-11-18 12:36 AM     標題: 深見真 -【GENEZ.三】

【封面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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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學風自由,占地廣闊——這裡是私立海神學園。

    海神學園的特進班同時也是民間軍事公司格里克斯的新兵培訓部門。

    “說謙吾是死認真好吶還是什麼好吶……”

    賽魯玖.德拉古雷斯克嘟囔道。

    “認真訓練有錯嗎?”

    大牙謙吾用毫無懈怠的語氣回答道。

    “我可是在跟GENEZ對戰吶,你也多少理解一下我的心情啊,喂!”

    “我的確是多少理解了一點。對了……就跟大衛.林奇*的電影差不多一個程度吧。”

    <注*大衛.林奇,美國著名導演,代表作有《穆赫蘭道》、《雙峰鎮》、《像人》等。其作品風格被稱為“林奇主義”,具體表現為主流與超現實的平衡、虛幻與真實的結合。>

    “那不就是完全沒有理解了麼!?”

    謙吾雖然很年輕,但其實他已經是身經百戰的老兵了。他的真實身份是格里克斯的特殊契約社員——學生傭兵。而他本人,則以海神學園特進班精鋭小隊“Beavis&Butt-head”的王牌而聞名。

【作者介紹】:

    深見真

    日本輕小說家。熊本縣熊本市出生。2000年,作品《戦う少女と殘酷な少年》贏得第一回富士見ヤングミステリー(Young Mystery)大賞的大賞出道,從二松學舍大學退學。2006年開始在武藏野美術大學擔任短期約聘講師。已婚,妻子為漫畫家梨本桃子。

    喜歡貓和槍戰,作品多為包括特別槍械和戰鬥的動作類型,同性戀也經常出現在故事中。代表作《青春殺手狂歡俱樂部》(ヤングガン・カルナバル)成功表現出深見槍械戰鬥和高中生校園故事的特點,令他躍升為擁有一定人氣的作家。作品有《疾走!青春期的帕拉貝倫》、《青春殺手狂歡俱樂部》和《武林クロスロード》等。

【原日文書名】:『GENEZ』(ジーンズ)3

【原日文所屬文庫】:富士見ファンタジア文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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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fu5040    時間: 2012-11-18 12:37 AM


第三卷 序幕

    學風自由,占地廣闊——這裡是私立海神學園。

    海神學園的特進班同時也是民間軍事公司格里克斯的新兵培訓部門。

    “說謙吾是死認真好吶還是什麼好吶……”

    賽魯玖.德拉古雷斯克嘟囔道。

    “認真訓練有錯嗎?”

    大牙謙吾用毫無懈怠的語氣回答道。

    “我可是在跟GENEZ對戰吶,你也多少理解一下我的心情啊,喂!”

    “我的確是多少理解了一點。對了……就跟大衛.林奇*的電影差不多一個程度吧。”

    <注*大衛.林奇,美國著名導演,代表作有《穆赫蘭道》、《雙峰鎮》、《像人》等。其作品風格被稱為“林奇主義”,具體表現為主流與超現實的平衡、虛幻與真實的結合。>

    “那不就是完全沒有理解了麼!?”

    謙吾雖然很年輕,但其實他已經是身經百戰的老兵了。他的真實身份是格里克斯的特殊契約社員——學生傭兵。而他本人,則以海神學園特進班精鋭小隊“Beavis&Butt-head”的王牌而聞名。

    “喝!”

    謙吾全副武裝,已經穿上了遺傳因子系強化外骨骼——GENEZ。伸縮自如的牙還收納在手臂前端的裝甲當中,正處於打擊戰狀態。

    這裡是特進班的地下格鬥訓練場為了對應超人級的戰鬥,空間足足有普通的體育館四倍之大。冰冷的混凝土內部裝潢散發著無機質的觸感,但牆上到處都是流彈和脫靶了的子彈留下的彈痕,無論怎麼修補都趕不上損壞的速度。

    謙吾正和同樣屬於特進班的賽魯玖進行訓練對戰。

    賽魯玖和謙吾一樣,是Beavis&Butt-head小隊的一員,也是謙吾的拍檔兼吐槽役。他相貌英俊、才思敏捷外加運動神經出眾。但不知為什麼女人緣差得沒話說,這點連他本人都覺得莫名其妙。

    面對身為第三代特殊魔像的賽魯玖,普通人是不可能靠肉身與其抗衡的,所以便輪到穿著GENEZ的謙吾上場了。現在是午休前的選修課,內容是兩人一組的特別對抗訓練。

    雖然賽魯玖擁有特殊能力,但一味地依賴異能的話,萬一碰上無法施展的情況可就只能吃癟了。所謂能力,並不是能夠無窮盡使用的東西。到了最後關頭,真正能夠信賴的只有自己的身體。如果不能在喪失武器和能力的情況下放倒對手,也就算不上是稱職的士兵了。

    用拳頭進行了幾個淺嚐輒止的攻防之後,謙吾踢出了一記鋭利的下段踢。

    GENEZ的踢腿就算是小型汽車也能輕易地吹飛,卻被賽魯玖用小腿巧妙地擋了下來。

    但是,這記踢腿被擋下來早已在謙吾的預料之內。他輕輕起跳,用兩腿鉗住賽魯玖的左腿,接著便猛地扭轉身體。下段踢之後接上剪刀腳令對方倒地。這動作正是謙吾的得意武術——希拉軍隊格鬥技。

    “嗚!”

    謙吾以行雲流水般的動作直取賽魯玖的踝關節。

    賽魯玖立刻扭過身子避開謙吾的手,反過來想要騎到謙吾身上。

    “寢技也不賴嘛!賽魯玖!”

    “別小看二戰老兵的經驗吶!”

    謙吾揚起身來一個側滾掙脫了騎在身上的賽魯玖,接著便補上一腳拉開了距離。

    兩人幾乎是同時爬起身來,而就在這時——提示下課前十分鐘的鈴聲響了起來。

    “……今天就到期為止了麼……”

    賽魯玖一臉遺憾地嘀咕道。

    “之後再向林前輩請教一下剪刀腳之後給對方致命一擊的方法好了……”

    謙吾的遺憾也不輸賽魯玖。

    “嗯。”

    林力也。不但是謙吾他們的前輩,同時也是軍隊格鬥技的達人。他總是對自己老成的外貌耿耿於懷。

    “那個人現在正在海外執行任務吶。我記得確實是,和張鐘前輩一道去的吶。”

    特進班中數一數二的狙擊名手,張鐘。乍看下一臉凶相,不苟言笑,但其實身手了得,性格也很溫柔。順帶一提,他和謙吾一樣是電視遊戲的愛好者。總之,是個會把休假時間基本上都砸到戀愛模擬遊戲的攻略上去的男人。

    “是嗎,那就等回來以後再說好了。”

    謙吾脫下GENEZ後將其交給了裝備科的人。以與賽魯玖的對戰練習為前提,制御系統進行了各種微調。

    “肚子餓了吶——”

    “今天也沒帶便當,去食堂好了。”

    這麼說著,謙吾和賽魯玖一起來到了走廊上,沒想到卻與隊友岩清水雪菜不期而遇。

    “啊。”

    “謙吾,還有賽魯玖啊。”

    雪菜看上去是個很剛強的人,實際上也確實是表裡如一。她是個精通古武術,喜好時代劇,在鄉村土生土長的女孩子。手腳修長,身材出眾,相貌端正,全身上下散發著凜然的氣息。

    海神學園裡所有的地方都可以穿著鞋進出,所以雪菜穿的是過膝的皮製長靴。在海神學園制服的迷你裙和長靴之間的空隙裡,隱約可以看到她那充滿肉感的大腿。

    要是沒有謙吾的話,賽魯玖大概早就對雪菜一見鍾情了吧。雪菜就是擁有此等魅力的少女。

    雪菜看著謙吾,雙手卻扭扭捏捏地藏在背後。這種時候還真叫人看不下去吶,賽魯玖心想。要說謙吾和雪菜兩人之間的共同之處,那便是極容易害羞這點了,戀愛的問題上,這兩人都是膽小鬼。

    “我剛上完戰場烹飪課。”

    特進班的課程安排十分奇特,全部內容都與戰爭有關。

    而戰場烹飪課也是其中的一環。這項課程的主要內容是關於在基地、營地裡生活時料理的烹飪方法,危險度小,難度也低,所以很受學生歡迎。然而同樣屬於烹飪課的“野外生存料理術”卻備受唾棄,畢竟在那課上是免不了吃爬蟲和昆蟲的。

    與野外生存料理不同,戰場烹飪屬於選修課,謙吾和賽魯玖早就忘了還有這種課存在。

    “我做的料理,那個,還有些剩下來了……是用兔子肉做的咖喱。我聽說你們在這裡訓練,就帶過來了……”

    雪菜把藏在身後的盤子朝謙吾遞了過去。

    盤子上盛著白米飯,上頭又蓋了一層濃郁的咖喱。盤子上貼著的保鮮膜上滿是水霧,一看就知道是剛做好立馬包了拿來的。

    “哦哦,正好肚子餓了,多謝!”

    雖然馬、牛、豬、羊的肉比較容易入口,但這些肉得在牧場或者店裡才能碰到。換作兔子、鹿、野豬之類的肉,只要在森林、山地上佈下陷阱,就可以輕易入手。平常在烹飪實習課上多吃幾次,也就能習慣這種野味了。

    “那麼,我不客氣了。”

    謙吾撕下盤子上的保鮮膜,拿著從廚房裡帶來的大木勺就這麼站著吃了起來。雖說餓壞了,但這吃相是在是糟糕透頂。

    然而,就算是這狼吞虎嚥的架勢這夠不成障礙。看到謙吾大啖咖喱的樣子,雪菜露出了靦腆的笑容,一臉幸福。

    你們倆趕快給我去結婚啦,賽魯玖心想。

    “美味!”

    “太好了……”看到謙吾的笑容,雪菜不禁撫了撫胸。

    要賽魯玖說的話,謙吾所謂的“美味”是沒有任何參考價值的。謙吾是那種有必要的話可以僅靠防脫水症藥劑就可以不吃不喝在叢林裡潛伏一週的人。能吃的時候就放開來吃,不能吃的時候就什麼也不吃。所謂專業的士兵就是這樣的生物,這種人的味覺哪靠得住?

    “雪菜,有我的嗎有我的嗎?”

    賽魯玖幾乎不抱什麼期待地試著問道。

    “當然,也有賽魯玖的份。”

    意外的是,雪菜並沒有忘記賽魯玖。她從肩上背著的包裡拿出一個透明的塑料容器遞給了賽魯玖。

    “哦哦!”

    “做咖喱的時候也順便做了點蛇肉丸子,營養成分滿點喲!”

    賽魯玖打開容器,馬上失望地耷拉下了肩膀。雖然乍看之下像是雞肉丸子,但整體的質感卻更像是乾巴巴的粉狀混合物。跟兔肉咖喱一比,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這麼明顯的差別是咋回事!)

    賽魯玖震驚了,雪菜毫無自覺不要說,都到這份上了,謙吾也啥都沒注意到。實際上,雪菜確實用無邪的眼神看著賽魯玖問出了“怎麼了?不喜歡肉丸子嗎?”這樣的問題。也就是說,她本人完全沒有惡意。只不過因為腦子裡想的全是謙吾,才會下意識地在料理上出現了差別對待。

    話雖如此,下一個瞬間,謙吾卻說出了極其欠揍的台詞。

    “比起兔肉,我還是更喜歡蛇肉,因為更清淡一點。”

    “誒!”

    賽魯玖忍不住驚叫起來。

    (幹嘛要說這種多餘的話吶!)

    太沒腦了。謙吾你只要像個傻瓜一樣不停地說好吃好吃就行了嘛。扯這種話,肯定會傷害到雪菜不是麼!不出所料,雪菜很不悅地鼓起了臉頰。

    “怎……怎麼這樣,我怎麼可能知道你喜歡哪個啊!”

    “為什麼生氣啊,雪菜!”

    為什麼在戰場上總能時刻保持冷靜的謙吾,到了日常生活裡就淪落成了這種等級的蹩腳貨呢——賽魯玖覺得很不可思議。

    “去掉兔肉上的異味可是很辛苦的!”

    “所以說,那個也有那個的美味之處啊!”

    “今天日本也很和平吶……”

    賽魯玖無視謙吾和雪菜那牛頭不對馬嘴的爭論,靜靜地喝起茶來。

    這裡是農業大國法國,流線型的車體正以三百公里的時速穿過了那豐饒美麗的田野。

    國際高速列車歐洲之星。

    車體在設計上比日本的新幹線更為洗練,像一把鋭利的長矛,令人聯想到最新式的磁懸浮列車。同時,在設計思想上,它也繼承了歐洲引以為傲的高速列車GTV的衣鉢。

    這輛從巴黎啟程的歐洲之星,再過十分鐘就要進入多佛爾海峽了,穿過隧道後,目的地倫敦便近在眼前了。

    乘坐歐洲之星來往從巴黎前往倫敦,所需時間正好是兩小時。

    整列列車由二十節車體構成,包括兩節牽引車,兩節餐車,以及十六節客車。客車分為一等艙(經濟艙)和普通艙,前者有六節,後者則是十節。

    歐洲之星一等艙的座位沿著中間的走道排開,每排分為一列和二列。而就在頭等艙七號車正中間位置附近的二列上,正坐著兩個男人,他們身穿長外套,外套下面是海神學園特進班的制服。

    雖然他們都是學生,但外表確是難以置信般地老成,原本寬鬆的座位在他們高大的身材下竟顯得如此狹小。

    “……兩個男人的歐洲鐵道之旅嗎……”

    穿著制服,隷屬於特進班的男人——張鐘打心底鬱悶地抱怨道。

    “怎麼,有意見嗎?這可是重要的任務喲!”

    同樣隷屬特進班的林力也訓斥道。

    “真羨慕別的小隊啊,總會有一兩個妹子~”

    張鐘是狙擊達人,身材瘦長,總是掛著凶悍的眼神。

    “這次是隱秘作戰,只要我們兩個就夠了。”

    頭上戴著貝雷帽的巨漢是林,他身上到處都藏著槍和匕首。下巴上滿是鬍渣,臉上有兩道刀疤。他那緊繃著的表情會令人聯想到年輕時的阿諾德.施瓦辛格。

    “確切地說是三個男人,外加十六個男保鏢。”

    同行的英國青年也加入了他們的對話,他正坐在走道另一邊的座位上。

    他的名字是約瑟夫。

    雖然一頭柔軟飄逸的褐色頭髮,看上去想個好好先生,實際上卻是一流的探員。

    他所屬的機構是,英國情報局秘密情報部,簡稱SIS。不過因為過去曾經被稱作軍情六處,所以也被稱作MI6。

    比起SIS,MI6的稱謂反而更普遍一點,機構所屬的職員們也更喜歡使用後者,畢竟那個名滿天下的大間諜007詹姆斯.邦德在小說裡的設定裡就是MI6的探員。

    雖然詹姆斯.邦德是架空的人物,但MI6卻是現實中存在的機構。

    張鐘和林之前一直對MI6探員的稱謂饒有興趣。

    ——果然是像電影裡那樣“00X”的格式吧。

    然而眼前這個MI6的男人在見面的時候做的卻是“情報部特別課的約瑟夫.斯賓塞”這樣極為普通的自我介紹。特進班的兩人多少還是受了些打擊。

    這次的工作,正是MI6對格里克斯的委託。

    事情是這樣的,某個重要的“物品”在法國郊外被發現了,雖然發現者是法國對外安全總局(DGSE)的特工,但那“物品”原本是屬於是國的東西,所以MI6就派約瑟夫前來回收。

    約瑟夫所負責運送的這項物品被冠上了“行李D(deltapackage)”的暗號名。

    這個deltapackage被收納在鈦合金制的手提箱裡,並施加了重重諸如卡片鑰匙、指紋認證、密碼鎖之類的保護措施。deltapackage到底是是個什麼玩意?臨時被僱來參加護送的林和張鐘自然是不便過問。

    他們考慮了從巴黎到倫敦的種種移動方式,之所以選擇歐洲之星是考慮到其安全性與隱秘性。

    這次法國政府把整輛列車都借給了他們一行人,所以普通客艙裡連半個乘客都看不到。

    為了保護約瑟夫和deltapackage,甚至還動員了十六個保鏢。

    他們都是法國國家憲兵特勤隊(GIGN)的隊員。

    這些隊員全都身著防彈背心,頭戴厚重的頭盔,並裝備了能射擊麥格農彈的左輪手槍和MP5衝鋒槍。

    GIGN在成立後十年期間便進行了六百五十次以上的作戰,立下了逮捕了一千人以上恐怖分子的戰功。張鐘和林也跟GIGN隊員一樣將武器帶上了列車。當然,歐洲之星上車前有徹底的X光行李檢查,將危險武器帶入車廂更是嚴格禁止的。這次之所以能這麼幹是因為法國政府給出了特別許可。

    到倫敦之後,護衛任務將由GIGN移交給英國陸軍特種部隊(SAS)。與被稱為世界最強反恐部隊的GIGN相比,SAS也是支毫不遜色的精鋭部隊。

    “不過……我很在意deltapackage的內容啊!”

    張鐘坐在窗邊,視線越過林力也的肩膀,試探性地打量著小小的手提箱。

    “既然對我和林也緘口不言,裡面八成是相當危險的東西。而且除了我們以外,還有三組誘餌正在行動對吧?而且來執行護衛的還是GIGN和SAS,再怎麼說這待遇也太奢侈了。”

    “詳細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喲。”約瑟夫苦笑著歪了歪嘴。“法國的特工們找到這玩意後就馬上把它”封印“進了手提箱。MI6上面的人也只是下了‘那是很重要的東西,一定要取回來’這樣的的指令,也沒多透露半個字。不過……”

    “不過?”

    “足以改變歷史的武器的一部分……我聽過諸如此類的傳言。”

    “就這個尺寸……難道是生化武器?”林說道。

    如果是生化武器——細菌或者毒氣之類的話,會小到足以被塞進手提箱也就不奇怪了。

    “好像並不是這樣喲。雖然這也只是我聽說的……”

    就在約瑟夫正打算說些什麼的時候。

    激烈的槍聲突然響起,雜音與慘叫蕩漾在從全體護衛人員的無線電耳機裡。

    “襲擊嗎……!?”

    林一邊低吼著,一邊半彎起腰。環顧四周,這節車廂暫時還沒有異常。旁邊的八號車廂,以及更後面的九號車廂已經有敵人入侵了。剛才開槍的是身份不明的敵人呢,亦或是GIGN的護衛人員呢。

    無論答案是哪個,狀況絶不樂觀。、

    “見鬼,怎麼回事!”

    約瑟夫毫不掩飾自己滿臉的焦急。

    “看來是消息走漏了,敵人的目標肯定是deltapackage。”

    張鐘用極其鎮定的聲音說道。

    “大概是MI6的失誤吧。我和林即使是對格里克斯情報部也沒有透露過關於這次任務所使用移動方式的情報。”

    “怎麼會……”

    “車內戰啊……我最擅長的明明是狙擊啊……”

    張鐘一邊抱怨著一邊伸手入懷,確認了一下掛在腋下的手槍。

    “戰場這種東西也有得選嗎?準備好近身格鬥!”

    林說著站起身來,將附有車輪的大型旅行箱從行李的地方拎出來。所謂旅行箱只不過是個偽裝而已,其真正用途是用來收納格里克斯士兵用武器。

    林打開箱子,裡面收納著短突擊步槍、衝鋒槍,甚至還有防毒面具和手榴彈。

    “哎……看來是要勞神傷身了……”

    張鐘嘆了口氣,從林手上接過步槍解除了安全裝置。

    八號車廂是是六節頭等車廂中的一節,包括GIGN小隊長在內共八人的第一分隊正在裡頭待命。

    這次的護衛任務總過動員了十六名隊員。如果所有人都呆在一節車廂裡的話就太過擁擠了,所以剩下的八名隊員——第二分隊在九號車廂裡待命。

    而響起槍聲的正是九號車廂。

    雖然槍聲持續了一段時間,但突然無線電被切斷了,再一次陷入了寂靜。

    GIGN的小隊長命令部下解除了武器的安全裝置,各隊員間相互掩護著,將槍口對準了車廂之間的通道。

    恐怕在九號車廂裡的八人已經全滅了吧。不曉得敵人是什麼來頭,總之他們是衝著那個MI6特工手裡的deltapackage來的。

    賭上GIGN的驕傲,一定要守住這裡……

    終於,敵人出現了。令人難以置信般堂堂正正地從正面推開門走進了車廂。

    使九號車廂裡的GIGN隊員全滅的敵人僅僅是男女共三人的組合。他們邁著大步從九號車廂走進了八號車廂車廂。雖然剩下的八位GIGN隊員已經對著他們架起了槍口,但他們絲毫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眼中也毫無畏懼之色。

    他們三人的目標是MI6所護送的“某個東西”。

    老人。

    少女。

    非洲系的黑人。

    找不到半點統一感的三人組。

    “法國菜是世界第一料理,所以跟法國人戰鬥的時候也總覺得縮手縮腳啊。”老人開口說道。

    這句話似乎是對著少女說的,但少女只是“……”地無言以對。

    “這跟料理沒關係喲,教授。”黑人男子代替少女接上了話頭。

    這個老人被稱作“教授”。真實年齡不明,眼神鋭利,身體單薄,乾燥的白色皮膚上嵌著一道道如細筆畫下般光滑的皺紋。他的神態看起來就像是老鷹一般。

    教授身著黑衣,戴著老古董式的單片眼鏡,懷錶的金鏈子從胸前垂掛而下。

    “悲哀的羔羊喲,我儘量在一瞬間葬送掉你們,不留下些許的疼痛。”黑人說道。

    “沃多格(wardog)還是這麼溫柔啊。”教授說道。

    這明擺著是假名,真名其實誰也不知道。

    身高兩米,體態修長,一身杜嘉班納的白色西服顯得格外合身,外頭還披了件華麗的高級毛皮大衣。他是個極度虔誠的基督教徒,一頭幾近光頭的短髮被染成了銀色。

    “……”

    少女仍是一聲不響。

    她幾乎沒有感情這種東西。

    畢竟被“製造”的時候就設定成那樣了。

    少女身穿花格子的制服,看起來像是傳統寄宿學校的制服。

    如大理石般慘白的皮膚,人偶般空虛的眼神——一頭及腰的藍色長髮顯得比晴日裡的天空還要澄澈。

    GIGN隊員們的MP5以全自動射擊吐出了火舌。

    沃多格和少女走上前去。少女像是要保護教授似的張開了雙臂。

    隊員們的射擊很精確,衝鋒槍裡呼嘯而出的大量子彈都射在了沃多格和少女的身上。咚咚咚,鈍重的著彈聲此起彼伏。

    “……咦!?”

    特殊部隊的男人們瞪大了眼睛。少女看似纖細的嫩白肌膚將子彈盡數彈開了。雖然受到了子彈的衝擊,但少女卻是紋絲不動。雖然制服上留下了焦黑的彈痕,但也就僅此而已。毫無疑問,這個少女已經超越了普通人類的範疇。

    而沃多格也是毫髮無傷。

    某種“不明物體”從沃多格影子裡鑽了出來,替他擋下了子彈。

    接著,他又對這寄宿在影子裡的“不明物體”下達了指令。

    “該你們出場了,殺無赦。”

    這些身為沃多格忠實僕人的“不明物體”在接到指令後立馬化作了黑色的旋風,在歐洲之星的車廂裡盡情自在地來迴遊走,以鋭利的爪牙撕爛隊員們的防彈背心,扯碎了他們的血肉。

    “主啊,請給予他們的靈魂以救贖。”

    看著眼前的屍堆,沃多格心痛不已,用右手劃了個十字。

    “……阿門。”

    林一邊小心避開流彈,一邊透過車廂間的小窗看到了八號車廂裡的慘狀。

    “錯不了,那是教授和沃多格。”他不禁苦著臉低吟道。

    “那不是超一流的特殊傭兵嗎!”聽到這兩個名字,手裡端著步槍的張鍾不禁驚叫道。

    現役傭兵基本上都會刻意隱藏自己的名字。在這個業界裡頭,只有三種類型的人會被別人知道名字。隱退者、蠢貨以及強過頭了的人。教授和沃多格既不是隱退者更不是蠢貨,用排除法排除一下答案便不言自明了。

    這個世界上存在著一群擁有脫離常識能力的異能士兵,像是戰鬥用魔像賽魯玖,或者是能夠藉著南丁格爾的力量變成不死之身的吉爾伽美什。而教授和沃多格也能夠使用某種類型的“能力”。

    “雖然不知道教授邊上那個少女是什麼來頭……不過肯定不是普通人就是了。”

    林為了應對即將破門而入的敵人,壓低身子與車門拉開了距離。

    “趕緊逃,敵人的目標肯定是你手上的東西。”

    張鐘對約瑟夫說道。

    “但是……”就在約瑟夫猶豫不決的時候,林發出了怒吼。

    “要是在這裡被人搶了deltapackage的話就血本無歸了!”

    “明、明白了……!”

    約瑟夫向著牽引車跑去。他打算向車長說明情況讓列車減速然後找機會從歐洲之星上跳下去,然後在適當的地方藏身並呼叫支援。或者說想辦法弄輛車逃進附近的警察局和軍事基地也成。

    頭等車廂裡只剩下張鐘和林兩人。

    “鼓足幹勁上吧,林前輩。”

    “彼此彼此,小心別丟了性命。張鐘——等等!”

    “怎麼了?”

    “我和你是同學年的吧,為什麼是‘前輩’?為什麼?”

    “啊,那個……你看起來年紀比較大嘛!”

    “撒泡尿照照自己!誰說也輪不到你說!”

    在背後,格里克斯的士兵們——張鐘和林——開始戰鬥了。雖然感覺到了激烈的殺氣,但約瑟夫依舊咬著牙向前奔去。

    約瑟夫畢業自劍橋大學,憑著一顆愛國之心成為情報局秘密情報部的職員。在麵包店裡工作的戀人並不知道他是情報機構的探員。不僅如此,甚至連約瑟夫的親兄弟也對他“外交部幹部候補”的身份深信不疑。犧牲個人以完成任務,所謂的職業特務就是這麼回事。

    說不定,幸福其實就在擦肩而過的地方。憑約瑟夫英俊的相貌和高學歷,無論怎樣的工作都可以隨意選擇。但他還是憑著自己的信念與愛國心選擇了這條道路。女王陛下的探員,這就夠了,這就是我,他在心中默念道。事到如今又怎會後悔!

    飛奔著陸續穿過餐車和普通艙。約瑟夫一邊奔跑一邊用無線電和手機試著進行聯繫,大概是敵人做了信號干擾的緣故,完全無法接通。敵人的襲擊可謂是面面俱到。

    當來到了與牽引車臨近的一號車廂時,約瑟夫吃驚地瞪大了眼睛。

    “……!”

    一號車與牽引車之間的門比普通的要更加堅固,為了防止事故或者犯罪還牢牢地上了鎖,然而這扇門卻被人破壞了。更難以置信的是,從面型扭曲的金屬部分看來,這扇門是被人硬生生地用怪力扯下來的。

    被破壞了的門旁邊站著一個年輕女子。右手握著一柄猙獰的格鬥匕首。份量異常的鮮血從那把匕首的刀刃上滴落下來,正暗示著女子剛剛犯下的殺人行為。被殺的——應該是車長吧。

    敵人並不只三人。

    身為第四人的女子早已在車前等候了。

    雖然用蠻力將上鎖的門扯下這種事情遠非遠非常人之力所能及,但既然這個女子能夠做到,恐怕她是——

    “我都等不耐煩了。”

    女子無精打采地對約瑟夫說道,她金髮碧眼,戴著眼鏡。

    “!”

    約瑟夫用右手舉起手,左手則將裝著deltapackage手提箱藏到身後。雖然他將槍口對準了女子,但對方所投出的匕首要快上一步。

    被以低肩投法(註:低肩投法俗稱為“下勾投法”,亦有“潛水艇投法”之別稱,為棒球投手出手方式之一,為一反力學投球出手方式。)投出來的匕首刺進了約瑟夫的喉嚨,貫穿了後頸。這個優秀男人短暫的一生在這一刻劃上了句號。

作者: fu5040    時間: 2012-11-18 12:39 AM


第一章 異常學校的平靜空間

    岩清水雪菜雖然曾經住在大牙兄妹家附近,但後來因為義父義母的關係搬到了超級偏僻的鄉下。雖然對鄉下生活很不滿,與大牙兄妹分別也很痛苦,但也不可能就因為這樣捨棄自己的家人。

    雪菜也是在事後才知道——那個超級鄉下在道上人的圈子裡被稱為“天照流隱裡”的事情。

    雪菜做了個夢。

    “……雪菜是生在凶星下的女孩……”

    說這話的人是義母呢,還是村子神社裡的巫女呢?

    “肯定會因為那奇異的力量而被捲入種種爭鬥吧……”

    奇異的力量,爭鬥。無論哪個,自己心裡都有數。

    “雪菜被傳授了許多武術的技藝,這遲早會派上用場的吧。”

    實際上確實是派上用場了。果然,人類這種生物,到最後決定其真正價值的還是予身的技藝。

    “知道雪菜力量的‘他’到四十三歲之時,必定會發生可怕的事情。”

    ——他?

    這個“他”是何許人物?隱里奇的住民嗎?

    四十三歲這個數字具有什麼意義呢?

    可怕的事情,又到底指的是什麼呢?

    1

    終於,東方漸白,清晨來臨。雪菜帶著一身冷汗和奇妙的倦意,從與安睡相差十萬八千里的噩夢中掙脫出來。雖然微弱的陽光從窗簾的縫隙間漏進了房間,但海神學園學生宿捨本身就比較昏暗。不知為何,雪菜怎麼提不起興緻去點燈,於是她就直接在床上脫下了睡衣和內衣,向著浴室走去。

    (做了奇怪的夢……)

    雪菜帶著疲倦的表情衝著澡。水珠濺落在在那宛如文藝復興時期的雕塑般優雅而性感的肢體上,長長的頭髮和著熱水變得有些沉重,緊緊地貼在那細緻的肌膚上。

    用沐浴露擦拭身體的時候,雪菜注意到最近自己的胸部又變大了。不買新的內衣不行啊,她這麼想到。謙吾會喜歡什麼樣的內衣呢……這種想法一瞬間滑過腦海,雪菜連忙左右晃了晃腦袋。

    “嗚……我在想什麼啊真是……”

    話說回來,噩夢的餘味實在很糟糕,。

    雖然不清楚到底具體是哪裡糟糕。那是斷斷續續,模模糊糊的夢境。話雖如此,雪菜卻覺得如骨鯁在喉,心存芥蒂。

    “肯定會因為那奇異的力量而被捲入種種爭鬥吧……”

    奇異的力量——不死之身,被賦予不死之身的特殊少女,南丁格爾。

    一瞬間,雪菜感到了恐懼。

    如果說,我連老死都不可能呢?

    不死之身,說實話實在是個方便的東西。既不會生病也不會受傷的生活,說不快適絶對是騙人的。但如果說這種情況是永久永續的呢?光是想像一下就讓人背脊發寒。

    “到底會怎樣呢……”

    嘟囔著,自嘲著,雪菜輕輕地洗起頭髮來。

    終於一身清爽,雪菜用毛巾擦拭身體之後又用電吹風吹乾了頭髮。她打算就這樣穿上海神學園的制服,於是就卷著浴巾半裸著身子走進了起居室。起居室的壁櫥裡收納著換洗的內衣和制服。

    話說回來,房間裡的燈還沒點起來呢。雪菜按下遙控上的按鈕,房間頓時被照得通明。直到這時,她才發現房間裡還有除她以外的人存在。

    是個年紀大概要比她小很多的少女。

    雪菜一向對人的氣息很敏感,之所以一直沒發現,是因為對方跪在地上並抹殺了自己的氣息。

    “嗚啊啊啊!"

    雪菜不禁發出了悲鳴。

    “很、很抱歉嚇到您了!”

    少女口中發出了有點口齒不清的聲音。但是對雪菜來說,這並不是沒聽過的聲音。

    只見少女抬起頭來,一看果然是熟悉的面孔。

    “什麼啊……原來是你啊……”雪菜安下心來,然而就在下一個瞬間。

    “怎麼了,雪菜!”

    謙吾架著FN5.7手槍衝了進來,想必是聽到方才的悲鳴了。

    在學長的考量一下,雪菜的房間被分到了謙吾房間的旁邊,這樣便于謙吾的護衛工作。

    門鎖也被謙吾用指紋解除了。當然,平時他都是敲門後等待雪菜從內側開門的,但緊急時刻就另當別論了。

    “謙、謙吾!冷靜下來!這是……”

    怕謙吾誤會槍擊了少女,雪菜連忙張開雙臂擋在兩人中間。

    然而伴隨著這個動作,卷在雪菜身上的浴巾也唰地……落在了地上。

    “……!”

    剎那間,謙吾和雪菜的表情同時凝固了。臉色發青,接著又漸漸泛起紅潮,最後終於爆發了。雪菜蹲下縮起了身子,用手遮著胸部和下半身,害羞之極甚至連眼眶都濕潤了。而謙吾則不知道該把自己的眼睛對準哪裡,但又還沒有把握現場的狀況,所以沒法把槍收起來。少女交替著看了看陷入混亂的兩人,一臉茫然。

    ——然後五分鐘之後。

    雪菜已經穿上了海神學園的制服,並向謙吾解釋,少女其實是自己的熟人。

    “不要緊,並不是什麼可疑之徒”

    “是!姐姐大人,久疏問候!這位大人是……”

    “呃……我是大牙謙吾。”

    “初次見面!在下名叫越智佐鳥!”

    少女向謙吾行了跪拜禮。因為口齒不清的緣故,她說“名叫”的時候聽起來就像是“靈叫”一樣。這種有點可愛的地方令雪菜和謙吾都不禁“呼”地緩和下了心情。

    佐鳥身材很小,大概只有小學生的水平,跟海神學園的幼女學長相比也就大一點。臉蛋也很小,所以那圓溜溜的眼睛看起來就顯得格外大,令人聯想到倉鼠或者雞鼬那樣的小動物。軟軟的黑髮也紮成了單馬尾的髮型,顯得很孩子氣。

    她身上穿著破破爛爛的巫女服,也許是髒了的緣故吧,白色的袖子看起來就像灰色的一樣。

    “總之,你先起來吧。”

    被這麼小的孩子行跪拜禮,總覺得心裡不舒坦,謙吾便勸她站起身來。

    “但是……”聽謙吾這麼說,佐鳥苦著臉不知該如何是好,但是聽到雪菜說“我也拜託你了”之後,她便立即站起身來。

    “話說回來……我還是第一次聽說你有妹妹啊。”

    “不,佐鳥不是我的妹妹,是‘師妹’。”

    “……師妹?”

    “是的!”佐鳥精神十足地說道。“在下在師姐——雪菜姐姐大人雙親的道場裡學習武術……!”

    在下——聽到這個詞,謙吾不禁皺起了眉頭。雖然雪菜說話的口氣也很有時代劇的風格,但佐鳥似乎被毒害得更深。到底是過著什麼樣的生活才會使小學生年齡的女孩選擇這種措辭呢?

    這些姑且不論,還真虧她能夠潛入這裡啊。基本上,每逢有事件發生,海神學園的警備都會被強化,現在甚至已經到了有無人飛機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巡邏的程度。照理來說,像這樣小的女孩是不可能侵入學園的才對——不,等等,謙吾思忖著。海神學園的保安機制是針對“專門人士”或者“特殊部隊”之類的對象而建立的系統。對於意想之外的侵入者,說不定也存在脆弱的一面。也就是說,正因為是這麼小的女孩,才能有機會侵入進來。

    就在謙吾左右思量的時候,雪菜小聲向他搭起話來。

    “話說回來,謙吾……我、我的身體……”

    “沒、沒看到!”

    反射性地回答。

    “怎麼想都不可能吧!”

    雪菜帶著一副開哭出來的表情怒聲吼道。

    “確實,我看到了!”謙吾不得不承認自己的藉口是蒼白無力的。“但這裡就當做沒看見吧!”

    “怎麼這樣……”

    “並非只有真相才能給予人幸福不是嗎!”

    “嗚……這算什麼啊……”

    看著謙吾一本正經的樣子,雪菜也只好放棄了抗議。

    像海神學園這般美麗的地方,即使是在海外的觀光地裡也很少見。在被仔細修正過的花壇裡,時令的鮮花爭奇鬥艷。連接校舍的步道上架著石造的古風頂蓋,充滿了古典韻味。

    宛如傳統大聖堂般洋溢著威嚴感的第一校舍。沿著交叉拱形天頂的走廊走下去,便能來到高等部學長室。

    厚厚的地毯上放著古老的傢俱,紅木書架上擺著邁森產的茶具——活像是歐洲中世紀貴族書房的豪華房間。房間中央坐著那位總是睡眼朦朧的銀髮少女,她正是海神學院高等部“幼女學長”嚴島艾娜。

    謙吾、雪菜還有越智佐鳥等三人正齊刷刷地站在在幼女學長面前。

    “……你們啊……為什麼總是接二連三地惹麻煩啊……”

    學長一邊這麼說著,一邊像是在說“你看吧”一樣嘆了口氣。

    “也不是故意這麼做的……”

    “別找藉口……!”

    學長毫不留情地將雪菜的辯解壓了下去。

    “這不是姐姐大人的錯……!”

    見雪菜被學長訓斥,這次騷亂的元兇——佐鳥按捺不住了。

    “你是……越智……佐鳥小姐吧……到底是怎麼回事?你……”

    “明明是個小鬼,竟敢對雪菜姐姐大人無禮!”

    佐鳥瞪大了眼睛死盯著學長,

    幼女學長雖然是幼女,但很有威嚴,或者說給人以壓迫感吧。雖然在年齡上有差距,但高等部的學生也不敢跟學長對著幹。

    但是佐鳥卻敢堂堂正正地直面學長。

    “……竟然說我……無禮?真是……你才是沒搞清楚自己的立場吧……”幼女學長很罕見地皺起眉頭,表現出自己的憤怒。“……再說,我也輪不到被你這樣的小鬼說成是小鬼……!”

    “你幾歲了?”

    佐鳥冷不防地問道。

    “我?我本來的話應該正好是上小學六年級的年級吧……”

    聽到幼女學長的回答。佐鳥臉上浮現出了勝利的笑容。

    “我可是中學生喲。十三歲喲。比你年紀要大,身高也要高,胸部也更大!”

    嘎嘣,幼女學長的太陽穴上發出了什麼東西斷掉了時的聲音,是太過激動導致血管斷裂嗎?就是所謂的忍無可忍(註:堪忍袋の緒が切れる,直譯就是忍耐袋的繩頭斷了,古代日本武士都帶著一個錢袋,並且用很結實的繩子拴在腰間,然後被和服上衣衣襟蓋住。過去等級森嚴,被上司訓斥的時候,不管部下心裡有多麼怨恨都不能有絲毫反抗。這時部下為了發洩怨恨,就會用手在衣襟下面握住拴錢袋的繩子,並且在手上纏繞幾圈再用力握拳,從而可能用力過猛把繩頭拉斷。這句話用來形容忍無可忍的樣子。)嗎……

    “膽子不小啊……”幼女學長拿起桌子上的電話。“把學生會憲兵隊叫來……以不法侵入和侮辱上官的罪名關進牢房……”

    “哇——!”

    雪菜和謙吾連忙按住了幼女學長的手。

    學生會憲兵隊是海神學園的準軍事組織。軍隊裡的警察被稱作憲兵。因為海神學園有民間軍事公司兼少年兵培育機構這樣的“裡背景”,通常情況下肯定會想辦法避免與警察的接觸。

    學生會憲兵隊的成員在平時也作為特進班的學生接受授課和訓練,如果學園內出現了教師和警衛員違法應付的事態,他們就會在幾分鐘內趕到現場。因為是優等生所組成的集團,戰鬥力自然是相當強大。

    “請您網開一面,學長!”

    “萬分抱歉,待會我會好好教訓她的!喂,佐鳥你也快道歉!”

    雪菜一邊說著,一邊壓著佐鳥的肩膀催她低下頭來。

    “嗚……!”

    佐鳥不服氣的低吟著。雖然不服氣,但既然雪菜要她“道歉”,她也就無法反抗了。

    “呼……”

    幼女學長做了個深呼吸。

    “……好吧……”

    對話終於可以向著嚴肅的方向進行下去了。

    “呃……佐鳥小姐……聽說你在雪菜小姐雙親所經營的道場裡學習武術……”

    “是的!”

    “……這麼說。流派是……”

    “天照流軍用小具足。”

    “……果然如此……”

    不知為何。幼女學長和佐鳥的對話令謙吾很在意。這麼說來,雖然自己知道雪菜是由經營古流武術道場的雙親養大的,但卻從來沒找到機會問她流派的名字。

    ——學長是不是知道什麼內情?

    某些謙吾不知道的事情。

    “……一般情況下,對不法入侵特進班領地的人……是要用藥物審訊之後再消除記憶最後轉交警察的……”

    幼女學長帶著冰冷的眼神恫嚇道。不管怎麼說,對佐鳥這樣的小女孩也不會做到那個程度吧,謙吾覺得這是學長為報復而開的惡作劇玩笑。倒不如說,他希望這僅僅是笑話……雖然他很清楚,民間軍事公司的經營也好,少年兵的培育也罷,並不只有漂亮事可言,但再怎麼說還是得有條不可跨越的底線。

    “嗚……!”

    看來恐嚇效果滿點,佐鳥臉上第一次出現了驚恐的神色——

    “……沒辦法啊……越智佐鳥小姐的事就交給我來想辦法處理掉吧……”

    聽幼女學長這麼一說,心中懸著的大石終於落了下來。

    “就當做中等部的轉校生矇混過去吧,這樣比較妥當……”

    “抱歉給您添麻煩了,謝謝!”

    “萬分感謝!”

    雪菜和佐鳥兩人同時感謝道。

    來自學長的追究終於搞了一段落。

    “話說回來……為什麼佐鳥會在這裡呢?”

    這次輪到雪菜提問了。

    “您終於問這個問題了!”

    嗚嗚嗚,佐鳥很誇張地淚崩了。

    “雪菜姐姐大人——‘鳴神大祭’已經近在眼前了。”

    “……!”

    鳴神大祭——聽到這個詞的瞬間,雪菜猛地倒吸了一口氣。

    “是嗎……已經到這個時候了啊……”

    “果然沒有雪菜姐姐的話,大祭就……”

    “雪菜,要回鄉下嗎?”

    謙吾插進了兩人的對話,再這麼被丟在一邊可受不了。

    “嗯。最多也就回去三四天,只要學長給出許可的話……”

    “……我的……許可嗎?”

    “是的。與其說是家裡有事……天照流的大祭更像是做法事一樣的東西。我能請幾天的假嗎,學長?”

    “……以你們的出勤率來看是沒問題……”

    出勤率,會用這種說法也是為了照顧海神學園本身的性質,普通學校的話,肯定會以授課為優先,但對海神學園——特別是特進班的學生來說,他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要說有什麼問題的話,果然是任務嗎?”謙吾接過話頭。

    幼女學長微微點了下頭。

    “……就在昨天晚上,林和張鐘為了執行某個任務去了巴黎。雖然認可你們幾個人請的假……但要是那兩人出了什麼事的話,我會立刻召集Beavis&Butt-head投入作戰……”

    “我倒是覺得那兩個人的話肯定不會搞砸的。”

    謙吾很清楚林和張鐘的實力。在模擬戰裡不知道與他們戰鬥過多少次,也不知道多少次敗給他們。林是近身格鬥戰的達人,特別是在軍隊格鬥技方面,無人能出其右。張鐘是校內首屈一指的狙擊名手。謙吾能強過這兩個人的地方,也就只有獸系遺傳因子制御強化外骨骼的操縱能力了。

    如果那兩個人失敗的話,要麼是敵我間的人數差距太懸殊,要麼就是對手不屬於人類的範疇——會是那種情況呢?

    “但是,為什麼要特地讓佐鳥小姐跑來傳訊呢?如果只是通知祭典快到了這件事情的話打個電話不就好了嗎?”

    “因為電話線被雷打斷了,現在應該也還在修理中才對……”

    “哦,原來如此。”

    “落個雷就讓整個村的電話都斷了啊……真的很鄉下啊……”看雪菜一副心領神會的樣子,謙吾忍不出說出了心裡的想法。

    “怎麼樣,怕了吧!”佐鳥說道。

    “不不,這不是稱讚啦。”

    2

    在謙吾等三人離開之後,高等部學長嚴島艾娜覺得肚子有餓,便向著食堂走去。雖然也可以叫專屬廚師到自己的房間來,但今天卻提不起那個興緻。在食堂裡有很多學生,雖然沒有一同吃飯的朋友,但比一個人窩在房間裡吃要好多了。

    艾娜一邊啪嗒啪嗒地走著,一邊在腦中整理著思緒。

    鳴神大祭——很早以前就聽說過好像有這麼回事。

    嚴島財閥擁有極其龐大的情報網,各種各樣的情報都會彙集到嚴島本家,其中一些片段也傳到了艾娜耳中。

    天照流軍用小具足是傳承自神話時代的武術流派。

    這個流派被定下名字是在戰國——安土桃山時代,之前一直都被稱作“大神技”。

    時至今日,所謂天照流軍用小具足,跟多意義上指的是雪菜老家那個隱里奇頭的住民們。

    天照流一族。

    天照流的隱裡。

    (……話說回來,馬上就要到那個男人的生日了……)

    她突然想起了嚴島一族的宿敵。

    頑固地追尋著南丁格爾真相的那個男人。格里克斯的商業競爭對手,實力強大的民間軍事公司巴比倫·梅德森也是那個男人——那個男人為了達成自己一族的悲願而創立的。

    等那個男人到了四十三歲之後,圍繞著不死之身的戰鬥會肯定也變得愈發激烈吧。

    見艾娜走進食堂,正在吃飯的學生們都紛紛慌里慌張地逃走了。雖然是小孩,但學長就是學長,跟普通學生的立場是不同的。而且,雖然艾娜還只有十二歲,但不愧為掌控巨大財閥的嚴島一族的女兒,很清楚如何僅憑氣場壓倒周圍的方法。雖然一直都是一副睡眼朦朧的樣子,但到關鍵時刻甚至可以僅憑睨視震懾政治家或者著名的商界人士(這也是艾娜所背負的嚴島一族的招牌本事)。耐不住這種壓迫感的學生們看到艾娜便連忙低下頭去,有好幾個人,明明才吃到一般,便匆匆忙忙地起身離開了。

    “……哼……”

    早知如此,還不如在自己的房間裡吃呢。明明沒有朋友,還抱著莫名其妙的期待草率地踏進學生們出入的場所,實在不是明智之舉。這種天真,我果然還是小孩啊……艾娜心想著。聽說想要成為大人就要放棄很多東西。

    從過去到現在,她一直沒有朋友。嚴島的孩子們誰都是這樣。拜這一族代代相傳的特殊遺傳因子所賜,艾娜四歲的時候就已經掌握了八種語言。嚴島一族的孩子比起一般人,精神層面要早熟很多,總是釋放出強烈的壓迫感,很容易被培養成冷淡的性格。交朋友這種事情自然也就無緣了。

    艾娜坐下之後,寢室的值日生便走過來點單。被問及“和食和洋食更喜歡哪個?”、“吃什麼東西會過敏?”、“因為宗教方面的原因不能吃的食材有哪些?”後,艾娜給出的回答是“洋食,不喜歡的東西是茄子和青椒”。

    不一會兒,值日生將今日的晚飯擺在了艾娜面前。

    清燉菜湯。

    還有蘸著像生奶油一樣軟軟的芝士吃的麵包。

    問題是,菜湯裡面竟然加了艾娜最討厭的青椒。

    “料理長說了,就算是學長,挑食也是不好的。”值日生在放下料理的同時對艾娜如此說道。

    “嗚……”

    在海神學園學生宿舍食堂,只有宗教原因之類不得已的情況才能成為挑食的理由。

    就在艾娜考慮著要不要無視料理長和值日生,把不喜歡的東西扔在這裡自己逃走之類的問題時,有人向她搭話了。

    “哦,這不是學長麼!”

    “賽魯玖……”

    戰鬥用的進化型魔像——賽魯玖·德拉古雷斯克。

    “一個人吃麼,那我也一起行麼?”

    “咦……!這個……那個……”

    見賽魯玖帶著無憂無慮的笑容走來,艾娜無法掩飾自己的動搖。情急之下,只好微微低下頭不讓賽魯玖看到自己的表情。

    “我不介意喲……”

    “太好了太好了,一個人吃飯實在是太苦逼了吶~”

    “……平時,不是一直都跟謙吾他們一起吃的嗎?”

    “也不是一直喲,主要還是看當天的心情。”

    “……這樣啊……”

    賽魯玖很開點完了單。

    艾娜的視線一直沒有辦法離開他的一舉一動。

    記得不久之前,她還為賽魯玖失戀的事情取笑過他。

    ——說到底,沒節操可是很惡劣的事情……賽魯玖,對你來說只要是美人誰都可以對吧?

