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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吉梗 -【晦明宮奇情之四】機關娘子呆夫君 [打印本頁]

作者: magmag    時間: 2012-9-20 11:17 AM     標題: 吉梗 -【晦明宮奇情之四】機關娘子呆夫君

本帖最後由 magmag 於 2012-9-22 06:42 PM 編輯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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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身為晦明宮四大護法之一,他在江湖上的名聲響叮噹
偏偏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成為無良宮主的玩具
逮著了機會便蹺宮去遊山玩水,兼避難去也!
因緣際會下他結識了機關製作的同好──歐陽冶
難得遇上同道中人,還能互相切磋技藝交換想法
當下他就自來熟的與人家稱兄道弟起來……
和冶弟一起研究製作機關的日子讓他非常快樂
慢慢的才驚覺冶弟在他心中的分量越來越重
甚至還對人家產生了難以割捨的異樣情愫──
說實話,他也搞不懂自己究竟哪根筋不對
怎麼會對弱不禁風的冶弟起了憐愛之心呢?
明明最看不起那些對冶弟抱有非分之想的客商
沒想到他竟然也對冶弟抱著齷齪心思
心癢癢的想撲上去,放肆的對人家「這樣那樣」
老天!他再不懸崖勒馬,只怕真的要走向斷袖之路……


【出版日期】2012/03/15
【出版社名稱】禾馬
【書系及編號】水叮噹1111



作者: magmag    時間: 2012-9-22 06:36 PM


第一章

    傳說,近代的機關兵器大家原有五家齊名,但歷經十幾年前動搖朝野的九王之亂後,這五家裡僅存兩家仍立足於江湖。

    僅存的兩家所在地剛好一南一北,俗稱「北武南雄」,各自成為南北武林機關兵器制作的龍頭老大。

    兵器人人都知道就不用說了,而機關正是把機械裝置運用到各種物件器具或各式場合,做特殊使用的專門學問。

    機關的應用,小到一個制作精巧可以發出美妙音樂的八音盒,大到攻城戰時將士們使用的連弩大弓、投石機等,甚至是皇家陵寢中,為了防止被盜墓而設計的種種致命機關,都屬於機關術的範圍。

    近十幾年來,都是北武南雄兩家獨領風騷,所以這兩家做生意的架子自然也更大了,他們幾乎壟斷整個武林的頂尖機關與兵器制造。

    不過,他們制作出來的兵器與機關在寧星海眼中,實在不算什麼!

    「這架就是北武家今年的特選上品?」

    他看著手上那架號稱由北武家的老工匠精心研發出來,射程及威力都超越以往的機關弩弓,劍眉微挑,露出不以為然的神情。

    「是啊,這架弩弓因為制作十分精密困難,北武家今年只產出十架。我知道寧大爺是識貨的大行家,所以搶到這架弩弓後,誰來找我問,我都不給看,就等著寧大爺來監賞。」

    掌櫃搓著手,對著他眼中的大主顧猛獻殷勤。

    寧星海瞄了眼手上那架據說價比千金的弩弓,冷笑一聲道︰「掌櫃,我看你把這架珍貴的北武家特選弩弓留給下一個識貨的大行家吧,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寧大爺,這架弩弓可是一推出就被各方搶購一空,小店還是仗著與北武家有深厚的交情,好不容易才搶來這架……」掌櫃沒想到他眼中的大主顧,竟看不上這架弩弓。

    「掌櫃,虧你在這行混了幾十年了,拿掉北武家的名頭,你告訴我,你真覺得這架弩弓很了不得嗎?」他笑著問掌櫃。

    「寧大爺言重了。小店之前有請夥計試射過,這架弩弓的威力確實不同凡響。」掌櫃口氣有點不服。

    「那我們來試試吧,我剛好帶了一架我之前做著玩的弩弓,讓掌櫃看看是哪把弩弓威力驚人。」

    因為是逃宮出來玩,不好帶太多東西,所以寧星海在離宮前,只順手抓了這架弩弓出來,想說在路上可以順便玩玩、試試威力。

    「寧大爺做的?好,當然好啊!」掌櫃連忙應和。

    走到兵器後頭的空地上,夥計已在上頭設起標靶,每個標靶相隔的距離越來越遠,最遠的足足有五百步長。

    迸人說百步穿楊,一般弓箭能在百步距離射中目標就是神射手了。但弩弓不同,它使用機關設計取代了人力,依照各自巧妙不同,就會顯現出射程及威力大小的差異。

    夥計先以北武家的弩弓射擊,「咻」地一聲,箭矢一連擊破數個靶子,最後釘在四百步外的標靶上。

    掌櫃表情有點得意,都說了北武家出品,絕對不同凡響。

    寧星海挑眉笑了,將手上弩弓往前一搭,「咻」地,箭矢宛如流星疾射而出,不但一路擊破標靶,每個被擊破的標靶還都起火燃燒,最後箭矢射穿五百步外的標靶,繼續一路疾飛,直到落在遠處沙地上。

    看到這結果,掌櫃和夥計都張大了嘴,威力這麼剽悍的弩弓,他們還是首次見到。

    寧星海勾唇笑了,他都還沒有加裝什麼機關,要是再搭配毒箭或是火藥,那就更精采了。

    說起晦明宮宮主座下四大護法裡的三護法有什麼專長,向熟知內情的人問一圈,十個裡有十一個會告訴你,玩機關玩兵器。

    他最熱愛研發改良各式機關及兵器,也常制作出各種恐怖的成品,完全不能用世間常理去評斷其危險程度。所以他的武功及使毒手法雖然比不上首座護法,心機和謀略也沒有二護法深沉,卻也沒人敢惹他。

    鐵的事實是,讓三護法這個機關兵器狂發起飆來,死傷可能更慘重,因為他是個沒節制起來,可以造成大規模毀滅的危險人物!

    但平時,寧星海自認是四大護法裡身心最健康的一個,所以像他這樣優秀的好青年,怎能讓宮主算計著玩呢?

    幸好,無良宮主現在心思都放在二師兄身上,他才有機會溜出宮。他有個預感,等自家宮主玩膩了二師兄夫妻,就會把主意打到他頭上來了。

    開玩笑,給宮主耍玩過的,哪個不災情慘重!他可是抱著遊戲人間,卻不給人遊戲的信念過活的。

    話說他家宮主有一手出神入化的毒術與醫術,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藥王,也是惡名昭彰的「活閻魔」,要對方是死或活都是小事一件。

    這樣毒醫雙絕的晦明宮,因行事詭譎、實力難測,所以也被稱為邪教,近百年來屹立不搖。

    兵器掌櫃怎麼都不會想到,站在他面前這個英氣勃勃、高大俊朗,性情豪邁爽快卻又有點神秘的寧大爺,會是那讓人膽戰心驚的晦明宮三護法。

    「寧大爺,您真是神乎奇技!請問您有意思出讓這架弩弓嗎?」掌櫃望著寧星海手上的弩弓,目光都發直了。

    「這是我做著玩的,沒有要賣,只是拿給掌櫃醒醒腦,為什麼我說北武家的弩弓名過其實。」寧星海笑答。

    「是是是,真是高明。我今天才知道寧大爺不只是行家,還是個高人啊!」掌櫃滿口奉承,卻也真心對他制作的弩弓感到驚嘆非常。

    試完弩弓後,一行人又回到店裡頭,掌櫃先請寧星海上座,讓夥計重新奉茶。

    寧星海開口問︰「掌櫃,我好不容易來一趟,你就沒其他好貨給我開開眼界嗎?」

    掌櫃態度有些惶恐,寧大爺可是他們裡的大主顧,千萬得罪不起。

    他想了想說︰「有一件小機關,是個默默無名的小堡坊寄賣的,我看制作還滿精巧的就先收下了。這就讓夥計去拿來,給寧大爺品評看看。」

    話說完,夥計便去後頭取物,不一會兒拿了一隻七寶盒回來。

    「就是這個,這隻七寶盒制作的挺精巧,但不知可以賣給誰。」掌櫃苦笑著說。

    接過那個掌心大小的七寶盒,寧星海大概知道他的意思。這種細件器具拿去文物或古玩行賣還有點道理,可拿來兵器寄賣,就有些奇怪了。

    但他很快發現不對,這隻七寶盒不僅是精巧的文玩,他靈巧的手指在盒蓋鎖扣上一拉一扣一推,突然,銀毫般的細針如暴雨疾射而出!

    因為心裡早有準備,他揚袖一抖、一旋,就輕鬆把那些銀針統統包裹起來。

    「寧大爺……您、您沒事吧?我不曉得這盒子裡竟藏有暗器!」掌櫃見了也嚇一大跳。

    「哈哈哈!沒事。這盒子太有趣了,掌櫃,你真是有眼無珠。我告訴你,制作這七寶盒的工匠,技藝可比北武家高深許多。」他愛不釋手地玩賞著手中七寶盒。

    「啊,是嗎?」掌櫃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

    「我就要這個了!掌櫃,你知道這是哪個小堡坊制作的嗎?我想去看看。」他這趟出來就是為了玩,沒任務在身,正好可以悠悠哉哉的四處閑晃。

    「這個……我當時沒問得這麼仔細,那人說半年後會再來結帳。我記得,他好像說他們當家的姓歐陽。」

    掌櫃心裡感到惋惜,他當時怎麼沒有多盤問些資料,原來是這麼好手藝的工坊,要是能獨佔其成品販售的話……他心中生意經一頁頁翻飛著。

    「歐陽?」寧星海利眸微眯了下。他記得十幾年前,在眾機關兵器大家裡,有一家正姓歐陽。

    但九王之亂後,歐陽家突然從江湖上消失了,有傳言說,歐陽家因為提供九王兵器與機關的緣故,一家都給朝廷秘密滅門了。

    之後,雖有打著歐陽名義的工坊成立,但都不是真正的歐陽家傳人開的。

    制作這七寶盒的會是真正的歐陽家人嗎?想到這,寧星海眼眸一亮──有意思,他定要去探探看!

  ☆   ☆   ☆  

    找人與追蹤原就是他的專長之一……不,應該說,除了制作機關兵器,他的任務也常常在找人或追蹤人。

    不過顧慮到現在是逃宮在外,他不會傻到動用晦明宮在這一帶分舵的力量。雖然這樣,應該會更快達到目標,但他的行蹤也會很快被宮主掌握,這種自投羅網的蠢事,他才不做。

    就算不靠宮裡的勢力,他也是有自己收集情報的一套方式。

    果然過沒幾天,寧星海就收到制作七寶盒工坊的可能所在地,於是迫不及待地馬上趕赴工坊。

    在路上,他翻出懷裡那已被拆解開來的七寶盒底盤,底盤角落有個以篆體刻的「冶」字。定定望著那個字體,他心裡不住思忖著,若沒料錯,制作這七寶盒的工匠,名字必定和這冶字有關。

    這是工匠們襲傳下來的習性,越是高明的工匠,對自己的作品越是自豪;越得意的作品,通常會在隱密處留下自己的署名。

    「冶嗎?工坊的當家說是姓歐陽,那制作的工匠會是叫歐陽冶嗎?」他心裡有些雀躍。

    當年機關兵器五大家裡,就以歐陽家的制作技術最為精巧絕倫,雖產量少,可是量少質精,若能找到歐陽家的傳人,與之切磋技藝,肯定是他人生的一大快事!

    寧星海循著線索一路來到西南,一個名叫「雙溪鎮」的小城鎮。

    聽說鎮上有間由歐陽家工坊直接經營的店,而工坊則位於附近的山裡。

    了解地理環境後,他大概曉得歐陽家選擇這裡設立工坊的原因──是為了取得制作原料的方便與實惠吧。這裡山林茂密,附近又有小型鐵礦場,木材及生鐵對制作機關及兵器的工坊來說,都是很重要的原料。

    不過歐陽家這麼好的工藝技術,竟埋沒在這個小鎮裡,他覺得怪可惜的。

    寧星海牽馬,來到鎮上最熱鬧的街道,走到街底,果然看到一間面,外頭匾額上刻著三個字──春秋坊。

    將馬拴在外木樁上,他大步踏入春秋坊裡。

    裡有個看起來挺伶俐的小夥計,看到有客人上門便上前來招呼。

    「大爺是打哪來的?第一次來我們雙溪鎮嗎?」可能是看到寧星海笑容可親,小夥計的話也多起來。

    寧星海打量著裡陳設的商品,可所見的商品都是一般般,並沒有像七寶盒這樣出色的成品。

    「我是第一次來這的客商。小兄弟,能請你們當家出來一見嗎?」沒耐性兜圈子,他直接表明來意。

    「咦,是小的招待不周,得罪大爺了嗎?」小夥計詫異地連忙追問。

    「不是不是,我是慕名而來,想求見歐陽當家。」寧星海露出爽朗無害的笑容。

    「真是抱歉,我們當家不在這裡,您若有要事可以和小的交代,讓小的為您轉達如何?」小夥計神色看來有些慌亂。

    聽到這個答覆,寧星海並未感到喪氣或失望,因為他本來就不認為可以這麼容易就見到歐陽當家,但至少確定工坊確實是歐陽家經營的。

    「是我冒昧了。那是不是可以先幫我引見一位冶師父,或你們有位叫歐陽冶的師父嗎?」他對制作七寶盒的工匠更感興趣。

    「啊?」小夥計訝了聲正要開口,櫃台後邊的門簾突然被撩開,一名身著杏袍的年輕男子徐徐步出。

    「小唐,你去後面理貨,這裡我來招呼就行了。」年輕男子談吐溫雅,一開口就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少當家。」小唐看到年輕男子,神態恭謹的叫了聲。

    「去吧。」年輕男子抬手示意小夥計快點進去。

    「是。」小唐點點頭,走進門簾後。

    「不知貴客尊姓大名,是打哪裡來?今日大駕光臨,讓小店蓬蓽生輝。」年輕男子對著他作了個揖。

    寧星海直直盯著身著杏袍的年輕男子,見他唇紅齒白、面如冠玉,是個生得極俊俏的年輕後生。

    他心裡不禁懷疑起,這人就是歐陽家的傳人嗎?

    這看來像是個書生般的柔弱年輕人,應該禁不起工坊裡鑄造爐邊的烈焰沖天,及需要強壯體魄與足夠氣力,才能進行的打磨、鍛造等工序吧?

    看到俊俏後生對他透出打量詢問的目光,不知為何,他心裡竟涌上一種說不出的奇異感受,腦中浮現的念頭是──

    這人的一雙眼眸真漂亮,像上好的黑曜石般。

    寧星海猛然拉回自己思緒,從懷裡取出已被巧妙還原的七寶盒,遞給春秋坊的少當家,嘴裡解釋著︰「這是我在聚賢坊買到的七寶盒,寧某對這寶盒的工藝大為拜服,所以想求見制作的冶師父。」

    「這是您買下的?」少當家見到七寶盒明顯愣了下,抬手從他手裡接過,將七寶盒上下翻看了遍,露出有點微妙的神情。

    「寧大爺原來也是個中行家,歐陽冶拜服了。」少當家對著他又行了個禮。

    「歐陽冶?所以你就是制作這七寶盒的人?」寧星海大吃一驚,沒想到這看似柔弱的書生竟就是制作七寶盒的工匠!

    真不愧是歐陽家的少當家,果然有兩把刷子。

    「這只是雕蟲小技,不值得一提。」歐陽冶抿唇淡笑應著。

    「怎麼叫雕蟲小技?歐陽兄弟這話就大大不對了,明明有這麼精湛的手藝,為什麼要說不值得一提?這未免太矯情也太作踐自己了。」

    他覺得有這手藝很高強,為什麼要自損成那樣?所以他不喜歡讀書人,酸腐得要命。

    聽到寧星海的話,歐陽冶秀氣的眉輕輕揚起,卻沒有生怒或變臉,只是微傾了頭──這個人,好像有點意思。

    看那七寶盒,分明是被人巧手拆開了又組裝回去,若是沒拆開過,這人是絕不會知道制作的工匠名字叫冶。

    當初寄賣七寶盒,是抱著放長線釣大魚的念頭,卻沒想到真會釣來隻這麼有趣的大魚。

    歐陽冶暗自打量起寧星海來,他穿著藏青色江水紋樣的緞袍,身材高大、體魄精實,劍眉星目,面容生得十分俊朗,臉上常帶著笑,看起來十分可親,性情似乎也很爽朗直快。

    還是同道中人,年紀看起來也挺相當的,就先列入考量吧。

    心裡打定主意,歐陽冶唇角勾起笑,「寧大哥教訓的是,既然有這份工藝,就該以之自豪,方才是小弟妄自菲薄了。」

    聽這歐陽冶被他這樣指正,非但沒生氣,還口氣謙和的表達認同,寧星海頓時覺得這人挺不錯的,好溝通又明是非、懂道理,還有一身好手藝,很值得交往。

    「哈哈哈,歐陽兄弟,你這人不錯,我喜歡!」他爽快地拍了拍歐陽冶的肩頭。

    在拍到那軟軟肩頭的瞬間,他心裡閃過一抹奇怪的感覺,卻抓不到是哪處奇怪,只覺得歐陽冶的身子骨真是太單薄了。

    當他看到被自己拍了幾下的歐陽冶,露出好像苦笑又有點無可奈何的尷尬表情時,那種感覺又再度冒出來。

    後來他歸類為,因為他不常和這麼纖弱的人交往,所以不習慣。可是身體纖弱又不是一種錯,在他心裡,一個人的人品、才華更為重要!

    「歐陽兄弟……唉,這樣叫挺拗口的,我看以後就叫你冶弟,你就叫我寧大哥,如何?」寧星海向來遇上機關兵器同好,狂熱起來就不拘禮的人,何況他覺得歐陽冶莫名切合他心意,很投他的緣。

    歐陽冶眨了眨漂亮的眼眸,眉頭微蹙了下,似乎想到什麼,頭傾了傾,含笑道︰「當然好,寧大哥。」

    聽到這聲寧大哥,寧星海很是快意,連忙介紹自己︰「我都忘了說,我姓寧名星海,冶弟要記住了。」

    邊說,他手就搭在歐陽冶的肩頭,表達歡悅與熱絡。

    躲在門簾後偷看的小唐,看到寧星海手就搭在自家少當家的肩頭上時,一雙眼都快要瞪出來了。

    可惡,你不要對我家小姐毛手毛腳啊!他在心裡吶喊著。

    可礙於小姐定下的規矩,他也不敢沖上前去護衛自家小姐。

    是的,歐陽冶正是歐陽家唯一的傳人,也是個女子。她上頭原本還有四名兄長,但都因故去世了。

    如今歐陽家,只剩她一人獨撐大局,而傳聞中性情孤僻的歐陽老當家,也就是她的爺爺,早就歸隱深山許久,不問世事。

    為了不讓歐陽家的絕頂工藝就此斷絕,她在自小照顧她的老工頭建議下,開始女扮男裝,和老工頭領著幾名一直跟隨歐陽家、感情猶如家人的老工匠,開了這間小堡坊。

    可一年多前,老工頭因病去世,她只好親自到雙溪鎮上主持這間春秋坊,好維系眾人生計。

    夥計小唐就是老工頭留下的小孫子,從小苞在她身邊,和她一起與老工頭學習各種機關兵器的制作方法,所以對小唐來說,小姐就像他的親姊姊般。

    「冶弟,你這七寶盒做得真好,這是源自歐陽家九連玄的設計吧?」寧星海只要說到機關兵器的制作,就興致勃勃的。

    歐陽冶聽了有些詫異,他竟然知道歐陽家的九連玄,看來寧星海真是個行家,不但拆解得了七寶盒,連機關設計的原理都看得出來。

    「寧大哥果然好眼力,看一眼就知道七寶盒的奧妙。」她的口氣充滿了贊賞。

    「哈哈哈!也不算什麼好眼力,我從前就聽聞過歐陽家的九連玄,只是一直沒有機會請教,但看了冶弟的七寶盒後,倒讓我生出一個想法來。」

    望著那張因狂熱而泛光的男人笑顏,就像找到有趣玩具的大孩子般,感受到那興奮與喜悅,歐陽冶也不自覺地露出笑來。

    「寧大哥是想到什麼呢?」她語調溫柔的問道。

    被那柔情所惑,寧星海怔愣地望了那清雅笑顏一眼,頓了下才說︰「我是想,若把九連玄的機括原理用到弩弓上,說不定能發揮意想不到的威力。」

    這是他在趕來雙溪鎮的路上想到的,也馬上動手改裝手上的弩弓,但因為很多材料不便取得,目前改造的成效很有限。

    「雖然還沒調整到我想要的結果,但我想,一旦加入九連玄的機括,應能讓弩弓的射程更遠,還可依威力大小分段射擊,甚至同時連發不同功能的箭矢,比如火箭或毒箭等等。」

    寧星海越說越興奮,恨不得現在就繼續進行他的弩弓改造。

    「把九連玄應用到弩弓上?」歐陽冶臉上浮出一絲訝奇表情,吶吶重復著。

    看到她臉上的神色,寧星海劍眉微蹙,試探的問︰「很異想天開嗎?」

    「當然不會,我只是覺得寧大哥果然很厲害,竟可以想到把九連玄的機括應用到弩弓上。」歐陽冶心裡對寧星海的評價,確實又高了一個層次。

    「能從九連玄的機括原理,聯想到可以應用在改良弩弓的射程上,這是比較有天分加上技術精熟的人都能想出來的。但要看穿九連玄的原理,知道能應用在分段控制上,用來發射不同威力甚至不同功能的箭矢,這就不光是技術嫻熟或有天分的人能做到,更別說實踐了。」她是真心稱讚他。

    聽到歐陽冶的話,寧星海心裡很高興。這是真正懂得的行家、是內行人對他的理解啊!

    從前在宮裡,每當他做出精妙的機關或兵器時,也會引來眾人讚賞,但那些誇讚他並不放在心上,因為每個人都會說好,卻沒有一個人說得出到底是好在哪裡。

    可他眼前的這人,既是機關兵器大家之後,也是技術嫻熟精絕的行家,是真正懂得奧妙之處的人,他的理解和評價,就分外入耳入心了。

    「冶弟也覺得可行嗎?」他的問話,與其說是和歐陽冶確認改造弩弓的可行性,不如說是基於相同愛好下,確認對方是否與他有一樣的熱愛與想法。

    「當然可行,我迫不及待想看寧大哥改造的弩弓。」她也表現的興致盎然。

    看到歐陽冶認真歡悅的神色,寧星海覺得很興奮,不過他又很快想到自己剛剛的失態──或者說是不正常。

    他竟然被冶弟的笑顏給驚艷到了!但那麼清雅淡然的笑顏,確實讓他一時間移不開眼。他越看冶弟越覺得喜歡,這才稱得上是才貌雙全吧,性情又溫雅,很讓他欣賞。

    「可以給我看看嗎?」歐陽冶朝他伸出纖美的手掌。

    寧星海目光移到那隻攤開的手掌上,眼尖的看到五指指腹及掌側都生了繭,想必是制作機關物件時給磨出來的。

    但就算如此,那隻手掌還是很纖細優雅,沒一隻指節粗大或變形。

    他不自覺地舉起自己右掌看了看,心裡很快地比較了兩人的手掌,他發現歐陽冶的手比他小很多,也柔美很多。然後他抬眸對上那雙透出略略不解的明眸──

    「怎麼了?」寧星海詫異的問。

    「寧大哥,改良的弩弓可以給小弟看看嗎?」她又問一次,絲毫不介意他的走神。

    「喔,當然可以!」聽到歐陽冶要看弩弓,寧星海心裡樂了,剛剛的胡思亂想立刻拋到腦後,他快步走到門外取來那架弩弓。

    「就是這個,不過我手上的零件有限,沒法把分段射擊的機括完全改裝上去。」他將弩弓交到她手中。

    「我看看還缺少什麼,我手上或許有適合的可用。」她將弩弓擱到櫃台就仔細研究起來。

    寧星海看著那靈活而優美的十指不停翻飛,在弩弓上進行調整及拆裝。

    「小唐,把我的百寶箱拿來。」片刻後,她神態認真地叫著後屋的小唐,似乎是發現可以用的零件了。

    寧星海就站在櫃台前,專注地看著她調整弩弓,聽到這話連忙說︰「我來拿吧。」

    他走到門簾前,才一掀開,就對上滿臉不高興的小夥計。

    「小唐,你們少當家要他的百寶箱,請拿給我吧。」他笑笑的說。

    小唐表情忿忿又不能發作,只好轉身走到屋後,不一會兒,拿出一隻黑檀木做的沉重木箱。

    「哼!」他不甘心地將箱子交到寧星海手上。

    寧星海好笑的接過來,並沒把小唐奇怪的脾氣放在心上。「拿來了,需要什麼嗎?」

    「把箱子打開,在第一層有……」

    接下來的大半天裡,歐陽冶與寧星海的心思都放在改良那架弩弓上。

    直到外頭天色都暗下來了,小唐把裡的燈都點上,回頭看了正著迷改造的兩人一眼,又悶悶地鑽回屋後。

    「這樣應該就可以了。」歐陽冶口氣歡悅的抬起頭,卻猛然撞上硬物。「啊!」她痛得失聲叫出來。

    在門簾後的小唐馬上沖出來問︰「少當家!怎麼了?」

    然後他就看到寧星海伸手揉著他家小姐的額頭──啊,那個該死的登徒子!

