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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吉梗 - 道長的惹禍精【單】 [打印本頁]

作者: magmag    時間: 2012-9-19 12:52 PM     標題: 吉梗 - 道長的惹禍精【單】

本帖最後由 magmag 於 2012-9-21 12:48 PM 編輯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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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人人都說玄元門收鬼伏妖到為百姓消災解厄一級棒
尤其是「丹雲子」道行高超、能力非凡、人品又好
將來一定會成為玄元門最厲害的天師掌門……
哼!哪來的混帳傢伙敢搶她阿爹的風采!
她爹可是前任掌門,雖已退隱,術法仍是天下無敵
何況她盡得爹的真傳,沒道理師叔會輸給師姪
好不容易她爹終於放她獨自下山行走江湖
她立刻去會會傳言中師門裡最為厲害的大弟子──
一見到他,她差點被他華麗花俏的衣裝閃瞎了眼
哪有人捉妖伏鬼還打扮得像孔雀,只怕笑掉妖魔鬼怪的大牙
而且他眼裡那算計的光芒更讓她不爽,決定要好好整他
端起師叔的架子四處吃喝玩樂還闖禍,帳全算在他頭上
誰知他像個夫子般對她碎碎唸,唸得她耳朵幾乎長繭
還企圖利用她的「男色」引誘富家公子,拓展財源
她都還沒跟他討個公道,他不知哪根筋不對避她如蛇蠍
氣得她也冷臉以對,心裡卻為兩人之間僵局暗暗懊惱……


【出版日期】2012/04/12
【出版社名稱】禾馬
【書系及編號】水叮噹1117

作者: magmag    時間: 2012-9-21 12:26 PM


第一章

    「阿爹,你真認為丹雲子會比你強嗎?」

    這是于樂近來常問她阿爹的話。

    于樂是玄元門掌門于鎮海退隱之後,好不容易才拐到親親老婆後的愛情結晶。

    她生性開朗,臉上常帶著笑,雖有點倔強,不輕易不服輸,但心軟又善良,只是古靈精怪的個性,常讓雙親拿她沒有辦法。

    對于樂來說,阿爹與阿娘是世上最好的人,所以她很難接受有人比她阿爹還厲害。

    當然,于樂很清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可是在玄元門裡,她不相信會有人比她阿爹還強。

    于樂每次跟著阿爹、阿娘下山遊歷,總會聽到百姓們談論玄元門的種種。

    從收鬼伏妖到為百姓消災解厄,每個人提到玄元門,都是讚不絕口,玄元門的事如同傳奇故事般流傳著,于鎮海更是被百姓們奉為活神仙,所以于樂一直引以為傲。

    可是這兩、三年來,每次有人誇完玄元門厲害,都還要附加一句,「尤其現今掌門人的大弟子丹雲子,道行高超,能力非凡,人品又好,將來一定會成為玄元門最厲害的天師掌門。」

    每次聽到這裡,于樂的心情就會受影響。最厲害的天師掌門不就是她阿爹嗎?

    「哪來的混帳傢伙敢搶阿爹風采!」她不服地斥道。

    于樂聰慧靈巧,學習術法也很有天分,十幾年耳濡目染之下,幾乎盡得她阿爹真傳。

    于鎮海常帶著女扮男裝的愛妻及寶貝女兒下山遊歷,偶爾遇上妖祟作怪,也會出手懲治,于樂自小就在一旁當助手,所以,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世間多了一則傳言,玄元門的前任掌門退隱後,又收了一名資質極佳的小徒弟,並且親自教導,前途不可限量。

    在道家師門裡,不管師父的師兄還是師姊,底下的弟子一律尊稱為師伯,同理,師父的師弟或師妹,弟子們也都尊稱為師叔。

    因此,就算是玄元門現任掌門的大弟子丹雲子,見到這個年紀比他還小,現任掌門的小師妹,還是得稱呼她一聲師叔。

    于樂又正值愛玩、愛熱鬧的十七歲,對山下有趣的大千世界十分嚮往,對收妖伏鬼、行俠仗義亦充滿憧憬,也有著些自己從沒發現的兒女情懷。

    她對師門裡那最出鋒頭、最受人誇讚的大師侄丹雲子,有說不出的介意。

    「樂樂,你又怎麼了?」見女兒鼓著臉頰氣呼呼的,于鎮海不禁愛憐的問道。

    「阿爹,你真的認為丹雲子會比你強嗎?為什麼樂樂每次問,阿爹都不回答?」于樂不甘心的問。

    聽到女兒總是詢問他關於丹雲子的事,于鎮海心裡不禁沉吟。

    他原本一直覺得女兒還小,但是,前天夜裡他一時興起卜了個卦,卦上說,樂樂這孩子紅鸞星動,對像還奇妙的指向師門中。

    難道女兒的對像正是……丹雲子?

    于鎮海心想,他個這大徒孫資質確實很好,品行也端正,假以時日,成就要超過他不是不可能。

    而且,他的大徒弟,也就是現任的玄元門掌門,每次來信總誇獎道號丹雲子的左君常,說這個大弟子道行高又肯用功,處理師門的事務也很可靠,是師門棟梁。

    為人父的,當然希望女兒可以得到幸福,永遠快樂。

    心裡打定主意後,于鎮海勸誘女兒道︰「樂樂,既然你這麼好奇又不服氣,要不要乾脆自己下山去探個究竟?」

    「咦,阿爹之前不是都不準我單獨下山嗎?現在怎麼突然說得這麼痛快?」于樂一臉懷疑的望著他。

    聽了女兒的話,于鎮海眉角抽了抽,臉上還是帶著笑容,說︰「因為樂樂長大了,也學得一身好本領啊,樂樂不是一直吵著要出去闖蕩?阿爹仔細想過,是該讓樂樂去外頭磨練、磨練。阿爹會寫信去總宮給你掌門大師兄,讓他好好照顧你。」

    大徒弟性情寬厚,看了信後必定會好好照顧這個年紀足以當他女兒的小師妹。

    而且,要把樂樂和丹雲子湊一對,也需要他的大徒弟全力配合。

    就這樣,次日一大清早,于樂就被她爹送出門,下山磨練去了。

    炎炎盛夏終於過去,時序入秋,氣候逐漸涼爽,不再像之前那樣熱得令人難受。

    熙城裡最繁忙的大街上人來人往,十分熱鬧。

    這裡是全城最繁華之處,為方便車馬往來,整條路上鋪著一塊塊平整的青石板。

    沿著青石板道路的兩旁都是做生意的店家,其中有家茶樓名叫「客似雲來」,如同它的招牌一樣,生意也非常好。

    茶樓二樓角落的一張小桌前,坐著一名眉目如畫的清秀書生,這書生不是別人,正是女扮男裝的于樂。

    于樂穿著石竹暗紋花樣的淡青色長袍,頭上是當下最風雅的墨色逍遙巾,哪怕是扮成書生,也掩藏不住她天生的古靈精怪,就見那雙黑白分明又靈動的烏瞳轉了圈,紅潤的唇瓣微勾。

    于樂正努力的偷聽後頭那桌客人的交談,纖細柔美的手拿著茶杯,神情認真,聽得十分入迷的樣子。

    「你們知道嗎?那個以收鬼伏妖聞名天下的玄元門?」

    「廢話,誰不知道?上回我花了好大的工夫,千拜托萬拜托,好不容易從青州來探親的親戚那裡要來一張他從玄元門總宮求來的平安符,據說,那還是掌門人的大弟子,將來很可能接下掌門之位的丹雲子親手畫的。」

    「哈,那我告訴你,丹雲子來我們熙城了。」

    「真的?丹雲子大老遠從青州跑來我們熙城?」

    「騙你做什麼?是忠勇侯請來的,你們知道忠勇侯府的後花園有狐大仙吧?」

    「我聽說過,說是有狐妖,是嗎?」

    「呸呸呸,什麼妖,要叫大仙,不知道不要亂說話。」

    「啊,我不是故意的,不知者無罪,狐大仙大人有大量。」

    「可是,既然請到丹雲子來了,說不定這回真能收伏狐大仙。」

    說到最後一句時,那名客人還壓低了聲音,彷佛怕被狐大仙聽到般。

    聽到這裡,于樂不自覺地鼓起臉,一口茶含在嘴裡沒咽下,心想,又是誇獎丹雲子的話。

    她大老遠從青州趕來熙城,就是為了追道號丹雲子的左君常而來。

    之前,她一下山就直接趕往玄元門總宮,卻沒見到人,掌門大師兄說,左君常受忠勇侯所托,到熙城去了。

    所以于樂也跟著來到熙城,還帶著掌門大師兄給她的兩樣法寶──一個代表掌門信物的印監,及一封掌門大師兄寫給大弟子左君常的親筆信函。

    這封信裡,掌門大師兄對左君常交代,要他務必好好照顧小師叔,凡事要聽小師叔的吩咐。

    為了怕左君常顧慮她是師祖的女兒,到時不肯好好與她比試一場,于樂還拜托大師兄在信裡絕不能泄漏她的性別及身世。

    于樂揚起俏麗的眉,一臉得意。有證明她小師叔身分的掌門信物,以及要左君常都聽她吩咐的掌門親筆信函在手,還怕治不了左君常嗎?

    接著,她的思緒轉到剛剛那桌客人的閑談上。原來是有狐妖作祟,難怪忠勇侯請來左君常。聽起來,忠勇侯府裡的狐妖本領不差嘛,熙城的百姓這麼害怕得罪那個狐妖?

    于樂臉上浮出躍躍欲試的神情。

    她想,不曉得她和左君常相比,誰比較厲害?

    還有,那狐妖若和他們比,又是誰強誰弱?

    阿爹說過她有潛力,可是又說她年紀小怕有危險,一向不準她隨便出手降妖除魔。

    但這次阿爹讓她下山,不就是為了讓她磨練嗎?

    于樂眯起眸子,不服氣的想,沒有真正較量過,誰強誰弱還不知道呢!

    她伸手抓住掌門大師兄給她的印監及信函,臉上揚起燦爛的笑。

    雖然她還沒想好要怎麼和左君常比試,但她絕不會浪費這麼好的機會。

    于樂燦亮的瞳眸轉了轉,一口氣喝光杯裡的茶,在桌上留下茶資。

    抱著就要去耍弄囂張左君常的愉悅心情,她腳步輕快地離開茶樓,前往忠勇侯府的別園,準備與她的大師侄相認去。

    午後清風習習,令人神清氣爽。

    在與忠勇侯府後花園相鄰,特別安排給玄元門弟子住宿的侯府別園中,左君常正與執事弟子交談著。

    「什麼,掌門的信物?」聽到執事弟子來稟報,說有個書生帶著掌門信物求見,左君常微揚起眉,幽瞳裡閃過犀亮的光芒。

    他覺得奇怪,師父若有急事,應會火速發密信來或讓師弟們跑一趟,怎會讓一個陌生的書生帶著信物來找他?

    左君常又問︰「你們確定那真是掌門信物?那書生有沒有說他是來做什麼的?」

    「大師兄,真的是掌門信物,就是掌門平時寫字作畫時最愛用的那個印監,那名書生還說,只要大師兄看了信,就知道他是誰了。」執事弟子孟志恭敬地應道。

    左君常聽了,心想,這就更怪了,那個印監是師父一直隨身攜帶著的,怎會交給一名書生當信物,到底是怎麼回事?

    「就是這封,說是只能給大師兄看的信。」孟志邊說邊將信件遞上。

    左君常接過信,展開一看,不禁擰起眉來。

    這確實是師父的親筆信函,可是裡頭的內容卻教他大吃一驚。

    信裡說,要他好好照應小師叔,又教他務必聽從小師叔的吩咐,不能讓小師叔不開心。

    師父當他是小師叔的奶娘嗎?這不是擺明扔了個燙手山芋來給他?左君常不禁在心裡問了聲,完全不明白師父的用意。

    不過,前來的正是那位傳聞中的小師叔,是嗎?左君常眉一揚。

    早聽說退隱至今已二十年,連他也從未見過一面的師祖後來收了一名小弟子,據聞,這名小弟子資質頗佳,師祖長年將他帶在身邊,親自教導。

    許多人都說,他這個小師叔是天生奇才,才會被眾人敬為活神仙的師祖破格收為弟子。

    天生奇才?左君常眸中迸出一絲詭譎的光亮。

    他想,這就有意思了,在師門裡除了師父外,已無人道行比他還高,他也不可能矩,挑戰自己的師父,但,要是挑戰小師叔,不算矩吧?

    在玄元門裡,左君常不僅是下一任天師掌門最可能的繼位者,還是個徹徹底底的術法瘋子,平時他性情穩重,從容大度,處理門裡的事務也睿智果斷,可是只要扯上術法,他就會像變了個人,不但氣勢變得非常凌厲,性格也變得固執而激烈。

    現在老天平白送上一位由師祖親自教導,盡得師祖真傳的小師叔來,可以與他練手,教他怎麼不感到萬分期待?

    左君常的薄唇揚起一抹笑。

    他已迫不及待要會一會這位小師叔了。

    忠勇侯府的別園中,待客的書房裡,一身書生打扮的于樂正隔著半啟的窗子,略微出神的望著庭園裡栽種的茂盛花草。

    她心裡思索著,不知道左君常會是怎樣的人?

    傳聞他足智多謀,行事穩重可靠,為人堅毅正直,可是這些在于樂聽來,只是個相當古板,愛講規矩,又愛耍派頭虛張聲勢的傢伙罷了,哪有什麼了不起?

    這時,于樂身後的房門突然被打開,一陣涼風從屋外吹入,撩起她淡青色的衣擺。

    一道帶著和緩笑意的清朗男聲隨著涼風傳來,「原來是小師叔來了,君常有失遠迎,還請師叔見諒。」

    聽到與阿爹低沉的聲音明顯不同,屬於年輕男子清朗且又溫醇的嗓音,于樂的心不由得怦跳了下。

    她緩緩轉身,見到一名身材修長,氣質閑雅,臉上帶著淺笑的白袍青年正從容地從門外徐步踏入。

    那瞬間,于樂覺得好像有道強光刺入雙眼,她蹙起眉頭,心想,這宛如華麗白孔雀的男人是打哪裡來的啊?

    男子穿著一身雪白的道袍,泛著銀光的袍子上隱隱透出典麗的花草紋飾。

    他頭上戴著白玉般的道冠,襯著那頭絲緞般的烏發益發沉亮,腰間系著金黃色的絲絛及翠綠的玉佩,整個人看來光彩耀眼。

    看到這兒,于樂心裡不甘極了,心想,阿爹,你確實輸了,這就叫佛要金裝,人要衣裝,阿爹總是一身樸素的道袍,和眼前囂張的白孔雀一比,氣勢就削弱了不少。

    于樂暗自咬牙思忖,等她回去後,一定要教人替阿爹多做幾套看起來很有活神仙派頭的衣裳,仙袂飄飄誰不會啊!

    接下來,她才仔細端詳起對方的長相。瞧了瞧後,她墨瞳微瞠,心中暗暗斥道,囂張白孔雀長得未免也太美了。

    「你難道真是孔雀精變的?」于樂不自覺地小聲咕噥著。

    和她心裡原來設想的大不相同,她原本認為,左君常大概是個五官平凡,膚色黝黑,沒什麼特色,說不定還很木訥的無趣男人。

    可是眼前的男人劍眉星目,飄逸風流,笑起來還透出幾分邪氣。

    于樂實在很難接受,這怎麼可能會是傳聞裡那個伏厲鬼、除惡妖絕不容情,一身正氣的丹雲子?

    世人眼睛都瞎了嗎?正氣?這隻囂張白孔雀渾身上下最好有一絲正氣!

    瞬間,于樂有種找傳聞裡的那些目擊者來對質的沖動,你們該不是統統被這個妖道迷住了吧?說了一堆完全與本人不符的形容!

    聽不清楚于樂說的話,左君常不解地揚眉,但語氣仍帶著笑,問道︰「小師叔剛剛說了什麼?能否再說一次?」

    于樂沒有回應,只是蹙緊眉頭思索著。

    她覺得自己頭頂快冒煙了,玄元門的未來,真的可以交到這隻囂張白孔雀手上嗎?

    而且,這男人、這男人真的好刺眼啊……

    于樂猛然閉上眼,想平復有些混亂的心情。也不知道為什麼,她見到左君常後,心頭便不由自主的翻涌著,有點悶悶的,又有點微微刺痛。

    這男人真的和她氣場不合!于樂在心裡如此作結,然後睜開眼,以不屑目光飛快掃了左君常一眼。

    此時,尚不知情滋味的于樂,全然沒有想到這種胸口悶悶的、微微刺痛的感覺,除了氣場不合這個原因外,還可能是其他更曖昧、更挑動人心的緣由。

    意外見到于樂明顯的輕蔑目光,及隱隱帶著敵意的對待,左君常覺得詫異,又有些好笑。

    他一進門,就已先把于樂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

    左君常有些詫異地想,這就是傳聞中盡得師祖真傳的小師叔?

    雖然已聽說是書生模樣,可是于樂的樣貌還是讓他吃了一驚。

    那清秀的面容、黑白分明的靈動烏瞳,隱隱透出伶俐且難纏的神情,個頭不高,身形纖細,舉止斯文,氣質顯得有些陰柔。

    左君常原本對這個小師叔寄予厚望,盡得師祖真傳的傳人,在他想像中就算不是仙風道骨,也該是英姿勃發的少年英雄,怎麼都不該是眼前這種文弱還帶股陰柔之氣的小書生。

    雖說人不可貌相,但落差也太大了吧?

    左君常還發現,小師叔從他進來至今,臉上的表情已換過好幾種了。

    從震驚、懷疑,到現在這絕絕對對是輕蔑中帶著點挑釁的神情,而且對他的問話還不理不睬,十分盛氣凌人。

    察覺于樂不尋常的敵意,左君常反而覺得有點意思,他都還沒嫌棄這個小師叔,這小師叔倒比他還會擺架子,先輕看起他來了!

    不過,于樂身上散發出的傲氣及凜然的自信,卻也讓左君常有些欣賞。

    雖然小師叔看來文弱陰柔,卻也不能小覷,畢竟是盡得師祖真傳的弟子,是該有幾分本領的。

    想到這裡,左君常有種馬上邀于樂到外頭比試一場的沖動。

    但他知道目前還不能這麼做,師叔、師侄見面第一天就打架,會讓門下弟子們心中不安,這不是好的示範。

    要打架,以後有的是機會,是吧,小師叔?左君常臉上笑意更濃,目光裡帶著幾不可察的挑釁,撩撥著于樂。

    靶覺到來自左君常莫名的壓迫,于樂的柳眉挑了挑,然後也一臉笑咪咪地開口寒暄道︰「是君常師侄啊,我在總宮時聽大師兄提起你,他很誇獎師侄呢。」她刻意加重「師侄」這兩個字。

    別以為個頭長的比我高,又愛擺派頭就了不起,論起師門輩分,我還足足高你一輩,你得叫我師叔呢!

    想到這兒,于樂臉上揚起得意的笑,那張清麗的臉更顯得嫵媚動人。

    看到于樂的笑容,左君常心一動,有種奇怪的感覺涌上心頭,但他沒讓自己深思,反而想著,這個小師叔怎麼翻臉比翻書還快啊?剛剛還一臉輕蔑,現在又笑得這般燦爛。

    接著,左君常鳳眸微眯,反倒算計起于樂來。雖然他覺得小師叔生得太過文弱陰柔,但也不是全無功用,光是剛剛那抹笑就讓他發現,原來小師叔笑起來比他還像是個禍害。

    左君常很清楚,一副好皮相在為拓展師門財源時有多好用,世人往往貪戀美色,所以盡避他對此不以為然,卻也常利用這一點,讓難纏的對像聽進他的話。

    對他來說,只要能達成目的,在不違反天道及個人原則下,使用任何手段都可以商量。

    所以,于樂這種連他都感到驚艷的笑容,他怎麼可能不善加利用?

    他想,今後再遇上很難應付的主顧時,把小師叔推出去笑一笑,說不定事情就迎刃而解了。

    越想,左君常越覺得,這小師叔功用不少,又能與他練手比試又可以幫忙拓展師門的財源,一定要好好利用,別浪費了。

    于樂莫名覺得左君常態度很有問題,先是一臉嚴肅,不知在想什麼,然後眯起狹長的鳳眸對她打量再打量,接著不知又想到什麼,他蹙起的眉頭舒展開來,接著唇角勾起,露出一抹讓人看了渾身不舒服,覺得很討厭的笑容來。

    被左君常算計的直覺,讓于樂很想一腳朝他的臉踹去。

    就說這隻孔雀精渾身上下沒一絲正氣!察覺出左君常心存不良的算計意味,于樂對他莫名的敵意又增加了幾分。

    可惡的孔雀精,你等著吧,我手上可握有壓制你的法寶,看我不把你吃垮、喝垮、玩垮才怪!

    于樂已經決定,在她下山的這段期間就吃定左君常了。

    互相算計的兩個人,就這樣邊談笑、寒暄,邊打量彼此,隱隱較勁著。

    左君常不做沒把握的事,他還是想弄清楚于樂前來的目的。

    這位小師叔會突然出現,又帶著師父的信物和親筆信函,怎麼想都不會只是來遊玩這麼單純的理由。

    「小師叔覺得熙城如何?一路從青州前來,想必很辛苦吧?」左君常很想套出于樂大老遠來熙城到底是想做什麼。

    察覺左君常的試探,于樂索性和他繞起圈子來,就是不說明來意。

    「熙城很不錯啊,市街繁華熱鬧,好玩得很,且前來熙城水陸交通又方便,算不上辛苦,師侄不也是這樣從青州來到熙城的?」

    于樂心想,開玩笑,她要是說出實話,說她是來找麻煩兼與他比試的,孔雀精一和她比完,不馬上把她扔出熙城才怪。

    況且,于樂現在已不想提出關於比試的話題。

    雖然她在來這兒之前是一心想和左君常比個高下,左君常也有這個意思,兩人理應迅速約好時日大打一場,管他誰輸誰贏,此事很快就能落幕。

    可是現在,于樂已不想這麼快就與他比試,因為,沖著他第一次見面就敢擺明算計她的囂張態度,她便不想輕易放過他。

    而且于樂發現,越和左君常磨,她越覺得這個人雖然礙眼,討厭得很,可是耍弄起來也滿有趣的。

    她手上既然有壓制左君常的法寶,而左君常又這麼想和她比試,種種條件分析起來,她很有能大玩一場的優勢。

    不是說左君常本領高又足智多謀嗎?在她還沒玩夠前,倒要瞧瞧誰才是真的足智多謀。她已然開始期待耍著左君常玩的美好日子了。

    心裡打著這樣的如意算盤,于樂更是顯得一點都不著急,刻意和左君常閑話家常,直打哈哈。

    最後,左君常也有點不耐煩了,心想,這小師叔到底想做什麼,一直和他繞圈子,不說明意圖也不答應比試,明明年紀看起來不大,性子卻如此滑溜。

    左君常不禁懷疑,師祖到底是怎麼教導徒兒的啊?他的師父及眾師叔們都頗為忠厚,沒一個是小師叔這樣的性格。

    「不知小師叔來熙城到底為了什麼?」左君常索性開門見山地問。他還有很多要事待辦,沒工夫陪這個滑溜的小師叔在這兒浪費時間。

    察覺他微微不耐煩,于樂心裡暗笑著想,說是性情沉穩也沒多沉穩嘛,才玩一下就顯露出本性了,這樣就不耐煩,你以後要怎麼過日子啊?

    只要想到手上握有的法寶,于樂臉上的笑容益發燦爛。

    「會來熙城當然有原因,大師兄不是在信裡都說了嗎?」她那雙靈動且黑白分明的瞳眸得意地轉了個圈,然後直直盯著左君常。

    那充滿光彩的星眸裡彷佛寫著,你師父,也就是我師兄說,你凡事都要聽我的耶!

    察覺到于樂極為不良的意圖,左君常心裡冷笑了聲。師父是在信裡教他要好好照料小師叔,但他怎麼可能真陪著這鬼靈精的小師叔玩呢?

