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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吉梗 -【晦明宮奇情之三】傲嬌娘子愣夫君 [打印本頁]

作者: magmag    時間: 2012-9-20 12:33 PM     標題: 吉梗 -【晦明宮奇情之三】傲嬌娘子愣夫君

本帖最後由 magmag 於 2012-9-22 04:45 PM 編輯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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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她自小的心願就是闖蕩江湖,做個行俠仗義的俠女
娘親曾是苗疆聞名的使毒高手,更是讓她心中嚮往
可惜富商千金這嬌貴的身分不是她能輕易拋開的
她的江湖夢幾乎要埋葬在鞏固家中生意的運籌帷幄中
直到有一天,老天把一個受傷又中奇毒的人送到她面前
她決定要親手拯救這個天上掉下來的「試驗品」
把過去所學的「紙上談兵」全施展在這個男人身上──
沒想到這個沉默寡言的傢伙忍功一流,修養極佳
就算被她的「解毒祕方」醫治得只剩下半條命
仍不曾從他口中罵出「殺人不眨眼的瘋婆」這種話
幸好因為能實習,她的醫術日益精進,總算讓他脫離苦海
兩人也因日日相處而對彼此暗生情愫,逐漸難分難捨
當她正竊喜著,成親後就能與他做一對江湖中的鴛鴦
他卻跑來向她道別,並祝福她能找到門當戶對的夫君……

【出版日期】2012/02/16
【出版社名稱】禾馬
【書系及編號】水叮噹1004




作者: magmag    時間: 2012-9-22 04:33 PM


第一章

    「刺客一定還沒有跑遠,快搜!」在燦亮如火龍的長排火把照明下,大批官兵持槍握刀,來回穿梭在「春江水苑」裡裡外外,全力搜查著刺客。

    他們幾乎把這個馳名天下的銷金窟、溫柔鄉的每一處都翻遍了。

    今日,江東八大行商聯合在此舉辦晚宴,為當今皇上最倚重的四子平王賀壽。

    但晚宴才進行到一半,屋外突然傳出一陣打斗聲,沒多久,就傳來抓刺客的急促呼叫。

    晚宴隨即亂成一團,官兵們連忙護著平王避往安全的地方,並開始大舉追捕刺客,而八大行商的護院、保鏢們也都急著想將自家主子們送回府去。

    春江水苑裡一片混亂。八大行商之一的蔚府大小姐蔚伶,因為不想被那些莽撞的官兵們沖撞到,便帶著貼身侍女與近身護衛先避到園子裡一處幽靜小院的廂房裡休息,等待官兵們檢查完放行,就準備搭乘蔚府馬車離開。

    園子這頭負責的掌櫃,知道蔚府大小姐喜歡清靜,所以早就將小院裡所有閑雜人等都打發出去,自然,他也收到一筆豐厚的打賞,蔚伶該出手時從來十分爽快大方。

    掌櫃離開後,蔚伶差遣近身護衛去與平王頗為信賴的宋師爺交涉,讓他安排官兵們先搜過她所待的小院,確認沒有任何刺客藏匿於此。

    待搜查的官兵們都退走後,她便教侍女去春江水苑門口通知其他護衛與侍從們準備馬車。

    待一切都安排妥當,她才跟著近身護衛從小院的廂房裡走出來。

    走在小院外曲折的長廊上,蔚伶突然心一動,目光停在偏東處一座假山後頭隱約的陰影上。在假山附近廊道昏黃燈火的照耀下,好像有什麼黑影晃過。

    她感到疑惑。那是什麼?院裡應該沒有人了啊,難道是貓狗之類的小動物嗎?

    在莫名心情的驅使下,她並未叫住走在前頭的護衛,反而一人默默走出長廊,轉向那座假山。

    片刻後,她突地含笑道︰「小靜,我們可能撿到東西了。」

    護衛小靜聽到自家大小姐的呼喊,連忙轉身,這才發現她站在稍遠處的假山後方,連忙驚訝的奔上前。

    「你瞧。」蔚伶伸手指著暗處。

    護衛在她的指示下,於假山後方隱蔽的角落,看到一個身穿黑衣且滿身是血的男子。他已然昏迷,不過臉上戴著一副銀色的鬼面具,因此看不出長相。

    這是怎麼回事?小靜感到很震驚。他剛剛四處打探時,明明沒有見到任何人啊!而且官兵們也來搜過了,怎麼都沒有人發現這名受傷昏迷的男子?

    這個人該不會就是官兵們正在捉拿的刺客吧?

    當他正猶疑著時,蔚伶已展露迷人的笑顏,指示道︰「帶回去。」

    他不禁愣然。大小姐竟然想把可能是刺客的不明男子給帶回去?先不說被王爺知曉後,會為蔚府帶來什麼樣的麻煩或災厄,光讓家主知道,就已經不知該如何收拾了。

    「大小姐!」小靜立即想阻止。他真的不懂大小姐在想什麼,大小姐明明向來精明能幹,又最重視蔚府,怎麼會作出這種不明智的決定?

    可是蔚伶卻早一步打斷他的話,冷下聲音道︰「別想阻止我,我怎能見死不救呢?」

    「但大小姐……這太危險了,家主也一定不會答應的。」要是讓家主知道他沒攔住大小姐做出這種瘋狂、簡直是和平王作對的事,絕不會放過他的!

    「這是我決定的事,與家主何幹?小靜,你是拿家主來壓我嗎?」蔚伶臉上帶著溫柔的淡笑,雙眸卻透出微微冷意。

    小靜頓時不敢作聲。

    雖然現在蔚府是家主當家,但過去四年來,都是大小姐掌控大局,蔚府可說是大小姐一手撐起的,所以,大小姐說要做的事,哪怕是家主反對,大小姐也不會聽。

    那麼,憑他一己之力,又怎麼阻止得了大小姐呢?

    「小靜,為了你也為了我好,我建議你先別和家主打小報告。如果這個人有問題,我們就送他去官府,也不必驚動家主,你知道,他很忙的。」蔚伶帶著笑,威脅著她的近身護衛。

    他無奈地望著自家大小姐,眼裡寫著,那如果這個人沒問題呢?

    「如果這個人另有隱情,那就到時再說。」蔚伶也鎮定的表明了態度。

    小靜心中直嘆氣。唉,他這次一定會被大小姐害死啦!

  ☆   ☆   ☆  

    東商蔚府是江東八大行商之一,也是江東數一數二的大商賈。他們經營的從鹽業到漕運都有,也販售米、麥、棉布、生藥等民生物資,幾乎所有能賺錢的行業他們都經手。

    而蔚伶,正是當今蔚府年僅十六歲的年輕家主蔚凡唯一的親姊姊。

    蔚府前任家主及他的愛妻,也就是蔚伶和蔚凡的雙親,在四年前的一場船難中不幸去世。

    這四年來,穩住東商,並保住蔚府的產業不受覬覦者掠奪,靠的都是蔚伶的心計及手段。

    整個江東都知道,蔚府的大小姐是個狠角色。

    如此精明辣手的女子,對一般殷實的書香門第來說是種忌憚,更別說娶進門當媳婦了;而王公貴族又嫌棄蔚府不過是商人,地位太卑賤,配不上正室之位,再者蔚伶也不打算做誰的續弦或妾室,自然也攀不成親。

    雖然也有門當戶對的商人子弟來求親,但打著想娶了她好獲得蔚府家產主意的不肖之徒也不少。

    不管是哪種謀算,都逃不過蔚伶的眼睛,因此這些年來,她沒答應過任何親事。

    是故,她今年已二十三歲,仍一直未曾婚配。

    這也是蔚凡覺得最對不起姊姊的地方。

    所幸,如今他已經擔起家業,不必再讓姊姊操心,因此近來他總是慫恿姊姊出席各種筵席,好物色如意郎君。

    不過對蔚伶來說,她會參加今晚的筵席,倒不是為了物色什麼如意郎君,她只想拓展關係,多聽聽各方消息,對蔚府的生意提供些幫助。

    另外則是她敏銳的發現,近來以平王為首,朝廷似乎有意無意對八大行商施壓,應該是想榨取行商的財力好做什麼事,可是又遮遮掩掩的。

    這讓她對朝廷私下到底在謀算什麼頗感介意。

    蔚伶原是想趁著今晚賀壽,台上清歌曼舞、台下酒酣耳熱之際,或許能打聽到什麼有用的消息,沒想到竟發生行刺平王的事件。

    刺客失手後,還能從重重官兵的追捕中逃脫,看來是個高手。

    只是她想不通,既然能請到如此高手行刺平王,背後的勢力應該不簡單,那怎會失策的選定今晚的宴會行刺呢?

    今晚的賓客們不是有錢就是有勢,因此春江水苑內外可說是被王府的官兵及八大行商的護院、保鏢們嚴密地護衛著。

    選如此戒備森嚴的時候行刺,不是扯自己後腿嗎?

    要是讓她來謀算,她會挑選最佳的高手,在平王最沒戒心、守備最薄弱的時候下手行剌,這樣才能大大提升成功的機會。

    蔚伶總覺得今晚的行刺事件太魯莽,好像另有隱情。

    但若換個角度看,假使刺客是刻意選擇今晚行動,那又是為了什麼?這名刺客與八大行商有關嗎?

    一路思量下來,她認為今晚的行刺事件也許和她一直想查明的朝廷陰謀有所關聯,所以,她才會在發現疑似刺客的人時決定把他帶回去。

    為了確保蔚府不被朝廷坑害,也基於某些她個人的私心,她插手定了!

    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蔚伶並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女子,她的娘親出身苗疆,曾是那一帶赫赫有名的毒娘子,是愛上她爹後才金盆洗手的。

    所以,她與蔚凡都繼承了娘親的獨門絕學,加上他們的父親曾請名師來教他們基本的護身武藝,兩人亦都有一定的自保能力,只是他們對外從不顯露,只當是姊弟倆的秘密武器。

    蔚府內外,知道他們會使毒及懂武功的人寥寥無幾,蔚伶的近身護衛小靜就是少數知情者之一,自然也成了她理所當然的共犯。

    因為已疏通打點過,蔚伶乘坐的馬車沒受到任何阻礙,很順利地一路往城南的蔚府而去。

    今晚,春江水苑才亂起來,她便當機立斷,馬上讓其他護衛先護送蔚凡回去,她則因晚了一步離開,才會意外「撿」到那個人。

    回到蔚府,小靜將馬車直接駛向大小姐居住的院落外。

    因為蔚伶喜靜,她的院落裡並沒有太多伺候的侍女及僕從們,加上此時已是深夜,僕從們早就退下,只留下兩、三名侍女在院裡等候差遣。

    蔚伶下了馬車,吩咐侍女們準備熱水讓她梳洗,又交代自己要去後頭的書房一趟,不准她們打擾,接著,她讓小靜悄悄地把馬車駛往後院的小門外。

    打開後院的小門,小靜把那名昏迷的男子扛進蔚伶的書房裡隱密的隔層暗間裡安置。

    這個暗間,原是蔚伶在書房處理事務疲乏時小歇的地方,未經她的許可,誰都不准進來,所以把這名男子放在這裡,是目前最恰當的方式。

    但小靜只覺得他死定了!若讓家主知道,他協助大小姐把一個來路不明的男人藏在她書房的暗間裡,家主一定會宰了他!

    「大小姐……」

    面對他企圖阻攔,蔚伶只冷冷的丟下一句話,「敢再反對,我就把人放在我房裡。」

    知道自家大小姐說做就絕對會做的性格,小靜無言了。

    最後,他只能再依從大小姐的命令,取下男子臉上那副面具,並簡單的清理且包扎妥傷口後,將人留在大小姐書房的暗間裡。

    「你放心吧,你覺得一個重傷、中毒還昏迷不醒的男人,能對我怎麼樣嗎?」走出暗間,蔚伶揚起淡笑道。

    聞言,小靜一愣,接著在心裡默默同情起這個被大小姐救回來的刺客。

    他都忘了,大小姐對玩毒有異常的狂熱,但礙於這個嗜好不太尋常,她一直沒什麼機會可以實際試驗,而現在……

    嗯,他忽然覺得,這名刺客落在大小姐手中,可能比被官府抓去還悲慘。

    「好了、好了,快回去吧。明日家主要是找你問話,記得嘴巴閉緊點。」蔚伶笑著威脅護衛不能泄密,就把他給趕出去。

    她倒不是怕弟弟發怒或阻止她救人,才要護衛守口如瓶,實在是她那個弟弟太囉唆了,而且近來越來越愛管她.像隻護子心切的老母雞。

    雖然知道以弟弟的精明,她救人這件事瞞不了多久,但為了她耳根子的清靜,能瞞一時是一時吧!

    想到那男人身上中的毒,蔚伶的雙手就蠢蠢欲動。

    嗯,再去瞧瞧他好了。

    於是,她再度進入安置昏迷男子的書房暗間裡。

  ☆   ☆   ☆  

    風瑜章緩緩地蘇醒。

    他一清醒,就察覺附近有人,但他沒有睜眸,只是不動聲色的想運起內力,卻發現竟連一點氣力都凝聚不了,他這才想到,自己的內力都被身上所中奇毒壓制住了。

    之前,他在監視平王時中了不知何方埋伏的勢力,對方很明顯是沖著他來的,他不禁懷疑,偷襲他的人,是想挑起「晦明宮」和朝廷的沖突。

    晦明宮在江湖上是令人聞之色變,行事詭譎,實力難測的神秘組織,被許多江湖中人稱為邪教。

    但他們這個邪教,卻挾強大的毒醫雙絕之實力,近百年來在風起雲涌的江湖上始終屹立不搖。

    而他風瑜章,正是晦明宮宮主座下的四大護法之一。

    他是奉宮主之命,暗中監視平王,想調查與平王合作尋找九龍圖寶藏的究竟是八大行商中的哪一家,又或者哪幾家已與平王談成合作。

    所謂九龍圖寶藏,是傳說中九王爺叛變事敗後,將大批財寶埋藏在某座深山裡極隱蔽之處的寶藏。

    這十幾年來,江湖上有不少人一直尋找著這份巨大的財寶。

    當然,朝廷也不會放過這份寶藏。

    據傳,皇帝指派了平王參與尋找,而他們宮主也正巧對此很感興趣,所以派他偵探平王的動向,順便收集平王手中掌握的九龍圖寶藏之相關情報。

    若不是受到埋伏偷襲,風瑜章不可能暴露行蹤。

    他被突然出現的蒙面高手偷襲,又被對方刻意引來的大批官兵追殺,才會在逃逸時不慎中了那人重重一刀,沒想到刀上竟淬有奇毒,那人是存心要置他於死地。

    雖然風瑜章迅速吞下宮主研制的解毒聖品還元丹保住一命,但還是落入全身內力被壓制,失去抵抗能力,還差點喪命的險境。

    他記得那時官兵一直對他窮追不捨,但之後呢?應該是他體內毒性發作,加上傷重又大量失血,所以昏迷過去。

    畢竟他出身晦明宮,對毒術和醫理都有一定的了解。

    至於他現在人在哪裡?是落入官府,還是哪方勢力的手中?風瑜章心中警戒地思索著。

    可是,他很快的意識到不對勁。如果他被抓了,怎麼可能還好好地躺在柔軟的床褥上?而且,他身上的傷似乎也被妥善處置過。

    風瑜章正思忖之際,一道柔婉的女聲音驀然響起。

    「嗯?其實你長得還不錯嘛!為什麼會想做刺客這行,還要把臉遮著才見人?這樣你不覺得郁悶嗎?」蔚伶凝望著已被換上一身乾淨的青袍,面色蒼白、昏迷不醒的青年男子。

    雖然知道他不可能回答,但她還是忍不住開口叨念。

    她的雙眸細細打量著他。

    他臉上的膚色有點白,應該是長年戴著面具的關係;五官端正,算得上俊朗,但此時的樣子看起來有點嚴肅;年紀看來並不大,應該不超過三十歲。另外,他雙手的膚色比較深,掌心和指側都長有厚繭,應該是習於持刀或長劍一類的兵器,因而磨出來的。

    蔚伶纖白細柔的指尖在他身上遊移,一邊看著他臉上的五官、掌心的厚繭,一路看到他胸前那道極長但幸好沒有傷及要害的傷處。

    這應該是被重刀狠劈而下造成的傷勢,還好這會兒已控制住,不再流血。

    毒醫本是一家,她從娘親那兒學得一身毒術,也常跟著自家藥堂的老大夫打轉,基本的醫理她也通曉。

    更何況,蔚府幾代以來都在外從商,遇到土匪打劫之類的意外也多,他們經營的藥堂,正是以療傷用的金創藥出名,所以算他運氣好,遇上了她。

    蔚伶邊看邊摸的行為,讓佯裝昏迷的風瑜章心裡震驚極了。

    這個女人到底是誰?未免也太大膽了,竟然直截了當的說他長得不錯,還摸他的臉,最後,她根本是在他身上亂摸一通!

    但這也是他這輩子第一次被女人說長得不錯,因為女人通常不會注意到他的存在,更別說是他的長相了。

    晦明宮的四護法是宮裡出了名的沒有存在感的男人,所以大家總是忽略他的存在,加上他擅長輕功,行動敏捷,導致他每次結束任務後回到居住的玄泉殿休息時,總由於身影一閃,使得玄泉殿屢屢傳出鬧鬼的傳聞。

    也因為這種與生俱來的特長,所以他潛伏的任務總是最成功的。

    然而這回他竟會陰溝裡翻船,連他自己都覺得很詫異。

    蔚伶的聲音持繼續飄入風瑜章耳中。

    「算你命大過上我,我們家金創藥的效果可好了,你的傷應該不用多久就可以完全痊愈。不過,你體內的毒比較麻煩,而且那毒還抑止了你的功力,這個我就要再研究、研究了。」

    這毒看來是從刀傷處滲入他體內的,雖然她已讓小靜緊急用藥緩和了傷處的毒素,但其已擴散到他全身,成效有限。

    換個角度想,這對毒術和醫理從來是紙上談兵的她來說,極具挑戰性。

    她終於遇上試驗品了……呃,不是,她是說中毒的傷患。她會好好努力研究,相信以娘教給她的一切,她必能找出解藥救他。

    至少……保他不死吧!

    雖然這名男子還在昏迷中,但不知為何,她可以感覺得出,他並不是什麼亂七八糟、凶惡歹毒的人。

    為什麼這樣的人會做刺客,而且行刺失敗,把自己弄得這麼狼狽,險些喪命?她實在很好奇啊。

    風瑜章聽到這名女子居然看出他體內毒性時︰心裡更加警戒了。

    她救他有什麼企圖?是想利用他套取晦明宮的秘密嗎?還是想從他口中打探九龍圖寶藏的相關情報?

    他不能信任她。

    抱著高度的警戒,他決定繼續佯裝昏迷,乘機尋找逃離的機會。


作者: magmag    時間: 2012-9-22 04:37 PM


第二章

    可是,佯裝昏迷許久,到了次日,風瑜章體內的毒性卻突然發作。

    猛烈的劇痛在他體內爆發開來,五臟六腑彷彿被無數尖利的細針狠狠刺著,那一陣又一陣尖銳的疼痛,讓他渾身不住顫抖,額頭上也不停冒出冷汗。

    盡管如此,風瑜章還是緊抿著唇,死閉著雙眼,不肯發出一聲呻吟,繼續佯裝昏迷。

    在意識恍惚之際,他又聽到那道柔婉的聲音在身邊響起。

    「小靜,你說這個人是不是快不行了?」

    「大小姐,要請大夫來嗎?」名喚小靜的年輕男子應道。

    「叫大夫來做什麼?收屍嗎?」女子輕輕笑了。

    「大小姐……」顯然,那個叫小靜的年輕人也拙於應付自家大小姐犀利的言詞。

    「不是我心狠,如果連我都拿這毒沒辦法,一般大夫來也沒用啊。而且,我們也不能明目張膽的去請那些所謂的名醫來,天知道外頭是不是還有仇家在找他?若因此暴露了他的行蹤,不就害了他,也害了咱們嗎?」

    女子的聲調柔婉動聽,語氣沉穩,還帶著微微笑意。

    風瑜章覺得,好像只要聽她說話,他體內的痛苦就會跟著減輕一些。

    「大小姐,你說了這麼多,意思就是你要醫治他就是了……」而且絕不讓其他大夫插手。小靜難得不怕死的把自家大小姐的心計說出來,也在心裡為這名刺客默默哀悼。

    「是啊!相逢即是有緣,既然被我遇上了,就代表我們有緣分,我當然要醫!」

    蔚伶的雙眸發出燦亮的光芒,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接著,她將手上單子一把塞給護衛。

    「快照這份清單去準備東西。」

    小靜的目光才在清單上掃過一眼,臉就全黑了。為什麼要準備大浴桶啊?大小姐到底想做什麼?

    但最終他還是無力的走出房門,去準備自家大小姐所要的療傷物品。

    護衛離開後,過了一會兒,蔚伶突然湊到風瑜章的臉旁。

    「好奇怪啊,怎麼昏迷中的人還能這麼硬氣?明明毒性發作了痛得不得了,還能死咬著牙,一聲都不吭?」

    聽到這兒,風瑜章內心一震,心想,已經被她發現他清醒了嗎?這名女子到底想做什麼?

    「我說,如果覺得痛就叫出來,會比較好受點。而且,你醒了之後,我才好喂你喝藥啊,不然我真不知道要怎麼灌你藥,還是,我把湯藥含在嘴裡,親口喂你如何?」蔚伶說到這兒,自己也忍不住輕輕笑了起來。

    聽到這驚人的話,風瑜章的額角不自覺地抽動了兩下。他猛然睜開雙眼,就對上一雙女子嫵媚的眼,那對晶燦的眼眸裡還帶著笑意及惡作劇得逞的歡快。

    「看來,你不太喜歡我親自喂你,是嗎?」蔚伶晶亮的眸子直盯著他。

    其實她一早就從這男人的脈息及細微的動靜裡發現他應該是清醒了,只是一直不肯睜開眼睛來。

    她也大概猜想得到,他是想假裝昏迷,好放鬆她的警戒,再乘機逃出去。

    果然是心思縝密的刺客啊。

    原本她是覺得,那就陪他玩玩吧,看他能裝多久,可是,當她看到他在毒發時還能這麼硬氣的忍著,一聲都不吭,竟有些欣賞起他來。

    從小跟著爹娘在生意場上打轉,她最欣賞有魄力的人了,畢竟做大生意可不能畏畏縮縮,當斷不斷。

    「我是誰?我怎麼了?我在哪裡?」風瑜章靈機一動,發出痛苦的呻吟,不解的問。

    蔚伶望著他的眸光轉為幽深,然後意味深長地笑了。「你……不記得自己是誰了嗎?」

    他故作茫然的搖頭,體內的毒性和他搖頭時牽動傷勢的痛楚,讓他順勢低吟出聲,「嗚……」他希望這樣更能取信於這名女子。

    「呵呵,你真的不記得自己是誰了嗎?」她發出清鈴般的笑聲,再次和他確認。

    風瑜章還是滿臉痛苦的搖頭,表示他真不記得了。

    既然無法繼續佯裝昏迷,他打算假裝失憶,總之,要從他嘴裡問出任何情報,是絕不可能的。

    「那我想,你一定也是現在才清醒的吧?」她詢問的聲調婉轉而動人。

    他堅定的點頭,想強調他當然是「現在」才清醒的。

    「喔……」

    她又發出意味深長的感嘆聲,讓他的心跟著泛起些許不安。

    「沒關係,你不必害怕,我這就告訴你……你、是、誰。」蔚伶柔聲道。

    接著,她艷麗而姣好的面容逼近他,神情嫵媚的緩緩啟唇。

    「我是你的大小姐,你則是從小就被我撿回來的忠、僕。」

    然而,在風瑜章眼裡,蔚伶此時的笑容,宛如魔鬼的微笑。不知為何,他突然想到自家無比惡劣的宮主,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忠……忠僕?」他啞著聲重復。他什麼時候變成這個女人的忠僕了?

    「是啊,忠僕。在府裡,就你對我最忠心了,我們一直形影不離。這次你會受傷又中毒,就是為了保護我……你放心,我一定會救你的!」蔚伶聲調溫柔的向他保證,只差沒說她一定會對他負責。

    風瑜章難以置信的瞪著這個說起謊來臉不紅、氣不喘的女人,她怎麼可以把白的說成黑的啊?還一臉入戲,好像連她自己都很感動,他從沒遇過這麼誇張的女人!

    「怎麼,你想起過去了嗎?想起……自己是誰了嗎?」她含笑望著他問,眸裡透出一絲惡意的戲譫來。

    風瑜章確實接收到在她體貼溫柔的問話下隱藏著的其他不良意圖,她就好像問著他——你現在是要想起自己的真實身分呢,還是要當我的忠僕啊?

    雖然他很想說自己什麼都記起來了,但目前情勢太不明朗,他不能沖動,更不能冒險。風瑜章認真的思索著,下一步他到底該怎麼做才好。

    他的目光往她身後飄去,發現這裡雖然並不寬敞,可是從周遭雅致的擺設看得出主人的講究和品味。

    接著,他的目光再轉回眼前女子的穿著打扮上。

    她穿著一身湘妃色質料極佳的衣裳,看來她的出身不簡單。

    從方才的應對裡,她對他似乎沒有惡意,或者該說,她現在還沒有要加害他的意思,那麼,他要賭一把嗎?風瑜章心裡躊躇著。

    「怎麼,還是沒想起自己是誰嗎?木頭。」看著他嚴肅的表情,蔚伶在心裡快笑翻了。

    她沒想到這男人一醒來,竟選擇和她裝失憶?這是多麼有趣的反應啊!

