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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季雨涼 - 長公主招夫(下)【單】 [打印本頁]

作者: carolinecc    時間: 2012-9-17 11:22 PM     標題: 季雨涼 - 長公主招夫(下)【單】

本帖最後由 carolinecc 於 2012-9-19 10:45 PM 編輯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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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她是個假皇帝,卻要將他養在身邊,捉弄纏綿。
他是個真侍衛,卻要將她護在懷中,溫存疼愛。

阮佑山,沉穩如山,寬厚少言,人稱冷面使臣,
千軍萬馬大敵當前,他從容自處;天香國色的溫柔鄉,
他樂當柳下惠。可自從成了西涼長公主的少傅後,他發現,
自己在這位天之驕女的長公主面前,竟是輸得如此徹底。
十三歲那年,顏鳳稚任性嬌蠻;十九歲這年,顏鳳稚高傲嫵媚,
這麼多年來,尊貴的她不只愛對他頤指氣使,
又總恨不得跟他劃清界線,最好一輩子井水不犯河水,
可他,卻成了奪走她初夜的男人。這麼多年,面對她的肆意捉弄,
三番兩次爬上他的床,對他予取予求的求歡不說,
最終還害他被眾人說成是個斷袖之癖,可他,
卻忍不住對這位他高攀不起的長公主起了愛慕之心。
人家說,一夜夫妻到白首,顏鳳稚委屈的想,雖然自己爭強好勝,
但哪一次不是栽在阮佑山手裡,如果他也可以喜歡她,
那她一定會給他好多好多嫁妝的。誰知道,當阮佑山寵愛的說喜歡時,
這位任性慣了的長公主,竟然翻臉不認帳了!

【出版日期】2012/06/07
【出版社名稱】喵喵屋
【書系及編號】臉紅紅BR488
作者: carolinecc    時間: 2012-9-19 07:57 PM

第一章

  叮鈴……慵懶的貓兒從簾幕後探出頭來,懶洋洋的踱到顏鳳稚腳下蹭了蹭。

  軟榻上小憩的人兒輕悠悠的抬了眼,垂下來的雪足搔了搔貓兒的脖頸,說出口的話卻是尖酸:「又餓了?貪吃鬼。」

  貓兒細細的喵了一聲,顯然是在抗議。

  顏鳳稚抬手掩去了一個呵欠,用腳輕輕撥開貓兒,坐起身來伸了個懶腰,「靈……」剛一開口又滯住,緩神了片刻,顏鳳稚才想起了些什麼來。

  哦,她怎麼忘了,此刻的自己,仍舊是皇帝。

  今時今日,距離初次坐上龍椅的那一日已經過去一年多了,皇兄顏鳳臨一直在和皇后陸無雙玩你追我跑的遊戲,然而在他們的愛情遊戲裡,最倒楣的卻是她顏鳳稚。

  雖然一直斷斷續續的替皇兄做這個皇帝,她倒也逐漸的輕車熟路起來,但是她畢竟是一個女人,又沒有高深的學問,處理國家大事都要通過和顏鳳臨書信交流來解決,這樣久了,誰都禁不住疲累。

  不只疲累,還有寂寞。

  顏鳳稚披著明黃的紋龍外衫起身,赤著足在寢殿裡踱了幾步,偌大又空曠的宮殿裡,只有這只叫做元寶的貓兒和牠的鈴鐺聲陪伴自己。

  她踩上一塊丈餘的青磚,定了定,又輕輕的跳到另一塊上,冰涼的青磚貼著自己的腳心,令她睡意全無,混亂的思緒打了個翻,又轉到今天那件事上去了。

  「你愛過嗎?」那個叫做赫連筠朵的女人這樣問她。

  「不懂愛的女人真可悲。」那個叫做花榮里的男人這樣恥笑她。

  愛過嗎?她不知道。

  懂愛嗎?她也不知道。

  如果愛是一種期待的話,那麼她只知道,自己的期待早就在等待中被磨沒了,那個叫做阮佑山的男人讓她等了將近兩年,明明還活著卻始終不肯露面。

  這算什麼?明明臨走之前兩人還是相擁而眠的,明明說事情解決了就會來找她的,顏鳳稚甚至天真的以為她和阮佑山會有什麼結果,可兩年的等待讓她知道自己錯了。

  更漏滴轉,恍然間天已經濛濛亮了。

  總管太監蘇明安恭順的在殿外,輕聲道:「皇上,五更天了。」

  顏鳳稚收回思緒,嘆出口氣來,「別讓他們進來,我自己弄就好。」

  抬起藕臂攏起披散的黑髮,寬大的寢衣衣袖滑下,露出羊脂玉般的皮膚來,她踱進內殿,蔥指插入發間,和緩的揉了揉,緩足了神兒,抬眼往新置的梳妝台看去,只見上面淩亂的攤著假髮和人皮面具。

  日復一日,她已經對換裝過輕車熟路,可是換上這身衣服後,連元寶都不愛搭理自己了。

  約莫半個時辰之後,顏鳳稚才從寢殿走出來,蘇明安一直在殿外躬身站著,一見她出來,立刻小步迎上來,走到她身邊後長喚了一句:「更衣……」

  這時,宮人們才魚貫而入,為這位「君王」披上明黃的龍袍。

  顏鳳稚一聲不吭的任他們擺弄,完事之後才輕聲問蘇明安:「花榮里他們出城了?」

  「是,連夜出城了。」

  「跑得還真是快。」顏鳳稚輕嗤。

  自打對阮佑山死心之後,她就開始網羅天下的好男人,而花榮里,就是她的第一個目標。

  說起他來,就不得不說那位東夷的七公主赫連筠朵,她遠嫁西涼,要成為自己皇兄顏鳳臨的妃子,可惜顏鳳臨心裡只有陸無雙一人,按祖制納了幾位妃嬪就已經是千萬個不樂意了,更何況這個異國公主?

  所以皇兄交給了自己一個任務,就是想方設法趕走這個公主。

  顏鳳稚想不到辦法趕她,於是就決定潛出宮,親自將還在路上的七公主「解決」掉。

  可她的計畫卻被護送赫連筠朵的花榮裡打亂,而她漸漸發現這個叫花榮里的人,也算是個好男人,於是她臨時起意打算放他們一馬,以留下花榮里為交換條件,放走本來就不想和親的赫連筠朵。

  可誰知道,他們倆居然是一對兒?她被拱起了無名火,憑什麼阮佑山對她薄情,這個花榮裡卻要對那個女人癡情?

  她就不信這個邪,偏要拆散他倆,可無論她利誘,還是死逼,這兩個人居然不肯就範。

  蠢貨,全部都是蠢貨!她偏不信,偏不信……

  「皇上。」蘇明安又叫了一聲,「大臣們都等著呢。」

  「嗯。」顏鳳稚收回思緒,整理了下表情,緩步離開寢殿。

  殿外昭貴嬪已經等了好幾個時辰,儀元殿的大門甫一打開,昭貴嬪就娉婷的走上來,半蹲下行禮,「皇上金安。」

  若不是被逼到了一定程度,她如何會天還沒亮就等在了儀元殿外?

  皇上獨寵皇后多年,他們一干嬪妃只能乾看著守活寡,如今皇后好不容易出走了,本以為皇上的雨露終於可以灑下,可誰知,兩年來竟然仍是一次都不招幸她們。

  以前他多少還會招她們過去喝喝茶、說說話,好歹走一下過場,這兩年可倒好,連走過場的招見都沒有了!昭貴嬪咬了咬牙,交握在腰際的手輕輕握起。

  「嗯。」顏鳳稚迅速的瞥了眼蘇明安。

  「娘娘,皇上這幾日的喉疾又犯了,當下恐怕不能和娘娘說話了。」

  「這個時辰,臣妾怎麼敢拉著皇上說話呢?只是多日未見,來看一眼皇上是否安好罷了。」昭貴嬪安分的低著頭,又緩緩的退到一邊去了,然後規規矩矩的行禮,和殿外的一行宮人恭送「皇上」上朝。

  乘著御輦走出去好遠,顏鳳稚才開口:「以後不許她在殿外守著。」

  蘇明安陪笑,眼角上堆積著笑紋,「貴嬪娘娘只是太過想念皇上罷了。」

  「她想的明明是……」

  「正是陛下呀。」蘇明安搶言道。

  ***

  一年後,東夷帝都。

  顏鳳稚站在一處宅子的大門前,扶著門前的石獅子往裡面巴望,裡面的僕人不多,皆是穿著素色衣衫。

  左顧右盼了許久卻不見那熟悉的身影,顏鳳稚有些不耐,轉過身來,嘀咕著自己這是在幹什麼?明明死了心,為什麼還要過來這裡……不不,自己不過是順路來的,她這回來東夷,無非是想看看那兩個人過如何。

  赫連筠朵和花榮裡,本以為自己會一語中的,本以為他們自以為是的愛情不會長久,可沒想到千里迢迢的一程,卻讓自己看到了那圓滿的一幕,還有了孩子。

  許是看到了這樣溫馨的畫面,令那顆沉寂的心又稍稍悸動了起來,才會鬼使神差的來到了這裡,想要再看看他。

  「小姐,我們還等嗎?」靈之怯怯的問。

  「不等了。」再等,又會等到什麼?顏鳳稚苦笑,搖了搖頭。

  「籲……」一輛馬車緩緩的停在了宅子外,車伕跳下來招呼了一聲:「爺回府了!」

  顏鳳稚身子一僵,微微瞠目,倏地轉過身去。

  馬車上共下來了三個人,首先下來的男人挺拔又英俊,一襲藏青色錦袍,腰束白玉革帶,他放下衣袂,轉身扶住緊跟著下來的女子。

  那女子也很美麗,一條素白色的撒花羅裙,她就著男人的手,娉婷落地,最後出場的是個奶娃娃,長得粉雕玉琢,被男人抱下馬車,嘻嘻的笑個不停。

  「小姐……」靈之驚愕的摀住了唇。

  「是他。」顏鳳稚側身躲到石獅子後,伸手扶住。

  「爹。」娃娃奶聲奶氣的聲音鑽到顏鳳稚的耳朵裡,針一樣尖銳。

  那就是他當年的幼子吧?真好,才幾年的功夫,就給兒子找了娘。

  「小姐,少傅他……」

  「我們走。」顏鳳稚突然說,似乎一刻也不想在這多待了。

  她真是多餘,好端端的來這裡幹什麼?剛看完一出家庭和睦的好戲還不夠嗎?現在又看到了這一出,好啊……好啊,一家三口,好得很!

  顏鳳稚咬了咬唇,手無意識的用力撥弄著腕上的那串銀鐲子,然後眼淚不爭氣的滑了下來……

  然而就在她離開不久,那奶娃娃就又撲到了女子的懷中,撒嬌著磨蹭,「小姑,麟兒想吃奶羹嘛。」

  柔弱的女子頗有些費力的抱著這壯得和小豬一樣的男娃,先是寵溺地親了親他的腦門兒,而後無奈的看向因為兒子掙紮跑走而駐足的阮佑山。

  「哥……奶羹又不是葷的,就別管著麟兒了。」

  「不許撒嬌耍賴。」阮佑山一雙鷹眸微微瞇起,「爺爺的忌日。」

  「嗚嗚嗚……」被他那眼神一盯,阮麟兒嘴一扁,哼唧哼唧著就要哭了出來。

  「哥,別總兇他嘛,麟兒還是個小孩子。」小妹還在一旁搭腔。

  阮佑山勻了勻氣,臉上的線條冷硬,但眼神卻是柔和的,他看了眼阮麟兒和小妹阮夙玉,丟下一句「隨你們」就轉身回房了。

  庭院中的一大一小對視一眼,旋即吐出舌頭一笑,這個當家男人啊,根本就是個面冷心軟的紙老虎,只是原先他好歹還會笑一笑,可自從阮老爺子因為那件事一病不起,最後歸天之後,他就很久沒笑過了。

  阮佑山是個至孝的人,素衣素食為父親守孝三年,而今日,守孝期剛滿。

  阮夙玉放下阮麟兒,有些擔憂的朝阮佑山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知道今日之後,哥哥的心結能不能徹底打開,能不能徹底的忘記當年的事重新開始。

  如果可以的話,她真希望哥哥能再去西涼一趟,因為在出事之前,哥哥露出笑容最多的時候,就是從西涼剛回來的那幾日,或許在那,有能令他開心的人或事呢。

  當年剛入冬,阮佑山就又來西涼報到了。

  其實他因為守孝這件事早就給顏鳳臨寫了書信,表示守孝期滿就會再去西涼任職,而顏鳳臨也很支持他,因為有過這個共識,所以阮佑山根本想不通,為什麼一來西涼,「顏鳳臨」就給他擺了一個天大的臉色看?

  好家夥,瞧這一把臉,黑得好似鍋底,以往溫吞的目光也變得淩厲起來。

  「參見皇上。」阮佑山俐落的撩袍跪下,語速一如既往的慢,「吾皇萬歲。」

  「幾近三年了,阮少傅別來無恙啊。」顏鳳稚坐在龍椅上,皮笑肉不笑的說。

  阮佑山未答,亦是不敢起身,只覺得皇上的聲音聽起來不大對。

  顏鳳稚俯視著他,滿心的恨意洶湧,只恨不得能公報私仇的處決了他,可是處死也太便宜他了。

  顏鳳稚的指在龍椅扶手上的獸首上打轉,忍下幾乎要脫口而出的質問,轉而漫不經心的說:「少傅今年來得很不湊巧,小妹她出去遊山玩水招駙馬去了,現下並未在宮中。」

  招駙馬?阮佑山眉心一跳,差點就驚愕的站起身來,「公主不在?」

  「但這並不代表阮少傅可以回去。」

  顏鳳稚誤會了他的意思,滿眼寒意,「這三個月,阮卿就暫且待在朕的身邊吧。」

  將阮佑山詫異卻又極力掩飾的表情納入眼底,顏鳳稚瞬間笑容可掬起來,「二品的御前帶刀行走,只聽命於朕,怎麼,這個安排阮卿還滿意嗎?」她端著下巴,笑吟吟的凝視著阮佑山。

  阮佑山,我保證讓你三個月以後變成「御前爬走」!

  被她看得渾身不舒服,阮佑山垂下眼,「微臣不敢抗旨。」

  顏鳳稚長長的「哦」了一聲,陰陽怪氣的問:「不敢抗旨,也就是不願接旨的意思嘍?」

  短暫的靜默過後,便是拍桌子的響聲,顏鳳稚拍案而起,喝斥道:「怎麼,阮卿對朕的旨意很有意見嘛!」

  阮佑山一直跪著,現下便伏到地上,不知道自己到底那句話讓陛下聽出大逆不道的意思了,只好先認罪:「微臣絕無忤逆之意。」

  朝著地面的臉上滿是疑惑,透過模糊可見人影的丈餘青磚看著自己,一頭的霧水在腦中晃蕩,三年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竟能讓原本溫和的皇上變得這樣喜怒無常,隱隱的,竟有些當年顏鳳稚的樣子。

  「朕說你忤逆,你便是忤逆了!」顏鳳稚厲聲道:「來人哪,先把阮佑山拖下去,打上二十大板!」

  大內侍衛魚貫而入,將阮佑山架起來。

  雙膝離開地面,有些麻痺,他抬頭,淡淡的朝顏鳳稚看去一眼,而後很意外的,在那雙眸子裡看到熊熊的怒火與恨意。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幾年來他們交集不多,但為數不多的相處也是比較融洽的,在記憶中,顏鳳臨是個挺好相處的君王,所以說,他眼裡的怒意到底源自哪裡?

  難道說……一道金光自阮佑山腦中劈過,他知道自己和顏鳳稚的關係了?

  「阮佑山,你可知罪?」顏鳳稚示意侍衛先別動。

  「微臣糊塗。」阮佑山仍不敢確定那個念頭,只好不卑不亢道。

  「糊塗?好,拉下去打,打完了他就明白了。」顏鳳稚冷笑,拂袖轉過身。

  二十大闆對於阮佑山來說不算什麼,這與軍中的軍棍相比,根本無法同日而語,所以即便是屁股開了花,他還是能行走自如、面不改色。

  正因為他這副皮不痛、肉不癢的樣子,才讓顏鳳稚一點都不解氣!枉她還搬了椅子坐在殿外,親眼看著他被壓在長凳上挨板子,結果人家一點事兒沒有,自己卻憋屈得要死。

  每一棍子狠狠落下,就會發出一聲悶響,顏鳳稚聽著都肉疼,對方卻是頂多皺一下眉,更別說什麼求饒了。

  二十杖打畢,顏鳳稚捧著茶杯的手心都出了汗,猶豫了半晌,卻也沒說出「再接著打」這幾個字,狠狠的瞪了眼皮糙肉厚的阮佑山,不甘心的說:「行了,下來吧。」言罷,抬手將茶杯遞給宮婢,勻了勻氣息,又說道:「蘇明安,你帶著阮少傅去侍衛監劃個名字,再領了御前行走的腰牌。」

  一向畏寒的她在外面待了這一會兒,就已經呼吸發顫了,一想到自己白凍了這麼久也沒解恨不禁有些懊惱,揉了揉鼻子,偷偷的又白了阮佑山一眼,只見他此刻已經從長凳上下來,筆直的跪著。

  「奴才明白。」蘇明安笑道,「只是奴才多句嘴,皇上喉疾未癒,不易動氣啊。」

  「嗯。」顏鳳稚鎮定的嗯了一聲,心裡卻打起了鼓。

  若不是蘇明安提醒,自己險些忘了,裝容易變,嗓音卻不好變,上朝時離得遠,大臣聽不清,可這一回自己和阮佑山可離得夠近,恐怕他已經聽出了破綻,不過好在蘇明安夠機敏,適時的提醒了自己,還讓阮佑山明白了自己的聲音有變是喉疾所致。

  「貴嬪娘娘燉了冰糖百合枇杷湯,正候在殿外呢。」

  「又是她……」顏鳳稚的眉下意識的蹙起,眉宇間有些不耐煩。

  「奴才聽說,這種湯很養嗓子。」

  「那朕便去嚐嚐吧。」顏鳳稚清了清嗓子,搭著蘇明安的手起身,掃了阮佑山一眼,「這只是小懲大戒,未來的三月內,阮卿可要恪守本分、謹言慎行,朕可不喜歡身邊的人肆意的忤逆朕。」

  或許這頓打阮佑山挨得很冤枉,她的理由也很牽強,但她不需要解釋,他也不??需要明白,阮佑山就是該打!

  「微臣遵旨。」阮佑山直挺挺的跪著,垂著眼道。

  「你帶他去吧。」顏鳳稚對蘇明安使了個顏色,旋即神色煩躁的回了儀元殿,隨行的內監也呼啦啦的散去。

  恭送聖上離開後,蘇明安弓身,緩步退到阮佑山身邊,一甩拂塵施了一禮,笑吟吟道:「阮侍衛,奴才先帶您去上些藥吧。」

  阮佑山緩緩起身,客氣道:「這點傷不妨事,請帶路。」

  蘇明安笑了笑,引著阮佑山往侍衛監走,在路上也不禁在心裡犯了嘀咕。

  長公主今兒這是怎麼了?不分青紅皂白的就把人給打了,假扮皇帝以來,她一直小心翼翼、悉心周全,這一日怎麼這樣失分寸?不知道該不該把這件事告訴皇上呢……

  正想著,阮佑山開口打斷了他的思緒。

  「煩問一句。」他猶豫了一下,語氣僵硬又緩慢:「長公主,何時回來?」

  蘇明安笑容未變,迅速道:「這您可問住奴才了,長公主隨性慣了。」

  阮佑山擰眉,「聽皇上說,去招駙馬了?」

  蘇明安還是笑,「皇上自然比奴才知道的多,皇上若說是,便是了。」

  阮佑山忍不住罵了句老滑頭,說話滴水不漏,看來從他嘴裡根本什麼都問不出來。

  之後隨著蘇明安去花名冊上登記了名字,又去侍衛監領了衣服、腰牌和佩刀,期間巧遇到了顏鳳稚的貼身婢女靈之,阮佑山眼中一亮,不露聲色的將她攔下。

  靈之抬眼瞧見是他,當即冷下臉來,敷衍的行了一禮,「阮少傅。」

  阮佑山沒深究她的臉色,簡單的問:「沒和公主出宮?」

  靈之蹙起了眉,眼中似有怒意,但硬是壓下,冷冷的笑,「阮少傅還關心咱們公主去了哪裡嗎?奴婢以為阮少傅只顧在東夷逍遙,將咱們公主忘得一乾二淨呢!」

  蘇明安聽著更是不明就裡,只是暗嘆這阮少傅到底是如何得罪了長公主啊,這一主一僕都這麼嘲諷他。

  阮佑山也不惱,「姑娘何意?」

  靈之「哼」了一聲,「奴婢能有什麼意思,少傅見諒,奴婢還有差事要做,先走一步了。」她又是敷衍的施了一禮,側身對著蘇明安行了禮,旋即匆匆的走了。

  蘇明安應了,而後抬眼瞧了阮佑山一眼,卻看這阮少傅好大的氣度,絲毫不見怒色。

  「阮侍衛,咱們走吧。」他笑著行禮。

  「她的意思……」阮佑山微微頷首,呢喃著。

  「哎喲,這奴才怎麼會知道?大抵那婢女不知在哪位主子那裡受了氣,正憋著火呢,哎,阮侍衛,咱們不能耽擱了,皇上那邊還等著。」蘇明安以為是問他,連忙對著阮佑山做了個請的手勢,只盼他快點去皇上那報備,免得又惹了看他不順眼的長公主,再賞了幾十個板子。

  在阮佑山這裡,皇上的影響力遠不如顏鳳稚,他如今滿心想的,都是為什麼靈之要那樣說?為什麼顏鳳稚要出去招選駙馬?而顏鳳臨,又是不是因為知道了他們的事,才這樣對待自己的?