    除非是比試斗法或把人請去幫忙拓展師門的財源,他已打定主意,要把這文弱陰柔卻顯然一肚子壞水的小師叔丟給孟志他們照顧。

    不管小師叔來熙城到底想做什麼,反正好好的把人供起來總沒錯。

    到時開銷自然都算在忠勇侯頭上,誰教忠勇侯大老遠把他從青州找來,付出這點代價總是應該的。左君常心中的算盤答答的響著。

    可是,接下來左君常便發現,他似乎低估了這個麻煩小師叔的破壞力了。

    小師叔不但能吃、能喝、能玩,還非常會惹事。

    于樂才來到熙城沒幾天,左君常已收到一大疊從各大酒樓、茶館,大小貨行、古玩商送來的帳條,而且上頭的付帳者統統是他。

    望著這疊厚厚的帳條,左君常決定找他的小師叔于樂好好「閑話家常」一番。

    來到于樂所住的院落,將本來正要出門的于樂給請回屋內,左君常努力的想維持良好的態度。

    「小師叔,師侄有個困惑想要請教。」左君常決定先禮後兵,先不和于樂撕破臉。

    「欸,師侄有什麼想不通的,師叔我很樂意幫忙。」于樂望著他,一臉笑咪咪的模樣。

    左君常挑了挑劍眉,然後也是一臉笑意的道︰「師侄很疑惑,這疊帳條不知為何,都是師侄欠的帳,可是師侄明明沒和這些商家交易啊?」

    左君常當然知道是誰這麼做,有人天天拿著掌門信物四處張揚,隨處簽帳,門下弟子也無力阻擋。

    偏偏師父信裡擺明了替于樂撐腰,左君常也不好明著拒付帳款。

    「喔,我看看。」于樂開心地接過帳條,翻了翻。

    然後,她一臉無辜的抽出一張帳條,說︰「這是我幫掌門大師兄買的,我想,師兄喜歡作畫,也一定也會喜歡這支玉管紫毫筆。」

    是買給你師父的喔!她一開口就拿左君常的師父壓他,那雙明亮的墨瞳閃爍著純真的光芒,可是態度十足十是狐假虎威。

    左君常接收到于樂明顯的挑釁之意,深深吸了口氣,俊美的臉上雖仍帶著笑,卻已經有點隱隱泛青。

    「那這些是?」他伸手指著那疊剩下的帳條問。

    「嗯,這是我前天吃的。」于樂抽出一張酒樓的帳條,輕巧地放回他手上。

    「這是我昨天喝的。」她又抽出一張茶館的帳條,滿臉笑咪咪地再塞回他手中。

    「啊,這是我今天早上買的,這家店收帳收得這麼快呀?不太會做生意喔。」于樂一口氣將所有帳條都還給左君常,語氣顯得十分天真無邪。

    左君常額頭上青筋直冒,瞪著又統統回到他手上的帳條。

    然後,他語氣有些森然地問︰「既然都是小師叔吃的、喝的、買的,為什麼都是掛在師侄的帳上呢?」他吐出的一字一句都有如千斤重。

    于樂聽了,燦亮的墨瞳轉了圈,然後神情極其無辜的說︰「因為掌門大師兄說,師侄會全力照應我啊。」

    所以當然統統給你買單!于樂還是知道該收斂些,沒有把最後一句說出來,刺激頭頂幾乎冒煙的左君常。

    看著于樂燦爛的笑容,左君常眯起鳳眸,單手緊握成拳,微微顫抖著。

    面對眼前只知揮霍的小師叔,他強忍著把人掐死的沖動,想他為了師門的財源費盡心血籌謀計算,這個惹禍精卻花錢花得毫不手軟!

    師父怎麼扔了個禍害給徒兒啊?左君常不禁在心裡咆哮控訴著。

    所以,這第一回交鋒,大師侄左君常敗走,小師叔于樂勝一局。

作者: magmag    時間: 2012-9-21 12:27 PM


第二章

    接下來,又過了不太平靜的幾日,左君常不得不再度來找于樂「閑話家常」。

    遠遠看到一團烏雲飄往她的院落,早等著的于樂雀躍的奔回屋裡。

    她滿意的看著桌上備妥的蓮子茶,心想,別說她不體貼,清涼降火的茶水都替左君常準備好了呢。

    「不知道今日師侄來是為了?」看到他陰霾滿布的臉,于樂決定對他再多禮些。嗯,她可是很有教養的。

    殷勤地將蓮子茶端給左君常,于樂笑咪咪地隔著圓桌坐在他對面,等待他開口。

    「小師叔。」久久,像是從十八層地獄裡傳來的聲音響起。

    「嗯。」于樂應了聲。

    「師祖決定回來重接掌門之位了嗎?」左君常一開口,卻是個有些奇怪的問題。

    于樂搖搖頭,一臉不解地回道︰「沒有啊!」

    她心想,阿爹一心想纏著阿娘做神仙眷侶,才不會重返紅塵攬這些俗事雜務。

    「那是小師叔要在熙城成立新的分宮嗎?」左君常又陰側側地問出讓于樂感到困惑的問題。

    「大師侄,成立分宮的事不歸我管耶。」她對什麼分宮才沒興趣呢。

    「這樣啊!」左君常平時清朗的嗓音此時有點低啞,臉上掛著的笑容也有點猙獰。

    「大師侄,你還好嗎?」于樂覺得他好像不太對勁,很像將要化為厲鬼那般。

    「那請問小師叔為什麼要去鬧紫雲觀的場,還有玄清閣,人家要怎麼為信眾消災解厄,到底關小師叔什麼事?」左君常雙掌猛然拍在桌面上,氣得站起身來對于樂怒吼。

    于樂雙手捂住耳朵,側過頭微縮著身子,心想,孔雀精好大的嗓門啊!

    「我哪有去紫雲觀鬧場,我只是和觀主談論一下什麼是道啊。至於玄清閣,是他們跟信眾們說的話就很怪嘛,為什麼要多添香油錢才能消災解厄?我就和信眾們研究了下啊。」于樂委屈地反駁。

    談論、研究?左君常極力想忽略自己快爆開的青筋。

    于樂在大庭廣眾下把紫雲觀觀主駁得下不了台,又拉著信眾說道理,鬧得玄清閣雞飛狗跳,然後,這些不滿的聲音統統往他身上炸,各種明槍暗箭紛紛襲來。

    大家都以為玄元門要來熙城設立分宮、搶地盤了。

    「你不能安分點嗎?人家江湖術士擺攤做生意又關你什麼事?」左君常快氣炸了,這個麻煩小師叔多管閑事到不可思議的地步,連路過都要順便拆穿人家江湖術士的騙術。

    「騙人就是不對嘛!」于樂也不服氣的喊回去,雖然聲音和左君常的相比明顯小了許多。

    見于樂毫無悔意,再想到這個小師叔動輒拿師父的信物及親筆信函壓人,左君常是罰不得也忍不下。

    「你……好!」

    最後,他憤而拂袖離去,不再與于樂多說。

    風暴離開後,于樂低下頭,神情顯得有些失落。

    她好像玩過頭了,孔雀精真的很生氣耶。

    于樂心裡隱約覺得悶悶的。她是想逗逗左君常,並不想真的和他翻臉啊!

    那這兩天休息一下好了。她難得有點良心地想。

    雖然平靜地過了兩天,左君常一想到于樂,還是有些氣。

    小師叔這胡作非為的性子是誰寵出來的啊?師祖和師父怎麼都縱容小師叔這般任性?左君常對此不能認同。

    現在,熙城大半的人都知道,丹雲子的小師叔也來到了熙城。

    而且,眾人還傳說他們師叔侄感情深厚,因為于樂不管吃喝玩樂都是由左君常買單,于樂不管做什麼,嘴裡都不忘搬出他這個親愛的師侄。

    哪裡感情深厚了!左君常初次聽到這個傳聞時,還真有種把傳出這些話的人找出來教訓一頓的沖動。

    他可是恨不得指死這隻惹禍精,偏偏惹禍精滑溜得很,每次惹禍都有理由,而且事後總是一臉純良無辜的笑。

    于樂是生來和我作對的嗎?左君常已不知在心裡怒吼了多少次。

    這一面倒的情勢讓左君常覺得郁悶,雖然礙于師父的交代,他不能對于樂怎麼樣,可是,身為掌門的首徒,他有為師門發展籌謀的義務。

    堂堂小師叔,當然要做眾弟子們的楷模,只會花錢和惹事怎麼可以?

    沒錯,于樂可是玄元門的一份子啊!左君常唇角壞壞地勾起,臉上透出一絲邪氣,決定讓他們的小師叔好好對師門貢獻一點價值。

    剛好,最近他正和威武將軍的次子交涉醮會的事,過程不是很順利。

    威武將軍的次子劉舒是個徹頭徹尾的敗家子,此次仗著他的將軍老爹,討到辦理年底祈福醮會的差事,不斷找玄元門麻煩,更遲遲不肯簽下議好的書契,擺明了想撈油水。

    撈油水?左君常挑起一側的眉,心想,要從他手中撈油水,也要看對方有沒有這個能耐。

    這種敗家子只知花天酒地,把家產敗光而已,與其讓他把大筆銀兩敗光,還不如作更有效的利用,比如成為發展玄元門的資金。

    左君常已想到一個一石二鳥的好主意,可以讓小師叔為師門盡一份心力,又能讓劉舒乖乖簽下書契。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左君常之前已派人探聽過,劉舒貪戀美色,每次見了美人就暈頭轉向,任人宰割,在花街柳巷一擲千金是出了名的。

    左君常壞心眼的一笑。說到美人啊,他的小師叔絕對稱得上是個美人,頭回見面時見到的那抹笑容,他還記憶猶深。

    惹禍精不是愛吃、愛玩嗎?這就讓你吃個夠、玩個夠。

    只要于樂對劉舒笑上一笑,他就有把握能讓劉舒乖乖簽下書契,留下白紙黑字之後,他玄元門就不用再被這個敗家子箍制了。

    心裡打定了主意,左君常便帶著頗為愉悅的心情前去邀請于樂出席晚宴。

    看到他臉上毫無慍色,幾乎是一臉和悅的前來,手上也沒有拿著像是帳條之類的東西,于樂有點吃驚,但也浮出了些難言的開心。

    她還以為孔雀精要氣上好多天才會再理她,沒想到兩天氣就消了?

    不過,這兩天她真的很安分,沒有惹是生非,就怕孔雀精被她氣死了,那以後她要和誰玩啊?

    說起來她對孔雀精很不錯呢,多體貼啊。于樂露出燦爛的笑容。

    看到惹禍精又笑得沒心沒肺,左君常心裡冷哼了兩聲。

    只要想到這段時日他被一個十七歲的少年這樣整弄,要不是念在師父要他讓著小師叔,他早把于樂抓起來打屁股了,管你是不是小師叔!

    左君常俊逸的眉挑了挑,臉上露出平和的笑來,態度十分和善。「師侄是特別來邀請小師叔參加今晚的筵席。」

    「今晚的筵席?」聽到他要請客,于樂更覺得驚異。

    她來到熙城至今,左君常可從沒對她這麼好過。

    突然這麼好禮,該不會是有什麼陰謀吧?于樂看著他,目光透出懷疑。

    左君常既然打定主意要讓小師叔為師門貢獻,怎麼可能露出破綻來?他順手拂了拂齊整的雪白衣袍,笑了聲,顯得閑適自得。

    「是師侄仔細想過,紫雲觀和玄清閣的事都不該怪小師叔,連那江湖術士的事也一樣,小師叔只是仗義執言。紫雲觀觀主說不過小師叔是他所學不精,小師叔辯才無礙,玄清閣要信眾多添香油錢才能多消災厄的說法,也有令人質疑的地方,小師叔只是為信眾們討個公道,至於江湖術士騙人詐財,就更不對了。」

    左君常是真心認同于樂所做的都不是壞事,只是多管閑事到令人發指的地步而已!

    聽了左君常的話,于樂唇角微勾,右頰露出淺淺的笑窩。

    沒想到孔雀精也滿明理的嘛!對她來說,左君常的認同頗為受用。

    這下她心情好了許多,對他的戒心也放下大半。

    見惹禍精露出笑意,一雙墨瞳亮燦燦的,顯得十分天真無邪,左君常心一動,忍不住脫口而出,「但師侄不覺得小師叔做的有任何意義。」

    聽到他這麼說,于樂一呆,可是看他滿臉正經,她壓下微微受傷的心情,不解地問︰「為什麼沒有意義?」

    左君常心裡嘆了聲,他本來並不想和于樂說實話的,罷了,說就說吧。

    「君常認為,世間有這麼多的不公不義,一件件都要管,誰管得來?何況很多人還是自己心甘情願被騙的。」

    「怎麼可能是人自己心甘情願被騙?」于樂不能同意他的話。

    「小師叔,若說你閱世還太淺,你一定不服吧。」左君常望了于樂一眼。

    于樂當然不贊同,她回望著他的目光裡透出不服氣。

    「但君常可以和小師叔說,仔細探究後,大部分被騙者的背後,必定有個『貪』字。不管是貪財富、貪姻緣、貪福壽,貪念不滅,就可能一再被騙,難道小師叔可以跟在那些人背後提點他們一輩子嗎?」左君常的語氣帶著些嘲諷。

    于樂一臉訝然,想反駁,卻又不知從何反駁起。

    「希望得到財富、有好姻緣、福壽連綿,是不應該的嗎?」她覺得這樣很正常啊。

    「這些當然都是世人普遍的願望,但人若起了貪念,求神問卜卻是希望可以不勞而獲、希望可以獨佔所有好處、希望可以掠奪別人擁有的,這就不太好了吧。」左君常臉上勾起笑來。

    他沒打算一下子讓于樂看太多世間的黑暗,他只是想提點于樂,別被利用了。

    他這個小師叔像張白紙,若遇上有心謀算的人,只怕要吃苦頭。

    想到這兒,左君常也不得不承認,他是有些縱容于樂,不然就算是師父的命令,他若堅持不從,又能奈他何?

    說到底,他是欣賞于樂那種真率的性情和無偽的心。

    雖然于樂愛玩、愛鬧,老是惹麻煩,但心地良善,可是生在世間不能一直太過單純,十七歲也不小了,左君常當然也希望于樂能逐漸有所成長。

    于樂從沒想過左君常現在和她說的這些,一臉楞然。

    雖然阿爹和阿娘都會教她做人的道理,可是她從沒想過,有人會為了私欲,抱著不惜傷害別人的心思。

    「這樣說,有些人是自己心裡先有了壞念頭,再被那些歹徒唬弄,才導致受騙嗎?」于樂長睫眨了眨,吶吶地說,心情有點復雜。

    「小師叔自己很清楚,不是嗎?」見于樂一臉驚楞,左君常心突然有點軟,不過,該教的還是要教,小師叔遲早要學著長大。

    他想,話說到這兒就夠了,以于樂的聰慧應該能自己想通。接著,他將話題轉回今晚的事上。

    「君常今晚在豐采樓設宴,請小師叔務必駕臨,就當是君常對小師叔的賠禮吧。」

    抬眸見到左君常臉上那抹近乎溫柔的笑容,于樂恍惚了下,然後飛快地低頭,覺得自己耳朵發燙,心也不明的亂跳著。

    她之前一直認為,左君常有什麼了不起?雖然好像有兩把刷子,但沒真的比試過,誰強誰弱還不知道呢,所以心裡總是對他很不服氣。

    可是現在,她竟然覺得,他好像真的滿厲害的,光是他剛剛和她說的那些話,就挺有道理的。

    于樂第一次覺得,左君常並不像她以為的那樣輕浮虛華,好像真的滿有智慧的。

    她發覺自己的心好像亂成一團,臉頰也越來越熱燙。

    「我會去的。」她低著頭胡亂應道。

    她只希望左君常快點離開,若讓他發現她的異狀,那就太丟臉了。

    早已習慣于樂的古靈精怪,因此左君常並未多注意,見目的達成,便告辭離去。

    左君常離開後許久,于樂臉上的紅暈才散去。

    她以前總覺得左君常不知囂張些什麼,才總愛找他麻煩的,可是現在,感覺好像有點變了。

    今晚的筵席嗎?于樂認真地想著,那今晚試著和孔雀精好好相處吧,說不定會滿開心的?

    她心裡不禁涌上莫名的期待與興奮。

作者: magmag    時間: 2012-9-21 12:28 PM


第三章

    于樂從午後就一直煩惱著今晚要穿什麼衣裳,最後總算決定了讓她滿意的裝束。

    入夜後,于樂在門下弟子的帶領下來到酒樓赴宴。

    她特別選了一身雅致的裝扮,頭戴烏紗唐巾,身著翠藍綢紗的典麗長袍,綾襪朱履,手持一把描金烏檀扇,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

    在酒樓璀燦燈火的照耀下,更襯得于樂面如冠玉,唇若塗脂,益發艷色逼人。

    雅閣的門被推開的瞬間,左君常轉頭看去後,竟沒法移開目光。

    感覺心口猛烈地撞了兩下,他微蹙起眉,心想,今晚的小師叔未免也太惹眼了吧?

    他從沒注意到,小師叔是這麼艷麗的人。

    雖然初次見面時他就覺得于樂美貌若女子,氣質也偏陰柔,可是後來見識過於樂惹是生非的功力後,他對于樂的面貌已不再多注意,眼裡看到的只是一隻惹禍精。

    可是今晚,在璀燦的燈火下,左君常也不禁為于樂的美貌感到驚艷。

    難怪每次惹禍,有些受害者還會主動為于樂開脫,真是個小禍水。

    左君常正要上前招呼于樂,斜眼便瞄到劉舒已迅速從椅子上彈起,朝這兒竄來。

    劉舒搓著手,色迷迷的擠到他身前,逼近于樂,一雙賊眼毫不掩飾下流的心思,上下打量著于樂,嘴中還胡言亂語著「小美人」之類的話。

    左君常心裡突然涌起濃濃的厭惡感,這敗家子真是躍躍。他蹙起眉頭,狹長的鳳眸不悅地眯起,目光隱隱透出幾分冰寒。

    側身上前,故意擋在于樂與劉舒中間,左君常心裡冷哼了聲,這才發現于樂清麗的臉上失了血色,一雙墨瞳忍怒含怨,狠狠瞪著他。

    望著那雙星眸裡透出的受傷和不解,左君常臉上雖還掛著笑,心頭卻涌上無法抑止的不忍與愧疚。

    他原是懷著要磨練于樂,並給于樂一點小小教訓的意圖,才作這樣的安排,但是此刻見到于樂面無血色、深覺受傷,他竟覺得不捨。

    他本就不會讓于樂吃任何虧,只是打算嚇嚇于樂,也順便拐劉舒簽約,但劉舒的反應明顯讓于樂嚇壞了,左君常不禁自我反省,是不是做得太過分了。

    他想,于樂一直和師祖在山上生活,雖然也會下山遊歷,但師祖絕不會讓愛徒陷入這種情境吧。

    左君常也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于樂驚惶、受傷的神情,會勾起他近乎不捨和心憐的感覺。

    「小師叔……」

    左君常想安撫于樂,但于樂只是恨恨的瞪著他,貝齒咬著下唇,一雙星眸隱隱泛出水霧,讓他的心揪得更緊。

    「過來。」拉著于樂的臂膀,左君常避過上前糾纏的劉舒,也不管劉舒嘴裡嚷嚷著些什麼,拉著渾身僵硬的于樂到桌前坐下。

    他倒了一杯酒,堅持要于樂喝下它壓驚。

    「喝掉。」

    于樂滿心的委屈和氣憤。她不知道那個惡心、下流的男人是誰,但她知道左君常騙她,今晚他根本不是設宴請她,向她賠罪。

    她狠狠咬著下唇,都快咬出血來般,恨怒地瞪著左君常。

    「張嘴,喝掉!」左君常見狀,心疼得不得了,強硬的要于樂張開嘴,別再咬自己的唇。「怕了嗎?」他故意激道。

    怕什麼!聽到他這麼說,于樂發火的瞪他一眼,然後伸手接過酒杯,一口將酒飲盡。

    「咳咳咳!」由于喝得太急,于樂不慎嗆著,咳個不停。

    左君常滿臉無奈又心疼地拍著她的背,為她順氣。

    咳了好一會兒,眼淚都逼出來了,忽然感覺泠冷滑滑的觸感拂來,于樂才發現,是左君常正用他雪白的袖子柔柔地為她拭去眼角的濕潤。

    「哼!」于樂轉過頭避開他的手。

    她想,該死的孔雀精,我永遠都不原諒你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傷心、這麼生氣。

    見他們如此,劉舒露出曖昧的神色,然後嘴上開始不乾不淨的說些下流的話,原來他們師叔侄感情真的這麼好、原來丹雲子道長的小師叔也是如此美貌雲雲。

    左君常感到極為厭煩,要不是顧及劉舒還有利用價值,他現在就把人轟出去了。

    他想,至少要讓劉舒發揮完他最後的功用,再掃出去不遲。

    但此刻,他也無心管劉舒說著什麼瘋話,心思全放在他這個小師叔身上。

    「小師叔,是君常不對,我沒說清楚今天還有邀請客人赴宴,可是你也要讓我有解釋的機會吧?」左君常放柔聲音哄道,希望先平復于樂的情緒。

    面對于樂直接又純粹的感情表達,左君常覺得無奈又有些捨不得。

    唉,難怪師父縱容小師叔,算了,也不是每個人都得學著黑心,有他一個人黑就夠了,難道他還撐不起整個師門嗎?能讓小師叔的心思一直這樣純淨也不壞啊!

    左君常心裡興起很奇妙的保護欲。

    于樂氣得不想聽他解釋,但那一字一句中隱隱帶著的溫柔又不受控制地流入她心間。

    「我討厭那個人,也討厭你!」于樂氣恨指控的嗓音有些嘶啞,是被剛剛的酒嗆的,也是因為她正努力壓抑著強烈的委屈和傷心。

    「我知道,是我不對,我不曉得劉公子竟然會這麼失了禮數,讓小師叔受驚了。」左君常提高音量,眸子凌厲地瞄了眼坐在他們對面的劉舒。

    劉舒詫異的指著自己。是他的錯嗎?

    可是見到于樂那含氣帶怒卻份外嬌艷,益發惹人憐愛的模樣,劉舒眼睛都看直了,美人嗔怒原來也這麼蕩人心魂。

    劉舒連忙舉杯向于樂賠罪,他想,好像真的是自己表現得太急色,看來是他把美人嚇著了。

    左君常見劉舒上勾,也不忙著招呼他了,反正色不迷人人自迷,劉舒這敗家子是不可能逃出他手掌心的。

    所以左君常只是一心安慰著于樂,難得于樂說什麼他都答應,任于樂將怒氣發泄個夠。

    直到于樂覺得不再那麼委屈,心情好了許多,左君常才好不容易把人哄得轉怒為喜,破涕為笑。

    「你這脾氣怎麼和小孩子一樣?」左君常無奈的語氣中隱隱透出縱容。

    對他來說,于樂真像個長不大的孩子,古靈精怪,又惹人頭疼又招人喜歡,還說是小師叔呢,他想,他若還有個調皮的小師弟也不過如此。

    不,還更像個刁蠻的小師妹……想到這裡,左君常突然臉色一變。

    他覺得自己的想法不太正常,而且,他該這樣哄小師叔嗎?難怪劉舒剛剛會說出那些下流的話了!

    意會了一樣就意會到千千萬萬樣,左君常頓時覺得自己拍著于樂後背安撫著的手像被火燙著般,候地收了回來。

    他這奇怪的舉止,使得于樂也楞了下,無辜的墨瞳直盯著他,眼裡透出不解。

    雖然覺得不太妥當,但又捨不得于樂傷心,左君常臉上還是堆出溫柔的笑來。

    「小師叔,這位劉公子是威武將軍的次子,就是你之前問過的,年底那場祈福醮會的主事者。」左君常對于樂眨眨眼道。

    于樂這才發現,他有雙充滿魅力的眼睛。她倏地臉紅,但也馬上意會,他是希望她能配合他。

    其實,同是玄元門弟子,只要左君常好好和她說明清楚,她不會不幫忙。

    于樂回望著他的目光仍有著些嗔怒。

    「小師叔,都是君常的錯,我沒先和你說清楚,我把劉公子約來了,請師叔原諒師侄吧。」左君常狹長的鳳眸裡隱隱帶著點無賴和淺淺的笑意,大有為了師門利益,請小師叔幫幫忙的意思。

    想到剛剛走進來時,劉舒這個下流胚子是怎麼打量她,還有他說的無恥話語,于樂也興起要好好教訓劉舒一番的念頭。

    既然孔雀精準備算計人,這傢伙就不可能好過。

    你要是沒幫我好好教訓這個下流胚子,我和你沒完!于樂望著左君常,墨瞳裡透露出不甘心的意味。

    左君常回以平和穩重又但別有深意的笑容,以此向于樂保證——放心,一定讓你出氣報仇!

    「是那位劉公子嗎?我聽說威武將軍治家最嚴,還以為劉公子必定也是英姿煥發的青年才俊,可是剛剛為何——」于樂故意拉長了聲調,提出疑慮。

    劉舒聽到于樂的話,連忙喊冤,拚命想洗刷自己在美人心中的形像。

    接著,于樂配合著左君常,你一言我一語,想激劉舒快點在書契上簽字。

    他們不斷勸酒,左君常又不時以言語激著劉舒,說他做事拖拉不果斷,又暗示他難道是想撈油水,才一直不肯在書契上簽字。

    劉舒自然不承認,而且,他一心想在于樂面前展現他行事的魄力及君子風度,甚至是高亮的氣節,不斷向于樂保證,他是為了造福鄉裡才會承辦這回的祈福醮會,絕不是為了要中飽私囊,當然更不會把事情拖著不辦。

    最後,在于樂曖昧的鼓勵下,劉舒暈茫茫地簽下書契。

    見書契已簽定,左君常馬上長指一彈,劉舒只覺得一陣暈眩,頭腦空白,隨即失去意識,趴倒在桌上。

    那晚,劉舒是被人抬回威武將軍府的,當然什麼便宜都沒有佔到。

    次日,他發現自己身上有許多奇怪的淤青,卻怎麼都想不起原因,只好當自己可能是醉後東撞西跌弄傷了。

    只是他怎麼都想不通,為什麼都會撞在腰間及腿上、臀上呢?