    看著他難掩詫異卻還是堅持裝失憶的努力,她都不忍心戳破他的謊言了。

    其實,她真的不介意多一個名叫木頭的忠僕呢。

    「木頭?」風瑜章訝異地問。

    蔚伶笑著點頭,「對啊,從我把你撿回來後,就一直叫你木頭……難道你現在不喜歡這名字了嗎?那好,我再幫你取一個!」

    望著那雙不懷好意的晶眸,他有個直覺,若讓這女人再取一個,絕對不會比「木頭」更好!她甚至非常期待能再幫他取一個「響亮」的名字!

    他堅定的搖頭,表示「木頭」就可以了。

    「果然覺得不好啊,那我再取一個……」可是有人堅持要誤解,好達成她再取一個名字的目的。

    「不,大小姐,木頭很好。」他連忙開口阻止。

    「這樣啊……」她的語氣充滿惋惜。

    聽到那遺憾非常的語氣,風瑜章的額角再度抽了抽,這才發現身上毒性發作的痛楚不知什麼時候消失了。

    看來在他心裡,這女人的威脅性遠勝於他體內的奇毒啊!

    風瑜章心頭幽幽漫出一種無奈的感覺。

    「欸,你好像不那麼痛了。」突然,他額間被覆上一個冰涼之物,嚇了他一跳,這才發現原來是這位大小姐正拿著沾濕的布巾為他擦汗。

    他剛剛竟沒發現她的動作?風瑜章對自己警覺性不足感到生氣。

    「木頭,擦汗沒有這麼討厭吧?不擦乾汗水,要是受了風寒,你可是會更難受的。」她將布巾輕輕按在他的額間,柔聲道。「何況,你現在的身子不同往常啊。」她語重心長的調侃著他被毒性壓抑住全身功力的虛弱現況。

    聽出她話中之意,風瑜章目光犀利的睨了她一眼,接著又想到他應該是失憶的,便強迫自己斂下目光。不再看她。

    這一頭,蔚伶則強忍著笑。

    怎麼辦?她覺得逗這個男人好好玩喔!管他是不是刺客,她決定了,她要和這個木頭再周旋一陣子!

    「你放心吧,木頭,在你痊癒之前,我不會不管你的。」她緩緩伸出柔荑抬起他的下巴,溫柔的保證著。

    風瑜章詫異的望著這個難纏的女人。她現在……該不是在調戲他吧?

    再看到那張姣好面容上得意的笑,他肯定了,這確實是在調戲他沒錯!

    想他一個堂堂男子,竟被一個女人調戲!

    要不是他現在真的虛弱無力又受制於人,他真想教訓一下這個囂張的女人!風瑜章的眸子裡幾乎噴出火來。

    「咳!大小姐。」小靜很是無奈的喚了一聲。他準備好東西回來,就看到自家大小姐正在調戲那個倒霉的刺客。

    唉,明明看到刺客清醒了,他應該警戒地上前盤問對方的來歷,可是不知為何,當他看到那個臉色蒼白的男人臉上浮現出非常無奈又有些咬牙切齒的神情時,竟有種他鄉遇故知的感覺。

    他真的非常明白這名刺客的心情,因為他家大小姐確實有逼瘋人的本事!

    「啊!小靜回來了,我讓你準備的東西都齊全了嗎?」蔚伶回過頭,巧笑倩兮的問。

    「都齊全了,大小姐要的藥材,藥房裡都有,而且知道是大小姐要的,伙計們哪敢怠慢,馬上就包妥了。」自家大小姐愛研究藥材的習性,府裡可說是眾人皆知。

    某方面來說,大小姐和家主都是蔚府眾人十分敬畏忌憚的。他們管人的手段雖然不同,可是殺傷力一致,蔚府治家甚嚴可不是傳聞而已。

    尤其時常笑得親切溫柔的大小姐,在商場上可是出了名的殺人不眨眼!

    「那好,我們快點來幫木頭療傷吧。」她笑著指示道。

    「什麼木頭?」小靜困惑的問。

    「小靜,你怎麼還這麼年輕就開始健忘了?木頭就是那個從小就跟在我身邊,與我形影不離的忠僕啊,就是那個為了保護我被殺傷又中了毒的忠心木頭啊!」她滿臉感動,露出溫柔的笑容,纖纖素手指著躺在床上無法動彈的人。

    風瑜章偏頭瞪向那個明顯居心不良的女人。

    他不敢相信,她怎麼可以把謊言說得這麼順口!

    小靜看著那個臉色蒼白的男人滿是驚詫,還有自家大小姐那充滿快意的笑容,心裡了然的嘆息了聲。

    接著,他無視某刺客求救般的目光,默默轉過身去,準備大小姐等一下要幫「木頭」療傷的物品。

  ☆   ☆   ☆  

    沒多久,風瑜章便知道這位大小姐教人準備了些什麼。

    一個大浴桶裡冒著騰騰的熱煙,裡頭飄浮著各種奇怪的藥材,黑漆漆的,還散發出一種詭異難聞的氣味。

    這女人是想把他浸到這隻看起來就很危險的惡心木桶裡嗎?風瑜章警戒地望著蔚伶。

    「別擔心,我再三確認過了,是這些藥材沒錯。只要好好浸上幾日,加上按時服用湯藥,我相信你很快會痊愈的。」

    她的手輕輕捧著他的臉,換來他非常不贊同的譴責目光。

    怎麼會有未出嫁的女人成天對男人動手動腳啊?

    蔚伶忍著笑,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其實她才沒有對臭男人動手動腳的習性呢,可是這個木頭呢,特別惹她喜歡,而且還毫無反擊之力,就算生氣了,也只能一直瞪著她,真是……好有趣啊!

    小靜已經放棄提醒自家大小姐她還沒出嫁,請謹守女子矜持的忠告了,因為他覺得,大小姐要是哪天真的嫁人了,那個姑爺應該要有相當的耐受力吧!

    能做東商四年的代當家,大小姐的性格可不是一般霸道。

    「小靜,快動手吧。」蔚伶說著,往後退了一步,等待護衛將風瑜章扒光,好泡到藥桶中。

    可是房裡的兩個男人只是望著她,臉上有著郁悶又無力的表情。

    「快點啊!發什麼呆?」她很想快點知道這些藥材對木頭的毒傷會起什麼作用。

    「大小姐,男女授受不親……」終於,小靜還是把話說出口。

    風瑜章也是一副「你這個毫無廉恥的女人」的譴責表情。

    「喔,你們真是太古板了,我又不會偷看!那……我轉過身去。」一個重傷男人的裸體她才不會想看呢!她只是想快點知道藥材的功效啊,真是一群囉唆的家伙。

    「大小姐!」小靜加重語氣喚了聲。讓雲英未嫁的大小姐看著一個脫光光的男人入浴,這像話嗎?

    「不管啦,最多我退到屏風後頭去,等木頭泡入藥桶後,我還是要出來調整藥材的。」她不是很滿意的走到屏風後等待。

    他真的盡力勸過了!小靜無力的嘆了聲,然後,他一抬眸,就對上那個倒楣的刺客非常復雜的目光。

    「木頭,我扶你到藥桶裡吧。」雖然感到同情,但小靜還是忠誠的履行自家大小姐的交代。

    於是,極為郁悶的風瑜章就這麼被護衛扒光光,泡進那桶黑漆漆的詭異藥湯裡。

    當他胸前的傷觸及藥湯時,如火焰灼燒般的劇疼立即蔓延開來,他忍不住痛哼了聲。

    突然,一隻雪白的柔荑貼到他胸前,讓風瑜章愣住了。

    「大小姐!」連小靜也被她的舉動嚇著。

    「出去守著,別妨礙我為木頭療毒。」可是這會兒蔚伶的神情十分專注且認真,她擰起眉,以不容違抗的語氣向護衛下令。

    見她這般嚴厲,小靜只好默默依言照辦。

    「很痛嗎?」她柔聲問道。

    那種專注的神情,和她之前一直帶著笑的溫柔表情不同。

    雖然之前她的態度和善親切,但風瑜章覺得,這時候神情有些肅冷的模樣,才是她真實的性情。

    「為了盡快清除你體內的毒性,我沒法等你身上的傷痊愈了再這麼做。傷口浸到藥湯時可能會很痛,但我相信你耐得住,你不是個吃不了苦的男人。」她淡淡的說。

    風瑜章有點吃驚地望著這個多變的女人。她怎麼可以一下子巧笑倩兮的要著他玩,一下子又這麼沉定冷靜的醫治他呢?

    更奇怪的是,聽到這女人對他的肯定時,他心底某處竟微微發軟,難道他身體的虛弱狀態影響了他堅強的心志了嗎?

    「我一定會盡力的。」蔚伶抬眸,對他淡笑著保證。

    風瑜章望著她堅定的雙眸,臉上有著些許困惑,但也不禁對她點點頭。

    但過沒多久,他就覺得,他絕對是鬼迷心竅,才會答應讓這個女人療毒!

    他望著自己變得烏黑且整個浮腫的手臂,再望著那個手上拿著紙筆,嘴裡念念有詞的女人。

    「奇怪,照理說應該不會發生這種狀況啊,而且只有一隻手臂變黑耶,真的好神奇喔!」蔚伶一邊把他泡了藥湯後身上出現的各種反應記下來,一邊看著手上的藥方認真思索著。

    風瑜章強忍著把那帖藥方搶過來看的沖動。雖然他的毒術在宮裡算不上頂尖,但他覺得讓他來醫治自己可能都比這女人來醫他保險多了!

    「木頭,你不用擔心,這是正常反應,烏黑和浮腫很快就會消退了。」她低下頭,一臉純良的保證著。

    風瑜章的額角又抽了抽。他的手臂明明是中了毒,在沒有解毒前烏黑會很快就消退?騙誰啊!

    可是他看得出,這女人就是擺明了騙他!而且他還不能拆穿她……天啊,他的心情真是郁悶!

    「我想,只要再加一、兩味藥,藥效一定更好。」蔚伶臉上有著「統統交給我」的溫柔笑顏。

    是再加一、兩味藥亡羊補牢嗎?他完全不相信這女人了!這個大小姐根本是拿他當什麼試驗品吧?

    風瑜章到現在才深刻察覺出危機,他好像落入什麼糟糕的境況裡了。

    但沒辦法,他還是只能看著那位玩得挺開心的大小姐,繼續將各種奇怪的藥材,甚至是各種相沖的藥材,倒入他浸泡的藥湯裡。

    然後,他的身體繼續如實反應出各種藥材的特殊效果。

    「啊!你的嘴唇腫起來了,不過這樣還是很好看啦……木頭,男人是不需要太過重視容貌的。」蔚伶輕輕撫上他那腫得像兩條香腸的嘴唇,臉上帶著討好的笑。

    她心裡其實有一點點的歉疚啦,因為她看得出這男人一直在忍耐各種痛苦,可是,她是真的很有心要為他療毒的,只是,想像和實際總是有一點差別嘛。

    雖然那「一點」差別包括了風瑜章腫起的嘴唇、發黑浮腫無力的手臂、脖頸間整片又癢又疼的紅疹子……

    他覺得,這桶藥湯根本有腐蝕性,讓他的肌膚又刺又火辣辣地疼著,痛苦難當!

    這女人,簡直是對他刑求啊!

    風瑜章閉上眼,強忍著身上陣陣火辣辣的刺痛。

    「木頭,你……很難過嗎?」

    聽到她關心的詢問聲,他再度睜開眼,果然看到那個一直很任性的大小姐一臉擔憂。那發自真心的擔憂讓他的心微微蕩漾,雖然他的慘狀都是這位大小姐制造的。

    「那我們今天到此為止好了。你餓不餓?有沒有特別想吃什麼?我讓小靜弄來。」這是基於保護珍貴病人的心態,還有其他她說不出的心情。

    療毒時,蔚伶對風瑜章相當好,而且是發自真心的關懷他。

    他搖搖頭。痛都痛死了,誰還有心情吃東西?雖然他已經有兩日沒進食了。

    「這樣不行啦,都不吃東西會沒元氣的,我讓人熬雞湯來,好不好?」她柔聲勸哄著。

    其實這男人的性情真的很不錯耶,明明痛成這樣,還出了一些意外狀況,可是他從沒有失控,也沒有對她發過一次脾氣,或是擺任何臉色給她看。

    但是,看他這般隱忍,她反而覺得有點心疼與歉疚。她想讓他更舒服些,別那麼痛苦難受。

    風瑜章只是閉上眼睛,沒有應話,光是忍受藥湯對他的折磨,已經耗盡他所有的體力了。

    看他這麼疲憊的樣子,蔚伶心一揪,連忙把小靜叫進來,吩咐他後續的處理方式。

    當小靜在暗間裡忙著時,她走出書房,召來侍女,拿出一味補藥藥方,要侍女前去灶房,交代廚子熬雞湯。


作者: magmag    時間: 2012-9-22 04:37 PM


第三章

    當風瑜章再度清醒時,便發現那個任性的大小姐就坐在床頭旁的繡凳上,好像正守著他一般。

    「你醒了?感覺怎麼樣?」見到他清醒,蔚伶臉上漾起笑意。

    風瑜章心頭竄過某種難言的暖意,他無法形容那種感覺,畢竟從來沒有人對他如此噓寒問暖。

    他想開口說話,才發現嘴唇還是麻麻的沒感覺,連左手臂也是痛痛麻麻的,完全無法施力,顯然,有個女人說很快會消退的症狀,沒有一樣消退了。

    看到他臉上掠過一絲陰霾,蔚伶感到非常心虛。

    這次的藥湯治療好像有點太激烈了,明天放藥材時要更小心、更仔細些才好——對,她完全沒有要放棄的意思。

    「你餓了吧?起來喝點雞湯,剛才才熬好的,正熱著呢。」她伸手欲扶他坐起身。

    感覺溫熱柔軟而芳香的氣息籠罩而來,風瑜章愣了下,喉嚨發乾,不自覺地咽了口唾沫。

    他本想閃避的,但他非常堅持要扶他,他只好以右手撐著床坐起身來,不讓她費太多力氣。

    蔚伶仔細地為他拉好錦被,便端過幾上盛著雞湯的湯盅,一手拿著瓷湯匙,就要喂他喝湯。

    見狀,風瑜章的雙目幾乎瞠出眼眶。

    他瞪著蔚伶,但還沒開口就被搶了話。

    「別這麼拘謹嘛,你現在沒法自己喝,不是嗎?」她一臉笑盈盈地道。

    他這才發現,是的,他現在沒法自己喝,應該說,他的左手暫時被某位大小姐廢了,在這種情況下,要自己端著湯盅喝湯是有些困難。

    「所以就讓我略盡棉薄之力囉。」蔚伶笑得有點耍賴的樣子。

    顯然這位大小姐也知道他現在的狀況全是拜她所賜啊!風瑜章抬眸,望了她一眼。

    她只是勾起唇角溫柔的笑著,然後將盛了香醇雞湯的湯匙遞到他唇前,說︰「張口啊。」

    也許是被她的溫柔所惑,他竟然真的乖乖地張開嘴。

    帶著補藥氣味的雞湯緩緩流入風瑜章喉間,同時,某種說不出的奇異暖流也一起淌入他心頭。

    因為他的嘴唇還是麻痹的,偶爾會有雞湯沿著他的唇角流下,這時,蔚伶就會拿起自己的手絹輕柔地為他拭去。他同時也聞到那條杏黃手絹上屬於她淡淡的芳香。

    他的眼眸無法控制地盯著那個專心喂他喝雞湯的任性大小姐。

    他知道,這個女人的家世肯定不簡單,而他,是個江湖中人,他們身處兩個世界,但他的目光還是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

    一想到這女人之前的任性與霸氣,他心裡就有點想笑。真是個一點都不溫馴的女人。

    他們倆就這樣,一個人靜靜的喂,一個人默默的喝,雖然靜悄悄地沒有交談,周遭卻彌漫著一種愜然而閑適的氣氛。

    這景象,也讓清理好藥桶後進房來覆命的小靜大吃一驚。他們府裡最霸氣、最討厭陌生男子的大小姐,竟然正伺候一個來路不明的男人喝湯,氣氛還這麼和諧。

    這樣真的對嗎?這個男人是刺客吧!大小姐為什麼會對他這麼好啊?小靜覺得這實在是很不對勁。

  ☆   ☆   ☆  

    但是,這樣的不對勁一直持續下去。

    從那日起,蔚伶的日子就充滿了樂趣。並不是說她之前過得很痛苦,而是這幾年來,她心思都放在穩住家業上,前不久,她將所有家業、責任都交給了弟弟,緊繃了這麼久,突然放鬆下來,她心中不免有些失落與空虛。

    可是,現在她忙得很,每天都有新鮮事可以研究。

    雖然浸泡藥湯引發的慘況及後遺症不少,但風瑜章身上的毒倒也確實地被逐步清除。

    蔚伶雙管齊下為他解毒,一邊讓他服用湯藥,解去他體內的毒性,一邊以浸泡在藥湯裡的方式,讓各種解毒藥材的藥效能從他的皮膚直接吸收,加快解毒的速度。

    她每天都很認真的分類、處理各種藥材,有的藥材要先熬煮過,才能倒入藥湯桶中—有的藥材可以直接就倒入藥湯桶中浸泡,有的藥材則要先做過特殊處理,藥效才能釋放出來。

    書房前的小院裡鋪滿了各種藥材,暗間裡更是彌漫著濃濃的藥氣。小靜每天都被累得半死,而被警告不准多問的小廝,則是天天都要煮一桶又一桶的熱水,供大小姐使用。

    蔚伶最近熱衷於煉藥,是院落裡人人都知道的,但沒有人敢多說或多問一句話。

    反正大小姐本來就對煉藥有興趣,如今家業又已經交給了家主,她近來沒什麼事要忙,自然就對這項嗜好更熱衷了;再說,大小姐的親事也一直沒談成,大概是拿煉藥來填補空虛的日子吧?這是下人們心裡的想法。

    蔚伶根本不在乎別人怎麼想,要待在她的院裡,就得嚴守不多話的規矩,在她這裡做事的,待遇是最好的,但也挑選得最為嚴格。

    她每日為風瑜章準備浸泡的藥湯、親喂湯藥的日子過了半個多月,他身上的刀傷已開始結痂。

    「木頭,看來過不了多久,你身上的傷就可以完全好了。」這天,蔚伶為他換好藥,笑著這麼說。

    風瑜章伸手輕輕撫過胸前已經收口的傷處。

    他的左手,前不久終於醫好了,嘴唇也是那時治好的,但比起之後浸藥湯時發生的其他意外狀況都很快的被緩解,他有點懷疑,蔚伶是故意把他的左手和嘴唇放著不醫的,這樣才有藉口繼續維持她喂他進食或喝藥的狀況。

    當然,在他的左手及嘴唇好了以後,他就堅持進食和喝藥都自己來了。

    想他堂堂一個大男人,老是讓女人喂算什麼?

    可是他心裡卻也有那麼一點遺憾,畢竟雖然被女人喂食有損顏面,但能和她那麼親昵的獨處,感覺其實不差,有種被關懷、照顧的濃濃暖意。

    「木頭,你快要可以下床行走了耶,期待嗎?」蔚伶臉上仍帶著笑。

    風瑜章抬頭盯著她。

    這半個多月來,她從沒有問過他一次他是誰,或是他從哪裡來,基至是其余的他原以為她會想打采的事,她也一句都沒有問過,好像真把他當成她的忠僕了。

    奇怪的是,這半個多月來,他也完全沒有想逃離這裡,或與宮裡聯絡求援的渴望。

    一開始,他是對自己說,身上的毒與傷都太重了,等狀況穩定些再求援比較妥當。

    可是,後來他的狀況比較穩定了,他又和自己說,現在情勢不明,而且,他的毒確實正慢慢清除,傷口也在逐漸愈合中,等他更有把握時再脫逃會更妥當。

    那現在呢?他的傷口都結痂了,體內的毒也已清除得差不多,他還留在這兒不走,是為了什麼?

    「木頭,受人恩惠得要千年記啊!你可不要忘了,我是你的大小姐。」突然,蔚伶不知是看穿了什麼,說出讓他心裡一震的莫名話語。

    風瑜章有點警戒的望著她。

    她又想打什麼主意?

    這半個多月來,他算是有點了解這個任性驕蠻又異常溫柔細心的矛盾女人。

    八大行商之一蔚府的大小姐,其實之前他在搜集情資時曾經注意過,但那時他主要留心的是現任的家主蔚凡,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中毒受傷,還被這名大小姐所救。

    她的性情,和傳聞中那個辣手又精明的蔚府大小姐有點像又不是太像。他相信,她在人前的許多摸樣是刻意塑造出來的,大概是想要讓眾人有所忌憚吧。

    他能理解,一個女人要在商場上站穩,就不能顯露出一絲軟弱,有時要比男人更冷靜、更狠絕,才能在肉弱強食的商界搶下一席之地。

    她臉上溫柔的笑,常常只是一種偽裝,一種麻痹敵人的致命毒藥。

    但他也知道,她對他展露的笑顏,都是出自真心,尤其是要把他浸入藥湯時,那樣的笑容確實是真心得不能再真心!

    她現在臉上的笑也是……

    「木頭啊,我今天拿到了新的藥材喔!說不定這味藥材一下,你的毒就完全解了。」蔚伶說著這半個多月來已不知是第幾次的保證。

    「大小姐,你昨天也這樣說。」結果,他的眼睛紅腫了一晚,幸好今早全好了。「前天也是這樣說。」結果,他的右腿突然失去知覺,還好兩個時辰後就恢復了。

    風瑜章臉上彷彿寫著「你今天還是堅持要這樣說嗎」這句話。

    蔚伶雙手捂著微微泛起緋紅的艷麗小臉,笑顏卻異常燦爛。

    「你不覺得我解毒的速度越來越快了嗎?」現在「災情」都不會延續超過半天呢。

    他沉默不語。有他這麼忠實地當了半個多月的試驗品,她解毒的功力還沒有增進的話,他的犧牲也太不值得了。

    他真的很疑惑,一個嬌滴滴的千金小姐,怎麼會愛玩毒呢?還玩得這麼認真、這麼投入,到底是誰教她的?而且還真的有兩把刷子。

    呃,雖然她的進步是用他很多的犧牲奉獻換來的。

    「別這樣嘛,今天泡完藥湯後,我準備了好吃的給你喔。」她可是很認真的調養她的試驗品……不,她忠僕的身子呢。

    「我可以說不嗎?」風瑜章眼裡帶著些希冀,望著那雙異常期盼的燦亮眼眸。

    「當然不可以!」蔚伶那雙嫵媚的眸子卻毫不留情的駁回了他眸裡所有的希冀。

    風瑜章臉上掠過一絲陰霾。

    一雙柔美的手又捧住他的臉,驕蠻的大小姐認真地望著他,溫柔的笑道︰「這都是為了讓木頭快點好啊!」

    他翻了個白眼,心想,騙誰啊,根本是你很想玩吧!

    但他也已經放棄矯正這位大小姐很愛對他動手動腳的不良習性了。

    「伶姊!」突然,一道帶著氣憤與訝異的年輕男子斥喝聲,突兀地打破房裡原有的平靜與祥和。

    風瑜章轉過頭,便看到蔚府年輕的家主蔚凡沉著一張臉站在門口,而他身後的護衛則低垂著頭,顯然已被重重責罵過了。

    在秘密追蹤平王時,風瑜章曾見過蔚凡兩次,一次是平王在暢清園召見八大行商的家主,另一次就是他受襲重傷的那場宴會上。

    那晚,只有平王與八大行商家主的筵席是擺在邀月廳,所以此刻他一下就認出了蔚凡。

    他的目光很快移到捧著他臉頰的女人身上,心裡卻有些悵然。看來,所有的謊言與假象,今天都要被揭開來了,蔚凡必定是為了他而來。

    聽到弟弟的聲音,蔚伶卻一點都不吃驚。她鬆開捧著男人臉頰的手,緩緩轉過身,輕輕的說︰「我還在想,凡弟什麼時候會來呢!凡弟,你還是太急躁了。」

    「伶姊!」蔚凡的語氣顯得氣急敗壞。其實,從刺客入府的第三天,他就知道所有的事了,但他一直忍著不插手,因為他知道姊姊必定有什麼考量,才會把這名刺客救回府。

    可是這段時間裡,姊姊和這名來路不明的刺客卻越來越親昵!他覺得自己不該再忍耐了,就算不為蔚府,光為了姊姊,他都得出面阻止這件事。

    他怕姊姊是一時亂了心神,給這名刺客迷住了。

    他從沒看過姊姊對家人以外的人如此殷勤照顧,但這個男人是刺客啊!還是平王府正在追拿的要犯!他不能看著姊姊步入歧途。

    「凡弟,有什麼事情不能好好說,要這麼動氣?你可別忘了,你是蔚府的家主,是蔚府的頂天柱。」蔚伶意有所指的提醒弟弟注意情緒。

    「伶姊,我不止是蔚府的家主,更是你的親手足啊!你明明知道他是……」蔚凡話還沒說完,就被蔚伶打斷了。

    「他是為了救我而中毒受傷的忠僕木頭啊。」她淡笑著說。「凡弟,你是一府之主,器量自然也該更大些。我知道在你眼中豈有小姐照顧僕人的道理,但是凡弟,木頭可是為了我受傷中毒的,我不可能不管。」

    蔚伶把謊言說到底,只要木頭仍然承認他是木頭的一天,他就是她的忠僕!