  心事重重的帶上了發冠,將下顎上的帶子隨便一系,又捋了捋發冠上帶著的垂絛,一抬眼,就被帶到了儀元殿的殿外。

  蘇明安站在殿外,一拱手,「阮侍衛,請吧。」

  偌大的儀元殿內,只有他們兩人。

  偏殿不如正殿那般寬敞莊嚴,偌大的書架佔據了一片牆,各種書籍卷宗整齊的排於其上,書架前是長形書案,案角疊著厚厚的奏摺,轉眼再看,「顏鳳臨」坐在窗前的炕案上,斜倚著炕幾,手裡正把玩著上面的琺瑯小瓶。

  阮佑山施了一禮,態度不卑不亢,「參見皇上。」

  「看起來二十板子沒能讓阮卿有任何折損呢。」

  顏鳳稚捏著琺瑯小瓶一笑,刻意壓了壓聲音:「既然如此,那朕也就不考慮你的傷了,現下聽雪堂的梅花開得正好,阮卿就去給朕採些來,點綴這烏沉沉的儀元殿吧。」她緩緩補充:「對了,朕要梅花,不要梅枝,梅花要每棵樹最高樹杈上的那一朵,可不要用輕功去採,免得刮落了其他梅花,可惜了紅梅。」

  這唱的又是哪一出?阮佑山面不改色,拱手接了旨,二話不說的出去摘梅了。

  這時候,他已經默認「顏鳳臨」是知道了自己和顏鳳稚的事了,自己佔了人家妹妹的身子,砍了腦袋都不為過,如今這樣刁難他,根本不算什麼。

  於是阮佑山懷著愧意,任勞任怨的由顏鳳稚差遣,他前腳退下,顏鳳稚後腳就爬起來,貼到窗邊,透過縫隙瞧著他,果真是一點兒的異議都沒有啊。

  「蘇明安!」待他走遠後,顏鳳稚突然大喊。

  「奴才在。」蘇明安忙不疊的小跑進來。

  「去聽雪堂。」顏鳳稚起身,又囑咐:「不許帶別人。」

  「是。」蘇明安諾諾的應了,而後連忙跟上去,使了記眼色,那小徒弟就將大氅捧了上來,蘇明安接過,披到顏鳳稚的身上,接著又依次接過了風帽和手捂,小心翼翼的問道:「皇上,您這是要去……賞梅?」

  「嗯,賞梅。」顏鳳稚肅著臉。

  昨夜剛落了雪,滿眼素白,滿園的梅花香氣肆意,點點的朱紅在白雪上綻放,更顯得如沁血般殷紅。

  就在這一片銀白嫣紅當中,一抹暗綠色的身影在其中靈活的穿梭,他沒有施展輕功,規規矩矩的在樹上爬上爬下,又刻意壓了力,放緩了動作,連一朵梅花都沒有碰落,正因如此,才更費心費力,加之他身上又有傷,所以即便穿得單薄,細汗仍是浸透了衣裳。

  顏鳳稚攏著手摀,沉著臉看他爬上爬下,他是鐵打的不成?不懂得疼、不懂得累嗎?剛被打了二十板子,就這樣爬上爬下的。

  終於是捺不住了,喝令蘇明安在遠處等著,「全副武裝」的顏鳳稚略顯笨拙的走到梅林中,仰著頭呼喝:「阮卿可放輕了動作,莫要碰掉了花骨朵!」

  樹下的喝令聲令阮佑山手一抖,碰了手側的樹枝,枝上的積雪簌簌落下,好死不死的灑進了顏鳳稚的眼,她驚呼了一聲,連忙捂著眼後退了幾步。

  「好冰!」顏鳳稚下意識的低呼了一聲。

  「皇上小心!」不遠處的蘇明安驚叫了一聲,攜著眾太監趕過來。

  然而這時候,阮佑山已經迅速的飛了下來,一把摟住因為踩了大氅就要摔倒的顏鳳稚。

  長臂在她腰際猛地一收,兩人的距離驟然逼近,一股子淡淡的清香縈繞在鼻翼,阮佑山臉色一變,蹙起濃眉,「皇上?」

  顏鳳稚艱難的睜開眼,先就瞧見一張逼近的臉,對方棱角分明,星眉郎目,捂著自己腰部的大手溫熱,幾乎燙紅了自己的臉。

  「皇上……皇上可摔著了沒?」彼時,蘇明安已經趕了過來,緊張兮兮的問。

  阮佑山左看了一眼,突然神色一慌,像被人捉了姦一樣迅速的收手,然而顏鳳稚「咚」的一聲就摔在地了。

  周遭霎時就靜了,蘇明安呆呆的看著當今聖上被人丟到地上,只見她先是驚了一會兒,而後臉猛地漲紅,嗖的跳起來,指著阮佑山的鼻子大罵:「你居然敢將朕扔在地上!」

  是啊,他怎麼敢把皇上扔在地上……眾太監們也在跟著默默的腹誹,那一下子摔得可不輕呢。

  「臣該死。」阮佑山跪下,一滴汗因為他的動作而沿著喉結滑進領子。

  顏鳳稚的目光順著汗往下一瞅,而後尷尬的清了清嗓子:「今晚摘不齊一百朵梅花,就不許吃晚膳,不許睡覺!」

  移開了目光,顏鳳稚氣呼呼的下了旨,而後喚了句蘇明安,忍著去揉屁股的衝動,扶著他的手匆匆的離開了聽雪堂,獨留下阮佑山一個怔忡的站在原地,一肚子的疑問。

  為什麼他身上的香氣,和顏鳳稚的那麼像?
作者: carolinecc    時間: 2012-9-19 08:02 PM

第二章

  這幾日,儀元殿的偏殿外多了數十個青花瓷大缸,缸裡用水泡著梅花,林林總總的算上,總得有一百朵,儀元殿裡飄著梅香,給這一直以來都烏沉沉的殿宇添了幾分的生氣。

  與那大缸一樣突兀出現的,還有皇帝身邊新上任的阮侍衛,一襲暗綠色的長衣和束緊的黑色革帶襯得他身姿挺拔,烏髮被發冠整齊的束起,冠上垂下的紅色垂絛勾勒著他英朗的線條,更顯得他星眉朗目,英氣逼人。

  這樣一個英俊的侍衛總在皇上跟前晃來晃去,免不了就招致了不少小宮女的目光。因為都知道他是年年都來的阮少傅,所以這回才更詫異,原來這少傅穿儒雅文服的時候,風度翩翩、溫文爾雅,而穿這武服時,竟也能這般威風凜凜。

  然而這樣的目光卻令顏鳳稚十分、百分、千分的不舒服!招蜂引蝶的禍水,她原來也以為阮佑山沉穩內斂,可誰知道骨子裡卻是薄情又下流!

  顏鳳稚狠狠的想,抬手撥弄了下缸裡的水。

  阮佑山筆直的站在她身後,堅決遵守著「寸步不離」的命令。

  「這幾日宮裡的流言很多,不知道阮卿聽到了沒有?」

  「請皇上明示。」阮佑山單手扶著腰間的劍,不疾不徐的說。

  「宮婢們都說阮卿是文武雙全的人才呢。」

  「臣愧不敢當。」阮佑山低頭。

  「阮卿謙遜了。」顏鳳稚冷冷一笑,攏了衣袖回身,龍袍上厚厚的棉絨掩了她的下巴,眼波彷若湖水,瀲灩著冰冷冷的波光。

  「朕也開始覺得,如此良才做了侍衛,是不是大材小用了?」沒等阮佑山回話,她一揚下巴笑道:「朕思忖了一下,既是良才,就不能只單單做侍衛,所以… …」她頓了頓,「來伺候朕用膳吧。」

  阮佑山長目一瞇,迅即低頭,「微臣……遵旨。」

  午膳時分,昭貴嬪在殿外求見,彼時珍饈已經擺滿了桌,這個消息卻令顏鳳稚沒了胃口。

  「娘娘說親自下廚做了皇上愛吃的菜。」蘇明安道。

  「那……」本想拒絕的,但一想阮佑山還在,如此冷落妃嬪容易露了馬腳,於是只好不情不願的說:「好久沒嚐貴嬪的手藝了,宣她進來一同用膳吧。」

  蘇明安出去宣了人,而後回來站著,拿起了筷子剛準備挾菜就被顏鳳稚攔下,「哎,今日讓阮卿給朕布菜吧。」

  「這……」蘇明安看了眼阮佑山。

  「我來吧。」阮佑山上前,接過了銀筷子。

  這時候,昭貴嬪也進來了,她請了安,而後小心的坐下,抬眼間不經意的掃了眼阮佑山,接著又低下頭去,生怕一個不小心就又惹了皇上的不高興,趕了自己出去。

  用膳期間,顏鳳稚沒怎麼和昭貴嬪說話,一旦開口便是指使阮佑山挾這個、挾那個,但是挾的多了不好,少了也不好,汁多了嫌膩,汁少了又太淡,一頓飯吃下來,阮佑山幾乎筷子沒離手,始終在默默的接受顏鳳稚不平等的苛待。

  吃得差不多了,顏鳳稚一抬手,阮佑山沒明白,倒是蘇明安眼疾手快的遞了杯茶給他。

  他會意,將茶奉給了顏鳳稚,她喝下一口,漱了漱口就要吐出來。

  阮佑山不知道還有這一道程序,見她馬上要吐出來了,根本沒細想,捧著手就湊了上去,一口茶,一滴不漏的被他捧在了手心裡。

  顏鳳稚一愣,接過蘇明安遞上的帕子拭了拭唇,阮佑山也是愣了。

  昭貴嬪忍不住笑了笑,「阮侍衛很有趣啊。」

  阮佑山捧著口茶,眼看著就要沿著指縫滴下去,好在蘇明安送過來小痰盂,他才把那茶倒了,又用帕子擦了擦手。

  顏鳳稚忍不住嘲笑他,「阮卿,看來他人確實是繆誇你了,卿文武雙全,但這侍人之道,卻不是很精通啊。」她放下拭唇的帕子,輕輕起身,「愛妃的手藝越發精進了。」

  「皇上喜歡就好。」昭貴嬪溫柔的笑笑。

  「下次不用親自下廚,免得污了這雙柔荑。」她壓低了嗓子,一抬眼,「蘇明安,取了西域進貢的珍珠膏賞給貴嬪吧,你的手很美,好生保養才是。」後半句是對昭貴嬪說的,不等對方謝恩,她就已經轉了身,以體乏為由,去偏殿休息了。

  昭貴嬪眼中的失落一閃而過,但仍是盈盈一拜謝恩,起身準備告退時,卻聽到顏鳳稚將阮佑山叫了進去。

  「蘇公公……」昭貴嬪咬了咬唇。

  「娘娘先回宮吧,奴才一會兒將珍珠膏送到您宮中去。」蘇明安笑吟吟的打斷。

  「勞煩公公了。」昭貴嬪咽回了詢問的話,又朝那緊閉的殿門看了眼,離開了。

  之後無論何時昭貴嬪去見皇上,都能看到這位阮侍衛,他總是少言寡語的跟在皇上身後,任其差遣。

  和當今的君王相比,他烏黑的眸子更能給人一種無形的壓力,但是阮佑山又算不得多高大魁梧,遠遠的瞧著,多半屬於挺拔高挑的那一類,只是總繃著臉,因為過於嚴肅而顯得冷漠了些,但就是這位英俊又沉默的冷面侍衛,總是被皇上如孫子一樣的使喚。

  這幾日又落了一場雪,殿外大缸裡的梅花又換了一撥,依舊是阮佑山摘來的梅花。

  算起來,阮佑山留下來也快一個月了,這期間他用驚人的學習能力,迅速的掌握了伺候顏鳳稚的技巧,並且默默的記下了她所有的生活習慣,所以很快就從當初的手忙腳亂變得輕車熟路起來。

  正因為逐漸摸清了這皇上的脾性,阮佑山才越來越覺得奇怪,這個顏鳳臨跟當初自己所認識的,完全像是兩個人,而且從始至終,他始終沒有和自己說過顏鳳稚的事情。

  「阮……」顏鳳稚正在看卷宗,突然沉吟了一聲。

  阮佑山驟然回神,在她抬手的那一瞬,就把早已晾好的溫熱的茶奉了上去。

  顏鳳稚看了眼手中的茶碗,略微詫異的揚了揚眉,「這是……」

  阮佑山替她掀開了杯蓋子,恭敬的退開幾步,「六安瓜片。」

  顏鳳稚想要說些什麼,但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舔了舔唇,回過頭去喝了口茶。

  這幾日阮佑山是完全把自己給摸清了,什麼事都做得恰到好處,搞得自己都沒辦法借題發揮來整整他了。

  不行,她就不信這個邪!顏鳳稚眼珠一轉,裝模作樣的清了清嗓子,拿起筆來添飽了墨。

  阮佑山不動聲色的看著她的動作,一面揣測著她下一步的動作,一面整理著腦中零零碎碎的片段,然後在她剛欲張口時候探手過去,輕巧的取下她手中的筆,將側揚起的狼毫拔下,又重新架在她指間。

  顏鳳稚一哽,咕噥了一下,又重新去看卷宗了。

  喲呵,她就治不了這個混蛋了是不?

  精神折磨不奏效,肉體折磨就跟給他撓癢癢一樣,顏鳳稚屢戰屢敗,終日輾轉反側,卻始終不得要領,於是不禁心生恨意,只覺得一肚子的火沒處撒。

  難道就這樣縱容他「逍遙法外」,然後三月期滿後回家,老婆孩子熱炕頭?

  不行,她不甘心,絕對不甘心!在床上打個滾,顏鳳稚直挺挺的坐了起來。

  阮佑山現下就住在儀元殿的偏殿,方便她差遣,不知道他現在在做什麼?自己索性潛進去了斷了這個混蛋算了。

  腦袋一熱,顏鳳稚披著明黃的寢袍,也沒戴面具,先去看了眼香爐裡的香燒得如何,然後赤著腳溜出了正殿,然後躡手躡腳的跑到偏殿外。

  偏殿的燈還亮著,阮佑山竟是還沒睡下,她眼珠兒一轉,一時起了好奇,偷偷將門啟開了一條縫,只見他將上衣掖到了腰帶中,正在房中打拳。

  他拳拳有力,步履穩健,出拳快,而收勢穩,拳腳間隱約帶著了風聲,他的招式簡單,但在每一個動作裡都似乎蘊藏了無限力量。

  顏鳳稚忍不住看得發怔,目光自他赤裸的胸膛上劃過,健美卻不過分碩大的肌肉上分佈著小小的汗珠,一滴一滴,順沿著顏色淺淡的疤痕上滑下……傷痕?顏鳳稚一瞬間就想起了當初他危在旦夕的樣子,這傷疤或許就是那時候留下的?

  他轉了個身,腰際的紅腫就露了出來,只見寬肩乍腰的背脊之上,分佈著一道又一道的杖痕,臀上的傷痕密集了些,觸目驚心的延伸到了褲帶裡面。

  這顯然就是白天落下的痕跡……顏鳳稚咬了咬唇,暗地裡咒罵那幾個太監怎麼就敢下這樣的狠手!

  正想著明天用什麼辦法發落他們幾個的時候,就感到一道目光倏的朝這邊看了過來,顏鳳稚心咯噔一跳,轉身就跑。

  阮佑山迅速的攏上衣服,幾步跨過來「刷」的開了門,門外空無一人,殿外沒有掌燈,黑漆漆的,四下掃視了一下,最終在門前的地上停了停。

  阮佑山瞇眼,俯身下去把那明黃色的布料撿起來,躲在殿門口的顏鳳稚屏住了呼吸,並未發現自己的寢袍缺了一角,只覺得心撲通撲通的跳了跳,直到阮佑山關門回去的時候,才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

  阮佑山回去後就熄了燈,和衣躺上床,然後抬起手,將那布料舉到了眼前打量。

  顏鳳稚是第二天早晨才發現寢袍破了角的,她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肯定是昨天太著急,不知道勾到哪給撕下來的。

  於是天還沒亮,顏鳳稚就弓著身子在殿裡繞了好幾圈,可翻遍了所有角落也沒找到,該不會被阮佑山發現了吧?這一夜也沒人來過儀元殿啊。

  顏鳳稚在大殿裡轉來轉去,不知何時醒來的貓咪元寶也跑了出來,跟在她腳邊繞。

  「叮鈴」元寶脖子上的鈴鐺清脆的一響,顏鳳稚大驚,連忙把元寶抱起來摟在懷裡,警惕的聽著周圍的動靜,希望不要吵醒了阮佑山才好。

  屏息了一陣,確定沒異動之後,她才鬆了口氣,對著元寶嘟囔:「你這貓兒,除了吃就會惹禍。」之後將元寶摟在懷裡,顏鳳稚不死心的又到處找尋了一下,希望這小衣角自己冒出來。

  突然,大殿門「吱呀」一聲響,顏鳳稚的背脊瞬間僵住。

  靜了一陣,來人問:「找東西?臣來。」

  阮佑山晨起就去儀元殿外跑了幾圈,跑出一身汗後,又去殿內下人住的地方衝了個涼水澡,現下頭髮濕答答的,衣衫也不甚整齊,穿的不是侍衛服,而是一件普通長衫,釦子鬆鬆的繫著,水珠子沿著髮絲滾過喉結,又陷進了胸膛上肌肉的縫隙……

  剛才下意識的就躲到了香爐後的顏鳳稚露出個頭來,看到的就是這樣的阮佑山,她臉頰一熱,清清嗓子:「大清早的在殿內鬼鬼祟祟的做什麼!」

  鬼鬼祟祟的人是她才對吧?

  阮佑山抬手係緊了釦子,退開幾步,「臣失儀了。」

  「喵……」元寶不知何時湊了過去,繞到他腳下,伸出小舌頭舔了舔青磚上的水。

  「何止失儀,還弄污了大殿!」顏鳳稚看了眼元寶,暗罵了牠一句。

  「臣會清乾淨。」阮佑山看了眼香爐後的她,眼色一動,「只是,香爐……」

  顏鳳稚這才反應過來,猛地收回了放在香爐上的手,無聲地做了個哀嚎的口型。

  但礙於阮佑山在,只好硬生生的忍下去,但聲音還是變了調:「你……你回房去吧,大殿一會兒再收拾,朕掉了東西在這香爐下……」她捏著自己的手指頭,蹲著往後挪了幾寸,離那大香爐遠了些,這香爐裡焚的香料和自己寢殿中的不同,聞起來竟是有些不慣了。

  「臣來找?」阮佑山說了個問句。

  「不用,那東西珍貴,恐你弄壞了。」

  「是。」阮佑山點頭告退,「那臣告退了。」

  總算躲過了一劫,但顏鳳稚總覺得阮佑山肯定看出點什麼來了,於是下了朝,便把阮佑山招過來問問,並且一改前些日子的陰陽怪氣,變得笑容可掬起來,和善的問他是不是住得慣啊,晚上會不會睡不著啊。

  阮佑山聽了倒沒什麼異色,規規矩矩的說:「一切都好。」

  「昨晚呢,昨晚睡得如何?」顏鳳稚問。

  「半夜被擾了一次。」阮佑山一出口就把顏鳳稚驚住,可很快他又說:「是貓。」

  「啊……你是的說朕的元寶。」顏鳳稚鬆了口氣,原來他以為那動靜是貓發出來的。

  臉色一緩,顏鳳稚叫了句「元寶」,蜷在角落的貓兒抬頭,懶洋洋的朝她看過來一眼,旋即又不理她的回過頭去了。

  這冷漠的態度,根本不像早上被她抱在懷裡那樣溫順,好像變得根本不認識她了一樣。

  阮佑山不著痕蹟的收回目光。

  顏鳳稚咳了咳,圓場道:「這貓性子古怪……」

  阮佑山卻是低了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之後顏鳳稚叫宮婢進來把元寶抱走,緊接著蘇明安就出現了,跟顏鳳稚耳語了幾句,她臉色一沉,便將阮佑山支了出去。

  離了正殿,阮佑山便抱著刀守在了店門外,跟幾個瘦瘦小小的太監比,他像是一尊門神,一動不動的佇立在大殿外,冷漠的臉上散發著生人勿進的氣勢。

  適逢嚴冬,他總是一站就站好幾個時辰,太監好歹還有換班的,御前行走卻只一個,現在不知道該如何刁難阮佑山了,顏鳳稚便總把他支出去凍著,有時一凍凍一天,才傳他進來時,人還沒到,先是一股子冷氣逼了過來。

  接連著凍了他幾日,顏鳳稚也有些不忍心,想著這樣折騰了他快兩個月也差不多了,剛準備讓他輕鬆幾日,他竟是做了一件這麼過分的事!