    ——才沒那回事咧!我看女人的眼神可是很準的。哪些人的心靈與外表一樣美,我一眼就能看透吶!”

    從那個時候起,艾娜邊開始在意起賽魯玖的事了。

    在那之後,賽魯玖在跟以色列情報機關出身的弗蘭克施坦因,吉加·羅茲的戰鬥中變得殘破不堪而被送回了海神學園。

    賽魯玖雖然擊敗了敵人,但在激戰之後從三十九層高的地方落了下來,很明顯已經到了極限。就在他被裝上擔架,準備送進秘術科的儀式室進行緊急治療的途中,遇到了擔心不已的艾娜。

    “總之賽魯玖先專心地療傷……”

    這麼說了之後,賽魯玖卻從口袋裏摸出一個鑰匙圈。

    “這個是從關島帶回來的土產。”

    “……咦?”

    “雖然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東西……但好歹去了次關島嘛。我一直把它塞在口袋裏面不管,結果從三十九層掉下來也沒摔壞,算是幸運護身符吧!”

    好色笨蛋賽魯玖,而且他還不是人類。

    ——但是,他這種出人意料的意外性。卻顯得這麼有魅力。

    賽魯玖送的禮物,現在也被艾娜小心翼翼地藏在口袋裏。

    那是個鏈子和圓環上掛著一隻穿著夏威夷衫的企鵝吉祥物的鑰匙圈。

    賽魯玖令人覺得不可思議。

    雖然是人工生命,但卻不會給人那種感覺。

    雖然剛進海神學園的時候,賽魯玖的性格十分刻薄,但自從和謙吾、彩離組隊之後,他便變得開朗多了。臉上總是掛著親切的笑容,就連艾娜顆被冰霜凍住心扉的心,他也能若無其事地走進去。

    “美味吶,果然這個食堂的料理是最棒的吶!”

    賽魯玖完全沒有注意到艾娜的動搖,悠哉地將料理塞進嘴裡,吧嗒吧嗒地嚼個不停。

    “那個……”

    “嗯?”

    “之前……從關島帶回來的土產……謝謝……”

    “啊,沒啥啦,不是什麼高價的東西,不用在意。”

    “這不行……還是想要給點……回禮什麼的……”

    “這咋成!平時總是麻煩學長照顧吶!”

    “……但這樣下去,我不能釋然……”

    這時艾娜的眼神中已經浸滿了嚴島一族的威嚴感。賽魯玖這才想起了學生和學長之間的立場的差別。

    “……還是說,你想讓我蒙羞嗎……”

    “不不,怎敢吶!”

    就算是賽魯玖也慌了。

    “……那麼?”

    賽魯玖到底會說設麼呢?艾娜豎起耳朵等待著答案,心裡緊張不已。只不過是個賽魯玖罷了,我這是怎麼了啊?她在心裡自嘲著。

    “其實……我到日本以後,壽司還一次都沒吃過吶。”

    “……壽司?吃的那個?”

    “沒有別的了吧?食物以外的壽司要是存在的話那才嚇人吶!”賽魯玖笑道。”迴轉壽司倒是和謙吾一起去吃過幾次……不過,‘不轉的壽司’還一次都沒吃過。學長你知道那裡有比較好的店麼?“

    “……我明白了……”

    “太好了!”

    “……那麼,下次等時間空出來的時候,我帶你去吃吧……”

    “誒!真。真的麼!”

    賽魯玖有點吃驚地說道。

    “只要告訴我那家店就好啦……總覺得,兩個人出去吃飯就好像是去約會吶!”

    “……別、別得寸進尺……笨蛋賽魯玖!”

    為了掩飾自己的害羞,艾娜“磅磅”地敲了敲桌子。

    “嗚哦!好可怕!”

    賽魯玖開玩笑地聳了聳肩。

    艾娜沒辦法正常地只是賽魯玖的眼睛,只好低著頭使勁往嘴裡扒飯。滿臉通紅。大腦裡一片混亂,就連一向討厭的青椒也毫不在意地嚥下去了。不知不覺間,餐碗已經見底了。

    “好吃……”

    “對吧,果然吃飯還是要兩個人一起吃吶!”

    3

    私立海神學園的校舍由美麗的羅馬式建築物構成。然而在地下二層卻存在著被一般學生稱為

    魔界的異樣空間。

    沿著台階走下去的同時,週遭的氣息也漸漸質變著。

    地下一層是“正經的社團、同好會”的樓層,而地下二層則集中了各種“不正經的社團、同好會”的社團教室。

    就好像是刻意隔離開的一樣——

    長長的走廊兩側,眾多社團教室井然而立。不知為何,走廊顯得很昏暗,空氣也異常沉重。社團教室的門前都放著招募新人的宣傳看板或者貼了海報。

    “成龍研究會,歡迎香港出身的新人入夥!”

    “心靈部,有瀕死體驗的新人緊急招募中!”

    “拷問部,正在尋找逃跑中的部員。”

    等等等等——

    光看地面上莊嚴的校舍,根本無法想像腳下會有這等混沌魔窟。

    而“電腦部”的社團教室就恰恰在這魔窟裡。

    電腦部的門上設有密碼暗號和指紋驗證的門鎖。明明只是社團活動,安全措施卻如此完備,這正是裡頭在進行非法活動的證據。另外,電腦部的門還特意用合金加固過,不是隨便就能踹開的貨色。

    電腦部正是超有名的天才駭客三人組——“fantastic·three”的老巢。

    雖然週遭的人都知道他們在乾著某些危險的勾當,但他們壓倒性的實力令學園方面不得不網開一面,他們就是這麼一群夢幻般的技術專家。

    庫巴雖然身為高中生,但卻比誰都更喜歡酒和香煙,形象標誌是滿下巴的鬍渣。

    秀吉身材滾圓,特徵是和藹可親的笑容。

    還有紅髮的少女,鞠歌。

    她的髮型很詭異,只有劉海很長以至於別人都看不到她的眼睛。

    一直以來,這個房間裡只有他們三人,但現在卻增加了新面孔。

    “……侵入美國銀行主服務器的傳說是真的?”

    庫巴問道。

    “真的,不過我什麼都沒拿就是了。”

    新來的少女——佈施七湖用很隨便的語氣拋出了不得了的事實。

    下一個提問的秀吉。

    “突破五角大樓的防壁用了多少時間?”

    “那裡的防壁是三層構造的。第三層——包含了眾多國家機密的數據庫是沒有和網絡相連接的,不進行物理連接就不可能查閲裡頭的信息。如果只算到第二層的話,三十秒就夠了。”

    “滿分,沒想到你竟然知道那裡有三層的構造啊。”

    “難道說剛才的提問都是在試探我嗎?嘖、嘖、嘖~還早十年咧~”

    接著,鞠歌開始提問了。

    “七湖同學,你喜歡的SM道具是什麼?”

    “……啊——”

    七湖很不耐煩地抓了抓自己的頭髮。

    “……還有其它要問的嗎?”

    “就這麼被無視了!”

    “……這是當然的吧。”

    看著一臉哀愁的鞠歌,秀吉說道。

    佈施七湖是特進班的轉校新生。

    海神學園的女生制服可以選擇裙子或者熱褲。七湖所選擇的熱褲在臀圍部分十分緊致,一口氣襯托出了她的魅力。她那苗的條身材令人忍不住想將她一把抱在懷裡。

    頭髮蓬亂,笑起來的時候會像貓一樣眯起眼睛。

    七湖是通過某個與格里克斯,以及謙吾等人的小隊有關的事件知曉海神學園的存在的。先是在在線遊戲上遇到“TAIGA”,接著又在被壞人綁架的時候被“大牙謙吾”救下。

    雖然之前她一直獨身一人住在東京都青山的高級公寓裡,但事件解決之後便搬出來了。現在她和特進班其他的學生一樣住在學生宿舍裡。

    能夠中途插班進入特進班的人,要麼具有某種特殊能力,要麼背負了某種複雜的身份背景——而七湖屬於前者。

    七湖的特殊能力是建立在對共感覺的應用之上的。

    世上存在著一類人,他們具有不可思議的感覺能力,他們就是共感覺者。

    比如說,他們當中有的人可以將視覺情報轉變為觸覺情報。

    這樣的共感者在看到貓咪的時候會覺得很“溫暖”。

    也有人會將嗅覺情報轉變為視覺情報,當聞到美味料理的香味時,他們會覺得料理上染上了自己喜歡的顏色和光芒。某個患有學者綜合症*的天才數學家還會把數字和算式看成風景。

    <注*:學者綜合症(Savant-Syndrome)是指有認知障礙,但在某一方面,如對某種藝術或學術,卻有超乎常人的能力的人。他們的IQ大部分低於70,但在一些特殊測試中卻遠勝於常人,故俗稱為“白痴天才”(IdiotSavant)。>

    而七湖則會將計算機語言和原代碼看成繪畫。

    所以當她看到某個程序時,便能一瞬間憑直覺理解其特徵和弱點。

    不知不覺間,七湖已經成了駭客、破解者世界裡的傳說。

    “這是很重要的問題,請務必回答……!”

    鞠歌悲鳴著抱住了七湖的美腿。

    “還想要扯著這個話題不放麼……?”

    七湖露出了打心底厭煩的表情。沒想到剛加入電腦部沒多久,就開始對這個決定感到後悔了。

    “鞠歌是個被美人欺凌就會感到興奮的抖M變態。”庫巴說道。

    “不是變態!是生活方式!再說也不是只要是美人就誰都行的!”

    “那麼……七湖同學也在你的狩獵範圍內?”

    聽秀吉如此問道,鞠歌便用估價一樣的眼神打量起七湖來。

    “七湖同學麼……”

    “……”

    雖然話題及其無聊,但一遇到這種被別人評價的場合,七湖還是會情不自禁地緊張起來。鞠歌那猥褻般的視線在七湖的胸部和大腿上遊走著,彷彿要在她身上穿幾個洞。

    “果然還是來不了電,因為,七湖同學和我一樣是M喲!”

    鞠歌如此斷言道。

    “這話的根據是打哪來的!”七湖差點栽倒在地。被剛見面的人斷言為M,再怎麼說也是無法接受的。

    “不過,還是說中了吧!?”

    鞠歌猛地探出身子來。她那自信滿滿的態度甚至令七湖陷入了“咦?難道我才是搞錯了的那一方……”的不安狀態。為什麼腳會不住地顫抖?在鞠歌那異常氣氛的引導下,七湖正一步步被拉進慾望的泥淖。

    “……我覺得我自己也變得不清楚是怎麼回事了……”

    “你可是很喜歡被人蹂躪的M喲!”

    鞠歌不失時機地補上一刀。

    “所以說,根據是什麼?”

    “看看眼睛就知道了。來來來,試著想像一下吧!先浮想一下你理想中的戀人……”

    鞠歌興奮過度,用走調了的聲音繼續說道。

    “然後再想像一下,在那位戀人面前的自己……正穿著一身緊繃的黑色皮革制奴隷裝……!明明令人害羞的部位都已一覽無遺,自己卻不得動彈……而愛戀之人正不斷用視線貫穿著自己的身體……”

    “嗚……”

    理想的戀人。剛開始還是很模糊的影子,但卻慢慢清晰起來,在七湖的腦海中形成了“他”的容貌——

    “嗚嗚嗚……”

    糟糕。真的興奮不已。情不自禁地繃緊了嘴唇,捏緊了雙拳。七湖的手心已經被汗水浸得濕透。

    “然後!然後就是!”

    說到一半,舉個已經完全陷入了狂亂狀態。鼻子“呼——呼——”地噴著氣,被劉海遮住的眼睛也睜得瞪圓,臉頰也因為充血而變得通紅。鞠歌保持著這個狀態,還想繼續將話題進行下去,就在此時——

    “變態快停下!”

    庫巴大喊著從背後絞住了鞠歌的脖子。

    “吖@#¥&*——!”鞠歌發出了殺雞般的嘶吼聲。看著這景象,七湖不禁想著“啊,原來這三個人當中庫巴先生才是吐槽役嗎……”之類的事情。

    而且這槽也吐得太兇殘了吧?

    “咕嗚……”

    到底不是真心想要下殺手吧(當然咯),庫巴立刻將手放開了。

    “咕哈、咕哈……這樣很危險啊!”

    “但是不這麼做的話,這話題就不知道會持續到哪年哪月了。”

    雖然鞠歌的話題在庫巴的吐槽下中斷了,但是七湖身體裡的某些本質卻隱隱燥熱起來了。七湖對自己的妄想充滿了罪惡感,被謙吾凌辱這種事情根本就不可能發生才對。

    (嗚……說不定我真的很怪……)

    “嘛,先不管這些……”

    秀吉強硬地將話題拉回主題上。

    “歡迎加入海神學園電腦部,佈施七湖同學。雖然到目前為止我們一直被稱作fantastic·three,但接下來就是四人組了。”

    就像他們知道七湖一樣,七湖也早就聽說過fantastic·three的大名。駭客、破解者們的世界雖然寬廣卻也意外地狹小。只要有什麼“大事”發生,就立馬會有各種傳聞在網絡上散佈開來。

    雖然在現實中直接見面還是第一次,但fantastic·three早已以他們業界頂級的實力名滿天下。所以,當七湖得知他們在海神學園時,便毫不猶豫地決定要加入其中了。

    但這個決定到底正確與否,還是有點懸念……

    “已經在業界被奉為傳說……不,神話級人物的七湖小姐加入之後,就是fantastic·four了嗎……”

    鞠歌用神魂顛倒般的語氣說道。

    “嘛。平時做的事情也不會有太大變化就是了。”庫巴說道。

    “今天電腦部的活動內容是?”

    七湖興緻勃勃地問道。

    海神學園的真面目是向世界各地輸送人力資源的民間軍事公司培育機構。這個學校裡聚集了各路專家,自然能夠幹出各種驚天動地的事。不,或許用無所不能來形容才更加準確。在這種環境裡,誰又能壓抑得了自己的興奮之情?

    “今天的活動內容是……”

    秀吉將屏保狀態的電腦畫面復原,打開了桌面上的記事本。

    “啊,有了有了。聽說過《豐田凜的游擊廣播》嗎?”

    “嗯,雖然沒聽過內容,但名字還是知道的。”

    那是人氣聲優豐田凜擔任DJ的網絡廣播節目。

    “我們今天的任務就是聽廣播,然後將她說的話打成文字稿。”

    “……哈?”

    “不能小看這工作喲!”

    庫巴馬上接過話頭。

    “如果將整理好的稿子在同人志即賣會販賣的話,聲優粉絲可是會來搶購的!”

    “無、無聊……”

    七湖在心中下了結論。果然,加入電腦部是一個失敗的決定。

    4

    堤彩離是個留著茶色短髮的少女。身材修長,濃濃的眉毛給人一種活潑的感覺。勤於鍛鍊的身體沒有一絲累贅,閒的柔軟而緊致。

    她是個優秀的少女傭兵,執行任務時多與謙吾搭檔。

    今天的彩離身穿T恤和空手道服,雖然並沒有練過空手道,但也沒有其它可以拿來訓練時使用的衣服了。

    這裡是海神學園特近班強豪社團之一——中國拳法部的道場。

    練習場裡鋪的不是榻榻米而是一整面摔跤用的厚墊子,角落裡還放著沙袋和肌肉訓練用器材。彩離正站在練習場中央,正與一名中國拳法部部員相對峙,而其他的部員則在一旁觀戰。

    “切啊!”

    電光石火,彩離一記如槍尖般鋭利的踢擊在對方的胸板上炸開。雖然那位男性部員身材高大,但彩離這一腳猛擊卻乾脆地將他踹飛到了牆上。

    為了運用好恐鳥性GENEZ,彩離一直針對法蘭西踢拳、巴西戰舞、跆拳道等重視踢技的武術進行著特訓。結果,就算撇開GENEZ不說,她本人的肉身格鬥實力也到達了相當高的水平。

    “好,下一個!”

    彩離叫道。

    圍觀的中國拳法部部員聞言,個個面露難色。

    雖然嘴上說是為了忘記心煩的事情才前來見習的,但實際上早就已經變成踢館子了。

    畢竟,白天那件事的害臊之情只有通過這種狂暴的方式才能忘記掉。

    彩離回想起了白天的事情。

    那是在戰場烹飪課的途中發生的事。雖然是選修課,但在滿是軍事訓練的日課裡頭,料理什麼的不也算是一記清涼劑麼?於是便帶著比較隨便的心態去上課了。

    但是,一看到一起上課的雪菜那副認真的架勢,彩離便忍不住焦躁起來了。

    雪菜的氣勢非同尋常。

    如果說彩離是半分玩意的話,那雪菜就是玩意全無。早已經超越了課程的內容,完全進入了決一勝負的世界。

    就連肉和蔬菜的準備也毫不馬虎,明明用爐火而不是電飯煲炊飯是件辛苦的差事,雪菜卻眼都不眨地盯著火上的鋁製飯盒,心無旁鶩地進行著野外炊事。

    “什麼嘛,雪親!這麼認真!”

    “再用這些奇怪的綽號叫我小心我修理你哦。”

    “嗚——”

    現在可不是發出丟人的悲鳴聲的時候。

    彩離可沒有謙吾那般鈍感。這樣下去,雪菜肯定會做出美味的兔肉咖喱,然後扯著“做好的料理,還有點留下”之類的藉口,明明一開始就全力以赴卻蹩腳地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把料理交到謙吾手上。

    彩離並不遲鈍,更不是不通人情世故。“那兩人”之間已經沒有介入的餘地了也說不定。再說彩離自己也很中意雪菜這個人,總覺得能和她成為好朋友。

    不過,對“那傢伙”的思念正不斷膨脹,變得無法壓抑也是事實。

    就這樣什麼都不做,把機會讓給雪菜真的不要緊嗎?要是這麼做了的話,幾年以後一定會感到後悔。

    所以,一股焦躁之情在彩離心中油然而生。

    於是她便打算將手頭在做的肉丸調理成肉丸湯。這也不算是什麼大改造,再說時間也還算充裕。就讓那個傢伙用舌頭來確認好了,自己的手藝也不比雪菜差這個事實——

    三心二意外加心焦氣躁,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彩離的失敗是一開始就注定了的。

    彩離用湯鍋將水煮沸,而當她將鍋子從爐火上移開的時候卻不慎手滑了。從而孕育出來的便是有點悽慘的地獄繪圖。

    “嗚啊啊啊啊!”

    大部分熱湯濺在了地上,所幸,彩離周圍恰好沒站什麼人。但還是有一部分熱湯倒在了彩離的襯衫與裙子上,滾燙的湯汁如火燒一般灼熱。

    “啊!啊!”

    彩離陷入了混亂,慌慌張張地脫下了被浸濕的衣服。

    雖然在動畫和漫畫裡經常出現“天然呆”的角色,但這早已經超越了那個範疇而上升到悲劇的境界了。

    “呼……”

    彩離把自己脫得只剩下內衣後,終於冷靜下來了。

    然而這時她注意到了來自周圍的視線。

    與普通的課程不同,參加戰場烹飪課的學生人數比較少。但要問彩離的羞恥之情是否因此有所減少的話,答案是否定的。理所當然,畢竟在場的不只有女生,還有男生。

    “嗚哦哦哦!?”

    “彩離!”

    雪菜急忙跑來給彩離披上了夾克,但這反而令她的羞恥之情愈發強烈了。竟然被自己認定的競爭對手以這種形式幫助——

    於是現在,彩離正在中國拳法部絶贊暴走中。想要忘記失敗,流汗便是第一捷徑。這是彩離在時日尚短的人生道路上所學到的為數不多的真理之一。

    “喲,挺能幹的嘛。”

    突然傳來了一個帶著奇怪發音的聲音。

    中國拳法部的王牌,露西·阪井出現在了彩離面前。

    “呵啊啊!”

    露西口中發出了怪鳥一般的叫聲。

    她身上穿著李小龍在電影裡穿的那種田徑服,平時總是揣著雙節棍。一頭金色的短髮,眼神鋭利,瞳孔湛藍,巨乳。

    田徑服與她的身材十分相襯,胸部的形狀就算從外頭看也是一清二楚。更可怕的是,她總是穿著這身衣服出席平日裡的課程。露西雖然還沒有到達變態的等級,但也完全算得上是“痛”人了。她有個隷屬於SAS的爹,從中等部開始就一直參加各類軍事作戰,就算在特進班裡也是屈指可數的強人。

    “哈咿,謔呀!”

    路西一邊喊著怪鳥音一邊舞起了雙節棍,威嚇著彩離。雙節棍每轉一圈,她那對巨乳便隨之搖曳。

    最後她將雙節棍夾到了腋下,這也正是功夫動作裡的招牌姿勢。

    “接下來由吾來當你的對手,指教多多~”

    “露西前輩的說話方式還是那麼奇怪呢。”

    “干,還是不幹?”

    “當然要咯,對手是露西前輩的話,我也要拿出真正的實力了!”

    “到目前為止都還不是真正實力的麼……我們部還真是被到底小覷了呢。”

    到底?啊,想說的是“徹底”吧!就在彩離如此想到的下一個瞬間裡,露西便丟掉了雙節棍以一記飛踢迎面而來。那是中國功夫特有的,軌跡如慧發的曲線一般緊湊而鋭利的踢腿。

    彩離一驚,勉強用後仰避開了這一腳。

    她向後一躍重整體勢,立馬回敬一腳。就像拳擊的直拳和空手道的刺拳完全不是一會事一樣,踢腿也是種類繁雜。現在彩離踢出的一腳正是跆拳道的招數。用膝蓋甩腿,宛如彈射出般的踢擊正是其特徵。

    露西用手臂擋下了彩離的踢腿。

    “挺能幹嘛。”

    “你才是!”

    ——之後便是長達五分鐘的熱戰。

    應該說是不愧為特進班的上級生嗎。

    就算是體力笨蛋兼運動神經發達兼實戰經驗豐富的彩離,光是想要打個平手就已經竭盡全力了。要是有K-1*那樣的裁判判決的話,那就應該算是露西的勝利了吧,而且再延長個五分鐘的話,彩離肯定會被完全KO。雖然彩離是滿頭大汗,兩腿直顫,露西卻是一副遊刃有餘的樣子。

    <注*:K-1是日本舉辦的站立綜合格鬥賽事,以中量級為主的新形勢的格鬥比賽。是大阪空手道場正道會館,館長石井和義於1993年創辦的,創辦之後在日本迅速的受到了觀眾們的喜愛。因經費問題,2011年的“K-1GRANDPRIX”停止舉辦。2012年5月7日,負責營運的公司FEG正式宣佈破產。>

    總而言之,因為累壞了的緣故心情也爽快多了,果然活動活動筋骨是個正確的選擇。借中國拳法部的淋浴房好好沖了個澡後,彩離便向食堂走去。

    “嗯?”

    就在這時,彩離注意到了手機畫面的閃爍,這說明剛剛收到了新的信件。打開收件箱之後,顯示的發信人是雪菜。

    “雪親發來的郵件?還真是稀罕啊!”

    打開看看。

    那封郵件上只寫著“那個,大家去不去遠足呢?”這樣說明不足的隻言片語。雖然雪菜給人一種無所不能的印象,但文字組織能力卻似乎有點薄弱呢。

    “……是什麼任務嗎?”

作者: fu5040    時間: 2012-11-18 12:41 AM


第三卷 第二章 秘密的接吻

    1

    “為什麼會變出這麼多人啊?”

    謙吾皺著眉頭,不可思議似的嘟囔道。

    “哈哈,畢竟機會難得嘛……我覺得當作一次小旅行熱鬧熱鬧也不錯啊!”

    邀請諸位隊友參加回鄉之旅的不是別人正是雪菜。

    “嘛,反正謙吾和雪菜不在的話也沒辦法執行任務吶。”

    “你們兩個不在的話肯定會變得很無聊啦。”

    “嘛,賽魯玖和彩離跟來我還勉強能夠理解……七湖為什麼也要來呢?”

    面對謙吾的疑問,七湖“嘸”地撅起嘴回答道。

    “要這麼說的話,需要回老家的人也只有雪菜同學和那邊的豆丁兩人而已對吧?謙吾一道跟去的必要性其實也沒多少嘛!”

    “豆丁……?在哪裡呢,那樣的傢伙?”

    “說的就是你啦,真是的!”

    七湖在佐鳥的額頭上用手指彈了一下。

    “什——!太失禮了!”

    佐鳥滿臉通紅,怒目橫眉,但話頭卻被謙吾接過去了。

    “我已經和雪菜定下契約了,要從那些知道南丁格爾秘密的歹人手裡保護她。分開這麼多天怎麼能放心?”

    聽到謙吾的解釋,七湖“哼……”地露出了很無聊似的表情。

    “嘛,我只是覺得很有趣所以就跟上來看看白了。”

    這時一陣強風吹來,女生們連忙伸手壓住了頭髮和裙襬。

    那是直升機主螺旋槳所造成的下曳氣流。

    謙吾等人待命的地點是海神學園高等部校舍屋頂的直升機停機坪。幼女學長安排的MH-60G“鋪路鷹”軍用運輸直升機在眾人面前降落了。

    海神學園暗地裡經營的大型民間軍事公司格里克斯曾幫助日本政府解決了不少問題,作為回報,他們在日本國內擁有一定程度的飛行自由。

    美軍在進行特殊作戰時所使用的也是“鋪路鷹”,它能夠在一小時內將搭載人員送到300公里外的地方。

    “用軍用直升機遠足的也只有特進班了吶!”

    賽魯玖說著吹了一聲口哨。

    “……不會有點小題大作嗎……不過是回趟家罷了……”

    雪菜不安地說道。

    雪菜的老家在山梨縣的腹地裡頭。

    承蒙學長的關照,一行人乘著直升機來到山梨縣的南阿爾卑斯市,並在花錢租下的民間企業直升機停機坪上著陸了。直升機之旅到此為止,之後他們將行李全部搬上了包租的巴士上。

    其實,乘直升機直接前往目的地也並非不可行之事,但那麼做多少還是有些風險的。如果是“作戰”的話,那大可無視這些問題,但要是連回趟家都要搞得這麼風風火火的話,那就太對不住直升機的駕駛員了。

    就在換乘的時候,雪菜向家裡通了電話,說自己“這就要回去了”。因為落而癱瘓了的電話線似乎是修好了。

    乘巴士離開南阿爾卑斯市,兩小時後,他們進入了一篇荒山野嶺。

    兩小時巴士的車程已有相當的距離,而且道路也沒怎麼修正過,一路顛簸。對於會暈車的人來說,可以說是噩夢般的折磨。

    彩離提出“玩模仿巴士導遊的遊戲怎麼樣?”之後立即被謙吾和賽魯玖制止了。根據他們的判斷,彩離扮演的巴士導遊不但排不上用場,而且還會產生各種令人心煩的噪音。反正她能說得出口的撐死了也只有“從這裡我們能看到的是右側”之類的冷笑話或者“對面有座高山,但不知道名字”之類的廢話。

    翻過兩座山頭後,巴士在帳篷營地的停車場停下來了。

    “這裡就是雪菜的鄉下老家?”

    七湖有些掃興地說道。明明聽說是腹地裡的超級鄉下,但沒想到這麼輕易就到了。

    “怎麼可能?”

    哈哈哈,雪菜發出了爽朗的笑聲。

    “從這裡開始就沒有車道了,想要去村子裡的話就只能步行了。”

    “果然啊……”謙吾嘟囔道。不這樣就稱不上是腹地了。

    “徒步……要花多少時間……?”

    一行人中體力最差的七湖帶著欲哭無淚的表情說道。

    “嘛,以大家的腳力來說一整天就夠了吧,今晚怕是要露營了。”

    “一整天!?”

    “雖然中途有些地方也是頻繁出現遇難者的險地,但跟著我的話就沒關係了。當地人是不會在山裡迷路的,怎麼辦七湖?要放棄就趁現在了喲。”

    要放棄就趁現在——聽到這句話,七湖的眼神搖曳了。雪菜的提議聽起來很有魅力,接下來要面對的可是會出現遇難者的深山老林,只能露營的艱途險道。打腫臉充胖子可是要吃不了兜著走的。

    平時就把山中行軍和野外生存訓練當做家常便飯的謙吾、賽魯玖、彩離自然在什麼地方都能安之若素。佐鳥雖然年幼但也是當地人,再說既然能夠一個人從村子裡出來翻山越嶺來到海神學園,體力上肯定不會有問題。

    但是,七湖卻是個直到前些日子還宅在屋子裡的家裡蹲少女。

    ——超出體力界限。

    毫無疑問,這對她來說還是毫無經驗的未知領域。

    但就算明白這點,七湖還是沒能把“我要回去”說出口。“當然咯,我也沒問題。謝謝你為我擔心。”她搖了搖頭,逞強地說道。

    在這裡的各位少年少女有一個巨大的共同點。

    那就是——不願服輸。

    謙吾等人將行李從巴士上卸下。那是為了應對意外情況而準備的野外生存工具、人數份的攜帶型帳篷以及露營時食用的軍糧。

    “準備完畢。”謙吾說道。

    “感覺有點準備過頭了喲。”佐鳥說道。雪菜也點頭贊同。不愧是當地人,從容度就是不一樣。

    於是,眾人背負著各種行李,開始了窮山惡水之旅。賽魯玖身為戰鬥用魔像,擁有遠超常人的體力,所以背負的行李數量也是最多的。對他來說,背負一百公斤的重物也不過是小菜一碟,在這種跋山涉水的野外行動時可是萬分便利。

    換衣服。爬山時穿厚衣服可是基本中的基本。為了防止蟲類的叮咬以及岩石和數值可能造成的擦傷,必須將肌膚的暴露程度儘可能壓低。

    為了預防大型野生動物的襲擊,謙吾和彩離還在護身用的手槍裡裝填了麻醉彈。

    在深山老林裡沒有車道是理所當然的,但就連走道也是艱險萬分。這時候就只能選擇那些由野獸踩出來的獸道了。普通人但以辨別那些崎嶇不平的獸道,但對經受過嚴格生存訓練的謙吾等人來說,卻是再合適不過的移動路徑了。

    但是——

    “哈……哈……”

    才一個小時,七湖就已經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了。

    汗如泉湧,腳顫不止。

    “你看起來很累啊……”

    謙吾搭話道。

    “……”

    確實累掛了。七湖停下腳步環視四周。

    南阿爾卑斯的特徵是比北側擁有更為豐富的自然環境資源。林深木繁,蒼翠蔥鬱,連高山植物都生長到了齊腰的高度。在遠處,兩千米、三千米級的山峰以突破天際之勢展現著它們的威嚴。

    生在都市裡的人基本上沒什麼機會翻越這樣的山嶺。再說七湖打小時候起就喜歡呆在家裡,孩提時代一直被父母帶著跑電視台,離開雙親後又有九成以上的時間是家裡蹲狀態。

    自從一個人生活之後,別說是山了,就連人多的地方——繁華街或者餐廳什麼的——都沒怎麼去過。

    ——為什麼那樣的我現在會在這種地方啊?七湖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不能休息一會兒嗎……?”

    七湖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提出了請求。

    “看你的樣子,只休息個五分十分的估計也沒什麼用吧。”

    謙吾刻著七湖的樣子回答道。接著他又說出了意想不到的提議。

    “好吧,就讓我來背七湖好了。”

    “……誒!”

    聽到謙吾的提議,不僅是七湖,就連雪菜和彩離也一齊驚叫起來。

    “這是效率最高的辦法。”

    不等七湖回答,謙吾便將她背了起來。

    “……!”

    七湖的胸部緊緊地貼在了謙吾那寬廣的背脊上。謙吾自從上山後邊進入“行軍模式”了所以也不會感到害羞。問題是七湖那邊。

    “嗚呼呼~”被謙吾輕輕背起的七湖一副身處夢境般的舒坦表情。

    看著這幅光景,賽魯玖驚呆了。

    “……天然吶!”

    打心底裡驚叫。

    (幹嘛總在節骨眼上扯最不該扯的梗吶!謙吾你個天然大白痴!)

    謙吾的行動很合理。賽魯玖已經背負了大量行李,能背七湖的人除謙吾外自然別無二選。而且,就體力來說也非勉強之舉,移動速度也會快上不少吧。可是雪菜和彩離卻都是一副不能接受的表情。

    賽魯玖雖然相貌年輕但實際上已有相當的年紀,換做人類的話已經算是垂暮之年了。第三代魔像的思考·記憶·感情的迴路相當特別,雖然一直積累著經驗,但情緒狀態卻會一直維持在年輕人的水平。被兩位女性夾在中間的時候,做什麼是禁忌,應該擺出什麼樣的態度——這方面的事情已在過去的經驗中掌握到一定程度了。謙吾卻是完全未開化的狀態。

    謙吾的狀況,跟遲鈍多少有些區別。

    在賽魯玖看來,謙吾是刻意使自己變得遲鈍的。正所謂有得必有失,人類為了獲得樣東西就不得不捨棄另外一樣東西。怒氣會使人變得更強大,但作為人的溫柔也會隨之鈍化。謙吾為了將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戰鬥、訓練、任務上,將腦中與戀愛相關的部分退化了也說不定。

    話說回來——賽魯玖又想到了GENEZ的事情。

    GENEZ的制御是建立在遺傳因子電腦上的。想要使用那玩意,人類遺傳因子中沉睡著的JUNK——獸性的部分——是必不可少的。難道說,每多穿一次GENEZ,人的獸性就會變得愈發強烈嗎?

    賽魯玖覺得,謙吾簡直就像是被狼撫育長大的狼孩一般不通世故。

    2

    無視陡峭的山坡,翻山越嶺。明明快要入夏了,山頂附近還留著一些殘雪。“氧氣好像稀薄了一點呢”謙吾輕描淡寫地說道。這麼一說,七湖也感覺到自己的腦袋稍微有點沉重。

    雖然路途依舊艱險,但因為七湖被謙吾背在背上,也就沒什麼困難可言了。

    終於接近溪谷了。往下看去,大約有數百米,高度著實不小。雖然姑且是架了座橋的,但那是座由木板和繩索組成的吊橋。那副不安穩的樣子彷彿是只有在電影、電視劇裡才會出現的樣子。

    渡橋開始,隨著便響起了彷彿隨時會分崩離析般的聲音,令人毛骨悚然。

    山的斜面吹來一陣寒風,令吊橋不住搖擺。

    “大家……不覺得害怕嗎?”

    七湖的眼裡泛起淚光,發出了悲鳴。

    “對我來說,這就跟自家庭院差不多吧。”

    雪菜淡然地說道。佐鳥也是毫無怯色,理由同上。

    “原來如此……雪菜之所以能夠這麼快就跟上特進班課程的原因,我現在算是明白了。”

    賽魯玖自言自語著點頭道。

    “為了作戰,我們也接受了從飛行中的運輸機跳傘或者降索的訓練。”謙吾說道,“所以對高處並不會抱有恐怖感。”

    “雖說掉下去可是會死的呢!”

    彩離隨口說著嚇人的話。彩離所使用的是空戰特化的GENEZ,所以特別進行了針對高處下落的訓練。比如說,在不帶救生索的情況下從四樓的高度朝著瓦楞紙箱堆跳下等等,所以練就了一身不得了的受身技術。

    “……好可怕,謙吾。”

    嚇壞了的七湖更是緊緊抓著謙吾不放。

    “沒關係,沒什麼可怕的。”

    謙吾用溫柔的聲音說道,稍稍加快了速度。

    七湖止住了顫抖。安心感在心中蕩漾開來。這個人一直在在線遊戲上幫助自己,也在現實中救過自己的性命。

    謙吾是能夠託付性命的對象。

    過了吊橋之後便是只有光禿禿岩石的險地,好不容易穿過了這個區域之時夕陽早已西下,於是眾人便紮寨露營了。

    “氧氣好像更稀薄了。”

    謙吾做了個深呼吸,說道。

    “真是秘境吶……”賽魯玖一臉嚴肅地說道,但雪菜馬上鼓著臉說了句“才不是什麼秘境”。

    為了露宿野外,一行人準備了三個便攜式帳篷。

    構造上來說是單純的最新式軍用帳篷,只要五分鐘就可以搭起來。一個帳篷裡能夠容納兩個人。

    之後他們便開始準備晚飯了。這次謙吾他們帶來的是,從海神學園小賣部裡以極低價格入手的自衛隊戰鬥用攜帶口糧。將裝了料理的蒸餾瓶用專門開發的加熱劑加熱後使用。

    菜單的內容是沙丁魚蔬菜煮、什錦漢堡排、雞肉燉土豆、中華風五花肉等等。打開包裝後,不需要倒入另外的容器,可以直接用附帶的勺子撈著吃。

    稍微吃了一點之後,七湖的表情扭曲了。

    “這麼難吃的東西怎麼吃得下啊……?”

    “七湖是美食家啊!”謙吾稍微有些驚訝地說道。“這個是自衛隊戰鬥口糧II型。改良型。PFC(蛋白質、脂肪、碳水化合物)的平衡恰到好處,在軍糧當中算是很美味了。”

    “你在胡說些什麼吶,謙吾?”賽魯玖塞著滿嘴的食物說道。“雖然說難吃可能是有點過頭了,不過自衛隊的戰鬥口糧就是往好裡說也算不上美味吧。完全比不過台灣軍、比利時軍、西班牙軍吶。”

    “賽魯玖覺得哪國的最好吃?”

    “法國軍軍糧咯。”

    “才沒那回事,蔬菜雖然還不錯,但肉類還缺點火候。”

    “那謙吾你說哪裡的最好吃?”

    “那當然是意大利軍糧咯。雞肉和豬肉的調味實在沒話說。”

    “你不明白吶,謙吾。說到底,軍糧這種東西是戰場上的專利,考慮的士兵的疲勞狀況,應當將酸味和鹽分……”

    “怎麼都好啦——那種事!別爭了,專心吃飯吧!”

    彩離捂著耳朵半悲鳴地叫道。

    謙吾和賽魯玖、雪菜和佐鳥、彩離和七湖分睡三個帳篷。雖然謙吾等人久經鍛鍊,但在不怎麼休息的情況下翻上越嶺來到此地也算是積累了相當的疲勞。眾人沒怎麼聊天便沉入了睡眠。

    然後第二天。吃完早飯之後立刻繼續行軍。七湖第二次爬上了謙吾的背,一行人趁著太陽還沒升高便出發了,數小時後——

    “到了喲!”

    雪菜高興地叫道。

    艱險的山腹地中突然出現了平坦的道路。山體的一部分像台階一樣展開,在這個可以說是塔踏台的地方,形成了一個供人居住的空間。

    利用山體的斜面構築了層層梯田。雖然平地的面積有限,卻有著相當數量的田地。令人不禁認為這裡是個實現了自給自足的世外桃源。

    在稍遠的地方有一條大瀑布,從中分出的小河流過了村子的中心。

    這個村子裡完全看不到三層以上的建築物。令謙吾等人瞠目的是,其中還有三角形茅草屋頂的民居。

    “江戶時代嗎……”

    “雖然姑且是像是通了電線的,而且也架著類似天線的東西。但是怎麼看都好像是把時間停止在了昭和初期的樣子……”

    不知道是不是為了防範野生動物,村子外面圍著木柵欄。而在出入口的板門處正站著一對夫婦,朝著這邊揮手。這兩人謙吾並不陌生。

    想必是在和雪菜通過電話之後,預算了到達時間在此等待吧。

    他們正是雪菜的義父義母。

    “父親大人、母親大人!”“師傅師父大人!師範代!”

    雪菜和佐鳥奔到夫妻身邊。

    “看你這麼精神我算是放心了!”

    父親岩清水一兵大聲說著一把抱過了雪菜。雖說年齡快要上五十歲了,但皮膚被太陽曬得黝黑,肌肉也絲毫沒有鬆弛的樣子,容貌也顯得很年輕。上年紀的唯一證據便是那些許的白髮。身高將近一米九,可謂是身軀魁梧。

    然後是母親妙子。並沒有世人所謂的那種“歐巴桑”的感覺。跟丈夫一樣看起來很年輕。就算說她是雪菜的姐姐也毫不牽強。雖然不及一兵但也身材修長,足足有一米八。全身散發這女中豪傑的氣氛,笑得好吃得好的中年女性。

    這兩人都是武術達人。一邊從事著田耕,一方面又傳授他人武術。

    意外的是,兩人所經營道場的主人是妙子。

    一兵是道場的師範代。

    “佐鳥辛傳信辛苦了。”

    “不,能夠看到那麼大的城市是件很開心的事!”

    “大家在這裡等一下,我先去打聲招呼。’謙吾放下七湖說道。先向熟人問候,再將他們介紹給他人,這樣顯得自然。“嗯”、“就這麼辦吧”,賽魯玖和彩離點了點頭。謙吾就這樣隻身走上前去。

    “好久不見。”

    “誒……你是……在哪裡見過嗎?”

    看著謙吾走過來,一兵和妙子都詫異地眯起了眼睛。沒辦法,謙吾這麼想著報上了名字,“我是大牙,大牙謙吾。”

    “哦哦!”

    夫婦同時吃驚地睜大了眼睛。

    “小謙啊!沒想到變得這麼壯實了,一下子沒人出來啊!”

    “確實如此。”

    小謙,聽到這個稱呼,謙吾不禁露出了苦笑。這令他想起了自己柔弱又無力的童年時光。

    “明明過去是個被欺負的孩子……”妙子眯著眼睛懷念般地念道。

    “人類只要鍛鍊的話就會有所改變。”

    “不過似乎不是什麼像樣的鍛鍊方法啊!”

    一兵帶著嚴肅的表情說道。

    “……啊?”好久不見的人突然丟出這樣的話,就算是謙吾也不禁感到困惑,出了曖昧地應了一聲外什麼也說不出來。

    下一個瞬間,一兵突然朝著謙吾的門面揮出一拳。

    “誒——”吃驚之餘,謙吾連忙做出反應。

    反射性地將疫病的拳頭擋開,抓住手腕,將關節壓住。

    但是,不愧是雪菜的父親。用另一隻手解開謙吾的關節技,馬上回以一記肘擊。

    謙吾低下頭躲過這記鋭利的肘擊。

    雪菜看到青梅竹馬和父親突然間大打出手,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

    ——為什麼雪菜的父親會突然攻過來?謙吾的腦中閃過這個疑問,但戰鬥的緊張感所產生的大量腎上腺素卻將之沖得一乾二淨。對方不是菜鳥,只算格鬥戰的話更是凌駕於軍人之上的強者。稍不留神,被幹掉的就會是自己——

    謙吾的眼中閃過鋭利的光芒,向一併邁出一腳,推出右掌底,直取一兵的顎骨。

    一兵用兩手擋住謙吾的掌底,露出了微笑。

    “果然,殺氣太強了。到底接受了什麼樣的訓練?”

    “……!”

    “快住手,父親大人!”

    雪菜發出了悲鳴聲。

    聽到這聲音,兩個男人才回過神來。

    “真是,完全不像個大人!”

    雪菜的母親——妙子一把拉住丈夫的臉頰。雪菜也同時抓住謙吾的臉,將方才還在對打的兩人拉開。

    “痛痛痛……”

    “在鬧啥吶這是?”在遠處目睹了這一切的賽魯玖不禁發呆般地嘆了口氣。

    話說回來——謙吾被雪菜抓著臉,突然想到,雪菜的雙親並不知曉海神學園的真面目。

    剛開始的時候,雪菜所上的是極為普通的高中,過著平凡而開心的校園生活。但是,她卻在不知道從哪裡聽說南丁格爾的學長嚴島艾娜的陰謀之下,臨時轉入了海神學園。她父母所得知的轉學原因也是“獲得了獎學金”。

    (只能隱藏住真相了嗎……)

    長官大迫交代過不要暴露,也只能遵從命令了。

    就算雪菜是擁有不死之身的南丁格爾,但要是知道自己的女兒參加民間軍事公司整天滿世界打打殺殺的話,說不定要當場昏倒在地了。說不定他們會想盡辦法讓女兒回歸正常生活。這樣一來,又要和雪菜分開了——

    說到底,雪菜的雙親到底知道南丁格爾的事情嗎?無論受了多重的傷都可以立刻完治。從小看著雪菜長大的這對夫婦絶對不可能沒有察覺到異常。

    (但是,察覺到了又如何?察覺到了並有所考慮,難道說他們其實也隱瞞了什麼嗎……?)

    是不是想多了呢?謙吾自嘲著,又在心中向雪菜的雙親合掌謝罪。

    ——真抱歉瞞著你們。很遺憾,雪菜現在已經成了全世界的情報機構和犯罪組織的目標,她已經不可能再就讀普通的高中了,但是,我會全力保護你們的女兒。雖然也曾犯下錯誤讓學才被人抓走,但最後總能力挽狂瀾。以後我會將她看得比自己的性命更珍貴,所以請原諒我今天的沉默吧。

    3

    “既然是雪菜的朋友那肯定是很歡迎咯!”岩清水夫妻將來自海神學園的一行人帶到了自己家中。

    岩清水家由兩間房子構成,之間建有聯絡通道,屬於第二世代住房構造。一間是平時生活用的兩層住宅,還有一間是道場。天花板很低,相對的面積也很大。屋頂雖然不是茅草鋪的,但整間房子都是木造的而且鋪滿了榻榻米。聽這對夫妻說,這裡改裝過好幾次已經比以往好多了,但房子整體上的古舊感卻怎麼也掩飾不了。

    房子相當大,有不少房間還空著。於是一行人便分成男女兩組,占用了兩個房間。謙吾和賽魯玖一個房間,七湖和彩離一個房間。而雪菜則理所當然地使用自己那好久不見的房間。

    謙吾放下行李後便馬上開始換衣服。從登山露宿的厚重服裝一口氣換成了符合初夏時節的薄衣服,從層層束縛中掙脫出來,有一種如釋重負的解放感。

    謙吾、賽魯玖、雪菜、彩離、七湖五人集中在了一樓的起居室裡。完成任務的佐鳥則會自己家去了。

    “哎呀,鄉下的房子還真是大啊……”

    謙吾萬分感慨地說道。

    “在有榻榻米的房間裡自在地走來走去這還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吶!”賽魯玖說道。

    岩清水家的起居室中央擺著一張大木桌。那是專門在和式建築中使用的矮桌,所以配的不是椅子而是坐墊。

    謙吾瞥了一眼房間的伽羅,發現木柱上有許多刻痕。那些刻痕是用小刀刻出來的,大概是雪菜的身高成長記錄吧。就像電視劇裡面拍的那樣,小孩子靠著柱子,然後沿著頭頂位置在柱子上刻下痕跡。隨著小孩子身高的增加,柱子上的刻痕也漸漸變多。

    “簡直就像迷失在了異世界一樣啊,累死了!”

    七湖一邊說著一邊就這麼坐著伸了伸手腳。七湖現在穿的是背心和熱褲,隨意的裝束伴隨著極高的露出度。

    “……好想淋個浴啊~”

    彩離像是在沙漠中尋找水源的旅人一般嘟囔著。彩離身上穿著貼身的T恤衫和百褶裙,過短的裙襬外加本人不老實的腳癖,令男生們不知道該往哪裡看。

    “很遺憾……這個家裡並沒有淋浴器那麼方便的東西。”

    雪菜一臉抱歉地說道。

    “與其說是這個家,不如說這個村子里根本就找不到淋浴的地方。不過,有我們家母親準備的冷毛巾。”

    “哇——,好高興——”

    七湖用機械般的語氣說道。

    起居室的電視既不是液晶也不是等離子,而是顯象管的。雖然還沒到黑白畫面那個程度,但卻沒有附帶遙控。想要換台就必須要直接轉動電視上面的“把手”。謙吾雖然感到了一股懷舊之情,但仔細一想其實自己打出生以來還從沒見過這種把手式的電視,結果反而產生了一股新鮮感。

    賽魯玖擅自打開了電視,好奇心滿滿地轉起把手來。

    “電視……NHK以外的信號實在是差得不行。另外還有兩三個民放台……”

    “電視什麼的只有這種程度的話也不會有什麼困擾喲。畢竟過去還只能看NHK呢,一週能夠看幾部時代劇的話就足夠了。

    雪菜無論何時都直著身子,姿勢端莊。就連現在在場的人當中,也只有她一個人保持著正坐。她穿著一條清純的白色連衣裙,與平時穿著制服的樣子可謂判若兩人,謙吾不禁有點心動。

    “餓了吧。光是來到這裡就已經很不容易了。都市裡的孩子們應該都累趴下了才是吧?”

    雪菜的義母-妙子抱著一大堆飲料和料理走了進來。

    “平時一直有堅持鍛鍊,這種程度還不成問題。”

    謙吾端正了坐姿說道。

    “不過……沒什麼事情比能夠好好吃一頓更令人開心了。”

    “這次我可是卯足勁了,來,快吃快吃。”

    桌子上擺滿了岩清水夫婦所做的料理。

    當地自採野菜的麻油小炒散發出陣陣香氣,令人垂延三尺。

    要說什麼食物對十來歲的年輕人來說最有吸引力,呢就肯定是肉了。這也是岩清水夫婦的心得之一,於是他們也特意準備了以肉類主打的火鍋——用大蔥、山椒、味曾調過味的鍋底和切得薄薄的野豬五花肉。

    “牡丹鍋嗎?”