    「伶姊啊,你根本是自欺欺人!」蔚凡一張俊臉都漲紅了。他沒想到姊姊竟然對他也用這招,他可是她的親弟弟啊!連他都要哄騙嗎?

    「我何時自欺欺人了?」她臉上的笑顏益發溫柔。「木頭,是我自欺欺人了嗎?你是我的木頭吧?」她彷彿是故意把「忠僕」兩字遺漏,直接這麼問風瑜章。

    風瑜章定定望著她,神情有點無奈,又隱隱透出一絲柔軟來。這個女人,真是他見過最霸道、最難纏的女人了,哪有連自家親弟弟都這樣強騙硬拐的。

    不,甚至連拐都沒有,擺明她說了算!

    可是,在聽到她說「你是我的木頭」時,他的心卻強烈地翻騰,不住悸動。他這才發現,原來他一點都不介意當她的木頭,當她的試驗品。

    是與不是,兩個回答在他心頭糾結。

    如果回答不是,就是把所有的假象揭開,也是他回晦明宮向宮主覆命的時候,依他現在已恢復的六、七成功力,足夠他從蔚府平安脫身了。

    但如果回答是,他就要繼續給這個蠻橫大小姐當試驗品玩,繼續忍耐她那足以引發各種意外狀況的療毒法,但也能與她多相處一段時日,多累積一點讓他頗為眷戀的溫暖與關懷。

    他很想答是,可是,再欺騙、麻痹自己一段時日又如何?他們終究必須分離,到時不是更加痛苦嗎?

    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他不可能留在她的世界,她也不可能進入他的世界……

    「我……什麼都不記得了。」最終那句不是,風瑜章還是說不出口,尤其蔚伶那雙堅定卻又隱帶埋怨的雙眸正盯著他,他真的說不出來。

    他腦中突然響起她之前說過的話—木頭,受人恩惠得要千年記啊!

    「我知道你什麼都不記得了,不過你不用擔心,家主是明理之人,絕不會隨便懲處人的。」蔚伶笑著保證,然後望向弟弟,「是吧?凡弟。」

    她的表情明明白白寫著,這是她決定的事,誰都別想改變。

    「伶姊,你知道維護他的嚴重性嗎?」蔚凡沒想到姊姊竟然維護這個刺客到這樣的程度。

    「嚴重性?天塌下來自有高人頂著,我有凡弟這樣的好弟弟,還有什麼需要我煩惱的嗎?」蔚伶和自己的弟弟耍起賴來。

    「伶姊!」

    蔚凡又氣又急又無奈,可是他也不想當著他人的面,尤其是在那個刺客的面前和姊姊翻臉。

    「請伶姊到大書房一趟,愚弟有事要請教。」想來想去,他只能板起臉來,希望姊姊能答應與他私下解決此事的請求。

    「知道了,凡弟先行一步,我稍後就來,可以嗎?」蔚伶笑著應道。

    得到承諾後,蔚凡這才滿心不悅地離去,走之前,他還不忘警告護衛要把人看好,不准出任何差錯。

    蔚凡離開後,蔚伶便對小靜下令,「你先去外頭守著。」

    小靜不敢違抗,很快便退了出去。

    「木頭,我真希望你什麼都不要想起來,至少,在你完全好之前,不要想起那些造成你中毒受傷的痛苦記憶……」

    雖然是對著風瑜章說話,可是蔚伶的目光卻沒有看著他,反是帶著些迷蒙神情,似笑非笑的望著別處。

    看著她的表情,風瑜章竟有種揪心的感覺,忍不住開口︰「大小姐。」

    他不想見到她這樣的表情。一向驕蠻任性又聰慧靈巧的她,不該有這種像是失落傷懷的表情。

    見到她的目光緩緩對上他的,他才開口︰「木頭今天還沒有浸藥浴,方才大小姐說得了一味新藥材,這次必定能幫木頭把毒全都解了,可是我不信。」

    第一次聽到他說這麼多話,而且還是反駁她,蔚伶有點吃驚,卻又覺得有趣,「你不信?」

    「我不信,大小姐每次都騙人。」風瑜章搖頭,語氣堅定。

    「我每次都騙人?」她終於揚唇笑了,語氣充滿玩味之意。「原來木頭不木頭嘛,挺聰明的。」她望著他,一雙明眸泛出盈盈光彩。

    「所以,為了大小姐的聲譽……」

    「為了我的聲譽,如何呢?」她仍溫柔的問著,嬌艷的容顏輕輕湊近他。

    「請大小姐和家主商議好事情後,要早點回來替木頭療毒,好證明新的藥材真能把木頭身上的毒完仝解清。」風瑜章難得地勾起唇,露出一抹接近淺笑的表情,但瞬間又恢復淡然的神態。

    蔚伶吃了一驚,雙眸微瞠,隨即又低低地笑著說︰「木頭才是狠角色啊,連主子都敢威脅了!」可是她臉上的笑顏嬌艷非常。「果然是我的好木頭!」

    說這句話時,她的唇與他的臉相隔極近,他可以嗅到她溫暖芬芳的氣息。

    這個大膽又不服輸的任性女人!風瑜章心裡無奈的想。

    蔚伶眯起嫵媚的雙眸,睨著這個讓她驚奇的男人。原來他不是那麼不解風情嘛,好像越來越得她的心了,

    「好吧,為了本小姐的聲譽,我今天一定會好好幫木頭療傷的。」在她離開前還不忘威嚇一下她的試驗品。「要等我喔。」

    望著他那帶著微微不甘願的無奈表情,她再度笑出聲來。

    她一手輕輕撫上他冒出胡髭的臉龐,語調溫柔地說︰「胡髭都長出來了,等我回來,也幫木頭刮刮臉好了。」

    風瑜章聽了,眼角不住抽動。

    這位大小姐應該沒幫任何人刮過臉吧?雖然這個提議聽起來蠻旖旎的,但最難消受美人恩,他還想保有一張「正常」的臉啊!

    但他還沒來得及婉拒這份美意,任性的大小姐已如同一陣風般迅速離去。

    慘了,這下子他破相定了!風瑜章臉上揚起無奈的苦笑,可是心裡卻涌上一絲暖意。

    她要為他刮臉啊,真是服了她!

    就因為她總是這樣出人意料,他才怎麼都放不下她。沖著她救了他的這份恩情,在她還沒玩膩前,他就陪她玩吧。他不想看見她不開心,這個驕蠻的蔚府大小姐就該趾高氣昂,就該不把一切放在眼裡,恣意飛揚!

    他喜歡看她笑得嬌艷的樣子,那種把所有都掌握在手中的從容不迫,就像花中的王者牡丹般,華麗雍容,艷冠群芳。

    但牡丹就該被種在豪門貴戶裡,被悉心呵護著。

    他不敢想把這朵綻放的牡丹改植到崇山峻嶺之中,雖然位於深山裡的晦明宮,規模與財富絕不輸任何豪門巨富,但他們畢竟是江湖中人啊。

    以他四護法的身分,在晦明宮裡也是一人之下,眾人之上,要養一朵嬌艷的牡丹有何困難?但問題是,他肯,蔚府必然不肯,而且,他也不希望蔚伶以後後悔。

    風瑜章猛然甩甩頭,拋開這些思緒。

    他想到哪裡去了?他想娶,人家還不想嫁呢!他暗暗笑著自己的痴心妄想。


作者: magmag    時間: 2012-9-22 04:38 PM


第四章


    在家主處理事務的大書房裡,蔚伶說服了弟弟暫時別要找毒傷未癒的那名刺客的麻煩。

    她向他承諾,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希望弟弟能尊重她,讓她自己處理這件事。

    蔚凡後來讓步了,但他提醒姊姊,要記得那個男人是刺客。

    「伶姊,等他體內的毒一清除,不管是送交官府還是趕他離開,蔚府絕不能留他,若姊姊到時還要保他,我不會再退讓。畢竟他是王府捉拿的刺客,是重犯,這攸關蔚府安危,我不能不管!」蔚凡語氣堅定的開出條件。

    「是啊,凡弟是一家之主,已經可以擔起整個蔚府了,以蔚府為重,是理所當然。放心吧,我絕不會作出有害蔚府的決定。」蔚伶含笑道。

    「伶姊!」蔚凡望著姊姊,神情充滿哀傷。

    他們姊弟的感情從小就很好,但自從四年前一場船難帶走了他們最愛的爹娘後,姊姊彷彿變了一個人。她變得更愛笑,更溫柔和善,卻也讓人猜不透她在想什麼。

    她一人撐起了群龍無首的蔚府,四年來,他知道姊姊吃了不少苦,但姊姊從不對他提起任何苦處。

    其實,蔚凡很希望姊姊能幸福,也願意盡所有力量讓姊姊快樂幸福。他不想看見姊姊臉上那種溫柔卻好像與他相隔遙遠的笑顏,他很想念從前姊姊臉上那種發自真心的笑容。

    所以,今天他才會答應讓步。

    雖然他很擔心姊姊,更不相信那名刺客,但他今日親眼看到姊姊在那名刺客面前露出真心的笑容。

    老實說,他心裡很震驚、很惶恐,也很心疼,更怕怕姊姊會被這個來歷不明的男人傷害。

    可是,如果這名刺客真的能讓姊姊開懷,那麼在刺客痊愈之前,他能暫時容忍對方的存在,但只是暫時。

    「沒其他事的話,凡弟,我先回去咯。」蔚伶向弟弟勾起一抹淡淡的笑,且沒等他回應便轉身離開大書房。

    在回自己院落的路上,她櫻唇微抿,臉上浮現微微悵然的神色。

    她知道凡弟很擔心她,也很怕她會被木頭傷害,不過,她說她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並不是哄騙弟弟,她封木頭並非一無所知。

    救了人之後,她對他當時臉上戴的銀色鬼面具就一直很在意。那張鬼面具極為精細,不像只為了出一、兩次任務而打造的面具。

    她隨即又發現,他臉上的膚色比他的手腳白皙許多,這代表他長年都戴著這張鬼面具。

    一名刺客本應盡量避免引起任何人注意,卻長年戴著銀色鬼面具,不會太醒目了嗎?所以她懷疑,他的身分不僅僅是刺客。

    一身黑衣、銀色鬼面具,加上不凡氣度與厲害的身手,都是很好的線索。

    蔚府能在商場上縱橫多年,自然不會只打點官府,黑白兩道也都有門路,因此,沒有費太多工夫,蔚伶就收到回報的消息。

    黑衣、銀色鬼面具,尤其是她手上的那副修羅鬼面具,正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邪教——晦明宮四大護法的特征。

    據說,晦明宮的四大護法從來都是一襲黑衣,面覆銀色鬼面具,且個個都是神出鬼沒的絕頂高手。

    蔚伶收到消息時是有些震驚的。沒想到這個性情甚好的男人,竟是晦明宮的四大護法之一?

    但想想,他原來就是因為行刺平王失敗才被她撿回來,那麼好像也沒那麼令人難以接受他出身邪教的事實。

    晦明宮為什麼要行刺平王呢?這樁行刺事件和八大行商有關嗎?又或者也跟朝廷近來的小動作有關?

    蔚伶並沒有忘記自己原本救人的理由之一——打探刺客行刺平王的原因,並弄清楚朝廷對八大行商到底有什麼謀算。

    她一直記在心裡,只是她還不想問出口,因為她有私心……

    當初救人時,她就存著一份私心了。除了刺客對蔚府的可能價值外,她有個連親如凡弟都不曉得的秘密心願。

    從小,她對江湖就有份嚮往,那時,她常聽阿娘提起以前還是「毒娘子」時闖蕩江湖的種種事跡,真的很崇拜阿娘,覺得阿娘是個威風凜凜的俠女,昕以,她也想成為一個俠女,四處行俠仗義。

    她六歲那年,有回和奶娘及家僕們去逛廟會,在路上看到有地痞流氓欺負老人家,她突然沖出去想行俠仗義,卻差點被那些人打傷,是家僕們沖上前去阻攔,才沒釀出禍來。

    她回來後,阿爹火冒三丈,知道是娘告訴她那些往事,讓她想當俠女後,阿爹氣得把她和娘關在房裡好幾天。

    等阿爹氣消後,娘對她說,江湖太危險了,要是她們出事,阿爹會很傷心的,所以她就和娘約定好,以後不再讓阿爹傷心,不闖蕩江湖了。

    可是如今,阿爹和阿娘都丟下他們去仙鄉團聚,再也沒人會為她傷心了。

    所以那晚,看到那個受傷昏迷的男人時,蔚伶的心被觸動了。

    那個阿爹不希望她接觸的世界,就在她眼前。

    後來,她又發現那個男人中了毒,阿爹和阿娘的身影倏然浮現她心頭——她決定以阿娘教她的毒術和醫術,救這個阿爹在世時一定不讓她接近的男人。

    她想任由自己瘋狂一次!

    開始療毒後,她意外發現這個男人很吸引人。性情出奇的好,雖然沉默,卻不是個木訥的人,而且總是任她為所欲為。

    他的這些容忍,在她知道他原來出身邪教後,更是覺得不可思議。

    這樣的男人,為什麼會這麼配合她呢?

    每次看見他眸裡閃過無奈與無力,卻還是由著她試驗各種藥材時,她的心總會泛起一種好像被人寵愛並縱容的甜蜜溫暖感覺。

    雖然不多話,但這個男人用行動默默表達了他自己。

    所有人都說蔚府大小姐精明能幹,認為她不把男人放在眼裡,認為她野心勃勃,笑裡藏刀,是難纏的角色。

    對,這些都是她,要撐起整個蔚府的家業,她就得是這樣。

    但她還是個女人啊,她也有戀慕之心,也渴望被寵愛疼惜,只是,以她現在的身分,有哪個男人會發自真心,只是想寵她、愛她,而不是覬覦蔚府的大小姐?

    所以,蔚伶從不將親事放在心上,她甚至想,就在蔚府當一輩子的大小姐,也遠比嫁給一個不愛她,只愛她的錢的男人好太多了。

    何況,她相信凡弟一定不會強迫她嫁人。她名下的產業,本來就足以養活自己好幾輩子了,她找不到非要嫁人的理由。

    直到遇見木頭,她真的第一次有了好想和這個男人共度一生的想法。

    這個男人一定會疼她、愛她一輩子的。雖然有點厚顏,但蔚伶就是有這個直覺,有這個把握,更重要的是,她也想疼他、愛他一輩子。

    所以,木頭行刺平王的目的是什麼,她問不出口,也不想知道他到底是誰。

    不管朝廷對八大行商有什麼謀算,她相信蔚府撐得住,朝廷佔不到什麼便宜。

    可是,一旦把木頭是晦明宮四大護法之一的面紗揭開,木頭一定會走。

    她知道,他一直是想走的。

    她不是沒有想過,只靠黑衣和銀色鬼面具這兩個線索,天底下人這麼多,木頭不見得會是晦明宮的護法,但她始終無法說服自己接受這只是個巧合,她心底的某處很清楚,他就是晦明宮的四大護法之一。

    他的氣度和性情以及不凡的身手,已完全顯示出他的身分。

    凡弟說她是自欺欺人,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她只知道,在木頭還承認他是木頭的一天,他就是她的木頭,至於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

    蔚伶,你只是在逃避啊!她心裡如此嘲笑著自己。

  ☆   ☆   ☆  

    風瑜章並不知道蔚伶已經曉得他的身分,他只是發現,從那日後,雖然蔚凡還是會不時突然跑來監看他,但沒有再找過他任何麻煩。

    這讓風瑜章一直挺好奇蔚伶到底用什麼方法,說服了原本對他深具敵意的蔚府家主,也是直到這一刻他才覺得,這位大小姐真的很厲害。

    而那時她從大書房回來後,也確實非常盡心的為他療毒,引發的意外狀況則是他的身體整個麻痹,無法動彈,直到三個時辰後才解除。

    所以,當他癱在床上,大小姐興致勃勃地說要幫他刮臉時,他一點抵抗能力都沒有,一場慘事也就此上演。

    當天晚上,蔚伶在替他那張宛如被貓抓花的臉上藥時,邊咕噥著說︰「我就不信這種小事我做不來!木頭,等你胡髭再長出來時我再試一次,這次一定不會失手了!」

    風瑜章聽了額角直抽搐。他想,以後他天天都要向護衛借刮刀,在這位大小姐來為他療毒之前,先把自己的鬍髭刮乾淨!

    又過了幾天,在胸前的傷完全結痂後,風瑜章首次離開他待了快一個月的書房暗間,到外頭的小院裡走走。

    小院裡並沒有其他人存在。蔚伶本來就討厭嘈雜,平時她在書房時,就不准任何下人未經召喚進小院干擾,加上在替風瑜章療毒的這段期間,房裡所有準備的工作都是由護衛小靜處理,因此蔚府上下除了蔚凡及蔚伶的近身護衛小靜外,沒有人曉得風瑜章的存在。

    正因為如此,蔚伶也才敢放心的讓風瑜章到小院裡散散心。

    當然,她也讓小靜先在院門外守著,以免發生任何意外。

    「怎麼,見到久違的陽光,很感動嗎?」蔚伶艷麗的臉上帶著淡笑,調侃著在院裡伸展筋骨的男人。

    風瑜章聞聲,轉過頭看向她,卻突然愣住了。

    這時已是初夏,小院的一角有棵樹齡近百年的高大梧桐,蔚伶就穿著青色圓領衣衫,一襲月牙白的羅裙,站在樹下對他盈盈笑著,讓他一時看得痴了。

    書房的暗間因為沒有窗子,日光無法照入,就算是白天,也要點起燈火才能看清楚眼前的事物,所以,他還是第一次在燦亮的天光下,把這個勾走他心神的女人看個清楚。

    肌清骨秀,粉面朱唇……他腦中頓時亂成一團,竟找不出適當的詞句來描述眼前的女子,他只知道,她那雙嫵媚的明眸直瞅著他,彷彿要把他的心及魂魄都吸進她眼裡……

    風瑜章猛然轉回頭,不敢再對上那美麗的晶眸。

    他抬頭望著晴朗的天空,佯裝無事地說︰「對啊,好久沒看到這樣的藍天自雲,真讓人感到神清氣爽。」

    藍天白雲?神清氣爽?蔚伶心裡暗暗啐了聲,虧她今天還刻意打扮一番,他竟連一句誇讚都沒有,果然是塊木頭!

    但見到他連正眼看她都不敢的模樣,她又覺得好氣也有些好笑。

    「木頭,我今天不好看嗎?」她不滿的問道。

    「欽……很、很好看啊!」沒料到她會問得這麼直接,風瑜章連忙轉過身應話,卻有些結巴。

    「是嗎?真的好看嗎?」邊問,蔚伶故意轉了個圈,身上衣袂飄飄,羅裙翻飛,宛若仙子起舞。

    他咽了口唾沫,「真的好看啊!大小姐就和仙子一樣。」

    說完,他整張臉都漲紅了,蒼白的面容隱約浮現豬肝色,看來頗為窘迫。

    但他的反應卻讓蔚伶心情大好,她以袖掩唇,低低地笑了。

    聽著她銀鈴般的笑聲,風瑜章吁了口氣,俊朗的臉上也露出淺淺的笑意。

    他並不介意被她捉弄,若能博得佳人一笑,他覺得被她捉弄也挺好的。

    「在暗間裡憋了快一個月,身子很難過吧?」心情一好,她立即詢問起他的狀況。

    「是有一點。」風瑜章轉動胳膊又踢踢腿,想把緊繃的筋骨舒展開來。

    「光是這樣怎麼舒展得了筋骨?木頭,你乾脆打一套拳給我看吧。」她笑盈盈的說。

    「大小姐?」他真的覺得蔚伶的言行總是出人意表,怎麼會突然教他打拳給她看呢?

    「打不出來嗎?還是怕我偷學?」她一臉無辜。

    風瑜章搖搖頭,劍眉輕擰,卻沒有再多說什麼。接著,他走到空曠的地方,運氣凝神,打了一套結實的長拳。

    蔚伶專注的看著。

    在初夏的陽光下,身材頎長精實的男人專注打著拳,看他動作時柔時剛,時快時慢,卻都優美得不得了,讓她想起從前師父教凡弟練拳時念的口訣——動如濤,靜如岳,立如雞,站如鬆,輕如葉,重如鐵,緩如鷹,快如風。

    雖然她早就知道他身手很好,可是親眼見他打拳,她心裡的震撼與感動還是很強烈。

    適個男人真的很不錯啊,她益發喜歡他了。

    打完整套拳,風瑜章感覺體內的氣血都流暢了,他緩緩地收勢,轉頭望向梧桐樹下的佳人,卻迎上一雙燃燒著燦焰的眼眸。

    「木頭,你的拳打得真好。」蔚伶的眸子裡滿是欣賞。

    風瑜章從沒被人這樣誇贊過,而且還是被自己心儀的女人誇獎,頓時心一熱。

    他從來不知道原來被喜歡的女人崇拜著是這麼的快意,而且會有種想要變得更強大、讓她更加折服的沖動。

    另一方面,他也被她再次折服。這個愛恨分明的大小姐讓他更加心動了。

    蔚伶緩緩走到他面前,然後拿出懷裡緋紅的手巾,輕輕為他拭去額頭上的汗水。

    他倆的距離極近,他可以聞到她身上只屬於她的香氣,而且,只要他伸手一攬,就可以把這個心儀的女人抱在懷裡……

    風瑜章聽到自己心跳如擂鼓,額間也不自覺地冒出青筋。

    他猛然閉上眼,不看她,卻突然感覺到有個溫熱的濕潤之物踫了下他的唇,又很快的退開。

    是她吻了他嗎?

    風瑜章訝然地睜眸,可是蔚伶卻同時轉過身去,窈窕纖柔的身子背對著他,微微顫動著,彷彿等待著他的擁抱。

    他忍著心裡狂野的沖動,五指張張合合,僅存的理智在聽到她那聲帶著埋怨的「木頭」時全面潰散。

    他雙臂一展,從後方將蔚伶擁入懷裡。

    她不可思議的柔軟與芳香讓他心蕩種馳,他眯起眸子,將側臉輕輕靠在那烏緞般的雲髻上,緊緊擁著這個他不敢奢望的女人。

    蔚伶的身軀微微顫抖著。她閉上雙眼,感覺背後男人的寬厚胸膛熾熱且硬實,那把她完全納入翼下保護的溫暖與踏實感,讓她眼眶發熱,鼻頭陣陣發酸。

    有多久了?她有多久沒有這種被人保護著、關愛著的感覺了?她強裝了四年的堅強,幾乎要融化在他強而有力的擁抱中。慢慢地,她放鬆肩頑,任身軀貼上後方那個讓她安心又喜歡的寬厚胸膛裡。

    熾熱的體溫,還有男人身上混著淡淡藥味的氣息籠罩著蔚伶。她雙手攀住風瑜章擁在她身前的鐵臂,緊緊不放,他的心跳聲伴隨著她的慌亂心跳,聲聲傳進她的耳裡。

    一陣風吹來,拂上她的臉,帶來絲絲涼意,院裡的梧桐葉隨風擺動,沙沙作響。

    她多希望時間能停留在這一刻,這份外令人安心又讓她無比感動的時刻。

    她好想一直留在這個溫暖寬厚的懷抱裡,好想一直依偎著他。

    須臾,感覺到他想鬆開手,以及他身上的僵硬,蔚伶故意抓緊了他的雙臂,語氣有些黯然,「你就這麼討厭我嗎?」

    風瑜章雙臂一僵,然後又猛然收緊。

    那雙鐵臂緊緊箍著她,幾乎讓她不能呼吸了,可是盡管如此,她臉上的笑卻益發燦爛嬌艷。

    風瑜章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勾引他,她是想證明自己的魅力嗎?

    他完全不敢往兩情相悅那個方向想,他很怕是自己一相情願,更怕到最後他們只能慘然收場!

    所以,他逼自己找回理智,逼自己鬆開這個他好想掠奪、想不顧一切帶回晦明宮去的女人。

    但她竟然緊緊抓住他的雙臂不放,就壓在那柔軟的胸前。他想掙脫,卻聽到那聲讓他心痛的質問。

    他怎麼會討厭她?他從來沒有這麼喜歡一個人,這麼喜歡一個女人!

    「你總是喜歡顛倒是非。」稍稍放鬆雙臂,風瑜章語氣有些無奈的抱怨。

    「原來我在你心中是這樣的啊?喜歡顛倒是非嗎?呵呵,那我告訴你,我最討厭你這塊木頭了!」蔚伶唇角勾起,臉上帶著慧黠的笑。

    風瑜章心跳加速,他都不知該拿這位大小姐怎麼辦了。

    說是討厭他,偏偏又要先強調她喜歡顛倒是非,這是轉個彎說她喜歡他嗎?

    她喜歡他?

    他從來不敢這樣想,雖然他感覺得出這位大小姐對他一直特別照顧,但他也不斷和自己說,她只是拿他當玩毒的試驗品而已,一個非常配合的試驗品,她當然會特別照顧了。

    「怎麼,不服氣嗎?」發現他久久沒有應話,蔚伶心裡有點沒把握了。

    難道木頭對她沒有感覺嗎?還是,他真的就照字面解讀,認為她討厭他?