  顏鳳稚萬萬沒想到,阮佑山居然大膽到了這種地步。

  阮佑山攜著那日她所見的女子和孩子站在她眼前的時候,顏鳳稚覺得自己的頭頂心都要冒煙了,但她還要維持著「君王」的風度。

  凜冽如刀的目光一下下割在那兩個人身上,卻還要帶著僵硬的笑意,「原來阮卿要讓朕見的人是你的妻室,怎麼,當不了御前行走嗎?那你大可以直說,不必將他們都帶來。」

  「妻室?」阮佑山一字一句的重複,然後搖頭。

  「不是妻室?」難不成是妾?老天,下一場刀子雨劈死這個臭男人吧!

  「陛下誤會了。」阮佑山滿臉認真的糾正她:「是家妹和犬子。」而後目光一劃,看了眼有些膽怯的阮夙玉,命令道:「行禮。」

  阮夙玉恍悟,連忙拉著幼小的阮麟兒跪下,顫顫巍巍的說:「民女阮夙玉參見皇上。」她手一扯,阮麟兒小身子一倒,幾乎趴在地上,然後奶聲奶氣的大喊「阮麟兒參見皇上」。

  阮夙玉,阮麟兒?看起來真的是一家子啊,顏鳳稚眨了眨眼,似乎明白了什麼。

  「幼子不懂事,因臣離開而哭鬧。」阮佑山簡單陳述了下來龍去脈,「所以臣斗膽將他們接了過來。」

  顏鳳稚「咦」了一聲,問道:「那怎麼只有他們倆來了?你的老父親呢?」

  阮佑山眉角不易察覺的一抽,提醒道:「陛下忘了嗎,家父早在三年前就去世了。」不動聲色的將顏鳳稚愕然的表情納入眼底,他又道:「臣在東夷守孝三年。」

  「守孝三年?」顏鳳稚聲音都變了。

  「是,臣上書給陛下,陛下特允臣三年不用來西涼。」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顏鳳稚瞪圓了眼睛,迅速的眨了幾下,那不是她妻子,而是小妹,他不來西涼也不是因為娶了老婆,而是在為父親守孝。

  原來一直都是自己誤會了他……目光徬徨的四下掃了掃,將事情理清楚之後顏鳳稚真是又想哭、又想笑。

  想哭是替自己委屈,這三年來的煎熬、矛盾與怨恨竟是這樣的莫名其妙;想笑是慶幸一切都是個誤會而已,顏鳳稚下意識的抬手摀住了嘴。

  阮佑山沒有叫她,只是沉默著瞧著她。

  顏鳳稚竭力的平復下情緒,嘴角有些抽動,但還是強撐著鎮定,「過了這樣久,朕竟然記不清這件事了,接來就接來吧,這孩子要是離不開你,就跟著住在宮中也可,至於你妹妹……」

  兄妹倆人總不好睡在一起,顏鳳稚琢磨著要將哪個住處賜給阮夙玉,因為出神,她並沒有瞧見阮夙玉給阮佑山使眼色。

  阮佑山擰眉,瞪了她一眼,她灰溜溜的縮回頭去,不敢再放肆了。

  最終阮佑山還是答應了阮夙玉的哀求,向皇上請旨說小妹受不了宮中的拘束,又不懂規矩,惟恐闖禍,所以想宿在宮外。

  顏鳳稚現在心情大好,自然是什麼都應允的,她不僅在宮外給阮夙玉找了住處,還特許阮麟兒和阮佑山一起住在儀元殿。

  這御前行走拖家帶口的事可是前無古人的,免不了要招人口舌,但顏鳳稚全部都充耳不聞,滿心都想著要不要找個機會和阮佑山坦白身分。

  不說的話,掩著身分始終不方便;說了吧,要解釋的東西又太多,況且說出來兩人要如何相處?時隔三年,把當初的事若是都翻出來會不會有些尷尬?再或者說,如果阮佑山雖然沒娶妻,但根本沒打算給兩人的關係一個交代怎麼辦?

  她說出來,豈不是顯得自己很主動……

  「啊,好煩……」顏鳳稚沉吟了一聲。

  「吱呀」一聲,正煩悶著,暖閣的門突然被打開了。

  顏鳳稚抬眼,卻沒瞧見什麼人,只當是風刮開了門,於是便嘖了一聲,也沒傳蘇明安,自己起身走出了龍案要去關門,可剛一繞出去,卻猛地瞧見一個圓滾滾的影子,駭得她往後跳了一步。

  顏鳳稚瞪圓了眼睛,迅速眨了好幾下後,才看清楚來者是誰。

  阮麟兒,阮佑山的幼子,三、四歲大的樣子,剃著討喜的元寶頭,腦後還留著一條細細小小的辮子。

  「武則天!」阮麟兒小手一抬,指著顏鳳稚大喊。

  顏鳳稚更是詫異,感覺頭被人砸了一榔頭似的發懵。

  「祝英台!」阮麟兒伸出另外一隻小手,又喊了一句。

  顏鳳稚腦袋直冒金星,這是什麼意思,先是女皇武則天,又是男扮女裝的祝英台?

  等等,這個小崽子是看出了什麼嗎?她大驚,蹬蹬蹬幾步退到了龍案之後,如臨大敵的瞪著眼前這個小肉球。

  在顏鳳稚驚恐的目光下,小肉球搖搖晃晃的靠了過來,一把攥住顏鳳稚的龍袍,喊出了第三句話。

  「娘!」

  駭得顏鳳稚瞪大雙眼看著小肉球,說不出一句話來……
作者: carolinecc    時間: 2012-9-19 09:51 PM

本帖最後由 carolinecc 於 2012-9-19 09:54 PM 編輯

第三章

  正所謂紙包不住火,阮佑山竟然知道了顏鳳稚強留花榮里的事情,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西涼國君退了東夷公主的親,非要留下公主身邊的侍衛花榮里,不知道顏鳳稚真實身分的人,難免會猜測這位皇帝是不是有斷袖之嫌?

  而阮佑山這位御前行走的憑空出現,更是坐實了皇上斷袖的罪名,於是流言紛飛,這件事難免就傳到了阮佑山的耳朵裡。

  花榮里的事,他在東夷也是有所耳聞的,只是他卻不像其他人想的這麼簡單,真的是斷袖嗎?不見得吧。

  阮佑山摸了摸刀柄,餘光捕捉到那匆匆而來的身影,霎時斂了思緒,迅速閃出來,擋住了那人的去路。

  那人被突然出現的人擋住了去路,驚得一抬頭,而後拉下了臉來,不情不願的行了一禮,「阮侍衛。」

  「長公主何時回來?」一如既往的開場詞。

  「奴婢說很多次了,不知道。」靈之冷著臉說。

  「區區宮女。」阮佑山攏眉,眸子是不怒自威的氣勢,「竟如此放肆!」

  他的喝斥令靈之渾身一抖。

  阮佑山從沒有如此嚴厲過,他原來跟著公主,總是不冷不熱、面無表情,這回跟了皇上,也是任勞任怨、少言寡語,所以靈之才敢因著長公主的緣故,對阮佑山冷言冷語,可卻不知他發起火來竟是如此駭人。

  明明沒有目眥欲裂,也沒有大聲咆哮,只是這樣冷冷的瞪著她,就已經讓自己覺得五臟都凍結了,嗚嗚嗚,真的好可怕啊……靈之駭得肩膀一縮,霎時什麼氣勢都沒有了。

  「為何如此?」阮佑山一字一句的問,「說!」

  「說……說什麼啊……」靈之往後挪了幾步,顫巍巍的說。

  「我哪裡招惹了你。」阮佑山早就察覺不對,「或者招惹了公主。」

  「這……這……」靈之猶豫了一下,抬眼間瞧見阮佑山陰鬱的目光,忍不住一哆嗦,閉著眼睛道:「奴婢只是為了長公主不平罷了!阮少傅和公主的事,奴婢多少也是知道些的,公主為了援救少傅,不遠萬里去了東夷,可阮少傅呢?用人在前,不……不用人在後,竟讓公主苦等了三年!」

  「苦等三年?」應該是在說自己守孝的那三年。

  「是啊,後來長公主去了東夷,還……還看到少傅又娶了新妻,少傅這樣做,可知是傷透了長公主的心!」靈之鼓足了勇氣吼了他一句,而後又縮了縮脖子,後退了幾步不敢再說話了。

  阮佑山若有所思的看著她,幾日前那個不可思議的猜測又冒了出來。

  「娶妻,公主何時看到的?」

  「春天的時候吧,少傅和一個素衣女子,還有一個小男孩。」

  她看到的應該是夙玉吧,那時候自己和夙玉還在為父親守孝,始終是穿著素衣的,至於那個孩子,肯定是麟兒了。

  阮佑山的心頭浮起些愧疚,還有些欣慰,她竟然苦等了自己三年,又因為誤會了自己娶妻而賭氣招親,這就是在嫉妒吧?

  阮佑山忍不住勾了勾唇,眼中的陰鬱散去了不少,抬眼對靈之道:「嗯,你走吧。」

  「是。」靈之如獲大赦,逃也似的跑了。

  「吃醋。」阮佑山反覆斟酌著這兩個字,心情略有些愉悅,但也有些疑惑,這個皇上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守孝的事情,再加上以前種種刁難,該不會……

  他眉心一蹙,總覺得這個想法太荒唐了,但荒唐歸荒唐,那皇上真的是很古怪,即便是兄妹,也不可能有這麼相似的氣質與感覺,還有那隻穿了寢袍的單薄身子和那股子若有似無的熟悉體香……「他」到底是誰,而顏鳳稚又身在何處?

  回儀元殿的路上,阮佑山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到了儀元殿的時候,顏鳳稚正在偏殿外的涼亭內用膳。

  顏鳳稚一向畏寒,平日就賴在儀元殿看摺子,除了上朝幾乎足不出戶,哪暖和就往哪裡鑽,所以像今日這般在涼亭裡吃飯,簡直是破天荒的舉動。

  只見她裹得嚴嚴實實,一襲紫色蟒袍,外罩著黑色夾衫,最外面還有一件猞猁大氅,烏髮隨意的束著,垂下來的髮絲遮住了臉,將平日的厲色掩去了幾分,平添了些許的閒適。

  阮佑山走到涼亭外停下了步子,挺直了背脊,扶刀而立,還沒多言,先聽顏鳳稚打了個大大的噴嚏出來,「阿嚏!」

  阮佑山看去一眼,略有些擔憂,可還來不及詢問,就又聽到一個熟悉的童音從她腿上傳出:「我要吃奶羹!」

  阮佑山眉角一挑,側目一看,竟然發現了阮麟兒,他原本躲在桌子下,所以方才自己進來時並未發覺。

  此刻他爬上了顏鳳稚的腿,兩隻小肉手扒在桌子上,一面扒拉著筷子玩,一面吵:「奶羹奶羹,皇上,餵麟兒奶羹吃嘛!」他拽著顏鳳稚的衣袖,扯來扯去。

  阮佑山倒吸了一口冷氣,忍不住一步跨出去,低聲道:「麟兒,不得無禮。」正擔心著,卻瞧見顏鳳稚面如死灰的抱著阮麟兒,靜靜的嚥下一口氣,然後對著一側的蘇明安使了個眼色。

  蘇明安會意,但仍有些猶豫,「皇上,奴才來吧。」

  顏鳳稚搖頭,接過杓子,舀了一杓奶羹餵給了阮麟兒。

  小肉球心滿意足的吃了一大口,嘴角全是奶羹,然後美滋滋的敲了敲桌子,又撅著小嘴,將嘴上的東西都擦到了顏鳳稚的袖子上,「在這裡吃飯飯真好,雪白白的好漂亮啊!」

  阮佑山一聽這話,又是提了口氣,原來是阮麟兒要在這裡吃的?

  「皇上,稚子無禮。」他單膝跪下。

  「不,阮卿的幼子……」顏鳳稚咬了咬牙,笑,「很可愛啊……阿嚏!」

  「麟兒,還不快下來!」阮佑山擰眉瞪了他一眼。

  阮麟兒一抖,扁了扁小嘴,不情不願的從她腿上爬下來,卻又不敢過去找阮佑山,於是就扯著顏鳳稚的衣袂,軟軟的喊:「武則……」

  顏鳳稚一驚,連忙俯身下去摀住他的嘴,然後迅速的把他抱到了自己的腿上,對著阮佑山扯出一個大大的笑來,「朕很喜歡麟兒,特允他與朕一同用膳,阮卿就不要拘禮了。」她乾乾的笑,兩隻手死死的抓著阮麟兒。

  「如此恩寵,麟兒當不得。」

  「朕喜歡他,他就當得。」顏鳳稚看了眼蘇明安,「快,多上幾碗奶羹。」

  「是。」蘇明安蹭了蹭額頭上的虛汗,匆匆的下去了。

  「皇上真好!」阮麟兒開心的在她腿上抖來抖去。

  一頓午膳過後,顏鳳稚只覺得自己的兩條腿都快被壓折了,再加上受了凍,下半日都是裹著錦被,蜷在炕桌上面看摺子。

  她吸溜著鼻子,看到什麼有用的就用筆刷刷的記下,彷若用功的學子一般,一枝毛筆和一枝硃砂筆擱在硯台上,輪流的用,看到天都擦黑的時候,阮麟兒又偷偷的溜了進來。

  早得了特允,所以現在總管太監蘇明安都不敢攔這位小爺。

  他大搖大擺的晃蕩進來,看到顏鳳稚後表情一喜,嘻嘻的笑著湊上來,爬到炕上,鑽進了她錦被。

  顏鳳稚躲了躲,略有些尷尬的看著這小毛頭,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奶羹也給你吃了,你又要幹嘛?」話雖這麼說,但她還是挪了挪,讓阮麟兒窩在她身邊,看了一下午摺子的她有些頭疼,現下索性放下摺子,抹上了放在一側的薄荷腦油,揉了揉太陽穴。

  阮麟兒抱著被子,眨著眼瞧她,「皇帝姐姐你累了?」

  顏鳳稚掀開眼瞧他,「不是不許你叫我皇帝姐姐嗎?我是皇帝。」

  阮麟兒扁了扁嘴,「這不也沒人嗎?麟兒吃了你的奶羹,自然會保密的啦。」

  顏鳳稚一笑,「你這小鬼頭倒也懂得守信。」不過一想起他硬是要出去用膳這一點,還是讓她恨得牙癢癢,不行,不能總讓這小子牽著鼻子走,總得在他身上榨出點有用的東西來。

  顏鳳稚雙眼一亮,低頭看著阮麟兒,「你爹有沒有教過你,兩人要是做了承諾就是朋友了?」

  阮麟兒搖了搖頭。

  顏鳳稚點頭,又說:「現在你我就是朋友了,朋友是無話不說的,知道嗎?」

  阮麟兒乖乖的點了點頭,「噢。」

  顏鳳稚再接再厲,「現在我想讓你幫我緩和和你爹的關係,你會幫我嗎?」

  阮麟兒想了想,「什麼叫緩和關係?」

  「就是讓你爹和我也成為好朋友。」

  「也讓爹和你做承諾?你也會給爹吃奶羹嗎?」

  「不不,這回不一樣,你爹是成年人,和你不一樣,我希望和他做好朋友,但不是吃奶羹這麼簡單……好吧,說多了你也不明白。」她嘆了口氣,又擺出了一副和顏悅色的樣子來,「麟兒,你只需要告訴我,你爹爹都喜歡做什麼?」

  「唔,爹喜歡……」阮麟兒撓著小腦袋瓜想了想,「看書、打拳!」

  「還有呢?」顏鳳稚有些急切的誘導外加套詞,「你爹喜不喜歡女人送的東西?」

  「女人都送什麼東西呀?」

  「香囊啊、寢衣啊、錢袋啊……」

  「這些東西爹都沒有呢!爹不喜歡帶著錢,總光著膀子睡覺……唔,香囊……香囊是什麼?」

  顏鳳稚聽了這些便有些心不在焉,隨口做了個解釋,然後揉了揉阮麟兒的頭就開始竊喜,看來這些年來阮佑山倒是安分得很,同時也過得太不精心了,怎麼什麼東西都沒有呢。

  總聽別人說,男人最喜歡女人送這些東西了,自己自然是一件都沒碰過,但這些日子確實整慘了阮佑山,心裡過意不去,所以總得做點什麼補償人家吧。

  香囊、寢衣、錢袋……都難不住她。

  第二天,顏鳳稚就讓蘇明安給她找來了充足的針線、繃子,還有一本專教刺繡的書。

  因為不知道該如何向阮佑山開口坦白,於是顏鳳稚決定讓他自己發現「馬腳」,所以在學刺繡的時候遣散了所有的人,就不支走他,偏是讓在他自己跟前坐著,看著堂堂的一國之君繡花,這下總該看出些什麼了吧?

  「看摺子看得頭疼,繡些東西聊以消遣罷了。」

  顏鳳稚故意拿著繃子晃來晃去,又對著阮佑山說:「阮卿也不要傻站了,搬個小凳坐下,隨便乾點什麼吧,看書、寫字兒都可以。」說完抽出一根針來,又拿起一根線,開始認認真真的穿線。

  阮佑山沒言語,果然搬了個小凳過來,從懷裡掏出一塊木頭來。

  「那是什麼?」引線之餘,顏鳳稚抽空問。

  「榆木。」阮佑山將榆木窩在手裡揉搓了一下,「刻點東西,可以嗎?」

  「嗯,可以。」顏鳳稚點頭,眼珠都不錯一下的盯著針眼,怎麼這麼小!

  阮佑山看她一眼,一縷笑意自眼底劃過,他很快的垂下眼,一抬手,「刷」的一聲,抽出了腰際的佩刀來。

  刀身折射出明晃晃的亮光,阮佑山渾不在意手腕一翻,五指一鬆,在佩刀落地之前捏住了刀身,他以兩指捏著佩刀,像捏個刀片一樣,開始面無表情的刻木頭。

  若是換做任何一個皇帝,御前行走公然在皇帝面前抽刀,是要被視為想行刺皇上而被處死的,然而在看顏鳳稚,卻仍在心無旁騖的跟針眼鬥爭。

  剛開始而已,顏鳳稚就遇到挫折了,為什麼這麼粗的一根線,要配這麼小的針眼?彎彎扭扭的,根本穿不過去嘛!

  一旁的阮佑山實在是看不過去了,默默的放下刀,簡單了說了一句:「臣來。」然後就奪了她手中的針線,將線頭放到唇中一抿,在對準了針眼,一次就穿了過去,然後他又把針放回到顏鳳稚的指間,坐回去,拿起刀來繼續刻木頭。

  顏鳳稚瞠目結舌,愣愣的眨了眨眼,「你怎麼會這些的?」

  「阮麟兒。」阮佑山頭都沒抬,「衣裳總會破。」

  「他的衣裳破了怎麼由你來縫?」顏鳳稚有點驚訝。

  阮佑山沉默了一會兒,丟給她一句:「我是爹。」

  顏鳳稚一噎,沒好氣的說:「我當然知道你是爹了,只是你妹妹呢?」

  「夙玉自小寄養在別人家,一年前才回來。」

  「噢,那嬤嬤、丫頭呢?無論如何也不能由你這一家之主幹這些事吧?」

  「我的孩子。」阮佑山抬頭,鄭重的告訴她,「自然什麼都由我來。」

  顏鳳稚忍不住一怔,腦中不禁浮現了他在油燈下辛苦縫製衣服的樣子,高大健碩的身軀窩在油燈下的一小片光亮裡,身上穿著粗布麻衣,頭上還裹著一塊汗巾……唔,這場面在心酸的同時怎麼還有些好笑?