    謙吾露出了笑容。

    對海神學園的特進班學生來說,野生動物的肉早已是家常便飯。在諸多野味當中,野豬肉可算得上是一道美味。

    “有誰吃不了野豬肉嗎?”

    妙子這麼問過之後,只有七湖一個人給出了“第一次不知道味道怎麼樣”的回答。

    最後的菜餚是加了南瓜醬的餺飥。這是山梨縣代表性的特色調理之一,是一種由小麥粉加工而成,間與面與餅之間的食物。跟蔬菜、豆腐一起放入味增湯後煮熟食用。

    肚子正好餓了,昨晚吃的又是軍糧。雖然謙吾主張“自衛隊的戰鬥口糧算是美味的”,但這也不過是拿其他國家的軍糧作對比得出的結論。無論是哪國的軍糧,都不可能比得上眼前這桌用在東京根本買不到的新鮮食材做成的鄉土料理、

    終於,岩清水一兵抱著一桶剛煮好還熱氣騰騰的米飯走進了起居室。

    “我開動了!”

    吃。饕餮般地狼吞虎嚥。身為魔像的賽魯玖雖然不需要進食,但他也擁有味覺,吃下食物也能轉化為營養,

    “大家的禮數都欠佳啊……”

    看見謙吾他們的餓虎下山般的吃相,雪菜愣愣地說道。

    “哈哈,吃得開心才是最重要的!”

    妙子豪爽地說道。

    “嗚……”

    雪菜稍稍撅起了嘴,似乎有些不滿。她在這個家里長大,受到的家教也相當嚴格,從她平時的舉動和吃飯時的姿態就可見一斑。對女兒嚴格,對女兒的朋友卻放不介意,對這樣的父母多少有點怨言——差不多就是這樣的感覺吧。

    總而言之,料理很美味。謙吾甚至覺得自己從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飯菜。

    吃晚飯後,合起雙手說了句“謝謝款待!”,便開始整理起來。既然燒飯的事情全部交給了岩清水夫婦,謙吾他們便主動擔起了洗碗的任務。

    “休息完了以後就可以去洗澡了。”

    收拾的途中,一兵這麼說道。

    “諸多冒犯,實在抱歉。”謙吾輕輕滴低下了頭,接著又說道。“話說回來,洗澡洗的是五右衛門桶浴嗎?”

    所謂五右衛門桶浴,是將浴桶直接放在火上加熱,並在在桶底墊上踏板防止燒傷一種洗浴方式。由於這種洗浴方式太過古老,時下就連鄉下也很難看到。

    “五右衛門桶浴的話,村子裡當然有了,不過山裡面一點的地方還有溫泉。機會難得,就試試那個吧。”

    ——數十分鐘後。

    “往這邊走,沒多少遠。”

    在雪菜的指引下,眾人向著溫泉出發了。

    向著山林走了一段路後,一座類似古舊溫泉旅館的建築物出現在了他們眼前。

    進入玄關後先看到的是三和土——脫鞋子的泥地,以及排列得整整齊齊、用來存放鞋子的鞋箱。與城市裡的不一樣,這裡的鞋箱不沒有帶鎖。畢竟不可能會有人千里迢迢跑來在這種深山老林的公用設施裡偷鞋子。

    建築物中的男女用道相互分開,與各自的更衣室相連接。謙吾他們走在廊下時,地板發出了嘎吱嘎吱的悲鳴。這裡似乎是當地人很早以前就為己用而建造的,並非為吸引遊客而建。

    在更衣室裡脫了個精光後,雪菜走進了女浴池。

    雖然是露天溫泉,但山林中的繁木起了屋簷的作用,與男浴池之間隔著厚重的竹柵欄。

    “呼……”

    拿著入浴用的毛巾在木椅子上坐下後,她便用手提桶往自己身上澆起熱水來。雪菜的手腳修長,臉型也沒有累贅,完全是是模特級別的體型,而且胸部更是標準以上地豐滿。熱水順著這美麗的肢體流落而下,白皙的肌膚就像是剛出生的嬰兒般富於彈性,至於這到底是不是南丁格爾的力量就不得而知了。

    這時雪菜猛地想起前些天被謙吾看到裸體的事情。雖然謙吾主張就當“沒這回事”,但身為被看光的一方,果然還是很害羞。已經不能嫁給謙吾以外的人了……老掉牙的觀念在腦子裡發作的同時,羞恥感也隨著水漲船高。

    雖然浴場裡沒有別人,但雪菜還是用毛巾把自己的身體遮起來,慢慢地泡進了溫泉裡。

    “呼……呼……”

    一瞬間,彷彿連靈魂都被暖化了。一點一不燙,十分溫暖。能很明顯地感覺到體內血熱的流動變得活躍起來了,簡直可以說是生命的洗禮。

    “果然,村子裡的溫泉是最棒的……”

    溫泉的愜意與深山的靜怡相交織,令人心馳神蕩——就在雪菜這麼想的時候,一聲喊叫將這意境震得蕩然無存。

    “嗚哦哦,雪菜之後就是我啦!”

    “我不會輸的!”

    全裸的彩離和越智佐鳥衝了進來。佐鳥回家之後沒聽說雪菜要去溫泉,便立馬趕了過來。

    兩個人做了雪菜完全無法接受的事——一口氣跳進了溫泉,簡直就像在幼兒泳池一樣。

    咚地濺起了巨大的水柱,彩離和佐鳥都沉進了熱水中,潛了一會後探出頭大笑起來。

    “跳得好啊,你挺行的啊!”

    “彩離小姐才是,真是了不起的彈跳力啊!”

    彩離似乎和小孩很合得來,大概是因為精神年齡相近的緣故吧。

    “喂!”

    雪菜捏著拳頭怒吼道。

    “要洗就好好洗!別跳來跳去給別人添麻煩!”

    “對不起……姐姐大人……”

    佐鳥立刻道歉道。但是彩離卻嘀咕了一句,“雪菜就好像是大家的媽媽一樣呢!”

    “我可不想被同年齡的人叫媽媽啊!”

    “對不起,麻麻~”

    彩離把身子湊了過來,故意做出一副撒嬌的樣子。

    “……”

    雪菜怒上心頭,面無表情地抓住了彩離的後腦勺,用雙手使勁壓了下去。彩離的腦袋就這樣在水裡泡了好一會兒,因為無法呼吸,彩離不住地掙扎著。

    “啊噗、呃噗!”

    “這樣差不多了吧。”

    雪菜放開了手。彩離“噗哈!”一聲抬起頭來,氣喘不止。

    “水刑什麼的也太過分了吧!”

    “還不是你先鬧起來的嗎。”

    “之所以會鬧是因為受了佐鳥炭的誘惑……”

    “誒,在下的錯嗎?”

    “別把責任推給小孩子喲,彩離……幾秒鐘就好,彩離你試著用腦子思考過在講話如何?”

    “這種說法也太侮辱人格了吧!”

    彩離大吵大鬧起來。雪菜擔心她的聲音會不會傳到旁邊的男浴池那邊去,如果被聽到了的話也未免太令人害臊了。

    “很熱鬧啊!”

    終於,七湖也走了進來。

    “與其說是熱鬧,不如說是彩離很吵。”

    雪菜冷冷地說道,彩離不禁失落地垂下肩來。七湖剛才的話簡直就像是在說雪菜也在跟著吵鬧一般,所以雪菜不滿地做出了訂正。

    一邊閒扯著,雪菜一邊偷偷看了看奇虎的裸體。雖然七湖的胸部並不太大,但身體很纖細反而在一定程度上起了強調胸部的作用。腰很高挑,所以身高也要比實際看起來高些。

    據說謙吾一直在玩的那些美少女遊戲裡能夠獲得人氣的角色鮮有巨乳,反而是那些身材苗條,乳量恰好的角色容易上位。比起巨乳,謙吾果然還是更喜歡七湖那種尺寸的胸部嗎——

    “?”

    七湖感覺到了雪菜的視線。然後“嘿嘿”地露出了應酬般的笑容。雖然她看起來別無他意,但雪菜卻覺得自己彷彿已經被看透了一般。

    (……這是怎麼回事啊)

    4

    謙吾與賽魯玖走進了溫泉。男人之間也沒什麼好隱瞞的。賽魯玖的人造皮膚自然是完美無瑕,相比之下謙吾的身體確實傷痕纍纍。不知情的人看到的話肯定會覺得很恐怖。

    賽魯玖將臉貼在了分隔男女露天浴池的竹柵欄上,似乎是在妄想對面女生入浴的光景。

    “那邊的女孩子正在入浴吶。一+二就是天堂吶……”

    “今天也是淫獸之力全開啊,你這傢伙。”

    “……切,就算是同伴,但也是個個美人耶!?啊,彩離有點微妙就是了……不管怎麼說,一點都不興奮也太奇怪了吧?”

    “我不興奮喲,一點也不。”

    “啥呀謙吾,一點也不來勁。”

    “我這不是很悠閒嗎。溫泉是好東西喲,可以緩和舊傷的疼痛。”

    謙吾用右手揉著自己的左肩,使勁轉了轉頭,放鬆地做了個深呼吸。

    “……會痛嗎,舊傷?”

    賽魯玖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有時會疼啦,不過也是可以無視的程度,進了溫泉以後就完全忘記了。”

    “這是身為魔法生物的我所不能理解的感覺吶……”

    “莎拉曼德拉還精神嗎?”

    聽到魔法生物這個詞,謙吾便開口問道。

    “她要是生病的話我也會跟著生病啦。也就是說現在狀態絶好吶。”

    莎拉曼德拉是火焰的妖精。這個世界上存在著精靈。既然精靈和魔像都存在,那想必殭屍和巨人也並非虛構之物吧。而且就在前不久,賽魯玖還剛剛和弗蘭肯施坦因大打出手過。

    謙吾已經對這種兼具最先進軍事技術和超自然力量同的混合物習以為常了,但身為數學與科學之子的七湖似乎還需要時間去適應。

    這種混合物被稱為軍事神秘學複合體(military·occult·complex)。它的歷史可以追述到古代埃及和希臘的軍隊的隨軍預言者、占卜師。

    沉溺於實驗的CIA、想將瞬間移動運用在潛水艇上的舊蘇連軍……軍事中牽扯到軍事神秘學複合體的事例不勝枚舉。

    賽魯玖·德拉古雷斯克也是軍事神秘學複合體的產物之一。他是人造的生命,也正因如此,欠缺了某種俗稱靈魂的成分。缺乏感情、判斷力不足,根本無法作為士兵來使用。

    而補充這部分成分的正是莎拉曼德拉。精靈是什麼?就算謙吾這麼問,賽魯玖也沒辦法給出一個明確的答案。這就好像古代人被問及“太陽是什麼?”一樣,根本不可能得出正解。憑人類現有的知識和技術,完全沒辦法對這些現象做出合理的解釋。但隨著科技的進步,想必總有一天會真相大白吧。

    現在所知道的是,精靈基本處於肉眼看不到的狀態,維持著各種自然現象——雨水、風暴、火山活動等等——的循環。而召喚師或者魔術師通過適當的儀式,按著正確的步驟便有可能將精靈捕獲,如果成功的話就能將其應用到超常的道具和生物的製造當中去。

    “話說回來,最近都沒到‘外面’來吶。”

    賽魯玖將手掌舉到眼前。

    接著便冒出了一股青白色的火焰。

    這是賽魯玖拿手的發火能力,但和平時不一樣的是,這並非用於攻擊的火焰。火焰並沒有熱度,而且慢慢凝結成了人形。

    終於青白色的火焰變成了手掌大小的少女。

    這正是莎拉曼德拉的分身。

    莎拉曼德拉的本體已經和賽魯玖的魂魄完全融合,至死方離。但是,將魂的一部分縮小後作為分身放出這種事情還是做得到的。

    “喲,好久不見。”

    “……”

    謙吾問了聲好,而小小的莎拉曼德拉則回以一抹微笑。莎拉曼德拉的分身並不能說人類的語言。但作為替代,她能將自己的感情通過心靈感應直接傳達到對方心裡。

    莎拉曼德拉似乎很喜歡和賽魯玖在一起。雖然語言不通,但謙吾能夠很明白地感受到這種心情——溫暖的心情。

    “這樣啊……很好嘛。”

    賽魯玖先離開了浴池,謙吾則又享受了一會溫泉。拭乾身子回到了更衣室,穿上了雪菜的雙親準備好的浴衣。浴衣上的花紋是細細的龜甲紋,用角帶繫在身上。明明不是旅館卻換上了浴衣,還真是種奇妙的感覺。

    而更衣室外的鞋箱前,謙吾碰到了雪菜。

    “啊。”

    “謙吾。”

    雪菜身上穿著水草和金魚圖案的浴衣。

    似乎是剛出來沒多久,雪菜的頭髮還處於微濕狀態,散開的頭髮正貼在她的玉頸上。謙吾看了不禁“咕”地低吟了一聲。今天的雪菜看起來比平常更可愛、更煽情。

    因為剛剛泡過溫泉的緣故,雪菜的皮膚正微微充血,泛出美麗的粉紅色,這份婀娜多姿如箭矢一般貫穿了謙吾的心。如果被雪菜發覺的話就未免太丟臉了,謙吾連忙裝出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想要矇混過關。

    “……真是不錯的溫泉啊。”

    謙吾裝出一副平靜的樣子說道。

    “嗯?”

    雪菜注意到自己的長髮還有點濕潤,便用右手輕輕撩起。不知為何,今天她的一舉一動都牽動這謙吾的心。

    “不,什麼都沒有。”

    “……啊?真奇怪……”

    “不,果然還是應該說出來。”

    “什、什麼啊?”

    “雪菜,浴衣,和你很襯。”

    “…………”

    雪菜的臉刷地染紅了,不過這已經根溫泉沒多大關係了。

    “謙、謙吾也是……看起來很男子漢,果然還是肩幅寬的和服更合適……”

    “……那個、啊、謝謝……”

    奇妙的感覺啊……謙吾一邊撓著頭一邊走進了男生用的大房間。這裡真不愧是雪菜的老家啊。就像字面上說的那樣,這裡才是她的主場。在這裡,她看起來比任何時候都要精神煥發。

    大房間裡已經鋪上了兩人份的被縟。對習慣了地板上放床的賽魯玖來說,榻榻米和被縟似乎深得其意,此時,他正在被縟上毫無意義地來回滾動。

    “好舒服……日本的文化啊……”

    “是那樣嗎?”

    “那麼~”

    躺著的賽魯玖兩腿一挺,一下子翻身站起。

    “去女孩子們的房間玩吧!”

    “在起居室等的話,估計她們也會來的吧。”

    “別說這麼無趣的話!在起居室等?你咋會提出這麼消極的意見吶!不轉門去一趟女孩子的房間怎麼行啊!”

    “是那樣嗎?”

    “當然咯,毫不猶豫地前進吧,前進了明白了。”

    賽魯玖引用了某位職業摔角選手的名言*。

    <注*:此處的職業摔角選手指的是安東尼奧·豬木,本名豬木寬至,出生於日本神奈川縣橫濱市,是已退休的日本職業摔角選手及綜合格鬥家,也曾擔任過日本參議院議員。現居住在美國紐約市。於日本職業摔角協會中出道,後來成立新日本職業摔角團體,在日本職業摔角與格鬥技的發展史上佔有很重要的地位。目前致力推廣綜合格鬥技。>

    “……也罷,在這裡呆著閒著也是閒著。”

    謙吾也站起身來,兩人便朝著女生門的大房間走去。出入口處設置的並不是房門,而是用古舊的拉門。敲擊拉門後,傳來了咚咚的鈍響聲。

    “是我和賽魯玖喲——”謙吾隔著拉門喊道。

    “沒關係喲~大家都在這裡~”

    聽見彩離傻里傻氣毫無戒心的回答後,他們便拉開門走了進去。

    雪菜、七湖、彩離都在裡面。這邊的房間也已經鋪好了三人份的被縟。佐鳥似乎又回自己家去了。來來去去,還真是忙碌的女孩啊。

    “我們來玩咯,你們在聊啥吶?”

    “隨便閒扯啦,飯很好吃,溫泉很棒之類的~”

    彩離答道。

    “來吧,女孩們!看這邊!看著美男子賽魯玖·德拉古雷斯克心頭小鹿亂撞吧!”

    賽魯玖突然擺出滿面的笑容,說出了讓人笑不出來的笑話。

    “…………”

    冰冷的氣息從女生們身邊飄來。

    “……看吧,都怪謙吾多嘴,這氣氛變得這麼尷尬!”

    “別給我推卸責任!剛才怎麼看都是百分之百賽魯玖的責任吧!”

    “誰多嘴都不沒關係,反正無所謂啦。”彩離冷冷地說道。“比起那種事,既然人數齊了,那就男女生分兩邊玩枕頭大戰吧!”

    “枕頭大戰什麼的,又不是修學旅行……”

    雪菜這麼說了之後,賽魯玖和彩離驚訝地對視了一下。

    “修學旅行……”

    “啊,這樣啊。雪菜才剛轉過來所以不知道吧。”

    “嗯……完全跟不上你們的話題啊,到底怎麼回事?”

    “海神學園的修學旅行可不是那麼太平的事情,根本沒什麼閒情逸致去玩丟枕頭啦。”

    謙吾回答了雪菜的疑問。

    “兩年前,中等部特進班的修學旅行去的是非洲諸國。整個旅行過程中都在處理他們內戰中留下的地雷和未爆發的砲彈。”

    “又來了,開什麼玩笑……”

    被不安感所籠罩,雪菜連忙轉頭看了看其他人。除了七湖和雪菜一樣一臉不安外,謙吾、賽魯玖、彩離三人都是一臉嚴肅。

    “是玩笑……對吧?”

    雪菜再次問道。謙吾等人齊刷刷地將頭搖了搖。

    5

    結果還是玩了丟枕頭。雖然還剛開始的時候七湖還嫌太孩子氣不大願意參加,但到後來就大笑著拿著枕頭啪啪啪地拍起謙吾來了。不知為什麼,丟枕頭玩到最後總會變成肉搏戰。不再是扔枕頭而是拿著枕頭直接進行毆擊。雖然不知道原因何在,但初中生或者高中生要是玩丟枕頭的話就會有九成機率變成那樣,謙吾是這麼認為的。

    最後因為太吵鬧了而被雪菜的雙親強制叫停了。

    謙吾和賽魯玖回到男生的大房間,刷了牙以後就鑽進被子裡去了。鄉下的夜晚十分寧靜,能聽到的也只有蟲鳴。雖然沒開窗,但依舊可以感覺到清風從屋外吹過。

    “…………”

    謙吾裹著被子躺著,直愣愣地看著天花板上的木紋。一旁的賽魯玖早已是鼾聲如雷,但謙吾卻沒幾分睡意。

    他從白天就一直惦記著一件事情。

    “好咧。”

    謙吾掀開被子,起身走到了起居室。

    他惦記的不是別的,正是木柱上的刻痕。

    “果然。很奇怪……”

    岩清水家寬敞的起居室裡點著盞亮度最小的常夜燈,並非伸手不見五指。

    謙吾在房間的角落蹲下身子。眼前的柱子上留有刻痕,就像是小孩子的成長記錄一樣。但這些還並不足為奇。

    問題是,刻痕所在的位置。

    最底端的刻痕離地面的距離大約是八十公分,而最頂端的則有一百三十公分,中間還有十二道。大概是半年測一次身高嗎?

    謙吾忖思著。

    學才是謙吾的青梅竹馬,在小學低年級的時候還住的很近。換句話說,雪菜從一百公分長到一百三十公分的這段日子裡,應該是一直呆在東京都內才對。依照謙吾的記憶,在因為那件事分別之前,雪菜並沒有回過老家。

    雪菜的雙親也一直在東京都內,據說是從事著很重要的工作。

    現在雪菜的身高大約是一百六十公分,接近高中女生的平均身高,身高的增長速度也屬於平均值。

    ——那,這是誰的成長記錄呢?

    不可能有人會把別人家孩子的身高成長刻在自己家的柱子上。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雪菜的兄弟姐妹了,但卻從沒有聽她說起過。

    這個家裡過去還住著一個人。

    而且這件事情,雪菜還被她的父母瞞在鼓裡。

    “想太多了嗎……”謙吾晃了晃腦袋。

    畢竟這房子也很有年頭了,就算這些刻痕是在雪菜出生之前就已經刻上去了也不奇怪。說不定這就是雪菜她母親小時候的成長記錄呢。不過,總覺得有些令人在意……

    這時,謙吾感覺到走廊上有人的氣息。之後,只聽見走廊上有人問道“有誰在嗎?”,那是七湖的聲音。

    “是我。”謙吾答道。然後,七湖便帶著安心的笑容走進了起居室。

    七湖也穿著浴衣,手裡拿著攜帶用的遊戲機。

    “怎麼了,七湖?”

    “睡不著。想玩一會遊戲,不過另外兩個人都在睡……就算戴耳機也沒辦法消掉按鍵音。為了不打擾別人,我就乾脆到這裡來了。”

    “原來如此。”

    “那謙吾呢?”

    “我也一樣,翻來覆去睡不著。”

    “那一起玩會遊戲怎麼樣?PSP,正好帶了兩台喲。”

    “準備周到啊。好,玩吧。”

    七湖在謙吾身邊咚地坐下身來。謙吾接過PSP,確認了裡面的遊戲。是夥伴之間合作狩獵大型怪獸的高人氣遊戲。遊戲進度的完成度已經很高了,就算直接拿來玩也沒問題。選擇了七湖記錄裡的小號,通過即時通信將兩台PSP相連接,然後開始了遊戲。

    “我還以為你累壞了,已經睡著了呢。”

    “是累壞了,但反而興奮起來了……不知道為什麼欲睡不能。”

    “啊,那種感覺啊,確實有時候會遇上呢。”

    常夜燈的微光孤零零地照在兩人身上,四下寂靜,只有哢嚓哢嚓的按鍵聲。

    兩人是在線遊戲的老搭檔,玩什麼配合都是駕輕就熟,自然什麼怪獸都不在話下了。

    “……跟謙吾一起玩遊戲很開心啊!”

    “我也是。”

    謙吾喜歡遊戲。遊戲裡就算出現死人,現實中也不會有任何人死去。現在世界各地都還在上演著內戰和爭紛的悲劇,有很多人“現實地”曝屍街頭。這個世界絶不可能變得和平起來。但是遊戲的世界不一樣,只要打倒了最終BOSS,就可以迎來HappyEnd。這也是遊戲世界最美妙的地方。

    “……?”

    Psp畫面中七湖所操縱的角色突然停下了動作。

    “怎麼了,七湖?再補上兩刀的話就……”

    謙吾將視線從液晶屏上移開,轉過頭來卻發現七湖的臉已經近在眼前了。

    “什……”

    距離太近了,近到皮膚能夠感覺到對方呼吸的程度。

    “在上次事件裡……我看到你和雪菜同學接了兩次吻……”

    七湖直起身子湊到謙吾身上。

    “接了很多次吻吧?和雪菜同學。”

    “但是,那是……”

    “為了任務?因為南丁格爾的力量?”

    “…………”

    謙吾是“吉爾伽美什”,用有通過和南丁格爾接吻獲得不死之身的遺傳因子。所以兩個人才會接吻。但謙吾無論怎樣都不能把這種行為單純第歸結到公事公辦上去。

    到哪裡為止是公,從哪裡開始是私呢?

    這些問題的答案就連他自己也不大明白。

    突然,七湖探出了身子。

    “!”

    謙吾與七湖的嘴唇重疊在了一起。七湖主動吻了上來。

    嘴唇那柔軟的質感和溫度震撼著謙吾的心。

    七湖閉著眼睛,而謙吾則吃驚地瞪大了雙眼。

    數秒後,七湖緩緩地移開了嘴唇。

    “七湖……”

    “嚇到你了,對不起,謙吾。這個吻啊,就是那個啦……”

    七湖說罷便站起身來,拿著PSP離開了起居室。

    “……什麼啊,七湖……‘那個’是……”

    謙吾茫然地自言自語道。

    七湖回到女生們的大房間後,鑽進被子又用薄毛毯把自己的臉遮了起來。同一房間裡,雪菜和彩離都正在熟睡。彩離睡相很差,浴衣敞開著甚至可以看到裡面的內衣,實在是太過邋遢了。相比之下,雪菜則是以直立般的姿勢正朝著天花板,靜靜地睡著,

    “嗚……”

    跟謙吾接吻了。

    本來是想跟他告白的。雖然戀愛了,但扭扭捏捏也不和自己的個性,既然喜歡說出來就是了。

    但是,卻沒能做出告白。

    要是被拒絶的話怎麼辦,一想到這個腦袋裏就一片空白。

    於是就,接吻了。

    “這不是順尋顛倒了嗎……一般來說都是先告白後接吻的吧……我到底在幹什麼啊……”

    抱著腦袋,死命壓低聲音責備著自己。

    ——我還真是個廢柴啊。本來就是個家裡蹲、遊戲宅,到關鍵時刻就會頭腦發昏。身子瘦弱,個子又矮,胸部也不夠大。甚至就連對喜歡的對象也無法做出告白。連接吻都做得到,卻無法把自己的心情表達出來。笨蛋,真是笨蛋啊,真是個笨蛋廢柴啊,我。

    “那算什麼啊……‘那個’……完全意義不明嘛……”

    這樣下去只會給謙吾徒增煩惱而已。

    明天,到底該用什麼表情面對他好呢。

    6

    ——從巴黎發車前往倫敦的高速列車歐洲之星,在距離多佛爾海峽的隧道還有十分鐘車程的位置遭到了不明集團的襲擊。

    歐洲之星上所搭載的成員有英國情報局秘密情報部MI6的探員,約瑟夫。隨行護衛的法國國家憲兵特勤隊隊員十六名。另外還有受MI6的委託前來護衛的格里克斯的林以及張鐘。

    在巴黎郊外發現的某種重要物品。

    暗號名為“物品D(deltapackage)”。

    約瑟夫的任務是將這件物品帶回來交還給它原來的主人英國軍。

    “趕緊逃,敵人的目標肯定是你手上的東西。”

    張鐘對MI6的約瑟夫如此說道。

    “但是……”就在約瑟夫猶豫不決的時候,林發出了怒吼。

    “要是在這裡被人搶了“物品D”的話就血本無歸了!”

    “明、明白了……!”

    頭等車廂的七號車裡面只剩下張鐘和林兩人。

    穿著黑衣戴著眼鏡的老人是教授。身穿高級西服的黑人男性是沃多格。另外還有身穿格子紋制服、兩眼無神的少女。

    這三個人踏進了七號車廂。

    張鐘和林都藏身在車廂中間的座位後方。

    先是林扣動了P90衝鋒槍。

    少女毫不猶豫地走上前去張開雙臂,用被制服包裹著的纖細身體擋下了幾乎所有的子彈。而林也沒有對這不可思議的現象感到詫異。既然他們擁有瞬間全滅GIGN的能力,普通的槍彈肯定不會管用到哪裡去。

    就在林用衝鋒槍牽制敵人的同時——

    張鐘拋出了手榴彈。

    而且還是一口氣三個。

    這種直截了當的戰鬥方法正是特進班的風格。

    林和張鐘立刻迅速地逃進了旁邊的六號車——餐車。

    逃跑的同時,張鐘又再向著六號車和七號車之間連接部分投出了兩個手榴彈。

    手榴彈的威力並不像電影裡面表現的那樣強大,但三個一起爆炸的話就是另一回事了。而且特進班所使用的手榴彈裡面裝了更多的高性能炸葯。

    閃光綻放,爆炸。

    衝擊波激烈地震盪著車廂。

    七號車廂被炸了個粉碎,而七號之後的車廂也跟著一起脫軌而出。而六號車廂因為連接處被炸斷的緣故,才逃過了脫軌的厄運。

    那是比落雷直擊更可怕的巨響。

    後部十三節車廂就像臨死掙扎的大蛇一樣在軌道上扭成了一團,翻滾而出。畢竟歐洲之星的時速高達300公里,一旦是脫節了就根本不可能剎得住車。脫軌的車廂狠狠地撞擊著地面,其中幾節被拽著直立起來,還有幾節被壓癟、震得粉碎。

    “剛過頭了,張鐘!”

    “我也沒想到會變成這樣啊!”

    終於,車頭開始剎車了,伴隨著震耳欲聾的金屬摩擦音和巨大的火花,車子的速度慢慢降了下來。

    “正中紅心了,那三個人應該都死了吧。”

    林很確信地說道。手榴彈三發,教授、沃多格、迷之少女所在的七號車已經被震碎了半截,再加上脫軌,翻轉之後又與八號車激烈衝撞。雖然還沒有爆炸,但已經處於說是鐵渣子也不為過的狀態了。

    “但我總覺得還沒完事啊……”

    張鐘苦著臉說道。

    “張鐘你的思考怎麼這麼消極啊?”

    “我是說,如果那些世界著名的特殊傭兵都能這麼簡單弄死的話,那也就沒人會覺得頭疼了。”

    數秒後,張鐘的擔憂便變成了現實。

    被其它車廂壓著的七號車裡突然傳來了令人毛骨悚然的金屬聲。迷之少女將變形了的鐵塊舉了起來。而教授和沃多格則從她的背後慢悠悠地走了出來。令人詫異的是,這三個人都毫髮無傷。

    “你們不是普通的士兵吧……會幹這麼大膽的事。”

    沃多格嘴裡一邊念叨著,一邊走近六號車。

    從他的影子裡爬出了一隻野獸。

    黑色的魔獸——

    渾身裹著剛毛的巨大怪獸。

    有兩隻手,而且還僅靠雙腿行走。

    雖然很像熊,但全身渾圓。腿部異常地長,小小的眼睛裡閃爍著紅色的光芒,血盆大口裡的滿是尖鋭的利牙。

    “熊地精(bugbear)!?”

    那是希臘傳說中登場的魔獸。

    雖然早就聽說過這種怪物,但實際看到還是第一回。

    熊地精會潛伏在黑暗中,在夜晚獵食人類。

    “沒錯,魔獸熊地精。我是‘魔獸馴獸師(beastteamer)’。”

    嘎嚕嚕,熊地精發出像是地獄深淵的嘶吼般的叫聲衝向了六號車廂。

    “該死!”

    林咋舌道。他抓起P90衝鋒槍對著熊地精猛射,但普通的彈藥根本無法貫穿魔獸那漆黑堅硬的毛皮。

    “我呢,小時候就不知為什麼可以看到些奇怪的東西。也就是所謂的‘靈感很強’吧。”

    將戰鬥交給熊地精,沃多格悠閒地說道。

    “我原來的職業是調教賭博用的鬥犬……結果後來連魔獸都調教了好幾匹,所以就乾脆當了特殊傭兵。現在我最中意的寵物便是熊地精了。這些傢伙喜歡黑暗,可以藏在人的影子裡,這也正是最方便的地方。”

    張鐘手頭的手榴彈也用光了。無奈之下,只能使用短突擊步槍——SIG·SG552“突擊隊(Commando)”——向敵方射擊。這隻怪獸的體重肯定超過200公斤,那種重量感,以及明顯不同於自然界生物的猙獰可謂壓倒一切。雖然看起來很笨重,但實際上速度也很迅猛。

    咚咚地跑進餐車內部的熊地精向著不斷朝它開槍的林踢出了一腳,帶有利爪的踢擊,無異於人類手持利刃的砍擊、林的右肩被撕裂,血流如注。

    “林!”

    張鐘一邊吼叫著一邊瞄準了熊地精的眼睛開火。張鐘是海神學園特進班數一數二的狙擊手,雖然狙擊戰和近距離戰完全是兩回事情,但張鐘射出的子彈還是穩穩地集中了熊地精的眼珠子。

    在脆弱的地方挨了子彈,就算是熊地精也退縮了。

    “逃吧!”

    趁著這機會,張鐘帶著負傷的林想要撤退。

    但是——

    “被夾擊了嗎……”

    車頭方向又出現了敵人。那是一個年輕女性,右手拿著一把沾滿鮮血的匕首,而左手則拿著應該是裝了“物品D”的手提箱。

    ——約瑟夫已經被殺了,“物品D”也被搶走了。

    萬事休矣。林和張鐘對視了一眼,露出了苦澀的表情。而被射了眼睛後狂怒不止的熊地精則一邊撕開餐車的櫃檯一邊從他們身後逼近。

    就在兩人都心灰意冷之時,窗外傳來了引擎聲。那是日本出口的歐洲型豐田陸地巡洋艦。車上坐著的是一位女性。

    “快上來……!”她打開窗戶探出身子叫道。

    雖然不知道她的來歷,但總比這樣被熊地精吃了要好。

    心一橫,牙一咬,林和張鐘便從窗口跳了出去。在地上滾了幾圈,兩人成功受著地。

    “快上來!”只聽見陸地巡洋艦上的女性再一次叫道。

    林和張鐘便按她說的滑進了車子的後座席。因為女性並沒有停車而只是放慢了速度,他們差點被甩下去。兩人上車後,車子在一次加速,飛快地逃離了殘破的歐洲之星。

    “你是……?”

    張鐘一邊在後座上給林的傷口做應急處理,一邊問道。

    “我是賈尼絲·泳,ICPO的國際搜查官。”

    女性答道。

    林和張鐘都聽說過賈尼絲的名字。

    CPO,經常被稱為“INTERPOL*”。這個組織有一百八十個以上的加盟國,能夠實現國際級的協力搜查。

    <注*:ICPO、INTERPOL都是國際刑警組織(InternationalCriminalPoliceOrganization)的縮寫>

    ICPO的職員不能直接逮捕罪犯,雖然能夠得到犯罪發生地當地警察的協力,但行動還是處處受限。正因為是如此不自由的組織,最近,ICPO才與格里克斯達成協議,共同對抗國際犯罪組織。

    賈尼絲·泳是一位妙齡美女,唯美的體態和身上的女式西服異常相襯,身材修長,眼光鋭利,中等長度的金髮被打理成了有點酷的中性風格。

    “沒能趕上……”

    賈尼絲一邊操縱著方向盤一邊懊悔地說道。

    “到底是怎麼回事?”林問道。

    “我們ICPO一直在追一個超一流的特殊傭兵,同時也是一個窮凶極惡的戰爭罪犯,人們都稱他為“教授(professor)”。威爾托斯事件之後我就升任為專門搜查官了。就在幾小時前,我們接獲了他被彼得·古蘭卡僱傭去襲擊歐洲之星的情報,雖然十萬火急地趕來了,但是……”

    “彼得·古蘭卡……!”

    張鐘低吟道。

    只要是在這個業界裡混的人,就肯定不會不知道這個名字。

    世界上最惡劣的武器商人,彼得·古蘭卡。

    不具有任何良知,同時具有超人般戰鬥能力,簡直是惡魔一般的男人。

    “他為什麼要襲擊歐洲之星呢?”

    這次換賈尼絲提問了。

    “原來如此……ICPO不知道“物品D(deltapackage)”的事情嗎?”林問道。賈尼絲掌握的情報只有教授要襲擊歐洲之星而已,並沒有得到他們並不知道的情報。

    “Deltapackage?那是什麼東西?”

    “據說是‘足以改變歷史的武器的一部分’。”

    張鐘答道。

    “到底是怎麼回事……?”

    就算這麼說,賈尼絲也完全找不到頭緒。

    “我們也不知道。剛才那句話是已經被殺的MI6探員說的。”

作者: fu5040    時間: 2012-11-18 12:46 AM


第三卷 第三章 被解開的封印

    1

    和歌山高中裡有一個名叫武田爪兵的男學生。

    社團是茶道部,興趣是拍照,特技是鋼琴。戴著眼鏡,身材修長,成績優秀,脫了衣服卻是渾身肌肉。眼神中一直帶著笑意,說話聲音也很穩重。

    雖然被人稱作“這一帶的最佳好男人”而聞名於校內,但實際上爪兵有著不為人知的第二重身份。

    民間軍事公司,巴比倫·梅德森的傭兵。

    阿拉伯半島波斯灣沿岸。

    阿拉伯聯合酋長國的成員國之一迪拜酋長國的首都,迪拜。伴隨著急速的現代化,迪拜已經成為中東商業貿易的中心所在。雖然表面上總部位於英國,但那只不過是個接待處罷了——是為了瞞過競爭對手而設置的偽裝。為了獲取經濟特區的企業稅收優惠政策,巴比倫·梅德森將自己的總部設在了迪拜。

    巴比倫·梅德森的總部大樓目前有一百六十層,如果完成的話將會成為世界上最高的建築物,迪拜當地居民都稱之為巴別塔。

    巴別塔一百三十三層是試作實驗戰分隊“Nimrod*”的實驗室。

    <注*:Nimrod,寧錄,在聖經舊約創世紀中當場的獵人。>

    這個房間就像是一個擺滿了醫療器械和監視設備的巨大手術室。而房間的中央則設置了一個用強化玻璃隔開的“籠子”。

    “那麼,開始吧。”

    上身赤裸,下身只穿一件緊身褲的爪兵說道。他的肌肉紋路分明,形成了一股肉體美。這幾週他經過徹底的肉體改造增加了身體的肌肉含量,基礎體能大約上升了百分之十。本來就很低的脂肪率又下降了兩個百分點,

    安娜特莉·科爾塞科夫看著這樣的爪兵,很是不安。

    “…………”

    安娜特莉是巴比倫·梅德森的南丁格爾。正確的年齡不明,外表看起來只有初中生水平。一頭長長的銀髮,大大的藍眼睛明亮通透。她的脖子套著為某個調查收集數據用的項圈。整體上給人一種靠不住的脆弱感,簡直是像海市蜃樓一樣的少女。

    爪兵和安娜特莉進入了籠子。

    巴比倫·梅德森的女工作員瑪爾戈已經在裡面等候了。金髮,特徵是過剩的嫵媚,對組織抱有絶對的忠誠心,旁人完全不知道她腦子裡在打什麼的算盤。她身上穿著黑色的緊身褲,腰上掛著皮鞭,大腿上則綁著裝了手槍的槍套。

    “要開始咯,爪兵先生。”

    瑪爾戈露出了殘忍的笑容。

    “哦。”

    爪兵這麼答道答道,同時也意識到自己並不是很喜歡眼前這位女工作員。畢竟,兩個人都是虐待狂性質的人。

    透明籠子的周圍有近十人的巴比倫·梅德森研究者和分析員。他們通過籠子裡設置的探測器和埋在爪兵身體裡的IC晶片,能夠收集到大量的數據。

    “3、2、1……”

    配合著瑪爾戈的聲音,被嵌在籠子正面的屏幕上開始顯示出“00:00”的數字。

    “開始。”

    說罷瑪爾戈掄起了皮鞭。這可不是SM用的玩具鞭子。而是軍人拷問時使用的硬質皮革長鞭。皮鞭狠狠地抽打在爪兵身上,皮膚撕裂,血肉橫飛。

    “嗚……”

    忍著劇痛,爪兵粗魯地抱過看起來沒什麼幹勁的安娜特莉。

    然後奪去了她的嘴唇。

    “……!”

    少年乾澀的嘴唇與少女柔軟的嘴唇交融在一起。安娜特莉低垂著眼睛,用悲傷的表情接受了爪兵。

    “……呼。”

    爪兵移開嘴唇,將安娜特莉甩開,趕出了籠子。

    南丁格爾的特殊能力發動,爪兵已經吉爾伽美什化了。背上的傷口也立馬恢復了,而屏幕上的計數也開始變化。

    00:01。

    長鞭呼嘯而來,瑪爾戈一臉愉快地連續抽打這爪兵。這是正式的實驗,更是按照爪兵的意願準備的實驗。

    爪兵站在牆邊緊握雙拳,忍耐著毫不留情的鞭打。鞭子抽過留下的幾乎都是類似於割傷的傷口,馬上就能癒合。沒問題,除了痛以外什麼也沒有。

    爪兵一邊經受著鞭打,一邊想起了和GENEZ之間的戰鬥。

    “為什麼過了七分二十九秒還能維持吉爾伽美什的狀態!?”

    “雪菜——我們的南丁格爾能夠賦予我七分三十二秒的不死之身。而你們卻只有七分二十九秒。”

    僅僅三秒之差便決定了爪兵的落敗。本來會是兩敗俱傷也說不定。

    經過兩分鐘後,瑪爾戈抽出手槍開始了射擊。柯爾特蟒蛇左輪手槍。三五七口徑的麥林彈貫穿了爪兵的腹部,鮮血與肉片飛濺在強化玻璃上。但這傷口也立刻再生了。

    之後瑪爾戈又每分鐘兩發地向著爪兵扣動扳機。

    手、腳、心臟——

    這都是為了收集數據。至今的實驗顯示,頭部的再生是最花時間的。就算是吉爾伽美什,要是被砍下頭的話也會很不妙。

    終於過了七分二十秒,進入了最關鍵的時間帶。瑪爾戈把手槍收回槍套,又拿起鞭子抽了起來。

    好痛,大概已經被打了幾十下了吧。

    鞭響之後——傷口不再癒合了。吉爾伽美什化結束了。

    “時間是——!?”

    確認了一下屏幕上靜止的數字。

    449:00。

    還是正好七分二十九秒。

    “該死……”

    對鞭傷經過應急處理之後,爪兵和安娜特莉來到了同一層的待機室。待機室的牆全部由強化玻璃構成,能夠將迪拜那近未來風格的摩天樓群盡收眼底。樓層的中間還設置了人工瀑布,給人一種清涼的感覺。

    爪兵帶著鬱悶的表情把身子埋進沙發,喝起運動飲料來。

    在與GENEZ一戰之後,已經明確了吉爾伽美什化存在個人差這個事實。但是現階段還不能確定這個個人的原因是在南丁格爾還是在吉爾伽美什。於是爪兵接受了肉體改造,強化了耐久力、肺活量、膂力,想要延長持續時間——就結果來看,這一切都是徒勞。

    “請不要再勉強自己了……”

    安娜特莉怯生生地說道。

    “問題肯定在我身上……”

    “哈?”爪兵瞪了一眼安娜特莉。“這種事我當然知道啦,蠢貨~不過,你可別以為我這麼賣力是因為不知道提高你性能的辦法的緣故哦~”

    “…………”

    巴比倫·梅德森的開發試驗部針對安娜特莉準備了一系列強力藥物甚至是腦部手術。爪兵之所以勉強自己,是為了袒護安娜特莉。針對吉爾伽美什的非人道實驗正是所謂的交換條件。

    看著矢口否認的爪兵,安娜特莉覺得他的那份不坦率快要將自己的心撕碎了。

    瑪爾戈也回到了待機室。

    “喲,鞭子玩得很爽吧?”爪兵諷刺地說道。

    瑪爾戈則帶著沉著的笑容將爪兵的諷刺輕描淡寫地帶過了。

    “誒,很爽——總之比起這個,我們還是來討論一下新任務吧。”

    “今天可幹不動了。”

    “是,每天開始也沒關係。”

    “什麼任務?”

    “……某位要人的護衛工作。他和爪兵先生一樣,是日本人喲。”

    2

    ——天照流隱裡。

    雪菜的老家有一間形似二世代住宅的武道場。

    在吃早飯前,雪菜要進行武術的修行。謙吾、賽魯玖、彩離三人也前來見習。而七湖則似乎是因為熬夜過度,現在還在熟睡。經過了昨天晚上發生的事,謙吾這時候還沒有什麼面對七湖的心理準備,也稍稍鬆了口氣。但是,無論如何吃早飯的時候肯定是會碰到的。到時候該擺出什麼樣的表情才好呢……

    先不管這些問題,道場的修行已經開始了。

    雪菜換上了貌似巫女服的武者裝。不,正確地說並不是“貌似巫女服”,天照流軍用小具足是將“巫女裝束”作為正式的道服也說不定。佐鳥也穿著同樣的道服來到了道場。

    “今天晚上是鳴神大祭。”

    雪菜一邊做著柔軟體操一邊說道。

    “在大祭上我要進行‘試合’,所以才被特地叫回來了。”

    “為了試合,不將技藝重新習慣一下可不行。請讓我來擔任姐姐大人的練習對象!”佐鳥躍躍欲試。“雖然還未成火候,但多少也想要為姐姐大人做些什麼!”

    “佐鳥什麼的能當對手麼?”

    彩離故意使壞似的說道。

    “嗚~”

    這句話令佐鳥很不悅。

    “佐鳥也是出色的天照流軍用小具足門徒喲。”

    雪菜瞪了一眼彩離。師妹被人當成傻瓜了,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反應。彩離見狀,臉上露出了惶恐不安的表情,為自己的冒失發言感到後悔。

    “要不要比試一下?”

    佐鳥提案道。

    “誒,和佐鳥?”

    “試試看就知道了,結果會嚇你一跳的喲。”

    雪菜並不打算阻止這場比試。而彩離則露出沒什麼幹勁的表情,但這氣氛也不容她拒絶。“佐鳥醬,放心吧,我會手下留情的。”

    “手下留情……!?沒那個必要!”

    佐鳥自信滿滿地說道。

    穿著浴衣沒辦法比武,彩離便借了備用的巫女服換上。

    做了柔軟體操,令身體舒展開來後,彩離走到了道場中央,與佐鳥面對面地站好。

    “我要上了喲~,佐鳥醬。”

    “放馬過來吧!”

    謙吾、賽魯玖、雪菜三人在一旁觀戰。當任裁判的是身為道場主的雪菜的母親。

    “開始!”裁判用鋭利的聲音喊道。

    開始時兩人只是瞪視著對方,並沒有出手。僅僅是邁著步伐想要鑽對手左側的空擋。

    彩離打算等佐鳥攻過來的話輕輕躲閃,以不變應萬變。但佐鳥的防守實在是滴水不漏。

    她是在害怕嗎?彩離如此推測。

    跟戴上手套狠狠毆擊對方的近代格鬥技不同,古流武術在面對其它流派的時候並不強大。雖不能一概而論,但古流武術基本上都有過分地將時間花在技巧磨練上而忽視實戰訓練的傾向。

    (那麼就三下五除二地結束這場比試吧……)

    不管怎麼說,對手還是孩子,要是傷到她了的話心裡可過意不去。輕輕用腳鈎倒後再將其身體壓制住——差不多這樣就行了吧。

    彩離雖然年輕,但也經歷過各種危險的人物了,更是踢技格鬥技的達人。面對這樣的孩子根本不需要採用慎重的手法。

    “喝啊。”

    彩離輕輕放出了一記下段踢。她打算以此將佐鳥放倒。

    雖然手下留情了,但彩離的實力是貨真價實的。

    踢擊十分迅速,姿勢也沒有多餘。

    但是——

    “呼。”

    佐鳥沉下身子抓住了彩離踢出去的腳。

    “誒!?”

    預想外的展開令彩離亂了方寸。

    佐鳥抱著彩離的右腿,利用踢腿的慣性橫著扭了過去。

    這樣下去膝關節會被破壞掉,彩離本想重整旗鼓但平衡已經被破壞了。佐鳥雖然身子矮小,但把全部體重加在一隻腿上的話也是令人無法承受的。

    “哇哇哇!”

    就結果來說,彩離被佐鳥給扔了出去。

    “早飯燒好了喲!”

    之後,便傳來了雪菜父親的聲音。

    “佐鳥雖然還小,但很善於利用對手的力量……成長起來的話,能成為了不起的好手。”

    謙吾說出了自己的感想。

    “嗚……大意了!”

    拖著剛剛被狠狠摔在地上的身體,彩離走到了謙吾他們身邊。

    “大意一時,殘廢一生吶。雖然是比試,但也是專業人士失格吶。”

    “嗚嗚嗚……沒辦法反駁!”

    謙吾等人來到了吃早飯的起居室。七湖已經先一步在那裡等候了。

    “……!”

    謙吾一下子想起來昨天晚上的事情。和七湖的接吻。

    謙吾向七湖投去尷尬的視線的下一個瞬間——

    “早上好,謙吾!”

    七湖若無其事地用開朗的聲音招呼道。

    “啊、啊啊……早上好。”

    “嗯?怎麼了,謙吾?”

    “不,只是……”

    “謙吾怪怪的。”

    七湖微笑著結束了這段對話。

    既沒有給謙吾說話的機會,也沒有留給他迷茫的餘地。

    留下的只有滿腦子的疑問。

    ——七湖到底是什麼意思?

    難道是我自作多情了嗎?難道說,這個接吻並不是認真的?

    (要是那樣的話,我還真是得救了……)

    雖然表面上滿臉笑容,七湖的心中卻泛起一股自我厭惡的漩渦。

    (嗚嗚嗚……竟然這樣矇混過去了……)

    自己並不打算把昨天晚上的事情當做沒發生過。

    但是一跟謙吾照面,就自然而然地想要裝出一副什麼也沒發生過的態度。

    明明沒有告白卻接吻了。順序顛倒。雖然說不定也有人會選擇這種順序,但這明顯與七湖的性格不符。正因為採取了愚蠢的行為,現在反而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今晚就是大祭了。”

    吃飯時,雪菜的父親——一兵說道。

    “很匆忙啊……”

    雪菜帶著些許不安說道。

    “……落雷打壞了電話線,結果就聯絡晚了,實在抱歉。”一兵說道。

    佐鳥之所以特地跑去海神學園也是這個緣故。

    “今天雪菜要一直呆在武道場裡,祭典有關人士以外的人都不能進入。”

    “我們今天一整天都看不到雪菜了嗎?”