    「木頭哪敢不服氣啊,大小姐說的都是、都對。」風瑜章苦笑著應道。

    「木頭!」蔚伶聽了心裡一急,硬是轉過身,雙眸凌厲地瞪著他。「你……」

    她原本有很多想說的話,可是一見到他無奈的表情,她心裡突然涌上一陣委屈。

    雖然人人都說她善於應對、很會說話,但說了真心話,卻不被人當作一回事,甚至視為苦惱,那種受傷的心情,饒是她再會應對、再會說話,也說不出口的!

    蔚伶感覺眼眶一陣熱痛,一滴淚水就這麼無預警的落下來。她連忙後退,想離開他的懷抱,不想讓他看到她的醜態。

    看到蔚伶眼中滑落的淚水,風瑜章震驚極了,感受到她的委屈與難過,他胸口一緊,難以抑止的心疼了起來。他並沒有要傷害她的意思!

    他直覺地伸臂一撈,將人緊緊擁回懷裡,「對不起,是我不會說話,我並不是想傷害你……」

    然而他越是這麼說,懷裡人兒就掙扎得越厲害。

    他情急之下脫口喊道︰「伶兒、伶兒,你別難過,聽我解釋好嗎?」

    這時,蔚伶才停止掙扎,然後將臉埋在他胸前,肩膀微微抽動著,看得他的心都要碎了。

    「不要哭,乖,不要哭,沒事了……」他從沒有哄過女人,只好像安撫小孩子般這麼說。

    「誰哭了!只是風沙吹進了我的眼睛……還有,乖什麼啊?大膽的奴才,敢叫你家大小姐要乖!」她辯駁的聲音還帶著濃濃的鼻音,分明是哭過了。

    但聽到她這麼說,他輕輕的笑了。原來她也有這麼孩子氣的一面啊。

    「笑什麼笑!」由於心有不甘,蔚伶故意將臉上的淚水統統抹在他胸口的衣服上。

    她抬起臉來,看到他眼角微抽,一副忍著笑的樣子,於是疑惑地伸手摸了自己的臉,看到指腹沾上的胭脂,她這才發現,剛剛這一哭,又往他身上一抹,她臉上的胭脂全花了。

    「可惡的木頭!我最討厭你了!」向來注重外貌的蔚伶大受打擊,捂著臉就要沖出小院。

    生怕她會從此不理他,也怕她這樣出去,若被守在院門外的護衛看到,她會更加羞憤難當,風瑜章腳一點,迅速來到她面前,手一撈,就把那個發脾氣的大小姐帶進書房裡。


作者: magmag    時間: 2012-9-22 04:39 PM


第五章


    進了暗間,點燃燈火,風瑜章捧來架上的臉盆,以沾了水的雪白巾帕細細地為還在發脾氣的大小姐拭去臉上所有的胭脂粉黛。

    蔚伶雖然正眼都不瞧他一眼,卻也溫馴地由著他為她擦拭。

    當他的手撫過她滑膩的臉時,他倆的心都陣陣悸動著,縫襁的氣氛籠罩一室。

    將所有困脂水粉都拭淨後,他望著那張乾淨的小臉,她鼻頭還紅紅的,煞是嬌俏可愛,於是他忍不住輕輕擰了下她的鼻頭,說︰「脾氣這麼沖!」

    見大小姐馬上噘起嘴來,風瑜章連忙又開口。

    「我不是數落你,我只是想,原來你的脾氣還滿火爆的嘛。」

    之前看她氣定神閑的把所有人都玩弄於股掌間,他真的沒想到她也會有這麼撩不住性子的時候。

    「哼!」蔚伶不太服氣的哼了聲。「原來,你想看我對你作戲嗎?」

    她臉上又勾起那抹溫柔但刻意的笑,目光裡帶著挑釁。

    「我喜歡看你真實的樣子。」風瑜章無奈的捧起她的臉。

    聽到他的話,她那犀利的雙眸轉為柔和,但顯得有些別扭。「你叫我真實,我就真實喔。」

    壞木頭!她臉上的表情明白的這麼寫著。

    比起之前總被她耍弄與調戲,風瑜章發現,他也挺喜歡她現在的無理取鬧,覺得她是向他撒嬌。

    「你到底有多少種面貌呢?」他低低地開口問。

    「那要看你能在我身邊待多久,能發現幾種咯。」蔚伶雙眸微睨著他,帶著幾分挑逗與幾分試探。

    「你不要總是玩火!」他的語氣滿是無奈。她到底知不知道,他們的身分……不可能有什麼未來啊!

    「你不曉得我從小就最喜歡跟人作對嗎?教我不要玩火,我就偏要!」她不知道他在猶豫些什麼,如果喜歡她,為什麼不敢接受她?到底有什麼好顧慮的?

    「大小姐。」風瑜章漆黑的瞳眸深深望著她,眸裡有著無比掙扎。

    「你現在又變成我的奴才了嗎?」蔚伶拾起頭,目光專注而認真。

    「你一直是我的大小姐啊!」風瑜章逃避著她的目光,故意含混應道。

    「好啊,既然你是我的奴才,就得聽我的命令。」她目光轉為犀利地睨著他。

    「大小姐?」

    「吻我。」她可是鼓起所有的勇氣才說出這兩個字的。

    她並不是輕浮不知羞恥的女子,可是如果這塊木頭就是要人推一把才會動的話,她也不會怕推這一把。

    她要的幸福,她自己會追尋,絕不會只乖乖待在那兒,等著幸福來找她,她知道時機稍縱即逝,錯過這個男人,她一定會後悔、遺憾一輩子的!

    風瑜章神情詫異,他沒想到她竟然要他吻她,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怎麼,覺得我很無恥,很輕浮,很不知羞嗎?」蔚伶望著他,一字一頓的說,臉上神色挑釁,卻隱隱浮現一絲悵然。

    滾燙的唇突然封住她的唇,不讓她再說出任何自傷的話。

    風瑜章心裡無奈又心疼極了。她為什麼要這樣說自己呢?他也對自己竟逼她說出這樣的話感到歉疚與不捨。

    一開始,他只是想安慰她,可是當他的唇觸及她的柔軟嬌嫩時,再也無法抑止內心的狂野與騷動。

    風瑜章貪婪的佔有這個讓他動心的女人甜美的櫻唇,深深吸吮著她水嫩的柔軟,輕輕啃咬,輾轉舔吻,就像頭野獸強忍著心中狂喜,享受期待已久的獵物般。

    「嗯……」蔚伶輕聲嚶嚀,嬌媚的聲音更加激起他心中的烈焰。

    他著迷地不斷品嘗她誘人的芳甜。兩人唇舌交纏,她毫不抵抗他的狂恣索求,反而輕啟檀口,歡迎他所有的進佔。

    當她軟滑的小舌襲上他的,他吃驚地望了她一眼,卻被那雙明眸裡勾人的嫵媚所撩動。

    風瑜章無法再克制自己,更加狂暴的吻著她,四唇緊緊貼合,熱燙的舌在她的口裡恣意撥撩,燃起火焰。

    她充滿芳香的嬌軀柔若無骨地貼著他,他可以感覺到,他渾身的熱血都往下身某處沖去。

    僅存的理智警告著他,不可以再繼續下去,他不能傷害她!

    風瑜章猛然鬆開她的唇,重重喘息著,目光別往一旁,根本不敢看她現在鬢亂釵橫、媚態橫生的樣子。

    可是他不想看,有人偏偏要他看。

    「木頭……」蔚伶打定主意,今天非要教這塊木頭開竅,哪有都到這個地步了才想喊停?

    可惡,她就這麼沒有魅力嗎?

    憑著天生的傲氣及想征服心儀男人的斗志,她柔軟的嬌軀輕輕貼上他的身子,雪白的柔荑順著他熱燙的胸膛往上移,從衣襟緩緩探了進去。

    「伶……」風瑜章吃了一驚,想阻止,唇卻被她狠狠咬了一口。

    「你不准動,不准說話,現在我說了算。」她的聲音裡帶著蠱惑,嬌媚的雙眸橫睨著他,透出「別想阻止我」的堅定與傲性。

    他愣然的望著她,剛好給了她可乘之機,她將他的衣襟撩開,那雙羊脂玉般柔膩的素手貼在他的胸膛上,感覺得到他精實的肌理下激烈沖撞著的心跳。

    蔚伶紅唇微抿,媚眸瞅了他一眼。他明明也很激動了,裝什麼淡定啊!

    她的手在他熾熱得讓她口乾舌燥的胸膛上遊移,緩緩來到他那已經結痂,但仍看得出當初十分嚴重的刀傷處。她輕輕撫挲著,萬般憐惜,並將唇輕輕印上那道猙獰的傷疤,紅嫩的小舌不安分地掃過。

    「伶……」風瑜章哪受得了這種憐惜與挑逗,嘶啞的叫了聲,唇就被她的唇封住了。

    她靈動的小舌勾纏著他的,每次他想開口,她就用力吸吮,把他的話統統吞下。她的雙眸裡滿是妖麗的艷色,握住他的手貼往她的心口,目光認真地望著他。

    「我說過,你不准開口的……」在吻與吻之間,她呼吸不穩地嬌嗔著。「我才不要聽你那些藉口,你只要捫心自問,你喜不喜歡我?想不想要我?」

    她將他的另一隻手壓在他的心口上,讓他感受兩人的心都是同樣激烈的跳動著,一樣被彼此深深吸引。

    「我最不喜歡沒氣魄的男人了!你明明不是拖拖拉拉的性子,這會兒是在磨蹭什麼啊?」她柳眉橫豎地嗔罵道。

    被心儀的女人說成這樣,風瑜章幽幽嘆了口氣,低低地說︰「那我可不能變成伶兒不喜歡的男人。」

    話才說完,他鐵臂一撈,就把氣呼呼的美人抱到懷裡。他還想說些什麼,卻被春蔥般的纖指抵住了唇。

    「如果不是說甜言蜜語哄我,你可以閉嘴了!」這個沒情趣的笨木頭!蔚伶嘟起嘴道。

    「哈哈哈!」風瑜章忍不住笑了起來。他的大小姐真是傲嬌得很。「我只是想說,伶兒,你好美啊。」

    總算他沒有太不懂風情,還知道要哄美人。

    蔚伶聽了,唇角綻起笑意,媚眼睨著他。

    「木頭……」她嬌聲輕喚著。

    他疑惑望著她。

    「你不覺得熱嗎?」邊說,她把衣襟的扣子一顆顆解開來。

    他一臉驚詫望著她。

    蠢木頭、笨木頭!蔚伶心裡暗暗嬌罵。

    「我覺得好熱啊,你……不來幫我嗎?」她嫵媚至極的眸子隱帶埋怨地瞅著他。「你不喜歡我嗎?」

    她將衣扣全數解開後,極盡挑逗地緩緩褪下那件青色的絲衫。

    看到美人在他面前無盡旖旎的輕解羅衫,風瑜章倒抽了口氣,眼眸越睜越亮,隱隱要燃起火焰來。

    她咬著唇,又把單衣也緩緩褪下,露出不曾被人見過的雪白香肩,還有胸前那抹黛青色繡著蘭花的美麗肚兜。

    「伶兒。」他嘶啞的喊著,雙手撫上那滑膩的香肩。

    蔚伶嬌軀微微顫了下,嫵媚的雙眸望著他,神情有些委屈,嫣紅的櫻唇輕喚了聲,「木頭……」

    這聲「木頭」裡滿是委屈和羞澀,教他怎麼捨得?風瑜章心裡苦笑著。要這傲性的大小姐主動到這種程度,真不知他是幾輩子修來的,才能被她這樣另眼相待。

    「伶兒,是我不對,委屈你了。」他將唇貼近她細致的耳朵,輕聲道歉。

    蔚伶的臉上泛起羞澀的緋紅,更顯嬌監。

    「知道不對,那要怎麼補償我啊?」她低下頭,如黃鶯般呢哺,雙手輕輕環住他的腰。

    「伶兒……」風瑜章俯下身,吻上她的肩窩,然後一路來到她細白的脖頸以及誘人的鎖骨。

  ☆   ☆   ☆  

    他貪婪的唇舌在她細致的鎖骨間留下火熱紅艷的印記,使得她發出惑人的呻吟。

    隔著絲緞的黛青肚兜,他的大掌緩緩移到綿軟高聳的雪丘上,一下下或輕或重地揉撫著。

    蔚伶輕聲嚶嚀,不由自主的挺起玉峰,想要他更多的撫弄。

    他火燙的唇覆上肚兜,隔著絲緞狂烈地啃吻著底下細嫩的蓓蕾。隔了一層絲滑濡濕的布料拉扯著嬌嫩的敏感,他的唇齒時啃時含,交替蹂躪著她的蓓蕾,讓她忍不住嬌吟出聲。

    她感覺到陣陣的酥麻搔癢伴隨著刺痛的快感自她胸前竄起,連身體深處那羞人的花谷裡都好像流出了什麼,而且,好像他咬得越用力,她就覺得越舒服。

    這是怎麼回事,蔚伶並不明白,可是她覺得很舒服,想要更直接的刺激,隔著一層肚兜的逗弄已經不能滿足她。

    「木頭……」她嬌聲喚著。

    風瑜章聞聲抬頭,望著那張緋紅嬌媚的臉龐,她媚眼如絲,被吻得紅腫的櫻唇輕啟,帶著萬般勾人的風情。

    「這樣我不舒服!」

    美人的抱怨確實刺激了他,他忍不住失笑,卻也很識相的低頭張口噙住她的肚兜,再用力一扯,活色生香的綿軟雪峰便掙脫束縛傲然挺立。

    「伶兒,你真美……」他的唇封住她櫻唇,大掌迫不及待的捏揉挑弄已然挺立腫脹的誘人蓓蕾。

    蔚伶發出細細的呻吟,覺得身子像要融化了。

    風瑜章邊吻著美人,大掌逐漸往下移,將她的羅裙撩起,然後逐步解開她的裙擺及底下的褻褲。

    當火熱的大掌扣在那滑膩挺俏的雪臀上時,蔚伶嬌軀一顫,臉上透出幾許羞澀。

    「伶兒,幫我。」他的手在她細滑的玲瓏嬌軀上無限眷戀的遊移著,甚至使壞的要美人為他解開褲頭。

    蔚伶睨了他一眼,但還是伸出春筍般的柔荑,幫他解起褲帶來。

    接著,她驚呼一聲,粉嫩的小臉浮上美艷的紅霞。

    「這麼嚇人……」她輕聲抱怨,雙眸卻忍不住好奇的偷偷瞅著那她從未見過的怒昂巨龍。

    「我該把這當成是伶兒對我的稱讚嗎?」向來寡言的風瑜章難得油嘴滑舌了起來。

    蔚伶羞紅了臉,又不甘心被他佔了上風,晶眸骨碌碌的轉了圈後,忽然做出極大膽的事。

    「伶兒!」他倒抽口氣,沒想到她竟伸手握住他的昂揚。

    「好燙……」她的臉紅得像要滴出血來了,但小手仍輕輕握著那又燙又硬的熱杵。

    「伶兒!」他怎麼受得了這般逗弄,鐵臂一收一扣,便把美人緊攬在身下,唇舌瘋狂地吞噬起她的芳甜來。

    被吻得幾乎不能喘息,蔚伶吐出萬般勾人的呻吟,使得她手上的熱杵彈了兩下,她嚇了一跳,想放開,手卻被火熱的大掌猛然包覆住。

    「伶兒,想取悅我嗎?」風瑜章誘惑的勸哄道。

    被他滾燙的氣息密密地罩住,她感覺得出他喜歡她這樣做,於是點點頭。

    「伶兒……」他無盡寵憐地再度吻住她的櫻唇,然後火熱的大掌帶著她柔軟的小手包覆住他怒昂的熱杵,一下下撫挲起來。

    那是種無法形容的感覺,她覺得手心裡握著的堅硬熱杵越來越燙,簡直就像要燒起來了,而且,每回她的手被帶著前後擺弄時,他就會發出插氣般的聲音。

    蔚伶羞紅了臉,將臉埋在風瑜章的胸前,感覺自己的手被他帶著撫挲得越來越快,他的氣息也越來越粗重。

    那噴灑在她頸間的灼熱氣息讓她直咬著唇,心頭怦怦直跳。

    突然,她聽到他發出不知是痛苦還是快樂的呻吟,接著就有股火燙的熱液猛然噴濺出來。

    蔚伶嚇得想收回手,卻被大掌緊握住,她感覺手心握著的怒昂好像稍微軟了些,雖然還是滿激昂的。

    她被他緊緊擁著,柔軟的凝脂熨貼著結實的肌肉,過了一會兒,當她感覺他的心跳不再那麼激烈,他才鬆開她的手。

    蔚伶連忙收起自己黏膩的小手。她的掌心還留有那異常滾燙的奇妙感覺。

    正失神時,她的雪臀忽然被一隻大掌緊緊扣住,粗糙的長指也滑到花穴口,輕柔地撫蹭起來,帶出一絲又一絲的溫熱滑潤感。

    她先是迷惑地望著他,突然間懂了。是她曾看過的春宮畫!他們經營的商鋪也有賣古玩字畫的,她曾偷偷翻看過據說是出自名家的春宮畫……

    「伶兒,你怎麼能這麼惹人愛呢?」風瑜章嗓音嘶啞的說。

    蔚伶對他皺了下鼻頭,正想說什麼,卻突然驚呼出聲,「啊!」

    他粗糙的長指加重力道揉捻著她敏感的花核,升起陣陣奇異又刺激的快感,使得她不由得輕聲嚶嚀。

    小手攀上他堅實的背,她微眯起雙眸,感受著他帶給她的奇妙感受。

    他的兩隻長指一下下蹭揉著她敏感的花核,引發陣陣酥麻感,花穴深處溢淌出一股又一股濕潤的蜜液,接著,他的長指順勢侵入幽穴,而且越來越深入,最後規律的抽插起來。

    他的長指在窒腔裡來回抽動,引髮絲絲麻顫,她體內深處卻涌上越來越空虛的感覺,使得她的嬌吟聲裡不自覺多了困惑與想被滿足的渴求。

    風瑜章疼寵地親吻她的唇,將再度勃發的欲望抵上她的腿間。

    「伶兒……」他輕聲喚著,昂揚熱燙的巨杵已直直挺入濕潤的柔軟花穴。

    她驚呼一聲,覺得身子被火燙的巨大撐了開來。

    「伶兒?」

    聽到他關懷的叫喚,蔚伶抬眸瞅了他一眼,搖搖頭悄聲說︰「我沒事。」

    他心疼的吻住她,開始慢慢地展開律動,將滾燙的欲望送入她柔軟又熱情的濕潤花穴裡。

    隨著他一下下的沖撞及逐漸深入,她忍不住發出細細的吟叫。

    感覺她已放鬆,風瑜章深深吻著她,雙掌扣緊她滑膩的雪臀,突然無預警的一個猛力挺身。

    突來的尖銳疼痛讓蔚伶尖叫出聲,可是小嘴很快的被他的唇溫柔的封住。

    她含著盈盈水光的雙眸委屈地望著他。他滿臉不捨地輕輕吻上她眼眸,火燙的舌舔去咸咸的淚水。

    「伶兒……伶兒……」風瑜章輕輕哄著,原本止住的身子又繼續律動,想讓她適應他的入侵。

    感覺得出他的心疼,蔚伶又埋怨地了他一眼,可是纖細的玉腿卻緩緩纏上他的腿。

    當他訝異的望著她時,她露出帶著點羞怯的嫵媚笑顏,彷彿說著,還磨蹭什麼?

    風瑜章開懷的低低笑了,心想,他的伶兒啊,真是不服輸!

    得到美人的同意後,他已顧不得憐香惜玉,昂揚的熱杵一次次激烈的侵入誘人的甬道,每次動情的猛烈沖刺都引來她的嬌聲呻吟。

    這甜膩至極的呻吟聲,讓他更忘情的佔有她,索求她的一切。

    蔚伶感覺體內深處一團火熱,那被他猛烈佔據的地方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不疼了,反而每次在他狠狠進入時,都為她帶來一種被滿滿充塞的戰栗快感。

    當滾燙巨杵退出花穴,她就感到空虛,不自覺地擺動嫩臀,希望他能快點填滿她。

    不多時,她雙腿勾纏著他的腰,雪臀不斷抬起,迎合著他猛力的沖刺。

    「木頭……」她的腰身一直被他的大掌緊緊扣住,已有些發疼,不停溢出蜜液的花穴也承受著他不斷的沖撞與越來越深入的侵犯,顯得益發腫脹。

    蔚伶的嗓子幾乎要叫啞了,耳邊傳來羞人又淫靡的水聲,伴隨他粗重的喘息,讓她的心跳更為劇烈。

    風瑜章律動得越來越快,也越來越猛烈。她的甜膩呻吟被越來越激烈的沖撞打碎,在狂風暴雨般的侵襲下,她只能緊緊抱著她最喜愛的男人,把身心全然交付給他。

    「木頭!」在一次重重頂弄後,她尖聲吶喊,感覺火燙熱液猛烈地沖入花心,使得她體內深處陣陣抽搐,強烈的快感幾乎讓她暈了過去。

    風瑜章激動的緊抱著她,將灼熱的種子深深灑入她體內,完全地佔領這個心愛的女人。

    她被緊緊抱著不放,但他仍體貼的記得他的重量是她承受不了的,所以他半側著身將他的美人緊緊抱住,享受著激情後的余韻。

    蔚伶靠在他汗濕的身上,重重喘息著,感覺身子似已虛脫,她的腰和大腿尤其酸麻。

    可是,他們的身軀仍緊密相纏,有人很壞心的不肯把他的欲望退出去。

    原來男女歡愛是這麼的激烈啊,她覺得她有點低估這件事了。

    她不知道他們纏綿了多久,但她知道再不出去,護衛就要沖進來了。

    她原本沒有打算和他進行得這麼快,但就是情不自禁啊。

    算了,發生了就發生了,她相信有人會比她還緊張的。

    果然,蔚伶才想翻身,就被風瑜章緊緊扣住,然後,他嘶啞且充滿歉意的低語跟著響起。

    「伶兒,我……對不起!」

    風瑜章恢復理智後,覺得事情真的鬧大了!

    他並不後侮抱了她,但他也沒忘記,她是嬌生慣養的大小姐,而他是刀頭舔血的江湖中人。

    他當然想要嬌養著她,卻也怕害了她,可是現在,他連她的身子都佔了,怎麼可以不負責任呢?風瑜章的腦子裡一片亂烘烘的。

    「木頭,你要煩惱,還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煩惱,但是,我怕我們再不出去的話,你可能會被凡弟送到大牢裡去煩惱個夠喔!」蔚伶開玩笑道。

    她想,今天的事如果真被凡弟知道,凡弟大概會想直接宰了他吧!

    「伶兒!」凰瑜章一臉愧疚的望著她。

    「木頭,你真要讓我這樣見人啊?」

    她的嬌嗔總算讓他的思緒清醒多了,他連忙想起身,卻聽到她發出一聲嚶嚀,立即焦急的問︰「伶兒,你怎麼了?」

    蔚伶紅著臉說不出話。他把欲望抽離後,她體內好像流出許多濕潤的熱液,讓她不知所措。

    她羞怯地想起身,卻被他按住肩頭。

    「伶兒,等我。」風瑜章俐落地穿好衣衫,連忙去屋後取來每天一大早小廝先燒好備用的熱水。

    此時水已微溫,正適合洗浴,他輕手輕腳的為蔚伶簡單的淨身。

    當他看到她白玉般的肌膚上有他過度激情時扣著她的腰身留下的淺淺淤青,他又愧疚地連聲道歉,直到她的素指抵上他的唇,還惡狠狠地睨他一眼,他才終於住嘴。


作者: magmag    時間: 2012-9-22 04:40 PM


第六章

    「伶兒,你……還好嗎?」幫蔚伶穿好衣裙後,風瑜章望著她將一頭秀麗的青絲重新挽了個髻。

    她坐在繡凳上,輕輕搖頭,細致的臉上還有著淡淡的緋紅。

    他情不自禁的從她身後環抱住她,從明亮的銅鏡裡望著他們貼在一起的臉。

    他望著鏡中相依的身影,感覺有些不真實。鏡中的他,一臉眷戀地緊緊擁著她,可是,他能擁有她多久?他們……真的能在一起嗎?

    依偎了一會兒後,蔚伶率先將他拉開。可以的話,她真想兩人一直這麼相擁著,可是不行。

    「把床上的褥套燒了吧。」她的雙眸飛快的掃過床上的點點殘紅,有些羞澀的說。

    「啊?」風瑜章不解的望著她。

    「你想留下來當凡弟追殺你的證據啊?」她別開頭,臉上一片熱燙。

    「喔,好,我知道了。」他應了聲,連忙把床上的褥套一把抽起,走了出去。

    小院後頭的偏間本就有熬藥、燒水用的磚砌大火爐,他將褥套塞進燃著柴火的爐口中,將它燒成灰燼。

    當風瑜章再度回到書房時,發現護衛已經在裡頭。

    不知蔚伶之前說了什麼,小靜看都沒有看風瑜章一眼,但臉色有點沉重。

    風瑜章進了書房後,先站在一旁等著,蔚伶很快的轉頭望向他,雙眸裡隱隱帶一絲慵懶與倦色,卻更顯得魅惑勾人。

    「下午把藥桶準備好,我要替木頭療毒。」她轉回頭,對小靜交代道。

    小靜這時才發現風瑜章的存在,因此嚇了一大跳。

    這男人是什麼時候進書房的?為什麼他一點聲息都沒有察覺到?他還是因為大小姐轉頭的舉動才注意到的!