  胡思亂想了一陣,再回神時發現阮佑山的懷裡已經多了不少的碎木屑,他刻幾下就要吹去上面的木屑,然後左右端詳一下,斟酌著這刻一下,那削一塊。

  他怎麼也不好奇自己刺繡呢?顏鳳稚有些懊惱,低了頭按著書裡說的在巾子刺了幾下。

  沒一會兒,她就「哎呦」了一聲,阮佑山登時抬頭,見她捏著自己的手指,指尖上頂著顆血珠。

  這只是個開始罷了,之後顏鳳稚的刺繡之路走得極為不順當,那根針就是不聽她的話,根本不往巾子上走,總往她指頭上紮,今天下來,幾根手指都被紮了個遍,一拿筆疼得她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每次阮佑山瞧著她狼狽的手指,總會擰眉,但又什麼都不說,只是默默的把她的刺繡都給收起來了。

  「你別管,還給朕。」顏鳳稚抗議。

  「皇上該休息了。」阮佑山不由分說,拿出錦被給她蓋上,又倒了一杯瓜片來。

  「唔,朕又不冷……」顏鳳稚咕噥了一句,但還是攏起了錦被,端起熱茶呷了一口。

  熱熱的茶滑進喉嚨,顏鳳稚舒服的嘆了口氣,但同時又奇怪的看了眼阮佑山,怎麼什麼都不問呢?我都做到這一步了,你怎麼還看不出來?

  她有些著急,眼珠兒一轉,把茶放下來,換了個姿勢,斜倚在炕桌上,又把龍袍往上撩了撩,然後裝出一副慵懶懈怠的樣子,「近日疲乏,宮婢下手又沒有輕重,所以阮卿你來給朕搥搥腿吧。」

  阮佑山收拾好了木頭和佩刀,走過去給她捶腿。

  顏鳳稚咬著唇,半闔著眼兒偷瞧他,「嗯,這個力道好,宮婢們總是使不上力。」

  「是。」阮佑山簡短道。

  「麟兒呢?」顏鳳稚半掀著眼皮問。

  「在午睡。」阮佑山圈著拳頭,聽了聽,又說:「皇上太過寵愛麟兒了。」

  「他的確是……」顏鳳稚咬牙,「的確是可愛,不過跟阮卿倒不是很相像呢。」

  「不過是稚子天真的天性。」一提阮麟兒,阮佑山的表情不自覺的柔和了些許。

  「阮卿幼時也是這般天真可愛?」顏鳳稚微微揚眉。

  「幼時之事,臣記不得了。」

  「噢。」顏鳳稚心不在焉的應了,把腿往前伸了伸,「阮卿有沒有覺得朕瘦了?」

  「皇上國事操勞。」阮佑山目光一閃,手上的動作稍微頓了頓。

  「說起國事,近日各州災情越發嚴重,如何安置災民真是令人頭疼。」

  「臣聽聞,長公主正在遊歷各州。」阮佑山思忖著說,忍不住擔憂。

  「阮卿似乎很關心長公主?」顏鳳稚揚了揚眉。

  「皇上,昭貴嬪求見。」蘇明安輕輕的扣了扣殿門。

  「唔……」顏鳳稚沉吟,不悅的攏了眉,看了眼阮佑山,也不再避諱,故意直言道:「天天兒的來,這女人怎麼這麼不識趣?」

  阮佑山並未接話,停止了動作,垂手站了起來,沉默的退到了一邊。

  顏鳳稚看他一眼,「怎麼不捶了?」

  「嬪妃覲見,臣子當迴避。」阮佑山後退了幾步。

  「既如此,你先下去吧。」瞭解阮佑山對於規矩一板一眼的毛病,顏鳳稚也懶得拖著他,撩好了龍袍蓋住細腿,待阮佑山離去之後,便吩咐了蘇明安宣昭貴嬪進來。

  昭貴嬪聘婷而來之後,顏鳳稚已經換上了一副嚴肅嘴臉,端著卷宗,裝模作樣的沉吟著,看都不看昭貴嬪,「愛妃怎麼來了?」

  「臣妾擔憂皇上的喉疾總是複發,便煮了冰糖百合枇杷湯來。」

  昭貴嬪將精緻的湯盅,輕輕的放到顏鳳稚身側的炕几上,貼心的掀了蓋子,又用湯匙攪動了幾下,低眸微笑,「枇杷對治癒喉疾有奇效,皇上不妨試試。」言罷,柔荑一送,將湯盅送到了顏鳳稚的眼前,而後巧笑嫣然。

  這種笑容,對於顏鳳稚有效果……才有鬼!

  身為一個女人,只會對這種笑容感覺到十足的排斥,顏鳳稚一垂眼,「放下吧。」

  「皇上,這湯若涼了……」

  「朕看完這卷再喝。」顏鳳稚不耐的打斷她的話。

  另一邊,宮中的太監開始忙忙碌碌的給偏殿添置新的擺設,因為住進了一個稚子,所以儀元殿的擺設難免太過肅穆,所以顏鳳稚下旨換了些顏色喜慶、孩子喜歡的擺設進來。

  新的擺設從儀元殿後方,流水般的被送進來,阮佑山對顏鳳稚寵愛阮麟兒這件事很不以為然,並且覺得有些不對勁,他在抄手遊廊側的臥房裡待著,負手站在窗前,看著太監們往偏殿運送。

  這樣看了有半盞茶的時間,蘇明安的徒弟小孟子,就來敲他的門了,說昭貴嬪已經離開,皇上昭他過去。

  阮佑山應了聲,抓起佩刀就離開了臥房,可誰知剛走出幾步,就遇到了最後一撥往偏殿送擺設的宮人們。

  那是一張檀木製的半圓桌,邊角略有些尖銳,所以在與阮佑山擦肩而過時,一個不小心就勾住了他的衣服,宮人們渾然不覺,往前一走,旋即響起了裂帛破裂的聲響。

  阮佑山吸了口氣,頓時覺得胸口一涼,再低眸時,就發現腰帶被勾開,前襟敞開,露出了大片的胸膛。

  眉心一鎖,阮佑山迅速的扯回腰帶,俐落的係好,然而方才那瞬間的「春光乍現」,卻湊巧的被剛從正殿出來昭貴嬪給看到了,那樣一個精瘦又不失壯碩的男性胸膛,讓久居深宮的昭貴嬪忍不住紅了臉。

  「明明是東夷人,怎麼偏生得如此精壯?」昭貴嬪呢喃著。

  「是啊,奴婢也以為東夷人都長得細皮嫩肉,可誰知這沉默寡言的阮侍衛,也有幾分咱們西涼草原漢子的氣魄呢。」昭貴嬪的侍婢也跟著附和道,忍不住多看了阮佑山幾眼。

  只見他圍攏了衣裳,卻仍就發現衣裳被劃了口子,阮佑山擰眉,拂了拂衣袂,似乎不大在意,逕自朝正殿去了。

  昭貴嬪怔在原地,看著阮佑山修長的背影發起了呆。

作者: carolinecc    時間: 2012-9-19 10:04 PM

第四章

  顏鳳稚敢肯定,阮佑山肯定瞧出些什麼來了。

  好吧,這孩子是在跟自己玩嗎?雖然不知道他到底看出了多少,但這副明顯知道了些什麼卻硬要看笑話的樣子,讓顏鳳稚很不舒服,一邊給他繡寢衣,一邊還得罵他,繡一陣罵一句,然後就紮手。

  如此憋了一肚子的怨氣,讓一切真相大白的慾望更加強烈,顏鳳稚像是跟阮佑山較勁,兩人硬是誰都不挑明,一個拚命暗示,一個就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這種你來我往的勢頭彷若又回到了幾年前。

  這一日,顏鳳稚早早起床,趁著宮人還沒進來伺候,就把阮佑山給叫了進來。

  「阮卿,你來給朕鋪床。」顏鳳稚命令道。

  「御前行走。」阮佑山垂手而立,「不負責鋪床。」

  「你是朕的奴才,你該做什麼,自然該由朕來定。」顏鳳稚盯著他,「鋪床!」

  「奴才?」阮佑山琢磨了一下,不知道一大清早的她又在發什麼邪火,於是只好走到床前,伸手抖開了龍床上的被子。

  被子抖起的風吹得阮佑山髮絲一揚,隨著髮絲沉下來的還有他的目光,被子下的那東西是什麼?他頓了頓,伸手將那物事捏了起來。

  顏鳳稚看到那赤色肚兜後沒有任何羞赧之色,反而有些期待,這下該看出來了吧?

  噢,不過還有件事,顏鳳稚一瞪眼,迅速轉身取了杯茶,趁他不注意迅速的倒進香爐,將那殘餘的香料澆滅,這香味可不能讓阮佑山聞到。

  處理完畢後,她籲出口氣,拂了拂手心,再度定回到阮佑山身邊,滿眼希冀的看著他,問我啊,快問我啊!顏鳳稚目光閃亮。

  「三千佳麗。」阮佑山的目光變得古怪起來,「何必靠一個肚兜?」

  「什……什麼?」沒得到預想中的質問,顏鳳稚一時沒反應過來。

  「臣什麼都沒看到。」他收回目光,迅速將被子迭起,把那赤色肚兜也給迭在了被子裡。

  堂堂國君,不招幸嬪妃,卻偏要用一個肚兜來滿足自己?如果他那個荒謬的想法不成立的話,那麼這個皇上是真的很有問題了,但如果自己的猜測成立的話,那這件事……阮佑山忍不住勾了個笑容。

  這時候,顏鳳稚也反應過來了,迅速衝過去把被子裡的肚兜給抽了出來,然後滿臉窘色的瞪了眼阮佑山,「你在胡思亂想什麼!我……朕才沒那麼齷齪!這不過是……不過是……」她抓著肚兜,支吾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反而是越來越窘。

  他那是什麼眼神嘛,好像自己是個飢渴的怪人一樣。

  「皇上,該上朝了。」阮佑山垂下目光。

  「朕要先跟你說明白了,這肚兜……」這肚兜是我穿的,可這話顏鳳稚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目光從肚兜滑到他臉上,又從他臉上轉回到肚兜上,在他怪異的目光下,顏鳳稚只覺得窘得腦袋空白,什麼都想不起來,只能氣得把肚兜扔到了阮佑山的臉上,「無……無恥!」

  她做了這種事,卻要怪自己無恥?

  阮佑山佯裝不可理喻的看著她,單手抓下臉上的肚兜,剛開口說了個音節就突然頓住,滿臉驚愕的看著剛從臉上拿下來的肚兜,這赤色鴛鴦肚兜……是顏鳳稚的!

  兩人曾經那樣親密,阮佑山即便一時沒想起她的貼身衣物繡的什麼,但這味道絕對不會錯,這味道,是專屬於顏鳳稚的體香。

  他想得果然沒錯,如果不是顏鳳臨變態到要用自己妹妹的肚兜來自慰的話,那麼眼前這個人……

  「這是長公主的肚兜?」阮佑山攥著肚兜說。

  顏鳳稚一楞,旋即臉頰一熱,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了。

  「皇上,時候不早了。」蘇明安又適時的敲了敲窗櫺。

  暫時被解了圍,但顏鳳稚卻怎麼都高興不起來。

  下朝之後又琢磨了一下,嘀咕著阮佑山到底看出了什麼來?為什麼看到「顏鳳臨」藏著顏鳳稚的肚兜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有那麼一瞬,顏鳳稚竟有些期待阮佑山對自己發脾氣,說自己無恥、說自己混蛋,但他卻那麼鎮定,那麼淡漠。如果他不是知道了真相的話,那麼是不是就代表根本不在乎自己?根本不在意顏鳳稚的肚兜會在哪一個男人的手裡!

  顏鳳稚有時候喜歡鑽牛角尖,想著想著就開始自己一個人生悶氣。

  不要自作多情的亂想了,人家阮佑山怎麼會看出來你是誰?人家心裡根本就沒你,你瞧你瞧,連你肚兜落到了別人手裡他都不在意!

  一怒之下剪了繡得歪歪扭扭的花樣,然後無理取鬧似的,就把阮佑山支到了禦花園去看夜,免得他在自己眼前晃得讓人心煩。

  阮佑山也不懂她為什麼生氣,接連著幾個月黑風高的夜,他都筆直的佇立在御花園中。

  夜風颯颯,阮佑山微微闔目,安靜的養神,但這一夜,卻是格外的不平靜。

  耳邊風聲徐徐,剎那之間,一聲尖銳的喊叫,刺透空氣鑽到阮佑山的耳朵裡。

  「有刺客呀!」

  阮佑山倏地睜開眼,循著尖叫的源頭望過去……是儀元殿!

  心神一凜,阮佑山箭一樣的衝了出去。

  事情突發的時候,顏鳳稚正在看奏摺,準備勾出了些重要的地方然後傳信給皇兄看,她一手拿著硃砂筆,一手看著奏摺唸唸有詞,這是她讀「道德經」留下的毛病,讀什麼東西時都要念出來。

  這時候殿內的宮女進來奉茶,顏鳳稚眼都沒抬,卻不料她將茶盅穩穩放下後,倏地手腕一翻,袖中突現一把匕首。

  顏鳳稚還來不及反應,刀光就已經逼了上來,她迅速閃躲,匕首一偏,從她脖側劃過,宮女二話不說,第二刀又刺了上來。

  顏鳳稚連連後退,卻終究躲閃不及,又被劃了一刀,這宮女是有些功夫的,最先趕進來的太監根本奈何不了她,再說太監們已被嚇壞,哆哆嗦嗦的根本頂不了事,只有蘇明安隨手舉了東西砸過來,可也被那刺客三拳兩腳的打發了。

  侍衛守在殿外,呼啦啦的一大幫衝進來也是要時間的,顏鳳稚只覺得心頭髮涼,一切變故發生得太快,若是這宮女手腳再快些,誰都救不了她了。

  傷口在流血,顏鳳稚疼得想哭,她捂著脖子,在殿內四處閃躲,卻不小心摔了腳,跌在地上,無助的看著又一刀朝自己刺來。

  宮女的五官都糾結在了一起,眼露凶光,顏鳳稚下意識的肩膀一縮,猛地閉上了眼,在心裡頭陣陣哀嚎,啊,完了完了,這回真的死了!然而下一瞬,她只覺得一個黑影罩下來,然後那刺客便慘叫了一聲

  「阮佑山……」顏鳳稚掀開眼皮看了一眼,然後只覺得心口一鬆。

  「別動。」阮佑山看她一眼,抬手擋去宮女打過來的一掌。

  這宮女被傷了一隻手,卻仍舊不死心,與阮佑山過了數招,但終究是佔了下風,被阮佑山制服,死死的踩著背脊,拚命掙扎也不得翻身。

  顏鳳稚渾身是汗,只是捂著脖子瑟瑟發抖,這時候大內侍衛才呼啦啦的衝進來,把刺客給押了起來。

  殿內一下子慌亂了起來,剛才嚇傻了眼的人都冒了出來,拚命的喊護駕。

  周圍亂糟糟的,顏鳳稚蜷在地上,什麼都聽不到,只覺得耳邊嗡嗡的響,視野變得有些模糊,恍惚間只能清晰的看到阮佑山站在自己眼前,顯得那樣高大,他面容冷峻,眼神浮現出的一絲絲擔憂就足以令自己心頭一暖了。

  莫名的想哭,顏鳳稚因為恐懼而驟然僵硬的身體稍微鬆懈了些,極小聲的囁嚅道:「阮佑山……結束了嗎?」

  「結束了。」阮佑山踢開腳下的匕首,蹲下來突然把她摟在了懷裡。

  殿內的人看著這一幕,全都傻了眼。

  顏鳳稚被他摟著,感受著那雙手臂在微微顫抖,對方撲在自己耳邊的呼吸都亂了。

  熟悉溫暖的胸膛在安撫自己的心跳,她輕輕揪住阮佑山胸前的衣服,把沾染著淚痕的臉頰埋進去,囁嚅著:「阮佑山,嚇死我了……」然而此刻阮佑山卻只是摟著她,只覺得心頭的驚嚇與恐懼還沒散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太監們瞠目結舌,無法消化眼前的場景。

  唯有蘇明安眼珠一轉,一清嗓子,道,「楞著幹什麼,還不把刺客押下去,沒的污了皇上的眼!」他一甩浮塵,開始清場,「小崽子們,護駕的時候都到哪去了?現下倒知道咋呼了,都滾出去滾出去,還有,太醫呢,太醫怎麼還沒到!」

  他一面向前走,一面把殿內的閒雜人等都轟了出去,而後輕步折回,滿眼恐慌的看著顏鳳稚,「皇上,您先去寢殿休息吧,奴才幫您先把傷口包上,太醫這就到了。」

  「嗯。」顏鳳稚輕輕的點了點頭。

  「阮侍衛,還勞您扶著點皇上。」蘇明安讓到一邊,又叫了一遍:「阮侍衛?」

  「職責所在。」阮佑山點頭,聲音有些低啞。

  他斂去了臉上的驚慌,彎腰將顏鳳稚打橫抱起,臂膀中的人兒身材輕盈,這個手感、這個輕重,正是他日思夜想的那個人。

  他認識了她這樣久,想了她這樣久,在第一次懷疑的時候就該肯定下來的,她就是稚兒沒錯!為什麼還要猶豫不決,以致於一時疏忽,讓她受了傷,如果今夜他在殿內守著她的話,或許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進了寢殿,顏鳳稚仿徨的抬眸,撞上蘇明安憂心忡忡的目光。

  她的精神稍稍恢復了些,有氣無力的說:「阮卿,你是御前行走,你來安排。」

  阮佑山一怔,覺得這有些腧越了,但又不好抗旨,只好道:「先審問有無同夥,再將今日在場的宮人悉數禁足調查,最後給各宮多加一倍戍衛,儀元殿由我親自看守。」

  在這種情況下,少言寡語的阮佑山也不得不交代得清楚些,但之後他還是請示了仍有些戰戰兢兢的顏鳳稚,「皇上,這樣安排可以嗎?」

  「嗯。」顏鳳稚點頭。

  「那奴才這就去安排。」蘇明安領旨。

  「太醫……太醫到了先在外面等著,等朕宣再進來。」顏鳳稚突然囑咐。

  「可您的傷……」蘇明安有些不放心。

  「有阮卿在就行了,下去吧。」顏鳳稚疲倦的闔上眼。

  「那奴才給阮侍衛送些包紮的物事來?」蘇明安試探的說。

  「嗯。」顏鳳稚點頭。

  「那奴才先告退。」蘇明安看了阮佑山一眼,旋即弓身輕輕退下。

  很快,蘇明安就取了藥箱進來,而後不再多話,立即退下。

  寢殿裡十分的安靜,除了阮佑山取出瓶瓶罐罐的聲音以外,兩人都沒再說話。

  阮佑山在軍營多年,對基本的包紮工作是輕車熟路,他的動作很輕,很難想像,常年舞刀弄槍的手竟也有這樣溫柔的時候,顏鳳稚安靜的由他給自己擦拭傷口,偶爾疼起來也只是擰著眉,咬唇忍著。

  「疼就說出來。」阮佑山的動作又輕了些。

  「嗯……」顏鳳稚點了點頭,而後斜眼偷偷的打量著他。

  這是阮佑山第二次進自己的寢殿,這一回香爐裡可是點足了分量的香料,不知道會不會對他起作用?如果起了作用,自己或許趁著他糊里糊塗的時候坦白一切。

  這是蘇明安給她想的法子,就怕有人在寢殿發現點什麼,所以焚了這種喚作散神的香料。一般人聞久了就會意識混沌,對當下發生的事記憶不清,不過這香對一直持續服解藥的顏鳳稚沒有影響,然而阮佑山卻不知道這香爐的名堂,只以為自己現下的心煩意亂是因為愧疚、因為心疼。