    謙吾放下筷子,問道。回答他的人是妙子。

    “正是如此。但也不是一整天,等到祭典結束就好了。很抱歉,到夜裡為止,你們就自己隨意吧。附近也有溫泉,景色也不錯,在附近散散步的話就能把時間打發掉了。”

    早飯後。

    謙吾、賽魯玖、彩離、七湖四人便在村子裡散起步來。

    仔細一看,這裡果然是個美麗的村子。能夠維持自給自足的田野別有一番風趣。沒有高樓大廈,天空也是一覽無遺。這種感覺就像是迷失進了舊電影的世界一樣。

    “隨便到處逛逛麼~”

    “賽魯玖一直都很隨便吧?”

    “那謙吾你有更好的主意麼?”

    “……也對,畢竟是什麼都沒有的地方啊。”

    雪菜為什麼會養成那種古裡古氣的性格,其中的理由總算明白了一點。

    “那個就是作為祭典舞台的神社嗎?”

    “雪菜到底是要做什麼吶?”

    “那個服裝……”謙吾腦中回想起天照流軍用小具足的巫女裝束。“……大概是巫女的工作之類的吧。”

    “就這樣?”

    “就這樣也無所謂吧,不也很好嗎?”

    神社位於能夠一覽村子全貌的高台上。村裡的人們正毫不停息地進進出出,佈置著祭典。

    看他們忙碌的樣子也不好意思去打攪,一行人便繞過了神社。

    之後,他們在神社後面看到了一幢古老的建築物。

    那是一間平房,完全用石頭砌成。

    而且一個窗戶都沒有。

    出入口只有一個。

    是一扇上了鎖的鋼鐵門。

    村裡的人正把守著那間房子。有兩個人,從打扮上來判斷大概平時是當獵人的。虎背熊腰,臉上滿是皺紋,目光鋭利、彪形魁梧的山中大漢。而且背上都背著獵槍。

    “你們是,天照流道場的客人吧?”

    守衛中的一人出聲問道。

    “是的,正在附近散步。”謙吾答道。

    “那個道場的客人的話,對整個村子來說也是重要的客人。請隨意,但請注意不要靠近這幢房子。”

    獵人的口氣完全沒有給人留下選擇的餘地。

    如果在這裡開打的話,謙吾等人肯定會贏。認真起來的話,職業士兵是不可能輸給獵人的。但是在這裡把守的兩人嚴重的壓迫感十分異常。並不是強大或者弱小的問題,抱有某種使命感做出覺悟的人是不會屈服於他人的威懾的。竟然懷有這種程度的意志,房子裡面到底藏著什麼呢?

    “什麼吶……簡直就像是牢房一樣的房子吶。”

    稍微走遠了一點後,賽魯玖說出了自己的感想。

    然後,時間過得飛快——

    3

    到了夜晚。

    位於能夠一覽村子全貌的高台上的神社。

    因為神社的名字叫鳴神神社,所以祭典也別叫做鳴神大祭,簡單易懂。

    謙吾等身著各自的便服穿過鳥居。雖然說是祭典,但並不是滿是街攤的那種。雖然神社裡面滿是村裡的人,卻沒有擺設店舖,給人一種莊嚴的氛圍。

    訪問者在水手舍*裡洗手、漱口。

    <注*:在日本神道的概念裡神靈十分厭惡不潔不淨之物,所以進神社之前要在名叫水手舍的地方洗手漱口。>

    神社的主要建築物是本殿和拜殿。

    本殿供奉著神明,而拜殿則供人祈願消災。鳴神神社裡面的建築物無論哪座都質地樸素,屋頂都由檜木樹皮製成。拜殿的裡面是本殿這點倒是很普通。

    拜殿之前有一座土台。

    那是一座邊長約七米的正方形土台,在正方形中,用土草袋擺出了一個圓形,如果出了這個圓形就會因出界而落敗。

    “奉納試合啊。”

    謙吾察覺到了。

    自古流傳而來的祭典中,有種祭典的形式就是向神明獻上比武試合。這樣的話,雪菜練習武術的理由也不言自明了。

    “土台……還有進行無關人員排除在外的武術修行的雪菜……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女相撲!?”

    賽魯玖興奮地說道。不過腦子裡面肯定在進行一些不乾淨的妄想。

    “你明明生在國外,為什麼會知道女相撲啊。還有你這話可別被村子裡的人聽到了,絶對會引起眾怒的,真是。”

    過了一會,巫女們用火把點燃了篝火。

    然後氣氛變得愈發緊張了,村裡人都恭恭敬敬地屏息以待。

    ——要開始了。

    初夏,祭典之夜。篝火那神秘的光芒將周圍照得如同白晝。伴隨著火焰的搖曳,謙吾他們這些旁觀者的影子也隨之舞動。所有人都繃緊了心弦。

    身著衣冠束帶的神主在土台上宣讀了祝詞。與此同時,巫女們則用楊桐枝像是在清掃一般地拂過土台邊緣。

    準備完畢後,巫女便退了下去,留下來神主則走到了土台邊上。然後今夜祭典的主角,天照流軍用小具足的兩位女性從本殿裡走了出來。

    其中一人是雪菜。現在,土台周圍已經禁止一般人出入了。不可思議,人這種生物愈是在伸手不可及的地方就愈是美麗動人,現在的雪菜正是如此。沒有半縷陰霾,如清泉般澄澈的表情。宛若遙望遠方的靜謐目光。與平時不同,她的臉上上了濃妝。白粉與紅的古風化妝,反而令雪菜顯得成熟不少。

    “……”

    謙吾下意識屏住了氣息,他從沒有看過這樣的雪菜。實在太過美麗,簡直美到了令人目眩的程度。

    另一位巫女戴著面具。但是從體型和髮型來判斷就知道那是岩清水妙子。她戴著的是涂白了的木製面具,就像充滿威嚴的老人一般。

    “雪菜的母親擔任的是……依代嗎。”

    “依代?”

    彩離拚命壓著聲音說道。

    “在祭典裡,會戴面具的神職人員就只有依代了吧。”

    “對不起……那類事情我完全不清楚……”

    七湖跟不上謙吾的話題,露出了困擾的表情。

    “神聖的事物裡面會寄宿著神靈。而所謂的依代指的就是這類神聖的事物。依代可以使某種物品,也可以是某個人。也就是我們常說的——神靈附體喲。”

    雖然不知道世上是否存在神靈,但既然魔像和不死之身少女都非虛構,就算存在也不奇怪吧。但是謙吾認為,就算真有神靈存在,也不會就這麼輕易地顯靈於凡人面前的。隨隨便便就從雲端跑下來的話就沒什麼賣點了,而且要是那樣的話世界不再變得和平一點可不行。

    “話說回來……大相撲的土台是禁止女性的,這裡不一樣啊!”

    喜歡相撲的彩離說道。

    “這估計是為了舉行神事而進行的比武,大概和巫女的神樂*是類似的東西吧。”

    <注*:日本祭神時奉獻給神的舞和歌。分為宮廷裡舉行的御神樂和在民間舉行的裡神樂。>

    向土台上看去,雪菜和她的母親已經面對面站好了。

    雪菜行了禮,拍了柏手*,奉納試合便開始了。

    <注*:日本神道祭祀的基本做法之一。即拜神時拍手發出聲音。>

    兩人都擺出了架勢。

    雪菜的架勢與合氣道有點相似,而戴著假面的妙子卻擺出了威猛的男性化架勢。

    ——那簡直就像是被男性的武神附體了一般。

    天照流軍用小具足有其技藝的“型”。這兩人根據那個“型”相互出招、接招,在快要觸及對方的時候點到為止。

    甚是精采。兩人的動作宛若行雲流水,與其說是比武不如說是對舞。雖然將武術比作舞蹈這樣的說法會令人感到些許污衊之意,但是除此之外實在找不到其他的比喻來形容這份美感了。

    一開始是雪菜的勝利,讓戴著假面的母親膝蓋觸地。

    第二次則是雪菜因出界而失敗。

    最後是一進一退的膠著攻防,由神主宣判了平局。

    原來如此,謙吾在心中念道。一開始是人對神的報告——“日日夜夜的精進使自己變強了”。所以一開始是代表人類的那方——雪菜——獲勝。但不可能就這樣讓神靈威嚴掃地,要給神留面子。所以接下來是代表神的那方,雪菜母親的勝利。而最後的平局則意味著“明年繼續吧,請多指教”。

    祭典的意義便在於此。

    話雖如此,謙吾心中的疑問卻反而更深了。

    ——天照流軍用小具足到底是什麼?

    神社裡準備了大量的自釀酒和山菜炸的天婦羅。

    自釀酒都是經神職人員淨化,是名符其實的“清酒”。

    這些都是為了招待前來參加幾點的人而準備的。方才的緊張感已經煙消雲散,村裡人臉上的表情都緩和了下來。現在看來就跟普通的祭典沒什麼區別。

    謙吾等人雖然不能喝酒,但一邊用果汁喝天婦羅墊肚子,一邊等著雪菜回來。雪菜和她的母親在奉納試合後又與神主一起進入了本殿。似乎在裡面還有什麼其它的儀式要進行。

    “祭典怎麼樣?”

    雪菜的父親一兵走來向謙吾問道。

    “很吃驚啊,雪菜同學看起來跟平時簡直判若兩人。”

    謙吾答道。換做平時的話他肯定會直呼雪菜,但在她父親面前還是要加上“同學”的。

    “……在這個祭典與神一戰,是天照流軍用小具足下一代當主的義務。”

    “當主……嗎?”

    這個已經過時的字眼令謙吾感到了困惑。

    “啊啊……也有其他的當主候補啦,不過全都不在村子裡。比如佐鳥的姐姐就是下一任當主的候補之一,現在不知道跑哪去了呢……”

    “哈……”

    “天照流也是門奇異的武術,能做當主的只有女性。必須是擁有武術之才,在祭典上出色地完成使命的女性……”

    “原來如此……”

    這便是雪菜特意從學校請假回老家的理由吧。確實是很重要的祭典啊。雖然不知道天照流這個流派有多大的規模,但就算是人數較少的流派,能坐上歷史如此久遠的流派的掌門之座的人,也絶非等閒之輩。

    “為什麼要告訴我這麼重要的事情?”

    “你在‘很多意義上’都很在意雪菜吧,難道是我老糊塗看錯了?”

    說罷,一兵露出了惡作劇似的笑容。

    “那麼,我還要找佐鳥有點事情。”

    “啊……是、是……”

    謙吾覺得自己被看透了,慌里慌張地點了點頭,用凌亂的語氣應道。

    4

    越智佐鳥滿臉通紅,呆呆地站在土台附近,腦子裡面是師姐雪菜的英姿。

    (姐姐大人……既美麗,又帥氣!)

    天照流軍用小具足有很多女性達人。畢竟其本身就是專門為巫女創造的武術。正因為憧憬著這些前輩,佐鳥才拜入了天照流門下。

    鳴神大祭是天照流的正式舞台。在那土台上與神試合的光景,無論看幾次都是興奮不已。奉納試合的主角雪菜毫無疑問是光彩奪目的。遲早有一天自己也能變強到足以站到那裡去!佐鳥在心中起誓。

    “佐鳥。”

    師範代——岩清水一兵的聲音打斷了佐鳥興奮的思緒。

    “是。”

    “我女兒——雪菜在你看來表現怎麼樣?”

    “太令人感佩了!”

    “是嗎。我也這麼覺得。既然是我的女兒,就肯定可以出色地完成奉納試合,我一直都是這麼認為的。”

    聽到自己的師姐被表揚,佐鳥也覺得自豪起來。

    “話說回來,佐鳥,幫我個忙好嗎?”

    “悉聽尊便!”

    “今天的酒可是重要的吉祥物,你能幫我給在後面把守的那些人也送點去嗎?”

    “明白了!”

    伴隨著元氣十足的回答,佐鳥衝了出去。從神社的人那裡拿到了竹筒裝的酒水後,繞到了神社的後面。

    在那裡有一座古老的石造建築,無論何時都必定有輪到班的兩個人來把守。而把守一直都是村子裡獵人的工作。

    佐鳥並不知道了房子裡面藏了什麼東西。但即使在這難得的祭典之夜裡,在輪班到點之前獵人們也不能離開那所房子。為了犒勞他們,佐鳥想要儘快把酒送到他們手上去。

    “諸位,把守辛苦了!”

    在到達房前的同時,佐鳥笑著問候道。但下一個瞬間,她的笑容凝固了。把守的兩個獵人倒在地上。

    ——慘不忍睹的屍體。

    表情冷漠但心地善良的山中大漢們,被強大的力量撕裂了手足,甚至連扣動獵槍扳機的機會都沒有。

    作為房子唯一出入口的那扇鋼鐵門被扯爛了。

    佐鳥本應該立刻逃走呼叫救援才對。但是,生平第一次見到屍體的那種恐怖感令她兩腿發軟。而且,這些屍體還不是普通的屍體。這樣的殘殺絶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膝蓋顫抖不停,裝滿酒的竹筒也落在了地上。

    接著,從房子裡面走出了一個人。

    殺害看守、破門而入的入侵者已經達成了自己的目的。

    那是個魁梧的巨漢,與這個村子格格不入的外國人。

    他的雙手沾滿了鮮血,毫無疑問,下殺手的正是這個男人,

    這個外國男人肩上扛著一個身著巫女裝的少女。少女身上綁著細繩,動彈不得。初看之下,佐鳥以為那是雪菜,整體的感覺十分相似。但仔細一看,發現髮色並不一樣。

    男人肩上的少女已經昏厥了。

    恐怕這個少女一直以來都被關在神社裡的那所房子裡,由村子裡的獵人們看守著。而今天終於有敵人衝著她來到了這個村子。少女是什麼人,敵人又是何方神聖,他綁走少女以後想幹什麼——不明白的事情實在太多,但這男人肯定不是善善之輩。畢竟他剛剛已經孽殺了兩個村民。

    “…………”

    男人扛著失去意識的少女,無視佐鳥便要離去。

    “……!”

    天照流軍用小具足一派一直守護著這個村子。

    眼前已有兩人被殺,又有身著天照流道服的少女正要被人挾持而去。這種事情是絶對不可原諒的。

    用長期練武得來的精神力抑制住心中的恐懼,佐鳥撿起落在屍體邊上的獵槍。

    “站住!”

    她喊叫著將獵槍對準了外國男人。佐鳥身體嬌小,只好將槍柄夾在腋下端起槍來。雖然將手指抵在了扳機上,但佐鳥卻並沒有打算真的開槍。隨便開槍的話,說不定射中男人肩上的少女。

    “…………”

    男人慢慢地回過頭來。

    他一頭雪白的長髮,藍色的瞳孔如冰塊一般寒冷,全身散發著一種莫名的血腥味。年齡不詳,雖然也稱得上是美男,但臉上的表情確實冷淡到了極點。

    “將那個人放下來,舉起雙手——”

    就在佐鳥警告他的時候,男人的身影突然消失了。

    “誒…”

    男人跳了起來。

    那種驚人的高度完全不像是肩膀上已經扛了個人的樣子。

    男人在佐鳥側面著地,用空著的右手抓住了獵槍。佐鳥反射性地扣下了扳機。伴隨著轟鳴。獵鹿用的散彈正要破膛而出,然而男人卻一瞬間將槍口拽向了另一個方向。

    獵槍是水平二連髮式的,佐鳥想要讓第二發子彈擊中男人。但就在佐鳥重新把槍口對準男人之前,男人便用他那不可思議的怪力扭爛了槍管。

    獵槍眨眼間變成了一坨稀泥,佐鳥還來不及吃驚肚子上便重重地挨了一腳。即使是對佐鳥這樣的小孩子,對方也沒有絲毫的留情。

    在巨大的衝擊之下,佐鳥的身體浮到了半空中。

    整個人飛了出去,重重地撞在了旁邊的大樹上。

    “嗚啊!”

    劇烈的疼痛使佐鳥流出了眼淚。

    但男人又立刻走到幾近氣絶的佐鳥身邊,對著臉狠狠地踹出了一腳。

    “……嗚!”

    佐鳥連忙側身滾開,男人的踢擊命中了大樹。

    隨著一聲爆炸般的巨響,樹皮誇張地飛濺開來。

    對佐鳥來說,光是躲避便已經竭盡全力了,練習的時候能夠運用自如的天照流軍用小具足,在這時卻因為恐懼和緊張完全施展不出來。

    對著在地上打滾的佐鳥,男人再一次踢出了重腳。

    佐鳥拚命地想要扭過身子,但卻沒有完全避開。小小的身軀再一次浮起,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這等於是同時遭受了兩次重擊。

    “好痛……救命……”

    佐鳥用微弱的聲音念道。

    雖說有在練習武術——但畢竟是孩子。

    但是男人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抬起右腳想要踩爛佐鳥的腦袋。

    “嗚!”

    被狠狠踹了兩腳的身體完全不聽使喚,完全沒有躲避的力氣。

    就在這時——

    “喂!”

    聽見獵槍聲而趕來的謙吾不由分說地在男人的側頭部“嘣”地來了一記飛踢。飛身躍起在空中迴旋之後,如狩獵的老虎一般使出的一記後旋飛踢。

    5

    聽到槍聲後立馬趕到了現場,便看到受了重傷的佐鳥。

    而肩頭扛著少女的巨漢正是元兇,他甚至要對小孩子痛下殺手。

    看到如此光景,謙吾一時間怒髮衝冠。

    謙吾不能容忍的事物有很多,而傷害小孩子的大人更是厭惡之至。因為謙吾本人就是在虐待孩子的特殊訓練營里長大的。

    臉上挨了一記飛踢後,男人只是稍有鈍待而並沒有倒地。

    仔細看了看男人的容貌,謙吾大吃一驚。

    “彼得·古蘭卡!?”

    雖然是第一次看到真人,但謙吾曾在情報部人員那裡看過他的照片。而且這傢伙也在CNN和FOX的戰爭報導里露過臉。據說,之前企圖施行大規模戰爭犯罪的威爾托斯總裁萊恩·M·約翰遜的武器也大多是從這個男人手裡買來的。

    本隷屬前蘇聯特種部隊(Spetsnaz),世界上最惡劣的武器商人,毫無良知可言、面無表情的男人——

    據說他是一個惡魔般的男人。

    從佐鳥的那副慘狀看來,那些傳聞絶不是誇張。

    他身上穿著褪了色的蘇聯軍用大衣。但就算隔著衣服,也能從他的身材和運動時的柔軟性判斷出來,古蘭卡的身體屬於肌肉型,他的肉體就是他最強大的兇器。整個身體的平衡性可謂完美。

    古蘭卡的左肩上扛著一個被束縛的少女。

    “雪菜……?”

    一時間連謙吾也看走了眼。但那絶對是別人。

    (那些守衛看守著的就是這個女孩?)

    不管怎麼說,還是搶回來比較妥當。

    眼前的男人已經殺了兩個人,重傷了佐鳥——古蘭卡毫無疑問是貨真價實的“惡徒”。

    接著賽魯玖和彩離也趕到了,保險起見,他們交代七湖留在裡面不要出來。

    “彩離馬上帶著佐鳥去安全的地方,然後帶著槍過來!”

    “明白了!”

    彩離遵照謙吾的指示抱起佐鳥飛快地跑了出去。

    “沒想到像你這樣的大獵物會出現在這裡——”

    謙吾朝著古蘭卡猛地衝了過去。

    “虐殺平民的罪犯可不能眼睜睜地放走,那個少女我也要了。”

    一腳蹬地,接著是一記由下而上的重踢。

    “…………”

    古蘭卡用右手接下了謙吾的重踢。

    謙吾產生了自己一腳踢在了鐵柱上般的錯覺。敵人那被肌肉覆蓋著的手臂竟然硬到了這個程度。

    配合著謙吾,賽魯玖也對古蘭卡發起了進攻。纏住了他的腳,想要扭動他的關節令他倒地——但古蘭卡卻紋絲不動。

    “這傢伙什麼玩意吶!”

    賽魯玖吃驚地叫道。人類的關節是無法承受反方向的衝擊力的。無論有多麼厚重的肌肉也不可能改變這種構造。但是古蘭卡的關節卻像是鐵打的一樣堅不可摧。

    勾拳、直拳、掌底打、肘擊、飛身膝踢、上段迴旋踢,後旋踢——謙吾間不容髮地出招,但古蘭卡那只高速移動著的右手卻將所有攻擊都擋了下來。

    (特殊能力者嗎!)

    謙吾發覺了。就算沒有穿著GENEZ,但普通人絶不可能僅靠一隻手接下謙吾的攻擊。

    古蘭卡轉過身體,一晃眼便踢出了電光石火般的一腳。

    “嗚!”

    謙吾的腹部穩穩噹噹地吃下了這爆炸般的一擊,巨大的力量令他毫無招架之力地飛了出去。他在半空中重整了體勢,旋轉自己的身體做出了受身。

    雖然勉強著地成功了,但方才一擊的餘勁依舊令他感到呼吸困難,胃液逆流。

    “你這混蛋!對我的夥伴幹了什麼吶!”

    賽魯玖怒吼向古蘭卡揮出了拳頭。

    賽魯玖身為戰鬥用魔像,只要有心甚至可以與身穿GENEZ的謙吾戰個不分勝負。

    也就是說,他擁有足以與坦克和裝甲車對戰的力量。

    “賽魯玖,別用火!會燒到那個女孩的!”

    “我曉得!”

    賽魯玖的一記勾拳狠狠地砸在了古來卡的臉上。

    “……!”

    古蘭卡的龐大身軀猛地晃了一下。

    看來賽魯玖的這拳是奏效了。

    但是,古蘭卡立刻做出了反擊。

    好不猶豫地伸出右手揪住了賽魯玖的頭髮。

    “嗚!”

    賽魯玖被抓著頭髮拽了過去,緊接著臉上就挨了古蘭卡一記膝踢。他雖然拚命想要掙脫,但卻在古蘭卡那異常的怪力前束手無策。

    嘣、嘣,膝踢接二連三地埋入賽魯玖的面部,令他血流如注。

    “嗚呃!”

    “放開賽魯玖!”

    彩離回來了。她舉起愛用的斯泰爾M9手槍。裡面已經裝填了對野生動物用的麻醉彈。

    彩離一邊奔跑一邊扣動了扳機,將即使是野豬也能一發放倒的麻醉彈朝著古蘭卡連打三發。

    全彈命中。

    “怎麼可能!?沒有效果!”

    “彩離!小心!那傢伙不是普通人!”

    古蘭卡雖然耐住了強力麻醉彈,但也鬆手放開了賽魯玖。

    這時,村裡的獵人接二連三地趕來了。為了準備獵槍,他們比謙吾等人稍微慢了一步。獵人們毫不猶豫地向著古蘭卡一齊開火。

    謙吾目瞪口呆。

    (村裡的人在幹什麼!?那個少女死了也無所謂嗎!)

    沐浴在大量的散彈、麻醉彈中,古蘭卡只好放棄了結謙吾等人的念頭轉身逃走了。

    6

    古蘭卡的身體能力異於常人,就算是熟知附近地形的獵人們也沒辦法追上他。

    ——讓他逃了。

    謙吾苦著臉吐了口唾沫。雖然不知道那傢伙玩的什麼把戲,但絶不是在沒有GENEZ的情況下能贏得了的對手。

    “謙吾!發生什麼了!”

    雪菜和她的雙親飛奔而來。

    謙吾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做了簡短的說明。佐鳥和彼得·古蘭卡的遭遇。以及古蘭卡拐走的神秘少女。

    說明的途中,謙吾也將自己的疑問轉變成了確信。在岩清水家的柱子上看到的那個刻痕,那果然不是雪菜留下來的。還存在另一個,與雪菜年紀、相貌相似的天照流軍用小具足的少女。

    謙吾做完說明後,便直截了當地問道。

    “那個少女是雪菜的姐姐嗎,或者是妹妹?”

    “啊……?”

    聽謙吾這麼一問,雪菜陷入了混亂。姐姐妹妹什麼的,簡直是莫名其妙。

    “…………”

    但是,雪菜的雙親卻完全理解了謙吾的話,產生了動搖。父親一兵和母親妙子對視了一眼,眼神裡露出了不知該從哪裡開始解釋的困擾之情。

    雪菜注意到了父母氣息的變化。

    “到底是怎麼回事?母親大人、父親大人!”

    “……這事可說來話長喲。”

    意想不到的聲音插了進來。

    那是海神學園的大迫,不知為何出現在了天照流隱裡。

    “大迫老師……!?”

    突然出現的並不只有大迫。半空中出現了五架運輸用直升機並降下了繩索,海神學園的學生會憲兵隊(SCPG)順著繩索陸續著地了。SCPG的隊員們手持強力的軍用步槍M14EBR,並且裝備了全覆式頭盔和防彈衣。村民們對打著探照燈轟鳴不止的直升飛機露出了警惕的視線。

    從直升飛機上直接降下繩索,確實是省時省力的移動方式。但這絶對會遭到村裡人的白眼,而且山裡的天氣也是瞬息萬變,對直升機來說絶不是安全的環境。

    既然大迫會冒著風險趕來,就說明有與之相稱的理由。

    “被綁走的人是天照流的諸位藏起來的另一位南丁格爾……對吧?”

    大迫觸及了問題的核心。

    雪菜的雙親只是沉默不語。

    而這沉默卻證明了大迫所言並非虛假。

    一瞬間,謙吾心中的費解煙消雲散。

    如果剛才那個少女是南丁格爾的話,那就很自然了。

    村子裡的獵人們之所以毫不猶豫地向著古蘭卡開槍,簡直不把他肩上的少女當回事。那是理所當然的,在不死之身的少女面前根本不需要顧慮誤傷的問題。

    “為什麼不在事情落到這般田地之前做出警告吶!”

    賽魯玖詰問道。

    大迫一邊撓著頭一邊答道。

    “我們這邊也是勉勉強強啊。雖然我們掌握了情報,但是彼得·古蘭卡背後又替他撐腰的日本大政治家,所以我們也不敢輕舉妄動。而且,大概你們沒注意到吧,村裡的電話全都被敵方竊聽了,所以他們挑了最繁忙的祭典日下手。”

    “……!”

    “數天前的電線故障都是為了安裝竊聽器才搞出來的障眼法。在這裡你們的手機都在服務區外對吧?情急之下我只好調動直升機趕來了——不過可惜還是晚了一步,讓他逃走了。”

    “古蘭卡的目的是?”

    “世界上的武器商人都窺伺著不死的秘密。”大迫毫不猶豫地答道。“張鐘和林接受英國MI6的委託參加了護衛工作,卻遭到了襲擊。”

    “那兩個人嗎!”

    謙吾焦躁不已。這兩個人都是自己的熟人。

    身手了得,性格豪爽,靠得住的前輩們。

    “襲擊他們的是彼得·古蘭卡的部下們。這兩個事件裡必然存在聯繫。啊,對了,謙吾你不必擔心,那兩人都還活得好好的喲。聽他們說是被‘教授’和‘沃多格’妨礙了任務。”

    沃多格和彼得·古蘭卡一樣,是冷戰時代孕育出來的噩夢之一。不過他們的陣營並不相同。古蘭卡是蘇聯,而沃多格則出生於美國。

    教授也是臭名遠颺的戰爭罪犯——似乎是具有某些與魔術相關的特殊能力,但詳細情況並不為人所知。因為和教授戰鬥過的人基本都慘死了。

    “據說彼得·古蘭卡不會將最重要的任務交給部下而是親自出馬……看來傳聞似乎是真的。不愧是元蘇聯特種部隊的人啊。那麼接下來,‘Beavis&Butt-Head小隊’要出發去克羅地亞了,那裡是那傢伙的老巢。”

    大迫用指揮官的語氣說道。

    “在任務開始之前,我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雪菜走到自己父母的面前,眼中泛著淚光。

    “被抓走的那個人,可以說是你的姐姐。”

    母親皺著眉頭沉著臉說道。

    “姐姐……?”

    就算聽到這個詞語,雪菜也是一頭霧水。人類在驚訝與焦躁到了極限的時候反而會變得有氣無力。雪菜覺得有股窒息般的脫力感正壓迫著她的肺部。

    “這種事我從來沒聽過啊!”

    “有很多事情不能跟你說。”

    “大迫老師!?你知道的對吧?”

    雪菜又轉而向自己的老師詰問道。但是——

    “我所知道的是,這個村子裡存在另一個南丁格爾……僅此而已。”

    大迫冷淡地回答道。

    說謊!雪菜心中喊道。既然雪菜的雙親沒有開口,大迫也並不可能自作主張隨便說出口的。大迫是個守口如瓶的人,一旦決定不說就絶口不語。

    “我只能說一件事,決不能把那個女孩放到世間去……”

    說罷,父親一兵便背過身去,母親妙子也是。

    “……想逃跑吧!明明是父母!”

    雪菜大吼之後,才發現自己說了很過分的話。但是,她沒辦法克制自己的情緒,就這樣不明不白的實在是太過分了。

    “現在你問我們什麼都沒法得到答案……”

    母親頭也不回地說道。

    雙親慢慢遠去,似乎是往鳴神神社那邊去了。雖然想追上,但雪菜已經被自己的雙親拒絶了,至少她自己是這麼覺得的。悲慘的祭典之夜就這麼結束了。

    7

    彼得·古蘭卡解開了挾持來的少女身上的繩子,讓她坐在了鋼鐵椅子上。椅子的扶手和腳上都有束縛用的皮帶,少女再一次被綁了起來。

    古蘭卡身邊站著教授和沃多格。

    透過厚厚的牆壁,可以聽到外頭強風的呼嘯聲。

    “你是……南丁格爾吧?”

    沃多格問道。

    少女早就已經醒來了,但完全看不出想要反抗的意思。

    長時間沒有整理過的黑色長髮。身上的巫女裝也破破爛爛,透過縫隙,可以一窺她那緊致美麗的胸部和宛若雪山般艷麗的臀部。

    容貌端莊,纖指玉頸。

    不過嘴上卻一直掛著諷刺般的笑容。

    但是——最引人注目的還是她的眼睛。

    散發著徹骨的恐怖感,如邪眼一般懾人。

    “……南丁格爾?”少女問道。

    “什麼啊,不知道嗎?”沃多格帶著幾分驚訝說道。

    “就是指不老不死的少女喲。”教授補充道。‘而且還能讓他人變成不死。”

    “啊啊,原來如此……”

    少女苦笑道。

    “在我的村子裡,把這樣的人叫做‘長石姬’喲。像石頭一樣不會受傷,永不腐朽。我呢,是‘邪惡的長石姬’……和‘妹妹’不一樣,所以被監禁在那個地方。知道你們把我‘救’出來。”

    “‘救出來’……?”

    沃多格和教授對視了一眼。這並非本意。

    古蘭卡等人一致認為天照流軍用小具足是在守護著這個少女。

    但是,仔細一想,少女一直被囚禁在神社後面的房子裡,對於被保護的對象來說,這麼粗暴的方式也顯得很不自然。

    “話說回來,這裡是哪裡?”

    古蘭卡回答了少女的問題。

    “天上。運輸機裡。已經出了日本了。”

    “那輪到我們提問了。你的名字是?”沃多格問道。

    “我?我叫二季,岩清水二季。”

    回答的同時,長石姬——二季——露出了扭曲的微笑。

    “……那麼,你們想讓我做什麼?”

作者: fu5040    時間: 2012-11-18 12:48 AM


第三卷 第四章 克羅地亞潛入作戰

    謙吾喜歡被命令。

    不但沒有感受過多少家庭的溫馨,還在訓練營裡度過了自己的青春期。在獲得了遠超常人的戰鬥能力的同時,謙吾也變成了對未來不抱任何夢想和希望的少年。

    所謂士兵就是這樣的生物,一開始雖然對被他人命令感到排斥,但到最後還是將這種不用自我思考的狀態化為一種快感加以消化了。甚至到了被命令就會產生快感的程度。

    自己思考、自己決定、自己選擇這類事情,其實遠比我們想像的要困難。

    對被命令去做的事情可以不抱有任何的責任感。

    當然謙吾有自己的正義感和信念。但是,這兩者並不是一碼事。正義感和信念說到底不過是理想家的空論,並不是切身之物。

    從那個宛如地獄般的訓練營裡“畢業”後,謙吾被海神學園撿走並編入到了其隊伍中去。在那裡,謙吾稍稍找回了一些喪失已久的少年感性,同時也對自己的未來擔憂起來。

    如果裡開展戰場的話,我的人生就要變得一片空白了吧。

    “你是長官的話,就給我下‘命令’吧。悉聽尊便。”

    這是謙吾和艾娜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脫口而出的話。

    謙吾喜歡被命令。

    自己該做什麼,目的或者說作戰達成條件已經明確了的狀況在他看來再好不過。

    而這樣的謙吾卻將大部分的閒暇時間花在了家用遊戲上。幾乎所有的遊戲都有達成條件,都有自己的結局。

    對他來說,在遊戲中將目標接二連三地完成是一種難得的愉悅。

    但自己人生的“達成條件”還是一片混沌,不可捉摸。就這樣一杯戰鬥下去嗎?孤獨終老也沒關係嗎?說到底,像這樣危險的生活能撐到哪天都還是問題吧?

    一般來說,少年兵的壽命都很短。那那些在戰場上活下來了的少年兵們又該何去何從呢。一想到這些問題,謙吾就覺得困苦不已——

    1

    日本並沒有直達克羅地亞的航線。分隊指揮官大迫、戰鬥主力的謙吾、賽魯玖、彩離以及負責支援的雪菜和七湖。以上六人搭乘格里克斯的軍用機來到了斯洛文尼亞領內的空軍基地。搭民航需要近十個小時的航程被縮短到了一半左右。

    “為什麼我不能一起去呢!?”

    就算被七湖抱怨,大迫也只是露出裝傻的表情。

    “這可不是什麼安全的任務,把裝備科的人直接送進去的話風險就太大了,這是必要的作戰配置喲。就算你這樣纏著我也沒辦法改啦。”

    “但是……”

    “就算分開行動,也不是沒有工作哦。”

    “……是~”

    說到這份上,七湖也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遵命了。

    七湖的任務是“在上空待機,並執行電子戰支援”。

    對——“上空”。

    這次,七湖將要乘上格里克斯的E8-C“聯合星(JiontStars)”地面偵察機。在任務結束之前會一直在上空支援謙吾等人,補給則通過空中加油實現。

    與七湖告別的謙吾等人則乘上經過防彈處理的旅行車,進入了彼得·古蘭卡的據點所在地——克羅地亞地方都市武科瓦爾。順帶一提,這兩旅行車裡搭載了各種槍械以及兩台GENEZ。

    透過窗戶看著武科瓦爾街景的雪菜不禁發出了“好厲害的城市啊……”的驚嘆。

    武科瓦爾位於克羅地亞東部多瑙河的西岸。武科河則將城市分成了南北兩部分。

    街上滿是巴洛克式的古建築,那厚重、扭曲的裝飾線條格外顯眼。

    克羅地亞的城市基本上都有自己的中央廣場,大道上並列著各色咖啡廳和商店,而無數的小路則像迷宮一樣錯綜複雜。民居的褐色屋瓦與背景形成鮮明對比。

    坐落在山丘上的是美麗而莊嚴的方濟各*會修道院。

    <注*:方濟各會(意大利語:Ordinefrancescano;又稱方濟會,或譯法蘭西斯會、佛蘭西斯會)是天主教托鉢修會派別之一,謹守遵行基督耶穌的教訓,將《聖經》真理一字一句地實行出來。其會士著灰色會服,故亦稱“灰衣修士”。>

    但是,雪菜口中所說的“厲害”並不是指街上的美景。

    武科瓦爾市立博物館正在修復中。

    因為遭受了炮擊和爆炸。

    不止於此,城市到處都留下了激烈戰鬥的痕跡。

    “因為這個城市——武科瓦爾是戰場啊。”

    順著車子顛簸,謙吾簡單地說明道。

    “過去的阿拉伯半島曾經有一個叫南斯拉夫聯邦人民共和國的國家。這個聯邦由塞爾維亞、克羅地亞、斯洛文尼亞、波斯尼亞-黑塞哥維那、馬其頓、黑山六個共和國組成。不過那是一九四五年的事了。

    一九九一年,斯洛文尼亞、克羅地亞兩國與塞爾維亞矛盾激化,同時宣佈推退出南聯盟並獨立。由此便點燃了南聯盟內戰的導火索。戰爭一直持續到了一九九五年。戰爭中,這個城市——武科瓦爾曾被南聯盟君包圍了近一百天。內戰中出現了大量死者與難民——雪菜不太清楚阿拉伯半島的歷史吧?”

    “不是很清楚……”

    這也算是謙吾的毛病之一。他一聊起戰爭、軍事有關的知識就會滔滔不絶,而且還認為這些都是一般常識。

    “初中和之前讀的高中都沒有教過嗎?”

    “沒有哦。”

    “那南斯拉夫人民民族解放軍及黨衛隊的領袖鐵托的傳記和電影也……”

    “鐵托……是誰啊?”

    “是嗎,最近的高中生都到這幅田地了嗎……”

    “總覺得,這話很叫人火大耶。”

    雪菜心中燃起一把無明業火,輕輕地打了坐在旁邊的謙吾幾拳。

    “什麼叫‘最近的’啊!你自己不也是嗎!”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謙吾等人住進了旅館。

    這家旅店是國際青年旅社聯盟的加盟店之一。高八層的傳統式旅館,其中部分房間作為旅社使用。

    這裡的時間比日本晚八個小時。從日本出來的時候是白天,做了好幾個小時飛機來到克羅地亞之後,因為時差的緣故,依舊是白天。

    一行人決定在附近的餐館裡用餐。雖然對謙吾他們來說是晚餐,但對當地人來說現在還是午飯時間。這恐怕是今天在克羅地亞的第一頓同時也是最後一頓。

    大迫所點的料理是克羅地亞的傳統美食“佩卡(Peka)”,那是一種將羊肉長時間烘烤之後與番茄一起蘸著辣醬吃的美味。

    克羅地亞的海鮮也很棒,所以一行人還點了墨魚汁燴飯、巨鰲蝦、貽貝沙拉等料理,所有海鮮料理都恰到好處地添加了意大利香醋。

    “在這個城市的另一端就是彼得的據點。”大迫一邊啃著佩卡一邊說道。“據說是由古老的要塞改造而成的。現在,情報部的傢伙們正在用偵察衛星攔截他們的信號,同時偵察機也在進行電子情報的收集。以這些情報為基礎,作戰課很快就能研究出侵入線路了。”

    支援情報部的還是那個天才三人組,庫巴、秀吉、鞠歌,而偵察機上的則是七湖。也就是說,擔任後援的正是“FantasticFour”。雖然作戰課也會給出很多建議,但最後拍板的人還是大迫。

    “雪菜,吃不下飯嗎?”

    謙吾發現從方才開始,雪菜就完全沒有動過刀叉,只是一個勁地喝水。

    “啊……恩恩,不知道為什麼沒有食慾。沒關係的,只不過有點倒時差綜合症罷了。”

    “那、就好……”

    雪菜雖然表面上在逞強,但實際上眼中卻閃爍著不安之情。

    謙吾認為,她仍在糾結父母對自己遮遮掩掩的事情,突然冒出個未曾謀面的姐姐不說,還在祭典的夜晚被人綁架了。

    雪菜想問的事情肯定不少。

    但是她的雙親卻像是把溫馨的家族愛統統扔掉了似的突然間擺出了冷淡的態度,面對養女的質問,他們選擇了背過身去。

    (雪菜的父母肯定還隱瞞了什麼事情。)

    謙吾又想到了彼得·古蘭卡從MI6那裡搶走的東西。

    既然能令林和張鐘敗逃,說明對方的戰鬥力絶不容小覷。

    (要是能順利解決所有問題就好了……)

    2

    世界上最惡劣的武器商人——彼得·古蘭卡。

    他過去曾是蘇聯軍總參謀部情報總局的特種部隊(Spetsnaz)中的一員。Spetsnaz的工作是偵察、破壞、反恐——以及暗殺。

    美蘇對立的冷戰時代——東西兩個陣營都在進行新式武器的實驗。以海灣戰爭為契機,其中一部分,比如隱形技術和氣化炸彈等已經為公眾所知曉。

    理所當然也有一部分兵器從未被公開過。特別是那些經由非人道實驗產生的武器。

    曾經有段時間,蘇軍熱衷於對士兵用藥並以此強化作戰的研究。他們將身為戰沒有家人、戰爭兒童孤兒院出身的古蘭卡選作了實驗對象。

    通過藥劑注射令他的骨架如鋼鐵般堅硬。

    視力、聽力都得到了強化,甚至還能令毒物在體內無效化。可謂是無敵的藥物強化士兵。雖然實驗在某種程度上算得上成功,但既然是藥物那肯定少不了副作用。

    首先,古拉卡就算年齡增長,容貌也不會發生變化,看起來如此年輕也是這個原因。

    而且他也喪失了良知。

    痛覺——痛楚、灼熱等等——都因為藥物的副作用變得遲鈍起來。

    有一天,藥物強化士兵的部隊突然被解散了,政府為了封住士兵的嘴便對他們痛下殺手。之所以解散部隊,是因為隨著蘇聯解體冷戰也結束了。蘇聯變成了俄羅斯,沒多少時日,政治家和國民便遺忘了冷戰時的恐懼。

    古蘭卡通過殺死自己人獲得了一條生路,既沒有對國家的忠誠心也沒有良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確實是個徹底的自由人。

    Spetsnaz的特種兵就此轉職成了武器商人。蘇聯解體的時候,有大量武器“去向不明”,流入黑市。古蘭卡所使用的正是這些黑貨。雖然是被抹殺了的軍人,但古蘭卡依然對諳熟那些秘密的渠道。

    古蘭卡的生意之道可謂單純暴力。反抗的話,就親手抹殺。畢竟——他的沒有一星半點的良心。而且他那被藥物強化了的身體堅硬到了可以反彈子彈、空手拆坦克的程度。無論什麼樣的陷阱、政府的取締,都能夠靠暴力殺出一條血路。所以同行和知情人士都把他稱為世界上最惡劣的武器商人。

    “……彼得,差不多該走了。”

    女秘書說道。

    她不僅僅是一位有能力的秘書,同時也是古蘭卡的妻子。

    之所以顯得向外人一樣,是因為記憶變得曖昧起來了。

    隨著時日的積累,感情和記憶也會逐漸消磨殆盡。

    藥物的副作用一直侵蝕著他。

    這樣下去,再過個幾年恐怕就會變成沒有靈魂的人偶了。

    就在古蘭卡發愣的時候,女人從背後溫柔地抱住了他。

    “……你只要按我說的做,就會一切順利的。”

    “……嗯。”

    聽到這話,他想起來了。

    與這個女人第一次見面時的事情。

    與這個女人結婚時的事情。

    感情和記憶都像風中殘燭一般,但惟獨這個女人的存在令他顯得像個人類。

    3

    武科瓦爾的南側有一座古舊的要塞。克羅地亞各地都還保有中世紀時代留下的古城和要塞。要塞周圍聳立著高高的石頭城牆,外面還有一條引水自武科河的護城河。門前有座吊橋,平常都是捲起來以防止外部入侵者的。要塞四角的鐘樓上都有裝備了狙擊槍的守衛。

    建築物的一部分有大理石構成,上面刻了聖人像做裝飾。

    城牆與要塞被石橋連接在一起。

    要塞本身有四層,雖然不清楚詳細的情況,但地下室裡應該建有水牢,是過去拷問囚徒的地方。

    根據作戰課的建議,大迫提出了作戰方案。即順著水路入侵要塞。

    “要塞裡頭有眾多守衛。如果派大部隊強攻的話會造成大混亂所以就作罷了。畢竟我們也不想欠克羅地亞政府太多人情……所以這次作戰的內容就是經由水牢偷偷潛入要塞內部。負責潛入的是裝備了GENEZ的謙吾還有雪菜。GENEZ的話,就算是設置在水路上的防禦措施也能輕鬆突破吧,如果有埋伏的話就吉爾伽美什化強行突破。”

    吉爾伽美什化——也就是一時間變成不死之身。

    “我和彩離幹啥?”

    針對大迫的作戰,賽魯玖問道。而大迫則毫不遲疑地做出了回答。

    “根據林和張鐘的話,這次的敵人裡有不少特殊傭兵,而且他們的全貌也尚未掌握。賽魯玖和彩離留下來以防萬一,當形勢不妙的時候立即展開救出作戰。”

    雖然大迫沒有明說,但他確實也對古蘭卡畏懼三分吧,謙吾暗忖道。

    在天照流隱裡的時候,謙吾和賽魯玖合兩人之力也沒有擋住古蘭卡。那時候謙吾並沒有裝備GENEZ,當然也沒有吉爾伽美什化,而且對方左肩上扛著的少女也製造了不利條件。但是要說現在能否取勝的話,誰也沒辦法給出定論。之所以兵分兩路,是為了防止在一戰中全滅的情況發生。

    夜裡,趁著昏暗的夜色,謙吾和雪菜挑了個沒有人煙的地方從直升機上降到了河中。他們順著河底,向著要塞的護城河前進。

    謙吾的劍齒虎型GENEZ背上追加了水中推進用的裝置。能夠將水吸進來並通過電磁力放出從而獲得前進的推力,集高速與靜音為一體。

    雪菜也是一身水下運動用的裝備。夜視鏡、能夠循環氧氣的DRAGER·LARVII潛水裝置、腳蹼以及裝滿了特殊作戰用工具的手提箱。

    雪菜則身穿黑色的潛水服。這套潛水服採用的是民間軍事公司格里克斯獨立開發的技術,由特殊納米纖維製成,及其貼身,雖然薄但是保溫性和氣密性都遠超別的公司的同類產品。

    而這套潛水服令雪菜的胸部、臀部曲線一覽無遺,不過現在並不是為此感到害臊的時候。黑色的潛水服沿著少女那美麗的肢體曲線若起若浮,閃爍著光芒,宛如少女的第二層肌膚。

    克羅地亞的河水比日本要清澈的多,河底也沒有多少垃圾和淤泥,所以視野也相對良好。謙吾的GENEZ裡搭載了和衛星以及偵察機相連接的探測器,並不會產生迷路的狀況,而雪菜只需要一個勁跟上謙吾就行了。

    謙吾和雪菜進入了與要塞相連的水路。

    (這種神秘的地方,還真希望能夠以觀光的形式暢遊一番啊……)

    和帶著全覆式頭盔的謙吾不同,雪菜嘴裡還銜著氧氣瓶的呼吸器,沒辦法說話。但她還是深深地嘆了口氣。

    水流被石塊隔開,形成了一條水道,匯聚到了被水淹沒的隧道中。

    為了預防入侵者,隧道口上還設置了堅固的鐵柵欄。謙吾用GENEZ上裝備的超硬合金牙將鐵柵欄切碎。一般來說,要想突破這樣的障礙必須要用到水中用的高出力瓦斯噴燈,但謙吾只用了數秒鐘便解決了問題。

    又向前進了一段路後,一扇厚重的鐵門擋在了兩人面前。看來這是最近——話雖如此也應該是好幾年前了——才建起來的。將水路與護城河被門隔開了就預防入侵者來說這也是理所當然的措施。

    謙吾用GENEZ的探測器將門打量了一番。這是一扇上著鎖的對開門。經過紅外線。電磁波檢測、纖維鏡、電子聽診器等一些列的檢查後他得出了結果。如果用蠻力打開這扇門的話就會觸發壓力感應器控制的警報。

    ——不能施加壓力

    ——但是如果一瞬間“斬掉”的話,那就幾乎不會產生壓力。

    謙吾揮動手腕上的牙,火花飛散,門上開了個三角形的大洞。警報沒有被觸發,一切順利。

    謙吾與雪菜從細長的洞穴裡鑽了出來,而眼前正是事前調查時確認過的地下牢房。成功潛入彼得·古蘭卡的要塞。牢房裡面擺列著成排的拘束用具,甚至還有綁著人轉拷問用的水車、專門套在倒吊人頭上的大桶之類的東西。無論哪個都是歷史久遠的古董,而且似乎仍然在服役中。

    雪菜從水中起身,先將DRAGER·LARVII潛水裝置、目鏡、腳蹼都從身上卸下來丟在了角落裡,畢竟這身重裝備不利於活動。

    雪菜打開手提箱,從裡面取出了戰鬥服、戰術背心以及MP7衝鋒槍。

    “總覺得,儘是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啊。那個少女到底是什麼人呢。是我的姐姐嗎。我的義父義母到底對我隱瞞了什麼呢。那個叫彼得·古蘭卡的傢伙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呢……”

    雪菜穿上戰鬥服,一邊套著戰術背心一邊說道。

    “明明什麼都不知道,現在卻潛進了敵人的要塞準備戰鬥。心理面亂成一團完全沒辦法沉住氣啊。我明白在重要的任務中不應該抱有這種情緒,但是……”

    這麼說著,她給MP7插上了彈夾,拉動槍機讓子彈上了膛。解開安全鎖,將射擊模式調成了全自動。

    “……雪菜。”

    會覺得不安也是理所當然的,謙吾想到。雖然身為南丁格爾這種特殊能力者,但雪菜還是健健康康地長大了,這也歸功於溫馨家庭的支持。然而現在,這份溫情卻顯得搖搖欲墜。

    “我,到底是怎麼了呢…………?”