    其實那些淤青,都是左君常放倒劉舒後任于樂出氣,狠狠踹出來的。

    當然,左君常在一旁盯著,並沒有讓于樂傷及劉舒的要害,只是讓他的小師叔出出氣。

    不過,接下來劉舒就開始天天上忠勇侯府別園,說要找左君常商議年底祈福醮會的細節,但話題卻總會繞到怎麼不見他的小師叔上頭。

    左君常怎會不清楚,劉舒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想到劉舒那色迷迷的目光,心懷不軌地覬覦著于樂,左君常就覺得心裡很不痛快。

    見劉舒到現在還賊心不死,左君常忍不住送了張小災符給他,讓劉舒倒霉了好一陣子,沒辦法再上門糾纏。

    解決了劉舒後,左君常已決定,以後不要再讓他的小師叔出席任何筵席,招蜂引蝶真是太麻煩了。

    同時,他也開始躲著于樂。

    他對自己那晚為何對于樂涌起奇怪的保護欲,還有那些奇妙復雜的心情、疼憐的情緒,感到困惑與不安。

    這樣一來,他不就跟劉舒一樣下流無恥了嗎?

    于樂是他的小師叔耶,可是他又確實不止一次被于樂觸動心弦,產生奇怪的感覺。

    左君常覺得,接近于樂實在太危險了,所以那日以後,他開始躲著于樂,也不再企圖誘于樂和他比試。

    至於于樂,每次回想起那一晚,就覺得莫名的開心。

    雖然左君常一開始騙了她,可是後來也誠懇的向她道歉了,加上那晚他對她極為溫柔,她覺得孔雀精對她並不是完全不在意。

    但奇怪的是,從那晚起,她好像很難再見到他?

    連著被冷落了幾天,于樂終於也察覺到,難道左君常是在躲她?

    為什麼呢?她心裡感到很不舒服,又不甘心,不願被左君常冷落。

    哼,沒關係!于樂眯起星眸,算計的想,她就不信不能讓左君常自己來找她。

    于樂很痛快地一連上街揮霍了幾天。

    這日,果然把左君常逼來了。

    「小師叔,你能和我解釋一下這些帳條是怎麼回事嗎?」左君常黑著臉出現在于樂的住處。

    這些全都是于樂一個人的花費,剛剛執事的弟子驚恐的把這迭帳條送來給他後馬上就落荒而逃,顯然是害怕面對他的怒氣。

    「咦,師侄哪裡看不懂,小師叔我很樂意說明。」于樂噙著笑,晶瑩的墨瞳裡閃著慧點的光彩。

    于樂今天穿著一襲淺紅的鍛面長袍,外頭罩著一件沉香色的綢制披風,顯得俊美非常。

    見到小師叔笑容明媚,豐姿清麗,讓前來興師問罪的左君常楞了下。

    他不知該對于樂怒言相斥好,還是軟言相勸好。

    這小師叔真是個禍害,左君常心情復雜又有點氣結的想,他從沒看過這麼會亂花錢又愛惹禍的……小師叔。

    左君常努力想忽略看到于樂的瞬間心頭猛然的跳動。

    雖然很多人盛讚他品貌俊逸,可是他從來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只當自己有副好用的皮囊。

    可是,自從于樂來了以後,左君常已慢慢能了解,美色對世人的吸引力有多大。

    有時候他都很想教門下弟子跟著小師叔出門時把人看緊一點,這麼個桃花精般的小師叔,要是哪天在外頭被哪家的閏女拐了,他都不會訝異。

    偏偏這桃花精又愛笑得很。原本左君常覺得于樂的笑容是開拓師門財源的利器,但經過劉舒的事件後,左君常覺得還是算了吧,能讓于樂一直開開心心的,就已經足夠了。

    「小師叔,你能和我說說,這紅福酒樓的帳條是怎麼回事?小師叔那天是請了什麼客人嗎?」左君常強自穩住情緒,隔著圓桌遞給于樂一張天價的帳條。

    他倒是很想知道,于樂才來熙城不到一個月,理應還人生地不熟,到底是請了什麼客人,和那位客人又是什麼關係?

    于樂笑咪咪的接過帳條一看,應道︰「喔,就那天自己一人去用晚膳,胃口不好,叫了盤干燒玉筍開胃,再來道他們廚子的拿手菜,沒什麼啊。」

    左君常深深吸了口氣,然後問︰「一盤干燒玉筍和一道拿手菜,就值這個價?小師叔真是豪氣啊。」

    聽到于樂說是一個人用膳,左君常的怒火頓時消了一半。

    但兩道菜拿這個價,都值一桌上好的酒席了,左君常不禁覺得,于樂真的很愛揮霍,而且這家酒樓擺明了是行搶啊!他臉色有點陰沉。

    看出左君常正想著什麼,于樂笑了笑,說:「別誤會人家,是我吩咐筍要越嫩越好,所以那盤干燒玉筍全用最嫩的筍尖,可是足足挑了兩大蘿筐的筍呢。」

    當然這兩大蘿筐的筍都算在帳上了,而且酒樓的掌櫃看于樂是真正識貨的饕客,便向她推薦灶上的拿手菜,說剛好買到很好的鮮貨,于樂當然欣然地點了頭。

    於是一直精心烹調的鮑魚包翅送上桌,分量不多,但用料精純,汁調味濃,價格自然也不菲。

    聽了于樂的解釋,左君常無力地瞪著她。

    他早聽說過師祖對飲食很講究,但竟然把一個小弟子的嘴也養得這麼刁。

    左君常忍不住拍了額頭一記,覺得自己真是拿于樂沒辦法。

    看到左君常的動作,于樂撲哧一聲笑出來。

    瞧見那彎彎的月眸、燦爛無機心的笑顏,左君常便順手把其他的帳條都塞回袖子裡,反正再問只會讓自己暗暗吐血而已,惹禍精一點愧意都沒有。

    「師祖到底是收弟子還是供菩薩啊?」他還是忍不住發了聲牢騷。

    從于樂平日的習性看來,根本是被寵溺大的,左君常能想像,古靈精怪又聰慧的于樂有多一麼討老人家歡心。

    世人都說父母偏疼麼兒,看著于樂,左君常頗能體會師祖對小師叔特別栽培的原因,除了資質不差外,恐怕有一半以上是出自私心吧。

    「哈哈哈……」聽到他的抱怨,于樂以袖掩口,笑得更加開懷。

    阿爹可疼她了!她那雙勾人的星眸挑起,隱隱透出連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含情脈脈。

    她抬頭對上左君常注視的目光,但在四目相會交的瞬間,她卻發現他竟然馬上避開視線,不願看她。

    為什麼?剛剛他們不是還相處得很好嗎?

    于樂感覺得出,左君常並未真的生她的氣,那麼,他為何會如此?

    沒想到,接下來又發生讓她更不開心的事。

    「沒事了,打擾了小師叔,師侄告辭。」左君常忽然站起來,轉身就要走。

    于樂臉上露出驚愕中帶著點受傷的神色,一雙月眉深深撐起。

    她好不容易才把人逼來,竟然和她說兩、三句話就要走?

    「左君常!」她忍不住提高聲調,叫住那個打算逃跑的人。

    左君常在房門前猛然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

    他不敢回頭,因為他根本不敢看于樂現在臉上的表情。

    應該說,他剛剛見到于樂以袖掩口,笑得樂不可支,那異常嬌艷的一神色,竟讓他感受到身上產生了某種奇怪的反應,還是和雄性本能有關的那種沖動。

    在意會到的當下,左君常的心情宛如遭到萬雷轟擊。

    這多麼不正常!他竟然會被吸引,覺得于樂很美,很動人,但那可是他的小師叔啊!

    左君常不認為自己有這種癖好。

    他心裡暗暗責怪,都是這個惹禍精男身女相,若換一套裝束說是女的,絕沒有人會懷疑。

    瞬間,左君常心裡涌起某種被他壓抑很久的感覺。

    他真的覺得于樂完全不像個男人,長相、動作、舉止、個性等種種,都跟男人大不相同。

    但是,于樂是師祖收的小弟子,既然是被尊搞活神仙的師祖收的弟子,怎麼可能是女子?師祖從沒收過女弟子,左君常不認為于樂會是例外。

    再說,如果于樂真是女子,師父又怎麼可能不在信裡提及這一點?

    可是,于樂確實成為他心上的一個魔障了。

    這段日子,他越是避著不見于樂,竟然越會想見到人。

    不然,他也不會在以為于樂設宴請那不知來歷的朋友時,心裡充滿奇怪的不悅,然後便立即前來找于樂對帳。

    是對帳還是算帳?他發出一聲懊惱的低鳴,心裡責怪自己,他都在想些什麼!

    左君常決定不再多想,欲迅速開門離去。



作者: magmag    時間: 2012-9-21 12:28 PM


第四章


    左君常毅然伸手要打開房門時,身後再度傳來略帶氣怒的叫喚聲。

    「左君常!」

    他臉上浮起苦笑,心想,小師叔動氣了,真是性子很沖的辣椒脾氣。

    他深深吸了口氣,嗓音有些低沉地說:「不知道小師叔還有什麼事?沒事的話,師侄另有要事必須處理,恕不奉陪了。」

    那低沉且帶著拒絕之意的聲音在房裡回蕩,于樂只覺得心口一揪,緊緊悶悶的,很難受。

    她不想這樣看著左君常離開,想和他再多說幾句話。

    不,她想和他再多說很多話,總之她不要他走!于樂感覺鼻子泛起莫名的酸楚。

    「我還有事要問你,誰說沒事了?」她急急的思索著,究竟要問左君常什麼,他才會願意留下來?

    突然,她腦中靈光一閃,對啊,問狐妖的事!

    「小師叔?」左君常探詢的語氣裡略帶無奈。

    「你別忘了,大師兄說過,你都要聽我的!」情急之下,于樂連左君常的師父都搬出來了。她不知道自己的語氣裡帶著嗔怨,有點像撒嬌那般。

    聽到于樂以一種讓他怎麼都硬不下心腸的口吻說話,還有那帶著哀怨,顯得可憐兮兮的模樣,左君常簡直想仰天哀號。

    他明明最討厭于樂搬出師父來壓他,但此時此刻,他知道自己心中一點都不感到氣惱,只覺得淡淡的無奈。

    左君常想,他真的慘了,未來一片黑暗啊。

    「希望小師叔確實有要事相問。」生怕被于樂發現他心緒混亂,左君常刻意冷著臉,氣息有點陰沉地回到圓桌前坐下。

    看到左君常一臉陰沉,分明是被逼著留下,于樂驀然眼眶一熱,心頭涌起說不出的委屈。

    她這輩子可曾向誰擺出如此低的姿態?這個人竟然還不領情!

    但于樂生性倔強,最是不服輸,只見她長長的羽睫如蝶翼拍飛,眨了好幾下,硬是將幾乎奪眶而出的淚水逼回去。

    她心頭有股氣悶及說不出的難受,隱隱在心裡暗罵,可惡的孔雀精,拽什麼拽啊!

    眼角餘光意外瞄到于樂一臉難過,左君常心頭不禁哀鳴連連。

    小祖宗,拜托你,不要一臉幽怨,好像我是什麼十惡不赦大罪人,我不理你是為你好啊!

    左君常心想,若于樂發現他心中有著奇怪的情憬,豈不嚇壞了?他直接聯想到之前于樂見到劉舒時被嚇壞的模樣。

    但左君常並不知道,其實那晚于樂是氣他欺騙,覺得被他傷害,並不是被劉舒的無恥所驚嚇。

    可是,發現于樂竟然這麼依賴、在意他,他心裡又有著些自己不願承認的舒坦。

    五味雜陳,各種復雜的情緒在心頭奔馳、沖撞,左君常覺得,再待下去,他真的要受內傷了。

    他甚至覺得自己所坐的椅凳像長出了鋼刺般,讓他一刻也坐不住。

    「我當然有事要問。」于樂見他一副不耐煩的樣子,恨恨地咬著下唇,星眸微眯,清麗的臉上透出不甘與氣憤。

    見到于樂這個壞習慣,左君常忍不住說:「鬆口。」

    怎麼這麼愛咬自己的唇啊?好好的紅嫩嘴唇都快咬得流血了。

    發現自己在想些什麼,左君常突然蹙起眉,直想把腦中奇怪的想法統統清除,小師叔愛把嘴唇咬成怎麼樣,關他什麼事?

    見左君常一臉不高興,還蹙起眉來,于樂鼓起臉頰,但也聽話的鬆開小嘴,沒再蹂躪自己的下唇。

    「我、我問你,你打算怎麼處置侯府後花園的狐妖?」

    于樂一雙靈動的墨瞳此時己蒙上一層迷蒙的霧氣,她直勾勾地盯著左君常,臉上難掩幽怨之色。

    「咦?」左君常沒料到于樂竟會問他這個問題。

    他訝異地抬起頭,狹長的鳳眸探詢地飛快瞄了于樂一眼,然後更快地別開目光,心裡同時涌上無法控制的心疼與心窒。

    可不可以別這麼哀怨啊?他真的拿這個小師叔一點辦法也沒有!

    「沒打算怎麼處置,就放著啊。」他臉上浮起苦笑,應道。

    于樂聽了,直覺左君常分明是敷衍她,不禁忿忿地想,你就這麼不想和我說話嗎?

    她有些惱怒地說︰「你耍我啊,就放著不管?」她才不信呢。

    「我為什麼要耍你?」左君常仍然苦笑道,臉上的神情更無奈了。

    他是認真回答的,就算要和于樂開玩笑,他也不會在這等正事上胡鬧。

    「為什麼?忠勇侯請你來,不就是為了收妖嗎?」這下,于樂是真的覺得困惑,她提高音調再問。

    「喔,原來忠勇侯請我來,是為了收妖?」左君常反問道,語氣微帶詫異。

    他心想,此事涉及忠勇侯府的隱私,他真的不能和于樂說明清楚,以小師叔這愛玩鬧的性子,說不定會出什麼亂子,所以他故意岔開話題。

    「左君常!」于樂惱怒地低喝了聲,覺得左君常是故意逗她。

    看于樂因為動氣,清麗的臉上泛起淺淺的排紅,黑白分明的墨瞳裡有著晶燦的光芒,緊抿的紅唇潤澤動人,他完全移不開目光。

    察覺自己在想些什麼,左君常心裡倒拍了口涼氣。

    偏偏這時,他又嗅到于樂身上傳來的淡淡幽香,不由自主的跟著心蕩神迷,猛然回神後,他覺得全身一陣栗然,心想,還是速戰速決吧。

    「小師叔想知道,師侄豈敢隱瞞?師侄只能和小師叔說,後花園的狐妖確實與侯府老太君的病情無關,這事忠勇侯也已知曉。在府中作祟的另有鬼怪,這部分就不勞小師叔操心,師侄自會妥善處理,絕不讓師門要羞。」

    左君常公事公辦的說到這兒便利落的起身,態度擺明了是事情交代完了,小師叔不必送,師侄這就告辭。

    看到左君常又要離開,于樂心裡一陣惱火。

    可惡的孔雀精,你就這麼不想見到我嗎?

    于樂負氣的追問道︰「你還是沒和我說清楚,在侯府作祟的到底是什麼!」

    可是左君常態度竟異常堅持,就是不說。

    「小師叔,這己涉及侯府隱私,恕師侄礙難奉告。」

    于樂聞言,更是氣惱,為什麼不能和她說?是看不起她嗎?

    「哼!你不告訴我,我自己去查。」

    「小師叔,侯府之事乃師侄的責任,希望小師叔能夠尊重師侄的決定。還有,狐妖之事,也請小師叔不要再管,師侄已妥善安排,請小師叔見諒。」說完,左君常已迅速打開門,身子一側便竄了出去。

    他想,真的不能再待了,滿屋子都是于樂身上的香氣。

    為什麼一個男人身上要燻香啊?左君常對小師叔的喜好感到極為無力。

    就連他身上的衣袍都好像沾染了小師叔身上的氣息。不自覺地,左君常撩起衣袖,湊至鼻端。

    驚覺自己的動作及隱藏的意圖後,左君常連忙甩開袍袖,飛快的倉皇逃離。

    見左君常逃也似的離去,于樂快氣壞了。

    她心頭涌起強烈的委屈,又不曉得要怎麼發泄,只能恨恨的握拳重捶桌面,震翻了桌上那杯左君常一口未飲的茶水。

    楞楞望著桌面上溢開來的茶水,于樂心裡不禁有些哀戚。

    連她親手沏的茶都不願喝上一口嗎?

    左君常,你……

    于樂以袖蒙住半張臉,帶著受傷情緒的目光定定看著上方,一雙星眸眨呀眨,強忍著眼角熱燙的淚水,不許它溢出。

    不知多久後,于樂閉上眸子,自嘲地笑了。

    她這輩子可有這麼窩囊過?左君常,你真是了不起!

    于樂吸了吸鼻子,心裡萬般惱恨,更有著說不出的復雜紛亂。

    好不容易穩下心緒,于樂神情有點冰冷地想著,不讓我去探狐妖是吧?不讓我查是吧?我就偏要探狐妖,就偏要把整件事弄個水落石出!

    于樂雪白的貝齒狠咬著下唇,眼裡卻顯得有些迷惑不解。

    她是怎麼了?她不明白,為什麼心裡會這麼不痛快?

    她不是很討厭左君常嗎?可是,現在心裡氣惱的感覺,又似乎和剛認識他時的討厭不太一樣了。

    現在說討厭他時,心口竟然會覺得悶疼,以前明明不會的啊?

    于樂覺得頭好痛,怎麼都想不明白。

    為什麼現在她只要想到討厭的左君常,會覺得心頭一陣陣揪緊?到底為什麼!

    接下來一連數天,左君常都沒再收到任何由于樂造成的「災情」通報。

    沒人上門告狀討公道,帳條上的數目也維持在門下弟子就能處理,不需要稟報左君常的程度,這樣的情況是非常奇怪的。

    另外,之前就算左君常刻意躲避于樂,但同住在侯府的別園,兩人偶爾還是會遇上,然而近十日以來,他好像都沒看到于樂,這讓他心裡有些說不上的悵然。

    他告訴自己,不見到人就不會產生奇怪的心情,這樣對彼此都好。

    可是,心頭莫名的郁悶,卻讓左君常一連幾天脾氣都不太好,就連執事弟子們都忍不住怯怯地問他是不是有什麼煩心的事。

    發現自己失態,左君常終於無法再欺騙自己。

    他想,既然遇不上于樂,那他乾脆去找于樂吧,可以假裝兩人不期而遇,也順便看看他這個小師叔近來到底都在忙些什麼。

    他絲毫沒有發現,在他決定去找于樂後,陰郁了幾天的眉宇馬上舒展了不少。

    左君常信步來到于樂住的院落外。

    他事先問過門下弟子,知道于樂此時尚未外出,不過,他卻意外在于樂的院落與別園的花園相連的廊道上,踫巧遇上了正要外出的于樂。

    于樂今天穿著一襲藹荷色的錦袍,外頭罩著松花色長披風,頭上戴著烏緝巾,正一臉專注地低頭走著,臉上紅潤的唇微微勾起,似乎想到了什麼開心事。

    那雙彎彎的月眸漾著些許溫柔,讓左君常不禁看得失神。

    在他腦海中,于樂一直有種火焰般的爆發力,古靈精怪至極,性情外放卻也真實不假,是敢愛敢恨的性子。

    他還是第一次注意到,靜下來的于樂,竟透出一股說不出的溫柔續維。

    這讓左君常的目光不忍稍移,近乎貪婪地想多凝望于樂一會兒。

    可是那貪戀的眼神,卻在于樂猛然止步抬頭望向他的瞬間消失。

    于樂原本微笑的臉多了些許訝異,及一閃而逝的復雜神色,當左君常想看得清楚些時,她已換上一臉漠然。

    左君常無法形容自己心頭劃過的那種尖銳的感覺是什麼。

    從笑盈盈到一臉漠然,就是于樂此刻見到他後的反應,比照他們最後一次見面,于樂那使氣卻仍透出依依不捨的態度,簡直是天壤之別。

    「小師叔。」左君常吶吶地出聲喚道。

    突然見到左君常,于樂嚇了一大跳,但她也馬上想到,這個人這些天又故意避著她、躲著她,好像她是瘟神。

    既然他這麼討厭她,她于樂也不是沒骨氣的,不想見就拉倒,以後都不要見好了!

    雖然這樣和自己說,可是看到左君常,于樂心頭還是涌起酸酸澀澀,極為復雜難受的感覺。

    她很氣自己,為什麼沒法做得更狠一點。

    乾脆回山上找阿爹啊,不然回總宮給師兄們養也好,在這兒受孔雀精的氣做什麼?

    要不是這幾天有火狐陪她玩,她豈不郁悶死了?

    想到侯府後花園裡那變化多端的火狐,于樂唇角勾了下。那真的是很厲害的大妖怪呢,但又見多識廣,很有趣。

    她挺欣賞火狐的,連妖怪都比人有感情、有血性,哼!

    看到于樂一臉漠然的模樣,左君常瞬間想到,是不是他躲避的行為傷了小師叔的心?

    說起來,問題根本不是出在于樂身上,是他的錯,他起了非分之想,只好與于樂保持距離,卻讓于樂誤解,因而不開心。

    左君常決定表達善意,向于樂示好、道歉。

    「小師叔是要去哪裡?君常正想來邀小師叔一起去新開的廣德茶樓試試口味。」他知道于樂愛吃又愛玩,所以拿這個當餌,想讓于樂上鉤。

    聽到有新開的茶樓,于樂靈動的墨瞳果然骨碌碌地轉了一圈,似在思索著。

    「聽說他們的雞丁大包很好吃,還有極品的六安瓜片茶,和人人稱讚的蟹黃湯包。」左君常瞄了眼于樂,知道小師叔愛好美食,大菜小點都喜歡,並不挑種類,所以這種茶樓的小點對于樂的誘惑力很高。

    果然于樂臉上出現一絲掙扎的神情,但忽然又想到什麼,問道:「廣德茶樓的雞丁大包和蟹黃湯包好吃?」

    「是啊,去吃過的回來後都說好吃。」因為于樂喜愛美食,所以左君常也會留意一下門下弟子們對美食的推薦。

    「嗯……」于樂星眸微眯,然後,她丟出一句讓左君常大為震驚的話語,「那我知道了,我會找時間去吃吃看的,我還有事,失陪了。」

    看到左君常略微驚訝的臉色,于樂心裡得意的竊笑著。

    嘿,我又不是非要配合你不可,教你也嘗嘗什麼叫拿熱臉貼冷屁股!

    于樂心裡仍有委屈,不甘心被左君常這樣呼之則來,揮之即去。哼,壞孔雀精!

    見大餌竟然沒有釣到貪吃鬼,而且,望著于樂與他擦肩而過的身影,左君常劍眉突然蹙起,神情顯露出一絲凌厲,周身也泛起一陣冰寒。

    這氣息小師叔身上隱約撩繞的氣息,不正是後花園那隻狐妖的妖氣嗎?這是怎麼回事?

    左君常二連受到兩個重大打擊,一是于樂竟然不理他,二是于樂什麼時候和狐妖扯上關係了?

    他不是才說過,別去招惹狐妖嗎?

    左君常感到琵異,欲開口叫住于樂,但看著那道堅決離去的背影,他又覺得此事得從長計議。

    他得先弄清楚小師叔近來都在忙些什麼。左君常幽深的眸底掠過一絲陰鷙。

    他不悅地想,狐妖,我已警告過你,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若敢踩我底線,就要付出代價!

    回到自己的院落,左君常馬上召來門下弟子,要他們詳細稟報于樂這些天的行蹤。

    他們表示,小師叔近來早出晚歸,不知道忙些什麼,但心情還不錯,成天笑嘻嘻的。

    成天笑嘻嘻?左君常聽完,臉色都發黑了。

    尤其聽到于樂每天早出晚歸,心情很好,身上又帶著狐妖的妖氣,怎麼想,左君常都只想到一種可能性——于樂和那隻狐妖勾搭上了!