    小靜不禁感到背脊一涼。他已是自小由名師栽培,蔚府仔細挑選出的近身護衛,也一直認為自己的警覺性相當靈敏,可是這名刺客竟能輕易避過他的耳目,無聲無息的來到與他這麼近的距離內……

    如果這名刺客要對他不利,他可能已經中招了!

    而且,大小姐和這名刺客的關係,好像更復雜了!

    雖然身為護衛,他無權論斷主子們的私事,方才他也應諾大小姐絕不會多話,可是為了大小姐好,他是不是該把這名刺客比他們想像的還危險這件事告訴家主呢?

    小靜也開始懷疑這名刺客還留在這兒的企圖。依他敏捷又毫無聲息的身手看來,被毒封住的功力應該都已恢復大半,早就可以離開了吧?為什麼還不走呢?

    想到可能在眾人都毫無所覺的時候,府邸已被這來路不明的刺客徹底探查過,小靜就不禁冷汗涔涔。

    看到護衛難掩震驚的模樣,加上他突然混亂的氣息,風瑜章這才發現,原來剛剛他進房時護衛沒有看向他,是因為沒發現他啊,這真是很熟悉的情境。

    想他在晦明宮裡時,也常常在進屋後一直沒有人發現他,待察覺他的存在時,大家又露出一副見鬼的模樣。

    他還以為自己已經打破這個魔咒了。

    可是……不對呀,伶兒明明馬上就發現他了啊?

    風瑜章轉頭望向蔚伶,她也正好望著他,兩人四目交會時,她勾起唇,給他極為溫柔的一笑。

    望著她那暗藏情意的笑容,他心裡一陣怦然,有股暖流迅速蔓延開來。

    這世上,只有伶兒是不一樣的……他覺得,他好像無法離開她了!

  ☆   ☆   ☆  

    自那日纏綿後,兩人的感情更深,也更難分難捨了。

    由於風瑜章的傷已大致痊癒,在生活起居上不再需要護衛的幫忙與協助,加上他和蔚伶的關係不同以往,因此,除了藥浴的準備及善後工作外,她都讓小靜在院外守著。

    書房的暗間裡,常常只有他們兩人獨處。

    「感覺如何?氣血運行得還順暢嗎?」蔚伶邊在浴桶中加入新的藥材,邊笑著詢問。

    泡在藥湯中的風瑜章望了她一眼,點點頭,隨即閉起眼睛調氣,好讓滲入他體內的藥性能發揮得更快。

    「會覺得不舒服嗎?怎麼你的表情有些扭曲?」她的臉輕輕湊近他,櫻唇靠在他耳邊俏聲問著,溫熱的氣息同時拂上他的耳朵。

    「伶兒!」他無奈睜眸望向她。現在他泡藥浴時最大的困擾不再是藥材引發的反應或意外狀況,而是她對他不時的挑逗和有意的捉弄。

    偏偏她一點收斂的意思都沒有,還總是一臉無辜地對著他笑。

    蔚伶伸出細白的柔荑,輕輕搭在他強健的胸膛上,再緩緩環住他的頸子,潤澤的紅唇幾乎貼上他的唇,無限挑逗地說︰「你不喜歡我幫你療毒嗎?」

    溫熱芳香的氣息籠上他,感覺體內一陣氣血翻騰,他目光轉為深邃。

    「木頭看起來好凶啊……」她邊嗔念著,嬌嫩的唇瓣已輕輕觸上他的唇,可是四唇才一踫,她就馬上往後退。

    但野獸是不可以隨便被撩撥的!他斂下雙眉,沒有搭話,張口便噙住她還來不及撤離的紅唇,並惡狠狠地吻了起來。

    她發出誘人的嚶嚀,嬌弱的身子幾乎被攬進浴桶中。幸好他體內的毒性已清除得差不多了,現在藥湯裡都是為他調理身體用的補藥,所以不會傷及她細嫩的肌膚。

    此時正值炎炎夏日,她本就只穿著單薄的衣裳,被藥湯一沾濕,衣衫下玲瓏有致的曼妙身段很快便若隱若現。

    感覺他如野獸般瘋狂的向她索吻,她嬌喘吁吁地邊回吻著他邊取笑道︰「木頭……是餓了嗎?吻得這麼狠……想把我吃掉啊?」

    「伶兒!」風瑜章發出一聲嘶吼,益發狂亂地封住她的唇,大掌難耐的在她身上放肆的遊移著,無比貪戀地撫摸迷人的嬌軀。

    蔚伶閉上眸子,感受他烈焰般的激情深吻,仍玩心不減,邊回吻著他,一隻手也不安分地來到他的胸膛,輕輕撫過他胸前那條已變成細細白痕的刀傷,然後再往下移。

    突然,她驚呼一聲,被他攔腰抱起。

    「啊!」發現他抱著她踏出浴桶,她終於育點危機意識了。「別鬧了,木頭,先泡完藥湯吧。」她語氣急切地道。

    她只是覺得好玩,所以逗逗他而已,可是現在好像玩出火來了……

    「伶兒。」風瑜章喚著她的嗓音十分低沉且略帶沙啞。

    「嗯?」她有點心驚地望著他。

    「我真的餓了。」他認真地道,接著唇角勾起,露出一抹笑意。

    望著他難得的笑容,蔚伶愣住了,直到人被放在床上,又被他重重地壓上時,才跟著回砷。

    可惡!剛剛有人竟用笑容迷惑她……

    「不行啊,唔……」但她的掙扎和抗議很快的便被饑餓的男人吞噬。

    這是根本趁火打劫嘛!她內心哀鳴著,可是也暗暗地想,原來木頭笑起來真好看!以後一定要教他常常笑給她看。

    之後,蔚伶所有的思緒就統統淹沒在某個野獸般的男人引發的狂熱情潮中,完全無法再思考。

    滾燙的精實身軀緊貼著她,帶繭的大掌從細嫩的眉頭滑下,一路摩挲至她雪白的誘人酥胸。

    感覺敏感的蓓蕾被略微粗糙的手指捏揉得逐漸硬挺腫脹,那酥酥麻麻且帶點疼痛感的刺激,使得她嘴裡逸出嬌媚的輕吟。

    風瑜章的大掌貼著她平坦滑膩的小腹往下移,長指迫不及待地探入那令人銷魂的花穴。

    蔚伶輕吟了聲,柔若無骨的嬌軀隨著撫揉著嬌怯花核的長指輕輕擺動著。陣陣酥癢的快感,從被她不堪被玩弄的嬌嫩處不停泛濫,逐漸蔓延至全身每一處。

    「木頭……」她的雙頰艷若紅霞,雙手攀住他的肩頭。「你欺負我……」她嬌嗔著,語氣卻是軟綿綿的。

    風瑜章輕輕笑了,振動的胸膛讓蔚伶的心有股莫名的騷動。

    「這是大小姐的命令嗎?」他的唇覆在她耳邊,聲音沙啞地詢問。

    「啊?」她水眸氤氳,不解地望著他。

    「教我欺負你啊。」風瑜章臉上帶著一絲壞壞的笑意。

    「我哪有……啊!」她羞惱的小臉益發嬌艷,突然又驚呼一聲,感覺他的長指已霸道的侵入她因為動情而不斷流出蜜液的花穴裡。

    「伶兒,你好熱情啊。」風瑜章的語氣裡滿是贊嘆。

    蔚伶咬著紅潤的櫻唇,羞得說不出話來,含情的雙眸微惱,卻也透出一絲勾人的妖嬈。

    「你真的好美……」他誘惑的低語,花穴裡的長指猛然抽離,讓她忍不住跟著輕吟出聲。

    異常熱燙的巨杵抵住她濕潤的花穴,幾乎融化了她,她難耐地輕輕動了下。他倒抽口氣,一個挺身,碩大的熱物已深深沖入她體內,迫不及待地大肆侵略。

    隨著熱燙的昂揚進入她體內更深處,她發出婉轉的嬌吟,使得那正激烈沖刺的熱杵脹得更大,把花穴撐得滿滿的。

    「木頭,怎麼又變大了?啊!你……輕點,我會受不住的!」她軟軟地嬌嗔,使得雙手扣住她的腰身,正盡情沖刺的男人更加瘋狂。

    「伶兒,你怎麼可以這麼濕、這麼緊……」風瑜章氣息不穩的說,她那示弱般的嬌吟,只會激發男人更加強烈的獸性,他感覺自己的欲望被她熱情濕潤的花穴緊緊絞縛著,引來極為銷魂的快感。

    他抬起她滑膩的右腿架往他肩頭,想要獲得更多的快感,將她佔有得更深。

    「啊,不要,木頭,這樣太羞人了,快放下我啊!」蔚伶驚呼出聲。

    但風瑜章只是緊扣著她的雪臀,有力的腰急切猛烈的律動著,巨大的熱物一次又一次狠狠的刺穿她。

    「嗯,你慢點……啊,不行,太深了!」她細細尖叫著,覺得身體被完全扳開,被侵入至不可思議的深處,有把烈火在她體內熊熊燃燒著,席卷了她所有的意識。

    小小的房裡,不停回蕩著羞人的肉體踫撞聲,還有床鋪搖動的聲響,以及淫靡的水聲。

    蔚伶柳眉輕蹙,幾乎難以承受這種激烈歡愛帶來的滅頂快感,被風瑜章深深地佔有。

    她目光迷蒙地望著他,他一雙燦眸也殲亮地緊盯著她,彷彿想把她吞吃入腹,另一方面又覺得,其實她也正吞噬著他。

    蔚伶突然揚唇,綻出一抹妖嬈的笑,充滿魅惑地道︰「你是我的,你為我瘋狂了!」

    風瑜章盯著她,眸裡倏然冒起熾烈的飛焰,「我是你的……我為你瘋狂!伶兒!」隨著他的嘶吼,滾燙的熱流猛烈地沖向她。

    「啊!」她身子一顫,本能地想往後逃,但又被那雙霸道的大掌拉回,緊緊扣在他懷裡,承受深猛的撞擊,直到把他所有熱燙的種子統統灑入她體內。

    待激烈的纏綿稍歇,蔚伶無力地趴在床上,嬌聲嗔怨著︰「木頭,你變壞了!」

    風瑜章薄唇微抿,露出淺笑卻沒有應話,只是溫柔地為她撫揉著酸疼的腰腿。

    望著她雪白的美背及不堪一握的曼妙纖腰,他的大掌迷戀的輕輕按揉著她的肌膚,享受著她誘人的膚觸。

    看心愛的女人像隻慵懶的小貓般趴臥著,被徹底疼愛後的嬌軀透出妖嬈的艷色,讓他再度心潮翻騰。

    風瑜章從沒想過自己會這麼喜愛一個女人,還是個出身與他差異這麼大的女人。

    這段時日,他一直思索著,他究竟該怎麼做?他喜愛她是無庸置疑的,他不想負了她,想保護她、疼愛她,而且很想娶她。

    他是個孤兒,很小的時候就被晦明宮的前代宮主撿回宮裡扶養。除了他之外,現任宮主及同為護法的三位師兄也都一樣,他們是經過重重考驗,被前代宮主精挑細選出的精英弟子。

    前代宮主對他們有養育之恩,但也對他們十分嚴格,他們是一路刻苦拚命練功、習毒、學醫,拚命證明自己的實力長大的。

    他們五人雖是一起成長,卻並未特別親近,大家都習慣各過各的,他又天生擁有很容易被人忽略的特質,所以他更習於獨來獨往。

    過去,風瑜章從沒想過成家這件事,也完全不知道有個家到底是什麼感覺,直到過上了蔚伶,他第一次興起想娶妻的念頭,他想娶她,想和她擁有一個家。

    如果兩人的身分不是這麼懸殊,他一定會這麼做。

    如果她是晦明宮裡的女弟子,他絕對會像大師兄和二師兄那樣,歡歡喜喜的迎娶心愛的女人進門。

    當然,他們並不是只能與晦明宮的女弟子締結良緣,像性格開朗豪爽的三師兄,就娶了在江湖上以制作兵器和機關聞名的歐陽家小姐為妻。

    可是蔚伶不一樣,她和江湖一點關係都沒有。

    他是在刀光劍影中以命搏命的江湖中人,而她卻是出身大商人府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他們要怎麼在一起?

    風瑜章很清楚,他當然是愛她的,他從來沒有這麼愛過一個人,可是只有愛不夠啊!他們之間的距離,不是只靠愛就能讓它消失的。

    以他是江湖中人這身分,還是出自晦明宮這人人口中的邪教,她得知真相後,還會願意嫁給他嗎?就算她願意,蔚府家主會答應這門親事嗎?蔚凡能放心的把姊姊托付給他嗎?

    除此之外,還有個最重要的問題,若他娶了她,能保她一輩子快活無憂嗎?他喜歡看她充滿自信飛揚的笑顏,不願見她憂愁痛苦,傷心難過。

    蔚伶原就與江湖毫無關係,也全然不了解江湖中人的生活,若她只是一時沖動,或對晦明宮有錯誤的期待,才答應嫁給他呢?

    等她發現真實與想像的差異後,他們該怎麼辦?

    再說,宮裡自有一套運行的法則,風瑜章很怕嬌貴如她會適應不了。

    宮裡曾發生過相似的例子,有位從宮外嫁進來的新娘子,起先也歡天喜地的,直到她怎麼都不能適應宮裡生活而抑郁成疾,最後不得不求去,一段良緣也就此破滅。

    如果這樣的情況也發生在他們身上呢?

    他現在已經幾乎離不開蔚伶了,只要想到他們要分離,他的心就陣陣抽痛,那種痛,甚至比化之前體內毒發時還要難受。

    當他們都陷得更深,只怕痛苦也會加倍,那不如現在就快點打住,別再繼續沉淪。

    雖然下定決心要斬斷他們之間的關係,可是他始終無法開口對她說他要走了,反而一再縱容自己貪戀她的一切,一天拖過一天,卑劣的偷取著與她相處的寶貴時光……

    想到這裡,風瑜章臉上浮現出掙扎痛苦的糾結神色。

    發現他沉默許久,蔚伶轉過頭來,看到他一臉心事重重,她的心不禁一緊。

    「木頭。」她輕輕喚了他一聲。

    「怎麼了?我揉得太用力了嗎?」他猛然回神,問道。

    「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和我說啊?」她巧笑倩兮地想誘他開口,但她的心情卻越來越沉重。

    風瑜章愣了下,眼中掠過一絲暗影,搖著頭說︰「沒有啊,伶兒怎麼會這樣問?」

    因為你老是一臉欲言又止啊!但這句話蔚伶沒有說出口,硬是吞了回去。

    「你真的沒有話要和我說嗎?」她試探地再問了一次,語氣裡卻透出淡淡惆悵。

    「沒有啊。伶兒,你怎麼了?」察覺她的不安,他低頭溫柔吻了下她的額頭,安撫著她。

    他只是敷衍她……蔚伶黯然的想。

    她心裡早已決定,要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了。

    她暗中調查過晦明宮,知道這個所謂的邪教是以毒醫雙絕聞名,心裡還頗為期待,認為就算她進了晦明宮也不會無聊,光是玩毒,就能讓她玩上許久吧。

    可是,他到現在還完全不和她提他的出身與過往,這讓她耿耿於懷。

    為什麼還不對她坦承呢?他們都已經這麼親昵了,他還不能信任她嗎?

    蔚伶察覺得出他心事重重,也幾次用話想引他說出口,可是都沒有成功。每次看到他望著她欲言又止,還有臉上那種掙扎痛苦的神色,她就很想敲敲這個笨木頭的腦袋,看能不能把他敲醒。

    有話又不說,總藏在他心裡,教她怎麼猜啊!

    而且,隨著風瑜章體內的毒幾乎已清除殆盡,蔚凡也開始對她施壓,要她快些作決定,看是要把刺客送交官府還是直接攆走,總之他絕不能容忍刺客留在蔚府。

    其實,蔚凡知道姊姊不可能把辛苦治好的人送交官府,而且那樣蔚府的處境會變得很尷尬,甚至惹禍上身,會對她那麼說,不過是以此恫喝,表達他對刺客的厭惡與不信任。

    蔚伶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蔚府藏匿行刺平王的刺客,若被發現,朝廷必定嚴厲懲處,若沒處理好,蔚府可能元氣大傷,家主也可能被牽連下獄,甚至喪命。

    她當然不會讓蔚府及弟弟承受這些,所以,她為風瑜章治傷療毒時一直很小心,不讓其他人發現。

    她也清楚,他留在蔚府越久,對蔚府和他來說都越危險,既然他已經痊愈了,她就該早點送他走。

    但他一直不吐實,她不知道他對她到底有什麼打算。

    難道,他只是想和她做一對露水鴛鴦嗎?

    雖然她曾經很有把握,確定他很喜歡她,會想娶她,因為她看得出他對她的在意和關愛,可是現在,她有點不確定了。

    是不是她的主動示愛,讓他覺得她太隨便或太強勢了,所以對她產生猶豫?蔚伶一方面覺得應該不會這樣,卻又無法抑止自己這樣想。

    難不成要教她直接問他到底愛不愛她嗎?

    她想,他八成會說愛她,可是,他嘴上說愛她,心裡呢?他的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在商場上無往不利的蔚伶,在情場上,首次嘗到了苦澀不安與深深惶恐的滋味。


作者: magmag    時間: 2012-9-22 04:41 PM


第七章

    在體內的毒性完全清除後,風瑜章不得不面對他該回宮和宮主覆命的事實。

    晦明宮宮規森嚴,照理說,他早就該回去覆命,只是他一直放不下蔚伶,所以沒有行動。可是現在,他已經完全痊愈,再也沒有藉口,他也怕再不回去,讓宮主找上門來會對蔚府不利。

    想到自家宮主性情之詭譎難測及趣味之惡劣,他不免有點擔心。

    果然是擔心什麼就來什麼,這天,風瑜章趁著夜深人靜,在小院裡練功舒展筋骨,活絡氣血,之後,他緩緩從小院走回書房的暗間,才一踏入裡頭,就猛然變了臉色。

    他竟完全沒發現……宮主來了!

    「參見宮主!」他立刻單膝跪下行禮。平時,他們都是肅立行禮即可,可是他遲遲未覆命已是犯了宮規,所以現在等同於向宮主請罪。

    「老四,看來你過得不錯嘛,本座白操心了。」低沉的聲音從一身血紅華袍、面覆玄黑修羅鬼面具的男人嘴裡吐出。

    「屬下有虧職守,請宮主責罰。」風瑜章低著頭道。

    宮主垂眸睨著他的四護法,心裡倒有點不知該怎麼處置才好。

    四大護法中,風瑜章是最沉默寡言的。老大紀無眠性情冰冷,卻還會和他據理力爭;老狐狸般的老二宇文就不用說了,一定和他巧詞辯論到底;老三寧星海則擅長打哈哈,老是拿出大事化小那一套;會這麼老實認錯的,還真的只有老四了。

    其實他今晚現身前,已盯上蔚府一段時日。風瑜章一出事,他便緊急派出江東一帶的弟子找尋他的下落,連紀無眠、宇文也都被他派出宮找人,但最後只找到老四慣用的彎刀,卻找不到他的行蹤。

    可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他們並沒有放棄找尋。

    他懷疑過是不是當晚的八大行商中哪一家的人帶走了老四,可是範圍太廣,一時很難調查清楚,何況也有可能是其他人所為。

    但沒過多久,晦明宮的情報網傳來好消息——有人秘密打探著身穿黑衣、面覆銀色鬼面具、身手不凡之人的身分,在確定那張鬼畫具拓圖後,宇文沿著線索追至蔚府,也趁深夜探過此處,確定風瑜章是被蔚府大小姐所救。

    之後,他教宇文按兵不動,先刖與風瑜章聯絡,因為他覺得這位蔚府大小姐的行事作風頗有意思,且她和風瑜章之間似乎互有情意。

    他調查過蔚伶,能當東商四年代當家自然實力不凡,聰慧能幹,果斷堅忍,巾幗不讓須眉,沒想到這樣的大小姐竟會看上他們悶葫蘆般的老四,這真是太有趣了。

    而且這位蔚大小姐對毒術和醫理還真有兩把刷子,把中了奇毒的老四救活。

    再看老四被她的藥浴整成那樣還甘之如飴的樣子,分明也對她了動心。

    既然郎有情妹有意,事情就好辦了。

    他向來求才若渴,這麼個能謀善斷、會做生意又會使毒的美嬌娘,身為宮主,怎能不設法幫自家老四把她給娶回來呢?

    所以,這門親事他管定了!

    還不知道自家宮主打算插手他與蔚伶的親事,風瑜章心裡只想著,要怎麼平息宮主怒火,別牽連了蔚伶。

    「你現在就走,什麼線索都不能留下。」宮主冷冷地下令。

    「宮主!」風瑜章驚訝地抬起頭。雖然他知道宮主找來了他就得走,可是要他什麼線索都不留,就這樣一走了之,也太對不起蔚伶了。

    「你是捨不得蔚伶嗎?」宮主淡然地問道。

    他聽了心一驚,生怕宮主會遷怒於她,便不顧一切的說︰「宮主,伶兒……我是說,是蔚府的大小姐救了我,對屬下有救命大恩,還請宮主手下留情,別為難她……」

    「哈,現在為難她的不是本座,而是老四你啊!平王已得到消息,說蔚府可能藏匿刺客,你還留在這兒,是想落實這個消息讓蔚府被治罪嗎?」

    「怎……怎麼會?」聽到宮主說出令人心驚的話,風瑜章訝聲問道。

    「老四,你是這段時間過得太安逸,連警覺性都喪失了嗎?暗算你的勢力還一直在找你,顯然他們比平王還想找出你的下落。天底下沒有永遠的秘密,現在他們已懷疑你在蔚府,也把消息通報平王了,你說,平王會不會派人來查呢?難遒你不知道,你留在蔚府越久,蔚府擔的風險就越大?蔚大小姐為了你,可是拿整個身家犯險,全豁出去了!」

    其實刺客可能被蔚府大小姐所救之消息,正是無良的宮主暗中透露的,因為他打算利用蔚伶,把平王和其他覬覦九龍圖寶藏的潛藏勢力一網打盡。

    去年,他讓精於設計機關的老三夫婦,在淵鳴山上打造了假的九龍圖藏寶地,今年年初已全部建造完成,只等著這些饞魚上鉤。

    況且他們竟敢對老四下毒手,就要有承擔後果的準備!

    呵呵,這籌備許久的計劃,是他近來最期待的娛樂。

    聽了宮主的話,風瑜章擰眉不語。伶兒對他從來是笑盈盈的,他真沒想到自己已讓她置身於這麼危險的境況中,她這是拿她最重視的蔚府來保護他啊!

    想到這裡,他的心狠狠的揪緊。

    不行!要保護也該是他保護她,怎麼可以讓她為他擔風險?他不能讓她被卷入任何危險之中,他確實該走了!