    “沒關係……”

    看著如此凌亂的雪菜,謙吾輕輕地抱住了她的肩膀。

    “就算其他人全都背叛了雪菜,我也陪伴你到最後一刻的”

    “……謙吾。”

    “無論什麼任務擺在眼前,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事情永遠是保護你。”

    雪菜的眼神中露出了安心之情,將頭倚在了謙吾的胸前。

    “雖然是GENEZ的裝甲……但想到裡面是謙吾,解決的很溫暖哦。”

    “這這這、這是合……合金制的複合裝甲。機械工學與彈道學的結晶。因為採用了耐衝擊結構,所以就算是20毫米口徑的機關砲彈也不在話下!”

    害羞之餘,謙吾語無倫次地說著些煞風景的話。

    “那我們上吧,雪菜。”

    “嗯……準備完畢。”

    從地下上來後,謙吾在樓梯平台上發現了監視用的攝影機。他起動GENEZ的電波干擾機能。一時間擾亂攝像機的畫面,同時瞬間插上了無線接入器並同時關閉干擾。這樣監視畫面的警備人員也不會覺得奇怪,僅僅數秒的畫面紊亂,無論誰都會認為只是單純的機械故障吧。但實際上,這個無線接入器將要塞警備用的電腦和空中的“聯合星”地面偵察機的電子設備連接到了一起。

    罪犯老巢的電腦當然不可能與公用網絡連在一起,所以只有通過直接連接的方式,比如這次的無線接入器,才能讓七湖侵入對方的網絡。

    “七湖,連上了。”

    謙吾用GENEZ內藏的小型衛星通信器與上空的偵察機取得了聯繫。

    “孤男寡女什麼的,我反對!我也想一起去啊~”

    七湖一邊抱怨著一邊用她拿手的駭客技術將要塞的防禦系統統統收入了囊中。讓所有監視攝影機播放重複的圖象,同時解除了所有的門鎖。

    “小菜一碟~”

    在上次與威爾托斯的戰鬥中一直又帶著七湖同行。之所以如此是因為無線接入器本身的數據傳輸量和安定性還存在不穩定性,而且還有遭到電波干擾的可能性。但是彼得·古蘭卡的據點並沒有威爾托斯那樣的電子防禦能力,所以這次便決定採用無線接入器作為入侵手段。

    “我會觸發別的地方的啊、警報,把敵人引誘到其它地方去的喲。”

    “拜託了,不愧是七湖。”

    “嘿嘿嘿,我派上用場了吧!”

    七湖啟動了與謙吾他們所在位置完全相反區域的警報。古蘭卡的部下——警備員們也乖乖地向著錯誤的位置跑去了。守衛的位置和無線電通話都在七湖的掌握之下。

    謙吾與雪菜穿行在這座建自與奧斯曼帝國戰爭的年代的古老城堡中。拜七湖所此,路上不但沒有碰到守衛,還摸清了古蘭卡房間的位置。

    “不只是不幸還是萬幸,彼得古蘭卡似乎外出了……還有他綁走的那個少女也是,都沒有出現在攝像機裡喲。”

    “就算那樣,應該也還留有線索。我這就去古蘭卡的房間看看。”

    “明白了。雖然幾乎所有的守衛都被假警報引開了,但古蘭卡的房間前面還留著兩個人,小心為上。”

    要塞共四層,而古蘭卡的房間在最高的一層裡。

    石造的要塞內部簡直就像是洞穴一般。

    GENEZ與雪菜的腳步聲哢噠哢噠地迴響著。

    第四層到達。正如七湖的情報,古蘭卡的房間前站著來年各個全副武裝的守衛。但是謙吾卻毫不猶豫地向他們走了過去。完全不把守衛“站住!”的警告當一回事。守衛拔出手槍向著謙吾連射,但在GENEZ的裝甲前自然毫無意義。砰砰砰!金屬音大作,火花四濺——但是裡面的人卻毫髮無傷。

    因為強化了膂力,謙吾只用手刀輕輕拂過守衛,便放到了他們。

    謙吾踹開走進了古蘭卡的房間,雪菜也緊跟著而上。

    古蘭卡的房間相當煞風景。寬廣的房間裡鋪著厚厚的波斯絨毯,上面擺放著瑞士產的高檔床具,但是完全沒有跟興趣、娛樂之類扯得上關係的東西。就加上擺滿了同一品牌的伏特加,與其說是拿來暢飲的不如說像是拿來當燃料的。

    牆邊放著一張辦公用的桌子,謙吾和雪菜便調查了所有抽屜。雖然有需要指紋認證和密碼才能打開的抽屜,但被謙吾使用GENEZ的蠻力強行打開了。裡面有一台手提電腦,只要調查這個,就能知道古蘭卡去哪裡了,還有他綁架雪菜姐姐的理由也——

    “謙吾,又有一個人向你們那裡去了!”

    突然,傳來了七湖的警告聲。

    是沒有被假警報騙到的人嗎,或者說是聽到槍聲才趕來的呢?

    數秒後,出現在房間裡的不是別人,正是留守的特殊傭兵。

    非洲系黑人,沃多格。身高兩米,體態修長,一身杜嘉班納的白色西服顯得派頭十足,外頭還披了件華麗的高級毛皮大衣,頭髮則是銀色的。魔獸馴獸師沃多格。

    “……耶穌曾經說過!”沃多格像唱聖歌一樣高亢地詠道。“‘凡在我以先來的,都是賊,是強盜。’”

    “新約全書,約翰福音,第十章。”

    謙吾馬上說去了這句話的出處。

    “你也是基督教徒嗎?”

    沃多格稍微有些吃驚地說道。

    “不,只是小時候為打發時間看過罷了。”

    “你們是賊還是強盜呢?”

    “都不是,而是打到你,阻止古蘭卡陰謀的人。”

    “……做得到嗎,就憑你。”

    沃多格的影子裡面鑽出了黑色的魔獸。

    兩匹熊地精。

    “!”

    “你知道為什麼我會是如此虔誠的基督教徒嗎?”

    這麼說著,沃多格伸出食指指向了謙吾。

    那是向熊地精下指令的姿勢。

    “既然這樣的魔獸也會存在於世間,那麼相比在某個地方還會存在上帝吧。”

    兩隻熊地精一邊吐著口水,一邊帶著狂暴的殺氣向謙吾衝去。

    熊地精是鋼鐵般堅硬的皮毛和肌肉的聚集體。而且速度迅猛,手腳上都長了爪子,還有一口能將獵物咬成碎片的利牙。兩匹熊地精狠狠裝上了GENEZ,雖然謙吾試著擋下他們,但心有餘而力不足。即使被撞進了牆壁,熊地精也沒有停下的意思。

    “嗚!”

    牆壁崩塌了。

    謙吾與熊地精一同從四層高的地方跌了下去。

    “謙吾!”

    雪菜悲鳴道。

    “小姐你就由我親自動手吧。”

    說罷沃多格便從大衣下掏出了兩柄衝鋒手槍。

    伯萊塔M93R,扣一次扳機便可以射出三發子彈。

    “現在我在影子裡養著的熊地精只有兩隻。把這兩隻都放出來以後,我也就和普通人沒什麼兩樣了——不過,我對自己射擊和格鬥的水準還是很有自信的。”

    沃多格舉起雙手的伯萊塔,朝著雪菜開火了。

    啪啦啦、啪啦啦!短促的槍響響起。

    “嗚!”

    六發子彈貫穿了雪菜的身體。頭上一發也沒中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強忍著劇痛,雪菜躲到了古蘭卡的工作桌下面。

    沃多格並沒有就此打住,繼續連射。桌子被接二連三的子彈打穿,碎片飛舞。比起自己的安危,雪菜更擔心謙吾,同時還祈禱著抽屜裡面古蘭卡的手提電腦被要被流彈殃及。

    (謙吾的話肯定沒問題的……!)

    雪菜接著自我安慰緩解心中的不安。

    現在謙吾在四層以下的地方,這種情況下,根本沒辦法讓謙吾變成不死之身!

    4

    謙吾與兩匹熊地精從四樓落了下來,狠狠地摔在了石板路上。

    “嗚……哈!”

    謙吾的喉嚨裡發出了奇怪的嘶啞聲。雖然多虧GENEZ,沒有受到致命傷,但是兩匹熊地精的體重外加從高處落下的衝擊令他一瞬間窒息了。

    “很重耶,給我滾開好嗎!”

    謙吾保持著躺姿朝著一匹熊地精猛踹一腳。熊地精飛了出去,狠狠摔在了要塞的牆壁上。

    接著謙吾抓住了另一隻熊地精的腳,把它提了起來。

    “叫你滾就給我快滾啊!”

    就這樣使出了以及過肩摔。熊地精的腦袋嵌進了地面,石板出現了放射狀的裂痕。但即使這樣熊地精的頭蓋骨也沒有裂開,實在是皮厚肉糙。

    終於站起身了。謙吾怒吼著將兩手的“牙”伸到了極限,長度超過六十公分的牙已與劍無異。

    被謙吾踢飛的熊地精全速沖了回來。它在途中跳了起來,使出了類似中國拳法裡的旋風踢的招數,想用右腳上的爪子撕碎謙吾。它那誇張的運動能力實在與外表不符。

    謙吾用左臂上的牙接下來熊地精的爪子。但即使如此還是沒辦法抵消那股怪力,他之後斜過身子,將敵方的勁道流泄了後方。就在熊地精失去平衡的時候,謙吾立刻會下了右臂上的牙。

    超硬合金牙乾淨俐落地將熊地精從左腿根部一分為二。

    魔獸的粗腿在空中飛舞著,從切斷面上一瞬間爆髮式地噴出了黑色的鮮血。

    (——下一個!)

    被扔在地上的熊地精重新站起身來,用左右雙爪交替著拍擊起謙吾來。

    對方的動作很敏捷,只靠GENEZ的牙還沒辦法完全防下來。魔獸的爪子划過裝甲的表面,濺起了火花。雖然沒有傷到裡面的謙吾,但如果關節部分遭到集中攻擊的話就大事不妙了。

    就在謙吾考慮如何反擊的時候,右腳突然一沉。

    “什麼!”

    向下一看,右腳被只剩一條腿的熊地精張口咬住了。謙吾在心中大呼不妙,低級錯誤,竟然沒有給它致命的一擊。

    因為右腳被限制住了,所以謙吾的動作也變得遲鈍起來。而另一隻熊地精則愈發狂暴地發起了進攻。無奈之下,謙吾之後交叉著雙手拚命防禦。要是不趕快反擊的話,守衛就要圍過來了,而且雪菜還處在危險中——

    就在此時。

    “鏘鏘鏘!”

    只見半空中出現了恐鳥型GENEZ,堤彩離一邊在嘴裡模仿著登場的音效,一邊從上方衝了下來。

    “Butt-Head2!”

    謙吾叫道。Butt-Head——正是彩離的暗號名。

    “分我一匹吧!”

    “Anderson1呢?”

    “一邊收拾衛兵一邊往雪菜那邊去了!”

    雪菜從正用雙手拍擊著謙吾的熊地精正上方衝了下來。

    察覺到危險的熊地精側身滾開躲過了她的攻擊,彩離則以鑽進地面一般的氣勢著陸了。

    “呼!”

    拔出嵌入石板的雙腳,彩離對著熊地精臉上就是一勾腿。恐鳥型的利爪撕開了魔獸的剛毛。留下了血淋淋的傷口。

    彩離的GENEZ雖然在防禦力上不及謙吾的劍齒虎型,但卻擁有速度的的優勢。這也是為了方便空戰而作出的設計。

    彩離的踢擊接二連三地落在了熊地精身上。從高到低,從低到高,由上至中、由中至下,法蘭西踢拳的上段踢又接上跆拳道的後旋踢。可謂是變換自在的踢技。

    熊地精也奮起反抗。

    爪與爪之間的碰撞迸發出了刺耳的聲音。

    但要論戰鬥技術的手腕——不,論“足技”的話,彩離是壓倒性地高明。

    彩離的前踢將熊地精按進了要塞的牆壁。

    “嗚哦哦哦哦!”

    彩離吼叫著,使出一記又一記致命的踢擊。

    “哦哦哦哦!”

    暴風雨一般的連踢。

    砰砰砰砰!打擊音不絶於耳。

    彩離伸出手撐在地上,使出了一記倒立迴旋踢。那是巴西戰舞的技巧,藉由暴力般的迴旋,將熊地精的雙手生生切斷。

    “最後一擊!”

    最後,她把自己的右腳刺進了熊地精的腦門。原本不應該存在於世的熊地精——異界的魔獸,就這樣一命嗚呼,從內部破裂開來。血雨四濺,肉塊和內臟散落一地,最後全部溶解成了黑色的液體。

    就在彩離對付另一匹的時候。

    謙吾伸出右手的牙狠狠地刺向了腳邊的熊地精。

    “……!”

    熊地精膽怯了似的發出了咕嚕嚕的低吼。

    它拚命伸出雙手抓地想要逃開。

    “會讓你逃嗎!”

    謙吾追上熊地精對著它連續刺出雙手上的牙。

    每刺一下,就會有黑血入噴泉一般湧出潑在他身上。

    就算對手想逃也不能放過。像這樣的魔獸要是逃走了的話,遲早會恢復完畢重新出來害人。面對非人非畜的邪惡物種,唯有徹底殲滅一途。

    謙吾又在熊地精背上刺了五、六下,了斷了這只奄奄一息的魔獸。

    ——而雪菜那邊。

    她只能嘶嘶地躲在桌子下面。

    沃多格的兩挺手槍吐著火舌,子彈飛落在雪菜四周。

    本以為子彈差不多打完了,沃多格立刻扔掉了左手的槍進行彈夾的交換。速度飛快。看來沃多格確實不是沒了魔獸就變成雜魚的那種人。

    (等待救援嗎……)

    一瞬間閃過這樣的想法,但雪菜馬上搖了搖頭。

    (不,自己想辦法解決!)

    雪菜看了看手上的MP7衝鋒槍。

    ——這樣就非得戰鬥了。

    雪菜至今為止並沒有殺過人(對高中女生來說這是理所當然的)。雖說成了民間軍事公司的特別契約社員,也不多算動手殺人。

    射擊對方的手腳奪取對方的戰鬥力,再將他拘束起來——雪菜這麼想著。

    (好……!)

    一口深呼吸後,決心已定。雪菜從桌子下面跳了出來。

    將衝鋒槍對準了沃多格。

    但是——

    “嗚!”

    敵方先一步扣下了扳機。

    砰砰砰,雪菜的右臂到肩膀瞬間被洞穿,連衝鋒槍也落在了地上。

    “傷口再生了……南丁格爾嗎!”

    沃多格狂喜地叫道,衝到了雪菜身邊對著她的下巴狠狠踹了一腳。雪菜翻了個身,後腦勺砸在了地板上。差點就要喪事意識了。雖然剛才的一腳踢碎了她的顴骨,但立刻就再生了。

    “這還算真是走運。踏破鐵鞋無覓處的南丁格爾竟然會自己送上門來!”

    沃多格狠狠踢向雪菜的腹部,又不知道才了幾腳,雪菜縮起身子抱著頭拚死地忍耐著。

    “拚死忍著痛楚的少女,這簡直就像聖經裡的受難故事一樣啊。通過對你進行研究,說不定能一窺主的的秘密呢……”

    說罷,沃多格便停止了蹂躪。雪菜已經昏厥,他也沒必要繼續施展暴力了。

    沃多格第三次更換了彈夾後,一個守衛出現在了門口。

    “你們也太遲了吧?”

    “…………”

    面對沃多格的話,守衛只是默不作聲。

    “也罷,把這個少女綁起來……”

    下一個瞬間,守衛倒了下去,已然氣絶。

    似乎是守衛背後的某人一直一隻手拎著他的身體。

    “——什麼!?”

    背後站著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賽魯玖·德拉古雷斯克。

    “一邊踹著女孩子一邊還路出這麼猥瑣的笑容……你這傢伙,果然是變態吧。”

    “你這混蛋!”

    沃多格將伯萊塔對準了賽魯玖。開火、閃光、槍聲——然後著彈。

    “順帶一提,這種玩具對我是不管用的。”

    賽魯玖就算被伯萊塔擊中也氣定神閒,邁著大步走到了沃多格眼前。

    “從我的夥伴身邊走開好麼,渣滓。”說罷賽魯玖便一腳踹向沃多格。魔像的怪力自然不是人類所能承受的,沃多格應聲而倒。

    “雪菜,沒事吧!?”

    “雖然不是沒事,不過不要緊……畢竟我是南丁格爾嘛。”

    “雪菜!”

    方才跌落下去的謙吾也趕來了。

    謙吾的GENEZ上沾滿了熊地精的黑血。當他看到身上破破爛爛的雪菜時,立刻明白了事情的緣由。

    “你竟敢這樣對待雪菜……!”

    謙吾怒火中燒,向著我多個走去。

    “嗚……!”

    沃多格扔掉了手上的槍,舉起兩手表示投降。

    但謙吾卻不接受他的投降,往他身上便是一拳。正中胸口的一拳令沃多格呼吸困難,連胃裡的東西也“咕!”地一股腦噴了出來。

    “被打很痛對吧?”

    謙吾又一腳把沃多格踹到了地板上。

    他又一次舉起拳頭,幾欲毆殺對方。

    “住手,謙吾!”

    制止他的是雪菜的一聲大喝。

    “但是這傢伙對雪菜……”

    “我的傷已經癒合了!”

    雪菜跑到謙吾身邊從背後抱住了他。

    “拜託了,住手吧……”

    “嗚——”

    “我不希望看到謙吾殺人的樣子……”

    “…………”

    謙吾捏緊的拳頭鬆了下來。

    “‘汝不可殺人’……想自稱基督教徒的話,就再裝得像點。”

    將沃多格拘束起來之後。謙吾從辦公桌裡取出了筆記本電腦。幸虧那桌子意外地結實,手提電腦毫髮無損。

    “剛才那陣槍聲太雖然沃多格和守衛都收拾了,武科瓦爾的警察們要是來了就麻煩了。畢竟剛才那陣槍戰搞得太隆重了。”

    “沒事,靠七湖的力量馬上就能擺平了。”

    謙吾將無線連接器接入手提電腦,與空中的地面偵察機相連結。

    “已經突破電腦的安全系統了,還留了類似日程表和作戰計劃的東西。敵人的目的地也已經明確了。”

    使用了共感覺後,七湖的侵入一瞬間便完成了。

    “法國,某座廢棄的U艇基地喲!”

作者: fu5040    時間: 2012-11-18 12:49 AM


第三卷 第五章 Offence&Defence——攻防

    1

    英國,肯特州弗蘭角。

    一九四零年——第二次世界大戰中。

    當時的英國上空,英國空軍和德國空軍正在上演激烈的鏖戰以爭奪英國的制空權。這場戰鬥在日後被稱作“大不列顛空戰”。

    下定決心要征服世界的阿道夫·希特拉所率領的納粹德軍很重視軍事神秘學複合體(military·occult·complex)的價值。

    納粹的祖國遺產協會*(Ahnenerbe)在黨衛軍(SS)的武力支持下,為證明德意志民族所屬的雅利安人種的優越性而進行了各種研究,收集了許多看起來對納粹德國有利的古代知識,同時他們也認真地考慮了神秘學在軍事運用方面的問題。

    <注*:祖國遺產協會,即Ahnenerbe,是納粹德國一個公共研究機構,主要研究的是雅利安人的歷史、種族,由海因裡希·希姆萊於1935年設立。其主要目的是證明史前時代和神話時代時“北歐人種”對世界的統治。>

    而英國也用自己的神秘學加以對抗。

    不列顛空戰的五月。弗蘭角的英國南海岸上聚集了一群年齡、衣著各不相同的男女。

    這幾十個男女的職業是魔女——或者說魔術師。

    以被德國鎮壓的東方聖堂騎士團*(O.T.O)為中心,被MI6召集起來的英國傳統魔術師們。

    <注*:東方聖堂騎士團(OrdoTempliOrientis,簡稱O.T.O),意為東洋的聖殿騎士團,是二十世紀初創立的國際兄弟結社宗教團體。剛成立時是模仿共濟會的共濟會關聯組織,後來在亞雷斯塔·克勞利(沒錯,就是魔禁裡那位)的指導下,以“泰勒瑪之法”作為中心教義,對整個組織進行了重編。>

    只要備齊條件,就能夠咒殺別人,“真正的”魔術師。

    “‘詛咒之聲’的準備已經完成了。”

    東方聖堂騎士團所屬的某個魔術師男子說道。

    聽了這話後,英國的年輕魔女重重地點了點頭。

    “MI6也傳來了消息,說是德意志空軍的無線電頻道已經被截獲了。接下來只要看準時機,讓‘狗’跑起來了就行了……”

    在暗中進行的神秘學戰爭,最終以英國的勝利而告終。魔女、魔術師的“秘密武器”對德國空軍給予了毀滅性的打擊。德國方面並不承認魔術打擊所造成的傷害,所以英國神秘學作戰的真相到最後也沒有浮出水面。

    而後來,魔女中的一人講那時候的作戰詳細地寫進了自己的日記併流傳了下來。

    數十年後——那本日記被賦予了“物品D(deltapackage)”的暗號名。

    2

    謙吾等人乘上了飛機,從克羅地亞趕往法國。

    在途中,謙吾與張鐘取得了聯繫。

    “喂,張鐘前輩,沒事吧?”

    “啊,是我。林那傢伙挨了怪物一爪受了重傷,不過性命無憂啦。”

    所謂的怪物正是謙吾他們幹掉的熊地精。

    “林前輩嗎,怎麼會……”

    “我們現在和ICPO的人員在一起,先去法國等你們過來。”

    法國西部,布列塔尼半島西端的港口都市布列斯特。ICPO的賈尼絲在這裡的某件旅館裡設立了調查據點。

    格里克斯的軍用運輸機將“Beavis&Butt-Head”小隊連著他們的旅行車一起空運了過來,在南特的大西洋機場著陸。

    之後他們有經由陸路進入了布列斯特。

    “布列斯特是法國海軍最大的軍港,第二次世界大戰德占時期也曾經是德軍的潛水艇基地,所以遭到了盟軍猛烈的空襲,雖然戰時是一片狼藉,但現在已經看不到多少痕跡了。”

    大迫一邊開車一邊說道。

    “……到這裡為止是觀光導遊也會說的話。問題是,其實法國各地都還留有連法國政府都不知道的納粹德國基地。”

    賈尼絲發來的地點是一所看起來很廉價的旅館。大迫在停車場停下了旅行車。在便宜旅店的房間裡,謙吾等人與賈尼絲、張鐘會合了。

    旅店房間裡堆滿了衛星通信器、正茬監視系統以及各類分析用的設備。而管理這些設備的人正是身為賈尼絲部下的年輕男女們。

    “……林前輩呢?”

    謙吾環顧著房間問道。

    “你晚了一步喲,他現在已經被送到日本的醫院裡去了。”賈尼絲說道。“他很失落喲,還說‘沒想到竟然會讓學弟給自己擦屁股’呢。”

    “畢竟林前輩的自尊心很強啊……”

    林的自尊心之高是全特進班有名的。他喜歡的電影是阿諾德·施瓦辛格主演的《魔鬼司令》。而最高潮時,面對赤手空拳的主人公而將自己的武器捨棄的反派是他最中意的角色。

    “要是找間好點的旅館就好了……”

    彩離毫無緊張感的說道。

    “全世界的經濟衰退導致了贊助者的減少,ICPO現在也處於預算不足的狀態啊……”

    賈尼絲露出了一絲苦笑,用找藉口一般的語氣答道。

    “請,辛苦了。”

    年輕的ICPO搜查官們為遠道而來的謙吾等人準備了簡單的伙食。法式薄脆餅和蘋果汁。餅裡面夾的是炒蛋、火腿和芝士。薄脆餅在法國的地位和日本不一樣,在日本是甜點,但在法國卻更接近於快餐。他們一邊用餐,一邊繼續著話題。

    “MI6方面給出了情報。”張鐘開口說道。“我和林負責運送的那個‘D物品’的真面目終於有點眉目了。那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活躍過的魔女留下的日記。而在那本日記裡也記載了古蘭卡等人前去的那座U艇基地的位置。”

    世界大戰時德國海軍所使用的海軍潛水艇——那就是U艇。

    大戰中U艇擊沉了近3000艘的盟國商船,被當時的英國首相丘吉爾喻為最恐怖的兵器。

    “那個基地裡有什麼?”謙吾問道。

    順著張鐘的說明,賈尼絲接過了話頭。

    “是魔女的‘秘密武器’。大戰中MI6召集的魔女們,為了令擊潰德軍而使用了劃時代的魔術兵器,讓德軍吃了不少苦頭。而戰後那個兵器就被埋藏在了某個連MI6都不知道的U艇基地裡……也就是所謂的‘洞庫(Bunker)’吧……被發封印在了那裡。”

    “為什麼MI6要把自己的武器藏在法國呢?”

    謙吾又提出了疑問。

    “畢竟是很不妙的東西,藏在本國領土中的話會引發危機也說不定。”

    張鐘答道。謙吾則皺著眉頭,“這還真過分……”地嘟囔道。

    “嗯,很過分!”張鐘也點頭贊同。“把東西藏在法國還沒個年法國政府打過招呼……那座秘密的U艇基地也曾經是納粹德國的超自然研究機關——祖國遺產協會(Ahnenerbe)的設施。用來隱藏魔女的武器也可謂是物盡其用。”

    “那麼……兵器的真面目是?”

    打大迫說出了在場所有人心中最大的疑問。

    “那就不得而知了……MI6也沒說。”

    賈尼絲嘆了口氣說道。

    “真小氣。”彩離歪了歪嘴。

    “並不是那樣喲。重要的情報就要再三慎重地對待,儘量被被人所知,而在這個過程裡連內部知曉這件事的人也會漸漸減少。”張鐘補充道。“嘛,這也是這類組織的通病啦。”

    “不管是什麼兵器,我們要做的事只有一件。”

    謙吾用鋭利的口吻說道。

    “在時間上我們已經沒有多少從容的餘地了,得趕緊追上古蘭卡。”

    “大概會變成一場激戰吧……”

    大迫看著七湖欲語又止。

    但是那種口氣和眼神,接下里的話也不難猜到。

    “又要,留守……?”

    “長官命令喲。”

    “嗚……”

    七湖打心底裡覺得不滿,但就算任性也沒用。像這樣以命相搏的“戰場”,就算自己上了也只是拖後腿——這種事情自己也很清楚。

    “賈尼絲小姐與ICPO的諸位請留在布列斯特。”

    大迫公佈了臨時立定的作戰計劃。

    “……我和張鐘、七湖乘車去那個秘密U艇基地的附近,等突擊小隊回來。差不多就是這樣,趕快準備吧。Beavis&Butt-Head,五分鐘內出發。”

    “——明白!”

    雖然為準備而變得緊張萬分,但賈尼絲叫住了正要走出房間進走廊的賽魯玖。

    “那個……”

    “是,有何吩咐!”

    聽到賈尼斯的聲音,賽魯玖帶著陽光般燦爛的笑容回過身來。

    看著笑咧了嘴露出一口白牙的賽魯玖,賈尼絲帶著若干困惑說道。

    “能耽誤你一點時間嗎,一分鐘都不用。”

    “雖然很急,但是賈尼絲小姐有事的話那些都無所謂啦。”

    賽魯玖答道,笑容的亮度又提高了一個水平。雖然說是時間很緊,但比起需要裝備GEMEZ的謙吾和彩離,賽魯玖其實只需要做些手頭裝備罷了。

    “威爾托斯的事件解決以後,我在醫院裡開槍打了你……真對不起!”

    “啊啊,那個啊。沒事喲,我很結實嘛。”

    “作為道歉,這次事件結束以後一起出去吃個飯如何?”

    “當然沒問題!”

    賽魯玖毫不猶豫地答道。

    ——好久沒遇到這樣的展開了!

    話說回來,跟幼女學長嚴島艾娜還有約定來著。作為關島特產的回禮要請吃壽司來著。賽魯玖雖然沒有把艾娜作為戀愛對象,但來來自女性的邀請增加了卻是不爭的事實。

    (我也終於迎來了春天……也就是受歡迎期麼!?)

    3

    在大西洋氣候最為嚴苛的布列斯特灣岸上有納粹德國的基地,但那本身卻只是隱蔽“關鍵”的障眼法罷了。在浪頭最高的地方,有座為避人耳目而建在地下的秘密U艇洞庫(U-bootBunker)。

    彼得·古蘭卡帶著妻子兼秘書的女人、特殊傭兵的教授以及據說是教授女兒的少女,前往那座連法國政府都不知道的布列斯特秘密U艇基地。

    古蘭卡的妻子名叫萊莎,在俄語裡是“樂園”的意思。而正如這個名字所包含的寓意,感情漸失的古蘭卡只有在她身上才能找到些許安慰。古蘭卡早就對錢喪失了興趣,之所以買武器也只是把它當作工作而已。因為沒有其他要幹的事情。而換來的金錢和寶石則都是為了獻給萊莎。萊莎一頭短金髮、碧眼。端正的面龐上戴著一副眼鏡。

    雖然古蘭卡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了,但萊莎似乎本來也是GRU的人。也就是說,她也受過特種作戰的訓練。萊莎身上穿著由黑色皮革和陶瓷板構成的突擊裝,肩上掛著H&K的G36自動步槍,腰間掛著一對手槍和四柄格鬥匕首。

    教授帶來的少女名叫瑪麗。面無表情地守護著教授的“血腥瑪麗(BloodyMary)”。當然她不是等閒之輩,甚至不是人。身上穿著格子紋的制服,一頭藍色的長髮搖曳不止。

    而另一個人,古蘭卡身邊的日本人,南丁格爾——岩清水二季。

    二季會如此支持古蘭卡的“陰謀”實在是意想之外的事情。無論跟她說什麼關於犯罪的事情,她都會說“很有趣”。完全看不出想要逃的樣子,所以也沒必要再拘束起來了。

    被綁來時破破爛爛的巫女服已經換成了黑色的罩衫和迷你裙,實在是跟戰場不怎麼搭調的裝束。

    目的地——秘密U艇洞庫的地上出入口已經因為爆破而被封住了。這應該是MI6為了不讓人發現而動的手腳。

    所以想要進入基地的話只能借道海底。

    畢竟是這年頭的武器商人,擁有潛水艇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古蘭卡現在正站在俄國產的阿庫拉級核動力潛水艇的指揮室裡。淚滴形、流線結構的細長船體長達113米,排水量達10000噸。俄羅斯為節省維護費將其退役下來後,便被古蘭卡以比較低廉的價格買下了。

    “雖然早有耳聞,但潛水艇裡頭還真臭啊,鼻子都要歪了。”

    說這話的人是巴比倫·梅德森的年輕傭兵——Nimrod2,武田爪兵。為執行某個任務,他帶著自己的南丁格爾安娜特莉與古蘭卡等人一起行動。

    “特意從日本趕來真是辛苦了,多謝。”

    古蘭卡用機械般的聲音說了聲場面上的謝辭。

    “不必道謝。我只是為了保護‘僱主’才跟來的。”

    爪兵冷冷地答道,表情和聲音裡都沒有半點感情可言。

    “嗨~初次見面請多指教!”

    但是,面對這樣的爪兵,二季卻帶著笑容打了招呼。

    “……你也是南丁格爾嗎。”

    爪兵不愉快地說道。

    “聽那口氣,看來不怎麼中意啊。”

    二季說著露出了毫無畏懼的笑容。這令爪兵想起了格里克斯那對讓自己大吃苦頭的南丁格爾和吉爾伽美什,不禁皺起了眉頭。

    “那麼,彼得·古蘭卡……”爪兵切入了正題。“等東西齊了之後,我的僱主想看一下‘詛咒之聲’的實驗。”

    “……明白了。”

    在深度八十米的位置潛行的潛水艇發現了秘密U艇洞庫的入口。用兩發ASW制導魚雷將MI6留下的路障——合金制的巨大蓋子——炸開後,潛艇進入了基地。

    4

    針對格里克斯的作戰,法國政府在提出了“不要將平民捲入”的條件後做出了許可。許可下達後,謙吾等Beavis&Butt-Head成員乘上了搭載在運輸機裡的作戰指揮用斯托萊卡裝甲車出發了。

    謙吾、彩離、雪菜、賽魯玖四人在灣岸邊下車步行而去。

    而大迫、七湖、張鐘則留在裝甲車裡,負責與布列斯特廉價旅館裡的ICPO據點以及上空的地面偵察機之間的聯繫。

    “雖然這輩子是當不成南丁格爾了,但要是我也能夠使用GENEZ的話……”

    目送著謙吾等人離去,坐在裝甲車的兵員運輸席上的七湖羨慕地說道。

    “但是七湖醬的遺傳因子具有適應性嗎?”

    大迫一邊設定作戰指揮用的機器一邊說道。

    “要是人基因裡‘獸’的部分不夠強的話,是無法使用GENEZ的喲。”

    “‘獸’的部分……”

    想像著和平時不一樣、獸性大發的謙吾,七湖羞紅了臉。果然男孩子還是野蠻一點比較有魅力。

    “……不過看彩離卻沒有什麼‘獸’的感覺耶。”

    “確實,那傢伙的性格很開朗,看起來也挺普通的……”

    不過——大迫繼續說道。

    “彩離也很不妙喲。要是真的發作的話可是誰都攔不下來的。要說謙吾和彩離有什麼共同點的話,那大概就是‘以異常的方式被培養大的’這點了。那兩個人在戰鬥的時候能配合得如此完美也是這個緣故吧。”

    “彩離……?小時候發生過什麼事嗎?”

    “總有一天你會從她會自己說出口的……不,就算那樣還是不聽為妙。”

    一向慵懶的大迫難得擺出了張苦澀的臉。話語間沉重的氣氛也令七湖倍感緊張,下意識吞了口唾沫。

    “……到底是怎麼回事?”

    “聽了你會後悔的,絶對會,一定會覺得不知道就好了。這件事就不要細問了,反正總有一天會知道的,在你應該知道的時候。”

    謙吾、彩離、雪菜、賽魯玖從陡峭的懸崖上跳了下來。

    和潛入克羅地亞要塞時一樣,取道水下。謙吾和彩離的GENEZ傷都追加了水中用的推進裝置。雪菜和賽魯玖則穿著潛水服。雪菜裝備了DRAGER·LARVII的潛水裝置,但賽魯玖卻只裝備了腳蹼。賽魯玖身為魔像,就算沒有氧氣瓶也能在水底活動自如。

    四個人朝著秘密的U艇洞庫(U-bootBunker)游去。

    所謂的洞庫(Bunker),指的就是保護潛艇免受空襲之災的堅固防空設施。裡面能夠收容那些在商船破壞戰中扮演著主要角色的U艇,並提供修理和彈藥的補給。

    洞庫由鋼鐵和混凝土構成,被設計成能夠耐得住盟軍轟炸的結構。頂部特別厚重,並且以三角形相互交互排列的形式構成緩衝構造。但是,這座秘密U艇洞庫的設施基本上都在地下,電梯也無法使用,所以水下的潛水艇用門就成了唯一的出入口。

    但是那個出入口被NI6用合金制的蓋子罩住了-本應當如此,但謙吾等人到達的時候那裡已經開了個大洞。肯定是被GU古蘭卡他們炸飛的,似乎是使用了軍用潛水艇的魚類。

    既然道路已開,眾人也就順著這條路進入了U艇洞庫。

    洞庫是將岩石挖空後建成的半海中基地。似乎這裡的換氣、通氣的系統還沒有停止運作,雖然空氣渾濁但不妨礙活動。

    謙吾等人找了個隱蔽的地方爬上岸來。雪菜和賽魯玖脫掉了腳上的腳蹼。

    在潛水艇停泊處停著一艘俄國阿庫拉級核動力潛艇。在潛艇甲板上,全副武裝、手持輕機槍或自動步槍的士兵們正在放哨。

    那是古蘭卡僱傭的傭兵部隊吧。不只是甲板上,洞庫的各處都有士兵在巡邏。人數不少於六十。雖然現在還沒有被他們發現,但肯定免不了一戰。

    “那就是U艇啊……”

    躲在暗處打量了一下洞庫,雪菜小聲說道。

    U艇XXI級,以專用的軌道與岸邊相連。厚重的身軀占住了五個潛艇停泊點中的一個。

    雖然阿庫拉級潛艇要更大,但U艇看起來卻更強悍,雪菜是這麼覺得的。雖然那只是從外觀上得來的直觀感受,但全長76米的身軀,尖頭雪茄一般的造型卻給人一種難以言喻的“說服力”。

    “第二次世界大戰中性能最強的潛艇就是U艇了。它也是後來高速潛艇的前身。”

    謙吾斷言道。

    洞庫的深處還有一個用混凝土建成的三層司令部,裡面有倉庫和發電機室。停泊點的周圍有各種整備用的平台設施,甚至還有履帶式的大型起重機。

    古蘭卡配置的傭兵最少也有六十以上,雖然謙吾他們不會輸給輕機槍和自動步槍,但還是會花上不少時間。

    “拋硬幣決定吧。”謙吾提議道。“兩人一組選正反,輸了的一組留在這裡對付雜魚。先走一步的那組找到古蘭卡或者教授的話,就無視雜魚直接趕上來匯合。”

    “好咧,就這麼辦吧。”

    賽魯玖贊成了。雪菜和彩離也沒有什麼反對的理由。

    “不過,哪裡有硬幣啊?”

    “在整備槍械的時候會用到,所以我總會帶一枚在身上。”

    謙吾從GENEZ內藏的槍套裡面取出一枚硬幣拋給了賽魯玖。

    “我和雪菜是表,賽魯玖和彩離是裡。”

    “為什麼突然就決定這麼分組了吶。”

    “這種危險的地方,南丁格爾還是不要離開吉爾伽美什好。”

    “啊啊……說得也是,就這樣吧。”

    賽魯玖拋出了硬幣,是表。

    “你在幹什麼啊,賽魯玖,真是!”

    “雜魚就交給你們了。”

    Beavis&Butt-Head兵分兩路。

    “喂!”

    為了吸引敵人,賽魯玖和彩離正大光明地從暗處殺了出來。賽魯玖左右手各放出一個火球,向像手榴彈一樣擲向敵方。爆炸產生了強烈的氣浪吹在了大型起重機上。伴隨著嘎嘎的鋼鐵摩擦音,起重機倒了下來。

    謙吾和雪菜則趁著這個機會直接衝進了基地司令部。司令部地下正是被MI6秘密封印了的原祖國遺產協會的超自然研究設施。

    謙吾和雪菜在司令部裡狹窄的走廊上飛奔,地上滿是混凝土的碎片。與把守的傭兵相遇時,謙吾用就用GENEZ擋住子彈,而雪菜則趁著對方空隙以武術放倒對方。在他們完美的配合前,就算是全副武裝的傭兵也不是對手。

    一層深處往地下的門被開了個大洞。這恐怕正是通往目的地的入口,謙吾和雪菜毫不猶豫地衝了進去。長長的階梯一直通向地下深處。

    順著階梯一路下來,兩人來到了最底層。設施已經通電了,這也正是古蘭卡等人先到一步的證據。肯定是他們啟動了古老的發電機。

    “已經容不得半點猶豫了啊。”

    謙吾低語道。

    5

    因為今天裝備的是水中用的裝備,彩離的恐鳥型GENEZ並沒有帶上空戰用的噴射背包。但即使如此,彩離的戰鬥力依舊是壓倒性的。

    彩離勇猛地衝進了傭兵們的陣中,以巴西戰舞的姿勢一邊迴轉一邊張開腳連踢。被GENEZ強化過的腳力將敵人接二連三地踹飛數米遠。彩離漸漸殺到了中央,甚至還有傭兵因為只顧一個勁地開槍而誤殺了自己人。

    而賽魯玖那邊。傭兵們所使用武器是5.56毫米口徑的自動步槍與輕機槍。無論哪個,只要不直接命中口腔,就不可能對賽魯玖造成傷害。

    賽魯玖四處投擲著火球炸彈,令傭兵們潰不成軍。

    哎,簡直就像是開了掛一樣單方面的蹂躪吶,真叫人不舒服——賽魯玖這麼想著。這樣根本就算不上戰鬥。

    “你看起來很無聊嘛。”

    就在這時,傳來了一個老人的聲音。

    “!”

    伴隨著這個聲音,發電機室的深處出現了一個身穿制服的少女,以大約百米三秒的超高速度向賽魯玖衝了過來。

    單方面蹂躪的局面結束了。

    賽魯玖硬生生地吃下了少女這記撞擊。簡直就像是被拆房子用的工程鐵球直接砸中一般,強烈的衝擊令賽魯玖飛了出去。賽魯玖在地上翻滾了好幾圈,好不容易抓住補給設施的鐵架才穩住了身子。

    少女和老人的組合——老人無疑是特殊傭兵教授。

    “很強吧,我們家的‘血腥瑪麗’。”

    “這傢伙,那個力量是……!?”

    相撞的瞬間賽魯玖便明白了。

    這個少女——血腥瑪麗——和自己一樣,是魔像。

    祈禱、斷食之後,猶太教拉比在用泥土捏成的人偶上施以“Shem-ha-mephorash”的魔咒之後,便可以使之成為虛假的生命。這種人偶被稱作魔像。

    為了讓魔像忠於召喚者,魔像的額頭上會被刻上“真理(emeth)”這個詞語。如果將這個詞語中的第一個字去掉的話,就會變成“死(meth)”,魔像也會隨之灰飛煙滅。這就是所謂的“第一代魔像”。

    而經過精靈和護符的改造,額頭上已不要需要再刻文字了。像賽魯玖這樣具有自我意識和感覺的“第三代魔像”便誕生了。瑪麗恐怕也是同類型的魔像吧。她之所以會面無表情,應該是自我和感情被人為地限制住了的緣故。

    “古蘭卡已經在潛水艇裡等著了,今天就到此為止吧。”

    教授說道。

    謙吾他們沒能趕上,先來一步的古蘭卡等人已將魔女的秘密兵器收入囊中,準備就此撤退。

    “會讓你們逃嗎!”

    彩離朝著教授衝去,兩人之間空無一物。

    “就靠你是無能為力的喲。”

    教授笑道。

    彩離計算著距離一躍而起。在空中翻了幾圈後,將全身的力量注入腳跟向著教授踢去。

    這是彩離的絶技,空翻迴旋踢。

    要是硬吃這招的話,教授的身體瞬間就會灰飛煙滅。但事實卻與預想截然不同。

    教授面前突然出現了圓形的盾牌,擋下了彩離的迴旋踢。

    “什麼……!”

    不可思議的是,這圓形的盾牌是由不可思議的“光線”構成的。啊,這種東西好像在SF電影裡看過耶,彩離呆呆地想到。圓盾的正中央浮現出了像是全息圖一般的象形文字,彩離從沒見過這樣的字元。

    “這是天使(Enoch)語的魔法陣。”

    教授說道。

    “名叫‘血腥瑪麗’的魔像再加上天使語魔術……”

    賽魯玖睜大了雙眼。

    “你是……約翰·迪伊*教授嗎!”

    <注*:約翰·迪伊(1527年7月13日-1608年),真實存在的人物。英國著名數學家、天文學家、占星學家、地理學家、神秘學家及伊麗莎白一世顧問。他把自己一生大部分時間獻給煉金術、占卜、以諾魔法、及赫耳墨斯哲學。而天使語魔術(Enochianmagic)則是黃金黎明協會的創始人之一,麥克逵格·馬瑟斯根據約翰·迪伊留下的理論構築的魔術體系。>

    “正是。沒想到區區魔像也有這等見識啊。”

    約翰·迪伊。

    英國人,出身於倫敦郊外的摩特雷克。

    十五歲進入劍橋大學。

    僅十九歲就成了希臘語的副教授,同時也對魔術抱有興趣。

    除了咒語、占星術、精靈和天使的召喚術以外,還學習了猶太教拉比的秘術製作了魔像。

    如果真是本人的話,那他的年齡應該早就超過四百歲了。

    “怎麼可能!你應該是一六零八年的時候就在貧困潦倒中死去了才對啊!”

    “就公開的記錄上來講,確實是這樣的呢。”

    約翰·迪伊“啪”地打了個響指。天使語的魔法陣當中便伸出了一條巨大的手臂。從肩膀到手指有大約整整三米的長度。而且那隻手臂還套著白色的騎士鎧甲一樣的東西。

    教授召喚出來的巨大騎士手臂向彩離揮去。

    彩離就像被拍中了的乒乓球一樣飛了出去,幸而在撞上牆壁之前被賽魯玖接了下來。

    “嗚……!”

    “賽魯玖!”

    就在彩離和賽魯玖都不得動彈的時候,約翰·迪伊教授和血腥瑪麗悠悠哉哉地走進了潛水艇。

    6

    從長長的階梯下來後是司令部地下的最底層。謙吾和彩離一邊放倒古蘭卡的傭兵,一邊向前前進。

    然後兩人便看到了祖國遺產協會留下的超自然研究設施。巨大的圓頂建築物,被鎖得嚴嚴實實的大門已經被古蘭卡破壞了。謙吾他們連忙沿著痕跡追了進去。

    終於,謙吾在一個大房間前停下了腳步。

    “怎麼了?”

    背後的雪菜見狀問道。

    “…………”

    謙吾沒有回答。他瞪大了雙眼,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雪菜只好繞過謙吾看向房內。

    “這是……”

    難怪謙吾會停下腳步愣在那裡。這個房間就像是詭異的處刑場一般,排列著數十個木造的絞首台,地上則鋪滿了從外面運進來的泥土。設施的其他部分都由混凝土構成,反而凸顯了這部分的異樣感。

    “原來是這樣……”

    謙吾明白了將這裡作為處刑場的理由。

    “這裡有……魔女的兵器?”

    “本來應該有的,不過被古蘭卡帶走了。”

    這麼說著,謙吾指了指絞首台的下方,那裡還有挖掘後的留下的大洞。

    “那個兵器是……植物嗎?”

    雪菜推測道。古蘭卡他們留下來的洞,像是剛剛把某種花草連根移走的樣子。

    “要說是植物的話,確實是植物……!”謙吾苦著臉說道。“雖說是植物,但也可能成為史上最可怕的大規模殺戮兵器!”

    “毒物嗎?”

    “是‘詛咒之聲’。”

    “詛咒之聲……?”

    “大事不妙,就這樣讓古蘭卡他們回到地上去的話就糟了!”

    “到底怎麼回事!?說明一下啊!”

    “沒那個時間了!”

    謙吾和雪菜飛奔出了設施。

    兩人趕回了U艇的停泊點,正好看到阿庫拉級潛水艇急速潛航入水,只好先與賽魯玖和彩離匯合。

    “抱歉,然教授給跑了!你們那邊怎麼樣!?”

    “這個基地裡面只剩雜魚了!比起那個,在洞庫裡電波被遮蔽無法使用無線電!我們得趕緊和地面上取得聯繫,不然就要出大事了!魔女的秘密兵器已經落到他們手中了!”

    “等一下!”彩離連忙打斷了謙吾和賽魯玖的對話。“他們明明知道我們在這裡,放著我們不管就走人是不是太淡定了點呢……?”

    “……!”

    聽到這話,謙吾和賽魯玖對視了一眼。聽了彩離的話,雪菜一下子想到了什麼,衝到洞庫的彈藥庫一看。彈藥庫的門鎖被破壞了,裡面是——

    “果然有!定時炸彈!”

    魚雷和機關砲彈堆積如山的彈藥庫中設置了一個看起來嶄新的塊狀物。雪菜接受過特進班的課程所以明白,這個遠遠看起來像瓦片一樣的玩意毫無疑問是塑膠炸葯。大約有50千克左右,被設置的定時裝置正在跳動,剩餘的時間還有一分鐘。古舊的彈藥庫即將被引爆,毫無疑問是極端危險的情況。“剩下的是時間還有一分鐘!”

    雪菜陷入了混亂,眼前的炸葯量非同小可。普通手榴彈裡放的炸葯最多不過200克,單純累計的話,這裡足足有250個手榴彈的份量。這將會造成多大規模的爆炸實在令人難以想像。跳進海裡躲避爆炸嗎?雖然是好萊塢電影裡常有的鏡頭但實際上是行不通的。爆炸的氣浪會引起波浪,在水中轉化成衝擊波。

    “一分鐘嗎……沒有別的辦法了。”

    謙吾說著抱起了雪菜。

    “等等……謙吾!”