    對著他就一臉漠然,對著狐妖卻成天笑嘻嘻!這個想法,莫名讓左君常心裡極不痛快。

    太不知進退了!左君常不悅的想,狐妖最擅長蠱惑人心,身為修道之人,怎麼可以與狐妖走得這麼近?左君常郁悶地在心裡數落于樂。

    他告訴自己,這不關他的事,他不用管,于樂得為自己的行事負責。

    可是越想著不管,左君常心裡越是在意,他忍不住想,于樂雖然聰慧機靈,也有一定道行,但畢竟涉世未深,那天真坦率的性子很容易被騙的。

    回想起那天在酒樓時于樂那委屈驚惶的模樣,還有被嚇出的點點淚水,雖然他心裡很無奈,卻也不能不承認,小師叔那個樣子十分楚楚動人,惹人憐愛。

    左君常越想越覺得,一定是狐妖刻意招惹于樂。

    要是小師叔被狐妖騙了,甚至被狐妖怎麼了……左君常的鳳眸狠狠地眯起,周身散發出森然的寒氣。

    他想到狐妖最擅長魅惑,要是于樂一時不察,給欺負了呢?那隻狐妖可沒什麼節操!

    左君常告訴自己,他有將小師叔完好無缺地送回師門的責任,這是師父的囑咐。

    所以,這天傍晚,左君常冷肅著臉,獨自來到別園與忠勇侯府相連的後花園裡。

    這就是那座傳說中間狐大仙的後花園。

    走到荒涼已久的花園深處,他在一顆異常青綠、生氣盎然的古松下停步。左君常揚起眉,冷聲喝道︰「出來,我有話問你。」

    他冰冷的聲音消散在蕭索的風中,青松的針葉隨著呼嘯而過的晚風擺動了兩下,又恢復原來的平靜。

    「別逼我動手。」左君常單手拈訣,就要出手。

    這時,一道紅影如閃電般劃過,一眨眼的工夫,青松伸展出的枝干上已斜倚著一名披著火紅毛皮,一身如烈焰張揚,散發著妖譎氣息的絕美男子。

    「我以為我們說好了,井水不犯河水?」紅袍男子冷冷的嗓音裡帶著一絲嗜血的殺氣。

    「這話應該是我問你吧?你竟敢把主意打到我玄元門頭上。」左君常語氣凌厲。

    他是不想多樹敵,才和火狐達成互不干擾的約定,但若是火狐不守約定,他也不情痛下拉手。

    「喏,你們那些弟子沒一個我看得入眼的,拜托我去吸他們的陽氣,我還不樂意呢。」火狐嗤之以鼻。他也是有眼光的,不是上駟之才,他啃不下去。

    他是修行多少年的大妖怪了,哪可能這麼饑不擇食?

    「既然如此,你又為什麼接近我小師叔?」左君常冷聲問道。

    「你小師叔?是誰啊?」火狐挑起一邊的眉,妖美的臉上帶著一絲疑惑。

    「少裝胡塗,他身上都帶著你的妖氣了,你還想抵賴!」左君常只要想到于樂身上有著這隻火狐的妖氣,心裡就覺得很不痛快。

    但他又說不出為什麼這麼不痛快,只當自己是對于樂這種不辨好壞與妖為伍的行徑感到不滿。

    「啊,你說那個丫頭啊?她是你小師叔?」火狐一臉興味地道,原來那個有趣又大膽的丫頭是丹雲子的小師叔?

    「什麼丫頭?你到底同時勾搭多少人?」左君常不耐煩的斥喝。他知道火狐可自由幻化男女之身,以勾引獵物,對火狐的沒節操感到相當不齒。

    聞言,火狐深遠的妖瞳轉了轉,然後好像聽見了什麼笑話般,突然前俯後仰的大笑起來,「哈哈哈哈……我還道丹雲子有多厲害精明呢,原來也是一頭蠢牛!」

    左君常雖然不清楚火狐大笑的原因,但聽得出火狐是在恥笑他。

    他氣得揚起袖子,兩道流星飛出,就見兩張符紙迅速逼近火狐,火狐手一撩,那兩張符紙就在半空中爆開,化為兩朵火花頭落。

    「丹雲子道長果然爽快利落,一上來就是兩張雷符招待。」

    火狐道行不低,而且左君常原來就只是意在警告,這次交鋒馬上就化為無形。

    「我可沒有侮蔑你,你真的是頭蠢牛,連自家小師叔的其實身分都沒弄清楚啊,哈哈哈哈,等你搞清楚了,再來興師問罪吧!」火狐被左君常的懵懂逗得放聲大笑,樂不可支地揚長而去。

    小師叔的真實身分?左君常臉上神情冷厲,他緊緊擰著眉想,火狐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于樂還有什麼秘密他不知情?

    只要想到于樂的秘密火狐知道,他卻渾然不察,左君常心裡無端泛起苦澀的滋味。

    不行,他一定要弄清楚于樂到底有什麼秘密!


作者: magmag    時間: 2012-9-21 12:29 PM


第五章


    回到別園後,左君常隨即把孟志找來,仔細詢問關于于樂的一切。

    據孟志所言,他們這位小師叔雖然愛玩,起居卻意外簡樸,連他特別安排小僮前去服侍,小師叔都拒絕,只讓人每日定時前往院落打掃。

    他又說,小師叔連洗浴都是讓人燒妥大桶熱水,再抬進他房裡,從來不去別園西側那個引了溫泉水的大浴池沐浴,和眾弟子一起享受。

    左君常聽了,也覺得哪裡不對勁,除了拒絕人服侍的起居習慣外,于樂像有嚴重的潔癖。

    而且,聽起來,于樂不和門下弟子太接近,似乎只和他最親近。

    再想到,這幾次于樂近身時,他心頭涌起的奇怪心緒,加上火狐曖昧至極的暗示……

    可能嗎?左君常眯起的冷厲鳳眸裡閃現一絲燦光,心中浮現一個非常瘋狂的想法。

    如果于樂是女子?這有可能嗎?

    若真是這樣,他為什麼會覺得小師叔動人,會受到吸引,就說得過去了。還有于樂那過分斯文的舉止、陰柔的氣質與身上的淡淡幽香,以及那有時蠻橫不講理的脾氣與古靈精怪的性格,也得到了解答。

    雖然他還是不能理解師祖怎會收于樂為徒……等等!

    左君常蹙起眉,突然想到,師祖也是姓于。

    原本他以為于樂可能是自小由師祖收養,所以跟著師祖姓,但是,一直以來都沒有聽于樂說起自己的親人,提到的也只有師祖和師祖娘。

    如果于樂就是師祖的親人,比如女兒?

    師祖在退隱前並未成親,但師祖退隱至今已二十年,有個十七歲的女兒也屬正常。

    于樂為什麼一副被嬌養大的樣子,又為什麼能盡得師祖真傳,這就是理由。

    左君常越想越覺得這是非常有可能的。

    可是,這樣的事,師父為什麼沒在信裡和他說?

    有問題,而且問題十之八九出在于樂身上。就沖著信是于樂自己帶來的,而于樂在他們面前老扮成男子,左君常便能肯定,師父會隱瞞此事,和于樂脫不了關係。

    左君常原就是十分精明的人,現在一通百通,細細回想于樂這段時日以來的種種舉止態度,要不是他有先入為主的想法,早該發現不對勁了。

    如果真是這樣,于樂,你死定了,竟敢和火狐勾搭在一起,你是要氣死師祖嗎?

    左君常絕不承認,現在他心裡只怕比師祖還要氣憤。

    這丫頭……左君常原本冷怒的臉上,緩緩勾起一抹帶著邪氣的笑,狹長的鳳眸微眯,閃現一絲犀亮的光芒。

    他想,如果于樂是女子,那他這陣子的煩惱糾結,這些時日的掙扎痛苦,不就都沒必要了嗎?

    小師叔啊,耍他耍得很開心,是嗎?

    左君常很清楚,在煩惱糾結和痛苦掙扎下的那個不爭的事實——他深受于樂吸引,甚至想獨佔她!

    如果不是這樣,他之前不會怕見她,又忍不住想見她,種種奇怪的心情也都有了原因,是愛,是憐,或是心疼不捨。

    左君常舉手捂住雙眼,臉上的神情無奈中卻又隱約透出一抹溫柔。

    他自嘲的想,他怎麼會對一隻小惹禍精動心呢?

    可是,只要想到于樂,心底深處那萬般愛憐的情感又是那麼真實,無法否認。

    左君常不禁輕笑出聲,緩緩放下遮住雙眼的手,眯起的鳳眸裡閃爍著詭譎的光芒。

    他想,心動了就心動了,就算是惹禍精,難道他擺不平嗎?

    只要想到于樂之前對他的依賴,以及那近乎撒嬌的情態,左君常心頭某處就綿軟得像要化成水一般。

    但是,一想封于樂竟然與火狐廝混,他幽深的關眸又冷冷地脫起。

    于樂,是定你來招惹我的,沒人可以惹了我後還能全身而退!

    左君常俊美的臉上帶著笑,在迷離燈火的照耀下,顯得溫柔萬分也危險萬分。

    次日一大清早,于樂梳洗完畢,換上一身雪青色錦袍,頭戴逍遙巾,正打算出門,就在房門口嚇了一跳。

    一打開門,她猛地楞在原地,更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然後驚異地抬頭看向天際。

    太陽還是從東方升起沒錯啊,那為什麼孔雀精會這麼大刺刺的、笑咪咪的、很不懷好意的站在她房門口?

    一直避她如蛇蠍的孔雀精,突然對她笑得這麼燦爛,宛如散發出陽光般的燦爛光芒,她覺得很恐怖耶!

    對於左君常愛算計人的性子也有相當了解的于樂,頓時充滿危機感。

    糟了!于樂突然臉色泛白,想到剛剛她正在更衣,這孔雀精就在她門外,沒發現什麼吧?

    雖然覺得左君常不可能偷看她,但不知怎麼著,她就是有點心驚膽戰。

    也許是因為有人看她的目光不太一樣了,好像更熱切,更……

    之前,孔雀精對她的態度有這麼熱烈過嗎?

    「你想做什麼?」于樂不禁質問道。

    發現好像嚇著了小兔子,左君常馬上收斂獵獸般的狂烈氣息,極為溫文儒雅的笑了笑。

    他醇厚的嗓音帶點魅惑地說︰「君常沒有想做什麼啊,只是來邀小師叔一起用早膳,然後想請小師叔與君常共商侯府之事。」

    「邀我商量?」

    于樂幾乎以為自己還在作夢,今日孔雀精不但不躲她了,還主動邀她一起用早膳,和共商侯府之事?

    「你不是說,涉及侯府隱私,所以不能和我說嗎?」你燒壞腦袋啦?于樂驚嚇的墨瞳裡透出強烈的質疑。

    左君常笑了,他剛剛確實很卑鄙地偷看了于樂更衣,雖然于樂身上仍穿著單衣,但那薄薄的單衣下纖細的曲線,及胸前明顯纏著的布條,讓人一看就明白是怎麼回事。

    尤其當那一頭鴉羽般的青絲放下時,活脫脫是個美人胚子。

    現在仔細瞧瞧,他這個小師叔清麗臉蛋上的肌膚吹彈可破,連一絲絲胡須都沒有。

    左君常想到他剛剛看到的,那細致誘人的鎖骨。他望著于樂喉嚨上微微的突起,心想,這應該是易容術偽裝的吧?

    雖然他很想伸手確認,但這樣做,一定會嚇著她。

    左君常並不希望被于樂認為他有心輕薄,好印像還是很重要的,何況之前他的小師叔都已經氣得不理他了。

    左君常絕不承認,他視火狐為威脅,所以更加愛惜形像。

    「這是君常思慮不周,請小師叔見諒,君常不該以年紀論斷小師叔的能耐,我想,師祖得意的弟子,必然有相當的道行,所以懇請小師叔與君常一起處理侯府太君之事。」

    左君常想,他寧可讓于樂與他一同解決侯府之事,大不了他再見招拆招,但他絕不能容忍于樂與那火狐再繼續廝混。

    尤其在幾乎可以確定于樂是女子之後,他只要想到這個沒防心的丫頭不知讓火狐佔了多少便宜就很不高興。

    想到昨日火狐說到于樂時那親昵的語調,左君常怎麼想就怎麼不痛快,一隻狐妖也敢覬覦他的人,先掂掂自己的斤兩吧!

    于樂望著左君常,他臉上雖然帶著笑,可是那張騙死人不價命的俊美臉皮似乎隱隱抽動,好像正強忍著什麼,還是算計著什麼。

    她頓時覺得不太安全。

    最近她都滿手下留情的,沒有鬧事啊?難道左君常發現她去找火狐了?可是,如果他發現了,以他的性子,會這麼平靜嗎?

    她並不怕被發現,本來就是為了挑釁左君常才故意去找火狐,但她現在覺得火狐為妖不錯,她挺喜歡這個新朋友的。

    如果因為她,使得左君常去找火狐麻煩,這並非她所希望的,雖然她也很懷疑,左君常哪可能會為了她那麼做,這個人根本把她當瘟神一樣看待!

    想到這裡,于樂的心就有點酸,她不想再捧著自己熱騰騰的心去讓左君常糟蹋了。

    這時,于樂並不知道,左君常真為了她去找過火狐麻煩,連帶的,她的身分也被火狐不經意的出賣。

    她疑惑的打量著左君常,越想越覺得,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於是決定不再和他多說,直接轉身離開。

    「我今天還有約,改日吧。」

    于樂原就和火狐有約,雖然見到左君常主動來找她,心裡是竊喜的,但,這廝看起來更像是來找麻煩,那她也沒興致給孔雀精欺負,哼。

    可是她才剛往旁邊踏出一步,竟然意外踩空,隨即她便被攔腰抱住,避免了絆倒的慘劇。

    「啊!」于樂雙腳慌亂地踢了踢,心都要從嘴裡跳出來了。

    感覺精實的手臂緊緊插著她的腰身,她後背抵著硬實的胸膛,哪怕隔著彼此層層的衣袍,還是可以感覺到那熾燙的體溫。

    于樂頓時覺得眼前發暈。她她她……該不是被左君常攬在懷裡吧?

    被男性氣息籠罩著,于樂雙頰倏地泛紅,連耳根都紅透了,她覺得手軟腳軟,有種很慌亂卻又安心的感覺。

    不,她在想什麼啊?

    「放開我!」于樂聲音微抖的斥喝道。

    「小師叔,你還好吧?怎麼不看路呢?」左君常做賊的喊抓賊,于樂剛剛會踩空,是他暗中以氣勁動了手腳,好一把逮住想飛出門去的小雀兒。

    所以,他並沒依她要求,放開懷裡的軟玉溫香,反而俯下身偷偷嗅了下她身上淡淡的幽香。

    左君常揚起嘴角笑了,心想,果然醉人得很。

    他又故意壓低身子緊緊靠著于樂的後背,臉湊在她耳旁,看著那動人至極的排紅臉龐,心中充滿遐想。

    他的手臂攬著那柔軟纖細的腰身——這是絕不可能為男人所有的纖細蠻腰。她全身軟綿綿的,散發著香氣,讓他食指大動,幾乎不能控制自己。

    好嬌俏的一隻小兔子,偏偏又是火爆性子。

    左君常突然想到一句古語,「動如脫兔,靜若處子」,這話用在他的小師叔身上還真適合。

    感覺彼此的心劇烈跳動,于樂慌亂極了,生怕被左君常發現她是女子。

    不是她還想要刻意隱瞞她是女子的事實,只是,孔雀精擺明了不喜歡她,她也是有自尊心的,到時身分暴露,左君常會怎麼想?

    心頭一陣酸澀,又覺得被這樣緊緊抱著,她快不能呼吸了,于樂咬住下唇,回腳一賜,想狠狠給左君常一腳出氣,順便借力好擺脫他的語制。

    但左君常在見到她咬住下唇時就有了防備,他的長腿在她往後踢時立即往後抬高,一隻鐵臂順勢帶著那誘人的綿軟嬌軀貼在他身上。

    厭覺微微的顫抖自他懷裡的小兔子身上傳來,左君常心一軟,暗暗嘆息。

    有人嚇著了。

    于樂又氣又怒,踢不到左君常又被緊緊抱在他懷裡,帶著羞惱和復雜的心情怒喝,「你耍我啊!」

    就像大人耍小孩子般,于樂只覺得左君常對她很不尊重,並不知道有人是存心偷香,氣得對他出招。

    翻腕拈訣施法,這還是于樂第一次與左君常交手。

    他倆系出同門,很多招數彼此都心知肚明,左君常也有心試試于樂本領,就見小小的院落中一時火花四射,飛沙走石,花草翻飛,連院中沉重的石桌、石凳都翻倒了。

    兩人都無法器在手,只憑符紙、道術和拳腳功夫互搏。

    但于樂很氣,因為不管她怎麼攻擊,哪怕御火符都把左君常雪白的袍擺燒得一片烏黑了,他還是緊緊扣著她手腕,不然就是攬著她的腰,絲毫不放開。

    「左君常!」見手上燃著熾焰的火符都要掐往他的臉,他卻不躲不閃,于樂氣得大罵,欲收掌把火符減在自己手中。

    「胡鬧!」但左君常動作更快,彈指把火符彈開,一手己握住于樂雪白柔軟的小掌,仔細端詳。

    于樂大概猜到左君常為什麼這麼做,是怕她被火符燒著吧。

    她覺得好笑,又有著些被人珍惜的開心。「沒那麼誇張,我修練了十幾年,從五歲就開始玩火符了。」她怎麼可能被自己的符法燒到,沒這麼差勁好嗎?

    但左君常神情嚴肅,不太認同的望了她一眼。雖然他知道于樂本領確實不差,也知道他剛剛是小題大做,可是一個女子一定要這麼爭強好勝嗎?

    他並不是認為于樂得比他弱,必須非受他保護不可,而是這丫頭一打起來全然不顧自己,出手雖凌厲刁鑽,卻也將自己置于危險下,要是遇上亡命之徒不惜玉石俱焚,這丫頭一定吃大虧。

    「師祖都沒有說過你?」左君常突然開口。如果他預料得沒錯,于樂是師祖的女兒,他不信師祖會沒有提醒她這一點。

    于樂突然有種被阿爹訓斥的感覺,她張嘴想抗議,可是想到阿爹、阿娘確實和她說過,她臨敵經驗太少,性子又太急,要她多練習本門心法磨性子。

    剛剛她是被左君常氣得沒法多想嘛,平時若遇上妖魔鬼怪,她才不會慌亂的胡打一通呢。

    還不是你害的!于樂張了張嘴,發出懊惱的低鳴,一臉不服氣。

    她怎麼知道自己一遇上左君常就亂了套?還被他念,這個壞人!

    突然發現自己的手還被某人緊緊抓著,于樂羞地猛然抽回來,跟著退了一步,離開左君常的懷抱,低著頭,有些手足無措。

    懷裡的溫暖突然消失,左君常覺得悵然,他發現,他開始迷戀抱著于樂的舒服感覺,軟軟香香又很不安分,實在可愛。

    「小師叔,師侄餓了,你不餓嗎?」左君常想,硬的不行就來軟的,總之今天他非拐到這隻不安分的小兔子不可。

    「我……」看著他溫柔的笑,于樂的心又怦怦怦地直跳。

    一大早就打了一架,她還真餓了,而且這麼一打,頭巾、衣服都亂了。

    「那你先回房更衣,我們花廳見。」于樂盯著左君常雪白衣擺上被她燒出的一片烏黑。

    她心想,這個人不是向來最注重儀表嗎?怎麼還不快回去更衣?

    于樂打算乘機溜之大吉,左君常今天太不正常了,她才不自投羅網。

    可是,有人早一步發現她的意圖,而且他也還沒玩夠。

    「不急,我有人服侍,很快就能換好衣裳,倒是小師叔會這樣都是君常的錯,讓君常來服侍小師叔更衣吧。聽說小師叔為人簡樸,連小僮都不使喚,君常很是佩服。」

    于樂一聽,臉都發白了,心想,她不讓人服侍是怕身分露餡,還有,誰要讓孔雀精服侍啊?這、這真是太刺激了!

    不對,我都在想什麼啊?

    于樂臉上寫滿了驚惶,慌亂地後退一步,但只見眼前白影一閃,左君常已扶住她的腰,唇靠在她耳邊吐息。

    「走吧。」

    于樂就這麼全身僵硬的被企圖不良的左君常逼回自己的屋裡。

    「我自己換就好,我更衣時不習慣有人盯著。」

    把左君常攔下,于樂飛快的奔入內室,從衣箱裡拿起衣袍,又跑到屏風後頭躲著。

    她心慌意亂的換上碧色的錦袍,怕左君常硬是闖進來,連衣襟都沒來得及拉好。

    其實一大清早時,已有人從內室的窗子偷窺于樂更衣了,因為那時房裡只有她一人,她便沒有特別避到屏風後頭去。

    左君常邊在外頭等著,腦中卻不禁勾勒出此時于樂在內室更衣的旖旎風光。

    之前,他來于樂房裡時,總覺得那道燻香讓人坐立難安,如今他卻覺得清芬動人,都不想離開了,果然是美人香閨。

    見于樂終於從內室走出來,左君常望了她一眼,揚眉勾唇一笑,便徑自上前極自然地替她拉妥衣襟,又幫她整了整衣袍,嚇得她大氣都不敢吐一下。

    于樂心裡想,你可不可以別這麼賢慧啊?被孔雀精服侍,讓人心裡毛毛的耶。

    當左君常的手終於離開她的衣袍,她邁開步伐就想往外跑,卻又被一把扣住手腕。

    「你做什麼?」于樂總覺得左君常現在對她的態度也太隨便了,以前有這樣嗎?動不動就抓她的手、攬她的腰?

    「小師叔,你頭巾亂了,讓君常幫你整理吧。」左君常唇角含笑,一雙鳳眸透出犀亮,可是語氣極為溫柔。

    他的長指順著于樂的鬢邊輕輕拂擊,那癢癢又毛毛的感覺,讓她都快哭出來了。

    不要,我可以自己梳整!盡管于樂心裡萬分不願,可是看到左君常勢在必行的堅定模樣,她內心悲哀地衡量了下。

    還是先由著孔雀精吧,她今天已受到過多的刺激,真的沒心思再和孔雀精斗法了。

    感覺頭巾被輕巧的卸下,固定髮髻的白玉簪又被拔起,于樂感覺頭皮一陣發麻,身軀顫了顫。這種不知該如何防備的感覺讓人好瞥扭!

    左君常望著那頭烏緞般的青絲披垂而下,伸手握住那絲滑如雲的墨髮,心裡也為之一動。

    他右手拿起木梳,極溫柔又小心地為于樂梳理著。這還是他初次替別人做這件事,原來是這麼有情趣。左君常臉上揚起了笑。

    「小師叔的頭髮真好摸,莫非有用什麼方式特別保養?」左君常溫柔地與她調笑著。

    感覺木梳輕緩地在髮絲上滑動,溫熱的大手不時拂過她敏感的耳廓,于樂身軀一顫,不禁心慌意亂,胡亂的應道:「哪、哪有,你取笑我啊?」

    「嗯,可是真的很好摸,而且還香香的。」

    感覺身後滾燙的氣息逼近,仿佛真壓低身子在她髮上嗅著,于樂靈動的墨瞳裡顯露出迷惑和緊張,卻又著帶著一絲耽溺。

    她想,讓左君常幫她梳發感覺好嚇人,可是又好像很舒服。

    于樂已經弄不清楚,她現在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臉好燙,心也跳得好快?她病了嗎?

    左君常認真梳理著于樂那頭滑膩的青絲,鼻端不時嗅到淡淡幽香襲來,有好幾次,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停在她因為煩惱而微噘,紅潤誘人的櫻唇上。

    他有種想低頭狠狠封住那惑人唇瓣的沖動,恣意地品嘗掠奪。

    可是不行,盡管他很想聽從內心那頭野獸的呼喊,將眼前的小兔子一口口吃盡,連一根骨頭都不留下。

    左君常努力維持著理智,心想,依他與于樂交手的經驗看來,越到收網時他得越小心,小白兔很機靈,也很會逃的。

    雖然他也認為于樂對他有意,可是,想到之前他幾次傷了她的心,雖然是因為誤會,是為了保護她,但他還是得先卸下她的防備,重拾她對他的信任。

    不然,以火狐的毫無節操,他豈能容忍他的小兔子被火狐染指?左君常的鳳眸迸露出殺氣。

    好不容易,左君常戀戀不捨地替于樂把逍遙巾戴好,右手拇指佯裝不經意的撫過那粉嫩香軟的小臉。

    見于樂墨瞳微瞠,兩頰浮起紅雲,有著說不出的可人,左君常再次覺得自己之前眼睛大概是瞎了,竟沒看出這個惹禍精是女兒身。

    愛惹禍的丫頭!左君常臉上浮起一抹寵溺縱容的笑。

    于樂見了,又不受控制的滿臉通紅,心想,孔雀精好怪啊,為什麼要這樣看著我?

    不要再看了啦!她的心都快因為跳得太快而索性停止跳動了。

    「小師叔,你不舒服嗎?怎麼都不說話?」左君常一臉關切,鳳眸瞅著于樂壓著心口的手。

    于樂訕訕地將小手放下,「我沒事,不說話犯法啊?」

    好奇怪,明明是被關心,為什麼她會有種被欺負的感覺?

    于樂腦子裡一片混亂,總覺得一定是有哪裡不對。

    可是,接下來這幾天,于樂越來越覺得驚恐,內心總吶喊著,強勢又粘人的師侄好煩啊!.