  他包紮的手有些顫抖,目光也渙散了起來,阮佑山覺得自己呼吸有些紊亂,漸漸的也發覺了不對,這屋裡的香氣有問題。

  想要深究卻發現自己的腦袋根本不夠用,想到了這兒,就忘了那,渾渾噩噩的,似乎還有些耳鳴,剛剛自己想到了什麼來著?哪裡有問題……

  「香味太重了,我去……」顏鳳稚起身。

  「要去哪?我來。」阮佑山也想站起來。

  「我去就行。」顏鳳稚搖了搖頭,凝視著他略有些渙散的眼神,壯了壯膽子,就想著擇日不如撞日,既然早晚都要說,倒不如趁著他今日糊糊塗塗的。

  方才的驚嚇令她心神俱疲,只想趕快告訴阮佑山一切,然後再委屈的大哭一場,於是她忍著疼站起身,在阮佑山疑惑的目光中,去碩大的香爐邊上看了眼,又掀開上面的小槽蓋子,用金針將香料撥出來來,只留了一點。

  估計只能點半盞茶,量不能太大,免得阮佑山全都忘得乾淨了。

  顏鳳稚折回來,阮佑山已經站了起來,正眨也不眨的看著她。

  她走近,略有些尷尬的別開了目光,將一直緊壓著的嗓音放開來,輕聲道。 「阮卿,幫……我將龍袍脫了吧。」她自稱是我,抬眼看了看阮佑山的表情,卻見他仍是沒甚表情,聽話的開始給她解龍袍上複雜的釦子。

  繁瑣的衣服被一件件褪下,只剩下一件裡衣時,阮佑山停了手,顏鳳稚明黃色的寢衣沾染上了血跡,尤其是袖子上,更是豁了一個口子,裡面是她微微外翻的血肉。

  脫衣服時蹭了傷口,顏鳳稚的胳膊有些抖。

  阮佑山低頭去拿藥箱,顏鳳稚抿著唇坐回去,期間,蘇明安從殿外不放心的問了句,要不要宣太醫進來,卻被顏鳳稚給打發了,她略有些不安的看了眼阮佑山,自動的將袖子給擼了起來,露出纖細白晰的藕臂。

  阮佑山目不斜視的用溫手巾把傷口擦乾淨了,之後熟練的上藥、包紮,始終是一句話都不說。

  包紮完畢後,阮佑山卻沒有起身,只是盯著她的胳膊出神,顏鳳稚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放下衣袖縮了縮胳膊,可下一瞬,自己的手腕突然被握住了。

  阮佑山的手心很燙,將她的小手攥緊手心,輕輕的揉搓,指腹上的薄繭搓得她有些癢,他垂著眼,大掌漸漸上栘,從小手揉到了胳膊,卻不敢碰到她的傷口,只在小臂上面來回的磨蹭。

  顏鳳稚覺得有點心慌,「阮佑山,你……」

  「疼嗎?」阮佑山眼中的心疼不帶任何遮掩,他單膝跪在地上,捧著她的胳膊,輕輕的吻了上去,顏鳳稚只覺得渾身一震,卻沒有推開他。

  阮佑山愛憐的親吻著她的小臂,熾熱溫存的吻從肌膚遊走,撩起了一簇簇的火苗,他的吻逐漸下栘,連指尖都不肯放過,顏鳳稚怔怔的看著這個高大的男人跪在自己眼前,以一種卑微又虔誠的姿態親吻自己的手指。

  心臟狂亂的跳起來,無措之中又夾雜了一分滿足威與膨脹感,呼吸變得紊亂,顏鳳稚覺得渾身都要燒起來似的。

  阮佑山卻不覺,捧著她的胳膊一路又吻上來,而後在繃帶上停留了一瞬,呢喃著:「這裡……」輕輕起身,來到脖頸處的傷口輕輕親吻,「還有這裡。 」

  他的聲音低啞,鼻翼間扑出的熱氣令顏鳳稚耳根滾燙,她下意識的瑟縮了一下,而後覺得耳垂一濕,原是阮佑山含住了她的耳垂,疼惜的呢喃,。 「都很疼是不是?」

  「嗯……」顏鳳稚輕輕的說。

  「都怪我。」阮佑山滿心愧疚,大手還捏著她的柔荑摩挲著。

  「阮佑山。」顏鳳稚攏了攏發散的思緒,側過頭去躲開了阮佑山的吻,定定的看著他的眼,似乎想從那之中看出點什麼來,「你……看我是誰?」

  「傻話。」阮佑山笑了笑。

  「難道你早就看出來了?」顏鳳稚驚訝的瞧著他。

  「不,我什麼都沒看出來。」阮佑山勾唇,雙手撐在她身側,低下頭來吻住了她的唇。

  久違的柔軟令他的心頭一緊,唇齒的動作有些耐不住的粗魯,顏鳳稚被他吻得四肢發軟,沒一會兒就躺倒在了床上。

  阮佑山傾身壓上來,刻意避開她的傷口,長舌在她的小口中肆意擄掠,忘情的吸吮著她的香甜,不知道是不是香氣所趨,阮佑山似是放下了全部的武裝,喉嚨間競發出了舒服的哼吟聲,那聲音令顏鳳稚面紅耳赤,心口漲得難受。

  綿長濕潤的吻結束之後,他滾燙的唇便在她的臉頰上蹭來蹭去,不舔拭親吻,只是這樣磨蹭,從臉頰到下巴,阮佑山像一隻撒嬌的寵物般,用鼻子、用嘴巴去蹭她,直蹭得她癢癢的,忍不住笑出來。

  阮佑山一面在她臉上磨蹭,一面將大手探下去,攏住她胸前的柔軟,緩慢的揉搓。

  「唔,你先把話說清楚了……」顏鳳稚還是有點不放心。

  「現在頭昏,說不清。」阮佑山坦誠道,他確實頭昏得很,所以才會失去理智,才會在這種時候、這種地點,對一個「皇上」做出這種事來。

  他甚至忘記去想,萬一自己猜錯了,這衣衫下是一副平平如一的胸膛的話該怎麼辦?幸好他是幸運的,他的感覺沒有錯,身下的這人就是稚兒,是他的稚兒。

  阮佑山貼著她的耳朵磨蹭,「今晚什麼都不說,不好嗎?」

  「唔……」

  「乖,什麼都不說,只讓我抱著、親著。」他壓了壓下身,胯間堅挺的物事頂到了顏鳳稚的腿根。

  心突的一跳,顏鳳稚那點殘存的理智又飄定了不少,雖然兩人早已做過了親密的事,但時隔了這些年,加之自己現在對阮佑山的心思也不一樣了,所以竟是有些害羞,只覺得渾身羞得滾燙,被頂著的大腿也下意識的併攏了些。

  阮佑山以為她在怕,便安撫道,「你身上有傷,我不會做什麼的。」

  「喔。」顏鳳稚小聲應道,竟有些失落。

  「今晚抱著你睡,可以嗎?」阮佑山詢問著。

  「嗯……」顏鳳稚難得嬌羞的應了聲,然後一抬眸,就瞧見他正盯著自己看,濃眉都皺了起來,正要問怎麼回事兒,就見對方的大掌已經呼了上來,在她小臉上摸索了一陣,準確的找到了人皮面具的邊緣,小心翼翼的將面具撕了下來。

  這一下,顏鳳稚的真實面容徹底的曝露在阮佑山眼前了,他把人皮面具扔下床去,而後繼續盯著她看。

  顏鳳稚因為他眼中燃燒著的火苗而有些臉紅,忍不住別開頭,「不是要睡嘛,幹嘛還這樣盯著我看。」她輕輕的挪動了一下,不經意的又碰到了那堅硬灼熱的東西,身子一僵,心頭被搔著似的難受。

  剛才被他撫摩過的胸口有些發脹,乳尖早已挺立,紅脹的好似小櫻桃,偏這時候,阮佑山又壓下來,堅硬的胸膛嚴絲合縫的貼著她的胸,小櫻桃被衣服料子摩擦著,癢得難受。

  顏鳳稚下意識的嗚咽了一聲,而後便聽到阮佑山啞著嗓子開口,「想要你了。」

  「你剛剛還說……」顏鳳稚吞了吞口水。

  「所以才憋得難受。」阮佑山笑了笑,競翻身躺下來,將顏鳳稚摟在了懷裡。

  她右臂和右面的脖頸受了傷,所以阮佑山讓她朝外躺著,免得壓著傷口,他則從後面摟著她,大手固定住她的腰,免得她亂動弄疼了自己。

  阮佑山身型頑長,顏鳳稚的小腦袋只到他胸口,阮佑山用空閒的一隻手從她頭頂上繞過去,把玩著她的髮絲,而後又沿著她的臉頰來回摩挲。

  顏鳳稚本以為他會做什麼的,可等了一會兒,見他仍是抱著自己沒動。

  自己才剛受了傷,肯定是做不了什麼的,可她自己似乎也有點……顏鳳稚羞恥動了動兩條腿,只覺得下身有些濕了。

  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阮佑山的長腿突然擠進來來,膝蓋正好頂住了她的私處。

  顏鳳稚一顫,口不對心的反抗道:「你這是乾什麼?」

  阮佑山往上頂了頂膝蓋,在她呻吟的空檔貼上來,小聲的說:「聽話,讓你舒服。」之後他抵著顏鳳稚的私處小幅度的摩擦,不一會兒就覺得膝蓋上有些濕熱。

  顏鳳稚顯然是羞極了,只攏著腿不讓他再動了,「夠了,快走開。」

  「口是心非。」阮佑山低笑,伸手摸下去,「都濕了。」

  「哪有……你胡說!」顏鳳稚有氣無力的啐了他一句,

  「別鬧。」阮佑山吻了吻她的耳垂,膝蓋上微微用力,直頂得她的身子上下的晃動。

  他的膝蓋上下晃動,還加帶著前後磨蹭,本來就情動的顏鳳稚哪裡禁得住如此挑逗,不一會兒下面就濕了一片,細細碎碎的呻吟也忍不住滑出口中,阮佑山扣著她腰的大手也挪上來,從寢衣裡鑽進去握住了她的雙乳。

  「阮佑山……」顏鳳稚情不自禁的喊他。

  「我在這。」阮佑山手上用力,粗糙的指捏著她的小櫻桃把玩,「舒服嗎?」

  「嗯……」顏鳳稚閉著眼,睫毛微微顫抖。

  見她如此魅惑誘人,阮佑山只覺得小腹一緊,早已血脈賁張的陽物頂端已經滲出了些液體來,漸漸濕潤了胯下的褻褲,他忍不住往前湊了湊,頂在她雙腿間的膝蓋往外伸了伸,將灼熱抵在了她臀後來回的磨蹭。

  顏鳳稚下意識的動了動臀,而後聽到身後的男人隱忍的悶哼了一聲,動作加快,上下用力的頂著她。

  柔嫩的花核在濕潤中被用力的揉搓,蜜汁不斷從花穴中滲出來,顏鳳稚的呼吸漸漸急促起來,只覺得古怪又熟悉的感覺從下身竄上來,四肢變得癱軟無力,她身子弓起來,五指攥住了身下的床單,「阮佑山,我……」

  「嗯,要到了?」阮佑山的褲襠前也是一片狼籍,粗喘著問。

  「快……快……」她低低的尖叫喘息,然後在阮佑山的最後一頂中顫慄發抖,攀上了高峰,他用力的頂著自己的下身,似乎知道她已經高潮,一時間也不再動了,只是抵著她,感覺到蜜汁汩汩的湧出。

  懷中的人,身子緊繃了一陣後就癱軟下來,渾身是汗的倚著他,阮佑山抬手捋了捋她汗濕的髮絲,低頭吻了吻她的發頂,而後稍一抬身,便將褲子給褪了下來。

  然而褲子一脫,堅挺的男根就更加凸顯了,現下只隔了一條薄薄的短褲,搭起了一個帳篷,雖然褲襠濕了一片,但灼熱卻一點都沒有縮小。

  「你……」顏鳳稚緩過些神兒來,感覺臀上還有個硬東西。

  「別動,否則我會忍不住的。」阮佑山用鼻子蹭了蹭她耳根,「睡吧。」

  「唔,嗯。」顏鳳稚點了點頭,乖乖的不敢再動彈了,然而高潮過後,她渾身沒勁,雖然身子裡還有些空空的,但穩了一會兒後還是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阮佑山一直摟著她,妄想用意念讓它消下去,可卻是徒勞,最終只好一嘆氣,確定顏鳳稚睡沉之後,便悄悄騰出一隻手來探進了褲子,草草的把自己給解決了……

  後半夜過得比較平靜,藉著窗外皎潔的月光,隱約可見碩大香爐上徐徐冒出的煙氣,只是大約一個時辰之後,那煙氣就消散了,屋內暗暗浮動的香氣淺淡了些,阮佑山被憋得渾身是汗,索性把衣服都脫了,赤身裸體的抱著顏鳳稚。

  她睡得很香甜,偶爾會囈語般的哼唧幾聲,惹得阮佑山心頭癢癢的。

  來回的平復了幾次情動之後,阮佑山的神智也在逐漸淺淡的香味中清明了一些,他的目光由最初的溫存變成了疑惑,最終成了驚愕。
作者: carolinecc    時間: 2012-9-19 10:10 PM

本帖最後由 carolinecc 於 2012-9-19 10:37 PM 編輯

第五章

  翌日,顏鳳稚一身粘膩膩的醒了過來,身邊的人已經不見了。

  她輕聲喊了幾句卻沒得到回應,輕手輕腳的下了床,赤著腳溜到門口,開了條縫往外看了看。

  寢殿是套間的格局,顏鳳稚睡得是一間,阮佑山為了貼身保護,就睡在她對面的小暖閣裡,一大一小是相對的,中間隔著一個小廳,廳門之外便是主殿,平素用來看書的。而這時候,對面小暖閣裡沒有點燈,也沒什麼動靜,她推開門湊上去。

  這開門的動靜卻驚動了守在廳門外的蘇明安,他連忙從墊子上爬起來,略帶些睡意的問:「皇上,您醒了?」

  「噢……嗯。」顏鳳稚被嚇了一跳。

  「您的傷如何了?太醫們在偏殿守了一夜了。」

  「阮卿給朕包紮了,沒什麼問題。」顏鳳稚壓低了聲音,走到廳門口極小聲的囑咐:「我還要睡會兒,別讓宮人們進來打擾,不會誤了早朝時辰的,至於太醫,先讓他們回去,別小題大作,我受傷的事……還要斟酌下。」

  「是,奴才明白。」

  「行了,好生守著吧。」顏鳳稚放下心來。

  之後她又貼到暖閣的門上聽了聽,沒什麼動靜,估摸著可能阮佑山一早就回去了吧,畢竟阮麟兒還在閣裡睡著。

  如此琢磨著,顏鳳稚回到自己的寢殿,只覺得渾身粘膩的難受,本想就著金盆中的冷水擦擦身子便罷的,可冷手巾剛一貼上來她就忍不住哆嗦了好幾下,於是只好又出去吩咐蘇明安燒些熱水來沐浴。

  「皇上不去龍涎湯池?」那是聖上沐浴的地方。

  「這就要上朝,免了吧,況且我身上有傷,讓人看到也不便,就去搬個木桶來吧。」

  蘇明安領命去了,顏鳳稚便又在暖閣前打了幾個轉轉,不但不幫自己清理身子,還早早的溜回去睡大頭覺,哪裡有這樣的道理?

  「阮佑山!」顏鳳稚忍不住去砸門。

  可礙於怕吵醒了阮麟兒,顏鳳稚也只好壓下力氣,只敲了幾下就做罷,轉為低聲去叫他, 「阮佑山、阮佑山,我知道你沒睡,快出來,裝什麼孩子。」他半夜溜走本就令自己不快,如今不肯開門更是好像要躲她似的。

  「你現在是什麼意思,怕我纏上你還是怎的?」看樣子昨晚的事他確實沒忘,那香料只讓他精神恍惚,卻沒有抹去他的記憶,那麼既然記得一切,他現在這樣子莫不是因為……

  正懊惱著,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

  阮佑山一手提了一大桶的水,大步跨進來,瞧見顏鳳稚先是一楞,而後垂下了目光,什麼都沒說,逕自往寢殿去了。

  隨後蘇明安也出現,低聲招呼進來幾個宮人,迅速的搬進來一個碩大的木桶,木桶看起來極重,四條腿上都攀著龍,幾尺的長木壓縫交口鑲拼,用金燦燦的黃金箍著。

  數個宮人魚貫而入,放下了浴桶後又有人搬進屏風,將繡有金龍、迭放整齊的毛巾規矩的擺好,將皇上的寢衣放好。

  因為只是匆匆沐浴,這一切都是簡而再簡的。

  顏鳳稚坐在一邊等著,眼珠卻忍不住往一邊瞟,只見阮佑山烏髮濡濕,只穿了一件單薄外衫,貼在頸子上的髮絲粘著汗珠,偶有一滴會沿著喉結滾下。

  他俐落的將兩個大桶裡的熱水傾倒進浴桶中,要知道,那水桶是烏木所製,又體型偏大,平素都要兩個小太監提一桶的,可阮佑山卻是一手一個,看起來輕鬆得很,之後他又提了一桶涼水來,調了調水溫,始終都是一言不發。

  蘇明安看了看顏鳳稚的臉色,識趣的帶著宮人闔門離開了。

  他的徒弟沒明白,出門後問:「師父,咱怎麼不留下伺候皇上洗澡啊?」

  蘇明安白了他一眼,「糊塗東西,有阮侍衛在,咱們跟著添什麼亂,麻利點走!」

  天色還灰濛蒙的,寢殿之內有熱氣氤氳,調試好後,阮佑山走出了屏風,規矩的站到一邊,「可以洗了。」

  「你早上去幹嘛了?」顏鳳稚沒動,而是問。

  「跑了幾圈。」阮佑山垂著眼,死盯著地上的青磚不放。

  「又去跑圈?看來真是沒什麼事兒能耽誤你去晨練啊。」顏鳳稚陰陽怪氣的說。

  「妳睡得沉,我便……」

  「我才不管你為什麼。」顏鳳稚打斷他,起身往浴桶走,「伺候我洗澡。」

  因為脖子和上臂都有傷,所以顏鳳稚只能站在浴桶裡,將寢衣當大汗巾裹在胸口,下面將將擋到腿根,她的兩條腿又細又直,下半截浸在水中,隱約可見一雙雪白的小足。

  她伸手拽著寢衣,看了眼阮佑山,也略有些尷尬,「擦擦胳膊什麼的就可以了,昨晚……昨晚出了汗,現下渾身難受得緊。」

  阮佑山聞言,回身取了塊汗巾浸在水中,大掌揉了揉汗巾,而後濕淋淋的撈出來。

  嘩啦一聲,阮佑山將沾了水的毛巾貼到她身上,水珠瞬間沿著肌膚滑下,寢衣被打濕,曼妙的曲線一點一點展現。

  顏鳳稚咬了咬唇,竭力壓下那股洶湧而上的羞恥感,兩人甚麼都做了,自己還害羞什麼?與其在這扭捏,倒不如把話和他說清楚了。

  顏鳳稚咬唇,拽著寢衣看了眼阮佑山,彆扭的問, 「你怎麼都不問問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子?」

  「我不該知道。」阮佑山嗓子有些粗啞。

  「你……」顏鳳稚有些生氣,「你這是什麼意思?別跟我說我是公主,你是臣子那一套,我們做了什麼事,你自己心裡不清楚嗎?哪一國的公主會和臣子做這種事!」說完自己都有些面紅耳赤,同時也氣阮佑山這死人,床上一個樣,床下又一個樣,慣會裝正人君子。

  她瞧阮佑山不說話,更是生氣,搶過他手裡的汗巾猛地投進水里,濺起的水花,打濕了他的衣,「你到底把我當什麼了?」

  「別氣。」阮佑山伸手去抓她的手。

  「別碰我!」顏鳳稚動了氣,甩開他就要爬出桶。

  「會著涼的。」阮佑山扯住她,擰著眉摟住不斷掙扎的她,直到她沒了力氣,直到兩人的衣服全都濕透,她才氣喘吁籲的停了下來。

  許是掙扎大了,繃帶上滲出了血絲,阮佑山心頭一緊,連忙把她抱了出來,迅速的翻出了藥箱就要給她上藥。

  渾身濕透的顏鳳稚雙眼赤紅,捂著脖子不讓他碰,「走開!」

  「你氣的是我,何苦疼著自己?」阮佑山沉了語氣。

  「我就要疼著自己,疼死算了,反正我一個未嫁的公主,被你糟蹋了這麼多回,被人知道也沒活路了,倒不如現在就疼死了乾淨!」現下的顏鳳稚是徹底沒了往日的樣子,什麼妖嬈、什麼蠱惑,只要阮佑山一出現,她就會完全亂了方寸。

  昨晚被嚇到了本就委屈,現下傷口也疼,阮佑山還讓她生氣,顏鳳稚不禁悲從中來,一抹眼睛就嗚嗚的哭了起來。

  阮佑山沒見她這樣過,不禁也亂了方寸,但眼見她傷口滲血,也先顧不得別的了,抿著唇迅速的給她拆了繃帶。

  因為傷口疼,顏鳳稚也不再掙扎了,乖乖的坐著不動,但還是在掉眼淚。

  重新敷上藥,裹好繃帶之後,阮佑山才鬆了口氣,轉而看了眼雙眼紅腫的顏鳳稚,輕輕嘆出一口氣,收拾好藥箱後坐在她身側,抬手勾起了她的下巴,湊上去輕輕的吻她的眼淚。

  顏鳳稚閃開,沒好氣的說:「不許親我,我們有什麼關係嗎?擅親公主是死罪!」

  「有關係。」阮佑山執拗的去啄她的淚。

  「跟我有關係不是要委屈你了?」顏鳳稚抽噎著白他。

  「只怕會委屈你。」阮佑山吻了吻她的唇,轉而輕輕將她抱住,「怕你不要我。」

  「一直以來,都是你不肯要我才對……」顏鳳稚消停了些,窩在他懷裡委屈道。

  「是我的錯。」阮佑山用下巴蹭了蹭她的發心,「是我太彆扭、太固執了。」

  昨晚清醒過後,他就一直在懊惱,惱自己的失控,一直以來都很有分寸的,怎會在昨夜亂了方寸?