    ——然後一分鐘後。

    古蘭卡設置的塑膠炸葯爆炸了。火焰和氣浪化作名為破壞的海嘯席捲了周圍數十米的空間,將所有事物都炸得粉碎。

    謙吾等人逃進了停泊點上留著的老舊U艇。

    “不愧是第二次世界大戰中最強的U艇XXI級……單殻體結構果然不是浪得虛名。”

    雖然船體因爆炸而嘎吱作響,表面的裝甲也被燒焦,船身也傾斜了過來。但爆炸的衝擊波並沒有傳到船內。

    算準了誘爆結束的時間,謙吾他們離開了U艇。空氣中滿是燒焦的氣味以及火藥爆炸後特有的香味。整個洞庫都是由混凝土構成的,所以火災也不會擴散。

    “快回地上吧,其他人有危險。”

    “謙吾!你們在地下看到的魔女秘密兵器到底是什麼吶……!”

    “我們趕到的時候,那裡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已經被他們給帶走了。”

    “那……”

    “如果要說那裡本來放的是什麼的話……我估計是‘曼陀羅’。”

    7

    古蘭卡的阿庫拉級潛水艇內士兵居住區的一部分被改造成了魔女秘密兵器和南丁格爾——岩清水二季——的專用房間。

    秘密U艇洞庫裡隱藏著的秘密武器的真面目,便是魔法植物“曼陀羅”。基地司令部地下正是其栽培設施。

    曼陀羅在很多意義上和一般的普通的植物不同。培育它的種子,既不需要陽光也不需要水分,只需要因冤罪而被處刑的男人的眼淚和精液。所以那個設施才會變成處刑場。

    古蘭克等人將設施裡的曼陀羅轉移到了裝用的鉢體裡,擺放到了房間裡的桌子上。其數量大約有200盆。移植的時候所有的縫隙都被護符封著,決不能讓根露出來。曼陀羅的根不是隨便就能拔出來的東西。拔的時候需要周到的準備和絶對的謹慎。

    古蘭卡和二季站在這成排的曼陀羅前。

    “……我的感情正在逐漸流失,記憶也變得模糊起來了。”

    古蘭卡說道。

    “但是,工作還是要好好完成才行呢。”

    二季無論何時都帶著一抹淺笑。

    “嗯,重要的工作正是武器商人的本能所在啊。”

    “你骨子裡是個工作狂吧。”

    “……要是連工作也失去了的話,我就會徹底淪為人偶了吧。”

    “這樣啊。你就我的理由我已經明白了,要我去拔曼陀羅對吧?”

    “是的。不是南丁格爾的話就沒辦法擺弄這東西了。”

    曼陀羅看起來很像胡蘿蔔,但根部看起來就跟人一模一樣。光滑的臉上只有嘴巴,還長著短手長腳,實在是奇妙的植物。

    這種魔法植物是強力的春藥和麻醉藥,用於煉金術的秘術還能加工成令人長生的秘藥。但是,如果只因為這些效用就對它盲目出手的話,很可能會就此一命嗚呼。曼陀羅是光用手觸摸就會折壽的毒物,而最可怕的卻是它的“悲鳴”。將曼陀羅拔出地面時,他的嘴裡會發出強烈的悲鳴。如果普通人聽到的話——必死無疑。

    曼陀羅的詛咒之聲——

    那麼,該怎麼拔呢。

    關於曼陀羅有很多傳說,但正確的做法卻只有一個。德國詩人阿西姆·馮·阿爾尼姆*曾經說過,用狗是最安全的辦法。

    <注*:阿西姆·馮·阿爾尼姆,德國詩人、文學家。德國浪漫主義最鼎盛期的代表人物。>

    在狗的脖子上綁上繩子,再將另一端拴在曼陀羅上,之後扔出飼料讓狗跑起來從而拔出曼陀羅。狗聽到悲鳴後立刻暴斃,但也達成了目的。

    而拔的時候,人類必須要帶上耳栓站在遠處。普通的耳栓還是會透點聲音進去,所以現在耳朵裡塞上蠟更為保險。

    但是,如果要使用狗的話條件極為苛刻。

    首先,狗必須是黑色的。

    而連接用的繩子必須由處女的頭髮編製而成。

    光是滿足這些就要大費周章了,而且狗在曼陀羅前大多會嚇得不敢靠近,根本派不上用場。

    但是,有南丁格爾在的話就不一樣了。

    擁有不死之身的南丁格爾不但能拔出曼陀羅,甚至能隨意加工。

    “那麼……你入手這麼多曼陀羅是為了什麼?加工以後做成魔藥?”

    “確實是能做出好藥。不過我賣的只有‘武器’而已。”

    “將曼陀羅作為武器……?”

    “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時候就是那樣。不列顛空戰的時候,英國方面的魔術師在MI6的幫助下,將曼陀羅的悲鳴傳到了德國空軍的頻道里——詛咒之聲就算通過電波傳遞也依然有效。接下來我們就要針對這個開始試驗了。”

    8

    謙吾、賽魯玖、雪菜和彩離四人離開秘密U艇洞庫後,回到了大迫等人等待的斯托萊卡裝甲車上。

    “現在馬上關掉所有無線電的電源!趕快!”

    謙吾一上來就大喊道。

    “喂喂喂,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被謙吾異常嚴肅的氣息所壓迫,大迫滿是疑惑地拿掉了耳機關上了電源。七湖也連忙合上了通信用的手提電腦。

    “大迫老師!知道賈尼絲的號碼嗎!?”

    “啊啊,只是知道……”

    “馬上發信件過去叫他們關掉無線電!”

    “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但果然是這樣嗎。”

    “有回覆嗎?”

    “沒有……”

    “我有不好的預感……趕緊回去吧!”

    “……到底怎麼回事啊?”

    “敵人使用了足以殺人的‘詛咒之聲’,想要通過無線電把我們一口氣殲滅!”

    “!”

    反應過來時,賽魯玖已經不顧大迫的阻攔飛奔出去了。賽魯玖奔跑的速度比斯托萊卡裝甲車的移動速度更快。

    ——數十分鐘後

    賽魯玖飛奔進了旅店的房間,剛踏進房間他便驚呆了。

    管理衛星通信器和偵察監視系統的賈尼絲的部下們全都已經兩耳噴血倒地而亡。

    這肯定是曼陀羅的悲鳴造成的。

    “賽魯玖先生……”

    聽見微弱的聲音,賽魯玖發現了倒在地上的賈尼絲。她的兩耳也是血流如注。

    賽魯玖跪下來用雙手抱起了她。

    “看到信件後……我馬上就摀住了耳朵,但已經來不及了……不過也因此避免了即死……”

    “怎麼會……這種事、這種事……”

    賈尼絲臉色發情,耳中血流不止。恐怕腦部已經受到了致命傷,現在還能有意識已經稱得上是奇蹟了。

    “真不可思議,賽魯玖先生雖然不是人類,卻這麼溫暖……”

    賈尼絲倚在賽魯玖胸前露出了微笑。

    “怎麼會,不要啊……不是說好……要一起出去……吃飯的嗎……?”

    賽魯玖的淚水奪眶而出。是啊,原本都已經打算好了,一起出去吃飯,瞭解賈尼絲的事情,告訴她自己的事情。賽魯咬緊了牙關,淚水淹沒了整個面龐。

    “對不起……看來是要毀約了……”

    “不要死啊……”

    賽魯玖拚命說出了這句話。在戰場上生活了數十載,卻依舊無法鎮定地面對女性的死亡。

    他被造出來時就被賦予了這種感情。

    無論活多久,悲傷與痛苦都不會隨著時間消磨。

    “不會死……不想死啊……明明這個世界上……沒有被繩之以法的惡人……還有很多……”

    這就是賈尼絲·泳生命中最後的話。

作者: fu5040    時間: 2012-11-18 12:50 AM


第三卷 第六章 Railroad Climax

    乘著潛水艇逃走的古蘭卡等人在中途換乘了飛機向瑞士飛去。

    永久中立國——這是世人對瑞士最普遍的印象。但實際上瑞士從很久以前就是出了名的洗錢溫床。第二次世界大戰中還購入納粹德國的金塊,向納粹輸出軍火。瑞士政府甚至還曾金援過大量誘拐羅姆人*兒童的惡行。

    <注*:羅姆人為起源於印度北部,散居全世界的流浪民族。羅姆人與跟他們有密切關係的辛提人又合稱為“吉卜賽人”。但大多數羅姆人認為“吉卜賽人”這個名稱有歧視意義,所以並不使用。他們曾自稱是羅馬帝國國民的後裔,所以叫羅姆人。羅姆人因其流浪與貧窮的生活所演化出的特殊生活方式與求生方法而長期遭受歧視和迫害。>

    而彼得·古蘭卡則與瑞士的數位高官進行了暗中交易,結果就是,他得以在瑞士境內構築固若金湯的“要塞”。

    這個要塞設是以栽培、使用魔女的秘密武器——曼陀羅為前提而設計的。裝設了四台對應全世界通信衛星的強力拋物面天線,足以將曼陀羅的悲鳴傳遍整個世界。

    古蘭卡的要塞——在瑞士山嶽鐵路上飛馳著的軍用裝甲列車。

    此時此刻,這輛列車才是古蘭卡真正的大本營。

    對瑞士政府來說,“山”是重要的戰略據點。而在遭受侵略時據守阿爾卑斯山的計劃也理所當然地被提了出來,其中的重中之重便是鋪設山嶽鐵路。以格拉納·阿爾卑斯山——海拔3620米的托蒂山為中心構築的特殊環狀鐵路。

    格拉納·阿爾卑斯山軍用山嶽鐵道因為被國際社會譴責而在未被使用的情況變成了巨大的廢棄鐵路。但鐵軌本身是完好的,古蘭卡僱人休整之後,便毫無壓力地將列車開了上去。

    在格里克斯的法國分社,Beavis&Butt-Head小隊正在進行作戰會議。

    “瑞士那邊很棘手啊……”大迫苦著臉嘆道。

    “格里克斯跟那個國家的關係可不算好。古蘭卡躲進了自己的移動要塞,照理來說用轟炸是最有效的……但隨便把戰鬥機和轟炸機開進去的話,肯定會觸動瑞士政府的神經啊。同理,也不能派遣人數過多的隊伍入境,不然在過境的時候就會被懷疑。要是被瑞士政府裡與古蘭卡勾結的貪官發現就麻煩了。”

    “……沒這麼多麻煩事。”

    賽魯玖面無表情地說道。這般冰冷的表情和聲音一反往常。

    “……跳上去把他們全宰了就行。”

    “就算只是接近也很困難喲。古蘭卡的要塞一直在‘移動’,對空火力也很完善。”

    “在能夠移動的要塞裡向全世界發送‘詛咒之聲’嗎……”

    謙吾說著皺起了眉頭。

    大迫點了點頭。

    “和第二次世界大戰時不同。如果烏蘭卡在電視或者廣播的民用波段播放‘詛咒之聲’的話,死者的數目將無法想像。”

    古蘭卡已經使用了一次詛咒之聲,但其瞄準的是謙吾他們為作戰支援而使用的通信網。因為是暗號化且極為閉鎖的通信網,只製造成了數人死亡。

    “也就是說,沒辦法帶上大型武器。”大迫說道。“雖然光是接近那個移動要塞已經很要命了,但我們必須想辦法幹掉古蘭卡。”

    “那個……雖然可能只是很傻的想法……”彩離吞吞吐吐地說道。

    “在鐵路上放炸彈的話,行不通嗎?”

    謙吾搖了搖頭。

    “所有說光是進入能夠裝置炸彈的距離也很困難啊。而且線路上肯定也安裝了防範破壞工作用的探測器吧。”

    大迫也跟著做出了補充。

    “山嶽地帶的地形也是問題。那種高度上有積雪的可能性很高。要是引起雪崩或者山崩的話,山腳下的村莊肯定會被殃及。這些問題都無法忽視啊。”

    “……不需要什麼炸彈喲。”

    一直默默坐在角落裡的張鐘突然開口說道。

    “我靠狙擊就能廢了那段鐵路。”

    ——之後的幾分鐘裡,作戰計劃便決定了。

    “……怕嗎,雪菜?”

    “嗯,稍微有點,不過我反正是死不了的就是了……”

    格里克斯的傾轉旋翼機——V-22“魚鷹”偽裝成民用飛機,進入了高度三千米的阿爾卑斯山脈。

    格里克斯海神學園特進班的突擊小隊正在其貨艙中待命。

    他們將要從“魚鷹”上跳下,靠降落傘下降1000米後,在托蒂山上2000米高的山腰地帶著陸。

    謙吾和彩離都穿著GENEZ。雪菜、賽魯玖、張鐘三人則穿著跳傘裝,裡面還穿著施用了雪原迷彩的突擊裝。身上保險帶連結著主降落傘和備用降落傘,腰帶上則掛著塞滿槍械和特殊作戰用工具的背包。

    體力過人的賽魯玖還額外背了個箱子,裡面裝的是為張鐘準備的狙擊槍。換做普通人類的話,在背著重物的狀態下跳傘可能會受重傷。

    本來應該在地上待命的七湖也在貨艙中。安全起見還穿著飛行服戴著氧氣面罩,並坐在座位上牢牢地繫緊了安全帶。

    遺憾的是,這次突擊作戰中七湖依舊是負責後方支援。本來她並沒有同乘”魚鷹“的必要,但她還是聲稱“要目送大家去!”硬是跟來了。

    “我還是第一次用降落傘……!”

    雪菜帶著不安大聲叫道。

    “魚鷹”後部的艙門打開了。

    “……!”

    強烈的阿爾卑斯山風呼嘯而入。貨艙內的氣壓急劇下降,有種要被唰地吸出去的感覺。

    “Start,inthedoor.”

    大迫發出了指令。之所以在這種時候說英語是因為在美軍長期受訓時留下的習慣。突擊小隊按照指示站到了門邊。

    “Go!Go!Go!”

    首先跳出去的是雪菜,接著是彩離和張鐘,再是賽魯玖。最後是謙吾。

    在賽魯玖跳出去之後。七湖解開安全帶摘掉氧氣面罩站了起來。雖然在高度3000米的地方不戴面罩也不至於有生命危險,但連安全帶都不繫還走到開啟的艙門邊只能算是玩命的行為。

    “這樣很危險快回去!”謙吾怒喝道。

    但是七湖倚在了謙吾身上,對著GENEZ的頭盔吻了一下。

    “!”

    “一定要回來喲……!”

    雖然隔著面具看不到謙吾的表情,但也能想像到他面紅耳赤,不知所措的樣子。

    “……嗯!”

    謙吾用肯定的聲音回答後,便跳下了飛機。

    雪菜正以飛快的速度下墜,她拼了死命才壓抑住慘叫的衝動。

    格拉納·阿爾卑斯山的壯麗美景在眼前展開。

    銀峰連綿,山舞銀蛇,錯綜的地形令人眼花繚亂。

    強風襲身,伴隨著比坐過山車還要強幾十倍的衝擊感和彷彿將五臟六腑攪成一團的墜落感。

    1000米的距離,在軍隊的跳傘中算是“短距離”。還沒來得及習慣自由下落,雪菜身上的主降落傘便打開了。

    “……嗚!”

    嘭!伴隨著主降落傘瞬撐開,下降速度也驟減,這種奇妙的感覺就像是被什麼東西拽住往上扯一樣。

    那一瞬間的漂浮感和無重力感幾乎令心臟停頓。

    將身體朝向風頭,伸出雙腳,並膝落地。這正是PLF*姿勢。雪菜雖然是第一次使用降落傘,卻靠著卓越的運動神經成功著陸了。著地瞬間的衝擊令她小小地呻吟了一聲。

    <注*:PLF,降落傘著陸翻滾(theparachutelandingfall)。PLF的理念是利用有控制的技術,把衝擊力延時分散,來減小衝擊力。正確的PLF,開始時應當迎著風,腳和膝蓋併攏,目光注視地平線。在撞到地面的一刻,扭轉臀部,相繼以小腿、大腿、臀部的側面著地,最後翻滾到背部。從而獲得多個接地點,以此減小腳和腿所承受的力量。>

    腳踏實地後,雪菜也終於鬆了口氣。打出生以來還是第一次覺得地面是如此討人喜歡的東西。

    (這種感覺還不錯……說不定會上癮呢……)

    降落地帶是雪上上比較平坦開闊的地方。要是偏離太多的話,就可能要順著山崖滾下去了。不過在這節骨眼上還會搞砸的人在這個隊伍里是不存在的。彩離、張鐘、賽魯玖、謙吾依次成功著陸。

    將降落傘卸下扔掉,脫去跳傘服,從背包裡取出必要的物品。

    身穿GENEZ的謙吾和彩離、魔像賽魯玖都背著裝了大型來複槍的箱子。賽魯玖將自己背的箱子遞給了張鐘。

    “那麼,我就先去狙擊位置待命了。”

    張鐘接過箱子,說道。

    “我們開始隱蔽待命。”謙吾打開了GENEZ內藏的操作顯示器。

    “作戰開始時間是當地時間0730。對好手錶的時間。”

    “明白了。願上天保佑。”

    2

    古蘭卡的要塞正在格拉納·阿爾卑斯山軍用山嶽鐵道上飛馳。

    牽引車採用了納粹德國曾經計劃製造的“格爾尼卡*”超特快列車的設計。

    <注*:這個東西我查了半天只找到些外文資料,綜合翻譯整理一下,不一定準確。“格爾尼卡”超級火車。納粹德國在1941年6月22日撕毀《蘇德互不侵犯條約》並對蘇聯開始侵略後提出的交通網補充計劃,預定在佔領蘇聯後施行。計劃的內容是將蘇聯東部與德國本土以新的交通網絡相連接,以實現德國移民和戰略補給。而最後提出的交通手段便是“格爾尼卡”超級火車。牽引車由共計52條車軸的八節車廂組成,全長70米。客車由十五節雙層車廂組成,全長50米。能容納的乘客總數為1728人。預計時速達250公里,從慕尼黑出發經過柏林直到符拉迪沃斯托克只要五天的時間。車內裝潢豪華,甚至有專門的電影放映車廂和觀景台車廂。這個計劃當然也隨著侵蘇的失敗而難產。而在戰後發現的資料中還提到,希特拉原本還要求給這輛火車裝備對空機關炮,以保護貴重軍事物資的運輸。>

    前後兩節牽引車各兩台,共計四台內燃發動機,直線時速達二百四十公里,是二戰中第三帝國未能製造出來的夢幻列車的改版。

    彼得·古蘭卡的新格爾尼卡分十八節車廂。

    因為是移動要塞,原本用作客車、電影放映車、高級餐廳的車廂都改成了裝甲車廂或武裝車廂。

    而四台足以介入全世界所有通信衛星的強力拋物面天線則被安裝在牽引車後面的二號車——作戰指揮車上。

    張鐘來到了狙擊地點。裡鐵路路線只有兩公里遠的積雪山林。

    本來的話應該還需要一個觀測手才對,但這種情況下也不能奢求了。

    打開箱子,取出了愛用的狙擊槍。

    電影和漫畫裡經常會出現潛入敵陣的狙擊手在狙擊前組裝狙擊槍的描寫,但那其實是胡扯的。剛剛組裝起來的槍在準度上會有很大的偏差。再加上狙擊槍本身就是需要花時間調整的東西,要把槍身固定在射擊用台架上,進行膛徑設定,試射並歸零校正。

    使用不同的子彈,彈道也會發生巨大的變化。根據距離記錄著彈地點,計算MOA*——費力也費腦。說狙擊彈道是一門科學也不為過。

    <注*MOA(MinuteofAngle),角分,即360度內1度中的六十分之一,是表示射擊精度的單位。>

    調整過的準度的狙擊槍並不會被拆開,而是就這樣整個放進箱子裡搬運。為了不讓準心偏移,還要在箱子裡面填滿專用的衝擊吸收材料。

    張鐘所愛用的狙擊槍是CheyTacInterventionM-200“干預者(Intervention)”戰術狙擊步槍。

    裝備了專用的觀測器和減弱槍聲的消音器。使用的子彈為408口徑。張鐘對自己的技術很自信,只要有這把槍和自己調整過的子彈在的話,就算是兩公里外的東西也可以準確地命中。

    “那麼……”

    張鐘用二腳架把狙擊槍固定在地上。

    俯下身架起槍,擺出俯射的姿勢。左腳伸直,右腳彎曲,標準的愛沙尼亞俯射姿勢。

    張鐘盯著瞄鏡,確認了新格爾尼卡的位置。大概是為安全著想吧,新格爾尼卡的速度只有時速三十公里左右。畢竟不是為了趕路而是為了防禦入侵者,這樣的速度已是綽綽有餘。

    五號車和十二號車是對地攻擊車,上面裝在了米尼崗機槍、重機槍甚至還有全自動的榴彈機關槍。盲目接近的話只會落個被打成肉末的下場。而且這輛列車上還搭載了坦克和武裝直升機。對既沒有GENEZ也沒有特殊能力的張鐘來說,就算距離兩公里遠也仍然無法安心。

    (要是靠我的狙擊就能讓它出軌的話也挺有趣的呢……)

    瞄準了新格爾尼卡前數百米處的軌道。風速、氣壓、角度都在一瞬間計算完畢。

    先將全身放鬆,接著是兩次深呼吸。

    接著屏住氣把臉貼到了瞄鏡上。

    憑著自己的感覺做了最後的微調後,扣下了扳機。

    透過消音器的槍聲。

    在軌道上濺起的火花。

    張鐘的狙擊成功了。

    但是,正如預想的那樣,察覺到軌道異常的探測器發出了警報。

    新格爾尼卡在被張鐘破壞的鐵路前數十米處緊急剎車,在出軌前停下了車子。而不到十秒的時間內,修理軌道的工程隊和警戒周邊的傭兵部隊便從車上湧了下來。如果張鐘開第二槍的話,肯定會暴露自己的位置而遭到對地攻擊車的猛射。

    (也罷,這樣就夠了。)

    雖然沒能讓它出軌,但張中的任務本來就是讓列車暫時停下而已。留下最低限度的人數後,新格爾尼卡向著軌道反方向再次起動。

    張鐘把狙擊槍收回箱子,比謙吾他們先一步向集合地點去了。等Beavis&Butt-Head也到達集合地點時,格里克斯的“魚鷹”便會來接他們回家。

    3

    謙吾和雪菜藏在山腳的斜坡上,身上蓋著雪和隱形布料。他們離新格爾尼卡的軌道大約有數十米的距離。

    隱形布料能夠遮蔽紅外線和電波,能夠將罩住的人“隱性形化”,可謂是現代版的“隱身術”。

    “……接下來會是一場激戰,就算是不死之身,也不能大意。”

    謙吾湊在雪菜耳邊說道。

    兩人的身體正靠在一起。

    謙吾沒有戴頭盔,而是將它掛到了腰上。

    “不要緊……”雪菜說道。“……當聽說自己有姐姐的時候,我真的很吃驚。在父母之前,我想先從姐姐那裡聽到事情的前因後果。我想幫助她。”

    “…………”

    “天照流的事情、南丁格爾的事情我都還一無所知……但是,我覺得姐姐並不是那樣,她應該知道些什麼……”

    如果不是那樣的話也不會被長期監禁吧。謙吾這麼想著但沒說出口。

    雪菜繼續說道。

    “而且我個人也無法原諒彼得·古蘭卡……讓佐鳥受重傷,還把ICPO的搜查官們用那樣的方式殘殺掉。絶對不能這樣放著不管……!”

    “這種堅強正是雪菜你最大的優點啊。”

    “……仍因為在謙吾身邊,所以才會變得堅強起來啊。”

    “其實……我也是這樣。”

    至近距離下,兩個人都羞紅了臉。謙吾確認了一下時鐘上的時間。

    “很好,就要到了。”

    張鐘的狙擊成功了,新格爾尼卡停了下來。

    趁著這個時機,謙吾和雪菜從隱形布料下鑽了出來,在引起敵人的注意前便滑進了列車底下。

    畢竟新格爾尼卡的車體足足有日本普通列車的兩倍大小,就算藏下兩個人也還有空餘。

    兩人將身體緊緊貼在列車底部。

    彩離和賽魯玖在數百米前的地方披著隱形布料待命。如果謙吾和雪菜的潛入被發現了的話,他們就會看準時機衝進去。

    雖然一開始就全員突破也是個辦法,但要是引起大騷動的話,就不容易確保雪菜的姐姐了。

    謙吾和雪菜所在的位置是第十八號車後部牽引車。其他的車上都有很多巡邏的守衛和攝像頭,並不容易潛入。

    然後,新格爾尼卡再一次動了起來。

    這輛列車所使用的鐵路是特殊的軍用鐵路,擁有眾多的支線、平行線,而且其中一部分還經過特別改造。只要通過改變路線便可以輕鬆地回到原來的線路上。

    向著後方行駛了一段距離後,列車在切換線路的位置再一次停車,接著回到原來的方向上再一次發車。

    在火車啟動前謙吾和雪菜從新格爾尼卡的尾端爬了上去。

    從左右兩邊攝像頭的死角中潛入,在攝像頭轉過來之前,謙吾使用了GENEZ的電波干擾裝置。和潛入克羅地亞的要塞時一樣,干擾攝像頭的畫面,將無線連接器接入敵方的警備系統。

    以GENEZ內藏的衛星通信裝置為中轉站,讓七湖入侵入並佔領系統,之後便很輕鬆了。

    但是——

    “!”

    電波干擾裝置開始運作的同時,便響起了警報聲。

    “怎麼回事!?”

    雪菜困惑地看向謙吾。

    “大概是對電波干擾的探測器陷阱吧。”

    這麼說著的同時,謙吾套上了GENEZ的全覆式頭盔。

    “竟然被這麼原始的東西給騙了……”

    謙吾端起了扛在肩上的M14EBR步槍,雪菜也跟著架起了MP7衝鋒槍。

    潛入暴露發生得比預想的要早得多,謙吾連忙打開了無線。

    “抱歉,賽魯玖、彩離!我們被發現了!你們也趕緊衝上來吧!”

    說完後他再一次關掉了無線電。畢竟敵方擁有曼陀羅的“詛咒之聲”,不能大意。

    謙吾端著槍踢開了牽引車的車門。鋼鐵製的門和門鎖在GENEZ的腳力前形同虛設。

    燃料箱、減速器、冷卻機——以及填滿整個房間的巨大電氣式內燃發動機。在牽引車狹窄的道路上前進的途中,謙吾和雪菜與巡邏的士兵遭遇了。謙吾掄起步槍將敵人毆倒。雖說是敵人,但也不能隨便射殺,能夠避免的殺戮還是儘量避免為好。

    兩人穿過十七號車(二號貨車)和十六號車(一號貨車)。路上遇到的敵人全部被謙吾的M14EBR步槍一掃而光。在裝備了GENEZ的情況下,就算是七點六二口徑的增強型戰鬥步槍也能不費吹灰之力單手拿著掃射。謙吾只瞄準敵方的手腳,以剝奪對方戰鬥力為目的進行射擊。

    十四號和十五號車是直升機搭載車。

    這兩節車的形狀並不是普通的箱型,既沒有屋頂也沒有牆壁。美軍用的AH-64阿帕奇武裝直升機蓋著防水布放置在專用的台車上,暴露在山風中。

    謙吾和雪菜從阿帕奇邊上繞過向前衝去。雖然最終目標是古蘭卡,但先為賽魯玖和彩離擊潰對空炮火才是上策。

    古蘭卡僱傭的傭兵們集合在了十三號車即第二對空車裡。

    新格爾尼卡的對空火炮是三十毫米連裝機關炮和SA-19對空導彈。

    對謙吾他們來說不妙的是,十三號車的三十毫米機關炮的炮口已經對準了十四號車。

    “雪菜!藏到我背後去!”

    連裝機關炮噴出了火舌。

    咚咚咚!宛若巨大槌聲的炮聲轟鳴不止,大量的子彈擊中了謙吾的GENEZ,發出了震耳欲聾的金屬音,火花四濺。

    在謙吾的劍齒虎GENEZ的防禦力面前,區區三十毫米是毫無意義的。但是謙吾拿著的M14EBR卻在瞬間化作了碎片。流彈擊中了武裝直升機,撕裂了上面的防水布。

    三十毫米機關炮的猛射沒有絲毫的停滯,被殃及的阿帕奇直升機被接二連三地洞穿。駕駛室的防彈玻璃被打得粉碎,裝甲的碎片飛散開來。即使是世界第一的高性能武裝直升機阿帕奇,在極近距離受到對空機關炮的攻擊的話也一樣會千瘡百孔,化為廢鐵。

    終於,阿帕奇的迴旋翼中央部分挨了發機關砲彈,失去支撐砰地掉了下來。直徑十四米的迴旋翼正好斷作兩半。

    (能用!)

    謙吾見了,立刻做出了判斷。

    他一邊掩護著背後的雪菜,一邊用右手拾起了迴旋翼。

    “!”

    雖然斷成了兩半,但也有足足七米長。不鏽鋼製的巨大旋翼在GENEZ怪力的驅使之下向敵人呼嘯而去。

    伴隨著巨大的轟鳴,旋翼插進了炮塔的正中央。迴旋翼撕裂了裝甲,深深刺進了機關炮內部,令其喪失了機能。

    4

    ——古蘭卡正枕在萊莎的膝上小憩。

    萊莎是古蘭卡的妻子、秘書,也是近在身邊的女神——

    金色短髮、碧眼、端正的五官上戴著眼鏡。

    “……你做的很好,彼得。這樣一來,你就得到了比核武器更強的大規模殺戮武器。要賣還是要自己用都隨心所欲。”

    “我已經……對所有事情都無所謂了……”

    他們正在二號車——作戰指揮車——的床上。

    古蘭卡睡著的時候,那些曖昧的記憶會像閃光一樣閃過。

    閃回。

    冷戰時,古蘭卡為了偉大的祖國蘇維埃,在手術台上被人插上了無數管子。

    為了開發出就算赤手空拳也能夠暗殺敵國要人的超級士兵而進行的士兵強化藥物的實驗、實驗、實驗,數不盡的實驗。計劃開始時甄選了而是人的精鋭士兵,到最後只剩下包括古蘭卡在內的四人。各種副作用侵蝕著這些實驗對象,肉體也好精神也罷早已是滿目瘡痍。每天都是劇痛、劇痛、劇痛,無止盡的劇痛。

    “……只要你能微笑就夠了。”

    “謝謝你,彼得。我也只考慮你的幸福。”

    “我的……幸福。”

    他覺得,只要有萊莎在,自己就是幸福的。

    在取得超人般戰鬥力的同時,古蘭卡也失去了一切。

    總有一天,會連萊莎的事情也忘掉。

    “……說不定就算世界毀滅也無所謂呢。”

    冷戰結束後,為掩蓋非人道實驗的真相而將活下來的藥物強化兵門殘殺。簡直就像垃圾一樣用完就丟。

    “你要是想這麼做的話,我也不會阻止你。我們就成為世界上最後的兩個人怎麼樣?”

    “剛才……稍微有點久違了的‘有趣’的感覺了……”

    這時,警報響起,打破了二人時間。

    古蘭卡跳起身來,拿起新格爾尼卡車內聯絡用的有線電話。電話裡傳來了十號車警備隊長的聲音。

    “有入侵者。”

    “竟然給他們上來了嗎……排除掉。”

    埋伏在數百米外小山丘上的彩離和賽魯玖也行動了。

    賽魯玖憑著魔像超人般的跳躍力,而彩離則使用了GENEZ的噴射背包向新格爾尼卡方向直飛而去。

    雖然第一對空炮馬上做出了反應,但第二對空炮已經被謙吾擊潰沒剩多少火力了。拜其所賜,對空機關的彈幕也稀薄了不少。賽魯玖在六號車即第一坦克搭載車著陸,彩離則是八號車即機動部隊車。著地瞬間產生的衝擊將車廂地板震出了裂痕。

    賽魯玖所在的車上搭載了坦克。

    是俄國主力坦克T-90。

    以刻板的線條和厚重的裝甲為特徵,長槍般的主炮擁有巨大的威力。因為沒有裝入彈藥和燃料,所以這時候也無法使用。但這並不意味著沒辦法派上用場。

    “好咧……!”

    賽魯玖用右手上放出的火球將戰車主炮從根部融化。

    將51倍口徑125毫米滑膛炮的炮身像棒球棍一樣扛了起來。足足五米以上的鋼鐵棍棒。

    賽魯玖將炮管狠狠地揮向臨接的五號車。

    五號車正是第一對地攻擊車。

    米尼崗機槍和重機槍已經向賽魯玖射出了成百上千的子彈。而同等數量的彈殼也掉落在列車上,滾落到雪山的斜面上去。

    但是賽魯玖一邊耐著子彈的風暴,一邊用炮管來了一記本壘打。

    “上啊啊啊啊!”

    化身為巨大球棒的炮身哐地砸在了榴彈機關槍上。

    固定在列車上的部位被砸爛,榴彈機關槍像被擊中的棒球一樣迴轉著與重機關槍狠狠地撞在一起,兩者同時變成了廢鐵。

    “怎麼了!好戲才剛開演吶!”

    賽魯玖揮舞著炮身將米尼崗機關槍打碎,砸爛了剩下的重機關槍。

    現在的賽魯玖已經化身成了狂怒暴戾的鬼神。

    “大暴發啊,賽魯玖!”

    彩離追了上來。

    “哦哦,這節車已經搞定了。”

    賽魯玖將因為用力過度被打彎了球棒,不,炮身隨手一扔。

    “怎麼辦,在這裡等謙吾他們?”

    “讓他們慢慢追過來吧,我門上。”

    “明白!”

    賽魯玖和彩離又砸爛了四號車即第二對空炮車,衝進了三號車。

    “——!”

    “正等著你們呢。”

    在新格爾尼卡的三號車,兩層式豪華客車的一層。

    血腥瑪麗以及——約翰·迪伊教授。

    “不把你們給宰了,是到不了頭目那邊的對吧?”

    賽魯玖說著露出了野獸般的笑容。

    “瑪麗和你不一樣沒有感情,智能也很低,只是單純的戰鬥用魔法生物。但是,正因為貫徹於戰鬥,才會更強。沒有多餘的東西。而我也是無限接近於不死之身的魔術師。我們是不會給你們這樣的貨色殺掉的。”

    “是嗎!”

    彩離衝了上去。

    “不試試看怎麼會知道!”

    在擺滿四座對面式沙發的豪華車廂裡,彩離向跳馬一樣越過坐席,向約翰·迪伊教授殺去。

    “…………”

    與此同時,地方的戰鬥用魔像血腥瑪麗也跳了起來。她踩著沙發跳起向彩離使出了一記後旋踢。

    “切!”

    瑪麗殺人般的旋轉令彩離咋舌。她立刻改變姿勢,滑進了座位的空隙躲過敵人的攻擊,接著又兩手撐地順勢提出反擊的一腳。

    瑪麗挨了這一踢,撞上了天花板。

    “跟傳說中的男人決鬥嗎……!”

    賽魯玖衝了上去,穿過客車中央的通道,殺到了迪伊教授跟前。

    “把你燒死!”

    賽魯玖的雙手中伸出長長的火焰,形成了兩挺炎槍,向迪伊教授掃去。

    “真有趣,還是第一次見到像你這樣的魔像呢。真想分解了好好調查一番呢。”

    迪伊教授在空中放出了天使語的魔法陣擋下了賽魯玖的攻擊。

    火焰與光的粒子爆裂開來,但魔法陣卻沒有被打破。

    “嗚!”

    “可惜,就差一步!”

    迪伊教授在斜上方放出了第二個魔法陣。

    巨大的騎士手腕從裡面伸出來狠狠地毆擊了賽魯玖。

    雙方都是堅如鐵塊,自然響起了巨大的打擊聲。賽魯玖被這一拳擊飛橫著飛了出去,撞破窗口落向外落去。

    “賽魯玖!”

    彩離一時分了神,但馬力的高踢腿已殺到了眼前。

    無法迴避。彩離的身體吃了這記重擊撞破車體滾落出去。

    賽魯玖落在了新格爾尼卡的左側,而彩離則是右側。

    ——謙吾和雪菜來到了三號車。

    窗戶和牆壁上都開了大洞,車廂裡卻沒有半個人。

    賽魯玖和彩離將敵人打到外面去然後去追擊了嗎——或者說是完全相反的情況。

    “這裡已經沒人了……怎麼辦?”

    聽到雪菜的疑問,謙吾四處打量了一下回答道。

    “繼續關閉無線電,他們的話肯定沒問題的。”

    “嗯……”

    謙吾正要就這樣往二號車去,但是雪菜卻感覺到了“上面”有人而停下了腳步。

    新格爾尼卡的客車有兩層。

    “……我覺得有誰在上面。”

    “……明白了,去調查一下吧。”謙吾點了點頭。

    兩人順著階梯上了樓。

    正如雪菜的感覺,在二樓酒吧的櫃檯前,一個少女正在倒雞尾酒。身穿黑色的罩衫和迷你裙,這身打扮明顯不合時宜。

    烏黑鋥亮的長髮,細長的眼睛泛著寒光。

    “……謙吾,你先走。”

    “……沒關係嗎?”

    “嗯,大概,只有兩個人的話會比較好。”

    “這樣嗎……有什麼情況的話馬上叫我喲。”

    謙吾摘下了頭盔。

    接著,兩人像是確認對方的遺傳因子般地一吻。

    獲得了七分三十二秒不死之身的謙吾,向二號車衝去。

    “你這是在向我炫耀吧……雪菜。”

    只剩兩人時,少女開口說道。

    “果然……你知道我的事情對吧。”

    5

    彩離從列車上滾落下來,栽進了軌道旁的山林裡。那是枝葉上微微積雪的針葉林。高度超過三十米的巨木遮住了陽光,製造出了一個漆黑而又寒冷的空間。

    “痛痛痛……”

    在地上翻滾受身後,彩離站起身來。雖然GENEZ吸收了大部分衝擊,但是因為被血腥瑪麗直接命中了緣故,各個關節都還在隱隱作痛。

    少女型魔像——血腥瑪麗從新格爾尼卡上一躍而下。

    咚!伴隨著巨響在彩離面前著陸了。

    “——找到讓我省功夫去找你了!”

    彩離朝著瑪麗門面上就是一記上段迴旋踢。

    但是瑪麗俯下身體避過了彩離的踢腿,接著又馬上抓住機會朝著彩離踢出後旋踢。瑪麗的腳後跟狠狠地擊中了GENEZ的頭盔。

    (……好強!)

    彩離向後一個踉蹌。

    瑪麗又是一腳上前,向著彩離下盤一記掃腿將她放倒。

    接著又向倒在地上的彩離頭上毫不遲疑地全力踩下。

    “嗚……!”

    彩離起動噴射背包加速躲過了瑪麗的踩踏,拉開距離重整了架勢。她莎莎莎地穿過樹枝樹葉,上升到了二十米左右的高度。

    “…………”

    瑪麗一躍而起,抓住粗壯的樹枝藉著反作用力衝向空中,以砲彈般的氣勢向彩離追去。以巨木的樹枝為踏台,持續加速。

    “什麼!?”

    彩離被追上了。

    彩離一邊靠噴射背包維持著浮空一邊一腳踢下,瑪麗也懸在樹上踢出鋭利的一腳。飛踢交錯,雙腳相碰發出了巨大的鈍響。這樣的空戰還是第一次。最後,瑪麗做出體操竟技中單杠一般的大迴轉,將注入了全身力量的腳跟砸在了彩離頭上。

    “!”

    彩離被踹到了地上。

    “嗚啊!”

    背部著地,噴射背包也跟著被破壞了。被瑪麗踢中的頭盔也裂開了,無奈之下只能捨棄。

    (真是可怕的反應速度啊……)

    敏捷、膂力——無論那一項都足以抗衡甚至超過GENEZ。彩離再一次認識到了戰鬥用魔像的可怕之處。

    但話說回來。雖然同是魔像,她卻和賽魯玖大相逕庭。和依靠感情、毫不掩飾自己的憤怒戰鬥著的賽魯玖比起來,血腥瑪麗看起來就像是毫無感情的戰鬥機器。

    (嗯……等等,毫無感情的戰鬥機器?)

    彩離腦中突然閃過一個想法。

    瑪麗再一次著地衝了過來。

    彩離用兩手守著頭部擺出了接近戰的架勢。已經失去了頭盔,如果頭上不小心挨上一記的話就是即死。

    彩離先用下段踢想要鎖住瑪麗的動作,但是瑪麗接住了她的踢擊卸掉了勁道,毫不在意地地繼續接近。雖然彩離的GENEZ上有勾爪形狀的部分,瑪麗卻準確地避開了這部分只彈開了腳踝部分。

    彩離又踢出一記中段踢。

    這也被瑪麗的肘部擋下了。

    彩離毫不放棄,再一次擺出了中段踢的架勢。

    瑪麗擁有遠超人類的異常反應速度,馬上伸出肘部想要防禦,準備接下彩離的踢腿。

    (就是現在!)

    下一個瞬間,彩離的中段踢發生了變化。

    唰,中段踢的軌道上移變成了上段踢。

    要是身體不夠柔軟,膝部的彈性不足的話就無法使用的技巧。這正是法國踢擊格鬥技“法蘭西踢拳術”的招數。

    彩離的踢擊在瑪麗頭上爆開。GENEZ的利爪撕裂了她的脖子,卻沒有流血。取而代之的是,啪啦啪啦落下的土渣。

    “……!”

    馬力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驚訝似的表情。

    彩離沒放過機會,踢出下段踢——但半路上又變成了上段踢,再一次命中。上段變下段,下段變上段,重複著最基本的假動作,一口氣展開了反擊。

    (果然上鈎了,真有趣!)

    正因為是沒有感情的戰鬥機器,只能對對手的動作做出直接的反應。但如果對手的動作中混入假動作或者佯攻的話,反應力反而會變得低下。想要讀懂有感情的對手的動作,自己也必須有感情才行。

    “雖說是魔像,但……”

    彩離灌注全力使出了刺激般的一記橫踢。

    “就憑你,連賽魯玖的腳趾甲都夠不上!”

    GENEZ的利爪貫穿了瑪麗的胸口。

    穿透。

    “嗚……!”

    瑪麗口中微微漏出了呻吟。胸部粉碎,連自身形態都無法維持的魔像,一瞬間便化作了土和泥,四散開來。

    6

    賽魯玖被打飛的方向是積著白雪的山坡,山坡前方是數百米處便是懸崖。

    雪上翻滾著的賽魯玖,拚命在落下谷底前穩住了身子。

    “該死……

    賽魯玖苦著臉念道。

    這時——

    “你的感情還真是豐富啊。”

    不知何時,約翰·迪伊已經站在了身後。

    賽魯玖馬上轉過身跟對方拉開了距離。

    “我說過了吧,要把你分解掉好好研究一下,逃也沒用喲。”

    老人臉上露出了溫和的笑容。

    “你就是古蘭卡的智囊吧?”

    “智囊嗎,不錯的比喻嘛。”

    “彼得·古蘭卡——原本是Spetsnaz出身,根本不可能知道什麼魔女日記和曼陀羅才對。能夠教他這些歪門邪道的事情的人,除了你還能有誰!”

    賽魯玖將飽含殺意的視線投向教授。

    “……不錯的推理。”

    迪伊教授那從容的態度沒有絲毫的變化。

    “待在日本的這段日子裡我喜歡上了棒球。”

    賽魯玖突然說出了不著邊的台詞,令教授疑惑地眯起了眼睛。

    “……?”

    “我一直是近鐵野牛隊*的大粉絲吶。雖然不算強隊,但他們的比賽一直很有意思,是一支重視打線的好隊伍啊。”

    <註:大阪近鐵野牛隊,是存在於1949年至2004年的日本職棒球隊,4次拿到太平洋聯盟冠軍,但均沒拿下日本大賽冠軍,2004年和歐力士藍浪合併,終結了55年的球隊歷史。>

    賽魯玖一邊舒展著筋骨一邊說道,比鑽石還硬的骨骼嘎嘣作響。

    “但是有一天,球隊重整再編了,結果野牛隊就這麼成了歷史。那個時候我的憤怒值一下就竄到了30吶。”

    “哼……”

    “前陣子在便利店裡遇到了態度惡劣的店員,明明我買了炸貨卻連熱都不給我熱一下,一次性筷子也不給。而且說話的口氣還極欠抽。那時候我的憤怒值大概是5吧。”

    “原來如此,我總算明白你想說的事情了,也就是憤怒的數值化對吧。”

    迪伊教授微微一笑。

    “那麼,當同伴死於曼陀羅的悲鳴時,你的憤怒值又有多少呢?”

    “秘密喲。”

    賽魯玖毫不猶豫地答道。

    “不過我會用這雙拳頭讓你切身體驗以下的……!”

    怒氣不僅能用數字衡量,還能用暴力來衡量。

    放出火球,投擲。

    但是卻被迪伊教授的魔法陣擋了下來。

    虛空中馬上出現了第二個魔法陣,巨大的騎士手臂伸了出來。

    ——到目前為止都與上次一樣。

    對賽魯玖來說,最大的問題是迪伊教授“同時最多能施放幾個魔法陣”。

    現在已經有兩個了,還能再放嗎,還是說這就是極限了?

    “宰了你!”

    賽魯玖放出了兩挺煙槍,向迪伊教授直衝而去。

    “……重複這些動作是毫無意義的喲,魔像少年。”

    兩挺炎槍也被魔法陣擋了下來。

    緊接著騎士巨腕也立刻揮了下來,做出了反擊。

    (就是現在!)

    賽魯玖一開始就瞄準了這個時機。

    他奮力一躍,避開騎士手臂,鑽進了迪伊教授身後的空當。

    但是,防禦用的魔法陣並沒有展開。

    “——!?”

    錯失目標的騎士手臂砸在了雪地上,濺起了一陣白霧。賽魯玖在半空中並著雙腿半迴旋地向著迪伊教授後腦勺上狠狠來了一記下墜踢。

    如果對手是普通的老人的話,肯定是當場斃命。迪伊教授被賽魯玖踢中,在地上滾了數十米之遠才停下了下來——但是他卻拍了拍衣服上粘著的雪,若無其事地站了起來。

    “挺能幹的……確實比血腥瑪麗要強啊。”

    “你用魔法強化了自己的身體對吧?”

    “沒錯,雖然不是不死之身,但也相當結實喲。不過剛才那下還是奏效了……如果就這樣晾著給你揍的話,大概真的會被打死吧。”

    “束手就擒吧。”

    “那可不行啊,差不多該讓你見識一下我的力量了。”

    迪伊教授說著放出了“第三個魔法陣”。

    第二個魔法陣裡伸出的是騎士的右臂。

    而這次第三個魔法陣裡伸出了左臂。

    “什麼!?”

    兩隻手臂一起向賽魯玖掄了過來。

    賽魯玖躲過右臂,卻被左臂打了個正著。挨了特大尺寸的一記鐵拳,賽魯玖穿過地上的積雪,狠狠前進了地面。

    “嗚……!”

    又一發重拳。賽魯玖側過身滾開躲過,但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另一隻手已經伸了過來。

    “糟糕——”

    巨大的其實左臂抓住了賽魯玖的右臂。

    雖然想要掙脫,但無奈力量差距太大。

    伴隨著哢嚓的鈍響,賽魯玖的左臂被扯了下來。

    “嗚——!”

    賽魯玖一邊重重喘著氣,一邊掙扎著與迪伊教授拉開了距離。

    雖然魔像不會出血,但是這毫無疑問是重傷。而且,失去一條手臂也必將導致戰鬥力驟減。

    “到此為止了。”迪伊教授不緊不慢地說道。

    “不不不……”賽魯玖搖了搖頭。“抱歉,那隻手臂本來就打算讓給你的。”

    “什麼……?”

    “我能夠使用精靈的火焰。可以把火球像手榴彈、砲彈一樣亂扔。也可以向槍一樣突刺。雖然形式多樣,但真正的王牌確是——‘自爆’喲。就算是被切下來的一部分身體,也能夠像炸彈一樣引爆。”

    賽魯玖話音剛落,騎士手上的手臂便炸了開來。那是跟火球的爆炸不可同日而語、就算引起雪崩也不奇怪的大爆炸。

    “啊!?”

    迪伊教授被衝擊波震飛,身上著了火,周身的積雪也化了個乾淨。

    看來這次是受重傷了,三個魔法陣也一齊消失了。

    “是我——“

    在迪伊教授落地前,賽魯玖便以超人般的速度衝了上去。

    “贏啦!”

    他將剩下的左拳對著迪伊教授的臉狠狠地掄去。

    擊碎牙齒與頭蓋骨的手感。

    “嗚啊!”

    迪伊教授一邊散落著血與斷齒,一邊落下了深谷。

    “這是天譴吶……王八蛋!”

    賽魯玖轉過身看了看鐵軌的方向。

    新格爾尼卡已經遠遠離去了。就算追上去,憑自己現在的狀態也沒辦法戰鬥——

    “真不甘心啊……沒辦法用自己的手收拾到古蘭卡……”

    7

    ——新格爾尼卡,三號車二層,

    雪菜終於再一次和迷之少女見面了。

    “你長大了啊。”

    少女說著把酒杯放在了桌子上站起身來。

    “我是岩清水二季,應該算是……你的姐姐吧。”

    “……你也是……南丁格爾吧?”

    “為什麼所有人說的都是‘那邊’的叫法啊?“

    “…………”

    “我還是比較喜歡‘石長姬’的叫法啦。”

    “石長姬?”