    從那天起,她每天一開門,見到的一定是左君常。

    「為什麼我一定要等你來幫我梳頭、戴頭巾?左君常,我有手,一直以來都是自己做這些事的!」于樂完全不懂,左君常是想把她逼瘋嗎?

    「嗯,這樣啊,那頭發讓小師叔自己梳理,君常幫小師叔更衣好了。」左君常滿臉笑意,展現出他一點都不介意親手為于樂更衣。

    「你……」于樂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她剛剛聽到什麼?孔雀精分明是威脅她!「我不要,我自己可以更衣、梳頭!左君常,你到底想做什麼?我沒病沒殘,不用別人幫忙。」

    「那怎麼行?好歹你是我玄元門的小師叔,又是師祖最疼愛的小弟子,君常于情于理都該好好照顧小師叔,這也是師父的囑咐。」左君常一臉懇切。

    聽他提起師父的囑咐,于樂就有氣,「你師父、我師兄明明交代你都要聽我的,我都說我不要你服侍了,你聽不懂喔!」

    誰要每天一早起來就讓孔雀精服侍啊,嚇死人了。

    「嗯,沒想到小師叔對師侄如此見棄,那君常只好挑個伶俐的小僮來服侍小師叔了。」左君常一臉黯然。

    「我哪有見棄你啊!」明明就覺得有人在演戲,可是聽到那消沉的語調和黯然的神情,于樂還是上鉤了。

    「那小師叔是要君常服侍,還是要再挑個小僮來?」左君常依然低著頭,語氣略帶哀愁地詢問。

    「你……」換個小僮來為她更衣梳理還不是一樣?「我都說不用了,我習慣自己來。」

    可是不管于樂怎麼說,左君常就是聽不懂。

    「不行,好好照顧小師叔是君常的職責,小師叔堅持不要人服侍,難道有什麼難言之隱?」

    看著左君常異常犀利的鳳眸,于樂心裡不由得一陣發毛,總覺得他不懷好意。

    「我有哪有什麼難言之隱,你胡說!」

    最後,于樂只好含淚答應,每天自己更衣後,由著早等在門外的左君常進房幫她梳頭。

    唉,每天一早就這麼刺激,她要瘋了啦!

作者: magmag    時間: 2012-9-21 12:30 PM


第六章


    身為玄元門的小師叔,于樂近來感到很郁悶。

    她想,堂堂的師門首徒,每天都來幫小師叔梳頭,這像話嗎?

    可是知情的幾名門下弟子都覺得毫無不妥,好像她開口抗議才是怪事,所以,她根本無法找人為她攔阻左君常。

    天啊,她的清白!

    要是阿娘知道她天天一大早就放個男人入她香閨為她梳頭,一定會氣死的。

    而且,于樂每天都快被梳頭這件事逼瘋了。

    左君常到底是手腳伶俐還是笨拙啊?為什麼每次梳個頭總是會蹭到她的耳,摸到她的臉,害她每天都嚇得心臟幾乎麻痹,每次梳完頭,她都有虛脫的感覺。

    討厭的孔雀精還愛抓著她的頭發不放,老問她,為什麼小師叔的頭發摸起來這麼滑,聞起來這麼香。

    偏偏他又是一臉正經的這麼問才氣人!讓她連翻臉的理由都沒有。

    左君常,你到底想怎樣啊?

    這句話,于樂每天都想問,可是每天都問不出口。

    她想過,如果要阻止左君常逼瘋她,只有坦承她是女子,可是隱瞞身分到現在,她發現好像已經騎虎難下,她要怎麼和左君常說,她其實是女人啊?

    而且左君常之前一直躲著她,避她如蛇蠍,雖然現在不躲她了,但態度又很奇怪。

    她弄不懂,左君常這麼曖昧的態度,對她特別好,特別溫柔,但也特別會捉弄她,總有意無意地說著些讓她心驚膽戰的話,不時調侃她好像身懷奇秘。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女子?

    這句話,每次滑到于樂舌尖,又被她咽回去,她不知道左君常對她的態度,到底是如他自己所說的,是展現對小師叔的恭敬和照顧,還是另有他意?

    這樣不明又曖昧萬分的狀況讓于樂感到害怕。

    她害怕沉淪後會是一場誤會,會帶給她無法承擔的傷害。

    可是她又不敢問,怕問了後又會太快從美夢中醒來,她捨不得。

    到底該怎麼辦啊?于樂心中煩亂,突然間,她想到了火狐。

    對啊,火狐是這麼厲害的大妖怪,活了這麼久,一直在人間打轉,他的意見說不定能帶給她什麼幫助。

    但想到這裡,于樂又更哀怨了。

    這陣子,左君常看她看得好緊,她跟本很難脫身前去侯府的後花園。

    雖然她已明白侯府太君受驚成疾背後的真相,可是她根本沒心思管了,誰管那些豪門大戶從前的骯髒斗爭,管它是什麼被老太君當年害死的愛妾回來討命,她只想逃離左君常啊!

    以前是她逗著左君常,覺得很好玩,沒想到原來倒過來後會這麼麻煩!

    孔雀精好煩人喔!老是管她、把她看得死死的,害她沒辦法去找火狐。

    她阿爹都沒管她這麼多!于樂覺得,她這輩子從沒這麼郁悶過。

    然而,這天左君常差門下弟子來傳話,說他要將侯府之事了結,所以這兩日會住在侯府,早上不再過來,要于樂不用等他。

    聽聞這個消息後,于樂大喜,心想,誰要等你啊?被管了這麼多天,我都要瘋了!

    其實,要不是顧忌厲鬼一旦發狂,凶殘的行徑無法控制,怕于樂在場會有閃失,左君常必定把她抓去侯府那見看管著,免得她溜去找火狐,但為了安全著想,也只好放她一馬。

    沒人管的第一天,于樂還有些忌憚,怕左君常突然跑回來,不敢妄動。

    但到了第二天,她打聽到侯府正全面戒備,猜想左君常應該還忙著回不來,她便特別跑去之前左君常帶她去過的廣德茶樓,買了雞丁大包和蟹黃湯包,想給火狐打牙祭,順便向火狐討教一番。

    只是,于樂完全沒發現,她身後隱隱跟著一道白色的身影。

    那道身影見她買了大包和湯包,原本還笑著,但跟著她一路蹦蹦跳跳,來到別園與忠勇侯府相連的那荒廢已久的後花園時,臉色已然鐵青。

    于樂悠哉的走到一棵青松下,然後不太優雅地蹲下來,抬頭看看天,又低頭看看地,心想,還不出來呀?

    她臉上揚起笑,慢吞吞地掏出塞在懷裡保溫,熱騰騰還散發出誘人香氣的雞丁大包。

    「唉,這個雞丁大包可不得了,是我特別去廣德茶樓排隊,好不容易才買到的,沒辦法,人家生意太好,每天只賣五百個,去晚就沒了。」

    于樂話還沒說完,一道紅影忽然如閃電劃過,瞬間,她手上的大包已經不見蹤影。

    望著空空如也的手,抬頭再看著空蕩蕩的庭園,于樂又說︰「我只聽說過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原來肉包子打狐也……」她臉上浮出狡點的笑。

    果然,她的額頭馬上被彈了一記。知道對方沒有惡意,她並未出于阻擋,十分縱容那個充滿玩笑意味的攻擊。

    一道毛絨絨的觸感擦過她額間,「小丫頭一點都不怕我嘛。」

    不知何時,穿著一身華麗火紅毛衫的妖魅男子坐在一旁亭子裡的石凳上,動作優雅卻也毫不客氣,拿起手上的大包一口口嘶咬著。

    「你到底是男還是女啊?」這已是于樂見過的第四還是第五種樣貌了。

    從嬌滴滴的小姑娘到色迷迷的書生,還有潑辣的大姊,以及這樣教人移不開目光,華麗妖魅的男子。

    「呵,只要能達到我修行的目的,男的女的有差嗎?」火狐是以吸食人的陽氣輔佐修行,只要是人都帶著陽氣,他當然配合對方是男是女而變幻。

    「你真是我見過最沒節操的妖怪了!」變男變女都可以。于樂佩服得五體投地,發現一雙吊起的狐狸眼狠狠地瞪來,她吐吐舌頭,連忙安撫,「哎呀,我的意思是說,你真是我看過最厲害的妖怪了。」這的確是實話。

    火狐深遠的眸光流轉著,很快的瞥向某處,然後勾起唇角,目光又回到于樂身上。

    他突然開口問:「小丫頭,你之前的煩心事,都解決了嗎?」

    「別老叫我小丫頭,我已經十七歲,不小了。」于樂抗議道。

    怎麼每個人都把她當小孩子啊?而且,說到煩心事,不但沒有解決,還越累積越多了,于樂不禁有些消沉。

    「哈,你要和我比年紀嗎?」發現她不太開心,火狐拋來一個媚眼。

    「也是,你是老妖怪了。」發現火狐笑得益發親切,于樂驚覺失言,於是連忙補救,「我是說,你是道行高深的大妖怪,呵呵!」

    看火狐低頭吃著大包不再理她,于樂纖指撓了撓腮,然後遲疑的開口。

    「火狐,你活了這麼久,應該看過很多人事變幻吧?」

    「小丫頭有話直問,看在你如此有心的份上,我知無不言。」火楓目光盯著她懷裡露出的另一個紙包。

    「你鼻子真靈。」于樂綻起笑容,將裝著蟹黃湯包的紙包拿出來,轉瞬就被火狐勾了去。

    「我問你,臉會泛紅滾燙,心又拚命狂跳,還會覺得呼吸不順,那會是什麼病啊?」

    老是這樣也不是辦法,于樂曾想過去街上的藥鋪問問這是什麼病,可是近來左君常看她看得緊,若真是生病,他豈不是天天逼著她吃藥?想到這兒,于樂的臉皺得和包子上的折痕一樣。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吃苦苦的藥。

    聽完于樂的問話,火狐悶哼了聲,目光閃了閃,才轉頭望著她,問︰「我猜,你這些癥狀,該不是只有看到某個人時才這樣吧?」

    「你怎麼知道?你曉得這是什麼病嗎?」于樂畢竟生長在深山中,身邊沒有情竇初開的例子給她參考,所以全然不明白她只是陷入情網罷了。

    「小丫頭,那個某人,不會正是你的大師侄吧?」火狐忍著哈哈大笑的沖動。這對師叔侄怎麼這麼有意思啊,是在玩純情的追愛遊戲嗎?

    丹雲子果真是頭蠢牛,連個已經對他心動的小丫頭都搞不定。火狐心中頓時玩心大起。

    「大、大師侄?你怎麼知道?不對,你知道我大師侄是誰?」于樂大驚,她並沒有和火狐說過,她是左君常的小師叔啊。

    但仔細想想,這件事又不是秘密,火狐神通廣大,當然不可能不知情。

    「不就是他嗎?」火狐笑得張狂,妖冶的美眸直直盯著她。

    于樂咽了口唾沫,雖然心並沒有卜通狂跳,可是被這麼妖艷的瞳眸盯著,還是會有點心慌。

    但是她馬上意會到不對勁之處,為什麼感覺背後有陣陣涼意襲來?

    順著火狐移往她身後的視線,于樂的心怦怦狂跳起來,緩緩轉過頭。

    一回頭看去,于樂嚇了一大跳,心裡叫了聲,娘呀!左君常變成鬼了?

    看著臉色發青的左君常,于樂下一個念頭是,他怎麼會在這兒?接著,她莫名有種慘了的感覺。

    看著于樂嬌俏臉蛋上變化的各種神情,左君常真想把這不聽話的丫頭抓起來揍一頓屁股。

    「我警告過,不準動我玄元門的人。」左君常一身煞氣,冷睨著火狐。

    但火狐一點也不畏懼,反而笑咪咪地說:「丹雲子道長說的,是玄元門的人,還是道長心儀的女人啊?」

    于樂原本正十分著急,不知要怎麼勸服左君常別為難火狐,卻被火狐這句話轟得魂飛一神亂,整個人呆住。

    什麼叫道長心儀的女人?道長是指左君常嗎?那女人是誰,難道指她?可是,心儀的女人?那又是誰啊?

    于樂心思混亂極了,她想,所以左君常知道她是女子了嗎?所以近來才老是欺負她?

    可是,左君常不是不喜歡她,那火狐說的心儀,難道還有別的女人?

    等于樂回神時,只見整個後花園已經快要全毀了。

    左君常和火狐打得激烈無比,但他們都像說好般避開于樂,所以後花園裡只有于樂所在的亭子周遭是完好無缺的。

    望著稍遠處在半空中激烈交手的兩道身影,于樂又感到吃驚。

    她從沒看過左君常這麼失態,這個人不是最世故的?這樣像瘋魔似的拆了人家的後花園,真的很不像他的作風。

    這時,一道紅光逼近,火狐的手臂極迅速地圈圍住于樂,模樣有些狼狽。

    「小丫頭,你要不要考慮清楚?我發現你的大師侄是個大醋桶耶。」

    「啊?」于樂完全聽不懂他的意思。

    這時,不遠處傳來猛烈的氣流波動,火狐眸光閃了閃,突然道︰「你的師侄受傷了!」

    「什麼?他沒事吧?」聽到左君常受傷,于樂心思大亂,卻見火狐朝著她直笑,妖美的臉龐迅速逼近。

    看到火狐丹唇輕啟,聞到一陣暗香燻來,于樂直覺不對勁,想退後避開。

    她急喝道︰「你要做什……」可是話還沒說完,她就眼一閉,身子一軟,倒在火狐懷裡。

    「放開她!」

    擺脫火狐的幻陣攻擊,左君常遠遠見到火狐纏住于樂,便覺得不妙,可是還來不及趕到,于樂已倒在火狐懷裡。

    「找死!」左君常氣怒非常,要不是顧忌火狐于上有人質,他現在就引天雷陣滅了火狐。

    「動手啊,有這麼可愛的丫頭陪著我,黃泉路上也不寂寞,可是丹雲子道長,你捨得嗎?捨得這丫頭陪我下黃泉?」火狐故意挑釁道。

    「你想做什麼?」左君常鳳眸狠腕,咬牙切齒地說。

    「我不想做什麼,是道長對我咄咄逼人,我無意打這種沒有意思的架,浪費精力。」火狐向來遊戲人間,無端樹立像左君常這種大敵,他才不願意。

    「只要你放開她,我可以不追究。」左君常想,這次不追究,但他遲早也會收了火狐,除了這個大患。

    「可惜我不相信,這樣吧,為安道長的心,一勞永逸,也表示我對小丫頭確實沒有非分之想,我送道長和小丫頭一個禮物吧。」

    火狐心想,于樂也是極喜歡丹雲子的,為了逃命,只好借小丫頭一用了。

    雖然他不見得打不過左君常,但這實在很無聊,為什麼要白白和一個吃醋的瘋子打個半死?

    又不關他的事,竟連他選中的暫時棲身之處都被毀了。火狐有些惋惜,他還滿中意這個後花園呢。

    「你想做什麼?」左君常渾身警戒,卻見火狐突然抬起手,瞬間,于樂已被拋了過來。

    左君常連忙伸手接住她,耳邊同時聽到火狐帶笑的說話聲。

    「道長,勸你別浪費時間來追我,小丫頭身上的媚毒該發作了,你還是快替小丫頭解毒吧,哈哈哈!」

    火狐笑得張狂,左君常怎麼能忍,但聽到于樂中毒,他還是急著探視,然後,他臉色更加難看。

    該死的火狐,竟然在于樂身上下媚毒,那是狐妖勾引人時最愛使出的催情手法,效用和春藥差不多,效果卻更確實,這無恥下流的狐妖!

    這時,雙頰緋紅的于樂輕輕嘍嚀了聲,然後緩緩睜眸,一雙墨瞳迷蒙地望著左君常。

    「我好難過。」于樂生病時總是愛撒嬌,她覺得身子好熱,好難受,體內深處有種奇怪的感覺,她說不上來,就是很難忍受的焦躁煩悶感。「左君常……」

    那帶著鼻音的委屈叫喚,讓左君常的心都揪疼了。

    「乖,沒事了。」左君常溫柔的安撫著她,心裡同時天人交戰,他現在到底該怎麼辦?真要幫她解媚毒嗎?

    可是這樣一來,她之後會不會恨他?

    此時,他懷裡的于樂突然不安分了起來,一雙滾燙的小手在他身上亂摸。

    「你做什麼?」左君常一把抓住那蠢動小手。她這麼做可說是火上澆油,他已經忍耐得很辛苦了。

    就見于樂滿臉委屈的咬著唇,遲疑了下,說:「火狐說你受傷了,我只是想確認你的傷勢,你這麼凶做什麼?」

    看到于樂墨瞳裡寫著擔憂與淡淡的受傷,瞬間,左君常什麼理智都沒了。

    「小傻瓜。」他心疼地俯下身,熾熱的唇猛然掠奪他覬覦許久的甘甜芳唇。

    靈巧的舌挑開她的貝齒,但不急著往裡頭攻城略地,反而愛憐無比地舔舐著剛剛被她咬住的下唇,吮吻著那嬌嫩的唇瓣。

    于樂星眸微瞠,發出一聲嚶嚀,雙頰益發紅艷。她心裡感到吃驚,可是又不禁迷戀起這種唇舌交纏的美妙滋味。

    左君常從沒有這般對待過她,近乎寵溺的溫柔,讓于樂心口熱熱的,有種想哭的感覺,而且她體內深處逐漸泛起莫名的騷動,好像渴望著什麼。

    感覺唇瓣從被深深吮吻著,慢慢轉為被一口口啃嚙,力道不大,卻帶著深深的佔有意味,那難掩的獸性又充滿克制的隱忍,全都轉化為溫柔的挑逗,于樂也開始不由自主的想回應。

    她緩緩探出了香小舌,軟嫩的小舌一觸及左君常的唇,馬上被他的舌狂恣地卷縛,然後被緊緊地吸吠,貪婪地品嘗。

    舌被吻得發麻,感覺將要被狂烈的熾熱吞沒,于樂鼻端發出一聲惑人的輕吟。

    左君常收緊手臂,想將那柔弱的腰身貼近他,突然,遠處傳來人聲,他才猛然想起,他們還在後花園裡。

    應該是剛剛他與火狐的打斗聲引來門下弟子或侯府的人前來探視了。

    他極不甘願地鬆開那微微紅腫的唇。

    于樂睜眸,不解地望著他,漾著情欲的墨瞳裡泛著盈盈水光,微微喘息著的紅唇被吻得潤澤鮮艷,粉嫩小臉上透著一絲清純,又帶著媚人的妖撓。

    「你真是個小禍水。」左君常的嗓音異常嘶啞低沉,只覺得他的理智已要全盤潰散了。

    他抱緊于樂,身子一翻,雙足疾掠,在被人發現前,已直直往之前被眾人視為禁地,侯府後側的西廂而去。

    昨晚他已將厲鬼收伏,但尚未向忠勇侯稟報,所以西廂禁地此時絕不會有人闖入,他可以放心將于樂放在那兒。


作者: magmag    時間: 2012-9-21 12:32 PM

第七章

    昏亂中,于樂被放到柔軟的床榜上,在左君常將西廂門窗關好、放下床帳的短暫時間裡,她已熱得把自己的衣袍扯得十分凌亂。

    看著那鬆開的衣襟露出細致誘人的纖頸及鎖骨,左君常情不自禁伸手確認她喉頭的那處突起。

    果然是易容術,他略感無奈地撕下于樂喉間那不知如何粘上的假皮,只見下方雪白的肌膚紅成了一片,他蹙起眉,俯身吻上那處,舔呵吮著那片刺目的紅艷。

    因媚毒發作,感官異常敏感,于樂發出一聲低呼,聽臂猛然勾住左君常的後頸。

    她難耐地呻吟,不知怎麼宣泄體內翻騰的滾燙焦躁,只能憑著本能磨蹭著她緊緊抱著的精實身軀。

    耳邊的聲聲嚶嚀宛如催情魔咒,左君常的氣息也越來越粗重。

    「左君常……」于樂被吻得渾身發燙發軟,感覺火熱濕潤的吻從她敏感的脖子一路往下移,直到那被層層白布緊縛住的胸前。

    望著那層層的白布條,左君常壓抑著爆發的情欲,但仍不免失笑,心中又帶著點無奈,這丫頭天天這樣綁住自己,不難受啊?