  其實兩人的關係彼此都是心照不宣的,但阮佑又一直沒有做好承擔這分情感的準備,他們倆一天一地,本來就是遙不可及的兩個人,如今要走到一起,需要克服的東西太多太多,麟兒和夙玉就是他們最大的障礙,其次就是顏鳳臨。

  他承認自己懦弱、膽小,在沙場上連生死都不怕的人,會在情愛這種事情上摔了跟頭,可他就是踏不出那一步,就像是夢寐以求的東西突然被捧在手心,他反而受了驚嚇,想遠遠的把它給甩出去。

  分開的這三年,阮佑山一直在苦惱這些問題。

  他們不是孩子了,彼此都有彼此的牽掛,若說三年前兩人情不自禁了,那三年後就不能再那麼衝動,起碼要確定彼此的心意與關係,不能再這樣不清不楚的走下去,所以才會在破曉的時候就溜出了寢殿。

  因為他覺得自己愧于面對顏鳳稚,明明做好了確定心意的打算,卻還忍不住慾望去碰了顏鳳稚,這讓他覺得自己就像個禽獸一樣,但方才顏鳳稚這一哭,又把他的心給哭軟了、哭疼了。

  是啊,不對的是他,他為什麼要因為跟自己較勁而去傷害顏鳳稚呢?自始至終,她都沒什麼錯,如果真的對她愧疚,那就一切順她的意才對。

  阮佑山吐出口氣來,順手摸了摸顏鳳稚的耳垂,而後抽過龍床上的錦被把濕漉漉的顏鳳稚裹了起來,然後認真的說:「以後你不是公主,我也不是臣子,你說我們是什麼就是什麼,我都聽你的,好嗎?」

  「什麼都聽我的?」顏鳳稚稍微止了眼淚。

  「嗯,都聽你的。」阮佑山點頭,眼裡帶著笑。

  「那……親親我。」顏鳳稚將右半邊臉轉過去對著他,「這裡。」

  「好。」阮佑山親了一口。

  「這裡。」顏鳳稚又把左半邊臉轉過去對著他。

  「好。」阮佑山又親了一口。

  「還有這裡。」顏鳳稚又抬起了下巴。

  「好。」阮佑山再親一口,等了會兒又親一下,笑道:「送妳的。」

  顏鳳稚忍了一會兒,終於是破涕為笑了。

  轉眼就磨蹭到天快亮了,阮佑山替她擦乾了身子和頭髮,期間又活過來的顏鳳稚一點都不老實,害得阮佑山中途停下了好幾次,非得堵了她的嘴好好懲罰一會兒才行。

  阮佑山大手箍著她的腰,刻意不去弄疼她的傷口,咬著她的嘴威脅,眼眸深處的火苗不經掩飾的躍了出來,「不要亂動,我忍得很難受。」

  顏鳳稚一驚,而後就覺得下面有個硬邦邦的東西頂著自己。

  阮佑山從沒這樣逗弄過她,於是她忍不住漲紅著臉,推開他,去梳妝台前戴人皮面具了,接下來的流程和往日的一樣,到了時辰蘇明安就敲窗櫺提醒,而后宮人魚貫而入,伺候「顏鳳臨」穿戴。

  他們還沒進來,阮佑山就靠過來捏了捏顏鳳稚的手,小聲說,「我先走了。」

  「嗯。」好奇怪,普普通通的一句話,怎麼今天他貼著她耳朵說就能讓自己臉紅呢?

  阮佑山走後,她摸了摸了自己的臉,然後在宮人們進來後調整了一下表情。

  蘇明安今兒預備了兩套衣服,提前詢問了一句,「皇上,今天還上朝嗎?」話中意思就是她的傷該怎麼辦。

  「當然要上朝,昨晚不過是虛驚一場,不妨事。」

  「是。」蘇明安一使眼色,小太監立刻捧了龍袍上來,整理好之後,小太監們恭敬的退到一邊,蘇明安親自捧了朝珠過來給顏鳳稚帶上。

  顏鳳稚垂著眼,平復下方才悸動的心情,看了眼不遠處的小太監們,輕聲道:「昨夜又有什麼動靜嗎?」

  「刑部連夜審訊了刺客,那人吐出了不少事兒來。」

  「可是他做的?」眼梢一吊,顏鳳稚的眉毛微微攏起來,心情也變得沉重。

  蘇明安卻是搖了搖頭,「那人受盡了酷刑也只供了個陌生的名字出來。」

  顏鳳稚似乎早已猜到,神色倒不顯得多驚異,只是頗為憤恨,「是啊,這種事,他許大將軍怎麼會親自出面?」

  眼神一冷,顏鳳稚咬牙,「皇兄忍了他這些年也就算了,如今競連我也得縱著他!」

  她嬌生慣養了許多年,雖說西涼的女子都會騎馬射箭,比平常女子要開朗大膽的多,但她畢竟是個公主,打小多少人捧著、供著,磕碰都是極少的,這一次竟然讓一個刺客連刺了兩刀!

  她昨晚是真的被嚇到了,所以才會對那個幕後策劃者加深了恨意,只恨不能立刻殺了他。

  「長公主可要沉住了氣,皇上說了,時機未到。」蘇明安寬撫道。

  「這我自然明白,只是再等下去……」她可就沒命了,顏鳳稚咬了咬唇。

  「奴才明白,昨晚讓公主受驚了,因為奴才的一時疏忽以致鳳體有損,奴才罪該萬死啊!」蘇明安跪下去,連磕了幾個響頭,皺紋縱橫的雙眼中,竟是染了幾分濕潤。

  顏鳳稚驚得看向他,這才發現蘇明安臉色很不好,似乎一夜都沒有安睡,又想起昨晚刺客行刺時也就只有他肯捨身護主了,只可惜年紀不小,腿腳不靈光,根本沒頂什麼用。

  只是說起來蘇明安也算看著自己長大,如今都五十多的人了,一直忠心耿耿的實在難得,現下又這樣老淚縱橫,顏鳳稚忍不住心軟。

  「你也盡力了。」顏鳳稚擺手讓他起身,火氣也散去了些,低聲說:「要是沒有蘇公公,依我的性子早就露出馬腳了,昨晚的事本該想到的,也是我疏忽了,罷了,你說得對,我得沉住氣,免得前功盡棄。」她正了正臉色,這件事皇兄籌劃了許久,萬不能毀在她手上。

  思至此,顏鳳稚快步走出了寢殿,走到正殿的龍案後抽出來幾本卷宗來,而後用沒受傷的右臂執筆,急急的寫了一封信來,蘇明安在一側幾番勸阻,讓她顧及傷勢,顏鳳稚卻不理,忍著疼將信寫完。

  「今晚將這封信也傳過去。」信上所寫皆是近日來自己所收集的重要訊息,全都關乎著這件事,希望能對皇兄有所裨益。

  這些年皇兄雖然明說是在外面尋找皇后陸無雙,但卻也在暗地裡籌劃周全,自己在這裡做替身,除了替他穩住皇宮內部外也幫不上什麼忙,只希望自己用心找來的東西能幫到他。

  蘇明安將信揣進懷裡,「是。」

  顏鳳稚只覺得傷口扯得肩膀都疼了,又問:「那刺客先別殺,我留著還有用。」

  蘇明安又應是,而後不放心的說,「還有您身上的傷……」

  顏鳳稚擺了擺手表示不礙事,「這事兒先瞞下,也不要告訴皇兄,免得他掛心。」

  只要不是在阮佑山面前,她仍舊是那個高高在上的長公主,不會流淚、不會撒嬌、不會耍賴,也沒有那些小女子的情態。她不是當初那個嬌蠻任性的長公主了,她如今擔負了不少的東西,必須要成熟了起來,除了阮佑山之外,沒人能讓她脆弱。

  整理好了一切離開儀元殿,顏鳳稚擺出了君臨天下的姿態,方才對阮佑山亦嬌亦嗔的眼神此刻也變得凌厲起來。

  臨近年關,大雪連下了幾場,都說瑞雪兆豐年,但今年卻是災訊連連,沒有一日的消停。

  從顏鳳稚口中聽了大致原委過後,阮佑山不禁心疼起她來,難為她一個女子天天要面對這些災情戰訊,同時也忍不住鄙視顏鳳臨,一個男子漢,居然為了追女人連天下都不要了。

  顏鳳稚推說皇兄也有苦衷,但卻沒有細講,總是打個哈哈就混過去了。

  這一日又是大雪盈門,細風捲著雪花洋洋灑灑落下,阮佑山進來時,守門的太監替他撩開了厚厚的單挑棉簾,雪花兒也跟著鑽進來了些許。

  顏鳳稚趕緊嚷嚷,「快撩下來!」

  阮佑山揣著手走進來,忍不住笑,「你是被冰水凍到嗎?這麼伯冷。」

  顏鳳稚翻他一眼,「你當誰都跟你一樣皮糙肉厚的嗎?本公主可是金枝玉葉。」

  阮佑山走過來,順手翻上了她面前攤開的折子,「不看了,手疼。」言罷,十分自覺的爬上去,鑽到顏鳳稚蓋著腿的毯子裡面去摟住她,而後輕輕扒開她的衣領,看了看繃帶是否完好。

  他灼熱的呼吸噴到顏鳳稚頸子上,她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口是心非的斥道:「你腦子被凍壞了不是?看折子用眼又不用手。」

  「歇會兒,給個獎勵。」阮佑山湊過去,深深的吻住她。

  「唔……」顏鳳稚被吻得四肢發軟,過後喘著說,「混蛋,得了便宜還賣乖。」

  「還冷嗎?」阮佑山低笑了一聲。

  「冷。」顏鳳稚咬唇笑,把手伸進被子裡,脫下了自己的襪子,然後拿小腳去蹭阮佑山,一本正經的咳了咳,「阮侍衛,給朕捂捂腳。」她晃著腳丫子這蹭蹭、那踢踢。

  隨後玉足被一雙大掌握住,顏鳳稚下意識的一縮,然後咯咯的笑起來。

  「胡鬧。」阮佑山沉了臉,眼睛卻在笑,「大冬天的,點火嗎?」

  「咦,這殿裡連個火爐都沒有,我上哪去點火?阮侍衛,你把我弄糊塗了哦。」

  「火在這。」阮佑山將她的腳貼在自己的小腹上,目光深深的將她鎖住,聲音低啞:「微臣的火,足以燒了整個儀元殿。」說完大掌從褲腿裡伸進去,順延著她的腳踝往上摸去,若有所思的呢喃了一句:「說起來,你的傷也快好了吧?」

  「沒呢!」顏鳳稚連忙道,「繃帶還沒拆。」

  「皇上是否聽說過一句話……」他別有深意的繼續往上摸,「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顏鳳稚打他不安分的手,「你……你嚇唬誰呢?我哪有躲,有什麼好躲的,不要鬧了,我要看折子啦。」她縮回腳,懊惱自己平白無故的去招惹他幹什麼。

  這段日子,阮佑山眼中毫不掩飾的渴望總會令自己臉紅心跳,似乎自從表明身分後,阮佑山就完全不掩飾對她身子的想法了,總是用那種赤裸裸的目光瞧著她,好像只是這樣被看著,就把那些事就都做了一遍似的……顏鳳稚捂了捂臉,拿起折子來。

  「你看,我給你捂腳。」阮佑山也不逗她了,將她的腳揣進懷裡。

  「嗯。」顏鳳稚瞟了他一眼,挪了玉枕過來,一歪身躺了下去,將折子舉著看,腳丫踹著阮佑山,又暖和又舒服。

  阮佑山任她踢著,自己從懷裡翻出了小刀和榆木疙瘩,開始刻刻划划的。

  顏鳳稚看了會兒折子就忍不住問他,「在刻什麼?」

  「小玩意兒。」

  「什麼小玩意啊,總看你在刻。」

  「給阮麟兒的,他喜歡玩。」

  「嘁,一個榆木疙瘩有什麼好玩的……」

  顏鳳稚扁著嘴瞟了幾眼,旋即翻了個身不說話了。

  雖然阮佑山總對阮麟兒沒個好臉色,但還是很疼他的,有事沒事的總會刻東西給他玩,就連當顏鳳稚費心費力的給他繡花樣時,他也是在給那個小崽子刻玩具。

  顏鳳稚有些吃味兒,但又覺得表現出來的話太矯情,於是只好忍著,想著自己要趕快繡好寢衣給阮佑山,然後讓他自己領悟「禮尚往來」這個道理,但是因為國事繁忙,寢衣的進度十分緩慢。

  想到這兒顏鳳稚就不禁恨得牙癢癢,還不是因為這幾日接二連三的災訊!

  西涼境內數個偏遠的郡縣,近日接連鬧災,個中緣由,有天災亦有人禍。

  早在兩年前,邊境外一處喚作圖央的異族部落就開始蠢蠢欲動,屢次侵犯邊關的州城,偷糧竊馬,小動作不斷。

  朝中下旨整頓了邊關的戍守,又派使者前去談判,結果使者前腳離開了圖央,後腳就慘死於途中。西涼質疑,圖央卻死不承認,裝出一副希望雙方和平共處的嘴臉,西涼苦於沒有證據,只得作罷,可誰想到圖央卻是言行不一,此後的舉動更是變本加厲起來。

  西涼有意將其攻下,但怎奈境外小部落眾多,被圖央聚集起來,競也是將近百萬的大軍,於是一年多來,雙方交鋒不斷,但總也是勢均力敵。

  顏鳳稚心裡明白,本國訓練有素的軍隊怎會打不過那些野人?全是因為有內鬼作祟,競使些旁門左道,才使得戰事拖延了這樣久,而這一次,勝與不勝,全看此次計畫的成敗了。

  然而這一切,她都沒有告訴阮佑山,他對於國事也鮮少插嘴,總是沉默的陪在她身邊。

  她看折子,他則是在一邊刻玩意兒,抑或揣著她的腳捂著,忙起來的時候兩人一句話都不說,但這種氣氛卻令顏鳳稚很放鬆,似乎連國事都不那麼沉重了,因為現在和以前不一樣,她的身邊還有阮佑山陪著,無論發生什麼,她身邊總還有他。
作者: carolinecc    時間: 2012-9-19 10:15 PM

第六章

  「在想什麼?」低沉的聲音喚回了她飄匆的思緒。

  「我在想,你為什麼每天都要跑圈?」顏鳳稚戳著他的胸膛問。

  今晚看折子看到了半夜,想著左右也睡不著了,顏鳳稚便溜去暖閣叫醒了阮佑山,然後兩人一起窩在寢殿的大床上說話。

  當然,要說只聊天那是假的,兩人也在床上滾了幾圈,但礙於顏鳳稚的傷還沒有好全,阮佑山只是點到為止,雖然胯下的灼熱已經硬邦邦了,但仍舊可以面不改色的頂著顏鳳稚,好像根本沒什麼事兒一樣,倒苦了顏鳳稚,被那東西戳著,心裡說不出的彆扭。

  「強身健體。」阮佑山言簡意賅。

  「我記得你原來沒這個習慣。」她指的是他還是少傅的時候。

  「那時候落了病根,現在不多練不行。」阮佑山漫不經心的說。

  「你是說……」為救阮麟兒而受傷的那次?顏鳳稚欲言又止。

  「是。」阮佑山看她一眼,理解了她的意思。

  又想起那時他被抬回來的樣子,聽說那伙人在劍上淬了劇毒,想必毒素難清,才會折損了阮佑山的身體。顏鳳稚不再言語了,往他懷裡又鑽了鑽,秀氣的鼻尖不經意的蹭到了他胸口上微微突起的傷疤。

  心裡揪緊的難受,顏鳳稚情不自禁的吻了吻那些猙獰的傷疤,小聲問, 「還疼嗎?」

  阮佑山的呼吸有些粗重,「不疼。」

  顏鳳稚用手指順延著疤痕撫摸,一路劃過他胸口的紅豆,阮佑山呼吸一滯,大手壓住她的小手,攥在手心裡捏了捏,然後湊到她耳邊啞聲問, 「在心疼我,嗯?」

  顏鳳稚倒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應了,小手在他的手心裡動了動,鑽出來捏著他的長指,「嗯,心疼死了,所以不許再受傷了。」

  沒想到她如此坦誠,阮佑山一怔,竟有些臉紅。

  顏鳳稚瞄見他的侷促,忍不住笑起來,抓起他的手咬了一口,「阮卿害羞了?」

  阮佑山沒說話,直接一個翻身把她拽到胸口上趴著,大手按著她的腰,溫熱的手心捂得渾身發熱,顏鳳稚不明所以的趴在他胸口上,只覺得那胸膛下面的心跳有些快,但又十分有力,而後自己的手被他拉起來,湊到唇邊吻了又吻。

  顏鳳稚不知他這是怎麼了,正要問,就聽他聲音微顫的說:「以後都不受傷了。」

  顏鳳稚眨了眨眼,他這是被感動了嗎?