    “也就是不老不死的少女啦,很早以前就出現在世界各地了。其中有些人來到了日本,就被稱作‘石長姬’了。”

    “果然……姐姐知道很多呢,和我想的一樣。”

    “……過來,讓我好好看看你。”

    “是……”

    二季的眼神很冷漠——雪菜本來是這麼想的,但現在卻不這麼認為。現在二季臉上的微笑,就像是隨風搖曳的櫻花一般美麗。

    為什麼被綁走的二季沒有被拘束起來呢,為什麼天照流隱裡要把二季囚禁起來呢——雖然疑問重重,但雪菜卻覺得她不像是壞人。

    那是足以一瞬間化解他人警戒心的、魔法般的微笑。

    雪菜就像是被花蜜吸引的蜜蜂一般,呆呆走近了二季。

    “雪菜。”

    “姐姐。”

    就在深情對喚的下一瞬間,二季的右腳以上段迴旋踢的形式落在了雪菜的側頭部上。

    嘭!伴隨著誇張的鈍響,雪菜一個踉蹌跪了下來。巨大的衝擊幾乎令她喪失了意識。

    “……誒!?”

    二季毫不停怠,一腳踏前,向著雪菜眉心揮出手肘。

    “嗚!”

    雪菜連忙趴下躲過攻擊,之後馬上拉開距離架起MP7衝鋒槍,將槍口對準了自己的姐姐。

    不知何時,姐姐的微笑已經變成了邪惡的冷笑。眼神也轉眼間變得如沙漠般乾涸、無情。雪菜看到姐姐的驟變,不禁心底一沉,冷汗直流。那是一種面對未知事物時打心底裡的恐懼感。

    ——姐姐並沒有把我當做人類看待。

    她突然想起了父親說的話。

    “我只能說一件事,決不能把那個女孩放到世間去……”

    此時此刻,她才理解這話中的含義。

    “為……為什麼,要這樣!?”

    “到底是為什麼呢?試著用自己的腦子推理一下如何?”

    說罷,二季再一次攻了上來。

    雪菜雖然手指扣住了衝鋒槍的扳機——但卻無法開槍。

    不想開槍。

    開不了槍。

    無奈之下雪菜只好將衝鋒槍扔了出去。畢竟是鈍重的鐵塊,如果砸中了的話也會有效果。雪菜如此天真地認為。但是二季卻毫不猶豫地抓住了迎面飛來的衝鋒槍。

    “哎呀呀,這不是挺能給我找樂子的嗎,稍微欺負一下你好了~”

    二季毫無躊躇地扣下了扳機,被設定為全自動模式的衝鋒槍噴出了火舌。咚咚咚咚,MP7的小口徑子彈貫穿了雪菜的身體。

    “嗚……!”

    手腳、腹部的肉渣四濺,內臟被跳彈翻攪。雪菜雖是不死之身,但依舊免不了撕心的劇痛。

    二季將衝鋒槍彈夾打完後,又對著氣絶了的雪菜繼續蹂躪。踐踏傷口,又將手指插進去肆意攪動,令雪菜悲鳴不止。

    “我……只是想和姐姐說些話……”

    雪菜雙眼掛著淚珠,拚命擠出聲音說道,她那強烈的視線中包含著悲壯的覺悟。

    終於,二季停下了暴力。

    “……雖然我一直忍著,但其實很不安。這種不死之身,會不會被人當做怪物……說不定永遠都死不了……那種事情,我沒辦法承受……”

    雪菜猛地搖了搖頭,像是想要把恐怖的想法捨棄掉,但到底又有多少效果呢。

    飛濺的淚珠在虛空中閃閃發光。

    “雖然現在有很多同伴,但是千年之後肯定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我會永遠經受孤獨的折磨……那樣的話、那樣的話……”

    聲音顫抖,淚水不止。

    “但是知道自己有姐姐以後……”

    雪菜用手背擦了擦眼淚,悲傷的表情上露出一絲微笑。

    “義父義母隱瞞了這麼多事情,雖然我很吃驚……但是,心底裡卻有點高興。原來我不是一個人,還有血脈相連的姐姐……”

    “還有血脈相連的姐姐……”

    二季呆呆地重複著這句話,就像是牙牙學語的嬰兒一般。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姐姐要對我付諸暴力,但不管怎樣,我都會接受的。如果能多少和姐姐多說點話的話……如果姐姐能告訴我事情的前因後果的話……這點痛算不了什麼……”

    “雪菜……”

    二季說著用手撫了撫雪菜的臉頰,那隻手就像羽毛一般輕柔。

    “你是如此的純真……”

    “姐姐……”

    接著二季滿臉笑容地說道。

    “你啊,簡直就像是卡在牙縫裡的肉渣一樣令人厭惡喲~”

    “……誒?”

    雪菜一瞬間懷疑起自己的耳朵來。

    “簡直叫人作嘔啊~”

    二季保持這笑容,將撫著臉的手捏成拳頭狠狠地砸了下去。

    8

    移動要塞新格爾尼卡的中樞——

    二號車,作戰指揮車。

    車廂裡堆滿了用於向全世界傳播“詛咒之聲”的通信設備。車體的中心位置則是保存曼陀羅用的黑色鋁合金制倉庫。維持曼陀羅的生存既不需要陽光也不需要水,所以這個車廂一扇窗戶都沒有。就連車廂中的燈光也很暗淡,只有儀器上的指示燈機械地閃爍著光芒。

    看來新格爾尼卡的牽引車加速了,不知不覺間已經加速到了時速一百公里以上。謙吾通過身體感覺到了加速度。

    原Spetsnaz的藥物強化士兵——彼得·古蘭卡。

    想必那頭惹眼的白髮也是藥物的副作用之一吧。

    散發著血腥氣息的藍色瞳孔,年齡不詳,表情冷淡至極。

    身披前蘇聯的軍用大衣,身材魁梧,渾身肌肉,可謂肉身兇器。

    “我已經忘了。”

    古蘭卡冷不防地說道。

    “……什麼?”

    “讓我想起痛苦的感覺吧。”

    “……就算你不說,我也會讓你嘗個夠的!”

    謙吾說罷便衝了上去。

    要趕在不死之身結束前做個了斷。

    如果大意的話死的就是自己,多餘的仁慈都是扯淡。謙吾舉起右手上的牙直取古蘭卡的脖子,想要一口氣割斷他的頸動,脈結束這場戰鬥。

    然而這次攻擊卻被古蘭卡從大衣下抽出的兩柄特大匕首擋開了。

    “這是特製的彈道戰術匕首(Spetsnazknife),和GENEZ一樣是用超硬合金製成的。”

    左右手各一柄,刃長達50公分的大型匕首。

    算上趕路時的消耗,吉爾伽美什的持續時間只剩七分鐘左右。

    謙吾用右手的牙擋開敵人的匕首,又立刻用左手的牙刺去。

    古蘭卡躲過牙的攻擊,又馬上用兩手的匕首使出怒濤般的反擊。匕首在GENEZ的表面留下了一道道刻痕。

    GENEZ的裝甲被設計成了能夠抵消子彈、砲彈衝擊的構造,但像這樣的特殊戰鬥並不在預想範圍之內。古蘭卡的怪力再加上那對超硬合金匕首,就算是GENEZ也沒辦法防住。普通的防彈背心就算能擋住子彈也沒辦法擋住細硬的長針,這兩者是一個道理。

    碰撞在一起的牙和匕首。

    金屬音大作,火花四濺。

    古蘭卡右手的匕首插入了謙吾的腹部。

    貫穿裝甲,撕裂肌肉,深入內臟。

    ——但這其實是謙吾的誘敵之計。

    謙吾已經吉爾伽美什化,所以才敢冒這個險。

    對方的匕首已經插在自己身上,那麼這邊的攻擊也不會落空了。

    “嗚哦哦哦!”

    謙吾將左手的牙刺進了古蘭卡的右肩。

    “嗚!”

    一直面無表情的古蘭卡第一次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謙吾趁勝追擊,把右手的牙插進了古蘭卡的腹部。

    贏了,本以為如此,但謙吾卻發現兩手的牙嵌在敵人體內動彈不得。

    古蘭卡收縮了肌肉,將謙吾的牙卡在了自己體內。

    “——什麼!”

    “你這對牙還真是夠痛啊,好久沒有碰上這麼新鮮的體驗了。”

    古蘭卡將匕首從謙吾身體裡拔出來。

    左右兩手的匕首同時斬向GENEZ牙的根部。

    超硬合金牙和GENEZ前臂部分的連接部分應聲而斷。GENEZ的防禦力雖堪稱銅牆鐵壁,在接合部位卻相對脆弱。

    “嗚!”

    謙吾與古蘭卡拉開了距離。被斬下來的兩根牙還嵌在古蘭卡體內。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古蘭卡甚至不打算把牙拔掉。他那被藥物強化過的身體比裝甲車,不,甚至比魔像還要結實。

    離吉爾伽美什化結束還有五分鐘。

    謙吾被刺的傷口已經恢復。

    但那兩柄牙卻沒辦法失而復得。

    謙吾只好拔出了平時藏在裝甲內測的FN5.7手槍。

    他先是對著古蘭卡的左手手指根部二連射。就算身體很堅硬,手指的防禦力也應該很有限才對。果然,古蘭卡的中指和食指被擊飛了。謙吾又補上兩槍,擊中了古蘭卡的左手手腕,大型匕首也應聲落地。

    為了擊落古蘭卡右手上的匕首,謙吾掉轉了槍口。但古蘭卡在他開槍之前按下了匕首上的按鈕。

    蘇聯特種部隊(Spetsnaz)所使用的彈道戰術匕首(Spetsnazknife)內部藏有彈射機關,按下按鈕,刀刃就會像子彈一樣飛出去。

    “!”

    普通的彈道戰術匕首是靠彈簧彈射的,但是古蘭卡的特製彈道戰術匕首卻使用了火藥做推力。飛刺而來的刀刃一瞬間切碎了謙吾的FN5.7手槍,直插謙吾的鎖骨。

    “牙也斷了,槍也碎了,你還能幹什麼。”

    古蘭卡說著丟掉了手中的刀柄。

    “那當然是拳腳相加咯。”

    謙吾說著拔掉了插在鎖骨上的刀刃。

    “……我不想成為人偶。”

    古蘭卡一邊向謙吾衝過去一邊說道。

    “你早就已經是人偶一個了……!”

    謙吾使出一記右勾拳。但這足以將裝甲車打翻的一拳被古蘭卡以左手接了下來,接著又還以右拳,而他的右拳又被謙吾的左手防住。令人眼花繚亂的攻防就這樣持續著。

    將對手的攻擊擋開,反擊,攻擊被防住了的話就接上下段踢或者後跳。如此一來一往,局面僵持不定,然而——

    古蘭卡以最小的動作躲開了謙吾的右直拳,使出一記反擊右重拳(bodyblow*)。

    <注*:bodyblow是拳擊術語,指對胸臍之間的部位進行打擊,姑且譯作“重拳”。>

    “!”

    古蘭卡的打擊透過GENEZ的裝甲,直穿肺腑。

    “這是藥物強化兵用的對裝甲軍用格鬥技。就算是格里克斯引以為傲的GENEZ,也不可能輕鬆地防下來。”

    古蘭卡又接上一記左刺拳,令謙吾一陣踉蹌。他就這樣展開了連續打擊,一記右勾拳,一記左重拳,最後是一記上勾拳。GENEZ的裝甲發出了金屬的悲鳴聲。

    “cлaбaя(太弱了)!”

    古拉卡抓住謙吾還在搖晃的腦袋,用右腳將他踹倒。

    謙吾躺倒在了地上。

    古蘭卡順勢跨坐到了謙吾身上,用掌底狠狠地連續毆打。雖然左手少了兩根手指,但卻對掌底的威力卻沒有絲毫的影響。嘣、嘣、嘣,鈍響不絶於耳。

    謙吾的腦袋挨了古蘭卡的掌底,毫無抵抗地砸進了地板。這等於是一次攻擊造成兩次傷害,先是地板被砸的粉碎,接著GENEZ的頭盔也裂開了。

    雖然謙吾的上半身被壓制,但他好不容易用雙腳勾住了古蘭卡的腋下。他一邊拉過雙腳將古蘭卡放倒,一邊抽出了自己的身子。這是綜合格鬥技中被稱為“TK剪刀腳”的技術。如果關節不夠柔軟的話,剛才那種體位就已經萬事皆休了。

    謙吾想要抓住古蘭卡的踝關節將其破壞,但是古蘭卡飛快地起身避開讓他撲了個空。

    謙吾也站起身來,順手脫下了已經開裂的頭盔。

    戰鬥還未結束,頭部已是洞門大開,而且吉爾伽美什化的時間只剩兩分鐘了。

    古蘭卡猛衝而來,抓住了謙吾的手臂和腰部。

    然後投擲。

    “嗚啊啊啊!”

    謙吾的身體狠狠地砸在了通信設備上。身體嵌在了鐵板裡,損壞的儀器裡露出的線路啪嚓啪嚓地閃著火花。謙吾在被扔出去的瞬間用雙手護住了頭部,總算是避免了巨大的傷害。

    沒等謙吾起身,他的腳已經被古蘭卡抓住了。古蘭卡將他的腳夾在腋下開始轉起身來。

    三次大迴環(giantswing*)後,將謙吾往牆上扔去。

    <注*:giantswing,摔跤術語,指抓住對手的四肢部分抱在腋下,撐起對方身體並旋轉的招數。>

    謙吾掙扎著縮起身體用書案首護住頭做出了耐衝擊的姿勢。

    他的背部狠狠地撞在了二號車的牆壁上。

    由裝甲砌成的車壁頓時裂開。

    “嗚……該死……”

    謙吾倚在殘破的車壁上,意識已經進入了朦朧狀態。

    然而古蘭卡沒有給他喘息的機會,一記後旋踢呼嘯而來。

    (糟糕!)

    謙吾連忙低下身子。

    古蘭卡爆炸般的一腳從他頭上擦過。

    這一腳將已經破損了的車壁徹底破壞,開了個大洞,裝甲板隨著阿爾卑斯的山風飛散而去。

    “嗚啊!?”

    原本依靠在牆上的謙吾失去了支撐物,眼看就要落出車外,千鈞一髮之際好不容易抓住了破洞的邊緣。

    “дοcвидaHия(再見了),GENEZ。”

    古蘭卡這麼說著用右腳向謙吾踩去,想要將謙吾從車上踹下去。

    謙吾拚死抓住破壁的邊緣,但無奈不敵古蘭卡的怪力,手指鬆了下來。腰身也被擠出車廂,頭部觸到了地面。

    “嗚!”

    新格爾尼卡此時的速度已達到時速一百五十公里。皮肉瞬間飛散,頭蓋骨也被磨得粉碎,但都憑藉著吉爾伽美什的力量再生了——

    不——並沒有完全再生。

    後腦上上留下了小小的傷口。

    不死之身的時效在最糟糕的時刻結束了。

    跟雪菜接吻後已經過了七分三十二秒——

    已經沒有什麼吉爾伽美什的力量可言了。

    如果頭部再次觸地的話就是致命傷!

    如果從格爾尼卡列車上落下來,死亡的可能性也很高。在沒有頭盔的情況下從時速一百五十公里的列車上落下來,怎麼想都是一命嗚呼的可能性比較高。而且車軌一旁就是山崖,就算能夠耐住落地的衝擊,以如此不自然的姿勢從山上滾落的話,就算全身散架也不奇怪。

    古蘭卡又一次抬起了腳。

    挨了這一腳的話,必然會落下車去。

    謙吾抓住這個空檔,使出了藏在身上最後的武器。

    古蘭卡為了封住謙吾的手槍而發射了彈道戰術匕首的刀刃。那片刀刃切碎了謙吾的手槍插到了謙吾鎖骨上。謙吾將它拔下以後並沒有丟掉,而是順手藏在了裝甲內部原本放置手槍的槍套裡。當然這個小動作並沒有被古蘭卡發現。

    謙吾用盡手腕的力量,將刀刃像手裡劍一樣投出去。

    “要是扔偏了的話就沒第二次機會了……”

    刀刃刺入了古蘭卡的額頭。

    “——!”

    “所以我一直在尋找能夠切實命中的那個時機。”

    謙吾一挺身回到了車內。

    古蘭卡似乎還在為插入額頭的刀刃詫異不已。

    “……?”

    但是,這似乎還不足以構成致命傷。

    “дοcвидaHия(再見了),古蘭卡!”

    謙吾使出渾身的力量向著古蘭卡額頭上踢出一記高踢腿。

    腳踢在了刀刃上,就好像鎚子砸在了釘子上。

    刀刃徹底嵌進了古蘭卡的腦袋。

    “…………”

    受了致命傷的古蘭卡踉蹌著走了幾步,便從自己踢出來的破洞裡滾出了車外。

    9

    擊敗了古蘭卡後,謙吾回到了三號車。後腦勺上沒能再生成功的傷口還在流血。總覺得的頭有點沉重,看來回海神學園以後要好好做一下精密檢查了。

    他上到二層,看見了渾身是血的雪菜,大驚失色。

    “!怎麼了!?雪菜!”

    “被姐姐……二季揍了一頓。”

    雖然傷口都已經再生了,但雪菜還是站不起身來。從身上和四周的血跡來看,便能知道雪菜已經飽受了槍擊和拳腳之苦。雪菜身上的突擊裝千瘡百孔,如果只是姐妹間的肌膚之親的話也未免太過火爆了。

    雪菜之所以站不起來,與其說是生理上的傷害還不如說是心裡上的創傷。從她眼角的浮腫就可以想像出她方才嚎啕大哭的樣子。看到這樣的雪菜,謙吾心中可謂悲憤交加。

    “那傢伙去哪裡了?”

    “姐姐……感覺到謙吾的氣息後就從對面的樓梯逃走了。”

    “她想幹什麼……她是什麼樣的人?”

    “不知道……但絶對是很恐怖的人……”

    難怪會被監禁起來——謙吾用雪菜聽不到的聲音嘟囔道。

    “我們去追吧。”

    如果是順著對面的樓梯逃走的話,那肯定是向著一號車的方向去了。

    “我又不好的預感,雪菜你待在二號車裡別出來。”

    其實他一點也不想把雪菜一個人放在這裡,現在就想要緊緊抱住她。光是看到雪菜如此受傷的樣子,謙吾便心如刀絞。但是,這場關係到眾多生命的戰鬥還沒有結束。必須放下私情,回到任務中去。

    “……明白了。”

    雪菜恍恍惚惚地回答道,果然腦袋裏面還是一片混亂吧。不但沒跟應當是自己姐姐的那個人好好說上話,還被拳腳相加,想必光是整理好情緒就要花不少時間。

    將雪菜留在原地,謙吾隻身向著一號車——牽引車趕去。

    不詳的預感——這並不是隨口胡說,不知為何,謙吾一直有種如坐針氈的感覺。

    謙吾一腳踹開一號車的車門衝了進去。

    大部分空間被內燃引擎佔領了的狹窄車廂裡還停留著幾個人影。

    “——誒?”

    站在最前方的不是別人,正是巴比倫·梅德森的傭兵。

    裝備了倍足機甲“恩奇都”的武田爪兵。

    他身後還有兩位南丁格爾,安娜特莉以及雪菜的姐姐。

    但最大的問題是站在最中央的那個男人。

    那是一個留著一頭看起來很堅挺的短髮、身材高大的壯年男性。、

    身穿純白色的牛津紡襯衫和雙排扣大衣,鞋子則是鱷魚皮的高級貨。

    雙眼皮的眼睛裡透射出的是一種黏著質的病態目光。外貌很年輕,如果不說的話任誰也想不到他已經年過四十。

    ——啊,一點也沒變,“那個男人”還是過去那個樣子。

    謙吾的父親——日本外務大臣,大牙嚴一。

    ——“雖然我們掌握了情報,但是彼得·古蘭卡背後又替他撐腰的日本大政治家,所以我們也不敢輕舉妄動。”

    在天照流隱裡遭受襲擊的時候,大迫曾經這麼說過。

    ——日本大政治家。

    這樣啊,原來是這樣啊。

    “你就是在背後穿針引線的人嗎!嚴一!”

    “竟然直呼自己父親的名字啊,你這個不肖子。”

    嚴一帶著不愉快的表情輕蔑地回答道。

    謙吾喜歡被人命令。

    自己思考、自己決定、自己選擇這類事情,其實遠比想像的要困難。

    對被命令去做的事情可以不抱有任何的責任感。

    如果放棄戰鬥的話——我的人生將會變得一片空白。

    本來是這麼想的。

    但是錯了,並不是一片空白。

    就算不再踏入戰場、離開海神學園,謙吾心中也仍留有怒火。就算親手消滅了所有憎恨的對象,他的怒火也不會就此熄滅。被人將人生徹底剝奪的那股怒火。

    謙吾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瞬間沸騰了。

    “大牙嚴一,我要逮捕你!把你帶到格里克斯的設施審問!”

    謙吾一躍而起,向著自己的親生父親殺去。頭上沉重的感覺已經被怒氣所取代。雖然失去了頭盔,但GENEZ的其它部分都還在正常運作。

    但是謙吾伸出的右拳全被一旁伸來的巨大手甲擋了下來。

    “今天我的任務是護衛。”

    武田爪兵笑道。

    “真是因緣際會的買賣啊,沒想到會要去保護敵人的父親。”

    “滾開!”

    謙吾馬上向著爪兵使出一記後旋踢。

    爪兵用左臂擋下了謙吾的腳,接著又順勢將他擋了回去。謙吾一個踉蹌,向後退了幾部穩住身子。

    “你們到底算什麼父子啊!見鬼!”

    “不滾開的話就先宰了你!恩奇都!”

    “有種就來試試啊!GENEZ!看看你的樣子,現在可是腦門洞開啊!”

    爪兵一邊叫著一邊用左腳踹向謙吾的胸部。在輔助腳的加持下使出的猛烈踢擊令謙吾的身體像被球杆擊中的撞球一樣飛了出去,貫穿了車門落在了二號車裡。

    “該死……!”

    “正好,就在這裡要了你的命!”

    爪兵正打算向謙吾衝去,肩膀卻被嚴一搭住了。

    “目的已經達成了,沒必要久留。”

    “但是……”

    “我可是僱主喲?”

    “……我明白了。”

    爪兵嘖了嘖舌,走到了車門邊,向著一號車和二號車之間的連結部分會揮下了巨大的手甲。構造複雜的連接器看起來就像九連環一樣,卻被這一拳完全粉碎。

    因為後部牽引車沒有在運作,二號車的速度漸漸放慢,看著一號車揚長而去。

    “…………”

    謙吾瞪著遠去的嚴一等人,狠狠地咬緊了牙關。

作者: fu5040    時間: 2012-11-18 12:52 AM


第三卷 第六章 Railroad Climax

    乘著潛水艇逃走的古蘭卡等人在中途換乘了飛機向瑞士飛去。

    永久中立國——這是世人對瑞士最普遍的印象。但實際上瑞士從很久以前就是出了名的洗錢溫床。第二次世界大戰中還購入納粹德國的金塊,向納粹輸出軍火。瑞士政府甚至還曾金援過大量誘拐羅姆人*兒童的惡行。

    <注*:羅姆人為起源於印度北部,散居全世界的流浪民族。羅姆人與跟他們有密切關係的辛提人又合稱為“吉卜賽人”。但大多數羅姆人認為“吉卜賽人”這個名稱有歧視意義,所以並不使用。他們曾自稱是羅馬帝國國民的後裔,所以叫羅姆人。羅姆人因其流浪與貧窮的生活所演化出的特殊生活方式與求生方法而長期遭受歧視和迫害。>

    而彼得·古蘭卡則與瑞士的數位高官進行了暗中交易,結果就是,他得以在瑞士境內構築固若金湯的“要塞”。

    這個要塞設是以栽培、使用魔女的秘密武器——曼陀羅為前提而設計的。裝設了四台對應全世界通信衛星的強力拋物面天線,足以將曼陀羅的悲鳴傳遍整個世界。

    古蘭卡的要塞——在瑞士山嶽鐵路上飛馳著的軍用裝甲列車。

    此時此刻,這輛列車才是古蘭卡真正的大本營。

    對瑞士政府來說,“山”是重要的戰略據點。而在遭受侵略時據守阿爾卑斯山的計劃也理所當然地被提了出來,其中的重中之重便是鋪設山嶽鐵路。以格拉納·阿爾卑斯山——海拔3620米的托蒂山為中心構築的特殊環狀鐵路。

    格拉納·阿爾卑斯山軍用山嶽鐵道因為被國際社會譴責而在未被使用的情況變成了巨大的廢棄鐵路。但鐵軌本身是完好的,古蘭卡僱人休整之後,便毫無壓力地將列車開了上去。

    在格里克斯的法國分社,Beavis&Butt-Head小隊正在進行作戰會議。

    “瑞士那邊很棘手啊……”大迫苦著臉嘆道。

    “格里克斯跟那個國家的關係可不算好。古蘭卡躲進了自己的移動要塞,照理來說用轟炸是最有效的……但隨便把戰鬥機和轟炸機開進去的話,肯定會觸動瑞士政府的神經啊。同理,也不能派遣人數過多的隊伍入境,不然在過境的時候就會被懷疑。要是被瑞士政府裡與古蘭卡勾結的貪官發現就麻煩了。”

    “……沒這麼多麻煩事。”

    賽魯玖面無表情地說道。這般冰冷的表情和聲音一反往常。

    “……跳上去把他們全宰了就行。”

    “就算只是接近也很困難喲。古蘭卡的要塞一直在‘移動’,對空火力也很完善。”

    “在能夠移動的要塞裡向全世界發送‘詛咒之聲’嗎……”

    謙吾說著皺起了眉頭。

    大迫點了點頭。

    “和第二次世界大戰時不同。如果烏蘭卡在電視或者廣播的民用波段播放‘詛咒之聲’的話,死者的數目將無法想像。”

    古蘭卡已經使用了一次詛咒之聲,但其瞄準的是謙吾他們為作戰支援而使用的通信網。因為是暗號化且極為閉鎖的通信網,只製造成了數人死亡。

    “也就是說,沒辦法帶上大型武器。”大迫說道。“雖然光是接近那個移動要塞已經很要命了,但我們必須想辦法幹掉古蘭卡。”

    “那個……雖然可能只是很傻的想法……”彩離吞吞吐吐地說道。

    “在鐵路上放炸彈的話,行不通嗎?”

    謙吾搖了搖頭。

    “所有說光是進入能夠裝置炸彈的距離也很困難啊。而且線路上肯定也安裝了防範破壞工作用的探測器吧。”

    大迫也跟著做出了補充。

    “山嶽地帶的地形也是問題。那種高度上有積雪的可能性很高。要是引起雪崩或者山崩的話,山腳下的村莊肯定會被殃及。這些問題都無法忽視啊。”

    “……不需要什麼炸彈喲。”

    一直默默坐在角落裡的張鐘突然開口說道。

    “我靠狙擊就能廢了那段鐵路。”

    ——之後的幾分鐘裡,作戰計劃便決定了。

    “……怕嗎,雪菜?”

    “嗯,稍微有點,不過我反正是死不了的就是了……”

    格里克斯的傾轉旋翼機——V-22“魚鷹”偽裝成民用飛機,進入了高度三千米的阿爾卑斯山脈。

    格里克斯海神學園特進班的突擊小隊正在其貨艙中待命。

    他們將要從“魚鷹”上跳下,靠降落傘下降1000米後,在托蒂山上2000米高的山腰地帶著陸。

    謙吾和彩離都穿著GENEZ。雪菜、賽魯玖、張鐘三人則穿著跳傘裝,裡面還穿著施用了雪原迷彩的突擊裝。身上保險帶連結著主降落傘和備用降落傘,腰帶上則掛著塞滿槍械和特殊作戰用工具的背包。

    體力過人的賽魯玖還額外背了個箱子,裡面裝的是為張鐘準備的狙擊槍。換做普通人類的話,在背著重物的狀態下跳傘可能會受重傷。

    本來應該在地上待命的七湖也在貨艙中。安全起見還穿著飛行服戴著氧氣面罩,並坐在座位上牢牢地繫緊了安全帶。

    遺憾的是,這次突擊作戰中七湖依舊是負責後方支援。本來她並沒有同乘”魚鷹“的必要,但她還是聲稱“要目送大家去!”硬是跟來了。

    “我還是第一次用降落傘……!”

    雪菜帶著不安大聲叫道。

    “魚鷹”後部的艙門打開了。

    “……!”

    強烈的阿爾卑斯山風呼嘯而入。貨艙內的氣壓急劇下降,有種要被唰地吸出去的感覺。

    “Start,inthedoor.”

    大迫發出了指令。之所以在這種時候說英語是因為在美軍長期受訓時留下的習慣。突擊小隊按照指示站到了門邊。

    “Go!Go!Go!”

    首先跳出去的是雪菜,接著是彩離和張鐘,再是賽魯玖。最後是謙吾。

    在賽魯玖跳出去之後。七湖解開安全帶摘掉氧氣面罩站了起來。雖然在高度3000米的地方不戴面罩也不至於有生命危險,但連安全帶都不繫還走到開啟的艙門邊只能算是玩命的行為。

    “這樣很危險快回去!”謙吾怒喝道。

    但是七湖倚在了謙吾身上,對著GENEZ的頭盔吻了一下。

    “!”

    “一定要回來喲……!”

    雖然隔著面具看不到謙吾的表情,但也能想像到他面紅耳赤,不知所措的樣子。

    “……嗯!”

    謙吾用肯定的聲音回答後,便跳下了飛機。

    雪菜正以飛快的速度下墜,她拼了死命才壓抑住慘叫的衝動。

    格拉納·阿爾卑斯山的壯麗美景在眼前展開。

    銀峰連綿,山舞銀蛇,錯綜的地形令人眼花繚亂。

    強風襲身,伴隨著比坐過山車還要強幾十倍的衝擊感和彷彿將五臟六腑攪成一團的墜落感。

    1000米的距離,在軍隊的跳傘中算是“短距離”。還沒來得及習慣自由下落,雪菜身上的主降落傘便打開了。

    “……嗚!”

    嘭!伴隨著主降落傘瞬撐開,下降速度也驟減,這種奇妙的感覺就像是被什麼東西拽住往上扯一樣。

    那一瞬間的漂浮感和無重力感幾乎令心臟停頓。

    將身體朝向風頭,伸出雙腳,並膝落地。這正是PLF*姿勢。雪菜雖然是第一次使用降落傘,卻靠著卓越的運動神經成功著陸了。著地瞬間的衝擊令她小小地呻吟了一聲。

    <注*:PLF,降落傘著陸翻滾(theparachutelandingfall)。PLF的理念是利用有控制的技術,把衝擊力延時分散,來減小衝擊力。正確的PLF,開始時應當迎著風,腳和膝蓋併攏,目光注視地平線。在撞到地面的一刻,扭轉臀部,相繼以小腿、大腿、臀部的側面著地,最後翻滾到背部。從而獲得多個接地點,以此減小腳和腿所承受的力量。>

    腳踏實地後,雪菜也終於鬆了口氣。打出生以來還是第一次覺得地面是如此討人喜歡的東西。

    (這種感覺還不錯……說不定會上癮呢……)

    降落地帶是雪上上比較平坦開闊的地方。要是偏離太多的話,就可能要順著山崖滾下去了。不過在這節骨眼上還會搞砸的人在這個隊伍里是不存在的。彩離、張鐘、賽魯玖、謙吾依次成功著陸。

    將降落傘卸下扔掉,脫去跳傘服,從背包裡取出必要的物品。

    身穿GENEZ的謙吾和彩離、魔像賽魯玖都背著裝了大型來複槍的箱子。賽魯玖將自己背的箱子遞給了張鐘。

    “那麼,我就先去狙擊位置待命了。”

    張鐘接過箱子,說道。

    “我們開始隱蔽待命。”謙吾打開了GENEZ內藏的操作顯示器。

    “作戰開始時間是當地時間0730。對好手錶的時間。”

    “明白了。願上天保佑。”

    2

    古蘭卡的要塞正在格拉納·阿爾卑斯山軍用山嶽鐵道上飛馳。

    牽引車採用了納粹德國曾經計劃製造的“格爾尼卡*”超特快列車的設計。

    <注*:這個東西我查了半天只找到些外文資料,綜合翻譯整理一下,不一定準確。“格爾尼卡”超級火車。納粹德國在1941年6月22日撕毀《蘇德互不侵犯條約》並對蘇聯開始侵略後提出的交通網補充計劃,預定在佔領蘇聯後施行。計劃的內容是將蘇聯東部與德國本土以新的交通網絡相連接,以實現德國移民和戰略補給。而最後提出的交通手段便是“格爾尼卡”超級火車。牽引車由共計52條車軸的八節車廂組成,全長70米。客車由十五節雙層車廂組成,全長50米。能容納的乘客總數為1728人。預計時速達250公里,從慕尼黑出發經過柏林直到符拉迪沃斯托克只要五天的時間。車內裝潢豪華,甚至有專門的電影放映車廂和觀景台車廂。這個計劃當然也隨著侵蘇的失敗而難產。而在戰後發現的資料中還提到,希特拉原本還要求給這輛火車裝備對空機關炮,以保護貴重軍事物資的運輸。>

    前後兩節牽引車各兩台,共計四台內燃發動機,直線時速達二百四十公里,是二戰中第三帝國未能製造出來的夢幻列車的改版。

    彼得·古蘭卡的新格爾尼卡分十八節車廂。

    因為是移動要塞,原本用作客車、電影放映車、高級餐廳的車廂都改成了裝甲車廂或武裝車廂。

    而四台足以介入全世界所有通信衛星的強力拋物面天線則被安裝在牽引車後面的二號車——作戰指揮車上。

    張鐘來到了狙擊地點。裡鐵路路線只有兩公里遠的積雪山林。

    本來的話應該還需要一個觀測手才對,但這種情況下也不能奢求了。

    打開箱子,取出了愛用的狙擊槍。

    電影和漫畫裡經常會出現潛入敵陣的狙擊手在狙擊前組裝狙擊槍的描寫,但那其實是胡扯的。剛剛組裝起來的槍在準度上會有很大的偏差。再加上狙擊槍本身就是需要花時間調整的東西,要把槍身固定在射擊用台架上,進行膛徑設定,試射並歸零校正。

    使用不同的子彈,彈道也會發生巨大的變化。根據距離記錄著彈地點,計算MOA*——費力也費腦。說狙擊彈道是一門科學也不為過。

    <注*MOA(MinuteofAngle),角分,即360度內1度中的六十分之一,是表示射擊精度的單位。>

    調整過的準度的狙擊槍並不會被拆開,而是就這樣整個放進箱子裡搬運。為了不讓準心偏移,還要在箱子裡面填滿專用的衝擊吸收材料。

    張鐘所愛用的狙擊槍是CheyTacInterventionM-200“干預者(Intervention)”戰術狙擊步槍。

    裝備了專用的觀測器和減弱槍聲的消音器。使用的子彈為408口徑。張鐘對自己的技術很自信,只要有這把槍和自己調整過的子彈在的話,就算是兩公里外的東西也可以準確地命中。

    “那麼……”

    張鐘用二腳架把狙擊槍固定在地上。

    俯下身架起槍,擺出俯射的姿勢。左腳伸直,右腳彎曲,標準的愛沙尼亞俯射姿勢。

    張鐘盯著瞄鏡,確認了新格爾尼卡的位置。大概是為安全著想吧,新格爾尼卡的速度只有時速三十公里左右。畢竟不是為了趕路而是為了防禦入侵者,這樣的速度已是綽綽有餘。

    五號車和十二號車是對地攻擊車,上面裝在了米尼崗機槍、重機槍甚至還有全自動的榴彈機關槍。盲目接近的話只會落個被打成肉末的下場。而且這輛列車上還搭載了坦克和武裝直升機。對既沒有GENEZ也沒有特殊能力的張鐘來說,就算距離兩公里遠也仍然無法安心。

    (要是靠我的狙擊就能讓它出軌的話也挺有趣的呢……)

    瞄準了新格爾尼卡前數百米處的軌道。風速、氣壓、角度都在一瞬間計算完畢。

    先將全身放鬆,接著是兩次深呼吸。

    接著屏住氣把臉貼到了瞄鏡上。

    憑著自己的感覺做了最後的微調後,扣下了扳機。

    透過消音器的槍聲。

    在軌道上濺起的火花。

    張鐘的狙擊成功了。

    但是,正如預想的那樣,察覺到軌道異常的探測器發出了警報。

    新格爾尼卡在被張鐘破壞的鐵路前數十米處緊急剎車,在出軌前停下了車子。而不到十秒的時間內,修理軌道的工程隊和警戒周邊的傭兵部隊便從車上湧了下來。如果張鐘開第二槍的話,肯定會暴露自己的位置而遭到對地攻擊車的猛射。

    (也罷,這樣就夠了。)

    雖然沒能讓它出軌,但張中的任務本來就是讓列車暫時停下而已。留下最低限度的人數後,新格爾尼卡向著軌道反方向再次起動。

    張鐘把狙擊槍收回箱子,比謙吾他們先一步向集合地點去了。等Beavis&Butt-Head也到達集合地點時,格里克斯的“魚鷹”便會來接他們回家。

    3

    謙吾和雪菜藏在山腳的斜坡上,身上蓋著雪和隱形布料。他們離新格爾尼卡的軌道大約有數十米的距離。

    隱形布料能夠遮蔽紅外線和電波,能夠將罩住的人“隱性形化”,可謂是現代版的“隱身術”。

    “……接下來會是一場激戰,就算是不死之身,也不能大意。”

    謙吾湊在雪菜耳邊說道。

    兩人的身體正靠在一起。

    謙吾沒有戴頭盔,而是將它掛到了腰上。

    “不要緊……”雪菜說道。“……當聽說自己有姐姐的時候,我真的很吃驚。在父母之前,我想先從姐姐那裡聽到事情的前因後果。我想幫助她。”

    “…………”

    “天照流的事情、南丁格爾的事情我都還一無所知……但是,我覺得姐姐並不是那樣,她應該知道些什麼……”

    如果不是那樣的話也不會被長期監禁吧。謙吾這麼想著但沒說出口。

    雪菜繼續說道。

    “而且我個人也無法原諒彼得·古蘭卡……讓佐鳥受重傷,還把ICPO的搜查官們用那樣的方式殘殺掉。絶對不能這樣放著不管……!”

    “這種堅強正是雪菜你最大的優點啊。”

    “……仍因為在謙吾身邊,所以才會變得堅強起來啊。”

    “其實……我也是這樣。”

    至近距離下,兩個人都羞紅了臉。謙吾確認了一下時鐘上的時間。

    “很好,就要到了。”

    張鐘的狙擊成功了,新格爾尼卡停了下來。

    趁著這個時機,謙吾和雪菜從隱形布料下鑽了出來,在引起敵人的注意前便滑進了列車底下。

    畢竟新格爾尼卡的車體足足有日本普通列車的兩倍大小,就算藏下兩個人也還有空餘。

    兩人將身體緊緊貼在列車底部。

    彩離和賽魯玖在數百米前的地方披著隱形布料待命。如果謙吾和雪菜的潛入被發現了的話,他們就會看準時機衝進去。

    雖然一開始就全員突破也是個辦法,但要是引起大騷動的話,就不容易確保雪菜的姐姐了。

    謙吾和雪菜所在的位置是第十八號車後部牽引車。其他的車上都有很多巡邏的守衛和攝像頭,並不容易潛入。

    然後,新格爾尼卡再一次動了起來。

    這輛列車所使用的鐵路是特殊的軍用鐵路,擁有眾多的支線、平行線,而且其中一部分還經過特別改造。只要通過改變路線便可以輕鬆地回到原來的線路上。

    向著後方行駛了一段距離後,列車在切換線路的位置再一次停車,接著回到原來的方向上再一次發車。

    在火車啟動前謙吾和雪菜從新格爾尼卡的尾端爬了上去。

    從左右兩邊攝像頭的死角中潛入,在攝像頭轉過來之前,謙吾使用了GENEZ的電波干擾裝置。和潛入克羅地亞的要塞時一樣,干擾攝像頭的畫面,將無線連接器接入敵方的警備系統。

    以GENEZ內藏的衛星通信裝置為中轉站,讓七湖入侵入並佔領系統,之後便很輕鬆了。

    但是——

    “!”

    電波干擾裝置開始運作的同時,便響起了警報聲。

    “怎麼回事!?”

    雪菜困惑地看向謙吾。

    “大概是對電波干擾的探測器陷阱吧。”

    這麼說著的同時,謙吾套上了GENEZ的全覆式頭盔。

    “竟然被這麼原始的東西給騙了……”

    謙吾端起了扛在肩上的M14EBR步槍,雪菜也跟著架起了MP7衝鋒槍。

    潛入暴露發生得比預想的要早得多,謙吾連忙打開了無線。

    “抱歉,賽魯玖、彩離!我們被發現了!你們也趕緊衝上來吧!”

    說完後他再一次關掉了無線電。畢竟敵方擁有曼陀羅的“詛咒之聲”,不能大意。

    謙吾端著槍踢開了牽引車的車門。鋼鐵製的門和門鎖在GENEZ的腳力前形同虛設。

    燃料箱、減速器、冷卻機——以及填滿整個房間的巨大電氣式內燃發動機。在牽引車狹窄的道路上前進的途中,謙吾和雪菜與巡邏的士兵遭遇了。謙吾掄起步槍將敵人毆倒。雖說是敵人,但也不能隨便射殺,能夠避免的殺戮還是儘量避免為好。

    兩人穿過十七號車(二號貨車)和十六號車(一號貨車)。路上遇到的敵人全部被謙吾的M14EBR步槍一掃而光。在裝備了GENEZ的情況下,就算是七點六二口徑的增強型戰鬥步槍也能不費吹灰之力單手拿著掃射。謙吾只瞄準敵方的手腳,以剝奪對方戰鬥力為目的進行射擊。

    十四號和十五號車是直升機搭載車。

    這兩節車的形狀並不是普通的箱型,既沒有屋頂也沒有牆壁。美軍用的AH-64阿帕奇武裝直升機蓋著防水布放置在專用的台車上,暴露在山風中。

    謙吾和雪菜從阿帕奇邊上繞過向前衝去。雖然最終目標是古蘭卡,但先為賽魯玖和彩離擊潰對空炮火才是上策。

    古蘭卡僱傭的傭兵們集合在了十三號車即第二對空車裡。

    新格爾尼卡的對空火炮是三十毫米連裝機關炮和SA-19對空導彈。

    對謙吾他們來說不妙的是,十三號車的三十毫米機關炮的炮口已經對準了十四號車。

    “雪菜!藏到我背後去!”

    連裝機關炮噴出了火舌。

    咚咚咚!宛若巨大槌聲的炮聲轟鳴不止,大量的子彈擊中了謙吾的GENEZ,發出了震耳欲聾的金屬音,火花四濺。

    在謙吾的劍齒虎GENEZ的防禦力面前,區區三十毫米是毫無意義的。但是謙吾拿著的M14EBR卻在瞬間化作了碎片。流彈擊中了武裝直升機,撕裂了上面的防水布。

    三十毫米機關炮的猛射沒有絲毫的停滯,被殃及的阿帕奇直升機被接二連三地洞穿。駕駛室的防彈玻璃被打得粉碎,裝甲的碎片飛散開來。即使是世界第一的高性能武裝直升機阿帕奇,在極近距離受到對空機關炮的攻擊的話也一樣會千瘡百孔,化為廢鐵。

    終於,阿帕奇的迴旋翼中央部分挨了發機關砲彈,失去支撐砰地掉了下來。直徑十四米的迴旋翼正好斷作兩半。

    (能用!)

    謙吾見了,立刻做出了判斷。

    他一邊掩護著背後的雪菜,一邊用右手拾起了迴旋翼。

    “!”

    雖然斷成了兩半,但也有足足七米長。不鏽鋼製的巨大旋翼在GENEZ怪力的驅使之下向敵人呼嘯而去。

    伴隨著巨大的轟鳴,旋翼插進了炮塔的正中央。迴旋翼撕裂了裝甲,深深刺進了機關炮內部,令其喪失了機能。

    4

    ——古蘭卡正枕在萊莎的膝上小憩。

    萊莎是古蘭卡的妻子、秘書,也是近在身邊的女神——

    金色短髮、碧眼、端正的五官上戴著眼鏡。

    “……你做的很好,彼得。這樣一來,你就得到了比核武器更強的大規模殺戮武器。要賣還是要自己用都隨心所欲。”

    “我已經……對所有事情都無所謂了……”

    他們正在二號車——作戰指揮車——的床上。

    古蘭卡睡著的時候,那些曖昧的記憶會像閃光一樣閃過。

    閃回。

    冷戰時,古蘭卡為了偉大的祖國蘇維埃,在手術台上被人插上了無數管子。

    為了開發出就算赤手空拳也能夠暗殺敵國要人的超級士兵而進行的士兵強化藥物的實驗、實驗、實驗,數不盡的實驗。計劃開始時甄選了而是人的精鋭士兵,到最後只剩下包括古蘭卡在內的四人。各種副作用侵蝕著這些實驗對象,肉體也好精神也罷早已是滿目瘡痍。每天都是劇痛、劇痛、劇痛,無止盡的劇痛。

    “……只要你能微笑就夠了。”

    “謝謝你,彼得。我也只考慮你的幸福。”

    “我的……幸福。”

    他覺得,只要有萊莎在,自己就是幸福的。

    在取得超人般戰鬥力的同時,古蘭卡也失去了一切。

    總有一天,會連萊莎的事情也忘掉。

    “……說不定就算世界毀滅也無所謂呢。”

    冷戰結束後,為掩蓋非人道實驗的真相而將活下來的藥物強化兵門殘殺。簡直就像垃圾一樣用完就丟。

    “你要是想這麼做的話,我也不會阻止你。我們就成為世界上最後的兩個人怎麼樣?”

    “剛才……稍微有點久違了的‘有趣’的感覺了……”

    這時,警報響起,打破了二人時間。

    古蘭卡跳起身來,拿起新格爾尼卡車內聯絡用的有線電話。電話裡傳來了十號車警備隊長的聲音。

    “有入侵者。”

    “竟然給他們上來了嗎……排除掉。”

    埋伏在數百米外小山丘上的彩離和賽魯玖也行動了。

    賽魯玖憑著魔像超人般的跳躍力,而彩離則使用了GENEZ的噴射背包向新格爾尼卡方向直飛而去。

    雖然第一對空炮馬上做出了反應,但第二對空炮已經被謙吾擊潰沒剩多少火力了。拜其所賜,對空機關的彈幕也稀薄了不少。賽魯玖在六號車即第一坦克搭載車著陸,彩離則是八號車即機動部隊車。著地瞬間產生的衝擊將車廂地板震出了裂痕。

    賽魯玖所在的車上搭載了坦克。

    是俄國主力坦克T-90。

    以刻板的線條和厚重的裝甲為特徵,長槍般的主炮擁有巨大的威力。因為沒有裝入彈藥和燃料,所以這時候也無法使用。但這並不意味著沒辦法派上用場。

    “好咧……!”

    賽魯玖用右手上放出的火球將戰車主炮從根部融化。

    將51倍口徑125毫米滑膛炮的炮身像棒球棍一樣扛了起來。足足五米以上的鋼鐵棍棒。

    賽魯玖將炮管狠狠地揮向臨接的五號車。

    五號車正是第一對地攻擊車。

    米尼崗機槍和重機槍已經向賽魯玖射出了成百上千的子彈。而同等數量的彈殼也掉落在列車上,滾落到雪山的斜面上去。

    但是賽魯玖一邊耐著子彈的風暴,一邊用炮管來了一記本壘打。

    “上啊啊啊啊!”

    化身為巨大球棒的炮身哐地砸在了榴彈機關槍上。

    固定在列車上的部位被砸爛,榴彈機關槍像被擊中的棒球一樣迴轉著與重機關槍狠狠地撞在一起,兩者同時變成了廢鐵。

    “怎麼了!好戲才剛開演吶!”

    賽魯玖揮舞著炮身將米尼崗機關槍打碎,砸爛了剩下的重機關槍。

    現在的賽魯玖已經化身成了狂怒暴戾的鬼神。

    “大暴發啊,賽魯玖!”

    彩離追了上來。

    “哦哦,這節車已經搞定了。”

    賽魯玖將因為用力過度被打彎了球棒,不,炮身隨手一扔。

    “怎麼辦,在這裡等謙吾他們?”

    “讓他們慢慢追過來吧,我門上。”

    “明白!”

    賽魯玖和彩離又砸爛了四號車即第二對空炮車,衝進了三號車。

    “——!”

    “正等著你們呢。”

    在新格爾尼卡的三號車,兩層式豪華客車的一層。

    血腥瑪麗以及——約翰·迪伊教授。

    “不把你們給宰了,是到不了頭目那邊的對吧?”

    賽魯玖說著露出了野獸般的笑容。

    “瑪麗和你不一樣沒有感情,智能也很低,只是單純的戰鬥用魔法生物。但是,正因為貫徹於戰鬥,才會更強。沒有多餘的東西。而我也是無限接近於不死之身的魔術師。我們是不會給你們這樣的貨色殺掉的。”

    “是嗎!”

    彩離衝了上去。

    “不試試看怎麼會知道!”