    「左君常……」帶著濃濃鼻音的嬌聲叫喚再度響起。

    左君常抬眸望去,見到于樂滿臉艷紅,額間隱隱帶著細汗。

    她極為委屈地望著他,軟軟的說︰「我好難受。」

    被她這樣撒嬌哀求著,左君常怎忍耐得了,他柔聲哄道︰「乖,很快就不難受了。」

    他指尖隨即一劃,白色的布條從中間迸開,散落的布條下露出軟綿渾圓的雪峰。

    雪峰的頂端,嬌嫩的蓓蕾微微顫動,像不耐寒意,又像早已經受不住布條的層層壓抑。

    「你好美。」左君常倒抽口氣,忍不住讚嘆。

    他強壓著激昂的欲望,指腹輕輕滑過綿軟雪丘的下方,感覺到她的身子一陣戰栗。

    「別怕,我不會傷害樂樂的。」他輕聲哄著。

    于樂聽了,星眸泛起水光,模樣分外惹人心憐。

    被他熾燙的目光狠狠燒灼,她感到好害羞,雙頰益發紅艷動人,但她又難掩迷惑的望著她,神色透出不安和慌亂。

    左君常看了心一軟,又溫柔地吻住她。

    當他伸手托起那滑膩得不可思議,又富有彈性的渾圓雪峰時,幾乎無法再控制體內的獸性,直想馬上吞下她。

    但由于怕嚇著了她,左君常逼自己要忍耐,大掌輕柔的撫掌著雪團,另一隻手則開始扯下她身上的衣袍,直至美人渾身上下只剩下褻褲。

    于樂與左君常唇舌交纏,幾乎窒息地親吻著,感覺他霸道的舌在她嘴裡不住翻攪,卷纏著她的舌,她忍不住逸出一聲嚶嚀。

    同時,她感覺到身上的衣袍已被剝去,雖然這樣好像涼快許多,但她心底深處還是隱隱害怕了起來。

    在那帶著薄繭,略微組糙的大掌撫過她敏感的腰間,停在她肚臍下方時,她的柔荑突然壓住那準備解開她褻褲的大掌。

    「你要做什麼?」于樂輕喘著問,語氣帶著迷惘和慌亂。

    左君常在她伸手阻止他時,已鬆開兩人交纏著的唇舌,看到她惶亂不安的模樣,他勾唇一笑,輕輕吻上她額間,安撫著她。

    他極為溫柔的以低沉的聲音道︰「樂樂,別怕,讓我愛你,我不會負你,這輩子我身旁只有樂樂一個,好不好?」

    「我?」于樂的長睫如蝶翼拍飛,腦子裡一片空白,不知該怎麼回應左君常的話。

    她隱約知道再繼續下去要出大事了,可是這樣的感覺又好舒服,而且,左君常對她好溫柔,讓她不由得眷戀。

    輕輕的吻落在于樂的眼皮上,一下又一下,左邊吻完又換右邊。

    于樂感覺喉嚨好乾,然後,她發出一聲驚喘,原來是撫掌著她渾圓雪峰的大掌不知何時滑到頂端,略微粗糙的食指及拇指攫住了嬌嫩的蓓蕾,揉捏了起來。

    從沒有過的刺激襲向她,胸口不停泛起酥麻中帶著痛癢的快感,她咬住自己的唇,不讓自己叫喊出聲,可是那壓抑的呻吟卻更加勾人。

    「不要老是咬著唇。」左君常不捨得的再次強勢地封住那紅潤的櫻唇,兩人的唇舌深深交纏,相貼的唇間漫出絲絲甜津。

    他捏揉著嬌嫩蓓蕾的手指微微施力,在這樣略微粗暴的蹂躪下,于樂渾圓雪峰上的蓓蕾已像莓果般腫脹挺立,益發敏感。

    于樂喘息加重,星眸微咪,原本壓住他大掌的小手不知什麼時候已然鬆開,等她回神時,她已一絲不掛,身子和同樣赤裸的精悍身軀交纏著。

    被左君常熾熱的氣息籠罩,那充滿侵略感的獸性燒灼著她。

    于樂心裡有點慌,又有點期待,身體深處燃起難耐的欲火,她想迎合他的獸性,征服這個男人、這頭野獸。

    「左君常……」于樂潔白的藕臂主動勾上他汗濕的後頸,聲調像是求饒,又像帶著挑逗。

    「小妖精。」左君常俊臉上帶著笑,看著她的眼神卻像要燃燒起來一般。

    他妖媚的小美人!他低下頭,猛然含住另一側誘人雪峰上的嬌嫩蓓蕾。

    「啊!」于樂驚叫一聲,感覺敏感的蓓蕾被兩排利牙叮住,濕潤的舌尖繞著蓓蕾外圍打轉,又疼又癢的難耐感覺從心口漫開,可是越疼越是舒服。

    好奇怪的感覺。于樂低低喘息,雪白的身子輕輕顫動,想要更深的滿足。

    突然,胸口竄起一陣強烈的刺激,于樂本能的想退後,才發現自己被壓在軟軟的床榻上,動彈不得。

    她的蓓蕾被熾燙貪婪的唇舌猛力吸吮著,嬌嫩紅腫的蓓蕾被粗糙的舌來回磨蹭,他尖利的齒刻意的嚙弄著,讓她輕喊出聲。

    絲絲痛楚從胸前傳來,和酥麻的感受交融成強烈的快感,竄過於樂全身。

    她身子一軟,覺得兩腿間的羞人之處好像涌出了什麼,她雙手緊緊攀住左君常的鐵臂,嬌喘吁吁。

    那未曾靨足的野獸越來越激昂,她感覺到滾燙堅硬的熱物已抵著她的私密處。

    于樂的心狂亂的跳動,不知道那燒燙的硬物是什麼。

    「左君常?」她詢問的語氣有點慌亂。

    「叫我君常,樂樂。」左君常雙手貪戀地揉玩著她渾圓的雪峰,拇指還惡意地在敏感無比的腫脹蓓蕾上打轉。

    「唔!不要這樣。」于樂驚喘,在這刺激的挑弄下,她感覺幽谷裡又漫出了什麼,而且深處還微微抽搐起來。

    「叫我君常。」他熱燙的唇舌吻上她泛紅的耳朵,熾熱的吐息伴隨著鑽入耳裡的淫靡濕意傳來。

    一隻微微粗糙的大掌同時滑過她敏厲的嬌軀,沿著平坦的小腹,一路來到惑人的幽谷外。

    「君、君常……」于樂清麗的臉上一片嫣紅,像快要滴出血般。

    她覺得她要被燒融了,身體深處有種強烈的渴求,可是她不知渴求著什麼,一直無法被滿足的空虛讓她口乾舌燥。

    隨著于樂軟軟的一聲叫喚,粗糙的長指猛然侵入她體內。

    「啊!」她從未被人侵犯過的隱密幽谷被無法忽略的蠻橫入侵,她吃痛的叫出聲,眼角泛著淚花。

    左君常心疼地吻去于樂眼角的淚光,「樂樂、樂樂。」

    他一聲聲喚著她,同時,被絲滑緊窒的花穴深深吸附的長指,也借著已溢出的蜜液慢慢抽動起來,拇指同時挑逗著花穴口敏感的小核。

    「痛!」于樂硬咽著,她很緊張,還不能適應這樣的侵犯。

    「不痛、不痛,樂樂,我很快就讓你舒服,好不好?相信我。」

    左君常心疼極了,雖然美人兒這樣梨花帶雨是更刺激男人勃發的獸性,但只要想到面前的是他心愛的樂樂,他就有著滿滿的憐惜。

    「君常。」于樂的口吻委屈無比,像被人欺負了般。

    左君常聽了,心都揪了起來。他再度深深吻住她,伸手挑弄揉捏她胸前的蓓蕾,而埋入花穴的長指則堅定地繼續來回抽動,同時磨蹭著那敏感的小核。

    慢慢地,于樂原就動情的身子越來越燙,雪白的肌膚也像薄薄地敷上了一層胭脂般,白裡透紅,益發動人。

    被緊窒的花穴緊緊吸附的長指由一根增為兩根,房裡逐漸傳出淫靡的水聲,滾燙的花穴裡流出絲絲蜜液。

    「君常……」于樂輕喘著,呻吟了聲,眸裡閃爍著淚光,可是誘人的櫻唇卻隱隱帶著微笑。「感覺好奇怪,可是好舒服。」她滿臉不解。

    手指被不停涌出蜜液的花穴緊緊吸附縛纏著,那銷魂的快感,讓左君常迫不及待想把他早已激昂的巨龍埋入那緊熱的花穴中。

    察覺她已經準備好了,他將唇附在她耳邊輕哄。「樂樂,你忍一下,很快就會更舒服的。」

    于樂還不清楚他是什麼意思,便發現他的長指猛然抽離,火熱花穴裡強烈的空虛感讓她嚶嚀了聲。

    隨即而來的是滾燙而碩大的入侵,感覺花穴被火熱堅硬的巨物整個撐開,于樂才張口要呼喊,聲音便被強勢的唇舌吞沒。

    體內被從沒有感受過的巨大填滿,于樂急促地喘息,星眸緊眯。

    見她這樣,左君常更是不敢妄動,雖然這緊窒銷魂的感覺讓他快瘋狂了,他仍然不讓自己直接進入深處,只是緩緩地擺動著,先讓她適應。

    熱燙的汗水從左君常極端緊繃的精悍胸膛滑落,滴在于樂微微泛紅的嬌軀上。

    感覺滾燙的巨物把她的花徑塞得滿滿的,她的紅唇逸出難耐的呻吟。

    「嗚,不要,樂樂好難過。」她聲音裡有著萬分委屈。

    「樂樂,別怕,相信我,我不會傷害你的。」左君常壓抑著快爆開的欲望,唇附在她耳邊輕聲哄著,同時也逐漸加大入侵的動作。

    于樂起先還有些掙扎,可是隨著他律動得越來越快,她的櫻唇逸出細細的,似是覺得舒服的呻吟,敏感的小核隨著每次巨物律動的磨醋,更是引發一陣陣快感。

    慢慢的,她體內深處那還沒被填滿的地方,好像也開始狂亂的騷動起來。

    她那越來越甜膩的呻吟,是每次花穴被擠壓時,因滿足而發出的應和。

    巨龍般的滾燙碩大在她身體內攻城略地,她緊緊抱著左君常,耳邊傳來他低重的粗喘。

    感覺左君常也要控制不住了,于樂心中涌起的不是怕,而是有點得意。

    這個男人正為她瘋狂!當她這樣想時,埋入她體內的巨物突然猛烈的沖撞。

    于樂失聲尖叫,尖銳的刺痛在她身體深處蔓延。

    感覺左君常緊緊抱著她,兩人滾燙的身軀交纏著,她雖覺得痛,卻也被他胸中那劇烈的心跳聲震憾。

    劇痛之後,那開始肆無忌憚狂暴沖撞的巨物,為她帶來的竟是身體深處的酥麻,以及說不上來的快感與充實。

    于樂滿臉緋紅,閉上眼睛感覺那奇妙的滋味,體內那最深的地方原本不停叫囂著的空虛終於被填滿了。

    「君常。」于樂輕喘,有點困惑地叫喚著他。

    「樂樂,你好美,真的好美。」左君常的意識已近乎狂亂。

    他大掌扣著于樂纖柔的腰身,再無法忍耐地猛烈沖撞著。每一次進入花穴更深之處,那熱情的幽徑就會緊緊縛纏、吸附著他的壯碩,像不捨得他離開般,帶來無盡的快感。

    「你真是個小妖精。」左君常額間滑下汗滴,沙啞著聲音說。

    他原本還顧忌于樂是初次承歡,想對她溫柔點、節制點,可是這小妖精的身子超出他想像的熱情,他實在控制不了自己。

    于樂吶喊著,感覺身子像要融化了般。

    明明是狂野無比的進襲,可是每次滾燙的巨物狠狠沖撞她體內深處時,都有奇妙感覺涌起,雖然有點悶悶疼疼的,但那樣的悶疼中又夾帶著更令人歡愉的快感與刺激。

    于樂快要喘不過氣來,順著身子的本能,依著媚毒所帶來的越來越強烈的渴求,纖細的玉腿勾纏住左君常的勁腰,一次次迎合他的律動。

    雖然她嬌俏小臉上露出再也承受不住的失神疲憊,可是熱燙柔膩的嬌軀卻更加熱情地回應著他,享受著與心愛之人結合的歡快。

    在于樂這般清純又狂野妖嬈的誘惑下,左君常早喪失了理智,只能跟隨著狂暴的欲望,要了于樂一次又互仇。

    「君常……」

    于樂甜膩得像討饒又像撒嬌的嬌聲輕喊,幾乎能融化任何人的鐵石心腸,何況是對她早已衷情的左君常。

    熱情的樂樂、天真的樂樂、坦率的樂樂、驕蠻的樂樂……各種模樣的于樂在左君常腦海中打轉,他望著滿臉緋紅,星眸迷蒙,微微失神卻又透出妖嬈風情的麗顏,心想,他這回真是栽了,只怕這輩子再也放不開這隻小惹禍精。

    初嘗雲雨的兩人毫無顧忌的恣意廝纏,嘗不盡的歡情,抵死纏綿,在這宛如與世隔絕的西廂裡,一次又一次攀向欲望的峰頂。

    「樂樂,嫁給我吧。」這是于樂陷入昏睡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她心中的警鐘隱隱響起,可是兩人纏綿了許久,從白天到黑夜,她已經又餓又累,渾身乏力,再也無法對這句話有任何反應了。

    她腦中最後的想法是,原來左君常是如此像野獸般的男人啊!下次不玩了,好累喔。

    再清醒時,于樂覺得頭昏眼花,只能望著房裡的青羅床慢發楞,腦子裡一片空白。

    「啊!」她準備坐起身,卻不禁慘鳴一聲。

    怎麼回事?為什麼她會腿疼腰酸,全身虛軟無力,下腹也悶悶的,好像被人痛揍過一頓?

    等等,好像有什麼她不太想記起來的事情涌向腦海,那似乎不太妙……

    「樂樂,你終於醒了,還好嗎?」床帷被猛然撩起,一張緊張的俊容湊近她,眉眼間帶著濃濃的擔憂與關懷。

    是左君常,還是一身雪白、衣冠楚楚的左君常!于樂的心顫了下,她到底睡多久了啊?

    她眯了眯眸,仔細回想著,瞬間,發生過的一切全回到她腦中。

    不、不會吧,她她她……她和左君常……

    于樂是初經人事可不是不識世事,之前被火狐的媚毒燒昏了腦袋,但現在她清醒得很。

    天啊,完蛋了!阿娘會打死她的!于樂臉色慘白。

    還有阿爹,她要怎麼跟兩位老人家交代?下山前,爹娘還千叮嚀萬囑咐,要她小心、注意,別玩過頭了。

    臭火狐,你陰我!虧我對你這麼好,我一定要找你算帳,扒了你的狐狸皮!

    見于樂小臉慘白,星眸失神,一副備受打擊的樣子,左君常嚇著了。

    之前于樂還昏睡著時,他趁天還沒亮,迅速將她抱回她房裡,先取水來為她淨身。看到誘人嬌軀上的斑斑紅痕,都是他過於狂亂時留下的證據,有吻痕、過於激情時被大掌關出的淤青,他感到十分愧疚。

    他的樂樂皮膚細膩光滑,好像只要多用點力,就會在她玉白的身上留下紅印,他應該更注意的。

    左君常頗為心疼,在他造成的點點淤青上抹了些化淤聖藥,再以溫熱的掌心緩緩將藥推開。

    手中這膩滑綿彈的冰肌玉膚,讓人又回想起之前床上的無盡銷魂,左君常猛地回神,連忙收回自己遊移的手。

    他連忙為于樂套上乾淨的單衣,不敢再多踫,生怕燃起欲火後難以收拾。

    確定于樂一時不會清醒,左君常趕回西廂,收拾妥當後,又回到他居住的院落,和門下弟子交代了一些事,再匆匆趕回于樂的房裡。

    「樂樂,你怎麼了,身子哪兒不舒服嗎?我去請大夫來。」

    好不容易等到于樂清醒,見她臉色這麼難看,左君常急著轉身要去找大夫,袖口卻被一把扯住。

    于樂這才驚覺,她渾身上下只穿著一件薄薄的單衣,其他什麼都沒有。

    她不便起身抓人,只能單手揣緊錦被,以免春光外泄,另一隻手從錦被裡伸出,緊緊扯住左君常的衣袖。

    開玩笑,讓他去找大夫來,那她還要不要做人啊?

    「樂樂?」左君常回身望著她,一臉擔憂。

    「我被你害死了啦!」因為之前嘶喊過度,于樂嗓音沙啞。

    她那帶著絕望的控訴,讓左君常的心又不禁揪疼。

    「樂樂,別這樣,是我不好,一切都交給我,我一定會負責,絕不會讓樂樂受到一絲傷害的。」左君常連忙坐回床沿,俯身攬緊了她安慰著,唇貼著她額間,認真地承諾。

    這小小軟軟香香的惹禍精,是他這輩子最想保護的人。左君常臉上浮起一絲無奈又滿足的笑。

    他想,不管會受到什麼責難,未來會有什麼障礙,他絕不會讓樂樂受苦的,他定要說服師祖和師祖娘,把樂樂嫁給他。

    被左君常緊緊擁著,雖然還隔著一層錦被和兩人的衣服,可是于樂腦海仍不禁浮出他倆之前那些巔狂與迷亂。

    她的小臉由自轉紅,想到這個抱著她的男人曾經對她這樣又那樣,還有自己的反應,她的臉更是紅得像要滴出血來。

    好丟臉、好丟臉!于樂腦袋亂烘烘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左君常,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阿爹、阿娘。

    于樂,教你別玩,玩出大事了吧,慘了啊!

    「樂樂。」感覺出她的不安,左君常熾熱的吻突然覆上她的唇。

    于樂楞了下,慌亂的掙扎著,但仍無法抗拒,很快被吞沒在他的強勢下。

    那充滿佔有意味的吻既強勢又溫柔,于樂心中的警鐘再度響起,雖然她也滿迷戀這樣的溫柔譴繕,可是,她知道眼前有個很嚴重的問題。

    左君常是玄元門首徒,是她的大師侄,這都沒什麼關係,問題是,他管起人來的功力她親身體驗過,之前只是對小師叔,他就管得那麼緊了,要是他認真起來……

    于樂只覺得前方黯淡無光。

    這時,左君常才戀戀不捨地放開她的唇,額貼著她的額好一會兒。

    然後,他嚴肅地說︰「我會盡快回去向師父稟報我們的事,再親自上山向師祖、師祖娘請罪。樂樂,你別怕,我不會讓師祖、師祖娘責怪你的,我們很快就成親,好不好?」

    「成、成親?」于樂的小臉又由紅轉白。

    和孔雀精成親嗎?雖然聽起來滿動人的,可是不行啊!孔雀精是管人精,成親後她還有自由可言嗎?

    依孔雀精愛把她管得死死的性子,她想要走遍四方、收妖伏鬼的夢想不就化為烏有了?

    于樂有預感,霸道的左君常,一定比她阿爹、阿娘管得更多。

    而且,嫁給他就是他的妻子了,怎麼都沒有當他小師叔威風啊……咦,是這樣嗎?應該是吧?

    于樂聲起眉,雖然想到當左君常的妻子時,她心頭涌起一絲絲甜甜的感受,可是,一想到左君常的霸道煩,人,還有心底那個最重要的原因,她認為還是再多三思比較好。

    何況現在只有他倆知道出了什麼事,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其他人都不知于樂小小的腦袋瓜裡拚命的想著脫身之道。

    「當然要成親,難道樂樂不想嗎?」發現她態度有點奇怪,左君常院起鳳眸,犀利的目光掃視著她。

    感覺到逼人的壓迫,于樂心裡哀嘆著。

    他這是威脅、恐嚇,可是她現在落在人家手上,他臉上分明寫著,她敢說一個「不」字,他會馬上在這裡就把親事辦了,他一定會這麼做!于樂莫名的篤定。

    正猶豫不決,不曉得要怎麼唬弄過去時,咕嚕數聲,于樂餓了一天一夜又疲憊的身子發出虛弱的抗議。

    左君常楞了下,便一臉抱歉,憐惜地說:「樂樂餓了吧?你等等,我去拿熱的飯菜來。」

    感覺左君常放開她轉身而去,突然失去他溫暖的擁抱,竟然會覺得有點寂寞。于樂閉上眼。

    她現在心情很復雜,沒錯,她喜歡自由自在的生活,也不愛被人管,但這些都不是她對成親感到猶豫的原因。

    是心,她在乎的是左君常真正的心意。

    她一直沒能弄清楚,他對她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

    從她醒來後,左君常就忙著和她承諾婚事,直說著要快快成親,可是,他都沒有問過她,她的想法是什麼,也沒有告訴過她,他真正的心意。

    左君常,對你而言,我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我是你想要攜手一生,真心相守、相愛的伴侶嗎?

    想到這裡,于樂陡然睜開眸,但那已然失去光彩的墨瞳中,浮現出些許迷惘與苦澀。

    為什麼?為什麼左君常說要對她負責,會讓她心裡好氣,又覺得有種難言的郁悶?

    負責?我還不願給你負責呢!于樂心裡感覺到委屈。

    她才不要他是為了負責才娶她,這不過是一場意外,一場她玩過頭,被火狐算計了的意外。

    只想負責任的孔雀精最討厭了!誰希罕你負責!

    于樂顯得憂傷的小臉上突然滑下兩行淚珠,但她很快的拉起被角,把淚痕抹去。



作者: magmag    時間: 2012-9-21 12:32 PM


第八章


    可是,于樂復雜的心情,左君常一點都沒有察覺,想到將要辦他與于樂的婚事,他心情就很好。

    這一晚,左君常又親自送晚膳來給于樂。

    這幾天,為了不讓于樂尷尬,他對弟子們表示于樂染上了風寒,需要靜養,因此三餐大多是他親自送來,于樂也都沒有走出她居住的院落。

    「樂樂,我快點把忠勇侯府的事情了結,我們就能快點趕回青州總宮,向師父稟報我們的事。」左君常認真地訴說著他的計畫。

    聞言,正低頭喝著雞湯的于樂,差點被湯嗆著。她緩緩抬起頭,非常幽怨地瞅了他一眼。

    但他毫無所覺,仍然興匆匆地說著的他的計畫。

    「告知師父後,我們再趕緊上山去,請師祖、師祖娘成全我們的婚事。樂樂,你別怕,一切交給我,我會好好和師祖、師祖娘解釋,不會讓你受責備的。」

    說到這裡,左君常愛憐地摸了摸于樂的後腦,然後逼自己把手收回來,不能耽溺于那頭滑膩柔順的秀發上。

    于樂仍一口、一口喝著湯,那嫣紅的小嘴,秀挺的鼻頭,粉嫩清麗的小臉,左君常笑吟吟的看得出神。

    天知道他此刻多想把她攬在懷裡,緊緊擁著她,可是,他不能這麼做。

    雖然眾人遲早知曉她的其實身分,他也已經準備進行兩人的婚事了,但他仍怕會壞了她的名聲,畢竟人言可畏。

    一想到那天她剛醒來時那驚恐害怕的模樣,他就覺得心疼。

    光是想到會被師祖、師祖娘責備,她就這麼驚惶了,他怎能忍受再有什麼流言碎語傷害了她?

    所以左君常刻意節制自己,不敢太親近于樂,也不敢太表露自己的情感。

    他怕自己會失控,因此,他很希望能快點成親,這樣就再無顧忌,可以盡情寵愛、疼惜他的樂樂。

    當然,左君常也不敢留宿在于樂房裡,比諸之前試探、戲弄小師叔時的心情,現在他顧忌更多。

    因為是自己心愛的人,他不願讓于樂覺得不受尊重,所以頂多趁著每天來看她時偶爾與她耳鬢廝磨一下,偷偷香,稍解相思之苦。

    左君常腦海中不時安排著婚事的種種相關事宜。

    「由于有些倉卒,怕許多事情無法安排得盡善盡美,要委屈樂樂了。」但他又不願拖延婚期,不希望讓她覺得他沒誠意、不負責任,這是他對她的心意與保證。

    可是,于樂不尋常的安靜,還是引起左君常的注意。

    「樂樂,你這幾天怎麼這麼安靜,真不像你,身體不舒服嗎?還是有心事?」

    該不是在屋裡悶壞了吧?左君常知道她好動,這幾天足不出戶,想來是很勉強她的。

    而且,他原以為她會對他們的婚事提出很多想法和要求,可是她一直顯得很沉默,是擔心將要嫁人嗎?

    左君常覺得,女兒家的心事真是難猜。

    于樂挑了挑眉,有人終於注意到她的心情了嗎?

    她緩緩擱下手上的湯盅,深深地望了他一眼。

    「左君常……」

    但她才剛開口,話就被打斷。

    「樂樂,你對你未來的夫君,真要這樣連名帶姓的叫嗎?」左君常覺得很奇怪,她總是不改口,到現在還是跟從前一樣,連名帶姓地叫他。

    他並不知道,這是于樂刻意的反抗。

    她一天不能肯定左君常的心意,就一天無法打心底喊他的名或稱他夫君或相公,就是不行!這是她對感情的固執。

    「大師侄。」于樂從善如流的改口。

    「樂樂!」左君常語氣有點無奈,他不知道她是在堅持什麼,但他隱約察覺出哪裡不對勁。

    「你是我大師侄沒錯啊。」于樂的墨瞳中閃過得意的光彩。

    左君常見消沉了幾天的人兒總算有點精神,也就不想計較了。「是是是,我的小師叔。」

    于樂聽了,唇角勾起,右頰露出淺淺的酒窩,很是動人。

    每次左君常這樣和她說話,她都覺得,他其實對她很好,她也很喜歡這樣的他。

    可是,她還是弄不清楚他真正的心意啊!孔雀精最狡狷了。

    「你都沒有什麼話要告訴我嗎?」于樂認真地問,企圖從左君常口裡拐出他真正的想法。

    如果他是愛她的,那成親或其他的事她都好商量。

    但如果他是為了負責才要娶她,誰希罕啊!

    左君常聽了,劍眉微蹙,「什麼話?樂樂覺得我哪裡計畫得不夠周詳嗎?你喜歡什麼盡量說,雖然籌備婚事的時間比較倉卒,但不惜重本還是可以辦得好的,樂樂還想到什麼,盡管告訴我,我一定為樂樂辦到。」

    雖然身為師門首徒,左君常平時算盤打得精,但攸關于樂,只要能讓她開心,他相信師祖、師父都會贊同他的處置。

    又是婚事!于樂滿心的期待又全都落空。

    負責、負責,他種種的說法,在她聽來真的就只剩一句「我會負責」。

    于樂目光幽怨地瞟著左君常。

    那你的心呢?你是為了負責才娶我嗎?你是因為我是師祖的女兒,不得已才這麼做嗎?為什麼開口、閉口都是師門,都是師父、師祖?左君常,你眼裡到底有沒有我?

    于樂覺得,左君常根本不在乎他要娶誰嘛,今天如果是別的女子跟他發生了一樣的事,他是不是也就順理成章的負起責任?

    我才不要給你負責呢,我又不是累贅!于樂恨恨地咬住下唇,心裡終於作了某個決定。

    不久後,別園裡發生了一件大事。

    那因受了風寒,已躺在房裡六、七天的小師叔,突然失蹤了。

    「于樂!」

    發現于樂不見蹤影,左君常在別園中遍尋不著,一開始還擔心她出事,沒想到當他回到自己房裡,卻意外看到于樂不知何時放在他枕上的留書,要他不必找尋她。

    之後,外出尋人的弟子們沿路探詢後回來稟報,確定于樂是單獨出城去,左君常渾身散發出冰寒的氣息來。

    他擔心于樂一人孤身在外會有危險,又氣于樂竟然就這麼逃跑。

    嫁給他,有這麼令人厭惡嗎?

    而且,這隻惹禍精到底在想什麼啊?

    她留給他的信裡寫著,說他們兩不相干,要他不用為了負責而娶她。

    兩不相干?負責?左君常看完信後,額間青筋直抽。這丫頭腦袋裡到底都想些什麼?他若是對她無情,打一開始他就不會為她解媚毒好嗎?

    他若是沒有心思想娶她,根本不會踫她。

    他左君常不願做的事,全天下有誰能強迫他?

    難道,他對她的誠意,她一點都沒有感受到嗎?他是為了尊重她才克制自己,百般隱忍,結果這丫頭竟然解讀成他是迫于責任才要娶她?

    這丫頭在信裡分明也對他有意,她到底是哪根筋轉不過來啊?

    惹禍精,有問題不會跟我問個清楚嗎?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

    左君常心裡五味雜陳,他真的沒想到,這輩子認真想娶的女人,竟然給他逃婚!

    這丫頭真會氣死人,等我逮著人,非打你一頓屁股不可!

    「樂樂,你逃不出我手掌心的!」左君常決定,無論如何都要把于樂逮回來。

    同時,已快馬逃往兩個城鎮外的于樂,渾身打了個寒顫。

    「為什麼會突然這麼冷啊?」于樂縮了縮身軀,低聲咕嚷著。

    可是她一刻都不敢休息,雖然她覺得左君常不見得會找她,可是萬一孔雀精堅持要負責呢?