  她抬起頭來瞧了瞧他,只見他俊臉微紅、目光溫柔,顏鳳稚忍不住心頭一悸,兩人的目光相觸,久久都不能分離,然後自然而然的就吻到了一起,交握的手變成了十指相扣。

  阮佑山的手滑到她的臀上,將她輕輕托起,顏鳳稚的小手也抬起來,捧住阮佑山線條粗獷的臉,這個深吻令兩人的呼吸變得急促而紊亂,一直頂著顏鳳稚的東西也更加灼熱起來,燙得顏鳳稚有些難耐。

  於是深吻結束後,顏鳳稚紅著臉磨蹭道:「阮佑山,我……」

  阮佑山隱約聽到了什麼,只覺得喉嚨一緊,但還是啞聲問:「什麼?」

  顏鳳稚有些不好意思,摟著他的脖子把臉埋起來,又說了一遍,「我的傷好了。」

  阮佑山「嗯」了一聲,抬手就開始剝她的衣服,迅速的把她脫得光溜溜的放到床上,然後起身跪在她身邊,目光自那嬌美的女性胴體上劃過,一寸一寸,像是享受,又像是回憶。

  顏鳳稚被他看得不自在,用手摀著自己的雙乳,羞惱的說,「不許看。」

  阮佑山一笑,俯身下去,輕輕吻上她捂著胸口的手,唇舌微動,顏鳳稚身子發軟,手指不知怎麼的就被他的舌頭拱開,嫣紅的櫻桃從指縫裡鑽出來,像是爭著要被阮佑山品嚐似的。

  阮佑山一時忘情忽略了力道,只是來回吸吮啃咬,弄得顏鳳稚忍不住嚶嚀了一聲:「疼……」

  「還沒開始,怎麼就疼了?」阮佑山低笑。

  「廢話,你像是咬饅頭一樣的咬我,怎麼會不疼……」

  「在這種時候,你還真的是很會煞風景。」阮佑山哭笑不得,抬頭吻了吻她,大手不輕不重的在她的「饅頭」上揉來揉去,只揉得顏鳳稚渾身發軟、嬌喘連連。

  他湊過去咬她的耳朵,聲音因為情慾而變得有些低沉暗啞:「如果天底下的饅頭都和你的一樣,那可怎麼是好?」一面說著,一面大掌下栘,輕輕分開她的雙腿,粗糙的指來到那片私密之地,撥弄開稀疏的花叢,撫上敏感的花核。

  三年的時光,令彼此都變得有些生疏,阮佑山耐心的誘哄,慢條斯理的開拓地域,長指一寸寸的滑進去,將那已經濕潤的甬道慢慢擴張,直到可以接受自己的碩大。

  顏鳳稚的雙腿被大大的分開,最私密的地方毫無保留的展現在這個男人眼前,雖然這種感覺很害羞,但顏鳳稚卻不排斥,因為她享受這種把一切都給這個男人的感覺。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喜歡阮佑山,只是在這種時候,只想把一切的一切都交給他。

  當阮佑山挺腰埋入一些的時候,顏鳳稚忍不住吸了口氣,手臂抻得很直,在他的小腹上無助的抓撓,阮佑山悶哼了一聲,抓住她的手捏在手心安撫的摩挲。

  許是因為這三年間沒有過其他男人的緣故,顏鳳稚的花穴如處子般緊窒,顯得有些難以接受阮佑山的碩大,於是他只好先埋進去一點,小幅度的動腰磨蹭,直到顏鳳稚被他磨得下身一片泥濘不堪,才大膽的插進去大半。

  然而這時候,阮佑山卻突然想起一個問題。

  「如果你的這裡是饅頭,那我的這個又是什麼?」阮佑山動了動腰,指的是自己正埋在顏鳳稚身體裡的這個東西。

  顏鳳稚正被他弄得嬌喘連連,一聽這個也楞了楞,先是有些不耐的扭動了下身子,但看阮佑山堅持的等著她回答,於是緩了一會兒,只好不情不願、慢慢吞吞的開口:「茄子?」

  一聽這話,阮佑山很不厚道的笑場了,他一笑,顏鳳稚就不高興了,掐了掐他的胳膊,「笑什麼笑,現在是問這個的時候嗎?」

  就在她質問的空檔,阮佑山一挺腰,一下子插到最深,顏鳳稚低呼了一聲,甚至在剛才那一瞬聽到了噗的一聲響,之後,就完全沒有顏鳳稚的發言權了。

  阮佑山在她身上為所欲為,兩人羞人又隱忍的喘息聲瀰漫在寢殿之中,阮佑山的低喘聲燙得她耳根發紅,心頭連帶著下面都癢了起來。

  在自己身上馳騁的男人,每一次的撞擊都把她撐得滿滿的,然而在完全抽離後,那種痛癢感和空虛感就更強烈,於是她忍不住下意識的扭動腰肢,這種行為卻惹得阮佑山越發情動,用力得只恨不得將這小女人狠狠刺穿,好讓兩人永遠的連接在一起。

  三年的慾望終於得以發洩,如同河水決堤,一發而不可收拾,顏鳳稚最後被弄得泣不成聲、連連求饒,阮佑山卻還不曾停歇,直到破曉時分,才抽出分身,將灼熱的種子釋放在她的身上,只燙得她渾身顫抖,與高潮的快感一起。

  她緊緊的抱著阮佑山,汗水與體液幾乎將兩個人緊緊粘合,在逐漸低下來的喘息聲中,顏鳳稚窩在阮佑山的懷裡,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然後毫不意外的,耽誤了一次早朝。

  接連著幾日,阮佑山都會趁著阮麟兒睡熟之後溜到寢殿,不過有了第一次的教訓,兩人不敢再忘情,生怕又誤了早朝,而且因為國事繁重,顏鳳稚本就疲憊,阮佑山也不捨得再折騰她,每每總是溜過來卻什麼都不做,只是抱著她睡。

  雖然也有擦槍走火的時候,譬如今夜,兩人氣喘吁籲的躺下來,阮佑山呼吸還有些不穩,大手在她背脊上游栘,「對不起,累著你了。」

  「圖央的事煩得緊,左右今夜也睡不著……」顏鳳稚憊懶的說。

  「還有些時間,快睡會兒。」阮佑山心疼的摸了摸她有些汗濕的髮絲。

  「嗯……」顏鳳稚咬著拇指指甲,磨蹭了一會兒咕噥著:「都說睡不著了。」

  「不睡覺,那想做什麼?」阮佑山含笑,灼熱的目光鎖住了她,聲音有些啞。

  「想……」顏鳳稚一抬眼,瞧見阮佑山濃郁的眸色,就知道他沒想好事,立刻捶了他一拳,「下流胚子,你又在想壞事是不是?」說完,就覺得下面有什麼東西正頂著自己,於是臉一紅,往他懷裡又鑽了鑽,含糊的嘟囔:「怎麼又硬了啊?」

  「一直都沒軟。」阮佑山粗啞的說,笑意散去了些,「只是怕你太累。」

  「那你還真體貼。」顏鳳稚陰陽怪氣的誇他,伸手揪了揪他胸口的紅豆。

  「不要鬧。」阮佑山抓住她不安分的小手,「早朝的時辰馬上要到了,快睡。」

  「睡不著。」顏鳳稚蠕動了一會兒後爬起來,雙手撐在他胸口上問:「你一會兒還要去跑圈嗎?」一見阮佑山點頭,顏鳳稚立刻兩眼亮晶品的問:「左右也不睡了,不如現在就去跑?我也跟你去。」

  「不怕冷?」阮佑山揚眉。

  「穿多一點就是了。」顏鳳稚已經坐起來,晃著他也快起,「快點穿衣服。」

  深冬天色亮得很晚,這個時辰外面還是黑漆漆的,阮佑山簡單的穿上了長衣就可以,倒是顏鳳稚,貼好面具後就開始一件一件的往身上套衣服,未了還不放心的加了個小馬甲,最終拿大氅一襲身子,才算完事。

  阮佑山笑她像隻小狗熊,顏鳳稚脫口而出他是大茄子,此話一出,兩人全是一楞,隨後阮佑山大笑起來,倒是顏鳳稚鬧了一張大紅臉。

  「不許笑,你笑起來特別醜!」

  「但你臉紅的時候特別好看。」阮佑山捏了捏她的鼻子,「再不跑天都亮了。」

  深冬的清晨,東方天際緩緩出現了一絲紅光,天色漸漸明亮起來,宮人三三兩兩的出現,唯有儀元殿外十分清淨,只有一個蘇明安一面打瞌睡,一面守在殿外,看著皇上和侍衛一前一後的在殿周圍「追逐嬉戲」。

  說是追逐也難為了顏鳳稚,她穿得太多,根本輕盈不起來,沒跑幾步就氣喘吁籲的累得要死,阮佑山本想拉著她一起,卻被她拒絕了,只是停在原地,扶著膝蓋對他揮手,「不跑了……不跑了。」

  「累了?」阮佑山也停下來。

  「嗯,你跑你的,我在一邊看著。」顏鳳稚點頭,找了一塊大石頭坐下。

  「也好,給我拿衣服。」阮佑山翻手把長衣給褪了下來,只剩一條長褲。

  「喂,小心凍著。」

  「不妨事。」手一揚,把長衣丟到了顏鳳稚身上,「抱著點,暖和。」

  他這是讓自己幫他抱衣服還是怕自己凍著?

  顏鳳稚忍不住笑,抱著衣服一直瞅著阮佑山,只見他一圈一圈的跑,一會兒消失,一會兒又出現。

  儀元殿外宮人打掃得勤,但飛簷屋頂上仍有積雪,碩大的青磚地上也有殘留,在這一片細碎的雪白之中,光著膀子的阮佑山顯得十分惹眼,被雪色襯著膚色更濃,就像戰神一樣,他並沒有多魁梧,但那每一塊肌肉都恰到好處,因為運動而微微糾起,充滿了力量。

  跑到第二十圈的時候,他開始發汗,汗珠沿著背脊的肌肉滑下,消失在褲帶上,顏鳳稚痴痴的瞧著他,暗嘆他的身材可真是好,這樣一瞧,長得也挺好看,怎麼早幾年自己沒有瞧上他呢?

  正胡思亂想著,高大的影子突然罩了下來,顏鳳稚一回神,只見光著膀子的阮佑山渾身是汗,髮絲有些濕,頭頂隱約在冒熱氣。

  她湊上去,拿起衣服在他胸膛上抹了抹,「我凍都要凍死了,你竟還出汗。」

  阮佑山一笑,由著她在自己胸口上亂划拉。

  「皇上,上朝的時辰快到了。」蘇明安的聲音遠遠的傳來。

  「唔,知道了。」顏鳳稚頭都沒回,不情不願的回了一句。

  「你先去,我換身衣服就跟上。」阮佑山把衣服拿過來,團成個團攥著。

  「嗯。」顏鳳稚小聲的應了句。

  「一會兒見。」阮佑山低聲說,臨走前扳起她的下巴吻了吻。

  顏鳳稚忍不住笑,捧著發熱的臉看他離開,而後一轉身就瞧見蘇明安遠遠的站著,識趣的低著頭,彷若什麼都沒看到。

  顏鳳稚知道鐵定是什麼都瞞不過蘇明安,不過幸好他信得過,所以顏鳳稚也就不怎麼避諱了,走過去正準備說些什麼,就聽見蘇明安低聲的報:「長公主,杜偉澤回京了。」

  「什麼?」顏鳳稚一驚,沒想到他來得這麼快。

  阮佑山換好了侍衛服回來的時候,顏鳳稚卻告訴他不必跟去上朝了,先去侍衛監領新制的棉衣,阮佑山本是不願的,但怎奈顏鳳稚堅持,自己也就只好作罷。

  因為是宮中唯一的御前行走,所以在因等級不同而顏色各異的侍衛服中,自己那身作工頗為華麗的暗綠色長衣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一到侍衛監,馬管事便眼尖的瞧見了他,立刻滿臉是笑的迎了過來,只恨不得把滿臉的肉都堆在一起來表示出他的諂媚。

  「阮侍衛怎麼親自來啦?」

  「嗯。」阮佑山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

  「下回您早言語一聲,我便讓奴才們給您送去便是了,何必費這腳力?」

  「不必麻煩。」阮佑山一擺手,接過了一個小太監送上來的棉衣。

  「哎呦,這哪叫麻煩?都是應該的。」馬管事張口又準備說些什麼,可阮佑山卻是一轉身,兀自走了。

  無聲的吃了個癟,馬管事的臉立刻拉了下來,極小聲的啐了一句,一側的小太監聽了,忙湊上來附和:「這阮侍衛仗著皇上護他,是越來越目中無人了,連管事您都不放在眼裡。」

  「呸,下作的相公而已。」馬管事不屑道。

  「是啊,當自己是個人物呢,不過我倒不明白了,就算皇上要養男寵,何不找那些長相嫵媚、性情溫柔的?這阮佑山沉默寡言又人高馬大,怎麼瞧著也不像書裡寫的,那些塗胭脂抹粉兒的相公啊?」小太監撓了撓頭。

  「說不定別看阮佑山平素一本正經的,在床上……」

  之後的話阮佑山沒有聽到,也不想聽,期滿三月他還沒走之後,宮中的流言蜚語就更多了。雖然遇刺那晚,看見他們倆相擁的宮人們都已經被遣散回家,但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這個消息不知怎麼的,仍是被傳了出來,並且添枝加葉的說得熱鬧,就好像皇上是斷袖已經是板上釘釘、不容置疑的事情。

  顏鳳稚貴為天子,那些閒言碎語自然不會飄到她耳中,倒是阮佑山,眼色、閒話都受了不少,比馬管事那話更臟、更下流的,他也聽過,只不過全都一耳進,一耳就出了,因為他是不是相公,只有他和顏鳳稚清楚,那些胡言亂語,也就不必掛心。

  回到儀元殿,蘇明安又過來傳了旨。

  「臨近新年,皇上特允阮侍衛帶小公子出宮玩幾天。」

  「出宮?」阮佑山擰眉,早上她怎麼沒跟自己提這件事?

  「皇上說夙玉姑娘還在宮外,阮侍衛一定掛心妹妹。」

  「謝皇上龍恩。」阮佑山抱拳道,心裡仍有些疑惑,但也確實掛心夙玉,阮麟兒也一直思念小姑,所以並沒有拒絕,只是說:「那我等皇上回來告辭。」

  這一走就是兩三天,一想著連續幾夜都不能擁著顏鳳稚入睡,心裡竟有些空落落的。

  蘇明安卻說:「皇上已經給您備好了馬車,正等在玄武門外。」

  「這麼急?」阮佑山下意識道,之後再想細問,卻都被這個老滑頭三言兩語的給帶過了,滿頭霧水的回去收拾了行李,然後就帶著阮麟兒坐上了馬車。

  蘇明安一路將他送到了宮門口,又按照旨意給了他不少銀兩,直到馬車行出了皇宮,阮佑山還是沒想通,這是她給自己的驚喜嗎?怎麼瞞得這樣好,一點口風都沒透露?或許她只是心細,知道快過年,便允許自己帶著兒子出去和妹妹聚一聚。

  仔細算算,與杜偉澤也是近五年沒見了,那時候的愛恨全都消彌,如今看著這個越發發福的男人,只是覺得陌生,當然,對方沒有認出自己來,只是像當年那樣小心翼翼的行禮、回話,但顏鳳稚卻看得出,那怯懦的表皮之下,是一顆貪得無厭、卑鄙至極的心。

  因為當年的事,皇兄曾貶了他的官職,並且再沒有得到過重用,或許正因為如此,他才會和許嚴啟勾結在一起,連同圖央,覬覦皇位!

  他們的心思顏鳳臨早就察覺,這是顏鳳臨登基的第七個年頭,早在他登基之初,許嚴啟就已經是朝中的肱骨之臣,因為履立戰功從而權傾朝野,逐漸也開始目中無人,自認為兩朝功臣,連皇帝都要禮讓他三分。

  顏鳳臨心裡不滿,但因為他手握重兵又不能拿他如何,只能一直忍讓,只是這回他里通外族,實在可惡,令人忍無可忍了,所以顏鳳臨籌謀,設下一局,就等著引君入甕。

  臨近年關,各地官員陸續回京述職,而杜偉澤也是其中之一,只是顏鳳稚沒想到他回來得這樣快,於是一時情急,就把阮佑山匆匆的哄出了宮,就怕他因為前事而誤會自己。

  其實在杜偉澤進宮之前,顏鳳稚多少也是有些忐忑的,不知道自己再看見那張臉的時候,會有怎樣的心情?然而如今他就跪在殿下,當年那會令自己心跳加快的嗓音,正敘說著他所謂的「豐功偉績」。

  顏鳳稚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原來自己對於杜偉澤,真的是什麼感覺都沒有了,無愛無恨,要說有點什麼,也只剩下了鄙夷和不屑。

  不知何時,杜偉澤已經匯報完了自己的功德,正滿臉希冀的等著皇上嘉獎他,可誰知等了半天,龍案後的皇上卻是沒有任何反應,似乎在走神。

  守在一旁的蘇明安看了眼殿下跪著的杜偉澤,忍不住上前一步,輕聲提醒,「皇上,杜大人已經述完職了。」

  「噢,杜卿這幾年很是盡職盡責啊。」顏鳳稚回神,說出了早就預備好的台詞。

  「皇上謬讚,一切都是微臣職責所在。」杜偉澤面露喜色,但還是極力掩飾著。

  「這幾年將你安置在州,確實是大材小用委屈愛卿了。」顏鳳稚佯作斟酌,然後笑道:「杜卿,你說朕賞賜你什麼好呢?」話音未落,還不等杜偉澤討賞,她就又自顧自的說:「你瞧朕糊塗了,怎麼能讓你自己說呢,好像愛卿討賞一樣……嗯,蘇明安,你來給朕出個主意,賞賜杜卿什麼好呢?」

  兩人目光一碰,蘇明安立即道,「皇上,幾日後就是宮宴了。」

  顏鳳稚恍悟,「那就賜宴吧,另……」她稍一躊躇又說,「賜浴。」

  杜偉澤低著頭,臉上滿是驚喜,眼睛瞪得老大。

  蘇明安笑問,「上要賞給杜人人哪一處的湯池呢?」

  顏鳳稚看他一眼,「就賜昭陽湯池吧,杜卿,這幾日,朕特允你宿在宮中。」

  杜偉澤也不客氣,伏身接受,「謝皇上隆恩,吾皇萬歲!」

  「不要謝朕,你是鎮遠將軍特意舉薦的人,當初沒能重用,著實足朕的失誤呢,要謝,就謝你的恩師吧。」顏鳳稚的一句話就把許嚴啟捧到了天上,正巧前幾日許嚴啟大敗圖央,逼得他們連退了幾個城,雖然心知這是許嚴啟和圖央做給自己看的,但顏鳳稚仍是裝糊塗,如此大賞杜偉澤,似乎是因為想要巴結許嚴啟似的。

  杜偉澤似乎也是這樣認為的,大大方方的受了賞,被太監引著往住處去了。

  他前腳一走,顏鳳稚迅速的拉下了臉,「蠢貨。」

  蘇明安奉了茶上來,「奴才也不明白,許嚴啟為何要用這種人?」

  顏鳳稚睇過去一眼,「你當他是真心重用杜偉澤的?不過是利用他罷了。」

  「長公主這話如何講?」

  「想必蘇公公也知道當年我和杜偉澤的事,當初沒人知道是我悔婚的,全都以為皇兄不允,這件事便不了了之了,估計許嚴啟他們還以為我對他有情,所以一直留他到現在。再說了,杜偉澤是蠢貨,他爹可不是省油的燈,這裡通外國,也有那老匹夫的一份。」顏鳳稚冷笑,「真是蛇鼠一窩!」

  「那杜偉澤此次入宮見不到長公主,恐要失望了。」

  「所以我也在想……要不要尋個時機變裝回來試他一試?」

  這個念頭一直在腦中盤旋,但後來又覺得,這樣費心思在一個蠢貨身上也太不值得。

  殿外暮色四合,宮人進來換了燈芯,顏鳳稚心不在焉的捧著卷宗,突然想起阮佑山了,不知道這個夜晚他睡得怎麼樣?會不會因為身邊少了自己,而覺得有那麼一點點的不習慣?顏鳳稚嫗了揠桌子,覺得自己有點想他。

  同一片夜空,今晚月色分外證明,借住在阮夙玉的小院裡的阮佑山也有點難以入眠。

  他枕著自己的胳膊,睜著眼睛看著床幃,身側的阮麟兒睡得四腳朝天,他卻是一點睡意都沒有,只覺得臂膀裡空落落的,彷彿少了些什麼……啊,對了,平素這個時候,顏鳳稚都應該躺在自己的臂彎裡的,這一夜,不知道她在幹什麼呢?
作者: carolinecc    時間: 2012-9-19 10:24 PM

第七章

  幾個月沒見,小妹阮夙玉似乎豐腴了不少,雖然當初告訴顏鳳稚,阮夙玉自小寄養在別人家,事實上是幼時她走丟了,直到一年前才找回來。

  這些年她遭遇了什麼事誰也不知道,所以說,當阮佑山在這小四合院裡看到一個男人的時候,並沒有覺得多奇怪,怪不得她突然帶了阮麟兒來西涼,怪不得她死活不住在宮裡,原來都是為了這個男人。

  阮佑山雖然不放心,但又不好多問,所以只好多住了幾日,確定小妹沒事才回宮,但他卻不知道,自己不過離開了三、四天,宮裡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回宮後的第一天,看似還是風平浪靜的,阮佑山並未察覺什麼,只是將自己從宮外帶回來的玩意兒都給顏鳳稚送去,讓她挑選幾樣留下,顏鳳稚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捧著他的包袱翻來翻去,看見什麼都想要,阮佑山只在一旁默默的看著她。

  似乎察覺到了他的目光,顏鳳稚看過來一眼,一碰上阮佑山炙熱的目光就紅了臉,別過頭去,「這麼看著我做什麼,幾日不見,臉上又沒長出花來。」

  阮佑山靠過去一把摟住她,低聲說:「想妳了。」

  顏鳳稚心突突的一跳,但還是掙了掙,笑道:「幹嘛這麼肉麻。」

  阮佑山把她手中的小物事拿走,將她的小手攥在手心裡,「一個人睡不好。」

  顏鳳稚默默的在心裡反駁他,兩個人睡才更睡不好呢!