    「冶弟,你撞疼了?」寧星海口氣歉疚且著急地揉著那塊發紅的額角。

    因為他太專注了,幾乎是緊靠著歐陽冶的頭看他改良機括,結果冶弟抬頭說好了,而他正要低頭看,兩人的頭就這麼撞在一起。

    他是不痛,可見到冶弟白皙的額頭紅了一塊,心裡頗是介意。

    「冶弟,你怎麼細皮嫩肉的,輕輕撞一下就紅了?」這冶弟的肌膚未免也太細太滑了,可是觸感真好,他不自覺地多揉了兩下。

    「我沒事,寧大哥,我自己來。」歐陽冶備感困窘,一張俏臉都羞紅了。

    發現她臉紅,寧星海愣了下,以為是自己的口氣嚇到人了,又想著冶弟怎麼這麼臉薄啊?不過,冶弟臉紅的樣子好像更好看了……

    他連忙打斷自己的思緒,他都在想什麼啊!

    寧星海緩和口氣道︰「你看我,都說什麼混話啊!天生細皮嫩肉也不是你願意的,是吧?」

    他很有義氣的安慰著她,這讓歐陽冶感覺更窘了,但她知道寧星海沒有任何惡意。

    「謝謝寧大哥,我真的沒事。」她退後一步避開他的手,自己伸手輕揉額角,免得有人又看不過去要來幫她。

    「唉,對不起。」他的眼直盯著那處發紅額角,心裡有點悶悶的,總覺得很過意不去……但這種小事他為何要過意不去?他真的覺得自己怪怪的。

    「只是個小踫撞,寧大哥別放心上。」歐陽冶輕笑著說。

    她並不知道,其實她的額角原來沒那麼紅,是被寧星海粗魯一揉,那長著厚繭的指腹,反而把那膩白揉出一片紅來。

    「哈哈哈!冶弟,你這人真不錯,大哥欣賞你!」寧星海伸長手,拍著歐陽冶的肩頭,口氣愉快。

    和宮裡那些一個比一個會記仇的傢伙相較,寬容大度的歐陽冶就是天差地別啊。

    「冶弟的手藝真是精巧絕倫,不愧是歐陽家的後人。」寧星海再度贊賞著。

    才一下午的時間,冶弟就把弩弓分段射擊的問題給解決了。他在一旁看著,有時也會提供建議或乾脆出手一起調整,兩人邊研究邊改良其樂無窮,讓他心情大好。

    「冶弟,走,大哥請你喝酒,我們兄弟倆好好喝幾杯。」

    「寧大哥,真抱歉,小弟自幼身體不好,大夫有囑咐,不宜飲酒。」歐陽冶連忙拒絕。

    她的酒量淺,要是真和他去喝酒,萬一醉了,因而露了自己是女兒家的身分,可就不妙了…


作者: magmag    時間: 2012-9-22 06:36 PM


第二章

    她有預感,如果寧大哥知道她是女人,一定會避之唯恐不及,大概也不會再與她研究那些機關工藝了。

    畢竟在研制機關兵器的世界裡,女人一直沒什麼地位,不然她也不用非招個姑爺回來,好安眾人的心。

    只靠她一人的力量要讓眾人信服、立下名聲威望,並讓歐陽家重新站起來,實在是困難重重。

    「冶弟,你身子骨也太單薄了,這樣吧,改天你隨我回家一趟,我家裡有人醫術精妙,讓她為你看看,一定可以調理好的。」

    寧星海說的正是他家首座護法師兄的親親娘子,也是現在主持忘憂殿的官墨兒。

    他可不敢找宮主,給宮主看一次病,那代價是嚇死人的高,指不定連小命都給賠上了。

    還是官墨兒好,雖然當了他家冰塊大師兄的娘子,卻依然心地純善,多不簡單啊!

    「謝謝寧大哥的好意。」歐陽冶暗想,他的家世背景聽起來好像不太簡單,這樣的人會肯留在歐陽家嗎?

    「謝什麼?我們兄弟間有什麼好謝的?不能喝酒沒關係,大哥喝酒你吃菜!」寧星海一手又搭到歐陽冶肩上,還重重拍了兩下。

    「走走走,我們去鎮上最好的酒樓,冶弟不能不賞臉喔!」寧星海隨即像老鷹抓小雞般,把歐陽冶遠了出去。

    「喂!喂!」小唐一路追到門口,卻只能眼巴巴的看著自家小姐被那個莫名其妙的男人抓出去。

    但小姐沒有指示,就代表她也願意去……

    那個粗野的男人真是太可惡了!小唐忿忿的想。

    從那日起,寧星海就在雙溪鎮上最大的酒樓「永樂樓」住下了,他天天都去找歐陽冶切磋技藝,還拉著她去試驗他們一起研究出來的新成品。

    「冶弟,我昨天弄了一晚上,你要仔細看啊!」難得有獻寶的機會,寧星海常常犧牲睡眠時間,改造各種兵器機關,好給他的冶弟一個意外驚喜。

    「啊,好。」歐陽冶的表情有點復雜。

    又用了一晚上?不知道今天又要出什麼事了?

    自從和寧星海更熟悉後,她發現他確實是研發改造機關兵器的奇才,但所謂奇才,就不只奇在技術上,還有其他方面——

    「我昨晚把我們之前改良的弩弓搭配上天雷彈……冶弟,你知道天雷彈是什麼吧!」寧星海興致勃勃的說。

    「天雷彈?聽起來很像是火藥。」她吶吶的回應。

    「就是火藥!可是我改良過了,讓這種火藥要經過巨大撞擊才會引爆,再搭配弩弓,就成了遠射程的攻擊武器!」他邊說邊把手上的弩弓發射出去。

    歐陽冶還來不及阻止,天雷彈便遠遠拋出,然後,遠方樹林傳來一聲劇烈的爆炸聲響。

    她單手撫額,果然——火燒山了。

    「大哥……」她口氣虛弱地喚他。

    「哈哈哈哈!」寧星海回以爽朗笑聲,然後望著那雙透出微微無奈的漂亮眼瞳,須臾,笑聲漸歇。

    「冶弟……很成功啊!」他自覺無辜,這次發射非常完美。

    「是很成功,但快去滅火!」歐陽冶點點頭,接著推他快去收拾殘局。

    幸好,天雷彈裡裝填的火藥不算多,加上清晨才下過雨,樹木還頗為潮濕,火勢很快便熄滅,沒釀出大禍來。

    「冶弟,我真的朝空曠地方發射,只是它飛的距離比我預料的還遠些……」寧星海的聲音越來越小,雖然知道冶弟不會和他生氣,但他不喜歡看冶弟蹙眉煩惱的樣子。

    「我相信大哥。可是很多人是靠這片山林養家活口的,能請你以後再小心一點嗎?」歐陽冶苦笑著。因為知道他是歐陽家工坊的客人,近來有不少獵戶、樵夫或上山采集藥草的人來和她溝通過了,希望他們有分寸點,不要一直破壞山林。

    她真的不想因為這些過於激烈的試驗,讓歐陽家變成這一帶的公敵。不過,撇開大哥這個機關狂的瘋狂舉動,這些成品確實非常厲害,她還是很欣賞他的才華。

    「我知道了,又給冶弟添麻煩了……」他抓了抓頭。

    「我不覺得麻煩,可是也請大哥諒解我,我是歐陽家少當家,得對歐陽家負責。」她和他解釋著,同時接過他手上的弩弓,細細打量起來。

    「嗯,確實改造得很精妙。大哥,你真厲害。」她露出一抹由衷的真心笑顏。

    「咳……這沒什麼啦!」寧星海清了清嗓子,裝作不在意的說,其實心裡高興得很。

    不知道為什麼,只要他的成品能得到冶弟一聲贊賞,他一整天心情都會很好,這也是近來他創作欲大發的主因。

    他又偷偷瞄了那張清雅容顏一眼,總覺得看著冶弟,自己心裡就莫名舒垣,很想一直看下去……

    「大哥?」發現有人望著她發愣,歐陽冶疑惑出聲。

    「……啊?我們、我們快回去吧。」他有種做壞事被抓到的感覺。

    「嗯,我們走吧。」她笑著點頭。

  ☆   ☆   ☆  

    可才走沒多久,天際突然下起大雨。

    「糟了,我們先找個地方避避吧!」寧星海不怕淋雨,可他擔心歐陽冶——冶弟身體這麼纖弱,要是淋雨受了風寒該怎麼辦?

    一早就被寧星海匆匆拉出來,歐陽冶也沒帶雨具,山裡的雨來得又急又快,她很快就被淋濕了,只能彎著腰,雙手抱在胸前,狼狽的想找個避雨處。

    「啊!」可能因為心裡驚慌加上天雨路滑,她一個沒注意,竟然扭了腳。

    「冶弟!你還好吧?一寧星海緊張地蹲下身,想看她的腳。

    「我沒事,只是不小心扭了下……」她連忙抓住要掀她衣擺的大手,不意卻打了個噴嚏,「哈啾——」

    「冶弟,你受寒了!」他口氣頓時變得嚴厲起來。

    「上來,快啊!」寧星海乾脆蹲到她面前,做出要背她的舉動。

    歐陽冶滿臉為難,連忙道︰「不用了,大哥,我能自己走的……」

    「你要走到什麼時候?等你回去,人也病了!快上來,拖拖拉拉什麼?」他不是很高興,明明身體這麼弱又沒武功,冶弟是在固執什麼?

    「不會有人笑你的!」他以為歐陽冶是顧忌面子,繼續說服。

    「大、大哥……哈啾——」她又打了個噴嚏。

    「還是你要我抱著你走?」他語帶威脅。

    迫不得已,歐陽冶只好一手遮在胸前,攀上他寬厚的後背。

    「手環著我的頸子,雨這麼大,小心你滑下去!」寧星海反手一抬,就將人整個背起來。

    冶弟好輕,而旦好軟……發現自己的雜念,他連忙打斷亂七八糟的思緒。

    寧星海覺得自己最近越來越會胡思亂想了,尤其面對歐陽冶時,總會冒出一些奇怪想法。

    他想,一定是之前在宮裡被那些「閃光」刺激到了——自從大師兄、二師兄成親後,宮裡就處處有「閃光」,所以讓他也產生了想有個伴的渴望嗎?可是,他最討厭也最害怕女人了……

    歐陽冶心兒怦怦狂跳著,她一手護著胸前,一手攀住寧星海的肩膀,一張俏臉紅通通的,感覺被他大掌扶撐著的臀部像火燒了般,又是羞又是怕的。

    她並不是怕寧星海,她是怕如果被他發現自己是女的,他會從此不理她了!雖然胸前纏著布條,應該不會露餡,可她還是很擔心。

    完全不知道她心中煩惱的寧星海,背著人在滂沱大雨中前進。明明這景況是很狼狽的,可不知為什麼,他竟然有種想一直背下去的感覺?背上的人軟軟的,透出一點點暖意,給他一種很心安舒服的感覺。

    在雨中走了一段路,最後他們終於找到一處破敗小木屋,可能是給附近獵戶或樵夫暫時休憩用。

    一進屋裡,寧星海才把人放下,心裡頓時升起一種空虛的奇異感受。

    他是怎麼了?背人還背上癮了不成?他覺得自己真的怪怪的。

    可他沒時間糾結這些怪異想法,開始找尋可以生火的乾柴,再不讓冶弟烤烤火,他一定會生病的。

    所幸這間屋裡有之前的人留下的少數乾柴,以及打火石,他好不容易生起火來。

    「冶弟,你快把濕衣服脫下,來這烤烤火,免得受寒了。等雨停,我再趕緊送你回去。」他連忙招呼那纖弱身影。

    縮在屋子角落簌簌發抖的歐陽冶身子一顫,雖然烤火很吸引人,可是不行啊!她一脫衣不就露餡了?

    「我在這裡就行了……」知道不過去會引起他的懷疑,她一身濕淋淋地移到火堆旁,雙膝屈起、雙手抱著膝頭,將身子縮成小小一團。

    寧星海望著她,擰起眉頭。他本來想斥責幾聲的,可見到歐陽冶渾身顫抖,身軀縮成一團,漂亮眼瞳透出驚慌,他就完全罵不出口,只覺得心裡哪處一直軟化下去。

    「冶弟,你這樣會生病的,聽話啊……」不自覺地,他放軟了聲音。

    身為少當家,又在一群老工匠中女扮男裝長大,歐陽冶已經很久沒被人這樣哄勸過,心裡驀然有股暖流流過,一雙晶燦的墨瞳愣愣望著他。

    被那雙小鹿般的眸子盯著,寧星海咽了口唾沫,感覺心卜通卜通地急跳起來。這樣的冶弟看起來,好——秀色可餐啊!

    他狠狠咬著自己的唇,用痛感拉回思緒。

    他在想什麼啊?他可沒有喜歡男人的嗜好!要命,真是要命!難道他想要的同伴,就是指同道中人嗎?可冶弟也不可能和他回宮過一輩子啊。

    可是……撇開冶弟是男的不談,能和冶弟過一輩子的想法,還挺吸引人的。而且,他心裡還莫名的有什麼說不上來的感覺在騷動著……

    最後,因為某人心裡有鬼,竟然不敢勉強歐陽冶脫衣烤火了。

    畢竟只是這樣他都會胡思亂想了,要真讓冶弟脫了衣服……他瞄了眼那緊貼衣衫下透出的纖弱身材,連忙移開目光。

    不行想了,不行往下想了,他絕對沒想到冶弟那一身的細皮嫩肉啊……

    感覺鼻腔威脅著要噴出血來的寧星海悲痛的想,等他回宮,可能需要找人看看自己到底怎麼了!

作者: magmag    時間: 2012-9-22 06:37 PM



第三章


    一場大雨,果然讓歐陽冶病倒了。雖然不太嚴重,但也讓她發燒在床上躺了兩三天。

    這兩三天真把寧星海急到不行,他雖略懂醫術,卻沒精深到能開藥治病,他原本要去請大夫,可小唐早拉著據說是從小就看著他們長大的老大夫,來給他家少當家看診。

    幸好老大夫的藥確實有用,兩帖藥下去,歐陽冶的燒就退了。

    這名老大夫確實是從小就幫歐陽治看病的大夫,也是少數知道她是女兒身的人。

    本來小唐還不准寧星海進歐陽冶的屋子,說什麼就是他害少當家生病的,後來是歐陽冶不忍他天天來銹裡徘徊,才讓小唐給他上樓看看,雖然不能待太久,可總算讓寧星海安心了。

    「冶弟,真對不起,都是我硬拉你去山裡試驗,你才會淋雨受風寒。」雖然對小唐的處處針對與阻攔寧星海很不以為然,可他也覺得是自己沒護好冶弟,才讓冶弟受寒生病。

    歐陽冶躺在床上搖搖頭,蒼白的臉上透出一抹笑,「這怎麼是大哥的錯?你又不能控制老天爺的動向,下不下雨,與大哥何幹?」

    知道歐陽冶是在安慰自己,寧星海也露出一抹隱帶憐惜的笑顏,「冶弟,你性情真好。」他情不自禁伸手撫上她的頰邊,那張蒼白略顯憔悴的臉讓他看了好心疼。

    「啊……」被粗糙大掌觸及細嫩臉蛋,她不禁驚呼一聲。

    「冶弟……」他則是一臉尷尬。

    他只是情不自禁,不是存心要非禮冶弟——

    等等,為什麼他會想到「非禮」?難道他對冶弟……真的存有什麼不好的心思嗎?

    寧星海頓時臉色大變。

    「我、我明天再來看你!」生平第一次,面對無良宮主以外的人,他倉皇逃走了。

    望著突然離開的高大身影,歐陽冶愣了下,雙頰緋紅。她伸出小手,捂著剛剛被他大掌摸過的臉頰,唇邊勾出一抹羞怯卻喜悅的笑。

    接著她想到,曾對老工頭許下的承諾——

    她一走會讓歐陽家再度興盛起來,並會不惜一切讓大家過上好日子!

    還記得那時老工頭只是摸了摸她的頭,虛弱的說︰「歐陽家興盛與否是天命,我只是遺憾看不到小姐出嫁了……真想找個能幹的姑爺回來,好好照顧小姐,要是他也能支撐歐陽家就太好了,你也不用這麼辛苦……」

    可這種姑爺要去哪裡找?為了讓老工頭安心,她向他保證,自己一定會找一個可靠又能幹的男人,陪她一起撐起歐陽家!

    所以,她才會讓伙計外出去寄賣那些七寶盒,就是想藉機尋找真正識貨又能托付終身的男人。

    她也知道這樣形同大海撈針,但就抱著一線希望試試看。

    能看穿七寶盒的真正奧妙並找上門的,至少都是行家——想振興歐陽家,是不能找門外漢的。

    只是沒想到她還真釣到尾大魚,還是只有趣爽朗、條件又很符合的大魚……她臉上的笑不自覺地更甜了。

    但他會肯留在她身邊嗎?

    想到這,笑顏從她臉上消失了。

    經過這段時日的相處,她隱約察覺寧大哥的出身並不簡單。雖然他不曾主動提及身世,但從交談中她慢慢拼湊出來——他似乎出自很大的師門,是被師父栽培養大,還有三個同門師兄弟。

    而他們的現任掌門正是已仙逝的師父之義子——這個人,寧大哥特別囑咐過,是極端危險的人物,千萬不要遇上。真不幸遇上了,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每次聽他說到師門趣事時,她都覺得很羨慕,還有淡淡的感傷。

    因為這樣看來,他是絕對不可能留在歐陽家——他在師門裡有大好前程可以發揮,又過得這麼痛快開心,怎麼會肯留在歐陽家呢?

    何況寧大哥還和她說過,他最討厭女人了,他正是怕被掌門逼婚才跑出來的。

    怎麼辦?她不想被寧大哥討厭啊!

    她還記得那時不知他是否成親,因此試探的問︰「大哥,你出門在外,可會牽掛家裡的大嫂?」

    他當時大笑著回道︰「什麼大嫂?我告訴你,我最怕女人煩了,所以到現在還不想成親。」

    她忍不住追問,「你真的很討厭女人嗎?」

    只見他一臉驚悚,「當然,女人最囉唆了,而且計較起來可恐怖了!」

    許是從小生長在師父及師兄弟所構成的「男人國」中,直來直往慣了,在面對晦明宮那些會勾心斗角的師妹時,寧星海被嚇壞了,只想避得遠遠的。

    聽到他還沒成親她心裡是挺高興的,可聽到他如此嫌棄女人後,心情又變得很復雜,所以她更不敢和他坦白自己其實是女兒身了。

    能保持現在這樣,維系兄弟般的感情,她就很知足了,那些招贅什麼的,她現在一點思考的動力都沒有。

    之前她很天真的想過,只要是夠資格的好男人,她就要不擇手段的讓他成為自己的夫婿,好振興歐陽家。

    現在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好笑。

    先不說她能怎麼不擇手段的搶來好男人當夫婿,光是想象要和自己不動心的男人同床共枕,共度一生,她心裡就覺得萬分排拒及痛苦。

    在她看來,寧大哥就像一隻不羈的蒼鷹,是該在無垠蒼穹下翱翔,而她有拋不下的家業,又怎能把這隻蒼鷹鎖到樊籠之中呢?

    那是她不可能辦到,也是她絕對不願意做的。

    想到這裡,歐陽冶蒼白的臉上,透出淡淡的孤寂與哀傷。

  ☆   ☆   ☆  

    郁郁寡歡、郁郁寡歡——寧星海發現,自從冶弟病好了之後,就一直郁郁寡歡。

    他原來還想和冶弟保持點距離,怕最近不太正常的自己倉真做出什麼天地不容的錯事,可一見到冶弟悶悶不樂的樣子,他哪還保持得了什麼距離?

    「冶弟,你是怎麼了?身體還不舒服嗎?」他小心翼翼的問著。

    歐陽冶只是轉頭望他,眉峰輕蹙卻還是透出淡淡的笑顏,輕輕搖頭。

    就是這樣!就是這種笑容!就是這種表情!寧星海拿這種神態一點辦法都沒有,活似個捧心的西施……

    啊!他又在想什麼了?現在他該在意的是困擾冶弟的心事吧!

    「冶弟,你有什麼煩惱可以和大哥說,我很樂意幫你分憂解勞。是生意不好嗎?還是有其他麻煩?」他絞盡腦汁地想開解歐陽冶的憂愁。

    「大哥,你以後若經過附近,一定要來看我……」歐陽冶沉默許久,突然開口說了這句話。

    「等等!我哪時候說要走了?還是你嫌我煩了?」難道冶弟的煩惱就是他嗎?冶弟覺得他很煩嗎?

    寧星海猜對一半,歐陽冶的煩惱確實是他,不過並不是嫌他煩。

    「我怎會嫌大哥煩?我欣賞都來不及了。只是,你遲早會走啊……」她語氣有點黯然。

    聽到她的上半段話,寧星海心裡很開懷,他是冶弟最欣賞的人啊!可是下半段話就莫名的讓人傷感了。

    「冶弟,就算我會離開,可是我會再回來,除非你不想再看到我了。」

    她連忙搖頭,「我怎會不想看到大哥?我恨不得大哥在這裡住個十年八年!」

    話說完,她臉都紅了。她原是想說一年半載的,怎麼脫口而出竟變成十年八年了?她真的這麼捨不得寧大哥嗎?

    「十年八年哪夠,我還真想一直住下去呢,只要冶弟不嫌棄我!」寧星海趕緊表明心意。他確實想和冶弟當一輩子的好兄弟,看著那張微微泛紅又隱透愁色的俊逸秀容,他真的完全放不下。

    他還發現冶弟的性惰雖然溫雅,可有心事都不會說出來,這樣很不好。但每次看到冶弟,那些想勸說的話又一句都說不出來,只想著要怎麼讓他開心,這種復雜的心情連寧星海自己都覺得很納悶。

    要拿什麼話轉移冶弟的注意力呢……突然,他想到了!

    「對了,冶弟,我發現春秋坊沒有販售任何兵器,也完全沒有制作,以你對兵器的了解和改造技術,絕對可以做出遠勝於北武南雄兩家的兵器,既然有這麼好的技術,為什麼不制作呢?」

    「這……」歐陽冶沒料到他會突然問這個,這個秘密只有歐陽家的人知道。

    雖然這兩個月來,她和寧星海相處得很愉快,可方便讓他知道嗎?