    想到孔雀精發現她跑了後可能會有的反應,于樂心裡發毛,莫名覺得好危險。不行,先避風頭再說。

    於是她快馬加鞭,一路往南奔馳而去。

    寒風撲面,于樂以她冰涼的小手捂住被凍得紅紅的臉。

    距離她從熙城出走已兩個多月了,第一個月,她擔心被左君常逮著,不敢在一處停留太久,只是一路往南行,直到過了安江,她覺得自己跑得也夠遠了,這才敢稍作停留。

    于樂想,不管孔雀精多厲害,總不會一路追來這兒吧,而且,她這一走,剛好給了他一個下台階。

    她臨走前在留給左君常的辭別信裡都說清楚了,她不會把那日發生的意外說出去,希望他也忘了那件事,從此兩人各不相干,她不需要他為她負什麼責任。

    「可惡的火狐,你就不要被我逮到!」于樂最氣的就是火狐,要不是被火狐算計,她現在哪會這麼難過,也不必落得有家歸不得的境況。

    她暫時還不想回山上,因為她覺得,要是就這樣回去了,說不定左君常還以為她是使性子回家告狀,她才不會那麼做呢!

    而且,回山上見到恩愛的爹娘,多麼觸景傷情啊。

    于樂從小就很羨慕阿爹、阿娘那樣的情深意重。

    她聽阿娘說過,當年阿爹為了追阿娘,可以拋下整個玄元門,真的如阿娘提出的條件,放下一切退隱,願隨阿娘四海逍遙。

    就是因為阿爹能為阿娘做到這個地步,阿娘才終於答應阿爹的求親,不顧阿爹年紀大她許多,毅然下嫁。

    打她有記憶以來,阿爹、阿娘感情一直很好,雖然阿娘有時會使性子,可是她阿爹總是讓著阿娘、寵著阿娘。

    于樂也記得阿娘對她說過,阿爹並不是怕阿娘,是因為愛阿娘,才處處讓著她。

    所以,為了負責而成親,我才不希罕!我于樂沒那麼沒骨氣!

    可是,隨著年關越來越近,于樂也開始煩惱,過年前總是要回家去的,不回家過年,她很難跟阿爹、阿娘交代啊。

    于樂依舊一身清秀書生的打扮,從大街上一路踱回暫居的客棧。

    她才踏入客棧裡,掌櫃就殷勤地迎上來。

    「于公子,您回來了。」

    于樂楞了下,說:「是啊,掌櫃的有事嗎?」

    掌櫃笑著說︰「今天廚房新添了清燉羊肉鍋,是上好的貨色,于公子願為小店指點一二嗎?」

    掌櫃一邊說,一隻手卻背到身後朝後頭的伙計打手勢,伙計見了,連忙一溜煙跑上樓,向貴客報信。

    于樂不知掌櫃是故意拖延她上樓,聽了後淡笑著想,原來是廚房有新菜色啊。

    「好哇,那晚上就勞煩掌櫃替我送上來吧,再幫我配個時蔬,就讓掌櫃安排了。」

    又和掌櫃寒喧幾句後,于樂便拾級上樓,準備回自己房裡去。

    來到三樓時,她恰巧在廊上和那名伙計錯身而過。她沒有多想,信步走向房門,開了鎖便推門進房。

    于樂一抬頭,便猛然驚楞住。

    她墨瞳微瞠,難以置信地眨了幾下眼。見鬼了……不,是孔雀精,為什麼孔雀精會在她房裡?

    那一身雪白燦亮的張狂男人,就坐她在房裡啜飲著香茗,模樣愜意自在。

    于樂眼角拍了抽,腳才要往後踏,怦一聲,房門竟然自動緊緊閉上,于樂背著手使勁拉門,卻怎麼也打不開。

    天曉得孔雀精對房門動了什麼手腳!

    背後竄起一陣寒意,于樂的自光才移往半啟的窗子,正考慮要不要跳窗逃生,就聽到醇厚中帶著慵懶的男子嗓音傳來。

    「樂樂確定要從三樓跳下去?」

    于樂也正認真的思索這個問題。

    她房裡的這扇窗臨著客棧的後進,下面正巧是個池子。

    一般說來,坐在池邊吟風賞月是很極意的,但在這嚴寒的冬天,就算南方氣候較暖,池水沒有結冰,可是也凍得可以,真這樣跳下去……于樂倒抽了口氣。實在太折騰自己了。

    「沒想到樂樂這麼討厭我,見到我,竟寧可在大寒天裡跳水,也不顧與我同處一室,枉費我為了樂樂,千山萬水的奔波,一城一鎮的尋找,原來是我自作多情。」左君常話說到最後,說有多哀怨就有多哀怨。

    他的語氣,把于樂手驚得臂上的寒毛統統豎起來了,心想,孔雀精是在演哪一齣啊?需要說得和怨夫一樣嗎?怪可怕的。

    「我、我以為我信裡說得很明白了,我們兩不相干。」于樂心裡非常上心志,一顆心怦怦直跳,腦子裡幾乎一片空白。

    只見左君常一雙狹長的鳳眸了了過來,幽幽地望了她一眼,那深沉的眸子裡帶著幾許哀傷和蒼涼,看得于樂心一揪,有說不出的難受。

    「我知道,樂樂要始亂終棄,我明白了。」左君常聲調沉穩,語氣裡卻帶著一絲苦澀。

    聞言,她原本難受的心情,全化成驚濤駭浪般的震憾。

    等等等等!她聽到了什麼?誰始亂終棄?為什麼會變成她始亂終棄啊?于樂臉都黑了一半。

    對孔雀精始亂終棄?這是多麼可怕的說法!而且這話真的是從最囂張的左君常嘴裡說出的嗎?她沒聽錯吧?于樂不禁伸出小指掏了掏耳朵。

    阿娘呀,孔雀精是發什麼瘋?嚇死人了!

    「樂樂這是吃完了就不想負責,我明白,我不會再纏著樂樂。」左君常神色黯然地說出讓于樂幾乎吐血的控訴。

    「我、我吃完了不負責?」于樂的玉指指著自己,驚恐地復述,腦袋都嚇得停擺了,心想,請問我是吃完了什麼啊?

    「不是嗎?」

    左君常站起身,見狀,于樂立即往後退,卻撞上了門板。

    嗚,她沒有退路了。

    「樂樂利用我解了媚毒,就不要我了。」他看似一臉平靜,默默走到她面前,然後停下,看著她的眼神裡有著了然的哀傷。

    真的不對吧!于樂小臉爆紅,她哪有利用他啊,她也是受害者好嗎?而且,什麼不要他,這話聽起來怎麼這麼瞥扭呀?

    「原來樂樂只是要我的身體而已。」左君常舉袖覆臉,似乎不願讓于樂看到他痛苦的樣子。

    但寬大的袖子下,他的薄唇卻微微勾起,浮出一抹若于樂看到後一定會不顧一切跳水的算計笑意。

    于樂覺得自己的頭頂都要冒白煙了。她要誰的身體啊?

    她猛然想起,在那日昏亂的記憶裡,他的身材真的很不錯……不對,被吃下肚的明明是她吧?隔天腰軟腿酸下不了床的明明是她啊。

    于樂回想到那天的情況,一顆心都快從喉嚨跳出來了,可是,她也不禁有些迷惑。

    其實,那日因為媚毒發作,加上驚惶又緊張,她真的不是記得很清楚。

    難道真是她逼左君常嗎?有嗎?他是迫于無奈,才和她那樣嗎?

    所以、所以……還是很不對勁啊!

    「吃虧的不是我嗎?」失掉的是她的清白耶。于樂語氣虛弱,臉都羞紅得抬不起來了,試圖嚴正抗議道。

    「原來樂樂覺得吃虧?原來樂樂用君常來解毒是迫不得已,君常不知自己是這麼惹樂樂嫌,那目是君常不對,不該為樂樂解毒,難怪樂樂要憤而出走,都是君常錯了。」

    左君常放下捂著臉的袖擺,幽幽的鳳眸瞅著她,極為神傷,語氣裡滿是自嘲與苦澀。

    「不是啊!」那哀傷的語氣,于樂聽了好難受,雖然覺得她的意思被扭曲得好奇怪,但她還是不顧左君常誤會,她沒有討厭過他啊!「我不是因為討厭你才離開的。」她連忙保證。

    「樂樂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我這就離開,不再礙樂樂的眼。」

    左君常轉身就要走,于樂連忙抓住他雙臂。

    「你沒礙過我的眼啊!」她急著想解釋清楚,她並沒有那個意思。

    他心裡暗笑,臉上仍是一副不信的樣子,但心裡實在舒服,他想,看在這小丫頭還有點良心的份上,之後他下手留情點好了。樂樂,總之你逃不出我手掌心的。

    「樂樂,我知道你善良,但你不用勉強自己安慰我,我明白的。」左君常伸手以拇指指腹輕輕蹭了于樂冰涼的小臉一下,俊臉上充滿憐情與戀戀不捨。

    被那輕輕撫觸的溫柔勾動心弦,又見左君常還是一臉不信,于樂急著說︰「我沒有勉強自己啊!我又沒要你走。」

    「你真不要我走?」左君常遲疑地跟她確認。

    「當然不要你走。」于樂認真的保證。她才沒有要趕他走呢!

    等等,好像哪裡不太對勁?然而于樂的腦子還沒有轉過來,雙手已經被溫熱的大掌緊緊握住,抽都抽不開。

    「樂樂,你希望我留下來嗎?」

    望著那向來張狂的男人臉上浮現一絲卑微的祈望且透出熱切的神情,于樂怎麼也說不出「不」字。

    「請、請你留下來。」于樂心裡不禁開始想哭,為什麼她得把孔雀精留下來啊?

    「我就知道樂樂心裡有我。」

    被一把拉入滾燙的男性懷抱裡緊緊抱著,于樂的腦袋更是亂成一團。

    可是,她一個人在外頭飄泊了這麼久,突然有個這麼溫暖的擁抱,對方還是她記掛在心上的人,她不由得鼻頭一酸,眼眶熱燙,晶瑩的淚水就這麼一顆顆滾落。

    「嗚嗚……嗚嗚……」最後,她倒在左君常懷裡痛哭失聲。

    可是,隨著淚水的宣泄,于樂覺得心頭那沉甸甸的重擔,好像也鬆開不少,在這個溫暖厚實的懷裡,有著她眷戀不己的溫暖。

    于樂想,如果時間可以停留在此刻,那該多好!

    輕輕拍著哭得睡著的于樂,左君常心裡又是氣結又是不捨。

    這丫頭跟逃難一樣頭也不回的狂奔,害他也追得辛苦,要不是他得先安排一下後頭的計畫,早在上一個城鎮,他就攔下她了。

    一個小丫頭大江南北的亂闖,一點都不怕,還以為她有多強悍,原來也只是硬撐著。

    左君常知道,這應該是于樂第一次孤身在外頭闖蕩這麼久,又不敢回家去,真是個傻丫頭。

    百般憐惜的擁緊了蜷在他懷裡如小貓般熟睡的心上人,左君常暫時不想把她抱回床上睡,心愛的女人正躺在自己懷裡,感覺原來是這麼的踏實。

    「不聽話的丫頭。」輕輕啄吻了下于樂的額頭,左君常喟嘆了聲,然後擁緊了她。

    他想,這回絕不會再讓你跑掉了!

作者: magmag    時間: 2012-9-21 12:33 PM


第九章

    于樂在睡夢中嚶嚀了聲,正想翻個身,卻感覺受到阻礙。

    「咦?」她企圖將妨礙她好眠的障礙推開,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星眸陡然睜開。

    她眼前竟然是一張沉睡中極為好看的男人俊容。

    雖然床帷是放下來的,可是隔著紗帳,仍有微微亮光透進來。

    于樂想,應該是天亮了吧?沒想到天都亮了,她到底睡了多久啊?

    想到睡前自己好像抱著左君常哇哇大哭,于樂臉一紅,顯得有些模糊。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停在左君常沉睡的俊容上,近乎迷戀地注視著他,心裡有些驚艷的想,這張狂的男人閉目沉睡時,原來是這模樣啊。

    這還是于樂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端詳這個男人。

    于樂細細看著,左君常天庭飽滿,沉眠的面容上劍眉舒徐,雙眸輕輕閉合,狹長的眼角微微挑起。

    他的鼻梁又挺又直,臉上挺光滑的,沒什麼坑坑疤疤,下巴還有一點點胡須冒出來,更添幾分男人味道,能言善道的唇此刻薄抿著,唇形意外的優美。

    沉睡的左君常表情平靜,氣息沉緩,少了幾分耀眼張狂,卻多了幾分爾雅閑定的氣息。

    于樂屏住呼吸,纖指不受控制的輕輕撫上他的臉龐,在踫觸的瞬間,指尖微微抖了下,然後沿著劍眉緩緩來到鬢邊。

    停了會兒,纖指又移到他上挑的眼角旁,于樂臉上不自覺地浮出淺淺的笑意。

    接著,那不安分的纖指又沿著男人挺直的鼻梁而下。于樂晶瑩的墨瞳盯著左君常形狀優美的薄唇一會兒,然後,她咽了口唾沫,感覺心頭泛起一絲莫名的渴望。

    她將小臉接近左君常,望著他的睡容出神,長長的羽睫偶爾會拍動兩下,她支手托著腮,定定凝視著這個她越看越喜歡、越看越順眼的男人。

    突然,那雙狹長的鳳眸無預警地陡然睜開,讓于樂心一顫。

    她慌亂的目光與他火燙的目光直接對上,雙頰泛起艷紅,她還來不及找借口搪塞,火燙的深吻已經吞沒了她。

    左君常貪婪的唇含住她小巧的唇瓣,霸道的舌毫不客氣的頂開那因驚訝而微啟的雪白貝齒,長驅直入,盡情地攻城略地。

    靈活的舌掃過柔軟溫熱口腔中的每一處,最後狠狠卷纏住誘人的丁香小舌,忘情的深深吸吮著,仿佛想吞將它下一般。

    「嗯……」于樂逸出婉轉的哀鳴,覺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舌間一片火燙麻顫。

    迷亂中,她柔軟的纖腰被他有力的鐵臂狠狠攬住,兩具身軀緊緊貼合,他重重的心跳和她的共鳴著,帶著薄繭的熾熱大掌狂亂的撫上她胸前敏感的蓓圓。

    隨著左君常的大掌激情的又揉又捏,于樂星眸迷蒙,感覺胸口涌起極為難耐的麻癢與空虛。

    原本攬住她腰身的手也沿著誘人的曲線緩緩移滑到她臀上,然後一下下揉捏撫贈著,愛不釋手。

    于樂感覺到,抵在她臀間的堅硬越來越火熱。「唔……等等!」

    不知哪來的力氣,她一把將快化為野獸的男人稍微推離,嬌吁吁地喘著氣,面容艷若海棠,鮮紅欲滴。

    「你做什麼啊?」好不容易順過了氣,她感覺到唇被吻得一片火辣辣的。

    于樂單手捂著唇,心裡懊惱的想,她的唇一定又紅又腫了,這樣她要怎麼見人啊?

    偏偏她仍氣息不穩,問出的話聽起來又軟又甜,像撒嬌一般。

    「讓樂樂驗貨啊。」左君常將唇逼近她,一開口說話,熱燙的氣息就噴在她臉上,讓她白皙的耳朵又瞬間燒紅。

    感覺腰身被他像蛇一樣的長臂緊緊纏著,于樂掙脫不了。

    她原本就只穿著一件薄薄的單衣,而且不知什麼時候,撞在胸前的布條都被解開了,從左君常的視線看去,美人酥胸半掩,隔著柔軟的衣料若隱若現,極為誘人。

    白嫩的雪峰將單衣的衣襟撐了開來,尤其才剛被盡情蹂躪過,那櫻紅的蓓蕾傲然挺立,隨著呼吸上下起伏著,顯露出清純又勾人心魂的嬌媚。

    「樂樂滿意嗎?」左君常的唇有意無意的闖過她被吻得紅潤動人的櫻唇,恨不得現在就盡情享用他朝思暮想的美人。

    「滿、滿意什麼啊?什麼驗貨?你胡說什麼!」于樂語氣慌亂,由于腰部被他緊緊攬著,她只能以雙臂撐住身子,讓上身和他勉強隔出一點距離來。

    但她不知道,她這樣做更顯得誘人,仿佛故意挑逗般的視覺享受,讓左君常頓時覺得,在忠勇侯府的別園時,他就不該強忍著,嚴守什麼分際,結果換來這趟折騰,白白浪費許多美好時光。

    「樂樂剛剛不是還很熱情的撫摸著我?」左君常根本是醒著的,他是在于樂快醒來前故意裝睡。

    他原本是想逗逗她,沒想到卻意外逮著她迷戀他的證據,這樣他就更有把握了,就算色誘,他都不會再讓她跑了。

    何況,這種色誘還非常享受。左君常鳳眸微眯,體內欲望的野獸騷動的討食著。

    「我熱情的撫摸你?」于樂哀鳴一聲,雙手搭住瞬間羞紅的臉。哪有!我剛剛只是、只是一時鬼迷心竅,嗚嗚……

    「是啊,剛剛樂樂好熱情的撫摸著我,沒關係的,樂樂還想摸哪裡,我都讓樂樂摸。」

    左君常充滿誘惑且極不正經的噪音在于樂耳邊響起,讓于樂一楞,感覺周身瞬間被狂烈的熱潮籠罩。

    還想摸哪裡?于樂覺得她都快昏過去了,她哪有要摸哪裡啊!雖然這樣想著,其實她還滿想摸一摸左君常精悍的胸膛……不對,我為什麼要摸他啊!

    腦子裡正混亂著,于樂的小手已被左君常一把抓住,毫不猶豫的貼在他胸膛上。

    于樂倒抽口氣,感覺手心下男人的肌膚十分滾燙,仿佛將她的手吸住一般,隔著厚實的肌理,下方的心臟有力的跳動隱隱地傳來。

    于樂星眸迷蒙地眨了眨,覺得仿佛有股說不出的暖流正從她的手心緩緩滲入,流入她的血脈,又流進她的心口。

    她的胸口好像有種快要窒息的奇怪感覺,她身子一顫,幾乎虛軟,這時,溫暖的臂膀緊緊擁住了她。

    「樂樂、樂樂。」蠱惑人心的叫喚在她耳邊響起。「你是喜歡我的,對吧?」

    迷蒙中,左君常的嗓音像流水般濃濃流入她耳朵。

    「我……」于樂心裡很亂,不知該如何回答。她喜歡左君常嗎?喜歡啊!可是,左君常呢?他喜不喜歡她?她不知道啊!

    充滿佔有的吻霸道的封住她的唇。

    看到她臉上一閃而逝的黯然及掙扎,左君常心疼得不得了。

    這個傻丫頭腦袋裡到底都裝著些什麼?他都大老遠追來這兒了,難道她真感覺不出他的情意?她不是個很聰慧靈巧的人嗎?怎麼在感情上這麼遲鈍啊?

    可是又遲鈍得好可愛!左君常心裡忍著笑,一路吻上于樂雪白的頸項。他想,這驕蠻又古靈精怪的惹禍精原來也有弱點,以前可把他整慘了。

    火熱的吻沿著她的下巴蜿蜒而上,左君常突然一口喃喃住她那纖巧的耳廓,連吮帶吻,時而輕輕嚙咬著,心裡溢滿愛憐。

    于樂唇間逸出甜膩的呻吟,感覺身軀像化成水了般,完全無力抵抗,只能任他為所欲為。

    「樂樂討厭我嗎?」這時,左君常微帶惶恐的問。

    于樂聞言心一揪,立即回答,「沒有啊。」

    「可是樂樂若不是厭棄我,怎麼會出走?」左君常詢問的聲音低沉中帶著些蕭索。

    「不,我不是厭棄你,我出走是因為……」于樂說到這兒,卻猛然收口。

    「因為什麼?一定是因為討厭我,樂樂果然只是安慰我而已。」左君常知道她心裡對他還有懷疑,所以想逼她說出她的疑慮,這樣才能一勞永逸。

    他可不希望,好不容易把人拐回去後,沒多久她又跑了。

    「不是,都說不是了,我出走是因為、因為……我不要你為了責任……對我負責!」說到這裡,于樂心裡難過極了,她雙臂揮了揮,想從他強硬的懷抱裡掙脫,卻動也動不了。

    左君常攬緊了她,心想,開玩笑,他怎麼可能鬆開手,這麼一鬆手,人又不知要逃到哪裡去了。

    「你騙我,明明是樂樂不想對我負責。」他心裡忍著笑,語氣卻佯裝傷痛的說。

    「我哪有!」你誣賴我!于樂睜大星眸瞪著他。

    「那樂樂是願意對我負責囉?」左君常語氣溫柔地誘騙著。

    「唔?」于樂眉頭微蹙,心裡有種不太對勁的感覺。

    「樂樂,你不願對我負責嗎?」左君常的唇一下下淺吻著她那早被吻得紅潤微腫的櫻唇。他一邊緩緩地問,一邊纏綿的吻著她,存心不讓她思考。

    「負、責?」于樂覺得意識飄浮,心亂成一團。她願意對左君常負責啊,可是,他們的問題是出在這兒嗎?

    「樂樂願意對我負責,我好高興。」左君常以深深的一吻表達他的喜悅。

    他不打算讓她有機會想清楚什麼,他覺得,他的樂樂就是因為想太多了,才會鬧出這些事端,最好讓他的美人什麼都無法想,就不會有這些麻煩了。

    他當初就是給她太多時間想了,現在,他可是有很好的辦法讓她沒工夫再胡思亂想。左君常滿臉得意地想。

    「樂樂,你已經答應要對我負責了,這輩子,你都只能對我負責喔。」左君常打蛇隨棍上,不趁現在她最好說話時把約定簽妥,等她自神時,他就很難佔便宜了。

    「這輩子都只能對你負責?」于樂星眸眨呀眨,看來十分嬌俏動人。

    「對啊,樂樂這輩子就只對我負責,好不好?」左君常嗓音溫柔,帶著渴求。他現在可明白了,他的樂樂是吃軟不吃硬,這有什麼問題,為了將來的幸福,裝可憐他很在行的。

    「可是我不知道要怎麼負責啊?」盡管于樂心中的警鐘都快敲破了,但一聽到他渴求的語氣,她的心就完全聽不到警告。

    「這不是問題,樂樂,這輩子你都和我在一起,我們永不分離,好不好?」左君常繼續哄騙著。

    「永不分離?」于樂想,這種負責的方式挺好的。

    「對啊,永不分離。樂樂,這輩子,你只要聽我的,我也只聽你的,你有什麼問題就問出口,不要自己猜想,我一定都告訴你,而我有問題問你,你也都坦白告訴我,好不好?」

    左君常覺得防範工作要從日常做起,為了不重蹈覆轍,彼此心裡有什麼話就立刻說清楚是非常重要的。

    「嗯……好。」于樂頓了頓便輕聲答應。她想,這種負責方式聽起來還滿公平的。

    「好,樂樂答應我了,這輩子只對我負責,那我也跟樂樂保證,我左君常這輩子只對于樂一個人負責,只要樂樂一個,我愛你。」

    左君常帶著笑,悄聲呢喃,說到最後一句時,于樂已幾乎聽不清楚,但仍把她整個心魂震飛。

    她她她……剛剛是不是聽到了什麼?左君常是說愛她嗎?

    然而于樂還沒來得及逼間,早就蠢蠢欲動的野獸已等不及開始享用了。

    接下來,在左君常烈焰般的愛欲席卷下,于樂再也沒有餘力追問,她到底是不是聽到他說愛她。

    不對,孔雀精,你耍我!

    等于樂驚覺不對時,早就成了某隻孔雀精的上好珍鐘,被吃得一乾二淨,連一點渣都沒剩下。

    于樂在客棧的房裡足足待了兩天一夜,連房門都沒踏出過一步,沐浴的熱水也是左君常教伙計送上來的。

    于樂莫名有種她像是小彩蝶不小心陷入蛛網裡的錯覺,真的很不對勁。

    「左君常,你耍我……」可是她才一開口,唇就被封住。「嗚、嗚……」

    她很快就被吻得求饒,直搖著頭,這時左君常才眯起鳳眸,緩緩鬆開那不聽話的唇,當四唇分開時,還發出做一聲清脆的聲響。

    只見于樂渾身僵硬地微微顫抖著,一手捂住備受蹂躪的唇,以敢怒不敢言的怨憤目光控訴地盯著那個野獸般的男人。

    你你你……于樂心中想向左君常轟炸的話,在他瞟來的那充滿危險意圖的探詢目光下,都化成了雲煙。

    于樂只能握緊拳頭,忿忿地咬住下唇,但在看到他那張魔鬼般的俊容再次逼近時,她猛然會意,連忙鬆開自己的唇,那不懷好意的人這才滿意地點點頭,重新坐正身子。

    你欺負我!于樂恨恨地瞪著他。

    兩人靜默了一會兒,于樂心裡還是有話要說。「左……」

    她才開口,就看到他的臉又再次逼近。

    于樂懊惱地低鳴了聲,才咬牙切齒地改口,「君常!」哪有這樣逼人家改口的!