    「屬下馬上離開。」風瑜章沉聲道。就讓江湖的風風雨雨隨著他的離去而遠離她吧!但在這之前……「但屬下還有個請求,請宮主成全。」

    「說吧。」宮主冷冷地應道。

    「請宮主答應讓屬下與蔚大小姐告別。她對屬下有救命之恩,屬下不能不告而刖。」他想,今夜過後,他與伶兒的關係就算緣盡了吧。

    他希望她可以平安快樂過一輩子。她有個很關心她的弟弟,能過著富裕而舒適的日子,將來一定也能找到很好的姻緣,一個門當戶對、讓她安安穩穩且無憂無慮過一生的男人……

    一想到蔚伶會嫁給別的男人,風瑜章就覺得他的心像被撕裂了一般,疼得讓他快要不能呼吸。

    他深深吸了口氣,企圖平復混亂的心情。無論如何,他欠她一個說法,一個交代,他不希望傷害到她,至少,也該把他對她的愧疚和感激說清楚。

    所以,就算這個請求會忤逆宮主,甚至受重罰,他都心甘情願。

    「老四,你這是公然抗命嗎?本座剛剛說的是什麼線索都不能留!」宮主森冷的聲調微微提高了些。

    「請宮主成全!」他依舊低著頭加亙語氣請求著。

    聞言,修羅鬼面具下薄唇微勾。看來老四對蔚伶確實用情至深哪!從不抗辯的他,竟也有為了女人抗命的一天。

    「好吧,天亮前完成,且只能和蔚伶一人說,若有任何宮裡的消息被泄漏出去,你知道後果。」斂起惡趣心思,無良宮主冷冷地道。

    「謝宮主成全,屬下曉得分寸!」某塊木頭完全不察某人的不良心思,只是低頭大聲應著。

    「處理好了,就回江東分舵覆命。」

    命令下達後,留下風瑜章善後,心懷鬼胎的宮主便返回江東分舵,準備進行下一步計劃。

  ☆   ☆   ☆  

    怕給蔚伶惹上任何麻煩,出任務時最擅長善後與隱匿痕跡的風瑜章大費心思,天亮前就把暗間及書房小院內外處理得乾乾淨淨,連一點曾有人住過的痕跡都沒有,更別提他曾在這裡療毒的線索。

    然後,帶著滿心的不捨及難抑的心痛,在天際泛白前,他悄悄潛入蔚伶的寢房,那間散發迷人幽香的女子閨房。

    這還是他第一次進入這裡。他待在蔚府快兩個月,從沒出過書房的小院一步,因為他對蔚府本就沒有任何企圖,在體內的毒性都清除後,多半只在暗間或小院裡練功,不曾外出。

    蔚伶喜靜,所以房裡沒有侍女守著,侍女們都睡在院落另一頭的屋裡。

    「伶兒。」雖然房裡一片漆黑,但風瑜章是習武之人,本就能在夜裡視物,所以他直接走到床邊,輕輕撩起紗幔。

    看著心愛女人熟睡的恬靜姿容,他輕喚一聲後便痴痴望著,沒有再出聲。

    他想再多看看她,把他這輩子唯一動心過、深深喜愛的女人好好的留在心裡。

    但時間不等人,他必須趕在天亮前離開,因此留戀的看了她幾眼後,他緩緩俯下身,情不自禁地吻上那雙紅潤的櫻唇,親昵地呢哺,「伶兒……」

    「嗯……」蔚伶動了下,感覺唇被什麼溫熱的濕潤物包覆著。

    她陡然睜眸,才剛想掙扎,就聽到熟悉的聲音叫喚著她。

    「伶兒……」

    「木頭?唔……」她腦子還不太清醒,但她知道他正熱切的吻著她。

    她邊回吻著他,邊覺得奇怪,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大膽了,竟然來夜襲她?思及此,她唇邊綻起一朵笑。

    直到吻得氣喘吁吁,兩人的唇才稍稍分開些。他們仍緊緊相擁,難捨難分,但風瑜章的眸裡,始終帶著一絲絕望的幽暗。

    「嗯……等等,木頭,你怎麼了?」這男人好不容易停下野獸般的攻掠,她雙手捧著他的臉,不解的問。

    他沒有回答,這種奇怪的沉默讓她整顆心倏然一沉。對照他剛剛吻她時的瘋狂,如今這種彷彿帶著一絲絕望的怪異模樣令她覺得不安。

    「木頭,先把燈點亮吧,這樣我看不到你……我不喜歡。」蔚伶雖然懂一些防身武藝,也隱約可以看見他的輪廓,但她想要看清楚他臉上的表情。

    風瑜章起身,燃起床頭附近的一盞燈火。

    「你怎麼了?是太想我了嗎?怎麼突然跑來我房裡?你好大的膽子,敢擅闖大小姐的閨房!」她裝出沒事的樣子,開口取笑,心卻不住狂跳。

    「伶兒!」但他沒有回應任何話,只是喚了聲,又攬緊了她,那是一股幾乎想把她融入他體內般的強大力量。

    「嗯……木頭,先放開我……我快不能呼吸了……」過了一會兒,蔚伶有點虛弱的說。

    其實,讓她覺得不能呼吸的原因還有一個——她心裡正涌起無盡的惶恐,因為他的樣子不對勁,一定出事了!

    「伶兒、伶兒,對不起,對不起……」他稍稍鬆開懷抱,但依然擁著她,額頭抵著她的,不住道歉。

    「你在說什麼啊?無緣無故和我說什麼對不起?你做錯什麼事了?難不成把我的屋子給燒了,還是把我什麼東西給砸了?」蔚伶笑著,故意把話題繞到無關痛癢的地方。

    「不是,都不是!伶兒,我……我一直沒有和你說,我其實是……晦明宮的四護法。」語氣沉重,他終於揭曉身分,卻殺得她猝不及防。

    蔚伶愣了下,眨了眨眼,幾乎不敢相信。

    他剛剛真的和她坦承了嗎?所以,他是因為要對她坦承,怕她不能接受他出身邪教,才這麼失常嗎?

    她覺得自己的心一下又從地底飛到天上去了。

    「哼,我還在想,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要和我說呢,大、護、法!」她語氣帶著些抱怨,臉上卻溢滿溫柔的笑。

    「伶兒,你知道……我是晦明宮護法?」風瑜章驚訝地鬆開懷抱,改握著她的臂膀,一臉詫異。

    「我知道啊,而且還有段時日了!」蔚伶雙眸彎彎地道。

    「怎麼可能?」他明明什麼都沒有透露過啊。

    「怎麼不可能?木頭,你很小看我喔!」她臉上浮出一抹得意的微笑。

    「但伶兒,你知道晦明宮是什麼地方嗎?」他感覺有些不知所措,為什麼她對他的身分這麼不在意?

    如果她真的聽過晦明宮邪教的名聲,她應該會覺得驚恐害怕,不然就是厭惡嫌棄才是,這是他出任務時,常常在那些豪門巨富或王公貴族身上見到的反應。

    就算她見多識廣,可是她也表現得太淡定了吧?晦明宮可是個連江湖中人都忌憚三分的地方啊!

    「木頭,你是質疑我探聽情報的能耐嗎?我當然知道晦明宮是什麼地方,我還知道很多江湖中人都稱它為邪教。」蔚伶一派自然地輕鬆說明。

    風瑜章卻瞪著她,「那我的身分……你也清楚了?」他開始懷疑,伶兒是不是也有什麼他不知道的其他身分,感覺有點高深莫測!

    「知道的不多,因為有人什麼都不肯和我說。我知道你是邪教的護法,可是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行刺平王,就連你的真實姓名,我都不知道。」她很坦白地說出她知情的部分。

    風瑜章望著她,緊緊擰著眉,卻還是開口解釋,「我不是去行刺平王,只是跟蹤監視他,暗中打探消息。但在監視時我被人偷襲,導致行蹤累露,才會被大批官兵追捕。」

    「你被人偷襲?」蔚伶柳眉蹙起,想到他之前身上那道幾乎致命的重傷和奇毒。「所以你受傷和中毒都是偷襲的人所為?」

    也是,以他的身手,一般官兵要砍傷他或對他下奇毒,應該是不太可能。

    風瑜章點點頭。

    「那你知道是誰偷襲你嗎?」她感覺不高興了。砍她的男人又毒害他,可是要付出代價的!雖然正因為這樣她才能撿到他啦,但一碼歸一碼……

    風瑜章搖頭,不過,他想宮主應該已經調查出來了。

    蔚伶不悅的噘起嘴。好,沒關係,以後有的是時間慢慢查。哼,這仇她可記下了!

    「哈,我就說嘛,這刺客選的行刺時機也太差了!」蔚伶突然意有所指的笑了出來。

    風瑜章望著她,心裡有種說不出的奇妙感受。她是轉個彎罵他笨嗎?但她始終滿臉的笑,讓他實在拿她沒辦法。

    他拉過她綿軟的小手,以指為筆,在她的手心寫下他的名字,「我叫風、瑜、章。」

    「風瑜章……」她輕聲復述他的名字,臉上揚起溫柔的笑意。

    原來他叫風瑜章啊,她總算知道他的真實姓名了!

    「那你是為了查探什麼消息才跟蹤監視平王的?」難得有人肯開口坦白,她當然要乘機問個清楚。

    可是這次他卻搖頭,「我不能透露任務的內容,會害了你的。」

    任務?蔚伶柳眉一沉,意識到他突然願意坦承,現在又提到任務……這讓她心裡再度不安起來。

    話說到這裡,風瑜章深深吸了口氣。雖然她看來毫不介意他的身分,他還是不能讓她有任何危險,他該走了。

    「伶兒,我要走了。」心裡估量著時辰,他很快地道。

    「你說什麼?」聞言,蔚伶的小臉倏地發白,難以相信的問。

    「謝謝你救了我,還有這段時日對我的照顧與關懷,你對我的恩情,我會一輩子記在心裡……是我對不起你,我不敢奢望你會原諒我,但請你一定要好好珍重自己,好嗎?」風瑜章一曰氣說出心裡最不願意對她說的話。

    其實,他心裡有更多抱歉、不捨與愛慕眷戀,但他說不出口,也不能說出口。

    「恩情?你到底在說什麼?什麼叫恩情?對你來說,我們之間的感情只是恩情嗎?風、瑜、章!」蔚伶難以接受這種說法,提高了音調。

    她不信,不信他是這麼看待他們之間的感情!

    「我不接受!如果你今天不把話給我說清楚,我就、我就……我就不准你走!」她語氣慌亂,望著他的眼神充滿了哀痛及不解。

    「伶兒……」風瑜章心疼的喚了一聲,卻無從解釋也無法解釋。對他而言,他們之間的感情怎麼可能只是恩情,但他真的得走了……

    他沒有資格說愛她,他不能害了她!既然不能留在身邊保護她、愛她,他寧願她對他是失望憤怒的,也不要她為了他而痛苦憂傷。

    遠處隱約傳來雞鳴,風瑜章心裡有點急了,他不能被蔚府的人發現,也不能違背他與宮主談好的條件,但,他還有很重要的話還沒說!

    「伶兒,你聽我說,我已經把小院和書房的暗間都清理好了。你記得……我從來沒有在蔚府裡待過,我從來不存在。這幾天,平王可能會派人來質問或搜查蔚府,你們只要一口咬定絕未藏匿刺客,迫不得已時,他真要搜就給他搜,他們絕找不出任何證據或線索的,你可以放心。」

    我絕不會讓你出任何事情的!最後一句話他留在心裡,沒有說出口。

    「還有,近期門戶的守衛要更小心,尤其是你的院落,房裡最好留著侍女守夜,我擔心有人會來暗的,派密探來夜探……只要不危及安全,你們不用與他們硬踫硬,畢竟你們是商人,無須和江湖中人交涉過深,其他的麻煩,我會處理掉的。」風瑜章一二父代,生怕她會出事。

    平王勢力龐大,若存心找麻煩,他擔心蔚府會應付不來。

    其實,他多麼想把她一起帶走,可是不行,這裡才是她安穩的家啊!

    蔚伶咬著唇,滿臉傷痛,難以置信地望著他。

    她從他的話裡聽出出事了,也從他的話裡聽出他對她的關愛和不捨。但他還是選擇離開,選擇私下為她解決這些問題,選擇把她推得遠遠的!

    「木頭,你就這麼肯定你現在所有的決定都是對的嗎?為什麼不相信我?我有能力應付平王的質問與搜查,你也太小看蔚府了!我們能搞定的。」她並不是說大話,真有必要時,他們的確是有其他自保之道的。

    「伶兒,我不是不相信你,但這件事從頭到尾都不該把你扯進來,這根本不幹你的事!你只要做好富商的千金小姐就可以了。」他語氣沉痛。

    「風瑜章!你的意思是,你是江湖中人,我是商家的千金,我們本就不該走在同一條道路上,所以現在也該橋歸橋、路歸路嗎?」她從剛剛就很介意他說的「商人無須和江湖中人交涉過深」的話,現在他又這樣說!

    風瑜章臉色沉重地點頭。他們本來就是身處兩個世界,他的世界對她來說太危險也太不安穩了,他不能害了她!

    蔚伶的臉色一陣紅又一陣白,心緒劇烈的翻涌著。

    該死的木頭!他竟然這樣對她,把她想成那樣的人!

    他分明是認為她就只是個嬌貴的大小姐,所以該被好好地保護著,最好什麼人間險惡都不知道,也不用經歷,江湖太危險了,絕不是她能應付的,所以他只能將她遠遠的推離。

    她彷彿看到已往生的阿爹在她面前叨念,不要想闖蕩江湖,因為這對她來說太危險了……

    她知道江湖危險,她從來沒有小看過江湖,但這些男人是怎麼回事啊?一個、兩個、三個……每個都自以為是的幫她決定江湖對她來說太危險。

    阿爹擔心她,還說得過去,畢竟她是阿爹的寶貝女兒,可是這個混帳木頭根本不相信她,就自己判定了,他是江湖中人,她是千金小姐,她一定不能適應江湖,他們不應該在一起!

    可是,她阿爹還不是一樣娶了出身江湖的阿娘,兩人還不是恩恩愛愛的過了一輩子?會出問題的才不是出身於哪裡,而是人的心啊!

    蔚伶氣得都快說不出話來了。

    「蠢木頭、笨木頭!氣死人了!就這麼看不起我嗎?也不想想你的傷和毒是誰醫好的?你又是被誰救的?我才下是手無縛雞之力,過事只會哭哭啼啼的柔弱女子,也不是終日鎖在深閨,什麼世事都不知道的嬌貴千金!」

    「我自小隨爹娘走遍大江南北,也曾跟著商團遠行,見過多少奇妙世事……我才不需要被層層保護著!我有足夠的能力自保,甚至能保護整個蔚府,我做到了!過去四年我都做到了!你憑什麼認為我應付不了江湖的凶險?」

    面對她憤怒而嚴厲的質問,風瑜章瞪大了眼,一句話都應不出來。

    「對!江湖凶險,但你以為商場上就很光明磊落嗎?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你這個笨木頭!白道耍起狠來,可能比黑道還要凶狠,有時江湖中人反倒比朝廷講道義啊!」

    蔚伶一口氣把心裡翻騰的怒火統統發泄出來,也讓風瑜章徹底傻了眼。

    「你給我滾啦!我不要再看到你了!」看到他那張愣然震驚的臉,她真的氣炸了。

    「伶兒……」從沒見過蔚伶發這麼大的脾氣,風瑜章也慌了,但他又不能不走……「伶兒,對不起,你一定要好好珍重自己!」

    看窗外天色越來越亮,他真的沒有時間了,只能萬分愧疚的和她告別。

    接著,在蔚伶還沒意會過來前,風瑜章已施展絕頂的輕功離去。

    「風瑜章——」望著空蕩蕩的房間,蔚伶覺得有一股氣直往心口沖,憋屈得難過。

    她說了這麼多,他到底有沒有聽進去?竟然就這樣跑了……

    「你這個混蛋!有本事就不要再給我出現!」她握拳重重地捶在錦被上,氣恨地怒吼著。

    這時,房外傳來被驚醒的侍女擔心的探問聲︰「大小姐,你……你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

    蔚伶咬緊牙,強忍著在眼眶裡打轉的滾燙淚水,盡量保持平靜的應道︰「我……我沒事,只是作了個惡夢。不用進來了,我還要再睡一會兒……」

    侍女恭敬的應了聲便退下。

    聽到腳步聲走遠,蔚伶終於再也忍不住,將頭蒙在錦被裡痛哭出聲。

    臭木頭、蠢木頭!氣死人了!她為什麼會愛上他啊?愛上他的她也真是笨死了!

作者: magmag    時間: 2012-9-22 04:42 PM


第八章

    天亮後,護衛小靜一進入小院,就發現不尋常。

    望著明顯被人移動過的佈置,他心生不安。這種井然有序的改變,不像被人闖進來誤動,倒像有人刻意為之。

    他很快的沖入書房,再進入暗間,然後,他臉色倏地變了。

    暗間裡整整齊齊,乾乾淨淨,沒有一絲人的氣息,宛如空置許久但有下人按時清掃的屋子。

    當然,那名刺客也消失了!

    小靜連忙把小院內外再搜過兩遍,發現刺客真的不見了,而且什麼痕跡都沒留下。

    他連忙去向蔚伶稟報這個消息,然後有些緊張地看著她。他從沒見過自家大小姐出現過這種悲悵哀痛又隱帶自嘲,極為復雜的神色。

    可惡,那個騙了大小姐身心又一走了之的無良男人,就不要再給他遇到!

    「大小姐,你還好嗎?要不要屬下先離開,讓你先休息一下?」小靜小心翼翼地詢問道。

    蔚伶卻突然站起身往,書房小院走去。

    她冷著臉,將書房小院裡裡外外走了一遍,果然如小靜所說,收拾得乾乾淨淨,一絲曾經藏有刺客的線索及證據都沒有。

    蔚伶緩緩走回暗間,瞪著那張他們曾幾度纏綿的大床。

    她感覺身軀微微顫抖著,眼前陣陣發黑,但她硬是把滿腔激憤吞了回去。嬌嫩的下唇不知何時被她咬破了,滲出血來,可是她絲毫不覺得疼,依然咬著唇,站在暗間裡一動也不動。

    她還發現,有些放在極隱密的地方、只有他倆才知道的物品,也都被風瑜章處置掉了,什麼都沒有留下。

    真是非常徹底的清除所有他存在過的證據啊!也徹底切斷他們之間曾有過的任何關係!

    蔚伶閉上眼,心裡一片空蕩蕩。

    看到她淒愴的神色,小靜狠了心的說︰「大小姐,你先別傷心,我這就去把那個沒血沒淚的混帳木頭給找回來!」

    「找什麼!」突然,蔚伶睜眸,暴喝出聲。倏地,她的語氣又轉為冰冷,「小靜,你昏頭了嗎?你要找誰?這世間原來就沒有什麼木頭,是本小姐耍著你玩,你也當真了嗎?」

    「大小姐!」小靜語氣沉痛地喚著她。

    他難以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只想把那個徹底傷了大小姐的混蛋大卸八塊!他原本還以為這塊木頭對大小姐真的有心,沒想到他會突然不告而別,就這樣拋棄大小姐。

    「出去!」蔚伶厲聲下令。

    「大小姐……」他此時哪敢留大小姐獨處?她要是一時想不開該怎麼辦?

    「我教你出去,讓我靜一靜!你放心,我不會有事,只是想一個人待一會兒……你先出去吧。」她的語氣到最後已有些哽咽。

    小靜曉得自家大小姐有多要強,她絕不願被人看到她傷心落淚的樣子。

    「是,大小姐,我這就去院外守著,絕不讓任何人進來打擾,也請大小姐務必保重自己。」

    說完,小靜便腳步沉重的退出暗間,留下心情幾近崩潰卻還強撐著不肯示弱的蔚伶。

    環視著這間明明很熟悉,可是現在看來又無比陌生的房間,她唇邊綻出一抹笑,但冰涼的眸裡卻沒有一絲笑意。

    她抬頭,望著上方的樑柱,眼眸眨都不眨,只覺得眼眶熱疼,心裡像有什麼有碎裂了,正一塊塊墜落。

    這天,她在書房的暗間裡整整待了一天,不說話、不哭鬧、不吃喝也不睡覺,把趕來探視的蔚凡也嚇壞了。

    蔚凡稍早前收到王府宋師爺私下的通知,說有人向平王告發,蔚府可能藏匿刺客。

    他原本還萬分擔憂的想,要怎麼勸服姊姊快把刺客攆走,沒想到護衛來報,說那名刺客自己走了,還湮滅了所有他存在過的證據。

    這是他第一次覺得這名刺客識相得很上道。

    可是,當他看到姊姊傷心欲絕卻又統統壓抑在心裡,明明痛極了也不哭、不喊一聲的樣子,他心疼極了,直想把那名刺客抓出來痛打一頓,再送交官府究辦,最好治個死罪!

    竟然這樣傷害他的伶姊,絕不可原諒!

    但是,他們再怎麼激憤不甘,那名刺客還是走了,留下心被重重創傷的蔚冷。

    而內心受創的,並不是只有蔚伶一個,回到晦明宮江東分舵待命的風瑜章也一樣痛苦。

    為了不讓蔚府和蔚伶陷入險境,他一定得離開。

    在收拾每一樣充滿兩人相處記憶的證據時,他的心也很痛,也極為不甘,但他非得清除乾淨不可,他不能留下任何證據與線索,成為她之後的麻煩。

    回到江東分舵後,宮主並未下令讓他回總宮或指派他執行新任務,只讓他留在這裡待命,協助處理江東分舵旗下產業的公務。

    這並不是風瑜章擅長的事,但宮主的命令他不能不從。

    他原本希望能用執行任務忘卻痛苦的心情,不過,也因為留在江東分舵待命,他可以迅速得知關於蔚府的種種情報。

    後來,他就靠著收集蔚府的大小消息,尤其是和蔚伶有關的訊息,安撫他對她一天比一天還強烈、幾乎快抑止不住的思念。

    他從沒有這麼掛念過一個人,一個讓他深深愛慕的女人!

    那種深深的戀慕打亂了他原有的生活,他原本那個周而復始的完成任務,沒什麼可令他感到意外,但也沒什麼會讓他覺得驚喜的生活。

    但他是殺手,是刺客,是密探,是晦明宮的四護法,也是江湖上有名的刀客,他不該擁有這麼濃烈的感情,這對他和她來說都太危險了!

    風瑜章不停找理由說服自己,他離開是對的,拋下她是對的,他必須這麼無情,他不能害了她,也拖累自己。

    可是,他卻停止不了腦中的思緒,他一次又一次回想著那天蔚伶對他大發脾氣時說的語,她的每字每句,都讓他的心蠢蠢欲動。

    她是說,其實她比他想像的還堅強勇敢許多,能應付晦明宮的生活嗎?

    的確,蔚伶是他見過的女人裡最特別的。

    他查過,她在父母亡故後一肩挑起整個蔚府,四年來,旗下產業非但沒有衰敗,她還在弟弟能負擔起家業後,義無反顧地將當家大權奉還。

    這種事有幾個人做得到?把自己辛苦穩下的大好江山,毫無保留地拱手讓給他人。哪怕是至親的親人,他也聽過太多為了爭產而反目成仇的例子。

    他的伶兒,比太多男人還拿得起放得下!哪怕是他們宮裡的女子,也沒有伶兒的這種氣魄及能耐。

    她說得對,她不是個弱女子,她很堅強,比任何他見過的女子都堅強,而且極有氣勢,簡直像個女王般霸道。

    可是他喜歡啊,她雖然霸道,卻非常明理,是個復雜又可愛的女人。他見過溫柔繾綣、嬌媚火熱,且敢於表達感情的她,也見過任性調皮、恣意戲弄,又充滿孩子心性的她……無論哪個她,都讓他深深著迷,萬分動心!

    風瑜章知道,若錯過了她,今生不可能再有一個讓他這麼動心、萬分愛戀,直想一輩子好好疼惜的女人了!

    他想要她,好想、好想要她!

    風瑜章難以控制的想著,等九龍圖寶藏的紛亂都過去後,他還有機會嗎?還來得及爭取蔚伶的心嗎?

    如果到那時她還願意接受他,也沒被其他人搶走,他可以問她是否考慮嫁給他嗎?

    他是真心想與她廝守一生,想保護她、珍愛她一世的!

    可是,他可以嗎?他真的可以這樣做嗎?風瑜章的內心不停擺蕩著。

    畢竟此時此刻,他驕傲的伶兒已被他的離開深深傷了心,只因他還是不敢賭,賭她真的能適應晦明宮和江湖詭譎難洌的情勢,賭她對他的愛能跨越一切不同……

    另一方面,晦明宮宮主的計劃順利的進行著。

    蔚府大小姐可能藏匿刺客的消息散佈出去後,一切發展就如他所料。

    暗算風瑜章的隱藏勢力收到情報後馬上通報平王,企圖讓朝廷與晦明宮先斗個你死我活,他們好坐收漁翁之和。

    可是天底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何況是想佔晦明宮的便宜!

    他讓風瑜章離開蔚府及妥善善後,都是為了保護蔚府,只要沒有任何蔚府藏匿刺客的確切證據,僅憑收到江湖上流傳的小道消息,平王也不能拿蔚府怎麼樣。

    他也料定平王與暗算老四的潛藏勢力必定會多心,懷疑蔚伶與老四的關係,認為他們仍然暗通款曲,那麼之後,任何從蔚伶口中透出的線索,都極可能被他們當真,到時,只要再制造一點事證,輔佐那些假線索,不怕他們不上鉤,這就叫聰明反被聰明誤!

    果不其然,在收到消息之後,平王與那股潛藏勢力都曾於深夜探過蔚府,可是都找不出半點此處曾經藏匿刺客的證據或線索。

    他們也用盡各種方式盤問或收買下人,卻只得到蔚伶將蔚府產業交給弟弟後,因為心裡空虛,所以更沉迷於煉藥的說法。

    而她愛煉藥又是從小就有的嗜好,就算心有懷疑,他們還是找不出破綻。

  ☆   ☆   ☆  

    見時機成熟,等著看好戲的某人再度潛入蔚府,並找上蔚伶。

    蔚伶近來常待在自己房裡,連從前最愛去的書房都不太去了,只因她不想觸景傷情。

    她甚至考慮過回老家去。

    蔚府在江東有多處產業,這裡是他們處理生意時最方便之處,並非祖屋。

    可是,她對風瑜章還是有著無法割捨的牽掛,她怕這一走,他要是回心轉意來找她,卻又找不到她,那該怎麼辦?

    氣死人了!那塊笨木頭,竟然讓她這麼難過!

    她在心裡邊罵著風瑜章,又無法控制的深深思念著他。

    「是誰?」陷在思緒裡的蔚伶猛然回神,且感覺不對勁。她房裡好像有其他人的聲息,那是種說不出的壓迫感,因此她馬上厲喝出聲。

    「小靜!」她喚著守在房外的護衛,同時目光掃過她放置匕首的小櫃,心裡惦量著要取匕首護身。

    「蔚大小姐,不用白費力氣了,護衛暫時睡了,沒法回應你呢。」一道男人的嗓音緩緩地靠近。

    蔚伶隨即轉身,看到一名極有氣勢,隱含著讓人戰栗的威迫感,一身血紅華袍,面覆玄黑修羅鬼面具的高大男子。

    「你……」望著對方這身奇異的裝扮,她腦中很的快閃過了些什麼,沉聲問道︰「你就是晦明宮宮主?」

    「呵,蔚大小姐果然不簡單,一下子就發現本座,還可以這麼快辨認出本座的身分,果然令人佩服啊!」宮主淡笑著說。

    他想,蔚伶可以這麼快就發現他,代表她懂得武功,至少有一定探查聲息的能力,當然,他並沒有刻意隱藏自己的聲息,但如果是完全不懂武功的女子,除非他直接現身,不然還是不會這麼快便發現他的。

    蔚伶心裡萬分不解。晦明宮宮主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難道是木頭出事了?