    「有苦衷嗎?不方便說就算了,沒關係。」雖然有點介懷被當外人看待,但他只是想轉移冶弟的心情,沒打算挖人隱私。

    「嗯……算不上苦衷,若大哥不嫌煩,我就說了。」她望著他的眸裡,透出一絲哀傷。

    欸,怎麼出現反效果了?他是想讓冶弟開心啊,難道他問到什麼傷心往事了嗎?寧星海頓時覺得自己很豬頭。

    「不方便說就不要說!」他抓住歐陽冶的手,口氣乾脆的阻止,他才不想因為自己一時的好奇,又讓冶弟想起什麼不痛快的往事。

    感覺握住自己的大掌,溫熱而充滿關懷與善意,歐陽冶眨了眨眼,心頭竄過一股溫暖帶著絲絲甜意的奇妙感受。

    「沒關係的,說出來我心裡也會輕鬆點。」她軟軟的說。

    「冶弟……」寧星海的大掌依然握著素手,並緊緊握了下,表達支持。

    歐陽冶白皙的耳朵泛起薄薄緋紅,卻沒有把手從他的掌中抽出來。

    她現在很需要他堅定的力量和溫暖支持。

    「我爺爺就是歐陽家的前一任當家,自從他歸隱不管事後,歐陽家就再沒研發改造過任何具器了。這些年來,工坊只制作一些精巧小器物或藏寶盒之類的小機關,偶爾我也會聽到老工匠們的喟嘆,那是空有才華與手藝卻不能盡情發揮的遺憾。」

    寧星海靜靜聽著,雖然心裡有很多疑惑,卻沒有貿然提出。

    「這全是因為老工頭堅持不賣兵器。老工頭就像我爺爺一樣,從小疼我、照顧我、教導我,也是這些年來支撐歐陽家沒垮沒散的重要存在。他說歐陽家當初就是因為兵器才出事,如今一大家子只剩我一人,老當家也心如死灰隱遁他方,所以兵器對歐陽家來說是災厄,是不祥之物……」話說到這,她難掩哽咽,那是對已逝老人的深深思念。

    感覺她的手微微發抖,寧星海緊緊握住。他了解那種心情,他是老宮主一手拉拔大的,對逝去的故人那份懷念,他威同身受。

    「冶弟,歐陽家當初到底發生什麼事?」

    聽老工頭的意思,歐陽家似乎是因為制作兵器而遭受滅門之禍,這點和江湖傳聞相吻合。

    歐陽冶蒼白的臉揚起一抹苦笑,搖搖頭,「從來沒有人和我說到底當年歐陽家發生什麼事,災厄又是指什麼,但我看得出,老工頭刻意隱瞞著什麼,也猜得到他必是為了保護我才不願說,直到他急病去世……」

    她的唇顫了顫,眯起眸深深吸了口氣。

    「所以我始終不知道,為什麼歐陽家只剩我一人面對祠堂裡的那些——我的父母及兄長們的牌位?而爺爺這些年來也不曾來看過我?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也不知道能向誰問,我……我……」

    她別過臉,頰邊卻滑落哀痛的淚水。

    寧星海看了心裡難受得要命。

    冶弟竟然哭了!現在該怎麼辦?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他是要擁住冶弟安慰他好,還是保持鎮定當個可靠的大哥,讓冶弟默默宣泄他的傷痛?

    他還在取決不定時,歐陽治已經穩住心神,口氣慘淡的說︰「對不起,我失態了……」

    他連忙對她搖頭,不覺得這是種失態。

    她勉強勾出一抹笑,「雖然老工頭堅持不賣兵器,卻還是把所有和兵器有關的技術統統教給我了。他說這些是歐陽家的根本,還很惋惜他所會的不到老當家的十分之七,喃喃著若是老當家可以親自傳授給我,那該有多好……」

    想到那慈藹的長者,她臉上的笑轉為溫柔與深深懷念。

    她沒和他說的是,老工頭認為她是有天分的,但她身為女子,就有很多無可奈何,光是在氣力上就比不過男人——要制作兵器機關,需要強健的體魄。

    不過,她很清楚自己的專長是設計。

    「我擅長制作小型的精巧物件與機關,更大型的器物因受限於我本身的條件,需要幫手才能完成……工坊裡的老工匠們對於我提出的想法,多半抱著我是在玩的心態,沒人願意認真聽我說……」

    所以她才會設計制作七寶盒,這個看似文玩,卻隱含奧妙的小機關。

    由於女子身分,她的手藝在自家工坊裡並沒有被重視,但這個男人懂。歐陽冶望著寧星海,心裡感動的想,這人是被她制作的七寶盒所引來的,是真正懂得她手藝的人。

    「那些老頭是都瞎了眼嗎?還是人一老就昏臏無知起來?冶弟的手藝如此高超,怎麼會是玩玩而已?就算是玩,也是驚才絕世的玩法啊!」

    寧星海真心覺得歐陽家那些老頭是在倚老賣老,擺明欺負冶弟嘛。

    「冶弟,你別喪氣,大哥幫你!你說的我都懂,你看我們這些日子一起制作改良的那些,有問題的絕不是你,是那些食古不化、倚老賣老的老頭子!」他口氣忿忿然。

    聽到他的話,歐陽冶不禁笑起來,知道這個直爽的男人是在安慰她。

    這兩個月來,她真的很開岳,她說的構想,他往往很快能抓到要領,並用一雙巧手制作出來。

    他們兩個合作還真做出不少很棒的機關作品,雖然有時他設計出來的機關效果有些驚人,但她對寧星海依然非常敬佩、非常喜歡,也非常捨不得。

    只要想到這種美好的日子還能維持多久?她能和寧大哥相處的日子還有多長呢?她就覺得心口陣陣窒悶,微微發疼著。

    當晚,回到永樂樓的客房裡,寧星海躺在床上,回想著今天的一切。

    歐陽家的災厄到底是什麼?難道江湖傳聞就是全部事實?

    寧星海擰起眉來,老工頭至死都不讓歐陽家制作兵器,是不是現在還有潛在的危機?是會危及冶弟性命的危機嗎?

    想到這他不禁擔心起來,眼前浮現歐陽冶與他淡笑時的清雅容顏——

    不行,只要想到冶弟有危險,他就覺得坐立難安。

    偏偏冶弟的身子骨又弱,加上他那精巧絕倫的手藝及機關大家之後的身世,如果還有對歐陽家不利的潛在危機存在,這樣冶弟要怎麼應付呢?

    研制機關兵器這行當勢必會與許多江湖人來往,但就他看到聽到的,春秋坊並沒有強大的靠山或後盾可以依恃。

    冶弟非習武之人,店裡的伙計看起來也不太靠譜,一旦春秋坊的名聲傳開,引來過往的麻煩注意或覬覦歐陽家的歹人趁機作亂,到時冶弟這歐陽家的少當家,怕是不好當了。

    怎麼辦呢?他也不可能長留在此。

    寧星海想,是不是乾脆讓晦明宮當春秋坊的後盾?有晦明宮罩著,就不怕有人敢在春秋坊生事,他也可以吩咐分舵的弟子好生留意照顧著。

    但冶弟肯嗎?他澄澈的墨眸中閃過一絲猶豫。

    晦明宮在江湖人眼裡是邪教,像冶弟這種一看就是正經做生意的,怕是對晦明宮會心生畏懼吧。

    一直以來,他對自己的出身是感到驕傲昀,雖然晦明宮被稱為邪教,但比起他親身所見所聞某些所謂的正派世家,私底下那些齷齪虛偽的陰毒算計,他覺得晦明宮的人坦蕩實誠多了。

    但如果讓冶弟知道,他是晦明宮的四大護法之一,冶弟對他的態度還會像現在這樣嗎?

    四大護法的名聲,在江湖上可是響當當——響當當得讓人聞之色變。

    寧星海闖蕩江湖從不在意旁人議論,他性情豪爽,結識的人也多,可從來沒有哪一個會讓他產生現在的猶疑,是否該將自己的真實身分相告?

    目前江湖上的兩大機關兵器制作的世家——北武南雄兩大家,他從來看不上眼,覺得這兩家手藝其實並不怎麼樣,但架子倒是擺得十足。

    可冶弟不同,那是真正有才華的人,和他性子又契合,他是打心裡想交這個朋友,也想助歐陽家重振名聲。

    這一夜的思索,寧星海並沒有理出什麼好結論來。


作者: magmag    時間: 2012-9-22 06:38 PM


第四章

    時序來到五月,寧星海到雙溪鎮也四個多月了。

    這幾天他心裡總在猶豫著,若在一個地方待太久,很容易泄漏行蹤被無良宮主找到的。

    可每次他想和冶弟說他要走了,那句話就是堵在喉頭,怎麼都說不出口。

    他這輩子沒這麼猶疑過,他甚至想過,為什麼冶弟不是出自晦明宮呢?為什麼冶弟會是歐陽家的少當家呢?

    要是冶弟出自晦明宮,他們就可以常常一起切磋研究了,他也就可以帶著冶弟闖蕩江湖了;不過冶弟不出自歐陽家可能也不會有這身好手藝了。

    所以現實是冶弟目前不可能離開雙溪鎮,他也不能一直留在雙溪鎮。

    寧星海心情有點頹喪地趴在櫃台上,望著歐陽冶招呼鋪裡客人的身影。

    那清雅的身姿透出一股宛如出水墨蓮般的優美,一樣是穿著玄色的衣裳,怎麼冶弟穿起來就是特別亮眼?

    他還發現自己不只一次,在冶弟專注於改造機關時望著那張俊秀的臉龐出神。

    真奇怪,他們宮裡明明也很多美男子,可看著冶弟,他就是覺得分外的順眼舒心,有時順眼到都快想入非非了。

    尤其冶弟改造機關時那認真的神態,微抿著薄紅的唇、優美的眉峰輕蹙,精致卻略略蒼白的臉上透出一抹堅毅來,明眸裡閃著燦光,這些都讓人移不開眼。

    而且性情好又寬容大度,讓他不只一次懷著莫名心思故意逗著冶弟說︰「冶弟要是女人,我必定娶你。」

    然後看著他的冶弟窘紅了臉,對他露出無可奈何的苦笑。

    每次看到那抹笑、那種無奈神情,他心裡都會覺得很歡快,還有一種好像被縱容著的奇怪感受。明明知道這樣的心態太不正常,可他就是戒不掉這種樂趣。

    他還有個天大的秘密不敢讓人知道——自從山裡過雨那日後,他常常會想到在小木屋中濕淋淋的、瑟縮成一團,一雙漂亮漆黑的烏瞳含著氤氳水氣,宛如小鹿般惹人憐愛的冶弟身影。

    每次想起,他心裡都會有種奇異的騷動流竄著,心頑那種莫名的鼓噪讓他好害怕,他該不是真的不正常了吧?

    可他試過了,他很肯定自己對其他男人一點興趣都沒有,只有對著他的冶弟,心裡才會沖出一頭又一頭小鹿……

    所以他好掙扎,捨不得走又不能不走——不能不走除了怕宮主找上門外,還有一絲對自己的擔憂,他真怕哪天控制不住自己唐突了冶弟,釀成不可收拾的局面,到時冶弟和他割袍斷義怎麼辦?

    他常常有接近冶弟的渴望,而且接近後會有想更加靠近、再靠近一點的沖動,但再靠近不就撲上去了嗎?

    他明明最看不起那些對冶弟有非分之想的客商,每每都是見一次打一次的,可他自己呢?難道也和那些對冶弟抱著齷齪心思的人一樣嗎?

    不!完全不一樣!寧星海覺得自己都快瘋了,他知道有哪裡不對、不一樣,可就是理不出來……

    「大哥,你怎麼了?一臉煩惱的樣子。」忙到一段落,歐陽冶走回櫃台就看到有人一臉沉悶。

    「冶弟,大哥有個不情之請,你可以不配合,就當我是突然發瘋……」寧星海低著頭,那樣子宛如給烏雲罩頂了。

    「是什麼不情之請,大哥但說無妨。」歐陽冶笑笑的說,雖然心有疑惑,卻也覺得他這樣子莫名的有趣,有種受挫的哀怨大狗趴在她面前的感覺。

    「你可以……摸摸我嗎?」他就是想確認一下。

    「啊?」她聽不明白。

    「我、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摸摸我的臉,一下、一下就好了!」寧星海豁出去了。

    發現歐陽冶的遲疑,他又說︰「不用了不用了,就當我一時發瘋……」

    話還沒說完,一隻形狀優美生著薄繭的小手便撫上他的臉,他頓時感覺心怦怦狂跳,一陣熱浪襲上臉頰!

    果然……不是他想太多,不管是他踫冶弟還是冶弟踫他,他都會心跳加速,遷下真的慘了。

    他沮喪地抬眸正對上那雙帶著疑惑和關懷的漂亮眼瞳。

    「冶弟,我可能病了!」寧星海慘叫一聲。

    「病了?怎麼了?大哥,你哪裡不舒服?」歐陽冶心裡也急了,小手從他的臉頰滑到額間想試探溫度,卻聽到他發出一聲長長的抽氣。

    「大哥,我去請大夫來好不好?」她口氣急切。

    寧星海猛搖頭,臉色有點變了,他往後跳開一步,表情尷尬的說︰「沒事沒事,小問題,我自己能解決。冶弟,你先忙,我晚點再來找你。」

    於是,有人生平第二次逃走了。

  ☆   ☆   ☆  

    擔心又不解的歐陽冶,一下午都沒法好好招呼客人,後來乾脆把館子交給小唐看管,決定去永樂樓探視那個說自己病了的男人。

    而那個逃走的男人呢,正把自己關在房裡。

    他慘了!他真的慘了!冶弟的手從他的臉撫到他額間時,他竟然有了極大沖動,心癢難耐的,好想撲上去啊!

    他真的對男人產生興趣嗎?不對,他是對冶弟產生興趣,但他對冶弟本來就很感興趣……也不對!

    啊!好煩哪!要是冶弟是女的該有多好,他就不用煩惱,直接娶回宮不就結了?

    直到此時,某人完全不覺自己的「恐婚癥」已獲得根治——或說部分獲得根治,只要那名女人是他的冶弟。

    寧星海不知糾結了多久,直到外頭傳來敲門的聲響,「大哥,你還好嗎?要不要我去請大夫來?」

    是歐陽冶來看他了!

    寧星海從床上跳起來。

    怎麼會來了呢?在鋪裡他對冶弟都心癢難耐了,要是讓冶弟進到屋裡,那他……

    不行不行!他現在需要冷靜一下,不能做出錯事啊!

    「我、我沒事,只是頭有點昏,睡一覺就好了……你、你快回去吧!」這還是寧星海第一次趕人。

    被拒於門外的歐陽冶有點驚訝,心頭漫上一股被喜歡之人拒絕的酸澀。她在理智上知道這沒什麼,就寧大哥不舒服想睡覺;可情感上,卻無法控制地泛起些許難受的感覺。

    「這樣啊,那我不打擾大哥了,如果醒了還是不舒服,請務必找大夫來看。我走了,打擾了。」她極力壓抑自己語氣使之正常,卻不自覺地說了兩次打擾,轉過身,她準備回鋪子。

    「冶弟!」突然,房門被打開了,寧星海略微著急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在聽到她微微壓抑的聲音第一次說打擾時,寧星海已經從床上翻起身,他聽得出歐陽冶的語氣不對;第二次聽到打擾時,他人已經在門後了。

    他的冶弟有個壞習慣,喜歡把情緒、心事都壓在心裡,都說這樣不好了,冶弟就是改不過來。

    「大哥?」歐陽冶吃驚地回身。

    「進來吧。」他大手一抓,就把歐陽冶拉進屋子裡。

    「大哥……」歐陽冶漂亮的眼眸眨了眨,疑惑望著他。

    「冶弟,我真的沒事,我剛剛是想你這麼忙,不要耽誤你的時間才讓你回去的,反正……反正我明早就會去找你,你不要多想。」不知為何,寧星海就是有個直覺,他剛剛讓冶弟回去,有小小傷了冶弟的心。

    「我、我不是……」被說中心事,歐陽冶紅了瞼。

    「好好,不是就不是,就當大哥多心。冶弟,你記得,有心事不要壓在心裡,什麼事情都可以和大哥說,大哥給你靠!」從來粗枝大葉的寧星海也只有在面對歐陽冶時,才會拿出最細心體貼的一面來。

    歐陽冶感覺心潮劇烈翻涌,這個另人對她真好,她真的好喜歡啊!

    「謝謝大哥,此生能有幸結識你,真是小弟的福分。」她無比誠懇地說。

    「這說的是什麼話,我能有冶弟這種兄弟,才是我的福氣,我們就是有緣,不然怎麼會做兄弟,對吧?」寧星海拍了拍歐陽冶的肩,覺得不夠,乾脆一把攬過那軟軟的眉頭來,表示他真的很喜歡這個兄弟。

    被寧星海溫熱的體溫猛然罩著,歐陽冶的心跳得猛烈,她低著頭卻捨不得掙脫。

    每天都活在不知寧大哥何時會離開的陰影下,這麼難得的近身接觸,讓她的心有種被捂熱的溫暖感覺,真想一直這樣下去,再不要分離。

    攬著歐陽冶眉頭,寧星海也心猿意馬的。

    他發誓他剛剛是直接反應,絕不是故意對冶弟勾勾搭搭的,不過,擁著冶弟柔軟的身軀讓他有種好安心的感覺,鼻間彷彿還嗅到一點清淡香氣,就像荷花離水後那種淡淡的清芬。

    側眼望著歐陽冶那綢緞般絲滑的墨髮,他知道自己恍神了。從他這角度看過去,是精致的側臉帶著清雅閑淡的神態,難怪總有些不知死活的人會跑來騷擾冶弟,他的冶弟真的很有魅力啊!

    看來他要再研發一些對付這種登徒子的機關才行!寧星海眸裡冒出熊熊火焰。

    可惜他還來不及研發機關對付登徒子,自家老四就找上門了。

    當晚送歐陽冶回去春秋坊,寧星海回到永樂樓,還沒進屋就感覺到森森寒意。

    果然一推開門,凜冽殺招已至,寧星海用精銅打造的堅硬腕環格開逼命而來的嗜血彎刀,手中袖箭同時對敵人發出淬了劇毒的銀針攻擊。

    接著屋內只聽到一陣桌椅翻騰的聲響,然後是一片靜默。

    「老四,你怎麼會在這裡?快滾回去!」寧星海和自家師弟例行性打完架後,第一句話就是下逐客令。

    一身玄衫面戴銀色猙獰鬼面,全身隱隱透出陰寒之氣的青年冷嗤了聲,「宮主說你也該玩夠了,讓你去出任務,不然宮主要親自來會會那個叫歐陽冶的了。」

    「你們別亂來——」聽到宮主要找上歐陽冶,寧星海心跳亂了半拍。他家宮主是怎麼樣的人,他們都很清楚,被宮主找上的人還有好下場嗎?

    其實他也知道自己待在雙溪鎮太久了,一定會被宮主逮到,可真的被發現,他心裡還是感覺有點嘔,而且想到歐陽冶,他實在放心不下也捨不得。

    「宮主有令,今晚就前往執行。」鬼魅般的四護法右手一揮,一封信凌厲地往寧星海飛去。

    寧星海揚手在半空中攔下,表情十分不悅地打開信。

    宮主要他去出任務的地方離雙溪鎮有些遠,就算任務順利完成,一來一往的路程,可能也要花上一兩個月的時間。

    「你可以走了,我會善後。」四護法口氣冰冷冷的。

    「幫我送封信?」寧星海破天荒地和他家老四商量,結果得到老四死人一般的冷漠反應。

    他心裡忍不住啐罵,宮主太無良,連封告別信都不給他留,讓老四善後一定不會留下任何痕跡,明日冶弟找不到他怕要大吃一驚了。

    他更擔心的是,冶弟會因他不告而別心裡受到傷害,不肯原諒他,或以為他出事了四處去尋找,那是絕對找不到他的。

    偏偏宮主的命令是要他馬上走,他若敢違令,冶弟怕會被宮主遷怒!

    冶弟,為了你好,請原諒大哥吧,等我回來再好好和你賠罪。

    寧星海離開雙溪鎮前,回頭望著春秋坊的方位,在心裡不捨的低語著。

  ☆   ☆   ☆  

    寧星海猜的一點也沒錯,次日苦等不到寧星海的歐陽冶真的跑去永樂樓找人,卻只看到空空蕩蕩的客房。

    「掌櫃的,寧大哥真沒有留下隻字片語就離開了嗎?」

    歐陽冶臉色慘白,一副大受打擊的樣子。她不敢置信,寧大哥怎可能一夜之間就倉卒離開,而且什麼音訊都沒留下?

    為什麼?他捫昨日分別時寧大哥還說今日要做新的機關,叫她拭目以待,怎麼會一早人就消失無蹤了?

    「歐陽少爺,我怎麼會騙你,寧大爺走得很匆促,什麼話都沒交代,是伙計一早要去送洗臉水,看到房門大開裡面空無一人,這才發現寧大爺不見了。」

    因為寧星海出手大方,掌櫃視他為財神爺,突然就這麼走了,掌櫃也感到很驚訝,那是個多好的主顧啊。

    「後來有個外地人來櫃上,是他幫寧大爺結清了房錢。」掌櫃也很少遇到這種客人突然不見,由別人來幫忙結清房錢的狀況。

    「那個外地人現在在哪裡?知道他的身分嗎?」聽到這,歐陽冶口氣急切的追問。

    掌櫃回憶著︰「那人結完帳,說他也要離開雙溪鎮就走了,至於他的身分,他並沒有透露,看起來就是一般的藥材商人。他有說他並不認識寧大爺,只是路過雙溪鎮被人委托來幫忙結清房錢而已。」

    「那他是什麼樣貌?」歐陽冶心急如焚,她想從一早到現在約莫兩個時辰,如果知道那人樣貌的話,現在或許還追得上?

    掌櫃看她急亂的樣子也有點不忍心,想了想又說︰「那人看來應該有四十出頭,一身灰袍帶著一頭老驢馱著藥材,就很平常的藥材商人打扮。來我們這的外地客商很多都是那種樣子,而且那時天才剛亮,他的話又不多,真沒什麼特征可以辨認……歐陽少爺,我們開店做生意的你也很清楚,客人不想說的,我們不可能逼客人說啊。」

    掌櫃也覺得奇怪,明明這段時日,寧大爺和歐陽少東家都是同進同出,感情好得很,怎麼會突然不告而別?

    歐陽冶無法接受這種答案,她依著掌櫃說的穿著打扮四下詢間往來的商旅,當然沒有找到那個外地人。

    之後,連著好幾天她就像瘋魔了般,把不算大但也不小的雙溪鎮裡裡外外找了好幾遍,但什麼都沒有,沒有任何寧星海的行蹤。

    她問過所有和寧星海來往過的商鋪及攤販,沒有人知道他去哪裡了。

    竟然什麼痕跡與線索都沒留下,歐陽冶這才發現,她對寧星海的了解是這麼少。

    他是哪個門派出身又來自何方,他會前往何處,會不會再回來?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像是仇家尋來,所以才不得已匆匆離開?

    她幫他的倉卒離開想了無數原由,到最後還是無法遮掩那個事實——他不告而別了。

    為什麼連句再見也不肯和她說,他不是說他們是好兄弟嗎?

    難道打一開始,寧大哥就是耍著她玩的嗎?

    不對,他不是那樣的人。

    「寧大哥,你為什麼不告而別?你現在過得怎麼樣?」歐陽冶神色淒然,輕聲問著不會有人回答的問題。

    只要想到寧大哥就這麼消失了,她就覺得心口像被烈焰焚燒般,陣陣灼熱發痛著,也像被刀生生挖空般,一絲一絲的疼著。

    自從寧星海不告而別後,歐陽冶臉上就失去了笑顏,整個人也有點恍恍惚惚的,常常連小唐叫她都沒聽到。

    小唐看自家小姐這樣也覺得很難受,恨不得掐死寧星海,竟然這樣欺負他家小姐。

    「你這個混蛋就不要再出現!」小唐對著鋪門口,恨恨揮拳咒罵著。

    這樣又找了大半個月還是杳無音信,歐陽冶終於逼自己死心。

    對歐陽冶而言,寧星海突然的出現與消失,帶來她生命裡最開心歡悅的四個多月,也帶給她從來沒有過的傷心與超出想象的痛苦折磨。

    但日子還是要過,就算寧大哥就這樣消失無蹤了。

    她告訴自己,不能再這樣四處瘋找著寧大哥了,她還有春秋坊要顧。她要對歐陽家負責,她得要振作起來!