    左君常這才笑咪咪地應道:「樂樂有話直說啊,我們不是說好了,要坦誠相對?」

    聞言,于樂心裡不禁氣悶。她在那天腦子混亂時,好像被這隻無良的孔雀精拐騙,應下了很多奇怪的諾言。

    「你到底想怎樣?」于樂實在弄不清楚,他們現在究竟是什麼關係了。

    「當然是盡快帶樂樂回去啊。」左君常一臉「樂樂怎麼會不知道呢」的調侃表情。

    「我為什麼要跟你回去?」聽到他這理所當然的回答,于樂不禁氣惱。

    「樂樂不想回去嗎?難道樂樂想要在這裡成親?我是沒意見啦,可是師祖、師祖娘都在總宮等我們回去辦婚事耶,那我們要差人送信,把師祖、師祖娘及師父都請來這兒主婚嗎?」左君常笑咪咪地問。

    師祖、師祖娘?于樂覺得她好像被天外打來的驚雷劈著。「你剛剛說,我爹娘在總宮等……」她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

    「等我們回去辦婚事啊。」左君常輕輕拍著她的背,為她順氣,又極為好心的為她補充完剩下的話。

    要不是為了這樁婚事,他怎麼可能讓樂樂一跑就跑了兩個多月?

    為了徹底杜絕後患,左君常在于樂出走後,先是聯絡各地弟子注意于樂的行蹤,又私下委托江湖中某個極厲害的組織為他追蹤于樂的下落,並幫著維護于樂的安全。

    他則是趕回總宮,向師父稟報他要娶于樂的計畫,接著連忙上山求見師祖、師祖娘,把他和于樂之間發生的事情說明清楚,誠心請罪,並向兩老提親。

    「我阿爹、阿娘在總宮?」為什麼啊?于樂小臉都刷白了,阿爹、阿娘不是早已不問世事了,怎麼會在總宮?而且,還要辦什麼婚事……

    「當然,他們兩位老人家是我親自上山請來的。為了讓未來的丈母娘滿意,我還在山崖上足足吊了三天呢。」

    想到未來丈母娘的脾性,左君常突然有些慶幸,好險他的樂樂雖然驕蠻了點,可是性格比起丈母娘真是溫柔許多。

    「啊?阿娘讓你去漠天崖吊著?那你沒事吧?」一聽到山崖,于樂就猜到是他們後山那終年揚著刺骨寒風,異常險峻的高崖。

    左君常一臉笑意的任于樂緊張的探視他周身,邊應道︰「沒事,雖然吃了點小苦頭,但總算在師祖的求情下順利過關了。」

    「可是阿娘為什麼罰你?」于樂話才問完,臉色突然更加慘白,「你把我們的事全和我阿爹、阿娘說了?」我會被你害死啊!

    看到于樂嚇成這樣,左君常怎麼捨得,他一把擁緊了她,不顧她的掙扎,直到她乖乖地貼在他懷裡。

    「沒事的,樂樂,我怎麼可能讓你受責備?師祖、師祖娘那裡,我都解釋清楚了,是我的疏失,沒護好樂樂,我自會找火狐算帳,但是樂樂,我們是兩情相悅,這件意外只是加快我們辦婚事的速度,樂樂不必驚慌,師祖、師祖娘都沒有責備你的意思。」

    「兩、兩情相悅?」于樂貼著他胸膛的小臉倏地嫣紅,連話都說得有些結結巴巴。

    其實,她一直有個問題問不出口——那天左君常是不是說過愛她?

    「當然是兩情相悅。」

    左君常低下頭,雙手溫柔卻堅定地捧住她的小臉,深深凝望著她。

    「樂樂答應過,這輩子只對我負責的,我也只對樂樂負責,我的心裡只有樂樂一個,只喜愛樂樂,難道樂樂不是嗎?」左君常幽深又飽含情感的眼眸直直盯著于樂問。

    于樂的心怦怦狂跳,神情顯得有點不敢置信,「你說,你心裡只有我,只喜愛我?」

    這明明是她最渴望聽到的話,但聽見左君常就這樣說出口,她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當然,樂樂,難道你真的認為我會對一個不愛的女人這樣做嗎?」說完,左君常便深深吻住這個對感情遲鈍至極的惹禍精。

    為什麼這麼不能相信啊?他真的表達得這麼不清楚嗎?他都如此身體力行的與她恩愛了,難道是他還不夠努力嗎?

    他是不介意更努力的身體力行,直到她相信他。左君常的唇角挑起一抹帶著算計的竊笑。

    直到現在,于樂的心才真正放下了,不再忐忑不安、擔心害怕,不再像懸著一顆心在半空中般,那樣沒有依靠,虛浮惶恐。

    他們是兩情相悅,不是她一相情願,左君常也喜歡她、也愛著她,只想要她一個,只願被她負責!

    于樂唇角勾起,眼角染上濕意,感覺心口軟軟熱熱的,有股柔情滿溢而出。

    自他們重逢以來,于樂第一次主動迎合左君常霸道的吻,不再只是隨之擺弄,而是認真回應著,想傳達她感動的心情。

    原來情投意合的吻是這麼甜、這麼讓人迷醉,心中不再有顧慮懷疑,于樂終於可以完全打開心房,接受她深深愛著的男人。

    左君常有些驚奇地望著她,看到那雙含著激種波光的墨瞳裡不再有迷惘困惑,而是閃爍著動人的璀光芒。

    「樂樂。」他的小情人終於想通了嗎?左君常輕聲喚著她,想要確認。

    突然顯得很靦腆的于樂也小聲地應和,「君常。」

    如今,于樂心裡不再對這聲叫喚有任何掙扎,因為,這個男人確實是與她真心相愛的。

    左君常溫柔的笑著,忘情的擁吻著他終於開竅的小情人。

    不再只有單方主動的纏綿,比之前更加讓人陶醉。

    可是,隨著他的吻越來越深入,動作越來越狂野,于樂心中的警鐘再次當當當地大響。

    她在迷亂中努力的想著,若沒記錯的話,她好像才從某張床上脫離不久。

    想到她已經很丟臉的被困在房裡兩天一夜,可不想馬上再破了自己的記錄。

    想到被吃了又吃後淒慘的下場,她不覺得她還有體力可以應付這頭發情的野獸。

    不行,她堅決反對再被當成某隻孔雀精的大餐!

    于樂很懷疑,這隻孔雀精真的不是什麼妖孽變成的嗎?怎麼感覺比火狐還可怕?

    她不想這麼快又被某隻野獸拖回床上去吃個精光啊!

    於是在火熱纏綿的親吻下,于樂努力搶到一個換氣的空檔,她雙肘硬是抵著左君常的胸膛,邊喘息著說︰「君常,既然阿爹、阿娘已經在總宮等我們了,我們快點起程回去。」

    「嗯,好啊,我們快點回去。」左君常應答的語氣有些慵懶,他邊啄吻著那越嘗越甜美的櫻唇,邊憐愛地撫掌著小情人柔細的腰身。

    被濃濃的曖昧情欲氛圍籠罩,于樂心裡冷汗直流,連忙說︰「那我們現在就走吧。」為求能順利從狼口下逃生,她還揚起極為清純無辜的燦爛笑顏。

    「現在?」左君常嗓音低沉嘶啞,語氣帶著訝異。他都已經箭在弦上了,他的小情人竟然叫停?

    「現在!」于樂在心裡猛點頭,但臉上只是益發顯得無事。「我真的好想阿爹、阿娘喔,我從沒有一人在外頭飄蕩過這麼久,好希望片刻都不要再耽擱,能快點見到他們。」

    她的音調又軟又甜,墨瞳裡也閃爍著企望的燦光。

    左君常詫異的盯著她,而那雙顯得無辜,閃著滿滿企望的晶瑩墨瞳也一瞬也不瞬直直望著他,像是問著,可以嗎?可以嗎?

    四目交接許久,左君常終究敗下陣來。

    他發出一聲懊惱的慘鳴,「樂樂,你……」

    就算他覺得于樂絕對有詐,還是無法對這樣一臉純真無辜的小情人說「不」啊。

    見左君常讓步,于樂臉上綻出得逞的笑意,她知道他一旦答應就不會反悔,所以連忙後退,離開他的懷抱,趕緊佯裝出巴不得能快點收拾好行李的模樣。

    在離開他懷抱的瞬間,看到他臉上浮現失望的神情,她強忍著笑意,並警覺地想,還是離剛丟了大餐的野獸遠一點得好,別太刺激他,免得又生危險。

    左君常伸手捧著眉峰,望著他那個奸計得逞,背影明顯極為雀躍的小情人,無奈地嘆了口氣,覺得他真是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所以,這丫頭腦子太清明時真的很難拐。

    左君常下樓去跟掌櫃結帳,準備起程回青州,心裡萬分惋惜地想,為了他將來的幸福,以後還是別讓樂樂有時間想東想西比較好。

作者: magmag    時間: 2012-9-21 12:34 PM


第十章

    左君常與于樂的馬車回到青州時,差不多正好冬至,玄元門總宮已整理得煥然一新,預備要辦兩人的喜事了。

    可是于樂人還沒進總宮,便被師祖娘派來的數名青衣人請走。

    由于對方是于樂的娘親,又是他未來的丈母娘,迫於是師祖娘的命令,左君常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的小情人與他分離。

    沒想到這一分離就是近半個月。

    不知樂樂都在做些什麼?

    左君常想,他這輩子從沒嘗過什麼相思之苦,但自從遇上樂樂後,他覺得近來挺了解這種郁悶的,尤其得到後又失去,感覺更是萬般牽掛,難以釋懷。

    師祖娘在青州城裡置了一幢大宅,硬是將他們倆分開,說依照禮俗,拜堂前他們都不宜再相見。

    左君常原本還想著,回到青州後他們都住在總宮,總是有機會見到心上人,可是如今分居兩地,根本連見一面都沒辦法。

    「唉!」左君常嘆息了聲。

    雖然只要等于樂過門,他們就可以長相廝守,不再分離,可是這一天天等待的日子,原來是這樣教人心急如焚。

    今日,于鎮海忽然對左君常說,由于他臨時抽不出空,因此要左君常到城郊的「和園」代他招待一位遠來的故友。

    又說這位故友喜愛清靜,要左君常單獨赴會,並且不要張揚。

    左君常依著師祖的指示,獨自來到「和園」,被僮僕請入小廳等候。

    到底是什麼樣的故友?師祖什麼都沒有和他說,只要他好好招待對方。左君常正尋思時,忽聞廳外傳來些許動靜,好像有人朝這兒走近。

    同時,一陣淡淡的清香飄來,左君常眉頭一皺,覺得不對勁,正想要避開時,一道清麗的身影己踏進廳裡。

    左君常來不及閃避,但定睛一看,來人竟然是他朝思暮想的于樂,可是又不是他印像中的她。

    于樂今日一身女裝打扮,穿著湘妃色上頭繡著纏枝牡丹的衣衫,衫下是水藍色飄逸的羅裙。

    因為正值隆冬,她外頭罩著海棠紅的貂皮樓,一頭細滑的青絲挽成撫媚的髮髻,上頭插著並蒂芙蓉和比翼蝴蝶的珠翠髮飾,額前圍著紫貂皮毛制成的昭君套保暖,瓖著珍珠的燈籠墜耳飾在鬢邊搖曳。

    這樣的于樂,有著說不盡的嫵媚俏麗,左君常從沒有見過。

    她粉嫩的小臉上漾著淺淺的笑,有些蹦蹦,左君常一時看直了眼,竟說不出話來。

    于樂見他只是盯著她,又一直不說話,覺得難為情,於是小腳一跺,叫了他一聲,「君常。」

    他這才如大夢初醒般回神,看到小情人有點氣惱,他連忙上前哄道︰「樂樂,你這樣打扮好美啊!」

    于樂原本被盯得很難為情,正想要抱怨幾句,但一聽到他誇她美,臉一紅,抱怨的話都又統統吞了回去。

    「是阿爹說,女孩兒家不能總沒有個女孩兒家的樣子。」她低下頭囁嚅著道。

    不然今天她原想還是扮成男裝來偷見左君常的,畢竟以男裝在外行走方便多了。

    當然,她也有些不好意思,因為她從沒在他面前以女孩兒家的模樣出現過,心裡既期待又有些擔心。

    她不曉得左君常見了她這樣的打扮,會有什麼樣的觀感。

    女為悅己者容,這是于樂頭一回體會這種奇妙的心情,現在聽到他誇她美,原本不安的心情一掃而空,臉上也浮現淺淺的酒窩。

    左君常的大掌柔柔的捧住她緋紅的小臉,以有些調侃的語氣道:「我想,樂樂以後還是不要打扮得太漂亮得好。」

    聽到他這麼說,于樂不禁一楞,訝異地問︰「你這是什麼意思?我穿這樣不好嗎?」

    剛剛不是才說她美,難道只是哄她?于樂突然變得很沒有信心。

    看到小情人變了臉色,左君常笑了,似真似假的說:「呵呵呵,我是說,樂樂以後在外面不要穿得這麼漂亮,只要在我們屋裡穿給我看就好,不然樂樂太漂亮,被別的男人見了,起了覬覦之心,想把你拐走,我可麻煩了。」

    「你……」于樂聽了,先是楞了下,然後粉臉轉紅,似是羞澀,但聽到心上人怕自己被別的男人拐走,心底又有種甜甜的感覺。

    她故意瞪左君常一眼,臉上卻有著掩不住的燦爛笑意。

    「知道是寶了,還不看緊點,我今後可是會每天都穿得很漂亮!」于樂驕傲的故意這樣說。

    「哇,那今後為夫可要修練得更厲害才行,不然怎麼抵擋那些前僕後繼的登徒子呢?」左君常一臉認真。

    「你……我們又還沒成親,你是誰的夫啊?」于樂自富的耳朵都燒紅了,心怦怦悴直跳,拒絕承認他這聲「為夫」聽在她耳裡讓她無比心安。

    「當然是樂樂的夫君了,難道樂樂還不想負責,要對我始亂終棄?」左君常故作哀怨的控訴著。

    「誰始亂終棄啊!」每次聽他這樣胡說,于樂就會想到他們之前那些荒唐又讓人臉紅心跳的記憶。

    深深望著嬌怯的小情人,左君常嘆了口氣,忍不住長臂一伸,將于樂用力攬入懷裡。

    被情人緊緊抱著,于樂星眸眨了眨,然後閉上眼,也緊緊回抱著他。

    唉,這個讓她吃不下、睡不好的壞孔雀精!

    粉臉貼著那厚實溫熱的胸膛,那濃濃的安心與滿足讓于樂知道,她是這麼思念左君常,真想就這樣緊緊抱著他,一直與他相擁,不再分離。

    「樂樂,我好想你啊,你呢?可有想過我?」向來自信滿滿的左君常,詢問的語氣裡竟透出一絲遲疑和擔憂。

    「你少誣賴我,我是怎麼想的,你會不知道?」于樂小聲咕噥著,像抱怨又像撒嬌。

    「我怎麼會知道?我又不是樂樂肚子裡的蛔蟲。」左君常低頭逗著她。

    「左……」于樂一惱,正想連名帶姓的喚他,但接下來的話都被熾熱的吻盡數吞沒。

    貪婪的唇舌激烈交纏著,左君常深深吻著他思念至極的小情人,挑逗著她那軟嫩的小舌,讓它隨著他的侵略而起舞。

    感覺要被熊熊燃燒的烈焰吞盡了,于樂眯著星眸,虛軟地癱在他懷裡。

    分離半個月的相思之苦,對熱戀的男女是何等煎熬。

    「樂樂,你不要回去,我們私奔吧。」左君常氣息粗重,喘息著騙誘道。

    他貪戀地抱緊懷裡心愛的小情人,他的樂樂此時衣衫凌亂,半露雪肌,嬌俏的粉臉緋紅動人,迷蒙的星眸含情,溫柔似水,看來秀色可餐極了。

    左君常覺得,這樣看得到吃不到,真是天下至慘的折磨啊!

    「你別鬧,快幫我整理衣裝,我該回去了,阿爹最多能幫我們哄住阿娘三個時辰,我沒在時限內趕回去,阿娘會生氣的。」于樂不敢誤了時間,阿爹是心疼她才幫她,她不顧阿爹為了她惹阿娘生氣,這樣太對不起疼她的阿爹了。

    「樂樂,我真不想放你走,師祖娘太不近人情了。」

    左君常不甘心地幫于樂整理凌亂的衣裝,又忍不住地從她身後緊緊抱住她,唇覆在她白皙誘人的耳邊,呢喃著抱怨,不想放她走。

    于樂何嘗想離開,可是不行,她答應過阿娘,成親前會乖乖聽話,也不見左君常,她現在已違背了一項。

    「阿娘不是不近人情,阿爹和我說了,阿娘不讓我們見面,是不希望我被你看輕,也是不希望我被某些嘴碎之人閑言閑語,那是阿娘對我的關愛與保護。」

    這些是她阿爹看她因見不到左君常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心疼極了,才告訴她的,而且還為她安排,讓他們倆見一面。

    于樂能深深感受到阿爹、阿娘有多疼愛她。

    「我怎會看輕你?樂樂,你知道我的心意的。」聽了她的話語,左君常突然扳過她的身子,定定望著她,正色聲明道。

    于樂澄澈的墨瞳也回望著他,認真地回應道︰「我知道,若你有看輕我之心,我是絕不會答應嫁給你的。說我任性也好,倘若感情不真,我寧願孤獨一生,也絕不屈就。」

    于樂語氣堅定,墨瞳裡隱隱燃燒著決絕的火焰。

    左君常迎襯著她眼中的堅決,目光閃都沒有閃一下,溫柔但也堅定地說︰「我絕不會娶我不愛的女人為妻,樂樂相信我嗎?」

    被他熾烈的目光凝視得有些難為情,于樂羞澀的低下頭應道:「不然我們的婚期是排假的啊。」

    若不信,她不會答應嫁給他,更不會受盡相思之苦了。

    「樂樂,我真的迫不及待想迎娶你過門,可以和你一生相守,扶持到老,不離不棄。」左君常鮮少這麼正經地和于樂訴衷腸。

    「快了,我們的婚期快了,到時就不用再分離了。」于樂輕聲道。她何嘗不是和左君常一樣,難捨難分?

    左君常望著這個讓他心思全亂的小情人,忍不住抱怨,「樂樂,你真是個讓我煩惱的惹禍精。」

    于樂朝他扮了個鬼臉,笑了開來。

    兩人緊緊相擁了好一會兒,才不得已的道別。

    接下來的日子並沒有他們想像中難熬,一方面是見過面了,心定了許多,另一方面則是婚期逐漸接近,各項雜事紛雜回來,于樂及左君常時常忙到深夜,往往頭了沾枕就睡著了。

    到了成親當日,吉時一到,大紅的八人大轎及迎親人馬,由十二名樂手領隊,沿途吹奏喜樂,從城郊的玄元門總宮出發,浩浩蕩蕩的進入青州城內迎娶新娘。

    一身喜服的左君常,高坐在駿馬上前行,更顯得意氣風發,氣宇軒昂,一路上不知踏碎了多少懷春少女的芳心。

    待迎娶的人馬再度回到玄元門總宮,裡頭已是熱鬧非常,賓客如雲。

    下了花轎後,頭上頂著沉重的鳳冠,身上穿著華麗繁復嫁衣的于樂由喜娘領著,頭昏腦脹地依照禮俗任人擺布。

    跨鞍、牽巾行禮、拜天地,再到祖師爺的塑像前行禮,好不容易回到新房,還有撒帳、合髻等禮俗,于樂只知道她一直在行各種禮,弄得頭都昏了。

    到了夜裡,左君常好不容易從喜筵上脫身,回到新房,打發了一乾想鬧洞房的好事弟子,終於能好好的看看他的新娘子。

    「樂樂。」掀起大紅的銷金蓋頭,左君常坐在她身側,含笑望著她。

    于樂今日穿著大紅的麒麟通袖袍,鳳冠霞披,襯著她細嫩的小臉,在雙雙紅燭燈火的照耀下,氣色紅潤動人。

    可是她抬起頭瞧向他時卻鼓起了雙頰,神情滿是委屈。

    「怎麼了?是餓了嗎?」左君常心想,他整晚都在外頭招待賓客,她在新房裡等著他,想必什麼都沒吃,應該是餓慘了吧?他的樂樂最不禁餓了。

    「好重,你先幫我拿下來啊。」于樂只覺得好累,反而不覺得餓,一直戴著沉重的鳳冠,她的頸子都快撐不住了。

    左君常聽了,一時忍俊不住,但發現有雙星眸哀怨地瞪著他,便連忙安撫道︰「是是是,為夫這就幫娘子拿下來,辛苦娘子了。」

    幫著拿下沉重的鳳冠,左君常順手摘下那頭繁復的珠翠,再替她簡單地挽了個髻。

    于樂這才覺得輕鬆許多,身子一軟,便靠在夫君懷裡撒嬌,嘴裡咕噥著,「好累喔,嫁人真麻煩,我絕對不要再來一次。」

    左君常聽了,翻了個白眼,無奈地道︰「當然沒有下一次,難道樂樂還想再嫁給誰嗎?」

    「欸……」于樂這才愣了下,星眸眨了眨,心想,好像說錯話了,呵呵。

    然後,她吐了吐舌頭,耍賴道︰「沒有啊,我才沒有要再嫁給誰呢。」

    她那雙晶瑩的墨瞳裡寫著「我是無辜的,我剛剛什麼都沒有說」。

    左君常無奈又愛憐地捏了下她的鼻頭,問︰「真的累壞了?」

    「累壞了、累壞了,那頂鳳冠快把我壓扁了。」于樂撒嬌地抱怨著。

    左君常心疼地擁緊了她,兩人緊緊相依,可是,于樂很快又不安分地扭動身子。

    「又怎麼了?」他低頭望著懷裡那個像條毛毛蟲的新娘子問。

    「穿得這樣好累贅喔。」于樂對自己一身盛裝禮服很不習慣,她自由自在慣了,被這樣層層迭迭的正式衣裝拘束得難過。

    聞言,左君常鳳眸裡很快的閃過一絲燦光,然後唇角勾起危險的笑,可惜于樂正低著頭,錯過了這道警訊。

    「這樣啊,那為夫幫娘子寬衣吧。」左君常殷勤地伺候起心愛的娘子來。

    對危機渾然不察的于樂,就這麼享受著他的服侍,只是隨著衣裳被一件件卸下,她感覺到他寬衣的動作好像越來越熱切。

    當貼身的小襖被解開,于樂縮了下脖子,感覺有點寒意,終於發現有人只顧著替她寬衣,卻一直沒有拿其他衣衫為她換上。

    「等等,你做什麼?」于樂緊張地按住正要解開她單衣的那只大手。

    「幫樂樂寬衣啊。」左君常回答的語氣相當自然。

    「可是脫到這兒已經足夠了吧,快幫我拿長衫來,只穿這樣會冷呢。」雖然房裡燃著熊熊火爐,她還是覺得寒意不斷襲來。

    「樂樂會冷嗎?那讓為夫來替樂樂取暖吧。」左君常一把擁緊了愛妻,然後將她推倒在床上。

    躺在柔軟的錦被上,于樂眨了眨眼,這時才真正驚覺不對勁。「等等等等!你要做什麼?」她緊張的地問。

    「做什麼?當然是做能讓樂樂溫暖的事囉。」露出真面目的野獸眯起狹長鳳眸,笑得滿是快意。

    「讓我溫、溫暖的事?」那是什麼事?于樂的眼珠子溜溜的轉著。

    可是,當他溫熱身軀整個覆上來時,她終於意會什麼是溫暖她的事了。

    救命啊!

    「等等,我餓了!」眼看自己要被當成珍饈吞下肚,于樂連忙找了個借口,企圖拖延自己變成佳肴的命運。

    左君常頓了下,然後露出一抹極為魔魅的笑,啞聲說︰「我也餓了。」

    「啊?」于樂一時愣住,接著就被化身為野獸的男人凶狠的吞沒。

    芙蓉帳暖,春宵苦短,況且這還是兩人的洞房花燭夜。

    只是,新房理應濃情蜜意的錦帳裡,卻隱隱傳出于樂低微的哀鳴聲。

    「不是啊,我說的不是這種餓呀!」

    但左君常心中的野獸已徹底甦醒,在迫不及待想吞下美人兒的欲望推動下,被當成無上珍饈的于樂到底是哪種餓,早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野獸餓了。

    「左君常,你真的不是妖孽變的嗎?」一整晚被吃了又吃,于樂發出悲慘的抗議。

    你是野獸,還是一頭不知饜足的野獸!

    然後,為了向親親娘子證明自己真的不是妖孽變的,左君常極熱切地讓他的娘子再度體驗他真的是個男人。

    「啊!我說錯了,不要再把我當食物吃了啦。」于樂慘鳴,明天早上爬不起床很丟臉耶。

    次日,因故窩在新房裡一天的于樂,恨恨地咬著被角。

    她的臉真的丟大了!

    「可惡的孔雀精!」于樂只能忍羞含悲地在心中控訴她那個比妖孽還像妖孽的夫君。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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