    在擺滿四座對面式沙發的豪華車廂裡,彩離向跳馬一樣越過坐席,向約翰·迪伊教授殺去。

    “…………”

    與此同時,地方的戰鬥用魔像血腥瑪麗也跳了起來。她踩著沙發跳起向彩離使出了一記後旋踢。

    “切!”

    瑪麗殺人般的旋轉令彩離咋舌。她立刻改變姿勢,滑進了座位的空隙躲過敵人的攻擊,接著又兩手撐地順勢提出反擊的一腳。

    瑪麗挨了這一踢,撞上了天花板。

    “跟傳說中的男人決鬥嗎……!”

    賽魯玖衝了上去,穿過客車中央的通道,殺到了迪伊教授跟前。

    “把你燒死!”

    賽魯玖的雙手中伸出長長的火焰,形成了兩挺炎槍,向迪伊教授掃去。

    “真有趣,還是第一次見到像你這樣的魔像呢。真想分解了好好調查一番呢。”

    迪伊教授在空中放出了天使語的魔法陣擋下了賽魯玖的攻擊。

    火焰與光的粒子爆裂開來,但魔法陣卻沒有被打破。

    “嗚!”

    “可惜,就差一步!”

    迪伊教授在斜上方放出了第二個魔法陣。

    巨大的騎士手腕從裡面伸出來狠狠地毆擊了賽魯玖。

    雙方都是堅如鐵塊,自然響起了巨大的打擊聲。賽魯玖被這一拳擊飛橫著飛了出去,撞破窗口落向外落去。

    “賽魯玖!”

    彩離一時分了神,但馬力的高踢腿已殺到了眼前。

    無法迴避。彩離的身體吃了這記重擊撞破車體滾落出去。

    賽魯玖落在了新格爾尼卡的左側,而彩離則是右側。

    ——謙吾和雪菜來到了三號車。

    窗戶和牆壁上都開了大洞,車廂裡卻沒有半個人。

    賽魯玖和彩離將敵人打到外面去然後去追擊了嗎——或者說是完全相反的情況。

    “這裡已經沒人了……怎麼辦?”

    聽到雪菜的疑問,謙吾四處打量了一下回答道。

    “繼續關閉無線電,他們的話肯定沒問題的。”

    “嗯……”

    謙吾正要就這樣往二號車去,但是雪菜卻感覺到了“上面”有人而停下了腳步。

    新格爾尼卡的客車有兩層。

    “……我覺得有誰在上面。”

    “……明白了,去調查一下吧。”謙吾點了點頭。

    兩人順著階梯上了樓。

    正如雪菜的感覺,在二樓酒吧的櫃檯前,一個少女正在倒雞尾酒。身穿黑色的罩衫和迷你裙,這身打扮明顯不合時宜。

    烏黑鋥亮的長髮,細長的眼睛泛著寒光。

    “……謙吾,你先走。”

    “……沒關係嗎?”

    “嗯,大概,只有兩個人的話會比較好。”

    “這樣嗎……有什麼情況的話馬上叫我喲。”

    謙吾摘下了頭盔。

    接著,兩人像是確認對方的遺傳因子般地一吻。

    獲得了七分三十二秒不死之身的謙吾,向二號車衝去。

    “你這是在向我炫耀吧……雪菜。”

    只剩兩人時,少女開口說道。

    “果然……你知道我的事情對吧。”

    5

    彩離從列車上滾落下來,栽進了軌道旁的山林裡。那是枝葉上微微積雪的針葉林。高度超過三十米的巨木遮住了陽光,製造出了一個漆黑而又寒冷的空間。

    “痛痛痛……”

    在地上翻滾受身後,彩離站起身來。雖然GENEZ吸收了大部分衝擊,但是因為被血腥瑪麗直接命中了緣故,各個關節都還在隱隱作痛。

    少女型魔像——血腥瑪麗從新格爾尼卡上一躍而下。

    咚!伴隨著巨響在彩離面前著陸了。

    “——找到讓我省功夫去找你了!”

    彩離朝著瑪麗門面上就是一記上段迴旋踢。

    但是瑪麗俯下身體避過了彩離的踢腿,接著又馬上抓住機會朝著彩離踢出後旋踢。瑪麗的腳後跟狠狠地擊中了GENEZ的頭盔。

    (……好強!)

    彩離向後一個踉蹌。

    瑪麗又是一腳上前,向著彩離下盤一記掃腿將她放倒。

    接著又向倒在地上的彩離頭上毫不遲疑地全力踩下。

    “嗚……!”

    彩離起動噴射背包加速躲過了瑪麗的踩踏,拉開距離重整了架勢。她莎莎莎地穿過樹枝樹葉,上升到了二十米左右的高度。

    “…………”

    瑪麗一躍而起,抓住粗壯的樹枝藉著反作用力衝向空中,以砲彈般的氣勢向彩離追去。以巨木的樹枝為踏台,持續加速。

    “什麼!?”

    彩離被追上了。

    彩離一邊靠噴射背包維持著浮空一邊一腳踢下,瑪麗也懸在樹上踢出鋭利的一腳。飛踢交錯,雙腳相碰發出了巨大的鈍響。這樣的空戰還是第一次。最後,瑪麗做出體操竟技中單杠一般的大迴轉,將注入了全身力量的腳跟砸在了彩離頭上。

    “!”

    彩離被踹到了地上。

    “嗚啊!”

    背部著地,噴射背包也跟著被破壞了。被瑪麗踢中的頭盔也裂開了,無奈之下只能捨棄。

    (真是可怕的反應速度啊……)

    敏捷、膂力——無論那一項都足以抗衡甚至超過GENEZ。彩離再一次認識到了戰鬥用魔像的可怕之處。

    但話說回來。雖然同是魔像,她卻和賽魯玖大相逕庭。和依靠感情、毫不掩飾自己的憤怒戰鬥著的賽魯玖比起來,血腥瑪麗看起來就像是毫無感情的戰鬥機器。

    (嗯……等等,毫無感情的戰鬥機器?)

    彩離腦中突然閃過一個想法。

    瑪麗再一次著地衝了過來。

    彩離用兩手守著頭部擺出了接近戰的架勢。已經失去了頭盔,如果頭上不小心挨上一記的話就是即死。

    彩離先用下段踢想要鎖住瑪麗的動作,但是瑪麗接住了她的踢擊卸掉了勁道,毫不在意地地繼續接近。雖然彩離的GENEZ上有勾爪形狀的部分,瑪麗卻準確地避開了這部分只彈開了腳踝部分。

    彩離又踢出一記中段踢。

    這也被瑪麗的肘部擋下了。

    彩離毫不放棄,再一次擺出了中段踢的架勢。

    瑪麗擁有遠超人類的異常反應速度,馬上伸出肘部想要防禦,準備接下彩離的踢腿。

    (就是現在!)

    下一個瞬間,彩離的中段踢發生了變化。

    唰,中段踢的軌道上移變成了上段踢。

    要是身體不夠柔軟,膝部的彈性不足的話就無法使用的技巧。這正是法國踢擊格鬥技“法蘭西踢拳術”的招數。

    彩離的踢擊在瑪麗頭上爆開。GENEZ的利爪撕裂了她的脖子,卻沒有流血。取而代之的是,啪啦啪啦落下的土渣。

    “……!”

    馬力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驚訝似的表情。

    彩離沒放過機會,踢出下段踢——但半路上又變成了上段踢,再一次命中。上段變下段,下段變上段,重複著最基本的假動作,一口氣展開了反擊。

    (果然上鈎了,真有趣!)

    正因為是沒有感情的戰鬥機器,只能對對手的動作做出直接的反應。但如果對手的動作中混入假動作或者佯攻的話,反應力反而會變得低下。想要讀懂有感情的對手的動作,自己也必須有感情才行。

    “雖說是魔像,但……”

    彩離灌注全力使出了刺激般的一記橫踢。

    “就憑你,連賽魯玖的腳趾甲都夠不上!”

    GENEZ的利爪貫穿了瑪麗的胸口。

    穿透。

    “嗚……!”

    瑪麗口中微微漏出了呻吟。胸部粉碎,連自身形態都無法維持的魔像,一瞬間便化作了土和泥,四散開來。

    6

    賽魯玖被打飛的方向是積著白雪的山坡,山坡前方是數百米處便是懸崖。

    雪上翻滾著的賽魯玖,拚命在落下谷底前穩住了身子。

    “該死……

    賽魯玖苦著臉念道。

    這時——

    “你的感情還真是豐富啊。”

    不知何時,約翰·迪伊已經站在了身後。

    賽魯玖馬上轉過身跟對方拉開了距離。

    “我說過了吧,要把你分解掉好好研究一下,逃也沒用喲。”

    老人臉上露出了溫和的笑容。

    “你就是古蘭卡的智囊吧?”

    “智囊嗎,不錯的比喻嘛。”

    “彼得·古蘭卡——原本是Spetsnaz出身,根本不可能知道什麼魔女日記和曼陀羅才對。能夠教他這些歪門邪道的事情的人,除了你還能有誰!”

    賽魯玖將飽含殺意的視線投向教授。

    “……不錯的推理。”

    迪伊教授那從容的態度沒有絲毫的變化。

    “待在日本的這段日子裡我喜歡上了棒球。”

    賽魯玖突然說出了不著邊的台詞,令教授疑惑地眯起了眼睛。

    “……?”

    “我一直是近鐵野牛隊*的大粉絲吶。雖然不算強隊,但他們的比賽一直很有意思,是一支重視打線的好隊伍啊。”

    <註:大阪近鐵野牛隊,是存在於1949年至2004年的日本職棒球隊,4次拿到太平洋聯盟冠軍,但均沒拿下日本大賽冠軍,2004年和歐力士藍浪合併,終結了55年的球隊歷史。>

    賽魯玖一邊舒展著筋骨一邊說道,比鑽石還硬的骨骼嘎嘣作響。

    “但是有一天,球隊重整再編了,結果野牛隊就這麼成了歷史。那個時候我的憤怒值一下就竄到了30吶。”

    “哼……”

    “前陣子在便利店裡遇到了態度惡劣的店員,明明我買了炸貨卻連熱都不給我熱一下,一次性筷子也不給。而且說話的口氣還極欠抽。那時候我的憤怒值大概是5吧。”

    “原來如此,我總算明白你想說的事情了,也就是憤怒的數值化對吧。”

    迪伊教授微微一笑。

    “那麼,當同伴死於曼陀羅的悲鳴時,你的憤怒值又有多少呢?”

    “秘密喲。”

    賽魯玖毫不猶豫地答道。

    “不過我會用這雙拳頭讓你切身體驗以下的……!”

    怒氣不僅能用數字衡量,還能用暴力來衡量。

    放出火球,投擲。

    但是卻被迪伊教授的魔法陣擋了下來。

    虛空中馬上出現了第二個魔法陣,巨大的騎士手臂伸了出來。

    ——到目前為止都與上次一樣。

    對賽魯玖來說,最大的問題是迪伊教授“同時最多能施放幾個魔法陣”。

    現在已經有兩個了,還能再放嗎,還是說這就是極限了?

    “宰了你!”

    賽魯玖放出了兩挺煙槍,向迪伊教授直衝而去。

    “……重複這些動作是毫無意義的喲,魔像少年。”

    兩挺炎槍也被魔法陣擋了下來。

    緊接著騎士巨腕也立刻揮了下來,做出了反擊。

    (就是現在!)

    賽魯玖一開始就瞄準了這個時機。

    他奮力一躍,避開騎士手臂,鑽進了迪伊教授身後的空當。

    但是,防禦用的魔法陣並沒有展開。

    “——!?”

    錯失目標的騎士手臂砸在了雪地上,濺起了一陣白霧。賽魯玖在半空中並著雙腿半迴旋地向著迪伊教授後腦勺上狠狠來了一記下墜踢。

    如果對手是普通的老人的話,肯定是當場斃命。迪伊教授被賽魯玖踢中,在地上滾了數十米之遠才停下了下來——但是他卻拍了拍衣服上粘著的雪,若無其事地站了起來。

    “挺能幹的……確實比血腥瑪麗要強啊。”

    “你用魔法強化了自己的身體對吧?”

    “沒錯,雖然不是不死之身,但也相當結實喲。不過剛才那下還是奏效了……如果就這樣晾著給你揍的話,大概真的會被打死吧。”

    “束手就擒吧。”

    “那可不行啊,差不多該讓你見識一下我的力量了。”

    迪伊教授說著放出了“第三個魔法陣”。

    第二個魔法陣裡伸出的是騎士的右臂。

    而這次第三個魔法陣裡伸出了左臂。

    “什麼!?”

    兩隻手臂一起向賽魯玖掄了過來。

    賽魯玖躲過右臂,卻被左臂打了個正著。挨了特大尺寸的一記鐵拳,賽魯玖穿過地上的積雪,狠狠前進了地面。

    “嗚……!”

    又一發重拳。賽魯玖側過身滾開躲過,但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另一隻手已經伸了過來。

    “糟糕——”

    巨大的其實左臂抓住了賽魯玖的右臂。

    雖然想要掙脫,但無奈力量差距太大。

    伴隨著哢嚓的鈍響,賽魯玖的左臂被扯了下來。

    “嗚——!”

    賽魯玖一邊重重喘著氣,一邊掙扎著與迪伊教授拉開了距離。

    雖然魔像不會出血,但是這毫無疑問是重傷。而且,失去一條手臂也必將導致戰鬥力驟減。

    “到此為止了。”迪伊教授不緊不慢地說道。

    “不不不……”賽魯玖搖了搖頭。“抱歉,那隻手臂本來就打算讓給你的。”

    “什麼……?”

    “我能夠使用精靈的火焰。可以把火球像手榴彈、砲彈一樣亂扔。也可以向槍一樣突刺。雖然形式多樣,但真正的王牌確是——‘自爆’喲。就算是被切下來的一部分身體,也能夠像炸彈一樣引爆。”

    賽魯玖話音剛落,騎士手上的手臂便炸了開來。那是跟火球的爆炸不可同日而語、就算引起雪崩也不奇怪的大爆炸。

    “啊!?”

    迪伊教授被衝擊波震飛,身上著了火,周身的積雪也化了個乾淨。

    看來這次是受重傷了,三個魔法陣也一齊消失了。

    “是我——“

    在迪伊教授落地前,賽魯玖便以超人般的速度衝了上去。

    “贏啦!”

    他將剩下的左拳對著迪伊教授的臉狠狠地掄去。

    擊碎牙齒與頭蓋骨的手感。

    “嗚啊!”

    迪伊教授一邊散落著血與斷齒,一邊落下了深谷。

    “這是天譴吶……王八蛋!”

    賽魯玖轉過身看了看鐵軌的方向。

    新格爾尼卡已經遠遠離去了。就算追上去,憑自己現在的狀態也沒辦法戰鬥——

    “真不甘心啊……沒辦法用自己的手收拾到古蘭卡……”

    7

    ——新格爾尼卡,三號車二層,

    雪菜終於再一次和迷之少女見面了。

    “你長大了啊。”

    少女說著把酒杯放在了桌子上站起身來。

    “我是岩清水二季,應該算是……你的姐姐吧。”

    “……你也是……南丁格爾吧?”

    “為什麼所有人說的都是‘那邊’的叫法啊?“

    “…………”

    “我還是比較喜歡‘石長姬’的叫法啦。”

    “石長姬?”

    “也就是不老不死的少女啦,很早以前就出現在世界各地了。其中有些人來到了日本,就被稱作‘石長姬’了。”

    “果然……姐姐知道很多呢,和我想的一樣。”

    “……過來,讓我好好看看你。”

    “是……”

    二季的眼神很冷漠——雪菜本來是這麼想的,但現在卻不這麼認為。現在二季臉上的微笑,就像是隨風搖曳的櫻花一般美麗。

    為什麼被綁走的二季沒有被拘束起來呢,為什麼天照流隱裡要把二季囚禁起來呢——雖然疑問重重,但雪菜卻覺得她不像是壞人。

    那是足以一瞬間化解他人警戒心的、魔法般的微笑。

    雪菜就像是被花蜜吸引的蜜蜂一般,呆呆走近了二季。

    “雪菜。”

    “姐姐。”

    就在深情對喚的下一瞬間,二季的右腳以上段迴旋踢的形式落在了雪菜的側頭部上。

    嘭!伴隨著誇張的鈍響,雪菜一個踉蹌跪了下來。巨大的衝擊幾乎令她喪失了意識。

    “……誒!?”

    二季毫不停怠,一腳踏前,向著雪菜眉心揮出手肘。

    “嗚!”

    雪菜連忙趴下躲過攻擊,之後馬上拉開距離架起MP7衝鋒槍,將槍口對準了自己的姐姐。

    不知何時,姐姐的微笑已經變成了邪惡的冷笑。眼神也轉眼間變得如沙漠般乾涸、無情。雪菜看到姐姐的驟變,不禁心底一沉,冷汗直流。那是一種面對未知事物時打心底裡的恐懼感。

    ——姐姐並沒有把我當做人類看待。

    她突然想起了父親說的話。

    “我只能說一件事,決不能把那個女孩放到世間去……”

    此時此刻,她才理解這話中的含義。

    “為……為什麼,要這樣!?”

    “到底是為什麼呢?試著用自己的腦子推理一下如何?”

    說罷,二季再一次攻了上來。

    雪菜雖然手指扣住了衝鋒槍的扳機——但卻無法開槍。

    不想開槍。

    開不了槍。

    無奈之下雪菜只好將衝鋒槍扔了出去。畢竟是鈍重的鐵塊,如果砸中了的話也會有效果。雪菜如此天真地認為。但是二季卻毫不猶豫地抓住了迎面飛來的衝鋒槍。

    “哎呀呀,這不是挺能給我找樂子的嗎,稍微欺負一下你好了~”

    二季毫無躊躇地扣下了扳機,被設定為全自動模式的衝鋒槍噴出了火舌。咚咚咚咚,MP7的小口徑子彈貫穿了雪菜的身體。

    “嗚……!”

    手腳、腹部的肉渣四濺,內臟被跳彈翻攪。雪菜雖是不死之身,但依舊免不了撕心的劇痛。

    二季將衝鋒槍彈夾打完後,又對著氣絶了的雪菜繼續蹂躪。踐踏傷口,又將手指插進去肆意攪動,令雪菜悲鳴不止。

    “我……只是想和姐姐說些話……”

    雪菜雙眼掛著淚珠,拚命擠出聲音說道,她那強烈的視線中包含著悲壯的覺悟。

    終於,二季停下了暴力。

    “……雖然我一直忍著,但其實很不安。這種不死之身,會不會被人當做怪物……說不定永遠都死不了……那種事情,我沒辦法承受……”

    雪菜猛地搖了搖頭,像是想要把恐怖的想法捨棄掉,但到底又有多少效果呢。

    飛濺的淚珠在虛空中閃閃發光。

    “雖然現在有很多同伴,但是千年之後肯定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我會永遠經受孤獨的折磨……那樣的話、那樣的話……”

    聲音顫抖,淚水不止。

    “但是知道自己有姐姐以後……”

    雪菜用手背擦了擦眼淚,悲傷的表情上露出一絲微笑。

    “義父義母隱瞞了這麼多事情,雖然我很吃驚……但是,心底裡卻有點高興。原來我不是一個人,還有血脈相連的姐姐……”

    “還有血脈相連的姐姐……”

    二季呆呆地重複著這句話,就像是牙牙學語的嬰兒一般。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姐姐要對我付諸暴力,但不管怎樣,我都會接受的。如果能多少和姐姐多說點話的話……如果姐姐能告訴我事情的前因後果的話……這點痛算不了什麼……”

    “雪菜……”

    二季說著用手撫了撫雪菜的臉頰,那隻手就像羽毛一般輕柔。

    “你是如此的純真……”

    “姐姐……”

    接著二季滿臉笑容地說道。

    “你啊,簡直就像是卡在牙縫裡的肉渣一樣令人厭惡喲~”

    “……誒?”

    雪菜一瞬間懷疑起自己的耳朵來。

    “簡直叫人作嘔啊~”

    二季保持這笑容,將撫著臉的手捏成拳頭狠狠地砸了下去。

    8

    移動要塞新格爾尼卡的中樞——

    二號車,作戰指揮車。

    車廂裡堆滿了用於向全世界傳播“詛咒之聲”的通信設備。車體的中心位置則是保存曼陀羅用的黑色鋁合金制倉庫。維持曼陀羅的生存既不需要陽光也不需要水,所以這個車廂一扇窗戶都沒有。就連車廂中的燈光也很暗淡,只有儀器上的指示燈機械地閃爍著光芒。

    看來新格爾尼卡的牽引車加速了,不知不覺間已經加速到了時速一百公里以上。謙吾通過身體感覺到了加速度。

    原Spetsnaz的藥物強化士兵——彼得·古蘭卡。

    想必那頭惹眼的白髮也是藥物的副作用之一吧。

    散發著血腥氣息的藍色瞳孔,年齡不詳,表情冷淡至極。

    身披前蘇聯的軍用大衣,身材魁梧,渾身肌肉,可謂肉身兇器。

    “我已經忘了。”

    古蘭卡冷不防地說道。

    “……什麼?”

    “讓我想起痛苦的感覺吧。”

    “……就算你不說,我也會讓你嘗個夠的!”

    謙吾說罷便衝了上去。

    要趕在不死之身結束前做個了斷。

    如果大意的話死的就是自己,多餘的仁慈都是扯淡。謙吾舉起右手上的牙直取古蘭卡的脖子,想要一口氣割斷他的頸動,脈結束這場戰鬥。

    然而這次攻擊卻被古蘭卡從大衣下抽出的兩柄特大匕首擋開了。

    “這是特製的彈道戰術匕首(Spetsnazknife),和GENEZ一樣是用超硬合金製成的。”

    左右手各一柄,刃長達50公分的大型匕首。

    算上趕路時的消耗,吉爾伽美什的持續時間只剩七分鐘左右。

    謙吾用右手的牙擋開敵人的匕首,又立刻用左手的牙刺去。

    古蘭卡躲過牙的攻擊,又馬上用兩手的匕首使出怒濤般的反擊。匕首在GENEZ的表面留下了一道道刻痕。

    GENEZ的裝甲被設計成了能夠抵消子彈、砲彈衝擊的構造,但像這樣的特殊戰鬥並不在預想範圍之內。古蘭卡的怪力再加上那對超硬合金匕首,就算是GENEZ也沒辦法防住。普通的防彈背心就算能擋住子彈也沒辦法擋住細硬的長針,這兩者是一個道理。

    碰撞在一起的牙和匕首。

    金屬音大作,火花四濺。

    古蘭卡右手的匕首插入了謙吾的腹部。

    貫穿裝甲,撕裂肌肉,深入內臟。

    ——但這其實是謙吾的誘敵之計。

    謙吾已經吉爾伽美什化,所以才敢冒這個險。

    對方的匕首已經插在自己身上,那麼這邊的攻擊也不會落空了。

    “嗚哦哦哦!”

    謙吾將左手的牙刺進了古蘭卡的右肩。

    “嗚!”

    一直面無表情的古蘭卡第一次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謙吾趁勝追擊,把右手的牙插進了古蘭卡的腹部。

    贏了,本以為如此,但謙吾卻發現兩手的牙嵌在敵人體內動彈不得。

    古蘭卡收縮了肌肉,將謙吾的牙卡在了自己體內。

    “——什麼!”

    “你這對牙還真是夠痛啊,好久沒有碰上這麼新鮮的體驗了。”

    古蘭卡將匕首從謙吾身體裡拔出來。

    左右兩手的匕首同時斬向GENEZ牙的根部。

    超硬合金牙和GENEZ前臂部分的連接部分應聲而斷。GENEZ的防禦力雖堪稱銅牆鐵壁,在接合部位卻相對脆弱。

    “嗚!”

    謙吾與古蘭卡拉開了距離。被斬下來的兩根牙還嵌在古蘭卡體內。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古蘭卡甚至不打算把牙拔掉。他那被藥物強化過的身體比裝甲車,不,甚至比魔像還要結實。

    離吉爾伽美什化結束還有五分鐘。

    謙吾被刺的傷口已經恢復。

    但那兩柄牙卻沒辦法失而復得。

    謙吾只好拔出了平時藏在裝甲內測的FN5.7手槍。

    他先是對著古蘭卡的左手手指根部二連射。就算身體很堅硬,手指的防禦力也應該很有限才對。果然,古蘭卡的中指和食指被擊飛了。謙吾又補上兩槍,擊中了古蘭卡的左手手腕,大型匕首也應聲落地。

    為了擊落古蘭卡右手上的匕首,謙吾掉轉了槍口。但古蘭卡在他開槍之前按下了匕首上的按鈕。

    蘇聯特種部隊(Spetsnaz)所使用的彈道戰術匕首(Spetsnazknife)內部藏有彈射機關,按下按鈕,刀刃就會像子彈一樣飛出去。

    “!”

    普通的彈道戰術匕首是靠彈簧彈射的,但是古蘭卡的特製彈道戰術匕首卻使用了火藥做推力。飛刺而來的刀刃一瞬間切碎了謙吾的FN5.7手槍,直插謙吾的鎖骨。

    “牙也斷了,槍也碎了,你還能幹什麼。”

    古蘭卡說著丟掉了手中的刀柄。

    “那當然是拳腳相加咯。”

    謙吾說著拔掉了插在鎖骨上的刀刃。

    “……我不想成為人偶。”

    古蘭卡一邊向謙吾衝過去一邊說道。

    “你早就已經是人偶一個了……!”

    謙吾使出一記右勾拳。但這足以將裝甲車打翻的一拳被古蘭卡以左手接了下來,接著又還以右拳,而他的右拳又被謙吾的左手防住。令人眼花繚亂的攻防就這樣持續著。

    將對手的攻擊擋開,反擊,攻擊被防住了的話就接上下段踢或者後跳。如此一來一往,局面僵持不定,然而——

    古蘭卡以最小的動作躲開了謙吾的右直拳,使出一記反擊右重拳(bodyblow*)。

    <注*:bodyblow是拳擊術語,指對胸臍之間的部位進行打擊,姑且譯作“重拳”。>

    “!”

    古蘭卡的打擊透過GENEZ的裝甲,直穿肺腑。

    “這是藥物強化兵用的對裝甲軍用格鬥技。就算是格里克斯引以為傲的GENEZ,也不可能輕鬆地防下來。”

    古蘭卡又接上一記左刺拳,令謙吾一陣踉蹌。他就這樣展開了連續打擊,一記右勾拳,一記左重拳,最後是一記上勾拳。GENEZ的裝甲發出了金屬的悲鳴聲。

    “cлaбaя(太弱了)!”

    古拉卡抓住謙吾還在搖晃的腦袋,用右腳將他踹倒。

    謙吾躺倒在了地上。

    古蘭卡順勢跨坐到了謙吾身上,用掌底狠狠地連續毆打。雖然左手少了兩根手指,但卻對掌底的威力卻沒有絲毫的影響。嘣、嘣、嘣,鈍響不絶於耳。

    謙吾的腦袋挨了古蘭卡的掌底,毫無抵抗地砸進了地板。這等於是一次攻擊造成兩次傷害,先是地板被砸的粉碎,接著GENEZ的頭盔也裂開了。

    雖然謙吾的上半身被壓制,但他好不容易用雙腳勾住了古蘭卡的腋下。他一邊拉過雙腳將古蘭卡放倒,一邊抽出了自己的身子。這是綜合格鬥技中被稱為“TK剪刀腳”的技術。如果關節不夠柔軟的話,剛才那種體位就已經萬事皆休了。

    謙吾想要抓住古蘭卡的踝關節將其破壞,但是古蘭卡飛快地起身避開讓他撲了個空。

    謙吾也站起身來,順手脫下了已經開裂的頭盔。

    戰鬥還未結束,頭部已是洞門大開,而且吉爾伽美什化的時間只剩兩分鐘了。

    古蘭卡猛衝而來,抓住了謙吾的手臂和腰部。

    然後投擲。

    “嗚啊啊啊!”

    謙吾的身體狠狠地砸在了通信設備上。身體嵌在了鐵板裡,損壞的儀器裡露出的線路啪嚓啪嚓地閃著火花。謙吾在被扔出去的瞬間用雙手護住了頭部,總算是避免了巨大的傷害。

    沒等謙吾起身,他的腳已經被古蘭卡抓住了。古蘭卡將他的腳夾在腋下開始轉起身來。

    三次大迴環(giantswing*)後,將謙吾往牆上扔去。

    <注*:giantswing,摔跤術語,指抓住對手的四肢部分抱在腋下,撐起對方身體並旋轉的招數。>

    謙吾掙扎著縮起身體用書案首護住頭做出了耐衝擊的姿勢。

    他的背部狠狠地撞在了二號車的牆壁上。

    由裝甲砌成的車壁頓時裂開。

    “嗚……該死……”

    謙吾倚在殘破的車壁上,意識已經進入了朦朧狀態。

    然而古蘭卡沒有給他喘息的機會,一記後旋踢呼嘯而來。

    (糟糕!)

    謙吾連忙低下身子。

    古蘭卡爆炸般的一腳從他頭上擦過。

    這一腳將已經破損了的車壁徹底破壞,開了個大洞,裝甲板隨著阿爾卑斯的山風飛散而去。

    “嗚啊!?”

    原本依靠在牆上的謙吾失去了支撐物,眼看就要落出車外,千鈞一髮之際好不容易抓住了破洞的邊緣。

    “дοcвидaHия(再見了),GENEZ。”

    古蘭卡這麼說著用右腳向謙吾踩去,想要將謙吾從車上踹下去。

    謙吾拚死抓住破壁的邊緣,但無奈不敵古蘭卡的怪力,手指鬆了下來。腰身也被擠出車廂,頭部觸到了地面。

    “嗚!”

    新格爾尼卡此時的速度已達到時速一百五十公里。皮肉瞬間飛散,頭蓋骨也被磨得粉碎,但都憑藉著吉爾伽美什的力量再生了——

    不——並沒有完全再生。

    後腦上上留下了小小的傷口。

    不死之身的時效在最糟糕的時刻結束了。

    跟雪菜接吻後已經過了七分三十二秒——

    已經沒有什麼吉爾伽美什的力量可言了。

    如果頭部再次觸地的話就是致命傷!

    如果從格爾尼卡列車上落下來,死亡的可能性也很高。在沒有頭盔的情況下從時速一百五十公里的列車上落下來,怎麼想都是一命嗚呼的可能性比較高。而且車軌一旁就是山崖,就算能夠耐住落地的衝擊,以如此不自然的姿勢從山上滾落的話,就算全身散架也不奇怪。

    古蘭卡又一次抬起了腳。

    挨了這一腳的話,必然會落下車去。

    謙吾抓住這個空檔,使出了藏在身上最後的武器。

    古蘭卡為了封住謙吾的手槍而發射了彈道戰術匕首的刀刃。那片刀刃切碎了謙吾的手槍插到了謙吾鎖骨上。謙吾將它拔下以後並沒有丟掉,而是順手藏在了裝甲內部原本放置手槍的槍套裡。當然這個小動作並沒有被古蘭卡發現。

    謙吾用盡手腕的力量,將刀刃像手裡劍一樣投出去。

    “要是扔偏了的話就沒第二次機會了……”

    刀刃刺入了古蘭卡的額頭。

    “——!”

    “所以我一直在尋找能夠切實命中的那個時機。”

    謙吾一挺身回到了車內。

    古蘭卡似乎還在為插入額頭的刀刃詫異不已。

    “……?”

    但是,這似乎還不足以構成致命傷。

    “дοcвидaHия(再見了),古蘭卡!”

    謙吾使出渾身的力量向著古蘭卡額頭上踢出一記高踢腿。

    腳踢在了刀刃上,就好像鎚子砸在了釘子上。

    刀刃徹底嵌進了古蘭卡的腦袋。

    “…………”

    受了致命傷的古蘭卡踉蹌著走了幾步,便從自己踢出來的破洞裡滾出了車外。

    9

    擊敗了古蘭卡後,謙吾回到了三號車。後腦勺上沒能再生成功的傷口還在流血。總覺得的頭有點沉重,看來回海神學園以後要好好做一下精密檢查了。

    他上到二層,看見了渾身是血的雪菜,大驚失色。

    “!怎麼了!?雪菜!”

    “被姐姐……二季揍了一頓。”

    雖然傷口都已經再生了,但雪菜還是站不起身來。從身上和四周的血跡來看,便能知道雪菜已經飽受了槍擊和拳腳之苦。雪菜身上的突擊裝千瘡百孔,如果只是姐妹間的肌膚之親的話也未免太過火爆了。

    雪菜之所以站不起來,與其說是生理上的傷害還不如說是心裡上的創傷。從她眼角的浮腫就可以想像出她方才嚎啕大哭的樣子。看到這樣的雪菜,謙吾心中可謂悲憤交加。

    “那傢伙去哪裡了?”

    “姐姐……感覺到謙吾的氣息後就從對面的樓梯逃走了。”

    “她想幹什麼……她是什麼樣的人?”

    “不知道……但絶對是很恐怖的人……”

    難怪會被監禁起來——謙吾用雪菜聽不到的聲音嘟囔道。

    “我們去追吧。”

    如果是順著對面的樓梯逃走的話,那肯定是向著一號車的方向去了。

    “我又不好的預感,雪菜你待在二號車裡別出來。”

    其實他一點也不想把雪菜一個人放在這裡,現在就想要緊緊抱住她。光是看到雪菜如此受傷的樣子,謙吾便心如刀絞。但是,這場關係到眾多生命的戰鬥還沒有結束。必須放下私情,回到任務中去。

    “……明白了。”

    雪菜恍恍惚惚地回答道,果然腦袋裏面還是一片混亂吧。不但沒跟應當是自己姐姐的那個人好好說上話,還被拳腳相加,想必光是整理好情緒就要花不少時間。

    將雪菜留在原地,謙吾隻身向著一號車——牽引車趕去。

    不詳的預感——這並不是隨口胡說,不知為何,謙吾一直有種如坐針氈的感覺。

    謙吾一腳踹開一號車的車門衝了進去。

    大部分空間被內燃引擎佔領了的狹窄車廂裡還停留著幾個人影。

    “——誒?”

    站在最前方的不是別人,正是巴比倫·梅德森的傭兵。

    裝備了倍足機甲“恩奇都”的武田爪兵。

    他身後還有兩位南丁格爾,安娜特莉以及雪菜的姐姐。

    但最大的問題是站在最中央的那個男人。

    那是一個留著一頭看起來很堅挺的短髮、身材高大的壯年男性。、

    身穿純白色的牛津紡襯衫和雙排扣大衣,鞋子則是鱷魚皮的高級貨。

    雙眼皮的眼睛裡透射出的是一種黏著質的病態目光。外貌很年輕,如果不說的話任誰也想不到他已經年過四十。

    ——啊,一點也沒變,“那個男人”還是過去那個樣子。

    謙吾的父親——日本外務大臣,大牙嚴一。

    ——“雖然我們掌握了情報,但是彼得·古蘭卡背後又替他撐腰的日本大政治家,所以我們也不敢輕舉妄動。”

    在天照流隱裡遭受襲擊的時候,大迫曾經這麼說過。

    ——日本大政治家。

    這樣啊,原來是這樣啊。

    “你就是在背後穿針引線的人嗎!嚴一!”

    “竟然直呼自己父親的名字啊,你這個不肖子。”

    嚴一帶著不愉快的表情輕蔑地回答道。

    謙吾喜歡被人命令。

    自己思考、自己決定、自己選擇這類事情,其實遠比想像的要困難。

    對被命令去做的事情可以不抱有任何的責任感。

    如果放棄戰鬥的話——我的人生將會變得一片空白。

    本來是這麼想的。

    但是錯了,並不是一片空白。

    就算不再踏入戰場、離開海神學園,謙吾心中也仍留有怒火。就算親手消滅了所有憎恨的對象,他的怒火也不會就此熄滅。被人將人生徹底剝奪的那股怒火。

    謙吾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瞬間沸騰了。

    “大牙嚴一,我要逮捕你!把你帶到格里克斯的設施審問!”

    謙吾一躍而起,向著自己的親生父親殺去。頭上沉重的感覺已經被怒氣所取代。雖然失去了頭盔,但GENEZ的其它部分都還在正常運作。

    但是謙吾伸出的右拳全被一旁伸來的巨大手甲擋了下來。

    “今天我的任務是護衛。”

    武田爪兵笑道。

    “真是因緣際會的買賣啊,沒想到會要去保護敵人的父親。”

    “滾開!”

    謙吾馬上向著爪兵使出一記後旋踢。

    爪兵用左臂擋下了謙吾的腳,接著又順勢將他擋了回去。謙吾一個踉蹌,向後退了幾部穩住身子。

    “你們到底算什麼父子啊!見鬼!”

    “不滾開的話就先宰了你!恩奇都!”

    “有種就來試試啊!GENEZ!看看你的樣子,現在可是腦門洞開啊!”

    爪兵一邊叫著一邊用左腳踹向謙吾的胸部。在輔助腳的加持下使出的猛烈踢擊令謙吾的身體像被球杆擊中的撞球一樣飛了出去,貫穿了車門落在了二號車裡。

    “該死……!”

    “正好,就在這裡要了你的命!”

    爪兵正打算向謙吾衝去,肩膀卻被嚴一搭住了。

    “目的已經達成了,沒必要久留。”

    “但是……”

    “我可是僱主喲?”

    “……我明白了。”

    爪兵嘖了嘖舌,走到了車門邊,向著一號車和二號車之間的連結部分會揮下了巨大的手甲。構造複雜的連接器看起來就像九連環一樣,卻被這一拳完全粉碎。

    因為後部牽引車沒有在運作,二號車的速度漸漸放慢,看著一號車揚長而去。

    “…………”

    謙吾瞪著遠去的嚴一等人,狠狠地咬緊了牙關。

作者: fu5040    時間: 2012-11-18 12:54 AM


第三卷 尾聲

    1

    只剩車頭的新格爾尼卡在適當的位置停下了車,等候巴比倫·梅德森前來接應的直升機。

    車上的人有大牙嚴一、前來護衛的武田爪兵和安娜特莉、岩清水二季以及古蘭卡的妻子。

    “看來所有人都到齊了啊。”

    伴隨著煙霧,一個老人突然出現了。

    正是應該被賽魯玖打敗了的約翰·迪伊教授。

    “你來晚了,教授。”嚴一說道。

    “對手比預想的更棘手喲,血腥瑪麗也被毀掉了。”

    教授的身上到處都還留著火傷和跌打傷。果然,遭受了那樣猛烈的攻擊是不可能無傷而退的。

    “但是,用普通的辦法是殺不了我的。”

    “結果,曼陀羅只確保了三株啊。”爪兵說道。

    嚴一趁亂從古蘭卡手中竊走了曼陀羅。

    “無妨,已經夠用了。我們的目標並不是把曼陀羅作為兵器。”

    “看來,萊莎也沒用了。”

    教授說罷,萊莎便像是理解了一般點了點頭。

    “歸於塵土吧。”

    古蘭卡真正的妻子早就已經死去了。

    這個萊莎是迪伊教授為了方便控制古蘭卡,仿照他的亡妻製作的魔像。教授將手插進萊莎的胸部,從裡面抽出了一枚寫著希伯來文的咒符。無法維持形態的萊莎就這樣化作塵土灑在了地上。

    “沒想到,我那個兒子還能變得這麼強。早知如此,就不把他扔了。”

    嚴一說著露出了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

    看到那如剃刀般鋒利、冷酷的笑容,安娜特莉嚇得握住了爪兵的手。

    而爪兵卻帶著不耐煩的表情甩來了她的手。

    2

    謙吾一行人坐上Y-22“魚鷹”,經過多個機場轉機後回到了日本。

    “…………”

    在路上謙吾和雪菜都沒怎麼說話,氣氛很沉重。困擾兩人的問題是他們的血親。姐姐和父親,二季還有嚴一。這兩個人都是常人所無法理解的人。而賽魯玖也還陰沉著臉,賈尼絲被殺的事情不是那麼簡單就能忘掉的。在這氣氛中,彩離和七湖兩人覺得格外尷尬。

    賽魯玖的手已經被大迫應急處理過。就傷害來說,還是上次從高樓上摔下來的時候更重。新世代魔像的重要機能都集中在胸部,只要那裡沒事,回到秘術科的實驗室便可以很快恢復了。

    他們在飛機上換上海神學園的制服。坐車回到學園時,越智佐鳥已經等在那裡了。雖然還纏著繃帶,但已經能靠自己的腳走路了,從表情上來看已經沒什麼大礙了。

    “已經沒事了嗎?”

    “是!已經治好了!”

    佐鳥元氣滿滿地答道。

    “欺負你的那個壞人,已經被謙吾打敗了。”

    佐鳥聽了,表情明亮了不少。

    “非常感謝……!”

    “這算不了什麼喲。”謙吾說道。

    “話說回來,師範和師範代都來東京了,現在正住在旅館裡。”

    佐鳥所說的師範和師範代正是雪菜的雙親。

    “這次……會跟我好好談一談嗎……”

    雪菜用幾乎要哭出來的聲音說道。被自己姐姐虐待的衝擊,到現在也還沒能散去。心理的創傷遠比肉體的傷害難以治癒,而對南丁格爾來說更是如此。

    岩清水二季,自稱石長姬的迷之少女。

    為什麼要跟在謙吾的父親身邊呢。

    “雪菜……”

    謙吾默默地抱住了雪菜那顫抖的肩膀。

    ——第二天。

    幼女學長嚴島艾娜來到了賽魯玖的房間。賽魯玖雖然在戰鬥中失去了一條手臂,但在秘術科的實驗室裡待了一晚上後便恢復原樣了。人類完全無法企及的恢復速度也是新世代魔像的強大力量之一。

    “喲,學長,什麼風把您吹來了吶。”

    “我聽說了……很痛苦吧……”

    “誒,嗯……”

    艾娜走進房間裡,發現賽魯玖正開著窗子在製作軍模。桌子上鋪著綠色的布,上面擺放著模型的零件。那是很久以前髮售的模型,一比三十五的德意志重型坦克虎王的波爾舍炮塔。一旁還擺著鑷子、美工刀、研磨紙和闐宮膠水。

    “……這是賈尼絲小姐送給我的,是幹掉吉加·羅茨的謝禮。”

    “賽魯玖……”

    發現賽魯玖微笑中的苦澀,艾娜擔心地說道。

    “……沒關係喲,學長。雖然沒能習慣這種悲傷,但這也不是第一次了。到底是為什麼呢,說真的,為什麼要把這麼麻煩的感情植入我的體內呢……把我造出來的那個拉比為什麼不乾脆把我造成戰鬥機器了事呢……”

    “……別這麼說,賽魯玖。”

    艾娜悲傷的表情與聲音令賽魯玖心中一緊。

    “格里克斯、海神學園的工作基本上都很戰爭和犯罪牽扯在一起,在非人道的戰場上,有很多人喪失了他們的心和感情……”

    艾娜雖然尚且年幼,但卻背負著世界名門之一的嚴島一族,見過很多小孩子不應該知道的事情。從她嘴裡說出的話,顯得格外有說服力。

    “如果心和感情被破壞了的話,就再也無法恢復了。但是賽魯玖,你在戰場上渡過了幾十年的時光卻依舊保持著少年般的心靈,我覺得這真的是一件難能可貴的事情。……”

    “…………”

    “所以,賽魯玖還是像往常一樣就好……”

    艾娜深情地看著賽魯玖,那眼神像是在祈禱一般。

    為了將他的心靈留在人類的世界裡——

    “我明白了……學長……”

    賽魯玖的嘴角揚起一抹笑容。

    “至少在這種時候,就別叫我學長了。”

    艾娜賭氣般地鼓起了臉。

    “那,艾娜小姐?”

    賽魯玖喊著艾娜的名字,連眼睛都不眨直愣愣地看著艾娜。艾娜的臉唰地變得通紅,連忙撇過頭去。

    “果然……還是叫學長好了……”

    “誒?”

    3

    ——然後,海神學園迎來了暑假。

    但真正的休息,要等到特進班的慣例——臨海學校結束才行。

    謙吾背著學校制定的運動包走出了學生宿舍,在出租巴士前與同伴們會合。

    反射著初夏陽光的雜木林——包圍著校舍的“海神的城牆”顯得蒼翠明麗。

    因為特進班全員都要參加臨海學校,學生宿舍和校舍裡空無人煙,顯得如靜物畫一般美麗。從上空往下看的話,綠與白交輝相印,孕育著水靈靈的美感。燒灼著地面一般的熱氣彷彿預示著接下來的夏天將會炎熱無比。

    必須要考慮的事情可謂堆積如山,煩惱的問題也不勝枚舉。但是,人生依舊會毫無停息地繼續下去。與其晃晃悠悠浪費時間,還不如儘早將思維切換過來,享受每一天的充實才是人生的不二法則。

    (好久沒有見到涼羽了……)

    謙吾想到了妹妹涼羽,他也是被大牙嚴一改變了人生的受害者之一。雖然在電話和電腦上經常有聯繫,但涼羽身為海外VIP的家庭教師,鮮有與她直接見面的機會。臨海學校結束後就安排一下日程吧,謙吾默默想到。

    “到底會怎麼樣呢?真是……”

    謙吾在刺眼的陽光下眯起了眼睛,喃喃自語。

    ——在接下來的人生裡,能把被奪走的東西奪回來嗎?

    ——在接下來的人生裡,這雙沾滿鮮血的手能夠抓住多少幸福呢?

    停車場裡聽著十幾輛出租巴士。在最右邊的巴士前,雪菜、賽魯玖已經等在那裡了。包括七湖在內的fantastic·four也在。看來謙吾是最後一個了。

    雪菜和七湖似乎很期待臨海學校,但她們做夢也想不會想到接下來會有何等地獄般的訓練在等待吧。

    臨海學校並非在國內進行,而是選擇了國外的海邊。坐巴士也只是到機場為止。之後將是從特殊作戰用的摩托艇換乘衝鋒舟進行的登陸演習、使用小型潛水艇的水下偷襲作戰演習等等。就算是七湖他們這些裝備科的人,也必定要大費體力。

    “謙吾,太慢了!”

    “快點,快點!”

    雪菜和七湖帶著笑容叫道。而一旁的賽魯玖和彩離則猶豫著要不要告訴她們真相。

    ——將來肯定儘是不安,畢竟未來可不是已經被設定好了的烏托邦。活在二十一世紀的這群少年少女們接下去的日子肯定也不會太平。

    “抱歉,久等了!”

    謙吾帶著苦笑,向著同伴們小跑而去。

    <GENEZ-3完>

作者: fu5040    時間: 2012-11-18 12:56 AM


第三卷 後記

    戀愛這種事情還真是一波三折啊——雖說不同的人也有不同的情況,但不順利的肯定要比順利的人來得多吧。

    自己喜歡的人喜歡上了別人,被自己沒感覺的人喜歡上了。明明將對方視作特別的人,對方卻丟出一句“只是普通的朋友”。等等等等,諸如此類的事情隨處可見。

    GENEZ-3里特別描寫了這種苦澀又酸甜的少年少女戀愛情節,作者本人也是樂在其中。

    謙吾、雪菜、七湖、彩離……還有學長和賽魯玖。接下去到底會變成什麼樣呢?關於故事的主線和謎團之類的設定,作者提筆伊始便已決定好了,但惟獨人際關係還停留在比較曖昧的狀態。隨著故事的發展,說不定會出現作者原本完全無法想像的展開呢,就讓我們期待這種“不確定性”吧!

    然後呢,雖然戀愛要素是必須的,但GENEZ說到底還是動作劇。這一卷裡列車的戲份很大,出場了兩回。在我心中,國際派的動作劇肯定是少不了列車的。像是007啦,碟中諜啦,都有與之相關的情節。

    於是作者便在GENEZ-3里加入了世界上最早的近代高速列車代表歐洲之星,還有在情節高潮處登場的——希特拉曾經設想過的超特快列車“格爾尼卡”。這輛在軍宅圈子裡頗負盛名的列車,實際上從來沒有被製造出來過,只留下了相關計劃的資料。於是這回便作為世界上最惡劣武器商人彼得·古蘭卡的要塞登場了。

    歐洲之星、克羅地亞、U艇基地、瑞士——GENEZ身為動作劇,在舞台上自然要下點功夫。這就有點“在世界各地到處取景拍的豪華電影”的感覺了。作者個人很中意這種感覺,如果諸位也能夠對此滿意的話,那就再好不過了。

    這次新登場的角色是岩清水二季,也就是“邪惡的南丁格爾”。

    我從過去就很喜歡那種性格惡劣的女孩,像是將爪兵“調教”了一番的瑪爾戈也是基於那種感覺塑造的。真好啊,惡女,我之所以喜歡惡女,其間也有很複雜的原因……不過要是放開來講的話估計是要超過頁數限制了,雖然遺憾但就此打住吧。下卷裡,戀愛會比以往更加火熱,當然戰鬥也會更加激烈。實在是想讓巴比倫·梅德森的Nimrod1早日登場啊!到底會出現什麼樣的戰鬥呢?少年少女們又會從中得到什麼呢?今後也請多多關照了!漫畫版也已經開始連載了喲!在週刊少年ACE!那麼,以上是深見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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