    這天,埋首制作小型機關器件到深夜,臉色蒼白的歐陽冶,拖著疲憊的身軀準備回房就寢。

    她一推開房門,竟然看到一身血紅的修羅鬼魅出現在她的房裡。

    歐陽冶愣住了,這是什麼情況?這是人還是鬼,她該怎麼應對?

    「嗯,挺鎮定的,不愧是老三看中的人。」幽醇沉磁的嗓音,從那個頭戴墨龍冠、一身血紅華袍的鬼魅男人,臉上戴著的玄色修羅鬼面後傳出。

    「閣下是哪位?夜闖春秋坊有何貴事?」歐陽冶一點都不敢大意,這詭異的男人身上帶著強烈霸道的威迫氣息。

    「呵呵呵,膽識不錯也夠冷靜,本座欣賞。」男人卻只是輕輕笑著。

    聽到那冰寒的笑聲,歐陽冶的背脊一寒,身體竟不受控制地微微發顫起來,那是感受到強大危險時的本能反應。

    「告訴本座,你是想活還是想死呢?」修羅惡鬼般的男人冷冷睨了她一眼,提出令人悚然心驚的問題。

  ☆   ☆   ☆  

    另一頭,被自家無良宮主強迫出任務的寧星海,滿心郁悶。

    原以為火速完成手上的任務後,就能盡快趕回雙溪鎮,和歐陽冶好好解釋,可任務剛完成,他馬上又收到新的任務。

    知道是宮主故意刁難,但為了不讓宮主不滿轉而對歐陽冶下手,他只好乖乖地接下新任務又四處奔波去了。

    結果連著幾個任務處理下來,竟又過了三個多月。

    在這三個多月裡,他發現只要自己一有空閑,就會想起人在雙溪鎮的歐陽冶。

    冶弟是不是責怪他了?會不會認為他很沒義氣,一句話都沒留就不告而別?以後要是不認他這個大哥了,該怎麼辦?

    寧星海抓著自己的頭髮心裡糾結著,要說他那冶弟,性情是極好,可固執起來也是硬氣得不得了,他到時要怎麼解釋才好?他從沒有這麼煩惱過。

    他又想到,在他不在的這段日子是不是還有不知死活的傢伙,敢去騷擾他的冶弟?可惡!他都還來不及制作機關就被宮主逮到了。

    還有冶弟單薄的身子骨,每次想到,他就有沖回宮去拉醫術精妙的官墨兒到雙溪鎮,幫冶弟診視並好好補養他虛弱身子的沖動。

    可若他真敢這麼做,那惡鬼般的冰塊師兄一定會發飆追殺出來!考慮某人抓狂時的強大破壞力與殺傷力,還有絕對沒情理可談的冷情冷性,只怕官墨兒還沒來得及幫冶弟診視,雙溪鎮已被那個愛妻如命的人給毀了。

    這樣太危險了,要是危及他的冶弟怎麼辦?

    想來想去只有把冶弟拐回宮裡給官墨兒看的這條路了。

    找到合理的借口後,寧星海滿心都是要怎麼拐他的冶弟回宮的念頭。

    只是寧星海這時全然沒想到,他闖蕩江湖這麼多年來,從沒有想帶誰回宮的念頭,為什麼他這次會這麼急切地想把歐陽冶給拐回宮去呢?

    他只有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三個多月不見簡直度日如年的漫長感受。

    他下定決心了,等這次任務完成後,他絕對要和宮主爭取休假,沒道理他都付出勞力了,宮主還不給報酬啊!

    至於冶弟,興許自己好好解釋說明後,他就會明白晦明宮並不像外界傳的那麼恐怖邪惡,那他就可以帶冶弟回宮去住一陣子,一邊調養冶弟的身子,還可以順便把他的得意作品都翻給冶弟看,而且在自家後山試驗,就不用伯又給誰抱怨,造成冶弟的麻煩了。

    寧星海越想越得意,他知道冶弟最擔心的就是春秋坊的生意,反正都是做生意嘛,大不了他去和宮主說,以後把晦明宮相關的機關裂造,統統包給春秋坊。

    有他和冶弟一起監工,還有什麼問題,他們倆合作堪稱天下無敵!到時北武南雄兩家算什麼?他一定會讓春秋坊名聲大噪,讓所有人都知道,誰才是真正的機關兵器大家!

    寧星海喜孜孜地在心裡規劃著他與歐陽冶燦爛的未來。

    可是這回,當他好不容易把手上的任務都完成後,正打算和宮主討休假,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宮主竟沒有派新的任務給他!這讓寧星海感到疑惑。

    宮主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心了,竟然放他一馬?他心裡冒出不安的感覺。

    但無論如何,趁宮主還沒想到給他新的麻煩前,還是快回雙溪鎮找冶弟吧。


作者: magmag    時間: 2012-9-22 06:39 PM


第五章


    在趕回雙溪鎮的路上,寧星海收到一個令他驚愕的消息。

    據說五大兵器機關世家之一的歐陽家,將在九九重陽日於雙溪鎮舉辦機關大賽,為歐陽家的小姐招婿。

    機關大賽的優勝者不但可迎娶貌比天仙的歐陽小姐為妻,還可以繼承春秋坊以及得到歐陽小姐的嫁妝——那本兵器機關界裡人人覬覦的歐陽家秘譜。

    秘譜裡記載了所有歐陽家研制兵器機關的技術精要秘訣,對有心研制兵器機關的人來說,這是非常大的誘惑。

    聽到這消息,寧星海完全不能理解,這個歐陽家、這個春秋坊,是指他冶弟的那個歐陽家、那個春秋坊嗎?冶弟什麼時候冒出一個姐妹來了?

    但不對啊,冶弟明明說過歐陽家只剩他一個人,而且怎麼會突然辦什麼招婿比賽?

    難道是有人冒名頂替?可要頂替也不該選在雙溪鎮,這不是擺明等著給正主拆台嗎?

    會是冶弟出事了嗎?歐陽家生變,所以才有人敢冒名頂替?

    想到這個可能性,寧星海簡直要瘋了,他加快趕路的速度,急著要回雙溪鎮一探究竟。

    但就算他一路快趕急趕,回到雙溪鎮時,離九九重陽也只差一天了。

    寧星海很快就發現,鎮上來了許多江湖人士,看來都是沖著明日歐陽家機關大賽招親而來。

    來到他住宿過的永樂樓,掌櫃一看到他頗為驚訝,一臉欲言又止但也不敢多說什麼。

    永樂樓原本已經客滿了,可掌櫃知道寧星海是個出手大方的好客人,很快又清出一間上房來。對他而言,寧可得罪一般的客人,也不願讓寧星海這個財神爺又跑掉。

    寧星海順便和掌櫃打聽他離開後春秋坊的狀況。掌櫃說他也弄不清楚,只知道兩個月前春秋坊突然歇業,歐陽少爺也不見人影,後來就傳出要辦機關大賽招親的消息,他也從來不知歐陽家還有個小姐。

    寧星海在趕到雙溪鎮前,已讓晦明宮這一帶的分舵弟子去打聽關於歐陽家的所有消息,得到的回報與掌櫃給的消息差不了多少。

    這樣不太妙,他憂心仲忡,只怕這事背後還有什麼難纏的傢伙在操控,冶弟的安危堪慮!

    看來只能入山一趟,到歐陽家位於山中的工坊去看看了。

    一刻也不願耽擱,他急忙行動。

    之前冶弟曾和他聊過工坊座落在山裡的大致方位,但在傍晚,當他終於找到時卻發現晚了一步,工坊也已人去樓空。

    猛一看,工匠們似乎走得很倉卒,坊內的工具器物零亂地扔了滿桌滿地,桌椅櫃架等家具也都被翻倒在地,滿屋狼藉。

    他仔細採查後卻發現,大屋地上滿是雜沓的泥巴腳印,依新舊腳印的交疊與大小看來,曾經進出這間大屋的人數不少,遠超出冶弟和他說過的老工匠人數,且四處都有被人翻找搜尋過的痕跡。

    依工匠本性,再急著離開也不會扔擲、糟蹋自己的工具及作品——這些線索都顯示出,還有其他人也來過此地並大肆搜查過。

    加上春秋坊突然歇業,以及歐陽家提出以秘譜為嫁妝要舉辦招親大賽的意外之舉,將這些線索串起來,寧星海心裡有很不好的預威。

    難道老工匠們是被歹人挾持走的嗎?那冶弟呢?他也被歹人挾持了嗎?

    想到這裡,寧星海覺得渾身氣血都往腦門上沖了,頓時心急如焚。

    可惡!他重重一拳砸在牆上。是他太輕忽了,明明就知道歐陽家可能還有潛伏的危機,明明知道的,為什麼沒留個心,安排人來保護冶弟呢?

    他把整個工坊徹底地翻了遍,卻沒有找到任何可用的線索。眼看外頭天色已暗,想到自己並不熟悉山裡的地勢,再找下去也是徒勞。

    看來,只能從機關大賽下手了。

    他想,幕後黑手既然打著歐陽家的名號招婿,還拿歐陽家秘譜為餌,必定有什麼圖謀。

    機關大賽一定和冶弟及歐陽家工坊所有人消失有密切關係!

  ☆   ☆   ☆  

    到了九九重陽當天,寧星海一宿無眠,經架起近一人高的擂台前。

    一大早他就來到雙溪鎮西市,那個擂台後原來是一間三層樓高的飯館「九珍齋」,說是飯館,但也有提供客人住宿,但已被人整間包下來,成為機關大賽舉辦的場地。

    寧星海沿著擂台繞了一圈,昨晚他曾來探過,可九珍齋裡被人設下重重機關陷阱,他闖了一層確定是歐陽家的手法後,就退出來了。

    既然是歐陽家的機關設計,那設下這機關的極可能就是歐陽家的人,能佈置這麼精巧的機關者,寧星海只想到一個人——他的冶弟。

    只有冶弟有這種高明的手法——這就是說冶弟還活著,而且可能就在九珍齋中!

    想到這個可能性,寧星海感到激動又高興,彷彿困在無盡黑夜裡,總算看到一絲光明。

    但他也怕打草驚蛇反而對歐陽冶不利,因此回到永樂樓,徹夜難眠思索到天亮。考慮過種種辦法後,他決定要正面交手,參加機關大賽。

    只要能奪魁,就可以見到那名歐陽小姐,甚至是幕後的黑手吧。

    屆時,這陰謀者的目的到底是什麼,至少可以探知一半,接著再將計就計把冶弟救出來。

    比賽時辰一到,擂台上出現一名頭髮花白的老者,聲音宏亮的宣佈機關大賽的所有規矩。

    老者表示,擂台上及九珍齋裡已被設下不同的機關,只要有英雄豪杰能一路破解三層樓的機關,優先抵達三樓繡房外,再解開他家小姐最後的考驗,就能迎娶他家小姐,並得到小姐的嫁妝——歐陽家秘譜。

    這時台下有人喧囂的說,誰知道歐陽小姐品貌如何,又有人起哄跟著說,誰知道歐陽小姐芳齡多少,該不會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吧?

    那些喧嘩的笑語,讓寧星海聽了十分憎惡厭煩。

    他想這些浮浪弟子哪有熱鬧就往哪生事,只會說一些沒意義的混話耽誤大賽時程,還不是只能看看熱鬧,沒一個有本事闖關的。

    這時台上老者說,他們家小姐今年一十九歲,盡得歐陽家真傳,有一身機關術的好本領。

    至於容貌,老者伸指指向上方,眾人目光也隨之往上瞧,就看到三樓緊合的窗戶給推開了一扇。

    隔著窗,可以看到一名身姿裊娜的麗裝小姐,頭覆紅紗面朝屋內,臨窗側立著。

    從樓下往上看,雖看不清楚她的面容,卻能依稀窺見美人的旖旎風華。

    頓時台下整個炸開來了,有浮浪弟子漫聲喧吵的,有參賽者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叫老者快點開始大賽的。

    只有寧星海緊蹙著眉頭,他盯著窗口那抹嫻雅的身姿,感覺心突突地跳,為什麼這名假冒的歐陽小姐,會給他很熟悉的奇怪感覺?

    三樓的窗又給關了起來,台上老者同時宣佈,機關大賽招親正式開始!

    第一關,是在一盞茶的時間內把台上佈的十項小機關破解完。台上共放了八張方桌,每張桌上都有歐陽家出品的十種小機關,這樣能一次淘汰多人,好讓比賽進行得更快些。

    當寧星海躍上擂台時,三樓的繡房裡,有人激動得差點打翻桌上的香茶。

    「真的是寧大哥!寧大哥真的來了!」歐陽冶難掩欣喜,回頭望著那名一身血紅華袍,面覆修羅鬼面的魔魅男子。

    「本座不打誑語。」斜倚在榻上的魔魅男人,口氣佣懶地回道,「但別高興太早,如果老三技藝不精半途給淘汰了,你還是得嫁給本次大賽的奪魁之人。」

    「不會的,我相信寧大哥,我知道他的才華,整個九珍齋都被我佈下機關,能全破的我相信只有大哥。」

    她相信他的能力,而且之前對於歐陽家機關的秘技秘法,她就一直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所以他對歐陽家的機關,早有相當程度的了解。

    「這麼相信老三,所以你是下定決心要嫁我們老三了?」某人壞心眼的調侃。

    歐陽冶像舌頭被咬掉了般,頓時啞口無聲,她臉色酡紅的低下頭,感覺心情很復雜。

    如果大哥知道她是女的,會怎麼做呢?

    大哥會參加大賽招親,是為了找出歐陽冶的下落,還是為了歐陽家的秘譜?無論是什麼原因,都不會是為了娶歐陽家小姐。

    她知道,寧大哥有多討厭女人、多煩惡女人。

    「看這臉色是不想嫁囉?」那懷有惡意的聲嗓又含笑問道。

    「寧大哥不會想娶我的。」歐陽冶囁嚅地說。

    「所以就算老三奪魁,你也不願嫁?」那人故意裝著聽不懂她的話,追問著。

    「宮主。」歐陽冶抬頭望著那個之前寧星海警告過她,如果有天遇上了,千萬要遠離再遠離的惡人,神情認真的開口︰「我已依宮主的要求舉辦機關大賽招親,你真會護我歐陽家的安全,不會讓老工匠們有事?」

    「當然,本座已經把他們都撤到安全的地方保護了。」身為宮主,三言九鼎。

    「那我也會按照約定,嫁給機關大賽的奪魁者。」歐陽冶口氣堅定。

    都是因為她的七寶盒才引來歐陽家的災厄。

    那日宮主突然出現對她說,歐陽家將有大難,但如果她願意配合他的計劃,晦明宮可以出手相助。

    為表達誠意,他會先保護歐陽家的老工匠們,再讓她自己判斷事實真相,屆時,她若願配合計劃,他還能將老工匠們安置到絕對安全的地方。

    果然,在他們緊急把老工匠們撤離工坊不久,四護法帶著她回山上守株待兔,當真見到一群凶神惡煞的人找土門。在發現工坊人去樓空後,那些人選大肆地搜查翻找,不肯善罷罷休。

    後來她從宮主口中知道,那些人找上歐陽家都是為了九龍圖寶藏。

    這份把江湖鬧得沸沸揚揚的九龍圖寶藏,傳說是當年九王叛變事敗後,為了脫逃方便,將大批財寶埋藏在某座深山一處很隱密的地方。

    但還有個鮮為人知的秘密——開放及守護九龍圖寶藏的重要機關,正是歐陽家的老當家設計的。可老當家失蹤已久且生死不明,因此深知內情的尋寶者都在找尋歐陽家傳人,想套出藏寶地點的線索,及協助他們破解守護寶藏的致命機關。

    她當時驚訝的表示自己從來沒聽過這件事,更別提什麼藏寶地點和機關。

    那魔魅之人笑著對她說,他相信,可那些人不會信。

    他後來說的話,她到現在都還記得很清楚︰「尋找寶藏的都不是什麼善男信女,若歐陽小姐及老工匠們落到他們手上,只怕不會有什麼好下場,最有可能是被利用殆盡後滅口——當然,像歐陽小姐這樣的美人落到那些人手上,遭遇可能還會更慘些。」

    她聽完後一身冷汗,也相信這不是種恐嚇,而是個事實。

    但讓她下定最後決心,與晦明宮合作並受其保護的關鍵,卻是那魔魅深沉的男人告知她的兩件真相。

    一件是歐陽家十幾年前發生巨變的始末。

    當宮主將爺爺身上的當家印信轉交給她時,她才知道,眼前這人見過她爺爺,而爺爺將印信由他交給她的意思則是——從此她就是歐陽家的當家,爺爺不會再回歐陽家,這也表示她要擔起保護歐陽家的責任。

    另一件則是,寧星海竟是晦明宮的三護法!

    她深感驚訝,但她相信寧大哥的為人,他絕不是為了九龍圖寶藏才接近她。

    宮主答應她,不管如何,晦明宮都會保歐陽家周全,但她必須舉辦機開大賽招親,並以歐陽家秘譜為嫁妝——當然,他會讓正在執行任務的寧星海得到空閑,趕回雙溪鎮。

    盡管她不願將家傳秘譜輕易交出,更不想這樣決定自己終身,但她沒有其他方式能保護歐陽家了。

    因此,她決定和命運賭一把!

    更何況,她相信寧星海絕對會贏!

    望著歐陽冶堅定的神情,晦明宮宮主唇角勾起愉悅但帶著算計的小小笑顏。

    這次的機關大賽招親,除了是他針對覬覦九龍圖寶藏之人設下的誘捕陷阱外,另外的樂趣,就是可以順便玩玩那個有時還挺呆的老三。

    怎麼可以和人家小姐相處了四個多月,天天纏著人家,卻還搞不清楚人家是男是女,真是太丟他們晦明宮的臉了。

    事實上,寧星海才到雙溪鎮沒多久,四護法就已經發現他了,因為他的任務就是遞補逃宮中的三師兄來盯緊歐陽家的,哪知竟給他看到三師兄成天纏著人家少當家不放。

    可有人心思都放在他的冶弟身上,全然沒發現自家四師弟就在同一鎮上。

    所以一心不想被無良宮主要玩才逃宮的寧星海,是自己送上門給宮主要玩的。

    但這些內情,此刻正在九珍齋裡闖關的寧星海是一點都不知情。

    擂台上的機關,他花不到半盞茶的時間就解開了,直接進入九珍齋開始闖關。

    九珍齋裡的機關一層比一層凶險,過沒多久,從裡面被抬出的人越來越多,看熱鬧的人們開始覺得這是場挺凶險的機關大賽招親。

    於是在大賽開始約三個時辰後,九珍齋裡只剩下三名參賽者還在搏斗。

    寧星海就是其中一名,他也是第一個破了一、二樓機關闖到三樓的參賽者。

    此時的九珍齋裡,晦明宮的四護法及司工堂尉堂主正緊密監視著其他兩名在二樓破關的參賽者。

    宮主有令,說這兩人很有可能與爭奪九龍圖寶藏的隱藏勢力有關,又說這兩人可能會在闖樓失敗後,使用強硬手段強搶歐陽冶,要他們負責牽制追蹤這兩人。

    而在三樓,寧星海已破完機關來到繡房前,他大聲喝道︰「歐陽小姐,請出題吧!」

    望著緊閉的房門,他覺得自己耐心快用完了。這三層樓的機關,果然都是冶弟設下的,但看機關的設立相當從容不迫,也沒看到有任何隱藏的求救信息,他隱約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如果冶弟是被脅迫的,他一定會秘密留下求救信息在那些機關裡,但為什麼都沒有呢?是因為有行家監視著,留下信息怕被看出嗎?

    可是以冶弟設機關的手法之高明,哪怕是行家在,也一定瞞得過的啊?

    現在只能直接問這位歐陽小姐了。

    聽到寧星海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歐陽冶整個人幾乎是從椅上彈跳起身,她的心急速地跳著,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這時晦明宮宮主也站起身,悄無聲息地隱身到後間房裡。

    歐陽冶深深吸了口氣,拿起幾上香茶一口飲下,茶裡摻有讓她聲音暫時變沙啞的藥物,以免她一開口就被寧星海給認出來。

    「閣下果然好本領。」她站在門後,唇邊勾起燦爛的笑顏,心想寧大哥終於來了。

    聽到那宛如老婆婆般沙啞的聲音,寧星海眉一挑,心裡覺得奇怪,這歐陽小姐的聲音聽起來和年紀差很多?

    但他隨即利眸一眯,想到對方可能是用藥物改變聲音。

    這種伎倆是他們出任務時常用的,要改變聲音表示對方是他相識的人,甚至是熟悉的?

    這麼大陣仗昀機關大賽,這種整人的手法——寧星海腦中頓時閃過一個很不妙的念頭!

    宮主突然放過他不給任務了,他一趕回雙溪鎮就發現要舉辦機關大賽招親,兩者之間有種陰謀的關聯浮現。

    若真是宮主主謀,這門後該不是他們宮裡的哪個女弟子吧?況且之前他朝三樓匆匆看的那眼,有種莫名熟悉的感覺,果然是他熟識之人嗎?

    算了,無論如何,先破關再說。


作者: magmag    時間: 2012-9-22 06:40 PM


第六章

    「廢話少說,歐陽小姐,請賜教。」寧星海沉聲道。

    「我有寶盒一隻,想請閣下將盒內的寶物取出。」歐陽冶淡笑著說。

    她的話說完,繡房門檻下緩緩伸出一個暗格,裡面放著一隻全銅打造的寶盒。

    寧星海動作靈巧地以手上如意鉤挑起暗格裡的寶盒,同時掌內氣勁一掃,藏青寬袖一拍一卷,身子臨空在廊道上飛閃回旋,只聽得咻咻的利器破空聲從耳邊呼嘯而過。

    躍起的身形如蒼鷹,手中如意鉤更是時長時短變化萬千,他態度從容地避開來自四面八方的暗器攻擊。

    在閃避暗器的同時,他也以如意鉤破壞那因寶盒被取出而自行發動的機關中心,等機關都失效後,他再次身形瀟灑地於繡房前站定。

    順手揮了揮沒有一絲皺折的袍擺,他舉起那頗有些重量的黃銅寶盒仔細審視著。

    黃銅寶盒不算大,長度約是兩隻張開的手掌,寬度和高度則都是一隻手掌寬。

    寧星海拿出慣用的寶物,是一根極其柔韌百折不斷的天鋼絲,這是用特殊的金屬經名匠以高超手法打造而成,可屈可伸可直可彎。

    他將天鋼絲插進寶盒的鎖孔,然後閉眸屏息,仔細感受指尖接收到從天鋼絲鑽入鎖孔中後傳回的細小觸感差異,雙耳也仔細分辨著機關轉動時發出的微小聲立曰。

    過了一會兒,他忽然一笑,心裡已確定這是冶弟設計的,而且用的手法正是他倆一起改良的九連玄機關。

    他忍不住想冶弟真是太聰明了,這樣就算抓到歐陽家的老工匠,也不可能解得開這寶盒啊!

    不敢說這世上一定沒人能解開,但要解開這寶盒,那人的機關制作功力得要在他與冶弟之上,這樣的人應該很少很少了。

    「歐陽小姐,我若解開這寶盒,你真的會把歐陽家秘譜相贈嗎?」邊解著寶盒裡的層層機關,他試探的問著。

    「當然。」歐陽冶回答的口氣沉定,臉上神色卻有些黯然。寧大哥果真是為了歐陽家秘譜而來嗎?