    她馬上打斷自己的思緒。管那個笨木頭怎麼了?關她什麼事!

    想是這麼想,但她心中某個角落仍升起無法克制的慌亂,隱隱刺痛著。

    「呵呵,看蔚大小姐的神情,似乎對晦明宮的觀感不怎麼好啊,可是本座宮裡有人得罪大小姐了?」他明知故問。

    「你有什麼來意就直說吧,我沒耐性和你繞圈子。」她冷下聲音道。晦明宮宮主又如何?雖然她感受得到這個男人身上強大的威迫之氣,但她還是一點都不願示弱。

    「哈哈哈,蔚大小姐果然快人快語,那本座就直說了。本座想和大小姐談一筆交易。」

    「交易?什麼交易?蔚府現在當家的不是我,宮主找錯人了。」聞言,蔚伶先是鬆了口氣,確定不是那人……又受了什麼傷或中毒,接著便直截了當的拒絕。她才不想和晦明宮談任何交易呢!

    「本座沒有找錯人,這筆交易,非大小姐不能完成。」宮主還是極為氣定神閑。

    她一臉懷疑地望著那個面覆鬼面具的高大男人,不語。

    「蔚大小姐,本座要與你交易的籌碼,相信你一定會滿意。」

    「哼,我不知道宮主有什麼我一定會滿意的籌碼,但我現在倒是好奇宮主到底想要我做什麼。」她決定先弄清楚這男人的來意。

    「本座想請大小姐幫忙一件事,若得你首肯,後續相關細項,本座會派人來詳細說明。」

    「宮主到底想要我做什麼?又想拿什麼與我交易?」蔚伶睨起雙眸直問。

    「想請大小姐放點消息給平王與來打探消息的那些人。至於交易的籌碼嘛……就是那個讓大小姐動氣的罪魁禍首,如何?」他語氣含笑,隱藏起不良的心思。

    聽到這裡,她臉色一變,正要翻臉送客,宮主又說了下去。

    「蔚大小姐,我家老四……喔,也就是大小姐口中的木頭,早該回宮覆命,但他卻沉醉溫柔鄉裡,遲遲未歸,這形同抗命哪!大小姐可知,抗命在晦明宮裡可是重罪啊!」

    蔚伶臉色一沉。她之前聽說過晦明宮宮規森嚴,宮主賞罰分明,有功從不吝惜賞賜,但有罪也絕對嚴厲懲處。

    雖然她還是很氣木頭,但她不希望他出任何事。

    「宮主,是哪裡有溫柔鄉了?木頭是因為受了重傷及中了奇毒,才無法回宮覆命,若這樣就叫抗命,未免讓人太不服了!」她冷嗤道。何況,她的書房暗問哪時變成溫柔鄉了,她才不承認呢!

    「哈哈哈哈!」愛看好戲的男人大笑出聲。「看來老四真找到一個很疼他的媳婦兒啊,在聽到本座宣告他的罪狀時,他可是一句話都沒有申辯,統統領受呢!」

    「那個笨木頭!」蔚伶低罵出聲。領什麼罪啊,連一句抗辯都不會說,真是氣死人了。

    可是,當她對上宮主那別有含意的目光,又想到他剛剛說「老四的媳婦兒」,突然臉一熱,趕緊別開頭。

    誰是他的媳婦兒了!她都還沒原諒那塊木頭呢……

    不過,看來晦明宮宮主似乎並不反對他們的親事?她不禁又抬眸瞅了宮主一眼。

    「宮主,木頭是被我硬留下來的,這不能算是他抗命,畢竟我是他的救命恩人,他無法不聽我的。」她的語氣非常堅定。

    「嗯,這可不行,宮規如山啊,除非……」宮主玩起了欲擒故縱的把戲。

    「除非什麼?」蔚伶馬上追問。

    「除非本座把老四抵押給大小姐,那這次抗命他該受什麼懲處還是獎賞,就都由大小姐決定,本座不予干涉。」

    「把他抵押給我?」這個提議莫名的吸引她。

    「而且本座相信,只要有大小姐的配合,平王和暗算老四的勢力一個都跑不掉。」他再丟出一個餌來。

    「暗算木頭的勢力?」蔚伶馬上抬頭望著他,認真的確認著。

    「是啊,那股到現在還不放過老四的勢力啊!再說,大小姐不是也想知道朝廷對八大行商到底有什麼陰謀嗎?」

    他相信蔚伶會是他這次計劃中得力的助手,且就沖著能幫老四報仇及確保老四之後的安全,她也絕對會答應幫忙。

    「宮主怎麼會知道?」她訝異的問。

    「這世間的聰明人不是只有大小姐一個啊!」宮主微笑著應道。

    蔚伶聽了,心裡冷笑一聲。唉,蔚府的守備真該好好加強了。

    她只有在說服凡弟留下木頭的那日,曾把她的懷疑說給凡弟聽,而他們姊弟是摒退所有人私下密談的,談話的內容會傳出去,還傳到晦明宮宮主耳中,只有一個可能性——有人曾派出密探監聽他們的對話。

    她這才驚覺,晦明宮宮主應該盯著他們很久了,卻一直按兵不動……不愧是一宮之主,真是隻老狐狸!

    「宮主想要我怎麼配合呢?」盡管覺得對手是只老狐狸,但她也不是好惹的,何況在共同利益下,她相信他們可以配合得很好,且各取所需。

    當晚,在雙方都極為滿意的狀況下,她和晦明宮宮主談妥了一筆交易。

    在這名合作對象離開後,蔚伶幾乎徹夜難眠,不停回想著之前說走的計劃,還有那個據說很快會送上門的籌碼——已被抵押給她的男人。


作者: magmag    時間: 2012-9-22 04:43 PM


第九章


    一早,近來總是魂不守捨的風瑜章,從自家宮主口裡接到一個令他吃驚不已的新任務——秘密保護蔚府大小姐,並聽從她一切的指示行事。

    「為什麼?宮主,為什麼要我去保護蔚府大小姐?她有什麼危險嗎?」雖然在宮裡接任務是不許問原因的,但他這次非問不可。

    「什麼時候本座指派任務得和你解釋了?」宮主冷眼睨著他的四護法。

    「懇請宮主告知原因,是蔚伶有危險嗎?為什麼會派屬下去保護她?」風瑜章執拗地想問出答案。是平王要對她不利嗎?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無法不感到擔憂。

    而且,他怎麼都想不通,她怎麼會和宮主扯上關係?畢竟和宮主有關的,通常不會是好事啊!

    「哈哈哈,老四,你是怕本座害了你的媳婦兒嗎?」無良的嗓音笑嘲著他。

    「我的……媳婦兒?」風瑜章頓時啞了聲,宮主為什麼會這麼說?他懷疑的目光對上一雙莫測高深的眼眸。

    「老四,還裝什麼!你明明喜歡蔚伶,本座看她也挺中意你的,你還在磨磨蹭蹭什麼?快把人娶進門啊!」

    「宮主,她是千金小姐,我們的身分根本不相配……」他低下頭,銀色鬼面具掩去了他痛苦的神色。

    「哈哈哈,老四,你在說什麼鬼話?本座怎麼不知道,我堂堂晦明宮的四護法會和誰不相配了?」

    「宮主……」

    他知道自家宮主從不把任何禮教道統放在眼裡,所以也不覺得他和蔚伶的出身差異會造成什麼問題,但他就是無法天真的認為,只要他們彼此相愛,所有問題就能迎刃而解。

    他不想傷害她,也不想讓她痛苦啊!

    望著低頭沉默的風瑜章,宮主在心裡嘆了口氣。他沒想到老四在感情上可以糾結到這個地步!

    「老四,你從小到大就有個壞習慣,有事情總喜歡自己悶著頭想,也不問清楚別人的意思。你就如此肯定蔚伶如你所想的那樣?說不定她想的和你想的完全不一樣呢。」

    聽到這熟悉的話語,風瑜章愣愣地望著宮主。伶兒也和宮主說過類似的話!

    「老四啊,你到底是在膽怯什麼?在害怕什麼?像個男人吧!本座看蔚大小姐都要比你有氣魄多了。」丟下這句話,宮主便轉身離開,讓他自己想個清楚。

    風瑜章愣愣地站在原地思索。是嗎?他真如宮主所說,是膽怯、害怕嗎?

    但怎麼可能!他哪有怕過什麼?就算是水裡來火裡去,他也從不畏懼。

    可是,他也不得不承認,在他與蔚伶的感情上,她真的比他還有氣魄,還堅持、還勇敢。

    好像一直是他認為她會受不了,最終會離開他。

    他又想到兩人最後一次見面時,她對他說過的話,她是那樣堅定且無所畏陸。

    他到底是因為怕她受傷,還是……怕自己受傷呢?風瑜章第一次面對自己真實的心情。

    他內心是極度渴望能與她在一起,和她成立一個家的,只要想到他們可以朝夕相處,可以一生相守,他就感到心潮澎湃洶涌,那是他從未奢望過的幸福與溫暖。

    所以,如果讓他得到一切後再失去,他一定會瘋掉。

    如果他們成親後才因為無法適應等緣故要分開,他絕對無法忍受,那還不如一開始他就不要奢望這些……

    想到這裡,風瑜章臉上出現苦澀而扭曲的表情。

    是嗎?原來他是這樣想的嗎?

    或許宮主沒有說錯,害怕的確實是他。

    是他一直把問題丟到蔚伶身上,讓她背負著不屬於她的枷鎖。

    是他害怕得到之後會再失去,因為他從沒有這麼眷戀、這麼不可自拔過。

    他害怕自己不能控制,怕自己會因為失去她而瘋狂,甚至毀了他們兩人,所以,他不敢邁出那一步。

    你要被這種恐懼打敗嗎?你要她為你傷心嗎?你到底有多愛她?你到底是自私,還是愛著她?

    風瑜章一句句問著自己,原本狂亂的心緒也慢慢地平復。

    他不想被這種恐惺打敗,也不要蔚伶傷心,最重要的是,他愛她,不可自拔地深深愛著她!

    他突然想到小時候練刀時,前代護法曾對他說過的話。

    要信任自己的刀,就算心裡覺得害怕恐懼,也要全心信任自己、信任手上的刀。懼怕受傷是練不好刀的,要做到人刀合一,就得全心全意信任,哪怕練刀時會被刀所傷也一樣。

    風瑜章將腰間彎刀抽出,望著這把與他出生入死、相伴多年的伙伴。他能信任他的刀,卻不能信任他的女人,這到底算什麼?

    其實,他是個很自私的人吧,他害怕被傷害,就把所有傷害都推給了她!

    他這樣還有資格說愛她嗎?風瑜章心裡頓時涌起對蔚伶無盡的心疼與歉疚。

    即使擁有後再失去,至少他曾經擁有過,但現在,他是連擁有都不敢!這樣有比較好嗎?他並不覺得。

    逃避是懦夫的行徑,他不願做個懦夫!

  ☆   ☆   ☆  

    痛下決心後,風瑜章再次回到蔚府。

    這次他決定,不再逃避任何事,也不會再逃避她。

    他悄悄潛入蔚伶的院落,沒有馬上現身,反而先藏匿在暗處觀察,想確定小院周遭是否安全,她身旁有無任何危險。

    他在書房外繞了一圈,沒見到人,又潛往前院,果然在寢居前的院子裡,看到他朝思暮想的人兒。

    蔚伶穿著一襲丁香色的紗衫,雪白的羅裙,裙擺繡著雅致的折枝花卉,身姿婀娜,清麗動人,他不自覺的痴痴望著她,捨不得移開目光。

    他也注意到她的臉似乎消瘦了許多,頓時覺得心疼不已。

    這時院裡沒有其他人,連該守在附近的小靜也不見人影,這讓他有點不滿。身為護衛,不好好守在主子身邊,是怠職守啊!

    他不知道的是,護衛及院裡其他的下人都被蔚伶刻意遣走了。

    突然,風瑜章感受到犀利的目光朝這頭一掃,接著就看到蔚伶轉過身,直直往他藏匿的地點走來。

    他有些驚訝,但也認為是自己太大驚小怪了,她往這裡走,應該只是踫巧,不可能是發現他。他對自己潛伏監視的能耐還是相當有自信的。

    雖然是這樣想,在見到她一步一步越來越靠近時,他還是有點擔心,尤其她臉上的神情有些肅冷。

    蔚伶走到風瑜章藏匿的大樹下,停住腳步,紅唇輕敵,聲調有些凌厲,「出來!」

    風瑜章愣住了。

    伶兒真的發現他了?這怎麼可能!

    除了上次被有心人埋伏偷襲外,他潛伏監視時從沒有被人發現過。

    他打量四周,傾耳靜聽……小院裡確實只有他和她兩人,如果她不是叫他,是在叫誰出來呢?

    「同樣的話,不要讓我說兩次,風木頭,你給我出來!」見有人堅持裝死,蔚伶氣得真想咬他一口。

    風木頭……他默然了,他什麼時候改名叫風木頭?

    可是她真的是在叫他,怎麼會?他有露出什麼破綻嗎?風瑜章蹙眉思索。

    「再不出來,你就永遠不用出來了!」蔚伶忍不住跺腳,忿忿地說。

    可惡的笨木頭、蠢木頭,沒看到她正在生氣啊!

    雖然他藏得很隱密,也確實隱藏了自己的聲息,但蔚伶就是有個直覺,他來了,而且就在院中。憑著當初撿到他時那種難以言喻的奇妙感覺,她一路走到大樹下,決定相信自己的感覺,開口逼他出來。

    見佳人發怒,風瑜章心一驚,連忙從高聳濃密的樹間跳下來。

    「伶兒。」他遲疑地喚了聲。

    望著那一身黑衣、臉覆銀色鬼面具的男人,蔚伶有些恍惚。她還是第一次在他清醒時看他作這種裝扮。上次見到他這模樣,是在他重傷昏迷的時候。

    她定定望著他,目光停在他的鬼面具上,突然覺得自己很好笑,誰知道這男人的臉上和心裡到底還有幾張面具?她又看到了幾張?

    想到這裡,蔚伶唇角苦澀的勾起自嘲的笑。

    被她清冷的目光打量得心慌,風瑜章不知道該說什麼,可是,當他看到她唇邊勾起那抹苦澀自嘲的笑時,他的心彷彿被狠狠重擊了下。

    「伶兒,你還在生我的氣嗎?」他忐忑地問。

    生氣?蔚伶抬眸狠狠睨了他一眼,眸光裡有委屈,有怨憤,有絲絲糾纏的情意,也有透骨的傷心。

    那一眼裡的千言萬語,看得風瑜章的心都要碎了,他連忙上前,滿懷歉疚的說︰「伶兒,對不起,你要是還生氣,就對著我發泄個夠好了,是我不對,是我傷了你的心,你別把氣憋在心裡,很傷身的。」

    聽到他的話,蔚伶咬緊了牙,心裡頓時溢滿委屈。她抬頭,看到他臉上那張透不出任何情緒的面具,心裡一陣淒涼。

    「拿掉面具啊,我不想和邪教的護法說話!我只和我的木頭說。」

    風瑜章猶豫了下,但見到她一臉泫然欲泣卻又強忍著不哭的樣子,心疼極了,連忙把鬼面具摘下。

    「伶兒,你別這樣,想哭就哭出來吧。一切都是我的錯,你這樣子,我看了很心疼啊。」他著急地勸哄道。

    「你會心疼?你如果會心疼,那時就不會說出那些混帳話!你如果會心疼,就不會說走就走!你如果會心疼,就不會放我一個人在這裡,不聞不問!」蔚伶猛然轉過身,雙手捂著臉,不想被他看到她哭泣的樣子。

    為什麼會在他面前哭?她最討厭自己哭哭啼啼了,可是,他每次都讓她傷心落淚!

    她的冷靜鎮定、她的堅強、她一切的武裝,在這個男人面前總是全盤潰散。她不喜歡這種無力的感覺,她也不喜歡自己的歡喜悲憂都被另一個人隨意牽動的感覺……

    蔚伶然被風瑜章從身後緊緊抱住,滾燙得幾乎灼人的熱意猛烈地覆上她。

    他的臉貼著她的臉,語氣焦急的說︰「伶兒,都是我的錯,是我說了讓你傷心的混帳話,是我逃走了,是我沒有留下來保護你、陪伴你。但你別這樣傷害自己,有什麼氣就對我發,我是真的心疼、真的喜歡你。伶兒,請你相信我,你是我這輩子最牽掛擔憂的人,你比我的命還重要啊!」

    感覺她的淚水一滴一滴落在他緊緊抱著她的手臂上,每一滴淚水墜下,他的心就跟著痛一下。

    他現在才知道自己帶給她這麼大的傷害,他應該更早之前就想通的,應該更早之前就來向她道歉的,竟讓她傷心痛苦了這麼久。

    「伶兒、伶兒……」風瑜章聲聲呼喚著,想把他的後悔、他的心疼、他所有的情意,都藉由聲聲呼喚傳到她的心裡。

    不知過了多久,蔚伶軟倒在他懷裡,哽咽著說︰「我本來想,我絕對不要再理你了,絕對不要……」

    他收緊手臂,將心愛的人擁得更緊,表達他的心情。

    「可是,我一見到你,就沒法克制自己……我又氣你又想你。你好可惡啊!壞木頭、笨木頭!你憑什麼讓我這麼傷心難過?」說完,她恨恨瞪著環在她身前的男人手臂,伸手抓住其中一隻,並抬了起來。

    不知她想做什麼,風瑜章仍配合她的動作放鬆手臂,由著她抬起。

    蔚伶一張口就狠狠的咬下去。這是她一直很想做的,從剛剮第一眼看到他時就滿腦子想做的!

    「嗚……」手臂上傳來一陣尖銳的痛,她竟如此咬他,他感覺有點吃驚。

    可是對他來說手臂並不疼,是他的心很疼。她這充滿孩子氣的泄憤行徑,讓他心底某處直發軟、發疼。

    他的伶兒啊,他敢愛又敢恨的美人!

    風瑜章乖乖地任她咬著,直到她出夠了氣為止。

    直到氣都發泄得差不多了,蔚伶才鬆口,望著那個微微滲出血絲的牙印,恨恨的說︰「哼,不同情你,反正你皮粗肉厚,我咬得牙都酸了,才咬出這一點點的血痕來,比你在我心裡烙下的傷痕.這點牙印算什麼!」

    風瑜章重重的點頭應合,「不用同情,我皮粗肉厚,這一點點牙痕不算什麼。」

    可是他又難掩好笑地望著她邊數落著他,卻拿起手絹溫柔地為他包扎的動阼。

    「笑什麼笑!」蔚伶包扎好後偏過頭,發現他一臉的笑,又發起脾氣來。

    他這次可學聰明了,在美人再度張嘴前就先一步封住她的唇。

    充滿思慕的唇熱切地吻著她,貪婪的舌挑開她的牙關,一路長驅直入。

    他恣意品嘗著久違的醉人芳醇,戀戀不捨、無比纏綿的掠奪著她香甜的滋味。

    他幾乎忘了,他的伶兒是這麼的甜美,他怎麼捨得離開她!

    背倚著樹幹,他們難捨難分地吻著彼此,熾烈的舌和靈動的小舌緊緊追逐勾纏,在相渡的唇間狂野的起舞。

    蔚伶雙眸裡蕩漾著惑人魅色,讓風瑜章無比貪戀地凝望著她。

    「伶兒,我愛你。」他情不自禁的說。

    這是他發自肺腑的心聲,也是他再不逃避的真實心意!

    聽到他突來的告白,蔚伶雙眸瞠亮,長長的羽睫眨了好幾下。

    接著,她突然眯眸,重重咬了下他的唇,狠狠回吻著他,直到自己快要無法呼吸,才將唇鬆開。

    她嬌喘吁吁地應道︰「我知道……我也愛你!」

    她的告白驕傲且無畏,風瑜章忍不住又深深吻住了她。

    他驕傲的大小姐啊!他心愛的女人!

    蔚伶邊被他吻著,心卻怦怦直跳。她還以為這輩子應該聽不到他的告白了,沒想到這塊木頭會突然開竅。

    但她喜歡他的開竅。

    不管他是為什麼改變了想法,可是她感覺得出來,他變了,她也喜歡他這種轉變,她終於能觸踫到他的心了!

    小院裡,盡釋前嫌、久別重逢的情人恩愛的纏綿著,只是苦了守在院外的護衛小靜。

    怎麼他只是聽大小姐的話去取茶具回來,就讓他撞見情人復合的戲碼,而且還極為火辣,害他趕緊在院外站崗,以免有人闖進去。

    雖然他還是很氣那個刺客,但大小姐喜歡人家,而且,那男人對大小姐好像也滿有心的。

    算了,主子的事他管不來,他就守在這兒,別讓人打擾了他們就是。

  ☆   ☆   ☆  

    兩人之後回到書房的暗間,又經過一番長談,總算把彼此的心結都解了開來。

    風瑜章聽到蔚伶說她真的願意、也很樂意隨他回晦明宮時,開心極了。

    蔚伶也順勢逼問出他心裡那些怕她吃苦受罪、怕她不適應會求去等種種顧慮,還有他心裡最深切的擔憂與害怕。

    為此,她嚴正的將他教導了一番。

    「請你以後心裡有任何問題,都直接來問我,不要自己瞎猜疑,我一定會如實告知我的想法。若我對你有任何疑問,也一定會問你,你也要給我老實回答喔!」她捧著他的臉,嚴肅的囑咐著。

    風瑜章重重的點頭。

    「還有!」蔚伶用力吻了他一下,潤澤的紅唇貼著他的唇,語氣卻無比認真,「不只是你會害怕失去,我也會怕,任何相愛的人都會怕。我知道得到後再失去有多疼,這我親身體驗過,知道深愛的人驟然離開有多痛苦、多讓人瘋狂……」她眸裡涌出晶瑩的淚光。

    風瑜章曉得她是想起了父母,因此心疼地擁緊了她,並啄吻著她的唇,表達他的安慰與不捨。

    「但是,我每次想到爹娘曾給我的疼惜與關愛,我還是覺得很幸福,我擁有過這麼疼愛我的爹娘,那份愛,我從沒有失去過……木頭,我也會怕痛,但因為怕痛而不敢讓自己去愛,那是懲罰自己啊!」

    「我知道,我懂。」

    風瑜章低聲應著,並輕輕吻去她眼角的淚水。

    「伶兒,我太習慣獨來獨往了,所以當我心裡突然多了一個人,而且分量還佔得這麼重,我不知該怎麼對應。我怕我保護不了你,留不住你,我也怕失去你後,我會瘋掉,我一直給自己找藉口,找不能愛你、不能接受你的藉口……伶兒,對不起,讓你受苦了。」他嗓音低沉,微微沙啞。

    蔚伶搖搖頭,「木頭,你相信我嗎?」

    「我相信啊!」他嘶啞的應著。

    「我也相信你!」她唇角勾起溫柔的笑。「我無法保證能陪你多久,但我能告訴你,在我有生之年,絕不會放棄愛你。」

    「伶兒!」風瑜章瞪大了眼,覺得鼻酸眼熱。這個女人,這個總是讓他感到驚喜的女人啊!

    「所以你慘了,這輩子只能活在我的魔掌下!」蔚伶眯起雙眸,臉上滿是得意的笑。

    望著她的笑顏,他也低低地笑了起來,「我很樂意能活在你的魔掌下,我的大小姐。」隨即溫柔地吻上她。

    在兩人越來越熱切的吻裡,她嘗到彼此咸咸的淚水,也傾盡所有溫柔吻著他,想傳達心意。她知道,愛是一種冒險,需要很多勇氣,但他們絕對可以勇敢的去愛!

    她的木頭……

    好不容易等兩人激動的情緒都平復後,風瑜章有些遲疑地開口。

    「伶兒,你和宮主……到底是怎麼扯上關係的?」他一臉「這是非常嚴重的問題」的表情。

    望著他凝重的臉色,蔚伶忍不住笑出聲,「你們宮主有這麼恐怖嗎?」

    「伶兒,這不是開玩笑的,宮主性情奇詭,而且趣味最是惡劣,你最好不要和他有太深的牽扯比較好。」這是他多年慘痛的切身經驗,也是他觀察到的血淋淋事實。

    「你們宮主真的這麼可怕啊?他為人很凶殘嗎?」她好奇的問。

    風瑜章搖頭,「宮主性情算不得凶殘,但確實可怕……這樣說吧,絕對不要當宮主的敵人,否則會生不如死的,他從小就嗜好奇特,而且非常記仇。」

    她聽了直笑,意有所指地道︰「我也很愛記仇啊!」

    「伶兒,你還生我的氣嗎?」風瑜章焦急地追問。

    「當然還氣!要讓我不生氣,哪有這麼簡單?沒有這麼容易饒了你!」蔚伶嫵媚的雙眸睨了他一眼。「不過,我現在比較想先算其他的帳。」

    「其他的帳?」他不解。

    「木頭,和我說說,到底是誰偷襲你?他是什麼來歷?找到弱點了嗎?」她聲調柔婉,可是心裡所想的卻不是那麼回事。

    「欽?」風瑜章愣了下,沒想到她說的帳,竟然是指他被人偷襲的帳,一陣暖流竄過他心間。

    「偷襲我的人,二師兄已經調查出來了……」他溫柔地道,連同他知道和九龍圖寶藏相關的情報,也都一一和她說。

    當然也包含了蔚伶一直想知道的朝廷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原來朝廷是想拐八大行商出錢出力,好支援他們的尋寶行動啊!果然把我們行商當財庫用,真是奸詐!」

    不過,知道是這個原因後,她反而放心了,只要不響應平王的號召,朝廷也拿他們沒辦法,這個陰謀對蔚府來說沒有危險。

    都問得差不多後,蔚伶眸裡透出一絲算計的神色。很好,該是給這些人一點教訓的時候了!