    「邢我可以做個交換條件嗎?」說話的同時,寧星海已把寶盒打開了。

    「什麼條件?」歐陽冶不解的問。

    「我可以請你把歐陽冶交出來嗎?」這句話還沒說完,寧星海揚手猛然拍開繡房房門,他一手抓著打開的寶盒,人已如流星墜落般急速闖入房裡。

    在繡房門被推開的瞬間,一道強大氣勁從後間房裡發出,隔空點穴封住了歐陽冶的聲音,連帶使她全身無法動彈。

    出招的晦明宮宮主,功力本就在寧星海之上,加上寧星海破門時一心戒備,怕被人阻攔或被暗器機關攻擊,因此他並沒發現在他破門的同時,有人暗中對房裡的歐陽小姐出了招。

    闖入繡房後,寧星海對沒受到任何阻攔與攻擊感到意外,但他還是打開手上如意鉤的機關,如意鉤前端現出宛如鐮刀的森森銀刃,一把勾在那面罩紅紗的美人脖子前。

    「抱歉,我得要先下手為強,不然讓宮主跳出來要我娶你,我會很困擾的。」他站在美人身後笑著說。

    當他打開寶盒,看到裡面放的正是歐陽家秘譜時,心裡做了一個大膽的假設。

    他猜,是冶弟將歐陽家秘譜藏在這寶盒中,宮主因為拿不到,才玩出這場機關大賽。

    宮主的設計一半是為了拿到秘譜,另一半是為了要他吧,雖然他怎麼都想不通,自家無良宮主要歐陽家秘譜做什麼?

    但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做出這些事,除了他家宮主,當今武林還真沒幾個有這種能力,又無聊兼趣味惡劣至此的人了。

    「哈哈哈哈!沒想到會被老三發現。」某人見事情敗露,落落大方地從後間走了出來。

    「宮主,你要耍我就耍吧,別把歐陽冶拖下水,他是無辜的。」寧星海望著宮主抱怨著。

    「你覺得歐陽冶是無辜的嗎?」晦明宮宮主用一種很奇異的口氣問著他。

    「當然,宮主有任何不滿沖著我來吧,別為難他。」他仍站在那女人身後,手上的如意鉤也依然架在她的脖間,這都是為了怕宮主使詐。

    等下這女人真吵著非他不嫁,他會煩死的,所以寧可現在把場面弄得難看點。

    「老三,你這態度是擺明不想娶人家囉?」宮主笑著問。

    「當然!誰想娶便誰去娶,我沒想成親的。」寧星海口氣嚴正的重申,他才不要娶親。

    「那本座把她嫁給司工堂副堂主,你沒意見吧?」宮主指著被他挾持的女人,依然笑著問他。

    「司工堂?那傢伙也來了?他想成親我沒意見。」他才不在乎司工堂那傢伙想怎樣。

    說起來這司工堂副堂主和他一直有點小摩擦。雖然司工堂負責的是宮裡所有營建和大型器具的制作,可這位副堂主與他有共同的興趣,都愛制作機關器具,所以某方面來講,他們算是有敵對意識的競爭對手。

    「這是你自己說的,不要反悔啊。」魔魅的男人笑著確認。

    「當然不反悔,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他話說得斬釘截鐵,以表達堅定的意志。

    「宮主,機關大賽的機關我都破了,你快把歐陽冶放出來吧。」他現在只關心冶弟的安危。

    「又不是本座不放她,是你不放開人家。」

    寧星海正覺得不解,就看到宮主裝模作樣的嘆了聲,然後說︰「啊,是本座忘了。」

    只見他瀟灑的轉身,對著歐陽冶指尖一彈,又是一招隔空點穴,這次是解開他之前對她所施的限制,恢復她說話及肢體動彈的能力。

    要是不先封住歐陽冶的聲音及行動能力,方才老三一闖進來,很快就會發現房裡的這位小姐就是他要找的歐陽冶。

    那還有什麼好戲可看,當然要多玩一會兒了。

    寧星海有些迷惑,他看到被他挾持的女人身軀一軟,又站直身,再想到無良宮主方才詭異的言行,他心裡警鐘突然當當當地狂響起來,事情好像不太對勁。

    這時被他挾持在身前的女人竟毫無畏懼地將如意鉤推開,往前走了兩步緩緩轉過身,一臉傷心的望著他。

    寧星海見了頓時暴瞠雙眼,震驚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那麗裝女子伸手把頭上罩著的紅紗拉掉,露出底下那張清麗絕倫的瞼蛋,那不是別人,正是他日夜擔憂的冶弟。

  ☆   ☆   ☆  

    「……冶弟?」寧星海有種被雷劈到的感覺,只能愣愣望著那張明艷嫵媚的面容。

    好、好美喔!冶弟穿女裝果然和他想像的一樣美!可是有哪裡不對勁……

    他目光再往下,盯著那確確實實屬於女子玲瓏窈窕的身段,眉頭緊皺。

    歐陽冶輕輕搖頭,又猛然低下像強忍著傷心般,過了好一會兒才拾起頭,臉上綻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顏。

    她現在一句話都說不出,怕一開口,就會泄漏自己難過到想哭的情緒。

    寧大哥果然不想娶她。雖然這點她早有設想過,畢竟他一直把她當兄弟,可沒想到他竟然要把她推給別人。

    想到之前她答應過宮主,如果寧大哥破了全部機關後不願娶她,她會依照他的心意行事,完全配合。

    但她怎麼也沒料到寧大哥會要她嫁給別人——雖然這是在他不知道她正是他心心念念的冶弟的情況下,可她還是覺得傷心。

    「怎麼會是女的?」寧星海腦袋都蒙了,直接就把腦中問題給問出口——冶弟怎麼變成女人了?

    「怎麼不是?不都說了,是歐陽家唯一的傳人歐陽小姐招親嗎?」某人望著腦袋都快冒白煙的寧星海,心想果然好玩得很。

    「可、可是……冶弟是男的啊!」望著那張傷心的臉,寧星海感覺心裡某處隱隱發痛,且還越來越痛了,但腦袋卻還是一片空白無法反應。

    「是誰和你說歐陽家唯一的傳人是男的?你有問過人家小姐嗎?」嗯,落井下石得很開懷。

    「我為什麼要問,冶弟明明就一身男裝打扮啊!」他看到突然變成女子的冶弟別過臉不願看他,心裡更著急了,可腦袋還是無法運轉。

    「都說是唯一的傳人,歐陽小姐是不得已才女扮男裝,拋頭露面經營工坊已經很辛酸了,可有人還自訝是大哥,三番兩次調戲人家,還說要是人家是女的就要娶她,原來是一場戲言啊!」這口氣很是感嘆。

    「宮主——」他真的要吐血了,他已經很狼狽了,無良宮主還一直在旁邊火上加油!

    他看到冶弟聽了宮主挑撥的話,竟一步步退後離他越來越遠。

    「冶弟,這是誤會!你別聽宮主的話。」他有預感,現在不把人留下,宮主真的會把冶弟嫁給司工堂那個混蛋的,宮主一定會。

    而看起來挺傷心的冶弟,大概也會答應吧?

    不行!冶弟是他的,有誰敢搶!他這時才確切的意會到——冶弟真的是女的!

    老天爺,禰是聽到我的祈求了嗎?禰真的把冶弟變成女人了!

    寧星海的腦子終於恢復轉動。所以不是他有問題,是冶弟有問題……不,他是說,所以他是正常的,他喜歡冶弟也是正常的,因為冶弟根本就是女人!

    嚇死他了,害他還煩惱好久,甚至想乾脆把冶弟拐回宮裡長住,哪怕只是看著他也高興……

    寧星海猛回神,看到歐陽冶遲疑地戲著他,連忙抓緊機會解釋︰「這真的是誤會,我不知道是你,我以為是宮裡的什麼女弟子,你知道,我就是不想被逼親才跑出來的。」

    聽到逼親,歐陽冶星眸眨了眨,那清亮的眸子看起來濕漉漉的,好像眼淚就要落下來。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不是說你逼我……」真糟糕,怎麼講都講不清!

    「大哥。」歐陽冶語氣委屈、並帶了點壓抑地喚了他一聲。

    這是隔了三個多月以來,寧星海再度聽到的天籟,讓他不禁有點暈暈然。

    「冶弟……唉,我叫習慣了。你怎麼會和宮主在一起?」他決定先安撫歐陽冶,誰知道宮主是使了什麼詭計,和她說了什麼不實的話語,才騙到她的配合。

    「歐陽小姐,本座是很想讓老三好好閑話家常,但機關大賽招親結束了,接下來該是拜堂成親的時候,得要和天下豪杰證明這不是一場騙局,歐陽家絕無失信,對吧。」晦明宮宮主笑著說。

    「不過,老三剛剛斬釘截鐵的說了不娶——沒關係,歐陽小姐有言在先,絕對會依照老三的意願,那老三還想問些什麼,就等歐陽小姐和司工堂副堂主成親後,回宮再慢慢問吧。」某人說完,還很壞地瞅了一眼神情黯然、臉色蒼白的歐陽冶,目光再掃到快怒髮沖冠的寧星海身上。

    寧星海氣得咬牙切齒,「要不是宮主隔空點穴定住了冶弟,我怎麼會一點都沒發現,我本來就不會特別注意女人的,何況那時我一心在警戒宮主,沒認出你來是情有可原。」

    寧星海都沒發現,他腦中一邊想,嘴裡已叨叨絮絮的和歐陽冶解釋起來,他沒認出來不是不上心,真的是情況特殊。

    聽到三護法的話,玄色修羅面具下的俊顏揚起一眉,輕咳了聲,調侃的意味濃厚。

    感受到寧星海急於和她解釋背後隱藏的在乎,歐陽冶心裡苦悶漸退,反覺得甜絲絲的。

    「可是老三,你剛剛不是還說君子一言什麼的?」宮主這句問話,十足十是故意的。

    「宮主,我們是晦明宮,是江湖上人稱的邪教,哪時候邪教有出君子了?」寧星海邊應著,犀利目光卻定在歐陽冶身上,想看她對晦明宮是邪教會做出什麼反應?

    可他只看到他那變成女兒身的冶弟,舉起艷麗的紅袖捂著櫻唇,側著臉好像正在忍著笑般。

    望著那張精致的臉蛋泛起淡淡紅雲,一雙含笑星眸半彎半眯,十分動人。

    從以前他就覺得冶弟生得真好看,現在換上一身嫵媚女裝,更襯出她的豐姿冶麗……

    寧星海不禁看直了眼,他這才想到除了冶煉,原來冶弟的冶字,也可以是冶麗而冶艷啊!

    他的冶弟真美,真好看啊!

    晦明宮宮主看著發呆傻笑中的三護法,再睨向發現被人痴痴望著,玉白的臉蛋紅到快燒起來的歐陽冶,心中頗遺憾的想,老三這蠢樣只有自己看到,這樣娛樂性差很多。

    不過沒關係,只要歐陽冶嫁入晦明宮,相信以後要看老三傻樣的機會肯定不少,總能讓大家都一飽眼福的,呵呵呵。

  ☆   ☆   ☆  

    於是在九珍齋外,眾人見到三樓繡房的窗戶再度被打開,一束煙火射上天際,隨即傳出響亮的爆炸聲。

    台下老者口氣歡悅的宣佈機關大賽正式結束了!

    在天際傳來機關大賽結束的煙火爆炸聲響時,在九珍齋二樓闖關的另兩名參賽者都吃了一驚,意會到這是有人闖過三樓了,隨即放棄破解機關,目標都是直上三樓要去搶歐陽冶。

    其中一人拿出火藥,似乎打算炸了九珍齋,這人一路闖關就默默埋下火藥管,晦明宮的四護法悄悄跟在他之後,將火藥一一處理掉,此刻見那人大有將九珍齋炸掉好趁亂搶人的意思,四護法立刻出手阻攔。

    二樓很快打成一片,喧鬧昀聲響傳到三樓,歐陽冶有點緊張不解地望著晦明宮宮主及寧星海。

    「看來是鬧耗子了,打出去就好。」寧星海開口安撫她。

    同時他質疑的目光已掃向自家宮主,見到宮主那幾不可查的微微頷首,他內心一震。

    看來這次機關大賽的內情果然不單純,難道真和歐陽家的危機有關?

    這樣,他就更放心不下冶弟的安危了。

    「老三,準備好和歐陽小姐拜堂成親了嗎?」宮主的口氣有些嚴肅。

    聽到這問話,歐陽冶抬眸望向寧星海,可臉上卻是不敢期待的表情。

    成親?和冶弟嗎?當然!

    想他在宮裡時,老被其他兩對已成親的佳偶放閃光,終於有他報仇的一天了吧!換我們回去閃死你們!

    「當然準備好了,除非冶——兒不想嫁我。」他大聲應著,同時改了昵稱,心裡高興的想,冶兒、冶兒真好聽。

    「喔。」晦明宮宮主意味深長的頓了下,目光掃向一臉不敢置信的歐陽冶,很故意的問︰「那歐陽小姐的意思是?這夫君你可滿意?」

    看到歐陽冶被宮主逗到漲紅了臉,那羞怯害臊到恨不得有個地洞鑽進去的窘迫模樣,寧星海感到不樂意了,宮主分明是在欺負她嘛。

    他連忙說︰「當然滿意,還有比我更好的人選嗎?要拜堂就快吧。」

    反正宮主就是愛玩,要玩就玩他,不要欺負臉皮薄的冶兒,想他皮粗肉厚,才不怕宮主的嘲笑奚落。

    壞心人這才笑了聲,不再逗他們,並拍了兩下掌。

    繡房門口立時涌入了不知打哪來的婢女開始服侍兩位新人更衣,門外更來往穿梭若佈置喜堂的僕從等人。

    到了申時,九珍齋大門齊開,門口窗邊掛滿了貼著雙薯字的大紅燈籠,一樓、二樓擺滿了豐盛宴席。

    在三樓,歐陽家小姐身著華麗喜服,與機關大賽的奪魁者寧星海拜堂完婚,兩人新房也就設在三樓繡房裡。

    從九珍齋外,透過窗口可以遙遙看到三樓裡新人拜堂的熱鬧景象,所有參賽者都受邀參加喜宴慶賀。

    在一片喜慶洋溢中,晦明宮四護法與司工堂副堂主卻已追著覬覦九龍圖寶藏的人馬而去。

    宴席一直鬧到夜半,寧星海終於擺脫了那些看熱鬧的賓客,回到三樓他與歐陽冶的新房。

    新房裡,龍鳳華燭靜靜燃燒著,房裡洋溢著喜氣與暖意。

    婢女們看到身穿大紅喜服的寧星海進房,有禮的請安後就都退了出去,離開時還將房門掩緊。

    寧星海有些不可思議地望著這宛如要燒起來般的滿房紅艷,宮主的惡趣味具體呈現在這刻意俗艷到不行的新房佈置上。

    擺明了知道他就怕這些紅到刺眼的喜慶顏色,非要在今天一次讓他體驗個夠。想到這,寧星海不禁撫額嘆了聲。

    在艷紅的新床邊一道裊娜紅影微動,似乎是被他那聲嘆息所吸引。

    看到那同樣一身大紅喜服的新娘子,寧星海的眉頭從緊緊蹙起又緩緩鬆開來。

    他目不轉睛地凝視著那道姿態安詳的紅影,心裡溢出絲絲柔情,臉上再度綻出笑來。

    真奇怪,只要看著他的冶兒,就不會覺得這滿室的俗氣紅艷讓人難以招架。

    「我真不知道宮主的審美觀到底是什麼?不,應該說,宮主性情真是一如往常的惡劣。」只要和冶兒在一塊,他就可以卸下所有心防,隨意說出心裡任何想法。

    繡著淡紅牡丹的大紅頭巾顫了下,四個角的流甦隨之蕩漾,顯然是新娘子正在忍著笑。

    他可以想象在華麗的紅頭巾下瑰麗絕艷的小臉綻開笑顏後,是怎麼嫵媚嬌俏的模樣。

    「你瞞得我好苦啊!」寧星海在新娘子身旁坐下,雙手輕輕扣住她肩頭,讓她的身軀微微轉過來,兩人相對著。

    新娘子並沒有回應,只是怯怯地低下頭。

    「不會吧,宮主不會玩得這麼惡劣吧?」隨著寧星海拉高的聲調,覆在新娘子鳳冠上的紅頭巾就被一把扯掉了。

    兩人四目相對,歐陽冶美眸裡透出不解迷惑和淡淡羞澀,寧星海則是略略尷尬及掩不住的驚艷。

    剛剛他發現新娘子始終不說話,沒想到是新娘害臊,還以為是宮主惡劣到給他換新娘要耍他。

    但掀開頭巾後看到他的冶兒,他腦中又一片空白了。

    原以為恢復女裝的冶兒已經夠美了,誰知盛裝打扮穿著喜服的冶兒,更是……

    他感覺嗓子發乾忍不住吞了口唾沫,腦中閃過的形容詞,都是他這輩子幾乎沒用過的。

    什麼天香國色、沉魚落雁、傾城傾國,以前聽二師兄評論美人時用的那一大串華麗的詞匯,統統在寧星海腦中跑了一遍。

作者: magmag    時間: 2012-9-22 06:40 PM



第七章


    「大哥?」見新婚夫君定定望著自己不說話,歐陽冶感到羞澀,白玉般的臉龐染上淡淡緋紅,在紅燭映照下更顯得嬌媚。

    望著那紅潤櫻唇輕敵,露出一口雪白的貝齒,在喜燭的照耀下,寧星海像第一次見到歐陽冶般,仔仔細細地將她打量一遍。

    「大——」被那異常火燙的目光看得心慌意亂,歐陽冶張唇想說什麼。

    這時寧星海也開口了︰「冶兒,你生得好美,你真是我見過最美的人。」

    聽到這話,歐陽冶的臉整個紅了,在燭光照耀下顯得鮮紅欲滴,她慌亂地伸手想將自己的臉遮住,卻被一雙大掌牢牢地握住了。

    「我不是在取笑你,我是說真的。」寧星海的口吻是從沒有過的溫柔。

    「大哥。」歐陽冶輕輕叫喚著,覺得自己耳根都燒紅了,心跳得慌亂。

    那又像嬌嗔又像惱羞的叫喚,引來寧星海一陣開懷大笑。

    「你知道嗎?我好慶幸你是女人,不然我都快瘋了!」他終於可以把那些掙扎的心事一吐為快了。

    「大哥這話是什麼意思?」歐陽冶面露不解。

    「還不是你,明明是女兒身卻一直瞞著我,害我還以為我真喜歡上男人了。」想到之前心裡的掙扎糾結,寧星海還是覺得自己好辛苦。

    「啊!」歐陽冶眨眨長睫,一臉驚訝。大哥的意思是,他之前就喜歡她了嗎?怎麼可能?

    「是啊,你懷疑自己的魅力嗎?早點告訴我真相不好嗎?還是我對你不好?為什麼不和我說你是女的?」他很介意,為什麼宮主比他早知道冶兒是女的,冶兒為什麼都不和他說?

    「是大哥自己說你討厭女人啊!」她的語氣有點委屈,要不是這樣,她需要一直隱瞞嗎?

    「我?」寧星海一手指著自己,不敢置信的問。

    歐陽冶點點頭,紅唇微噘,臉上神態益發委屈。

    望著那張楚楚可憐的俏臉,他努力回想——嗯,他好像確實有這樣和冶兒說過,但不一樣啊!

    「我是說我討厭那些麻煩的女人。」

    他對上那雙帶著迷惑的美眸,裡頭彷彿寫著︰那大哥到底是喜歡還是討厭女人呢?

    唉,他有種被自己害死的郁悶感。

    原來是這樣,所以冶兒才一直沒和他說她是女的,讓他白白煩惱這麼久。

    因為手還被寧星海緊緊握著抽不回來,歐陽冶有點埋怨地瞅了他一眼。

    那埋怨的目光讓他又亂了心神,連忙問道︰「怎麼了?」

    「大哥,鳳冠壓得我頭疼。」她在房裡坐了幾個時辰,加上今天的心情起伏太過劇烈,現在身子真有點承受不住了。

    寧星海這才驚覺,他一進新房就開始閑話家常,也忘了要喝交杯酒。

    「對不起,我是第一回成親還不習慣。」話才說完他倒抽了口氣,然後垂眸打量歐陽冶。

    果然,她用一種「你是想成幾次親」的幽怨目光望著他。

    那目光讓他的心緊緊揪了下,連忙解釋說︰「你看我盡說混話,成親當然就只有一回,對吧。」

    望著有人陪笑臉的樣子,歐陽冶也笑了,她本來就沒生氣,只是一時玩心起來想逗逗他。

    寧星海為她卸下頭上沉重的鳳冠,甚至連那些珠釵首飾也統統拿下來,他單手握著她一頭鴉羽般漆黑光滑的青絲,另一手溫柔地以細篦子輕輕為她梳攏起來。

    感覺頭上髮絲被拉扯,歐陽冶沒料到他會為自己梳頭。

    「大哥。」她想抓住那隻正握著篦子為她梳頭的手,「我自己來。」她眨眨眼,神態有點失措。

    「這很好玩,讓我來吧。」握著那絲緞般的墨髮,寧星海是真心覺得有趣,他想這就是所謂的閨房情趣,挺有意思的。

    「冶兒,你的頭髮又直又滑,摸起來真舒服,比上等絲綢還好摸。」他一邊讚嘆著,一邊細細地將那頭如墨青絲梳理開來,享受著指尖拂過的滑膩冰涼,及美人散發後那飄散開來的淡淡清香。

    感覺溫柔的手指在自己頭上輕輕撫過,麻麻癢癢的戰栗,從頭皮竄向全身,歐陽冶只覺得手腳一陣發軟,連阻止的氣力都沒了。

    當寧星海的手蹭過那白皙的耳邊時,他聽到一聲細細的抽氣聲,伴隨著銀鈴般悅耳的輕吟。

    望著那如秋日楓葉,瞬間染遍耳梢的艷紅,漆黑墨髮襯著困脂色般精巧的耳廓,情不自禁的,他俯下身一口噙住——啊,那果然如他想像一樣,柔軟鮮嫩,分外誘人!

    「啊!」歐陽冶驚叫了聲,偏頭想逃開卻反被從後頭緊緊攬住,一隻鐵臂橫過她纖柔的腰身,然後緩緩收牢了。

    感覺自己像團棉花般,渾身軟綿綿的,只能倚靠著身後那寬厚的胸膛,她低垂的明眸裡蕩出一絲羞澀。

    「嗯。」耳邊傳來濡濕的水聲,是他正吮吻著自己敏感發燙的耳廓。

    「冶兒,你真美。」寧星海唇覆在她耳邊,輕聲呢喃,火熱氣息噴吐在那細膩軟嫩的耳垂上。

    感覺自己都要燒起來了,歐陽冶長長的睫毛飛快揚動著,緊張的神情裡透出一絲迷惑,她從沒經歷過這麼奇怪的感覺。

    心跳得很快,耳朵那麻麻癢癢的刺激,好像直直竄入她心間,有種說不出來的歡悅及舒服的飄浮感正在擴散。

    那化成水一般的小鳥依人,更讓寧星海覺得情動,他從沒看過冶兒這麼嫵媚動人的模樣。

    「大、大哥?」發現他正在解開她喜服上的衣扣,歐陽冶心有點慌,伸手按住那有力的大掌。

    感覺握住自己的柔荑微微發抖著,察覺到他的新娘子緊張又慌亂,寧星海心一軟,雙臂一攬將美人緊緊擁入懷中。

    「冶兒不要怕,我不會傷害你的,放心的把自己交給我,好嗎?」他輕聲細語的哄著,不想嚇到她。

    然後,歐陽冶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就被放例在柔軟的錦褥上,寧星海俯下身,半曲著臂膀支在她臉旁,俊朗的臉湊近了她,鼻尖都要對上她的鼻尖了。

    看到他對著自己笑,強烈的男人氣息包覆著她,歐陽冶覺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了,含水星眸怯怯望著他,不知所措。

    「冶兒露出這神情,是在勾引我嗎?」寧星海忍不住開口逗著美人。

    露出這種小鹿般怯生生的神情,加上那雙水眸,讓人滿心的愛憐,很想一口吃下去。

    歐陽冶瞠大星眸,明顯聽不懂他的意思,但像是感覺到男人野獸般的獵食欲望,她感覺喉頭發乾,忍不住伸出丁香小舌,飛快地潤了下乾澀的唇瓣。

    「冶兒!」寧星海突然發出一聲低吼,這火上加油的行為絕對是勾引,雖然他知道冶兒絕對沒有這個意思,但勾引就是勾引。

    「啊?」在歐陽冶不解慌亂的瞬間,寧星海霸道的唇舌已完全侵佔了她。

    「唔……」歐陽冶感覺炙熱濕潤又強勢的靈舌席卷了她,先是卷住那嬌嫩的小舌,然後在她嘴裡肆無忌憚地勾引著。

    他們的唇緊貼著唇,兩人的氣息甚至是口中的甜津,都藉著這樣深深的吮吻,纏綿交換著。

    她閉上眸,由著自己的小舌被霸道火舌強勢勾弄,小舌一被勾到他口中,馬上被緊緊纏縛,宛如想把她吞下般的深深吸吮著。

    唇邊溢出兩人來不及咽下的甜甜津液,那是他的也是她的,她再聽不到外界的任何聲音了,她的世界裡,只有她最喜愛的人低沉的喘息聲。

    她最喜愛的——這認知如一團火焰,在她心口狂烈的爆開來!

    睜開眼眸,那雙精銳無比宛如獵食中野獸的火眸,直直盯著自己,但她沒有閃躲也不想閃躲。

    她穩穩地囤望著她心愛的男人,眸裡毫無畏懼且全心信任。

    這個男人是她的夫君、她的良人、她的愛人,是將要與她共度一生的人。

    是她願意交付所有的夫君!

  ☆   ☆   ☆  

    那帶著侵略的野獸火眸,眸裡緩緩透出一絲溫柔的笑來,目光依舊深沉卻有著訴不盡的情意,寧星海緩緩鬆開那已被他吻到發紅發腫的嬌嫩唇瓣。

    相連的唇一鬆開,她大大吸了幾口氣,感覺唇舌被吻到麻麻顫顫的,她不自覺地發出輕聲嚶嚀。

    然後她聽到重重的喘息聲,抬眸就對上那雙好似隱忍著什麼、但就快要克制不住的危險眼神。

    「你不要一直撥撩我,我怕我忍不住,你會受傷的。」寧星海口氣隱忍著說。

    他一直在克制自己的獸性,不想傷到冶兒也不想嚇到她,可是有人完全不配合。

    晦明宮以醫毒雙絕聞名江湖,四大護法也都能醫善毒,所以他也很清楚,若他太粗暴是會傷到他的美人,他捨不得。

    未經人事的嬌花,是受不住狂風暴雨摧殘的。

    歐陽冶先是愣了下,然後解讀出那壓抑話語下的疼惜與憐愛,她眨了眨眼,隨即綻出一抹絕對稱得上是妖艷的笑顏,讓寧星海看直了眼。

    「不會的,我知道大哥對我最好,絕不會傷害我的。」溫潤如水的柔柔聲音響起,那是歐陽冶發自內心的信任,和全心全意的袒護。

    「你又知道不會?」寧星海回應的語氣充滿了溫柔與不自覺的寵溺。

    「我就是知道。」感受到他對她的深深珍惜與愛護,她也很想回報他的真、心。

    她鼓起勇氣,舉起手勾住他的後頸,然後很害羞,卻依然主動地送上她的香吻。

    這次,她邊回想著剛剛他對她做的,很努力地想回報給她心愛的人。

    被溫香軟玉主動吻著,寧星海只覺腦門一陣轟然,全身血液都急急地往下半身沖去,他想這絕對是點火,是勾引,是誘惑啊!

    「冶兒。」在那青澀又可愛得不待了的吻結束後,他感覺全身肌肉繃得緊緊,聲音粗啞地叫了聲。

    「嗯?」歐陽冶不好意思看他,低著頭臉紅紅地應著。

    「對不住了。」他慎重地道歉,忍耐真的到極限了。

    「啊?」歐陽冶有些驚訝,但隨即就被卷入狂暴的火焰當中。

    滾燙的吻急切地落在美人白皙的脖頸上,那華麗的喜服衣扣還來不及被解開,就被男人不耐的一把扯散。

    想擁抱冶兒的欲望佔滿寧星海的腦海,他想要這個女人,這個從今天起,成為他妻子的女人,他想要完全的佔有她、得到她。

    隨著那雪般肌膚從火紅嫁衣裡被解放開來,他放下床邊深紅的床幔,就著外頭隱約透進來的燭光,他著迷地望著那窈窕的曼妙身段,濕潤又貪婪的吻,從她精致誘人的鎖骨不停往下,一路來到那柔膩的誘人雪峰上。

    「嗯……」歐陽冶雪白貝齒咬住紅潤的唇瓣,壓抑著無法控制的呻吟。

    她半眯著星眸,感覺有團火覆住了她,胸前從未被一逞弄過的敏感蓓蕾,被含在她心愛的男人口中,在炙燙又充滿佔有的強勢吮吻挑弄下,挺立綻放。

    她另一邊的雪乳也被生著繭的大掌,充滿愛憐地撫揉著,力道時輕時重,麻麻癢癢的感覺竄向四肢百骸,還有一股奇異的感覺在她身體深處泛開來。

    「啊,大哥……不要,好羞人……」她側著緋紅的臉,盈盈水眸裡透出妖嬈的惑人春色,感覺身下那隱密的深處流出了什麼,好奇怪啊。

    「是好羞人,還是好舒服呢?」偏偏寧星海還要逗她,放開了被吮吻得濕潤,並微微腫立的蓓蕾,火燙氣息抵著嬌嫩的唇,壞心逼問著。

    歐陽冶先是愣了下,然後一雙星眸又羞又氣的了那個壞人一眼,換來他快意豪爽的笑聲。

    「冶兒連瞪起人來都好銷魂。」寧星海再度餃住已被他吻到紅腫潤澤的芳唇,一手逗弄著她胸前嬌嫩的蓓蕾。

    感覺敏感乳尖被粗糙的手指又捏又揉,引發絲絲麻癢,突然他的手指重重一擰,從乳尖上傳來一陣疼痛,伴隨著說不出的快感爆開,讓她忍不住發出甜膩的呻吟。

    然後隱含羞惱的水眸,瞪著故意欺負她的男人,歐陽冶已嬌喘吁吁。

    寧星海臉上勾起壞笑,鬆開美人芳甜的唇瓣,俯下頭襲向另一邊的嬌嫩雪乳,然後極盡煽情地挑弄著他的美人。

    感覺陣陣從沒有過的刺激快感爆開,歐陽冶柔膩嬌軀不自覺的隨著大掌侵襲而微微扭動,像想迎合男人的挑逗,又像害羞地想閃躲。

    可是她越想閃躲,越是把自己偎入男人的懷裡,然後寧星海一把擁緊了她,兩團雪膩的香軟緊緊貼著他汗濕滾燙的胸膛。

    她將臉埋入心愛男人的肩頭,感覺他的大掌沿著自己的大腿內側緩緩向上移動,然後纖柔的腰被鐵臂緊緊扣著,滾燙欲望抵上她羞人的花穴口,燒灼著已然情動並微微滲出蜜汁的花穴。

    「大哥?」她帶著驚惶輕輕軟軟的叫聲,換來他溫柔的深吻。

    感覺他突然攬緊她,她眯著眸正覺得迷惑,突然有異物強勢地侵入她的體內。

    「啊!」她吃痛的叫了聲,紅潤唇瓣被他細細密密地吮吻著不放。

    寧星海溫柔的吻著、哄著她,生著繭的長指在她體內緩緩抽動起來,粗糙長指每次蹭過她敏感的紅豆時,就會引發她身體一陣戰 。

    長指深深埋入已濕潤的羞人花穴裡,感覺自己身體最隱密的深處,越來越熱,越來越濕潤,陣陣令人戰栗的麻癢快感,正不斷從那羞人的深處傳開,她終於壓抑不了那因感覺舒服而發出的輕吟。

    聽到那甜膩的嬌吟,感覺纏縛著他手指的熱情越來越濕潤,寧星海吻了吻她的唇,然後抽出長指。

    突然感覺莫名的空虛,歐陽冶本能地湊上男人精實的身體想尋求滿足,滾燙如鐵杵的碩大堅硬,卻猛然進入她的身體。

    「啊!」身體一僵,她因吃痛而發出呻吟,可腰被緊緊扣著,滾燙的熱杵正一分分一寸寸地侵入她的身體。

    「大哥!」她驚慌的叫喚,雙手抓著男人繃緊的雙臂。

    「不怕的,冶兒不要怕,會很舒服,相信大哥,大哥會很溫柔的。」寧星海額間滴下點點汗水,宛如下雨般。

    他低頭啄吻著歐陽冶艷紅的唇瓣,無比溫柔勸哄著,也同時緩下自己的侵入,企圖讓她能更加適應。

    感覺到不斷滴落的汗水,再看到他臉上強忍著欲望的辛苦表情,她心中泛起不捨,咬了咬唇,她輕輕的說︰「大哥,你別騙我。」

    聽到那應允般的嬌聲細語,寧星海的心都化開了,他親吻著她,語氣溫柔的說︰「我怎麼會騙你,我疼你都來不及。」

    歐陽冶紅了臉蛋,閉上眼眸,身軀貼近他,表達她全心的信任。

    「冶兒,我的冶兒。」寧星海聲聲喚著讓他意亂情迷的美人。

    看她嬌怯的模樣恁是動人,他身軀一沉,將勃發的碩大欲望整個埋入那濕潤熱情的花穴裡。

    「嗚……」尖銳的刺痛感讓歐陽冶煞白了臉,她咬緊唇不讓自己叫出聲,看得寧星海心疼得不得了。

    「不疼了、不疼了。」他放緩入侵的速度,溫柔吻著她,勃發的欲望慢慢深入那濕潤的火熱花穴裡。

    感覺微微抽搐的花穴熱情歡迎著他,並緊緊纏縛著他的欲望,強忍著想猛烈沖刺的沖動,他耐心地挑弄著那初次容納霸道入侵的羞怯花穴。

    感覺粗糙的大掌移到自己胸前的蓓蕾上,一下下撫弄揉捏著,從乳尖爆開的麻痛快咸,觸發她身體的莫名渴求與欲望。

    她感覺幽谷深處有股奇怪的空虛威漫開,急切地想被填滿被滿足。

    「嗚……」隨著侵入她體內的滾燙熱杵越深入,她聽到自己發出羞人的呻吟聲,被那碩大的熱杵侵入的越深越狠,她幽谷溧處的空虛威就越被填滿,越感到舒服與滿足。

    「啊!」隨著寧星海的動作越快越猛,她感覺下身被碩大熱杵磨過的地方,泛出陣陣的酥麻快感,撞擊的力道越大越重,引發的快感就越大。

    「嗯……大哥……」

    聽到自己發出的呻吟聲甜膩而淫蕩,從沒想過自己會發出這樣的聲音,可她已經無法控制了。

    「冶兒、冶兒。」寧星海粗喘的叫喚著,感覺自己的勃發欲望被越來越熱情的花穴裡,那火熱濕潤緊緊纏縛吸絞著,他再控制不了自己跟著狂烈的獸性沖動,滾燙堅硬的碩大熱杵在誘人的嬌嫩花穴裡,開始毫無憐惜的猛烈沖撞索取著。

    每次深深的侵入,就會聽到美人銷魂至極的嬌柔呻吟。

    每次火熱的碩大深深的進犯,都為她帶來陣陣的戰栗快感。

    她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不疼了,更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身體好像迷戀上那酥酥麻麻戰栗的快感,和被心愛的男人深深填滿的充實滿足。

    聽到那宛如滿足又像承受不住的軟語嬌聲,讓寧星海更加激動情狂,動作也更加狂暴起來。

    兩人不知交纏了多久,突然他低吼一聲,終於把欲望的熱液灑在美人銷魂的花心裡。

    「嗚……」歐陽冶覺得身體深處好像熱燙到要融化了,花穴不斷抽搐,緊緊絞著那火熱的碩大。

    激情的餘韻尚存,可沒多久歐陽冶就發現埋在她體內的欲望再次甦醒。

    「大哥……啊!」

    在一次又一次的情潮翻騰裡,歐陽冶誘人的玉白嬌軀和寧星海強健精實的身軀緊緊交纏著,抵死纏綿。

    這一夜,寧星海也不知道自己在美人體內爆發了幾次,他只覺得這種人間極樂,果然讓人沉醉,從此君王不早朝的意思,他算是了解了。

    和心愛女人盡情結合,那極致的快感,完全的佔有溫柔的纏綿,讓他覺得能和冶兒成親,真是太好了。

    他的冶兒、他心愛的娘子。他妖惑的美人啊!


作者: magmag    時間: 2012-9-22 06:41 PM


第八章

    次日,寧星海清醒了,望著紅澄澄的床幔擰起眉頭,這時倚在他身旁的美人也動了下,好像就要醒來。

    他轉頭望著那張睡態可掬,粉嫩嫩的嬌俏小臉。

    昨晚的一切迅速閃過腦海,然後,他露出一抹饜足又溫柔的笑來。

    伸出手輕輕撫過歐陽冶的臉龐,又細又滑,完全不似男人的粗糙。

    他到現在還有種作夢般不真實的感覺,他的冶兒真的是女子!之前他的心太亂了,完全無法冷靜判斷,現在仔細看看明明破綻很多的啊。

    可那時他完全不敢進一步確認,怕自己真的會對冶弟做出什麼奇怪的事情來,躲都來不及了,怎麼還敢過分親近她呢?他絕不能容忍自己因為奇怪的迷戀,而毀了他與冶弟之間那種相知相惜的美好關係。

    他們一起研究制作機關及兵器時的那種狂喜,是他從未體驗過的,人的一生可以遇到幾個志趣相投又能完全交付真心的知己?所以他分外珍惜這份情誼。

    他喜歡她的性情,寬容大度且清和如水,對他沒有絲毫壓迫,溫潤君子般的如沐春風。在他記憶裡少有女子和她一樣,有這麼的好脾氣卻不失自己的堅持與個性。

    從沒有人這麼打動過他的心,想到這,寧星海臉上的笑容更深,俊臉湊近他的美人。

    鼻尖輕踫著鼻尖,感覺到她溫熱的吐息,如蘭似麝,讓他忍不住啄吻上那依然紅艷微微發腫的誘人櫻唇。

    輕輕的一個吻,感覺自己的心底揚起歡快的雀躍威,他又貪婪地再吻了一下,水潤紅唇讓人戀戀不捨。

    他的唇貼著她的緩緩挪移著,溫熱的唇嬌嫩的唇,他探出舌尖輕輕掃過美人微欣的唇間。

    嚶的一聲,歐陽冶的紅唇輕掀,蒙朧星眸尚未睜開,男人霸道又強勢的火舌已竄入她檀口中。

    溫熱的舌在她口裡恣意索求著,寧星海吮啜著那軟嫩的丁香小舌,甜甜的津液在兩人口中相渡,越來越發燙的身軀,熨燒著她磨蹭著她。

    歐陽冶迷茫的星眸緩緩睜開,等目光焦點凝聚時,正對上一雙亮燦燦卻充滿不良意圍的炯炯利眸。

    這種感覺很像一大清早,有隻大狗來和你討食,但你還在睡覺,所以大狗就自行開動了——歐陽冶輕輕蹙眉,被自己的想法逗得想笑。

    但她又很快意會過來,這意思是說有人想把她當早膳吃了?

    ……不,是已經在吃了,一夜的盡歡讓歐陽冶根本沒力氣阻止那個野獸男人的任性妄為。

    發現他的美人醒來,寧星海更不客氣的開始攻城略地,偷襲沉睡的美人雖然很刺激,卻逮沒有美人清醒時來得銷魂歡快啊。

    所以一大早,芙蓉帳裡再度被翻紅浪,嬌滴滴的美人兒給貪婪的野獸吃了又吃,不過野獸也是很憐香惜玉的,他自覺吃得很斯文、很有節制。

    他真的吃得很斯文、很有節制啊。

  ☆   ☆   ☆  

    巳時,寧星海望著甫從床上起身,讓侍女服侍著更衣梳洗,但不給他靠近也不和他說話的歐陽冶,只能眼巴巴地望著她。

    他反省著,是自己太過火了嗎?

    嗯,是好像太過火了,可是會這樣也是因為冶兒很動人啊。

    他原本真的只想吻一下就好,可是吻一下後就覺得再吻一下好了,然後一下又一下,最後就不小心開動了。

    寧星海深深的覺得,原來他不算是個有自制力的男人。

    可天底下有幾個男人,美人在懷還可以清心寡欲不為所動的,那就不是個正常的男人嘛。

    所以他只是做了一個正常男人會做的事——不過這些申辯在他看到冶兒後,就莫名堵在喉頭說不出口。

    尤其,被冶兒那隱含埋怨的水眸輕輕一瞟,他腦袋就一片空白了。

    其實歐陽冶並不是存心要和他使氣的,她只是覺得羞窘難當。

    一早當她終於從男人的熱情裡脫身起床,門外那四名侍女早不知等了多久。

    只要想到她們就在一門之外等候,那他們在房裡的迷亂,那些羞人的呻吟不是都被人聽到了。

    還一次四個人,她的臉要往哪擺啊!

    她真的覺得宮主一定是故意的,就算要伺候人,哪需要用到四名侍女,何況他們也沒這麼金貴,分明是安排來取笑他們看熱鬧的。

    今天若是在別人地盤上,她定不會這麼想,可九珍齋的主人正是那趣味惡劣的宮主,歐陽冶覺得沒什麼是他做不出來的。

    「啊!」想到這裡,她雙手捂著臉,感覺心亂極了,她不想出門去見那無良宮主,一定會被調侃的。

    「冶兒,你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嗎?」看到美人臉色不好,寧星海也顧不上美人還在對他生氣,大手堅定地撫上那微微發燙的額角。

    嗯,真的有點燙,難道冶兒受寒生病了?他連忙抓過那隻玉白的柔荑,摸上脈門探診。

    這關懷隱含著寵愛的舉動讓歐陽冶愣了下,心頭漫起甜甜又暖暖的感覺。

    她突然意會到,從今以後她身邊就多了一個人同行,而且這個人關心她、重視她,甚至愛她疼她。

    這對從小就失去家人的她來說,是非常非常感動,也非常感激上蒼的。

    有點害羞的伸出手,覆在他的手上,她搖搖頭說︰「我沒有不舒服,大哥不用為我擔心。」

    寧星海也從脈象探知她確實沒有受風寒,身體狀況還滿好的。

    「那冶兒是在生大哥的氣嗎?」好不容易美人肯開口和他說話,他當然要把握機會問清楚。

    「不是的。」沒想到他會這麼想,歐陽冶有些驚訝,她怎麼可能生他的氣,她只足……這叫她該怎麼說,說她現在覺得很丟臉嗎?

    發現她的局促不安,寧星海挑起眉,目光掃過正在收拾整理房間的侍女們,他想了下就開口讓侍女們退出去。

    等閑雜人等都清空了,房裡只剩下他們兩人,他才溫聲地問著︰「冶兒,我們已經是夫妻了,你有什麼煩惱不能和我說,難道你不信任大哥?」

    聽到那質疑,歐陽冶忙抬頭望著她的夫君,「我怎會不信大哥,我是……」

    她覺得好難說出口,好像成為夫妻後她反而覺得好害羞,一看到他就臉發燙︰心也急急跳著。

    「我是覺得很丟臉嘛。」她抬起手以袖擺掩住自己的臉,不敢看他。

    「丟臉?為什麼?冶兒覺得嫁給大哥很丟臉嗎?」寧星海宛如遭受青天霹靂,怎麼新婚第二天他就被自家娘子嫌棄?

    「不是啊!」聽到誤會大了,歐陽冶急忙抓住男人的手腕,「我才不會認為嫁給大哥很丟臉,你誣賴我!」

    不知為什麼,她覺得有點委屈,大哥是這麼想她的嗎?

    聽到那嬌嗔的埋怨,寧星海的心又化成了一攤水。他撓撓腮有點手足無措,哄人不是他的專長,可他又見不得冶兒受委屈。

    「那可以和大哥說,你到底覺得什麼事情丟臉呢?」他決定了,就用平常解機關的方式辦,從問題的根本來討論。

    遲疑了一會兒,歐陽冶這才把她覺得等下宮主一定會笑他們的擔憂說了出來。

    聽完後寧星海忍著笑,覺得她這種煩惱好可愛。

    說的也是,他的冶兒臉皮滿薄的,確實是會受不了無良宮主的調侃。

    「你放心,等會不管宮主說什麼你都不用應,交給我就好。」自己的娘子當然要自己保護,怎麼可以讓無良宮主欺負呢。

    「不過冶兒,大哥要你有心理準備,我們宮裡不正經的人太多太多了,你以後別把這些笑譫放在心上,其實大家都沒有惡意,只是愛玩,你知道的,上樑不正下樑歪。」寧星海話說得非常感概。

    聽到他這麼感性的話語和這麼讓人絕倒的結論,歐陽冶以袖掩嘴笑起來,肩頭不斷抽動,原本害羞擔憂的心情也一掃而空。

    見到美人笑開懷,寧星海也開心了,就像一早天空無端飄來一片烏雲,但現在又晴空萬裡。

    「冶兒,我都還沒問你,你到底是怎麼和宮主扯上關係的?」這點他怎麼都想不通,機關大家之後對宮主到底有什麼利用價值?

    「是因為九龍圖寶藏的關係,這要從我爺爺說起。據說爺爺是為了醫治我爹才幫九王的,九王手上有種靈藥正可以醫治那種宿疾,爺只當是為九王設計兵器,以及為他的陵寢設計防盜機關,哪知九王突然起兵叛變,連累我們家成了從犯,被朝廷指派的江湖勢力給秘密滅門了。

    「因為有欠了我爺爺恩情的高人介入,保住了爺爺和我及少數工匠的性命,但原是為了救自己兒子的一條命,反賠上一大家子數十條人命,爺爺從此心如死灰,行蹤不明。」歐陽冶神情黯然。

    「原來如此,可這又和九龍圖寶藏有什麼關聯?」揉揉她的頭作為安撫,寧星海不明白的追問著。

    「當初爺爺以為的九王陵寢的機關,其實是九龍圖寶藏所在地。因為這個緣故,在我的七寶盒現世後,歐陽家尚有傳人的消息被散佈出來,也引來覬覦寶藏的有心人。宮主說,他也是得知七寶盒的訊息後循線找來的,他原本是要派大哥來監視我,可大哥逃宮了,才改派四護法來,卻意外發現你早已找來了!」想到這奇妙的巧合,她輕輕笑出來。

    寧星海心情有些復雜,他怎麼有種自投羅網的感覺?不過,這種羅網他甘心投啦!

    「但冶兒,這堅都是宮主和你說的嗎?宮主怎麼比你還清楚你家的秘辛?」雖然一直知道自家宮主很厲害,但連人家家裡的秘辛都打聽的比當事人還清楚,真是恐怖!