作者: magmag    時間: 2012-9-22 04:44 PM


第十章

    一陣子後,蔚府傳出消息,蔚府大小姐受世外高人指點,要為父母找一塊新的風水寶地遷葬,說是這樣可讓先人安息,也可庇蔭後代子孫昌榮興盛。

    因為蔚府家主蔚凡忙於自家生意,無法分身,便由蔚伶率人前往那塊風水寶地探勘,看是否適合蔚府風水。

    平王及潛伏的勢力收到這個消息後,都認為這是蔚伶的借口——遷葬之事正好可以為他們挖取九龍圖寶藏的行為作掩飾。

    江湖上本就有傳聞,晦明宮秘密在淵鳴山上大興土木,不知在做什麼,對外的說法是,晦明宮要建立一處分宮,但平王及潛伏的勢力都不相信,不過,他們又怕這是個陷阱,畢竟先前他們已吃過那個無良宮主放過幾次假消息的悶虧。

    所以,他們確認蔚伶的車馬一路往淵鳴山而去後,便各自行動,想趕在蔚伶之前上山。

    前往淵鳴山的路上,風瑜章讓得力部屬為他們駕車,他則在車裡陪伴並護衛蔚伶。

    在車裡,他望著她久久,突然冒出一句話︰「伶兒,對不起。」

    「為什麼又和我道歉?」蔚伶笑盈盈地問。

    「我不能風風光光的把你從蔚府迎娶進晦明宮,委屈你了。」這一路上,他都在想這件事。

    原來蔚伶與蔚凡商量過,在現今的態勢下,蔚府大小姐不可能公然嫁進晦明宮,這會引來朝廷和其他江湖勢力的注目,對蔚府不是好事。再考慮蔚府是商家,也不適合與有邪教名聲的晦明宮關係太深,至少表面上不能有太多牽扯。

    所以他們擬定了一個計劃,讓蔚伶上淵鳴山後永遠失蹤,這樣她與風瑜章回晦明宮後,才不會對蔚凡及蔚府造成任何麻煩或傷害。

    「你的意思是,進晦明宮後,你也不會給我一個風風光光的婚禮咯?」蔚伶故意逗著他。

    「當然不是!我們回宮後,我一定請宮主主持一個盛大婚禮!」風瑜章急著道。

    「呵呵,那就對了,何況凡弟也說了,我們成親時他必定會以小舅子的身分出席,雖不能公開關係,可是蔚府永遠是我的娘家、我的後盾,我是哪裡委屈了?」

    在出發前往淵鳴山前,蔚伶帶著風瑜章去向蔚凡道別。知道姊姊去意甚堅,也鴻了她的終身幸福著想,蔚凡不得不接受這個木頭姊夫。

    「伶兒……」風瑜章一把將她攬進懷裡,緊緊擁著,心裡有說不出的感動。

    兩人靜靜依偎了好一會兒後,蔚伶又開口︰「我們帶出來的人都交換好了嗎?」

    這次他們後頭安排了三輛馬車跟著,好把去採勘風水寶地的戲給演足。

    「都安排好了,蔚府的人會送到你們其他的產業暫時安置,後面車隊的人都已經換成晦明宮弟子了。」他點頭應道。

    「那可以開始進行下一個計劃了。」她眯起雙眸,笑得有點得意,眸裡閃爍著晶亮的光彩,「那些消息都散佈出去了嗎?」

    風瑜章望著她雀躍的神情,感到有點無言。「伶兒你……」玩得這麼開心啊?他有種無力感。

    「怎麼了?」蔚伶正色問道。

    他搖搖頭,「都照著你的吩咐散佈出去了。現在所有人都知道,控制九龍圖寶藏機關的重要鑰匙在我手上,而我人就在你身邊。」

    他真的覺得她拿自己當餌的計劃太冒險了。

    傳說中,九龍圖寶藏設有嚴密的機關守護著,而設計機關之人正是江湖上以制作兵器、機關聞名的歐陽家老當家,但老當家失蹤已久,生死不明,唯一的傳人歐陽小姐又於去年嫁入晦明宮,所以機關的鑰匙也落入晦明宮手中。

    現在,追逐九龍圖寶藏的人馬都認定,風瑜章及蔚伶就是要替晦明宮打頭陣,開馭九龍圖寶藏的密門。

    「四護法,你要把重要的機關鑰匙保護好啊!」她依舊笑嘻嘻的。

    「伶兒,你真要這麼做嗎?」雖然她的提議獲得宮主大力支持,不過,他很擔心她的安危。

    「放心吧,他們現在認定我們手上有機關鑰匙。一定會跟著進山洞,等我們開啟機關密門後再動手搶鑰匙。那時,我們只要把偷襲你的人引到個別的暗室另行解決,其他人自有宮主招待。」蔚伶笑盈盈地道。

    「可是……他們真會動手搶假的機關鑰匙嗎?」風瑜章又問。這個環節正是整個誘捕計劃中最重要的關鍵。

    「他們都得到『只要有了這把鑰匙打開九龍圖寶藏洞裡所有密門,便不會啟動致命機關』的消息,若讓他們親眼見證一次我們開了密門後確實沒啟動機關,他們就一定會動手搶!」她的笑容益發篤定。

    「那讓我來做就好,伶兒,你一定要跟著我進山洞嗎?我怕到時一片混亂,你會出事啊。」在那種情況下,他不敢保證能護她周全。

    「我不進山洞就沒有說服力,要引平王和暗算你的人進山洞,一定要是在他們認為沒有問題的狀況下,我若沒現身,不是擺明這是個陷阱嗎?我進去了,他們才會相信這是真的藏寶地啊!」平王和隱藏的勢力都知道她和木頭是情人,如果有危險,他怎麼可能讓她進去?

    所以他才煩惱啊。風瑜章重重嘆了一口氣。伶兒對宮主的計劃真是全力配合,還主動提供自己當餌……唉,他現在覺得她進晦明宮後可能會混得比他還好,因為她完全能配合宮主的那套惡劣趣味,還樂在其中!

    「你放心吧,我會使毒,也會武功,有自保能力,而且宮主還派了一票人保護我啊!」跟在他們後面的人馬,都是被派來護衛她的。

    「唉,伶兒,你一定要小心,不然我會分心的。」風瑜章說得認真又無奈。

    「木頭,你變詐了!」蔚伶嬌嗔著。竟然拿自己來威脅她,她哪敢讓他分心啊!要是木頭出事,她會心疼死的。「放心,我不會有事的,出門前,我已經準備好很多秘密武器了。」

    她臉上綻放燦爛的笑,同時拎過一隻包袱,裡頭全是一個個紙包和瓷瓶。

    「這些是……」他瞪大了眼。

    「木頭,你知道的,在蔚府時,我真的沒有什麼機會能試試它們。」蔚伶說得一臉誠懇。

    風瑜章打了個寒顫,他知道這些是什麼了,都是她研制的各種毒藥!

    回想起他當試驗品時慘烈的過往,他開始為平王和隱藏勢力的手下們感到悲哀。

    嗯,其實他的伶兒殺傷力真的滿強大的,是他小看她了。

    除了這整個包袱的毒外,蔚伶也替他準備了意外的「禮物」。

    「伶兒,非要這麼做不可嗎?」風瑜章握著彎刀,神情顯得有些掙扎。

    「你不相信我啊?」她伸出手就要拿過那把刀。

    「伶兒,上回我是突然被偷襲,而且對方確實是高手,又有大批官兵窮追不捨,我才會受傷。這次我有了防備,不會再中招了,難道你不信我的身手嗎?」

    「我當然相信你的身手,我也知道你刀法厲害,可是木頭,以牙還牙有沒有聽過?快把你的刀交給我。」蔚伶堅持要在彎刀上淬毒,對偷襲他的人還以顏色。

    可是我很擔心你的毒啊,尤其是引發的後遺症。這句話,風瑜章當然不可能說出口。他想,反正到時倒霉的不會是他,只好帶著壯烈的神情,把和他生死相依的伙伴彎刀給交給她。

    看她臉上帶著笑,溫柔無比的在彎刀上淬毒,風瑜章不禁想著,到底誰才是出身邪教啊?他覺得伶兒比較恐怖耶……

    好險他們是情人,不是敵人!他在心裡深深慶幸著。

  ☆   ☆   ☆  

    數天後,眾人終於抵達淵鳴山。

    馬車行進到無法再前進之處,他們就改為騎馬上山,最後再採取步行,一路深入淵鳴山中。

    「伶兒,你累不累?我們就快要到了。」風瑜章很擔心這樣的舟車勞頓和趕路讓她難以負荷。

    「不累,我們走得很優閑呀,我都覺得跟著我們的那些人快不耐煩了呢。」蔚伶滿臉笑意,知道他因為怕她累,拖延了不少時間。

    他們可是正引著一大批人馬,要到宮主特別為這些人佈置的機關大牢籠中呢。

    因為一上淵鳴山,便有許多晦明宮弟子出現,護衛著他們,加上不確定機關鑰匙的真假,所以那些人一路尾隨,並沒有在途中偷襲他們搶鑰匙。

    「木頭,等我們一啟動密門,你要記得往玄字密道走喔。宮主說,他會派人一路截斷那些想搶鑰匙的人馬,把他們驅散至各條密道中。玄字密道的盡頭是單獨的暗室,到時看是要報仇還是報冤都看你的了!」蔚伶低聲和他作最後確認。

    「我不在乎要報仇還是報冤,他只要進了山洞就絕對跑不掉,我比較擔心你的安危啊!」在江湖上,不是殺人就是被人殺,他看得很開了,但是他知道,伶兒比他還計較他被偷襲受傷還差點喪命的這筆帳。

    「不管嘛,敢砍我男人又毒我男人,是要付出代價的!」她柳眉橫豎。

    「伶兒,注意你的氣質啊……」風瑜章哀鳴一聲。這真的是蔚府大小姐嗎?那語氣比山寨頭子還像山寨頭子!

    附近,派來護衛蔚伶的晦明宮弟子們偷偷竄出幾聲竊笑。這一路上,他們已經不小心偷聽到很多次這位未來四護法夫人威猛的言論,真的挺剽悍的!

    「走吧!」望著面前通往山洞的通道,蔚伶轉頭望著他。

    「嗯。」風瑜章伸臂挾起了她,迅速的幾個起落便直奔山洞。

    他們一動,後方的人馬及早埋伏在附近的人也紛紛動起來,江湖上後來盛傳的淵鳴山之亂就此展開。

    在兩人啟動山洞的密門後,隨著巨大石門緩緩打開,他們後方果然竄出一大群人要搶他們手中的機關鑰匙。

    風瑜章挾著蔚伶,很快的竄進山洞,曾暗算過他的那名高手也緊迫在後。

    一進山洞只見到無盡的漆黑,在眾人點起火把照亮山洞的片刻,他們看到身穿黑衣、面覆銀色鬼面具的四護法帶著機關鑰匙往洞裡飛竄,不同的勢力人馬紛紛追逐而去。

    但奇怪的是,每隊人馬都追著一名黑衣護法。

    原來晦明宮宮主安排了許多個和風瑜章一樣身穿黑衣、戴銀色鬼畫具的假護法,他們手上也都抓著看起來一模一樣的機關鑰匙。

    那些假護法竄入意圖搶奪鑰匙的人群中,然後在一片混亂裡,將各路人馬引向不同的地道或機關密門,很快的,這些意圖奪取鑰匙的人都沖散了。

    風瑜章和蔚伶則一路往玄字號密道跑,將那個偷襲他的人帶向他們安排好的舞台。

    一進暗室,風瑜章先將蔚伶安置在另一道密門後頭,她可以從門上的窺孔看到暗室裡所有的狀況。

    這時,那晚偷襲風瑜章的人也追入暗室,風瑜章立即啟動機關,將暗室的石門封閉。

    對方很快便發現這是個陷阱,但仍威喝出聲,「把機關鑰匙交出來!」

    那人本就是江湖上頗有名聲的前輩,加上之前曾偷襲得手,所以透出一副不把風瑜章放在眼裡的態勢。

    「機關鑰匙在此,有本事就來拿!」風瑜章抬手亮出那人想要的機關鑰匙。

    「無知小輩,給老夫納命來!」那人舉起手上的重刀,氣勢凶猛的朝他劈去。

    風瑜章手中嗜血的彎刀寒芒一閃,身形如電的避過對方凶猛的刀勢,在彎刀和重刀擦擊的瞬間,竄出紫電般的火花。

    重刀強在無堅不摧的猛烈刀勢,彎刀卻勝在刀法迅速且詭譎多變。沒有大批官兵牽制,風瑜章在暗室竄飛的身形快如流星,雖然對方的重刀刀勢凌厲,但速度明顯跟不上他。

    蔚伶在窺孔中只看到一道黑影快速交閃,利落的身影矯若遊龍,導致重刀的攻擊一再落空。

    那人好像惱怒了,重刀劈落的態勢更加凶猛,將牆面砍落不少石屑飛沙。可是彎刀速度始終沒有慢下來過,一面盡量避免和重刀正面交鋒,一面從空隙悄然攻去,讓人防不勝防。

    突然,她見到銀光一閃,那把沉重的大刀摔落地面,那名偷襲過風瑜章的大漢跟著倒在地上,脖子上多了道冒出黑血的血痕。

    她舉手捂著心口。難怪他跟她說不用淬毒,他的彎刀又快又狠,比劇毒還致命啊!

    蔚伶面前的密門再度被打開。

    「伶兒,你沒事吧?」風瑜章有些擔憂地望著她,怕她看到剛剛那幕會受到驚嚇,可是江湖就是這樣,殺人人殺,這是今後也難以避免的事。

    哪知她竟將雙手攬住他的脖子,一臉崇拜的說︰「木頭,你好厲害!你真的好厲害啊!」

    「啊?」風瑜章再度被心愛女人的反應驚懾住。看來他真的太小看伶兒了,她果然非常有膽識啊!

    「木頭,我們也快點去幫忙吧。」她捉著他的手,笑得一臉燦爛。

    「幫忙?」他不解地望著她。

    蔚伶把藏了很久的小包袱拿了出來,接著以燦亮的目光強烈的表達她想要試驗品的心願。

    風瑜章再度默然。

    但他還是帶著她出去,竄往各個密室裡,讓她幫了不少忙。

    反正只要試驗品不是他晦明宮的弟子,其他人等就聽天由命吧!

  ☆   ☆   ☆  

    在那之後大半年的時間,為爭奪九龍圖寶藏,淵鳴山上發生了一場又一場激烈的龍爭虎斗。但到了最後,眾人才發現九龍圖寶藏根本不存在,或者說,這根本是九王爺生前的一場陰謀,以寶藏為名設下的死亡陷阱。

    九龍圖寶藏之爭,最後是以淵鳴山裡的一場天崩地裂的大爆炸為終。至此,九龍圖帶給世人的不是令人覬覦的龐大財寶,而是將所有奪寶之人掩埋的死亡結局。

    在那場紛亂中,蔚府大小姐也失蹤了,生死不明。

    淵鳴山之亂後,既有的江湖勢力又重新整頓。

    平王則僥幸脫逃,向朝廷回報,九龍圖寶藏根本是十幾年前九王爺歹毒的詭計,從來就沒有什麼寶藏,只有九王爺想拉人陪葬的陰狠計謀。

    就這樣,擾亂了朝野十數年的九龍圖寶藏就此落幕,再也沒有人對寶藏認真了。

    只除了一個地方——晦明宮。

    在晦明宮裡,四大護法都住在靠近主殿的玄泉殿,每人各有一片自己的天地,也只有回剄殿裡時,他們會拿下臉上的面具,放鬆自己。

    這天,玄泉殿裡的數名護法和他們的妻子,聚集在風瑜章的院落裡閑聊。

    這讓風瑜章感到無言。他越來越覺得,他的師兄們及嫂子們都滿長舌的。

    「這次宮主鬧得真大,把半個江湖都扯進來了。不過,我覺得最絕的是原來他還留了一手,竟然以蠱毒威脅平王向朝廷回報假消息,讓朝廷對尋找寶藏就此死心,加上其他勢力的妥協,以及九龍圖寶藏只是個陰謀的傳聞散佈開來,從此就沒有人再和宮主爭奪真的九龍圖寶藏了。」

    果然是一勞永逸的好方法!蔚伶的語氣無比讚嘆。

    「而且他真的很大手筆,建了這麼巨大的機關假寶洞,最後還整個炸掉!木頭,宮主這次找到九龍圖寶藏後,真的可以打平宮裡的收支嗎?」蔚伶心裡的算盤不停撥動著。

    聽到這聲「木頭」,其他人都強忍著笑,目光紛紛轉到被這麼叫的風瑜章身上。

    努力忽略那些調侃的目光,風瑜章真覺得自己的院落近來變得好熱鬧,每天都出現許多閑雜人等。

    不過,聽到蔚伶前段還誇著宮主,後段就轉到宮內的收支上,他也很識相的閉嘴,不多評論。

    自從蔚伶跟著他回到宮裡不久,宮主就透露出要把管理宮裡財務的大權交給她的意思。

    據說,宮主是想讓她先從總宮的財務管起,如果能上手也能管得好,之後會陸續把宮外產業也納入她掌管的範圍。

    風瑜章不禁覺得,宮主應該是從一開始就是打著這樣的主意吧,把厲害的伶兒拐進來幫他管財。

    不過,她接手之後,最常和他叨念的就是宮主很敗家。

    宮裡的每個人都知道宮主很敗家啊!可是敢去當面和宮主說他太敗家的,就只有她了,更詭異的是,宮主竟然沒有翻臉,還對她保證,等真的挖出九龍圖寶藏,就可似平衡收支了。

    所以,蔚伶的名聲很快的在晦明宮裡傳開來,其中一項事跡就是她很受宮主器重,還敢和宮主大聲討論宮裡的財務狀況。

    另一項事跡,則是在淵鳴山上領教過蔚伶厲害的試驗品們,下場都滿壯烈的,宮裡很多人還特別跑去研究,得出一個結論——蔚伶的毒恐怖在後遺症和引發的各種意外狀態,那真是千奇百怪,讓人生不如死,她果然是個狠角色。

    所以在強者為王的晦明宮裡,蔚伶可說是如魚得水,完全沒有當初風瑜章擔心的任何不適應的狀況。

    「了不起啊,誰想得到,常常讓人感受不到存在的老四,竟然會拐到氣場這麼強大又剽悍的娘子,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二護法宇文嘖嘖稱奇。

    而一旁冷眼睨著蔚伶的首座護法紀無眠,則是微蹙起眉頭。

    他正想著,比起宇文的妻子伍思邪,這兩個女人到底哪個比較危險?他的墨兒很單純的,老是和這些危險的女人混在一起,真的不會被帶壞嗎?

    至於女人們則是一見如故,伍思邪本就擅長毒術,官墨兒則是醫術高超,而蔚伶對玩毒又有莫名的狂熱,因此她們很快就建立起良好的情誼。

    「可惜歐陽姊姊不在,不然就更熱鬧了。」官墨兒的語氣裡有著遺憾。

    「沒辦法啊,我能理解寧師兄攜妻帶女逃宮的心情,他們那個水靈靈的小娃兒要是落在宮主手上,那還得了。」伍思邪笑著搖頭。

    「寧師兄就是這次設計假的九龍圖寶藏機關的三護法嗎?」蔚伶好奇的問。

    「是啊,機關都是他和歐陽姊姊設計的,是歐陽姊姊懷孕了,宮主才讓寧師兄陪她回宮裡待產,順便鎮守總宮。可是沒想到寧師兄會在我們回來前先一步溜了。」伍思邪笑著說。

    蔚伶點點頭。難怪她一直沒有見到三護法及他的娘子,原來是怕宮主把魔掌伸到他們的小娃兒身上,愛女心切的三護法就攜妻帶女出走,美其名是去拓展歐陽家工坊的塵意,事實上就是逃宮去了。

    「木頭,你的師兄們都很有趣啊!而且思邪和墨兒人也都很好。你之前還說得一副大家感情都很冷淡,互相很疏遠的樣子。」她覺得事實根本不是如此,大家都還滿融洽的。

    有趣?風瑜章默默抬起頭,目光掃過院裡一角的兩位師兄,他們臉上也都是一副「誰有趣了」的表情。

    所以說,女人真的是很奇妙,他如今也體悟到師兄們心裡都曾有過的感觸了。

    「對嘛,我也是這樣覺得,他們四個師兄弟和宮主都很奇怪,明明感情好得很,卻老是要裝得一副大家都很冷淡的樣子。」伍思邪附和道。

    官墨兒也笑著直點頭。

    在場的三名師兄弟則是一點都不覺得他們什麼時候感情好了。

    女人的想法才真的是很奇怪!

    夜裡,沐浴之後,蔚伶只穿著一件單衣,窩在她的夫君懷裡磨蹭著。

    「木頭。」她軟軟的喚了一聲。

    見風瑜章低下頭望著她,她飛快地吻了他一下,微笑不語。

    「怎麼了?」他的語氣極盡溫柔。

    「我在想,我們要不要逃宮?」她突然說出讓他百思不解的話。

    「為什麼?伶兒,你不開心嗎?」他明明看她每天都笑咪咪的,過得很愜意啊,難道他略什麼了嗎?

    「別胡思亂想,我沒有不開心,只是考慮我們要不要逃宮。」蔚伶一臉促狹,一看就知道心裡正打著什麼鬼主意。

    「你是覺得宮裡悶嗎?不然我帶你下山走走。」風瑜章將懷裡的人兒攬緊,又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

    感受到他的寵溺,她對他吐了下舌頭,才小聲的說︰「今天,墨兒幫我把過脈了。」

    聞言,風瑜章大驚失色。「伶兒,你身子不舒服嗎?」

    「你真的是笨木頭耶!」蔚伶嬌嗔道。見他一臉不解,她只好覆在他耳邊呢喃,「我有了啦!」

    「有了什麼?」他吶吶的問。

    「有你的孩子了啦,笨木頭。」她滿臉羞紅。

    風瑜章這時才終於把「逃宮」和「有了孩子」這兩件事湊在一起。

    他呆呆的望著她,看到她燦爛的笑顏,他才終於意會過來。

    他要有白己的孩子了!他和伶兒要有自己的孩子了!他過去完全沒有想過孩子的事啊!

    「伶兒!」風瑜章一把抱緊了他的娘子、他最心愛的女人,心裡溢滿說不出的激動與感動。

    他真的要有一個完整的家了嗎?

    「伶兒,謝謝你、謝謝你……」他嘴裡不停地重復道,腦中一片混亂。

    頓了一會兒後,風瑜章突然認真地看著她。

    「這樣……我們真的要逃宮嗎?」

    雖然這麼做不太應該,可是為了不讓他們的孩子落入宮主的魔掌,暫時逃宮一下好像也沒什麼不好。

    「哈哈哈……」聽到他這麼說,蔚伶抱著肚子直笑,直到他臉上浮現懊惱神情,她才勉強止住。

    「伶兒,謝謝你。」他語氣認真的再次道謝。都是因為有她,他的生命才會充滿了喜悅。

    「謝什麼?我都說你要在我的魔掌下過一輩子了!」蔚伶臉上泛著羞意,語氣卻異常高傲。

    「是,請務必讓我在你的魔掌下過一輩子!我的大小姐。」他心愛的女人啊!風瑜章緊緊擁住她,滿懷感激的深深吻住她的唇。

    「嗯……」蔚伶回以無比纏綿的吻,兩人一路滾到床上去。

    「可是伶兒,你現在有了,我是不是該更小心啊?」床上突然傳來某人擔心的問話。風瑜章一副打算停止親熱,要從此修身養性的樣子。

    回應他的,是一個熱烈又強勢的吻。

    但在激情的一吻結束後,他猶然掙扎著。

    「伶兒……」

    蔚伶坐起身,緩緩卸下身上單薄的輕衫,露出玲瓏曼妙的雪白身軀,然後反手將他壓在床上,妖嬈地跨坐在他身上,嫵媚的雙眸睨著他。

    「伶兒……」風瑜章咽了咽口水,心怦怦直跳,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都沖到她坐著的那處了。

    「叫我大小姐,木頭。」蔚伶低下頭,以唇封住這個沒情趣木頭的嘴。「只要你溫柔一點,不會有問題的。」在誘惑的親吻問,她呢喃的低語。

    「是的,我的大小姐。」風瑜章聲音嘶啞,伸手撩起她一絡垂下的髮絲,然後狂烈的吻上她。

    至於他們到底要不要逃宮?什麼時候逃宮?這些問題,都不是現在最重要的了。

    長夜漫漫,有更重要的事等著他們一起「處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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