    「宮主交給我一樣東西,是原來在爺爺身上的歐陽家當家印信。他找到我爺爺了,這些都是爺爺和他說的,可爺爺說他已不久於人世,不願再涉紅塵,要宮主把印信轉交給我……爺爺說今後歐陽家就交給我了,還叫我不要去找他。」說到這,歐陽冶再難掩傷心,珍珠般的淚水滑落臉龐。

    寧星海心疼地將她擁入懷裡,柔聲安慰著,久久才把她的眼淚給哄停了。

    「如果你很想念爺爺,我去和宮主打聽你爺爺的下落,我們一起去看他,好不好?」他輕撫著她的肩膀,勸哄著。

    「真的嗎?大哥,你要帶我去找爺爺?」她口氣激動。

    「當然是真的,我何時騙過你?既然爺爺他老人家不想再涉紅塵,那我們就去找他吧。」

    「謝謝大哥!」歐陽冶興奮地將臉貼在他的胸前,環抱著他,寧星海也滿懷柔情地緊緊回擁她。

    兩人靜靜膩了一會兒,他又開口問︰「所以你就答應宮主,弄出這出機關大賽招親的戲碼?」

    「嗯,宮主說這場招親大賽正好可以把那些覬覦九龍圖寶藏的勢力一次都釣出來。」想要破解寶藏地致命的機關,勢必要掌握歐陽家的傳人及秘譜。

    「那宮主不是拿你當餌釣魚嗎?要是我沒收到消息,或是中間出什麼差錯,別人比我先破關,冶兒你不就嫁給別人了!」驚覺不對的寧星海語調拉高,這麼危險的計劃,冶兒竟然也配合宮主?

    「才不會嫁給別人!那些機關我可是很有信心的,除了大哥,不可能有別人破的了。」尤其最後一關那隻寶盒可是她精心設計的,只有她和大哥能破解。

    「冶兒對我這麼有信心啊?」被親親娘子這麼信任著,寧星海心裡很高興,但為了看她被逗弄時嬌怯的樣子,他故意問道。

    「我現在開始對大哥沒信心了啦!」發現有人故意逗她,歐陽冶也不依不鐃起來,然後發現自己的舉動不啻是在對他撒嬌,頓時又羞紅了臉。

    如願看到美人嬌怯的樣子,寧星海心情大好,一把將她抱入懷中,溫熱身軀緊緊相貼,歐陽冶將頭埋在夫君的肩窩裡。

    「對不起,讓你受苦了,以後有我保護你。」寧星海口氣溫柔。

    「大哥。」她輕輕叫了一聲。

    「嗯?」

    「晦明宮是個怎麼樣的地方?」依她聽到的傳聞,還有親眼見證的宮主大人,感覺那裡好像不是一個很單純的地方,但又不如想像中恐怖。

    「你覺得呢?晦明宮會是個怎麼樣的地方?冶兒怕嗎?」寧星海語氣認真的問。

    歐陽冶搖搖頭,「不怕,只要有大哥在,我什麼都不怕。」話說完,她臉一紅,閉上眼沒再說話。

    看著那粉盈盈的桃腮上,淺淺的緋紅顯得嬌艷動人,寧星海低下頭噙住那溫潤香甜的櫻唇。

    兩人唇舌無比溫柔地交纏著,比起之前豪取強奪的霸道強勢,這次的吻充滿了愛戀與無盡的縫襁。

  ☆   ☆   ☆  

    醜媳婦總要見公婆,雖然寧大哥是孤兒早無雙親,但她還有個比公婆還難伺候的宮主。

    望著花廳一隅,那負手而立、一身血紅華袍、性情詭譎的男子,歐陽冶覺得自己的胃有點疼。

    彷彿感覺到她的緊張,寧星海握緊她的手,示意她不用擔心,交給他就可以了。

    「參見宮主。」寧星海朝自家宮主行禮,歐陽冶也跟在他身邊行了個禮。

    「嗯,小夫妻感情不錯。」鬼魅般的調侃笑語,從那玄色的修羅面具下傳出來。

    「宮主,你別老欺負冶兒,她不像我們宮裡的人,都見慣大風大浪了。」寧星海很直接的說,他指的是自家宮主性情的無良惡劣是全宮上下皆知。

    「老三,你不是最鄙棄妻奴的嗎?」一雙冷眸緩緩飄過來。

    「我才不是妻奴呢,我這是保護自己的娘子。」什麼妻奴?他的冶兒可溫柔明理了。

    寧星海一點都沒想到,他們宮裡那兩個妻奴的妻,也是一個溫柔一個明理。

    「嘖嘖嘖,老三,你這是媳婦娶過門,媒人就丟過牆了。」難搞宮主並沒有生怒,口氣依然帶著調侃。

    「豈敢,我們不是來敬茶了,宮主請喝茶。」寧星海也是很懂得見好就收的道理,他家無良宮主今天心情顯然不錯,就維持這樣對大家都好。

    拿過茶,臉覆鬼面的晦明宮宮主只意思意思掀了下茶碗蓋,就當作他喝了,他口氣一轉又說︰「該說正事了。」

    歐陽冶詫異的望著丈夫,寧星海則是勾起一抹笑來,他就等宮主開口。

    「宮主想我們怎麼做?」他知道要先滿足了宮主想做的,這樣他和冶兒才有安穩的日子過。

    宮主是為了九龍圖寶藏才成全他們,自然也是要他們出力了。

    「本座要把藏在暗地裡的耗子都釣出來。」在開啓九龍圖寶藏前,他要先鏟除會來搗亂的人。

    「宮主有計劃了?」寧星海一臉正色的問。

    「本座要以假亂真!」清冷嗓音淡淡的說。

    「以假亂真?」寧星海蹙起眉重復著,宮主這是想?

    「本座要用假的九龍圖寶藏,把那些覬覦寶藏的耗子一次給統統釣出來。」晦明宮宮主輕輕笑了。

    「那宮主要我們做什麼?」寧星海邊問,心裡已經隱隱有預感了。

    「本座要你們兩個合作,設計出一個抓耗子的機關大樊籠。」想到抓耗子,某人口氣頓疇歡快起來。

    寧星海頓時無言,他真的很懷疑宮主對抓耗子的興趣,遠比找九龍圖寶藏還高。

    算了,有事情轉移宮主注意力就好了,玩死別人總比玩死他們好。

    為了宮裡的愛與和平,寧星海決定全力以赴,一定和歐陽冶一起設計出一個讓宮主玩得痛快的機關。

    那些耗子,就算你們倒了八輩子的楣!

作者: magmag    時間: 2012-9-22 06:42 PM


第九章


    雖然知道自家宮主玩耍起來的大手筆,但寧星海和歐陽冶來到宮主指定的機關大樊籠所在地時,還是大為驚嘆。

    宮主到底是怎麼找到這處已經荒廢的礦坑,這不是要抓耗子吧,根本是想把耗子們都活埋了!望著這已不知荒棄多少年頭的巨大山洞,寧星海內心感嘆著。

    幸好經過探查後,這礦坑山洞雖然廢棄多年,卻沒有結構上的大危險,並不會因為施工,而突然引發山崩把在裡面工作的人給活埋了。

    只是這樣在安排和火藥有關的機關時,就要特別注意使用的地點和分量,以確保眾人的安全——他們目的是要抓耗子,可不是要坑殺自己人。

    礦坑就位於深山之中,晦明宮宮人早就在這進行一段時間的前置作業了,所以他們兩人到達時,附近早蓋好幾間木屋,當作他們休息和研討設計機關之昕。

    只是初冬的季節,山裡已經很冷了,寧星海摸到自家娘子那冷冰冰的小手,心疼極了。「冶兒,你穿這樣會不會太少了?再多套一件斗篷吧。」

    歐陽冶頓了下,然後努力無視附近充滿好奇,加上偷聽到他們對話後強忍笑意的晦明宮宮人騷動。

    她身上已是裡三層外三層,最外頭還罩了件白狐皮制成的小掛襖,她覺得自己就像顆粽子,還是顆包得密密實實的臃腫大粽子。

    「大哥,我穿的已經很多了,你再包下去我要怎麼畫圖、要怎麼指導工匠們制作機關啊?」她無力的抗議著。

    「那都交給我就好,冶兒你只要在旁邊休息就行了。」寧星海覺得這次的任務他一人就可以搞定了,捨不得讓他的美人娘子太過勞累。

    抬頭望了一眼身旁穿著一身玄袍、面覆銀色鬼面的夫君,歐陽冶心裡閃過一絲很復雜的感覺。

    這樣冷酷形象的大哥她之前從不曾看過,真的很不習慣。

    在他們上山要與晦明宮宮人會合前,他突然換了一身裝束,還戴上了泛著無比詭譎氣息的銀色鬼面。

    對於她的震驚,寧星海無奈的說,這是宮主的規定,也是他的惡趣味。

    聽大哥說,晦明宮的四大護法統統是一樣的裝扮,都是一襲玄色衣裳加上銀色鬼面,要不是他們四人慣用的武器及擅長的武功不同,在他們刻意保持沉默又隱藏武器及武功時,不熟悉他們四人的人,往往很難猜出他們誰是誰。

    只有在他們四大護法居住的玄泉殿裡他們才會拿下鬼面,不然在宮裡或宮外場合,他們都是戴著面具的。

    「這樣不會很不舒服嗎?那要吃飯喝水時怎麼辦?」歐陽冶馬上想到宮主也是戴著一張玄色的修羅鬼面。

    這果然是宮主的嗜好啊……

    「習慣就好,反正也戴了十幾年了,這樣也不錯,在宮外時我可逍遙了,根本不用怕被認出來。」寧星海笑嘻嘻的說。

    歐陽冶聽了,一時也無話可應。

    不過頂著這樣形象的大哥,每日對她極度的噓寒問暖,那種詭異奇妙的氣氛,讓她能夠深深體會那些好奇到不行的宮人的心情。

    被當成圍觀中心的她,感覺很難為情,大哥現在這麼顯眼,一舉一動都會引發附近圍觀宮人的小小喧嘩和騷動,她很不習慣成為眾人目光焦點。

    「大哥,現在才初冬你就把我包成這樣,等天氣再冷點,我是不是乾脆抱著火爐取暖,不要出門了?」她發現自從他們成親後,他對她的保護欲就突然上升到一個不可思議的程度。

    當然被自己的夫君寵溺是很好,可被供起來感覺就不太好了,她沒打算當個五谷不分、四體不動的嬌嬌女。

    「知我者莫若冶兒。你看你的手這麼冰,等天氣再冷點我真的不想讓你出來了。」寧星海認真回道。

    「……」歐陽冶強忍著反問「你是當真的嗎」的沖動,因為她感覺到這男人是當真的,她的額角忍不住抽了兩下。

    其實面對這次晦明宮宮主交付的任務,她內心是有悸動狂熱的,可以大展身手,盡情設計她心裡構思的機關,這是多麼痛快的事。

    上次宮主讓她設計九珍齋昀機關,她覺得心裡頭的火苗好像被點燃了,她也想試試自己的才能,想知道自己能做到什麼地步,夠不夠格當歐陽家的傳人。

    她也是有身為歐陽家傳人的驕傲啊!

    而且她也希望能讓宮主滿意,歐陽家並入晦明宮後,她曾短暫和司工堂的副堂主接觸過,這幾日在建立機關的過程中也有配合,她才發現晦明宮裡的巧匠不少。

    雖然司工堂善於營建較大型的工程與建築,但因為副堂主個人興趣的關係,對機關等器具的制作也培養出了一批人才,正因如此,她希望能突顯歐陽家老工匠的才能,不希望歐陽家被淹沒在晦明宮裡。

    宮主之前有和她暗示過,要是這次機關佈置能讓他滿意,他將會大力支持歐陽家再興︰他甚至表明有意在宮裡成立司器堂,專司機關、兵器等制作,大有要將司器堂交給她和大哥負責的意思。

    所以她很想好好完成這次任務。既然嫁入晦明宮,她不想只是寄人籬下,她想用自己的本事創造出自己的價值。

    她一直很慶幸能嫁給大哥,大哥懂她憐她,他們倆相知相惜,有共同的興趣與嗜好,且晦明宮又是他們能一展長才的地方。

    她原本是想,他們能夫唱婦隨一起暢快過日子的,可她的夫君、她的大哥,卻越來越陌生。

    這些日子以來,他什麼都不想讓她做,成天只顧她冷不冷、餓不餓的,這讓她不禁有個任性想法——當他的冶弟好像還更自在點,那時他會尊重她,與她惺惺相惜,可現在的他就是個霸道鬼。

    她並不厭惡大哥,心裡也依然非常喜愛、尊敬他,她只是覺得有種說不出來的無力與窒悶威,不知道該怎麼和他說明。

    大哥,難道你也因為我是女子,所以不信任我設計的機關嗎?這句話,她怎麼也問不出口。

    雖然知道還不可能,可她還是難以抹除這個想法,這個她從小背負到大,無奈也無力改變的天生差異。

    她原以為,他是不一樣的。

  ☆   ☆   ☆  

    當天夜裡沐浴更衣後,寧星海心滿意足地想抱著他的親親娘子親昵纏綿,卻發現她早已合衣就寢了。

    以往冶兒都會等他的,因為他還要做最後的巡視,所以每晚他都會比冶兒晚回房,可之前冶兒都會邊看書邊等他,或窩在床上一臉笑意的迎接他。

    但今天,冶兒竟然自己先睡了?

    「冶兒。」寧星海坐在床邊,俯下頭想親吻那嬌艷的香腮,卻被美人一個轉頭避了過去。

    「大哥我想睡了。」就聽到錦被下,傳來軟軟帶著睡意的聲音。

    「你不舒服嗎?」他擔心的想撫上她額間,可竟又被閃了過去。

    「我沒事,只是倦了。」之後她就沒再發出聲音來。

    愣然望著逕自睡去的美人,寧星海心裡有點復雜,美人不理他了。

    雖然她說累了想睡,可他敏感地察覺到一絲慍怒不悅。

    為什麼?是因為他總是太晚回來嗎?那明天起要早點回房才是。

    想想也對,這裡對冶兒來說是多麼陌生的地方,她的心理壓力也很大吧。

    而且他又早出晚歸的,雖然白天兩人都在一起,但夜裡他總要忙到三更半夜才回來,冶兒也會感覺孤獨寂寞吧,寧星海想是自己太粗心大意了。

    「冶兒,對不起。」躺到親親娘子身旁,他將她攬入懷裡,唇覆在她髮際上輕輕道了歉。

    尚未睡著的歐陽冶聽到那句道歉,心一顫又一軟。

    他終於發現她的心事了嗎?她唇邊勾起淺淺笑意,溫順地偎入身後那溫暖寬厚的懷裡。

    可次日寧星海的表現還是一樣,霸道的不讓她做這做那,只差沒有把她供起來了,根本是變本加厲。

    歐陽冶不禁覺得,這是他雖然對處處隕制她感到很抱歉,但還是堅持自己的想法嗎?

    她不願意被這樣對待,她是有能力的,所以從那天起,她開始和寧星海做起沉默的抗議。

    寧星海也很快發現,他的親親娘子越來越沉默了。

    原以為是人生地不熟,她感到寂寞所以沉默,可連著數晚,他提早回房想親近她,卻都被以累了、想睡了等理由委婉拒絕。

    他終於感到不對勁,為什麼冶兒都不和他親近?

    是她不喜歡他了嗎?仔細想想,冶兒上山後的笑容越來越少,難道她後悔嫁給他了?

    寧星海獨自煩惱了幾天,對待歐陽冶更是百般寵溺,小心翼翼的想要討好她,卻得到更冷淡的回應。

    他想不通,她並沒表現出生氣的樣子,他也想不出自己哪裡惹她不高興了,但他就是知道冶兒不開心,而且拒絕和他說。

    就在兩人氣氛陷入詭異的僵持狀態時,寧星海的救星終於來了。

    這天,山上來了一隊人馬,帶頭的是二護法的娘子,也是晦明宮裡司刑堂的副堂主——伍思邪。

    寧星海一見到她,馬上將她拉到一旁拜托,稍稍說了他近來的困擾,又說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解開冶兒的心結,拜托伍思邪去和她談談。

    他想一方面,大家以後都同住一個殿裡,可以先熟悉一下,另一方面,女人和女人也比較好說心事吧?

    冶兒不肯和他說的心事,或許會對伍師妹說。

    伍思邪聽了,很爽快的答應去幫他打聽歐陽冶的心事。

    第一次見到伍思邪時,歐陽冶非常好奇。

    寧星海曾和她說過一些在宮裡的過往,他還曾咬牙切齒的說過,宮裡那兩個已經成親的師兄,很喜歡到他的院裡欣賞風景。

    說什麼他院裡風景好,擺明是來刺激他孤家寡人的,所以等他們回宮,值也要帶著她去那兩人的院裡欣賞風景。

    那時她笑到不行,覺得他好可愛,但她沒有說出口,她想他不會接受可愛這個形容詞吧。

    這個伍思邪,據說就是宇文二護法的親親娘子。

    她家夫君特別警告過她,說他這個伍師妹賊精得很,和他那個老狐狸二師兄,是一個鍋配一個蓋,是一對可怕會算計人的狐狸夫妻。

    可歐陽冶覺得不會,她望著一身利落紫袍的伍思邪,心裡有些欣羨,看人家這身裝束多清爽好做事。再看看自己被夫君包成一顆粽子般,綁手綁腳的裝束,心裡又是一陣默然。

    「歐陽姐姐,我們年紀相仿也沒這麼多規矩,姐姐妹妹稱呼不是很親近嗎?加上以後我們都住在同一個殿裡,那些虛禮就免了吧。」伍思邪甜笑提議,論年紀,歐陽冶比她大上一點,故她還是尊重的叫了一聲姐姐。

    「伍師妹。」歐陽冶從善如流地叫了聲,雖然才和伍思邪相處沒多久,但她覺得伍思邪明明很親切也很好說話,根本不像自家夫君說的那樣。

    「看歐陽姐姐遲疑迷惑的表情,我猜,寧師兄一定和姐姐說過我的壞話了吧。」伍思邪怎麼會猜不出他們這個三護法會怎麼評論她。

    「我想一定是誤會,我覺得伍師妹心好人也好。」「所以寧師兄說我人壞心也壞了!」伍思邪柳眉倒豎。

    「不是,我是說……」歐陽冶嚇了一跳連忙想解釋,卻聽到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哈哈哈!歐陽姐姐,你人怎麼這麼好,我是開玩笑的,抱歉讓你受驚了,寧師兄真是娶到一個好娘子,生得美才華高,性情又好。」伍思邪握著她的手笑著說。

    被伍思邪這樣稱讚,歐陽冶感覺臉上發熱,但其中的善意她都感覺剄了,她很感激。

    兩個年紀相近的女人笑開後,伍思邪又和她說了許多晦明宮裡的趣事,話題慢慢轉到歐陽冶近來的心情。

    「歐陽姐姐,你看起來好像有點悶悶不樂,如果不嫌我唐突可以和我說說,我想你一個人嫁來這完全陌生的環境︰心裡多少會覺得孤單寂寞吧?」伍思邪開始旁敲側擊歐陽冶的心事。

    「孤單寂寞自然是有,可這不是我心裡最煩惱的。」她臉上不自覺地浮現淡淡憂愁。

    「歐陽姐姐是在煩惱什麼?難道是寧師兄欺負姐姐了?」伍思邪好奇的問。

    「不是,大哥對我很好,事實上就是他對我太好了。」她將他們上山後,他對她無微不至的呵護關愛略略說給伍思邪聽。

    「這樣不好嗎?我從沒見過寧師兄對誰這麼用心過,感覺得出來寧師兄是真心喜愛姐姐啊。」伍思邪不解。

    「可我想要的不是大哥誇張的呵護和小心翼翼的對待,我很懷念之前在雙溪鎮時,和大哥一起研究制作機關的那段日子。那時大哥對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很信任我,當然我對大哥也是這樣,那時候真的很開心。」歐陽冶臉上因回憶而透出一抹笑來。

    「難道現在不開心嗎?」伍思邪又問。

    「開心不開心我不知道,我只覺得現在好像變成一個易碎的瓷娃娃,大哥什麼都不讓我做,我不知道大哥是怎麼了,也問不出口,難道我要質問大哥,問他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嗎?」歐陽冶臉色有些黯然。

    「我其實很希望,大哥能恢復到從前一起研究討論機關時的態度,不是現在這樣,什麼都不讓我參與,讓我覺得自己好像一個廢人。我甚至懷疑起大哥是因為我是女人,所以不信任我的能力,才不讓我參與。」

    歐陽冶口氣幽幽的,說出她埋在心裡最沉重的心事。

    「歐陽姐姐,你要不要試著把你的心事一五一十的說給寧師兄知遒?也許寧師兄根本不是那個意思,他可能完全沒發現自己做了什麼。」伍思邪笑著勸她。

    「怎麼可能?大哥哪會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她覺得不可置信,他是這麼有想法的人。

    「給寧師兄和你自己一個機會,夫妻之間是要常常溝通心事的。」

    歐陽冶望著她,表情有點猶豫不決。

    「試試看嘛,我和師兄也是常常在溝通的,歐陽姐姐,有時候男人的心思比你想象的還要遲鈍很多。」伍思邪忍笑著說,她覺得寧師兄一定沒發現他自己做了什麼蠢事。

    「真是這樣嗎?嗯,我會再想想的。」歐陽冶聽了覺得心裡有比較安定點,畢竟伍思邪成親的時間比她久,算是過來人。

    或許自己真的該找一天,和她的親親大哥好好聊聊!

  ☆   ☆   ☆  

    當天用過晚膳後,寧星海急著將伍思邪請到安靜的地方,想問她下午到底套出冶兒的心事沒有?

    「寧師兄,你看起來距離好遙遠啊。」望著坐在離她五步遠的寧星海,伍思邪故意揶揄著。

    「我不想被二師兄劈了。」要不是迫不得已,他也不會找伍思邪幫忙,不是師妹不好,是他那個醋桶二師兄很麻煩,加上他現在也有了不想讓她誤會自己的人。

    「哈哈哈哈,我想師兄沒這麼小氣吧。」想到自家夫君,伍思邪臉上露出一抹柔情。

    「我們還是保持安全距離的好。」他才沒興趣卷入這對夫妻惡劣的玩樂裡,他只關心他的冶兒到底怎麼了。

    「嗯,看來寧師兄是真心喜歡歐陽姐姐耶,好感動喔。」伍思邪嘴巴一點也不饒人。

    「伍師妹。」忍受著她的調侃,寧星海只想快點知道冶兒到底是怎麼想。

    看玩也玩夠了,伍思邪沒這麼不識趣,她正色的問︰「寧師兄,宮主當初給你和歐陽姐姐的任務是一起設計機關吧?」

    「沒錯。」寧星海不明白她為什麼問出這話,疑惑的望著她。

    「所以你和歐陽姐姐這段時間,都是一起設計及制作各處機關,有問題也是一起解決的囉?」伍思邪笑著問。

    「當……然。」寧星海俊朗劍眉微蹙,話卻說得有點遲疑。

    他近來都是和冶兒一起制作討論嗎?好像是他獨斷獨行的多,因為他不想讓冶兒太傷神、太勞累。

    看到寧星海表情變了,猜到他有想到,伍思邪笑著追加一記重擊︰「寧師兄,我這次出宮,師兄雖然不高興,可是並沒有阻攔我,因為他尊重我司刑堂副堂主的身分,從不阻止我執行任何公務。同樣的,師兄做任何事我也都是全力支持,沒有二話。」

    寧星海陷入思索,伍師妹的話是想表達什麼?尊重、支持……難道……

    他眼一亮,望向伍思邪,換得她讚許的笑顏。

    「你的意思是,冶兒的心事是我近來對她的態度,是我沒讓她參與機關設計引起的?」他從沒想到冶兒在意的會是這個。

    「寧師兄,你最初是被歐陽姐姐的才華所吸引吧,你們倆是惺惺相惜,那為何現在你不欣賞她的才華了?」

    話說到這裡,伍思邪默默起身離開,讓陷入沉思的寧星海好好整理自己的思緒。


作者: magmag    時間: 2012-9-22 06:43 PM

第十章

    那天夜裡,寧星海比往常還晚才進房,回到房裡,歐陽冶果然睡下了。

    默默更衣梳洗,熄燈後他坐到床邊,望著他的娘子,唇角勾起一絲苦澀伴隨淡淡溫柔的笑。

    「冶兒,你睡著了嗎?」他輕輕的問,果然沒有任何回應。

    久久,漆黑的房裡又響起男人低沉的聲音︰「冶兒,你記得嗎,我最初被你吸引是因為七寶盒,歐陽家的九連玄秘技,牽起我們倆的緣分。」

    雖然房裡一片漆黑,但寧星海是習武之人,夜能視物,他眼尖地看到娘子的身軀動了下。

    「和你一起研究制作機關的日子,我感覺非常快樂,慢慢的才發現你在我心中的分量越來越重。那時我還不知道你是女子,可我就想,要怎麼把冶弟給拐回宮裡才好,我還想著,要怎麼克制自己的胡思亂想,好好守護和冶弟的珍貴情誼。

    「所以我們成親時我真的很高興!我想等帶冶兒回宮後,我們可以一起研究機關、探討各種技術,能和我最愛的女人一起做我最喜歡的事情,天底下還有比我更幸福的嗎?」寧星海淡淡笑著說。

    看到背對著他的身軀顫了顫,他心一軟,「冶兒別哭,你這樣大哥好心疼。」

    俯下身,他將那個暗暗垂淚的小傻瓜擁入懷裡,輕聲哄著︰「冶兒對不起,是我疏忽了,我只想到你是我最愛的女人,想把天底下最好的都捧到你面前,卻忽略了你真正想要的……是之前的大哥對吧?」

    「嗚嗚嗚嗚……」歐陽冶只覺得滿心委屈,一發不可收拾。

    自從上山後,她越來越覺得她的寧大哥不見了,枕邊人雖然疼她寵她,可不再是之前那個處處與她交心,坦率又信任她的大哥了。

    「大哥,我不要你特別疼我,我要你和以前一樣會和我說心事、會和我討論機關,把我當成冶弟,信任我;如果成親是讓我失去一個好大哥,那我不要了……」她哭得梨花帶雨,打從上山以來,心底壓抑的情緒在此刻統統被釋放出來。

    「封不起!對不起……是大哥的錯,冶兒,大哥從沒有過這麼重要的人,所以才會想把你小心的保護起來,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我是因為珍惜你啊。」寧星海難得這麼感性的表達真實心聲。

    「你知道我是孤兒,從來不知道家是什麼,雖然老宮主對我們很好,但冶兒你也看到了,我們都是努力求生過來的。」他擁緊了在他懷裡痛哭的親親娘子,輕聲訴說著他從不說出口的心事。

    「所以能擁有一個自己的家,對我們師兄弟四人來說,是不敢期待卻又不禁期待的夢想,或許連宮主也是這樣想的。而這個我不敢奢望的夢想,因為冶兒都成真了,你說我怎麼會不咸激,怎麼會不小心翼翼呢?」

    聽到這歐陽冶才真正明白了,為什麼之前他會一反常態對她保護過度,原來是因為他的身世,還有他內心的渴望。

    她卻以為是他不信任她……「大哥,對不起。」她抓緊了心愛男人的衣襟。

    「為什麼要和我道歉,是我該和你道歉,我竟然都沒發現你的心情。」他低頭啄吻了下她哭得紅紅的眼角,滿心愛憐。

    歐陽冶吸了吸鼻子,決定把自己的心情說清楚,他能對她坦誠,她也能坦誠所有。

    「大哥,我能明白你的心情,可我不是金絲雀鳥,我有能力保護自己,與其被大哥關在華麗的鳥籠中,我更想和大哥一起翱翔天際,我想做你的伴侶,不是你養的珍寵啊。」

    說到這,她更確定自己的心意,她要當的是與他同行的伴侶,不是被捧在掌心呵護的珍寶。

    「冶兒。」寧星海聽了心裡涌上一陣激動。

    他這才發現,是啊,他之前的做法是把冶兒小心翼翼捧著、護著,確實就像把她當成珍寶對待了。

    但他的冶兒,要當的是和他同行的伴侶、和他攜手共行的愛人,是活生生有血有肉、有笑有淚的親親娘子。

    這也是他要的!可他竟然做出反其道而行的事來了。

    「這就是所謂的愛之適足以害之嗎?」他不荼感慨的說。

    聽到那話裡隱藏的蒼涼,歐陽冶的心緊緊揪疼了,她的唇輕輕覆上他的,溫柔的唇舌緩緩貼合交纏著。

    感覺到美人溫潤唇瓣傳來的愛意及真心,他先是慢慢回吻,接著就是狂暴的侵吞索求。

    他的美人啊,他暌違多時心愛的冶兒。

    「嚶,嗯……」近半個月的兩心相離,寧星海和歐陽冶其實都十分思念對方。

    不是不愛,正是因為愛得深,很多話才會無法說出口。

    現在終於能坦白說出心裡的話,歐陽冶一反過去的害羞與被動,狂烈回應著她深愛的人,完全配合著她最心愛之人的貪婪索求。

    她心疼過去這段時間,因為她的沉默而被傷害到的寧星海,也從他身上重新獲得了無盡的溫暖與滿滿的踏實心安。

    「大哥,我愛你……」被吻到紅腫不堪的唇,輕輕吐出她一直羞於說出口的愛語。

    「冶兒,你……」聽到這話,寧星海臉都漲紅了,說出讓歐陽冶不解的話︰「大哥明天會好好道歉的,今晚就要委屈你了……」

    「大哥?」望著散發幽幽綠光的眼眸,明明很暗什麼都看不清楚才是,但她確實看到他的眼發出青光……她是不是說錯什麼了?但她還來不及後悔,一發不可收拾的激烈交纏與瘋狂索求已然爆開!

    衣衫被急切扯落,對她向來溫柔的滾燙唇舌不停落在她臉上、頸脖、胸前,因為看不到,感官的刺激益發明顯,她感覺到火熱的舌舔著她細致敏感的肌膚,帶來陣陣麻癢的觸感,每一次他的吻落下,她的心就跟著一顫,彷彿有無數火花被貪婪的吻所點燃。

    「嗯……」她咬著唇羞於將呻吟聲泄出,玉白小臉酡紅,雪白的藉臂交纏在他的頸後,嬌嬌怯怯的反應更惹得寧星海心潮激涌。

    「冶兒、冶兒……」他低低叫著,大掌迷戀地在嬌嫩無比的身軀上來回撫挲,「你的肌膚比上好的羊脂美玉還滑潤啊!」他愛不釋手的贊嘆著。

    她羞得偏過頭,正好被他一口噙住唇,男人的火熱氣息再度溢滿她唇齒間,起初這個吻是纏纏綿綿的,但後來吻得越來越重,她感覺唇舌間有點麻疼起來,可他們誰都捨不得放開對方,依然不斷加深這個吻。

    寧星海粗糙的指腹滑到她高聳綿軟的酥胸前,靈活地揉捻起誘人的粉色蓓蕾,力道時重時輕,引發她聲聲嬌吟,從胸前泛開的酥麻快感讓她不自覺地挺起玉峰迎向他的大掌,想要他更多的撫弄。

    火熱的吻一路往下,「啊!」她驚叫一聲,不知什麼時候,落在她身上那些重重的吮吻裡夾帶陣陣的啃咬,不太重可侵略性十足,她都可以感受到那種想把她吞吃入腹的瘋狂與貪戀。

    「大哥……」她迷亂地叫著心愛的人,感覺花穴裡不斷有濕潤的蜜液流出,身體深處有種說不出的空虛感受,心裡隱隱泛起想被滿足的焦燥感。

    揉著她雪臀的火燙大掌突然移到濕潤誘人的花穴口,他長了繭的指尖搓著最敏感的花核,她身軀一顫,火燙小臉埋在他肩頭重重喘息著,雪臀隨之擺動,像是迎合又像難以承受這種刺激般。

    「嗯……」櫻唇逸出誘人的細細呻吟聲,被揉到微腫的花核不停泛出強烈快感,讓她的心怦怦急跳、面色緋紅,花穴裡不停溢出春潮來。

    「冶兒。」他的聲音嘶啞,顯然也是到忍耐的極限了。

    「嗯……」她星眸半眯,雙手扣著他寬厚的肩,玉白的雙腿柔順地攀上他強健的腰。

    滾燙的堅硬抵著自己隱密的花穴口,她感覺雙腿被抬高,火熱巨杵直接貫穿她,「啊!」她發由驚叫,激昂的巨杵已經就著早已潮濕的蜜液潤滑,大力抽插起來。

    「冶兒,你好濕啊……」她聽到寧星海極力壓抑的激動話語,小臉滾燙,可身軀依然熱情地迎合著他瘋狂的律動。

    那一下下猛力頂入時引發的酥麻戰栗,讓她眯著眸不住嬌吟著,感覺體內的充實退出時,雪臀不自覺地抬起,像是想留著他般,直到他下一次的深深貫穿,「嗯……嚶……」她發出甜膩的呻吟。

    「冶兒,你纏著我好緊……」耳邊傳來羞人的話語,她別過臉連耳梢都燒紅了。

    發現她的嬌羞,寧星海益發故意的猛烈進犯著她,滾燙巨杵進入的一次比一次深,在她體內引爆陣陣的充實快感及難雷的刺激。

    「大哥!嗯,啊——啊——啊!」狂風巨浪似的進襲讓她有點無措,偏偏身子像化成水了般,只能由著他擺弄,隨之癲狂。

    淫靡的肉體交擊聲伴隨著汩汩水聲在房裡響起,她感覺意識越來越昏亂。

    隨著體內火燙的進犯越來越快也越猛,就在她覺得自己就要被刺穿時,洶涌的熱流隨著男人一聲低吼沖入她體內,難以言喻的戰栗快感從花心漫開,她十指扣緊他寬厚的背、指尖剌入他堅實的肌理中,唇邊逸出細細的尖叫。

    不知過了多久,他們激烈的心跳漸緩,她感覺他退出她的身體,將她翻過身,輕輕為她按揉起她備受折騰酸軟的腰間。

    可大掌揉著揉著又不安分地揉到她胸前的兩團雪膩,她輕笑著,心裡正覺得大哥好壞,突然腰身被一把攬住,耳邊傳來滾燙而略微不穩的氣息,「冶兒,你真的太美,太誘人了!」

    歐陽冶還沒反應過來,再度勃發激昂的巨杵已貫穿了她,她嚇了一跳本能想逃閃,卻被他的鐵臂緊緊攬著,火燙強健的身軀有力地一下下撞擊著她的雪臀,在她體內肆虐的巨杵彷彿脹得更大,將她滿滿的充填著,她弓著身眯著眸,只覺得這種姿勢讓她好像被他侵犯的更深了。

    她每次憩往前避開就會被緊緊的攬回,「大哥,不行,太深了!啊!你緩點啊……」她的聲聲嚶嚀很快消失在越來越激烈的律動中,隨即被卷入瘋狂的情潮裡。

    那激情一直延續到天色泛白,歐陽冶在心中默默把「我愛你」列入不能隨便說出來的禁語。

    至少在她真的很累時,絕對不能說。

    大哥的體力太好了!

    她有點後悔,但內心卻是滿溢著幸福與甜蜜。

  ☆   ☆   ☆  

    次日,寧星海和歐陽冶兩人,又恢復恩恩愛愛的樣子。

    自從他們倆盡吐心事,把心裡話都說開後,晦明宮宮人常看到一身優雅的雪白錦袍外罩了件白狐斗篷的纖細身影,出現在山洞內外,與各處佈置機關的工匠及宮人們,商討確認架設機關的細節。

    歐陽冶如墨的青絲利落挽成髻,用玉簪固定,臉上帶著清雅的笑顏,明眸含光,那神采飛揚的樣子,和之前三護法夫人那雪離玉琢卻難以親近的瓷娃娃形象,大不相同。

    然後眾人也目睹了另一個怪現象,只要一身雪白的三護法夫人來到山洞,不用多久就會看到他們一身玄黑的三護法默默出現在她後面,不時還會聽到類似這樣的對話——

    「冶兒,這交給我來確定就好,不是和你說過天雪路滑,你這樣跑來跑去摔傷了怎麼辦?」自從他保證絕對尊重冶兒的專業後,寧星海開始了提心吊膽的日子。

    「才不會,這裡的路都整治得很好了,每天也都有宮人把路上的殘雪鏟除,大哥,你不要緊張兮兮的。」歐陽冶眼盯著手上的圖一邊隨口應著。

    所有機關都快完成了,叫她怎麼在屋裡待得住啊。

    「可是外頭這麼冷,你又不像我有真氣護身,這樣屋裡洞外兩邊跑,要是著涼了怎麼辦?」他繼續勸哄著。

    他們在這山裡也待了有幾個月了,上山時季節才要入冬,如今已經是初春了,春寒料峭正是容易著涼的時候,近來冶兒的食欲不好又容易累,他真的很擔心。寧星海銀色鬼面覆蓋下的俊臉,皺成一團。

    「大哥。」歐陽冶轉身要安撫夫君,卻突然腳步踉蹌,感覺頭昏了下,嚇得寧星海連忙把她抱在懷裡。

    「你怎麼了?」他急忙問。

    「我沒事,只是頭昏下了,大概剛剛轉身轉太急了。」歐陽冶表情有點怪,同時把手腕從夫君企圖探她脈門的指間抽回。

    「我都說沒事了,大哥你不要緊張,我拒絕再喝那些奇奇怪怪的補藥了。」兩個月前,她就是因為被大哥發現她體虛氣血不足,他不知從哪弄來補身的藥方,結果她足足灌了一個多月的補藥。

    這回她不想這麼快被他發現她的身體狀況,一定要盡快把所有機關都確認好,不然,一旦給這黏人的男人知道她現在的身體情況,她有預感,未來的七、八個月她都得坐牢了!

    她得要趁現在還看不出來時,多爭取作業時間。

    「大哥,你不要窮緊張,你是器宇軒昂的三護法,怎麼可以老是婆婆媽媽、兒女情長的。」歐陽冶笑哄著自家夫君。

    「你又和伍師妹、官師妹她們學一些有的沒有的了。」聽到自家娘子說出她從來不會說的話,寧星海就知道有人又提供奇怪的教戰守則了。

    他現在覺得,女人的聯盟真是很麻煩、很難搞定。

    「哪有。」她才不承認剛剛這些都是伍思邪教她的。

    「我現在都不知道讓你們感情這麼好是好還是壞了,我開始有點懂為什麼每次大師兄看到你們幾個湊在一起,就急著把官師妹帶走。」在山上的這段時間,其他三位護法陸續來過,當然某兩大護法的娘子,也都因為公務上山來過。

    畢竟這機關可足之後宮主重要的娛樂來源,等機關完成後,接下來的大半年時間,宮主大概都會長住在山中抓耗子吧。

    想到自家宮主的惡劣趣味,寧星海搖搖頭,幸好他和冶兒只要負責把機關佈置好,確認運作都沒問題,讓宮主驗收後就不幹他們的事了。

    宮主的遊戲,哪是一般人玩得起的,一不小心是要賠上小命的,他可是有親親娘子要顧,為了冶兒也要珍重自己。

    「不管,你現在就給我回屋去,剩下要確認的機關都交給我,除非是冶兒你不信大哥的本事。」要抓語病他也是會的。

    「大哥,你耍賴。」雖然不太甘願,但歐陽冶知道這是他最大的讓步了,她也不想讓他擔心。

    更何況現在不聽話,到時他發現她身體狀況,和她算帳時一定會罪加一等。

    「我回去就是,不過大哥,你回來要和我說明狀況,還有地字號坑那裡……」她話還沒說完,就被男人散發出來的那種快回屋的氣勢給阻斷了。

    「大哥對我好凶。」她喃喃道,明眸卻輕輕一瞟,果然看到她家夫君肩頭微垂,顯然是被她的話弄到無可奈何。

    「冶兒……」寧星海感到有點郁悶。

    「開玩笑的啦,大哥不會這麼小氣對吧。」她笑咪咪的。

    「你真的爬到我頭上了。」他覺得冶兒以前明明沒有這麼調皮的,果然被帶壞了。

    「我哪捨得爬到大哥頭上,這都是大哥疼我。」她從來沒想要壓制他,也很清楚這些縱容都是因為夫君對她的寵愛。

    「算你還有點良心,那今晚要好好想想怎麼補償大哥。」寧星海有點邪惡地笑著說。

    「欸?」歐陽冶烏溜溜的眸子,左右飄閃了下,「大哥,我回屋了……」好像沒聽到夫君剛剛說的話般,轉身就離開。

    留下對自家娘子感到無可奈何,又好笑好氣的寧星海。

    接下來寧星海便拿著圖,一一確認著即將完工的機關佈置。

    但在黃昏時,他收到一個令他震驚的消息——冶兒昏倒了!

    他簡直要瘋了,幸好醫術高明的官墨兒也在山上,說是已經前去替冶兒診治了。

    當他趕回屋裡,官墨兒和伍思邪都在,一見到他,她們立即笑吟吟的和他賀喜,「恭喜寧師兄。」

    「恭喜我做什麼?冶兒怎麼了?她沒事吧?」寧星海覺得莫名其妙,冶兒昏倒了她們還恭喜他,這是什麼意思?

    「寧師兄不用擔心,懷孕初期都是這樣的,加上歐陽姐姐的氣血較虛,她只是一時貧血眩暈,多加調理就沒事了。」官墨兒笑著說。

    懷孕、氣血虛、眩暈、懷孕……懷孕!寧星海一雙眼瞪得大大,他剛剛是不是聽到冶兒懷孕了?

    看到他震驚的樣子,伍思邪和官墨兒都極力忍著笑。

    「恭喜寧師兄要當爹了!我去開方子再熬些補藥來,你可要好好照顧歐陽姐姐。」官墨兒說完就拉著伍思邪出去了。

    等房裡只剩他和歐陽冶後,寧星海還愣了好一會兒不敢相信——

    他的冶兒懷了他的孩子了?是真的嗎?

    他要有孩子了!

    震驚過後就是滿心狂喜,寧星海坐到昏睡的歐陽冶身旁,小心地為她把脈,果然她已經有兩個多月的身孕了。

    他真的要當爹了!寧星海臉上綻出大大的笑容來,這消息讓他又驚又喜。

    但他隨即想到,最近冶兒很活躍,懷了孩子的人還屋裡洞外四處亂亂跑,就是這樣才會昏倒,看來得盡快準備上好的安胎藥及補藥,替他這個不聽話的娘子補補身子。

    不過這回不用他動手準備,一個時辰後有人來敲門,他開門一看,是官墨兒親自熬好了調理的湯藥,送來給他。

    「多謝,讓你費心了。」他滿心感激。

    「寧師兄不月客氣,只是舉手之勞,我想歐陽姐姐也應該快醒來了。」官墨兒笑笑的將藥盅遞給他,「放心吧,歐陽姐姐只是有些疲累加上氣血稍微虛弱,調理一段時間就會好的。」

    寧星海朝她點點頭,關上房門,將藥盅端到床旁的小幾上等著他家娘子醒來。

    過了一會兒,歐陽冶果然清醒了。

    「冶兒,你還好嗎?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餓不餓,有想吃什麼嗎?」寧星海連珠炮似的問了她一大串話。

    歐陽冶感覺頭還有點昏,她記得自己好像在房裡,可為什麼現在是躺在床上?而且他怎麼回來了?態度這麼詭異,還殷勤地問她想吃什麼?

    「大哥,你怎麼在這裡?我怎麼了嗎?」

    「你啊,之前老避著不給我把脈,都懷了兩個多月的身孕了,你知不知道?你剛剛還暈倒了!」寧星海忍不住叨念著,要是冶兒早點讓他把脈,也不會發生今天的事。

    幸好她沒事,若這一昏沒人發現,出什麼意外該怎麼辦?

    歐陽冶一時意會不過來,半晌後才明眸微瞠,纖纖玉指指著自己。

    「我懷孕了?」果然是懷孕了,她之前就隱隱懷疑,所以才不讓他把脈。

    「你該不是早發現了吧?」寧星海覺得自家娘子得知懷孕的消息後,反應有點不對。

    歐陽冶馬上將頭搖得和波浪鼓一樣,「我沒有。」

    她一臉無辜的望著自家夫君,心想絕對不能承認她有懷疑過自己懷孕,不然他一定會生氣的。

    其實也不是她故意要隱瞞,在寧大哥失蹤的那段時間裡,她的月事也曾經沒照時間來過。

    這次發現又晚了,她以為是和之前一樣,可能因為機關佈置將要驗收了,心裡有壓力才導致晚來,直到連續兩個月都沒來,她才開始淒疑會不會是懷孕了?

    她也才懷疑沒多久,不算知情不報吧。

    寧星海眯著眸,心裡其實不相信自家娘子的無辜,可想到她現在的身體狀況也責備不下去——哼哼,沒關係,他之後會好好控管的。

    「乖,冶兒,快點把這盅藥喝了,這是官師妹親自為你熬的。」拿掉保溫的棉罩子,他將藥盅端到娘子面前。

    歐陽冶一張臉瞬間慘白,皺眉盯著那黑漆漆的藥湯。

    不要啊,她不想喝!

    可情勢不由人,她最後還是捏著鼻子,很痛苦的一口一口喝下那盅官墨兒親自為她熬的藥湯。

    從那天起,她天天都有寧星海親手為她熬的藥湯。

    也因此,他們房裡常常上演這一幕——

    「大哥,我真的喝不下了。」歐陽冶一張俏臉皺成一顆苦瓜似的,極力想爭取同情。

    嗚嗚,大哥一直灌她補藥好殘忍,救命啊!

    「冶兒乖,快點喝下去。」不管她怎麼抗議或撒嬌,寧星海統統不接受,只堅定的要灌她藥。

    「大哥!」她就是知道這男人會這樣,所以之前懷疑自己可能懷孕時,她才不敢說,大哥是暴君啦!

    但誰叫這是他們的孩子呢,她也只能乖乖接受自家夫君暴君式的監督。

    而且他變奸詐了,每次她不想喝,他就會用那種略略哀傷的表情望著她,問她是不是不喜歡他們的孩子。

    她敢不喜歡嗎?她會不喜歡嗎?

    然後,她就只能乖乖的喝掉那些據說對她和孩子都很好的湯藥。

    天啊!想到孩子還要七、八個月才出來,這喝苦藥的日子還有這麼長久,歐陽冶的臉色怎麼都神采飛揚不起來。

    幸運的是,在知道歐陽冶懷孕後,前來驗收機關的晦明宮宮主,竟乾脆地給了寧星海一道命令,說他可以帶老婆回宮待產,順便鎮守宮裡。

    這代表他們不用兩地相隔——在這座晦明宮宮主即將以假的九龍圖寶藏引來大批江湖人士的山上,並不適合歐陽冶待產,太危險了,而寧星海本來就沒想參加自家宮主那抓耗子的恐怖遊戲。

    可無良宮主一反常態,會這麼乾脆全無條件的放他回宮鎮守兼照顧歐陽冶待產,這種不尋常的體貼,讓人一點都放不心。

    謎底很快就揭穿了,因為宮主說,他很期待這四大護法裡,第一個降生的第二代。

    聽到這宣告,寧星海打了個寒顫,並堅定了他要去鼓吹另外兩對快點「做人」的決心。

    他深知自家無良宮主的惡劣趣味,僅僅因為無聊、有趣,就可以大費周章佈下一整座山頭的機關,以耍弄那些覬覦九龍圖寶藏的耗子,若將來宮裡只有他家一個寶貝孩子,遺不被宮主玩死。

    心裡有了計量,寧星海帶著親親娘子回到晦明宮待產之時,也順便為他們之後的落跑大計鋪了不少後路。

    他打算等孩子出生、冶兒做滿月子後,就以探查開設春秋坊適合的分店為由,帶著一家三口逃之夭夭,先避到宮主找不到的地方,等另外兩對夫妻也都有孩子後再回宮。

    他們還可以趁此機會,帶著孩子去看冶兒的爺爺,冶兒一定會很開心,能看到曾孫也應該可以安慰那歷盡滄桑的老人家的心吧,寧星海越想越得意。

    至於日後江湖會被無良宮主以假的九龍圖寶藏,玩到怎樣的風風雨雨兼雞犬不寧,那都不關他們的事了。

    因為那時候,他已帶著心愛的娘子和孩兒在靜謐的小天地裡,暫享他們一家三口幸福而寧靜的日子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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