  兩人抱著溫存了一會兒,阮佑山突然提起:「那天怎麼這麼急?沒見你一面就走了。」

  一聽這話,顏鳳稚忍不住開始有些嘀咕,該怎麼說呢?他雖然按照自己的預期一連出去了好幾天,但誰知道後來事情有變,杜偉澤到現在還沒有出宮呢。

  顏鳳稚猶豫了一會兒,打著哈哈道:「這不是想著你和你妹子好久沒見了嘛。」

  「這麼善解人意?」阮佑山笑,又往那包袱底下看去一眼。

  「我非要蠻不講理才行?」顏鳳稚瞪了他一眼,旋即有些心虛的閃開目光。

  「挑到喜歡的了嗎?」阮佑山轉開話題,手臂越過她也翻弄了下包袱裡的東西。

  正準備把自己特意買給她的禮物找出來,卻又聽到顏鳳稚猶猶豫豫的說:「阮佑山,告訴你件事。」

  阮佑山動作一停,低眸看向她,眼中笑意未散,「什麼事?」

  「皇兄回來了。」顏鳳稚小聲說。

  「哦?那你可以換回原來的樣子了?」阮佑山有些驚喜。

  「嗯,是啊。」顏鳳稚乾笑了幾聲,咬了咬唇,居然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

  「皇上,杜偉澤大人求見。」殿外響起了小太監的聲音。

  顏鳳稚心咯噔一跳,怎麼不是蘇明安守在外面?哪個不長眼的,偏偏在阮佑山在的時候報這種事,而且還非要連名帶姓的叫杜偉澤!

  她覺得貼著自己的背脊的胸膛僵了僵,阮佑山沒說什麼,兩人尷尬的靜默了一陣,顏鳳稚硬著頭皮對著候在殿外的太監說:「讓他在偏殿候著。」

  「他回京了。」阮佑山鬆開了摟著她的手。

  「嗯,是啊,回京述職。」顏鳳稚轉過身瞧他,「你不高興了?」

  「不會。」阮佑山暫時打消了將禮物給她的念頭,神色如常的過去收拾了下包袱,然後對顏鳳稚說:「先忙正事要緊,這些東西晚上再看。」

  將禮物藏在包袱底,阮佑山把包袱係好,正準備離開,就被一雙小手揪住了衣袖。

  阮佑山步子一頓,轉而抬眸看了看顏鳳稚,只見她低著頭,猶豫著說:「一會兒你跟我一起去見他。」

  阮佑山怔了怔,旋即露出笑容,「好。」

  這回杜偉澤求見是要舉薦一個親信,顏鳳稚沒有立刻就給那人官職,但答應好好考慮一下,之後顏鳳稚便以體乏為由打發了杜偉澤,並沒有像前幾次那樣敷衍褒獎他。

  因著阮佑山在的緣故,她總不想和杜偉澤多說話,但阮佑山好像並沒有很介意。

  兩人幾日未見,自然要好生的親暱一番,經過這幾日的「經驗」,兩人似乎也找回了當年的感覺,仿起這事來也逐漸的輕車熟路,早已熟悉了彼此的赤裸,當初的羞澀變成了今日的急切,阮佑山俐落的把她剝了個乾淨,大手熟稔的滑過她身體上敏感的地方。

  阮佑山起初還能在她身上輕輕舔咬,可當她難耐的哼唧叫喚時,他再也繃不住慾火,直接挺腰埋入,直搗黃龍,雖然不是處子,但顏鳳稚的私處仍舊緊密,夾得阮佑山小腹一陣陣的發緊,似乎她稍微動一動腰,他就幾乎要噴薄而出了。

  他咬著牙,馳騁在這小女人身上,興起之時卻突然煞風景的想到了杜偉澤,於是不禁臉色一沉,深深的頂了一下,然而低眸鎖住因為那一下深頂而嚶嚀的女人。

  「你知道我是誰嗎?」

  「知道……怎麼了?」顏鳳稚眼兒微瞇,喘息著問。

  「我是誰?」阮佑山緩緩抽身出來,用頂端輕輕磨蹭她。

  「你是阮佑山啊……好端端的……嗯,問這個幹什麼?」啊,為什麼抽出去了?

  「阮佑山又是誰?」阮佑山又深深的頂了進去。

  「啊……」顏鳳稚雙手一緊,撓了撓他的胳膊,「你到底要……怎樣啊……」

  「稚兒。」阮佑山俯身下去,啄了啄她的唇,然後抬手托起她的頭,令她低眸看著兩人的交合處,顏鳳稚此刻神智迷離,自然任他擺弄,阮佑山抽出身子,然後在她的目光下將男根埋入。

  顏鳳稚呆呆的看著他整根沒入,阮佑山的身子緊緊的貼著自己的私處,兩人黑色的毛髮都融到了一起,這場景令顏鳳稚瞪圓了眼睛,私處下意識的夾緊了。

  阮佑山悶哼一聲,打轉似的動了動臀,「我在你身子裡,此時此刻,阮佑山是你的男人,知道嗎?」

  「嗯……」顏鳳稚舔了舔乾澀的唇,凝視著看著兩人交合處曖昧的黑色。

  「阮佑山是什麼?」阮佑山耐心的誘哄著,顏鳳稚卻是嚶嚀了一聲,不肯說。

  他也不惱,開始有力的抽送,一下一下,都頂到了最深處,弄到興起之時,又伸手下去,用拇指揉搓她腫脹的花核。

  粗糙的指隨著抽插的頻率按揉,雙重的刺激令顏鳳稚幾乎受不住,像一根無助的稻草般隨著阮佑山的動作而搖擺,熟悉又熬人的快感在體內慢慢的醞釀、瀰漫,顏鳳稚隱隱的覺得,什麼就要到來了……

  阮佑山知道她快到了,驟然加快了手上和下面的動作。

  兩人的私處一下一下有力的相撞,阮佑山動作越來越快,只插得顏鳳稚渾身晃動,陶前的兩團雪乳也在無肋的亂晃,她的啜泣變得急促起來,就在那電擊般的快感即將到來的時候,阮佑山卻突然停住了所有的動作。

  他埋在她身子裡不動了,拇指也按著她的花核不動,顏鳳稚難受的想哭,難耐的扭了扭身子,迷茫的抬眼,卻瞧見阮佑山壓下來,捏著她胸前的櫻桃問,「阮佑山是你的誰?」

  「是……」顏鳳稚眼角有淚。

  「是誰?」阮佑山誘導似的動了動腰,「說了就給你。」

  「是……」顏鳳稚咬了咬唇,終於破功,「是我男人……」

  話一出口,無助的嚶嚀就開始洩出,顏鳳稚抱著阮佑山的脖子磨蹭,「你是稚兒的男人……稚兒的什麼都是你的……快……快給我啊!」說到未了,她有些急了。

  阮佑山低低的笑了幾聲,愉悅的笑聲在胸腔裡迴盪了幾圈,他開始抽腰運動,啪啪啪的撞擊,顏鳳稚被插得泣不成聲,撓著他的胸口啜泣。

  阮佑山毫不吝嗇給予她無盡的快感,手指開始瘋狂的愛撫她的花核,胯下的灼熱頂得她上下搖晃,在他快速的運動之中,顏鳳稚的身子開始痙攣。

  「啊……唔唔……」阮佑山低頭吻住她,將她的呻吟悉數吞下。

  熟悉的酥麻感貫穿全身,顏鳳稚的身子先是一震,然後開始小幅度的痙攣顫抖,因為嘴被堵住,顏鳳稚的呻吟變得模糊不清,她快活得想哭,但嘴巴根本咧不開,被那濕熱的薄唇鎖得緊緊的,幾乎連空氣都進不來了。

  知道她高潮了,阮佑山穩住不動,隻死死的頂著她,然後感覺下面有溫熱的愛液不斷的流了出來,濡濕了兩人的交合之處。

  阮佑山卻沒有就此甘休,直把她折騰到了半夜才將熱流釋放了出來,與往常一樣,在最後一刻他抽身而出,將灼熱的白濁悉數洩在她緊窒的小腹上,顏鳳稚被燙得渾身一顫,心裡卻略有些失落。

  「稚兒……」阮佑山氣喘吁籲的吻了吻她。

  「唔。」顏鳳稚渾身無力,只是嚶嚀了一聲。

  阮佑山給彼此清理了下身子,而後掀開被子將兩人裹在了一起。

  顏鳳稚累得眼睛都睜不開了,但隱約還記得高潮瀕臨的時候,阮佑山反反復覆的在問自己他是誰,那語氣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情慾而有些顫抖,聽在耳裡,競有些無助與慌張的味道。

  顏鳳稚睡過去之前突然想到,或許阮佑山還是很介意杜偉澤的事情吧?他的嘴巴可真硬……

  臘月二十二這天,隨著那場大雪一起到來的,是顏鳳臨。

  他仍是孤身一人,似乎這場半是追妻、半是作戲的旅途只成功了一半,許嚴啟成功上套,兵力也已經聚集好,就等著將賊子們一網打盡,然而陸無雙卻還是沒有和他回來。

  顏鳳稚沒有問,因為她很明白,陸無雙這個名字是自己這個好脾氣哥哥的忌憚,稍一提及,就足以令他色變,於是她只是配合的搬出了儀元殿,換回長裙、戴上銀飾,做回嫵媚又任性的西涼長公主。只可惜搬出儀元殿後,就不能和阮佑山對屋而住了,也沒辦法明日張膽的睡在一起了。

  坐在好久不見的永寧宮,不禁想起顏鳳臨剛回來時那驚魂的早上……

  那一夜大雪紛飛,天氣也格外的冷,顏鳳稚將手腳都貼在了阮佑山身上取暖,死死的扒著他一晚上都沒放手,第二天清晨的時候,也因為被窩裡暖和而不想起床,在阮佑山懷裡哼哼唧唧的鬧了許久。

  正不情不願的準備起來上朝的時候,就聽外面響起了蘇明安壓低了的聲音:「長公主,回來了。」

  「誰……誰回來了?」顏鳳稚迷迷糊糊的說。

  「長公主。」阮佑山已經坐起來,琢磨了一會兒臉色倏的一沉,「皇上回來了。」

  「皇上……」顏鳳稚瞇了瞇眼,琢磨了一下之後刷的睜開了眼,「皇兄回來啦?在哪兒,在哪兒呢?衣服,快穿上衣服!」手忙腳亂的用被子把自己裹起來,然後跳下床找衣服穿。

  早就和蘇明安定好了密語,若說皇兄回來了,就說長公主遊玩完畢回宮了,雖然心心唸唸的盼皇兄盼了很久,可現在這個狀況絕不可以被皇兄看到啊!她還沒想好要怎麼坦白和阮佑山的關係呢……

  「別慌,天還黑著。」阮佑山下床一把拉住她,替她把歪歪扭扭的釦子係好,又把跑出來的肚兜帶子掖進去,一面有條不紊的打理她,一面揚聲問了問殿外候著的蘇明安,「什麼時候回來的?」

  這段日子,他們的關係蘇明安已經心照不宣,所以現下也不必要忌憚,反正他都看出來了。

  「昨夜子時。」蘇明安輕聲道。

  「皇上是不想擾了你。」阮佑山低聲對她說,「他現在應該在正殿等你。」

  言下之意是,顏鳳臨現在不會衝進來撞破他們的事的。

  顏鳳稚這才鬆了口氣,任他替自己穿衣,她卻是有些恍惚,迷迷糊糊的就被打扮好了送去正殿,回神過來的時候,身邊的人已經變成了蘇明安。

  她下意識的在殿內找了一圈兒,最終遇到蘇明安略帶暗示的目光,這才察覺失態,整理了下表情,還沒開口就聽殿上的顏鳳臨道,「稚兒,這段日子辛苦你了。」

  「不會,當皇上挺舒服的。」顏鳳稚擺手笑了笑。

  「之後你就安心的養在永寧宮,好生休息幾日,外面的事情就不用管了。」

  「皇兄打算……什麼時候動手?」顏鳳稚試探的問了問。

  「年後吧。」顏鳳臨沉吟了一下,「成與不成,也就看這一次了。」

  「不會不成。」顏鳳稚立刻說,「他許嚴啟囂張了這麼久,命數也該到了。」

  「是,既然稚兒都這樣說,那朕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顏鳳臨寵溺的笑了笑,眉眼之間帶著些許的倦容,想來是幾日趕路都沒有睡好。

  他招手把顏鳳稚叫過來,讓她坐在自己身邊。然後上下將她打量,「瘦了,但氣色卻不錯,朝中的那些老頑固沒有太難為你吧?」

  「皇兄這話錯了,這世上有誰能難住我嗎?」顏鳳稚斜眼笑,沒有說這段日子那些老頑固簡直吵得她頭疼,他也終於明白了皇兄的不容易,現在都如此,更不用說他初登基不懂事的時候了。

  思至此,顏鳳稚不禁有些心疼起皇兄來,其實他這樣溫吞的性子真的很不適合做皇帝,而她也看得出來,皇兄這個皇帝做得併不快活。小心的收起這些小心思,又與顏鳳臨說了不少話,逗弄得他連連發笑,方才陰鬱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到這一刻,顏鳳稚的任務就算完成了,接下來的事她插不了手,唯一能做的也就是作戲給杜偉澤看。

  「這樣做,總覺得委屈了你。」一聽顏鳳稚的意思,顏鳳臨立即擰了眉。

  「不過是逢場作戲,再說了,那件事過去這樣久,我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你機敏,自己好生周全便是,若是有了什麼不妥,你一定要跟朕說,萬不能莽撞行事,抓不抓他事小,別損了你才事大,知道嗎?」顏鳳臨不放心的囑咐了一番。

  當年自己貶謫杜偉澤時並沒有表示是顏鳳稚的意思,所以他一直以為顏鳳稚對他還有情,此次進宮也一定會偷偷與顏鳳稚見面套話,既如此顏鳳稚能出面自然是最好的,但顏鳳臨卻總舊會連累到頓鳳睢。

  顏鳳稚心中溫暖,連連應是。

  可當她真的接到了杜偉澤送來的信時,還是有些猶豫。

  顏鳳臨回來之後,原本出遊在外的「長公主」也回宮了,得知這個消息後,杜偉澤便沉不住氣了,連忙寫了一封風花雪月的信給她。

  現在看著這筆跡,顏鳳稚一點也沒有臉紅心跳,只想冷笑,真是匱乏的辭藻,這些年跟著阮佑山也讀了不少書,再不是當初那個任性又幼稚的小女子了。

  「公王、公主,阮侍衛來了。」靈之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噢。」顏鳳稚一驚,連忙把杜偉澤寫給她的信壓在了書底下。

  其實顏鳳臨剛回來時並不知道阮佑山還在,雖然曾在顏鳳稚的信中得知阮佑山來了西涼,但現在三月之期已過,他以為阮佑山應該離開了,所以當他在儀元殿看到御前行走阮佑山時,不免詫異。

  不過幸好蘇明安圓滑,替顏鳳稚暫時含糊了過去,只說是顏鳳稚信任阮佑山,將自己易容的事告之了他,將他留在身邊幫忙,卻沒有提許嚴啟的事,顏鳳臨這才放了心,說先委屈阮佑山幾日,再做幾天的御前行走,等年後再放他回去。

  在那之前,一定要跟皇兄說清楚才行,顏鳳稚默默的下定了決心,這回是絕對不能放阮佑山走了。

  「剛才在看書?」阮佑山一進門,便瞧見她手邊的書。

  「唔……嗯。」顏鳳稚含糊的應了,將書迭起來,然後走過去拉起阮佑山的手,把他的身子扳過來,以防他去翻書,「你來得正好,不想看書了,前幾日卷宗、折子看得夠多的,現在看見字兒就頭疼。」

  「路過而已。」阮佑山反握住她的手,「要去傳話。」

  「給誰傳話?」顏鳳稚小臉垮下來,還以為阮佑山特意看自己的呢。

  「昭貴嬪。」阮佑山瞧她有些不高興,便搔了搔她的手心,「先看你,再傳話。」

  「那不也是路過嘛?」顏鳳稚瞥了瞥嘴,因為是給昭貴嬪那個女人傳話就更不高興了。

  說不上為什麼,自己就是不喜歡她,不過她也不是個小心眼兒的人,逗弄了阮佑山一下便露了笑臉,「好了,你去吧,我自己……」她的目光不經意往外一劃,忍不住「咦」了一聲,外面那個正在堂外玩石頭子的不是阮麟兒嗎?

  「他也來了?」顏鳳稚的眼中掠過一絲驚喜。

  「嗯,不過卸了面具,不知道是否還認識你。」

  「小孩子本來就不記人的,但也易親近,跟誰都能玩。」顏鳳稚笑了笑,「你去傳話吧,我去跟他玩。」說著就鬆了阮佑山的手,帶著靈之出去找那圓滾滾的小肉球玩了。

  阮佑山無奈的笑了笑,走出去囑咐了阮麟兒幾句才離開,出了永寧宮,直奔昭貴嬪的宮殿。

  這一次雖說是奉命去傳話的,但阮佑山卻看得出來,顏鳳臨是刻意的支開了自己,他知道顏鳳稚有事瞞著自己,他猜出了個大概所以並不介意,因為身為一個東夷人,他實在不應該知道的太多,他留在這,看著顏鳳稚平安就好,其他的都與他無關。

  於是阮佑山想著傳完話後先去永寧宮待一會兒,以免太早回去擾了顏鳳臨,可誰知傳完話後,昭貴嬪卻留下了他,說是有話要問。

  阮佑山身為侍衛,也不好說什麼,只得恭敬的站在一旁聽她問話。

  昭貴嬪笑吟吟的招呼他喝茶、吃點心,一一被拒絕也不生氣,柔聲道,「阮侍衛不用如此小心,本宮的茶點中又沒有毒。」

  「娘娘言重了。」阮佑山垂首道,「娘娘有事吩咐便是。」

  「其實也沒什麼事,只是不久前刺客夜襲聖上,本宮一直都很掛心。」

  「皇上龍體無恙。」阮佑山言簡意賅。

  「天子有神佛庇佑,想必也是出不了什麼差錯的。」昭貴嬪似是放下了心,而後又有些戚戚,「這件事發生也有段時日了,本宮一直都惴惴不安,可苦於始終見不到龍顏,也不知道聖上是否無恙,無奈之下,也只好詢問阮侍衛了。」

  「皇上政務繁忙。」

  「是,本宮十五歲入宮,皇上一直都是這樣忙的……」

  阮佑山沒接話,只是垂手而立。

  昭貴嬪看了他一眼,旋即給婢女使了個眼色,婢女便俏沒聲息的退下了。

  之後她端了杯茶緩緩起身,娉婷的走到阮佑山身前,一抬手,將茶送上,「本宮瞧著阮侍衛唇都乾了,不如喝口茶潤潤?現下無人,也沒人說什麼的,阮侍衛放心便是。」說到無人這兩個字時,昭貴嬪刻意加重了語氣。

  「微臣不渴。」

  「是嗎?本宮怎麼覺著這殿裡乾得很,很容易口渴呢。」

  阮佑山抬眼,看到她眸子中漾著淺淺的秋波,她哪裡是口渴,根本就是飢渴!

  於是他不動聲色的退開了幾步,可誰知昭貴嬪卻又湊上來,目光一直在他健碩的胸膛上打轉,臉上還帶著嫵媚的笑意,「阮侍衛怕什麼?本宮又不會吃了你,只是很好奇,這御前行走的衣裳是個什麼樣,從沒見過呢。」

  她忍不住伸手去摸,眼睛一抬,給他送了個秋波,「想必阮侍衛也知道,皇上一向不待見后宮妃嬪,所以本宮連皇上身邊的人都很少見到呢。」

  然而就在她的手摸上去的前一瞬,阮佑山直接推開了她,一點都不委婉,甚至連一個口頭上的拒絕都沒有,阮佑山直接推開了她。

  他的力道並不重,但那動作中的鄙夷卻是赤裸裸的,昭貴嬪一楞,旋即臉色一白,張了張口也說不出話來,他這是什麼眼神?竟像是看蒼蠅一樣的看著自己!

  接下來便是尷尬的靜默,昭貴嬪沒反應過來,阮佑山也不說話,他半個字都懶得給昭貴嬪,只是上下看了她幾眼,然後走了。

  他一個字都沒說,卻在無形中給了昭貴嬪好幾個巴掌。

  回到永寧宮的時候,看到顏鳳稚競和阮麟兒在殿外堆起了雪人,阮佑山忍不住莞爾,真不知道他們從哪弄來的這麼多雪,宮人明明打掃得很乾淨。

  他沒有打擾他們,而是逕自進了廳堂裡坐著,時不時往外看幾眼。

  顏鳳稚早上看的書還堆在那兒,阮佑山一時無聊,便拿起一本來隨便的翻看著,書卷都有些舊,從書頁上就能看出已經被翻看了不少遍了,看來顏鳳稚還真的是喜歡上看書了。

  阮佑山無聲的笑了笑,又翻看了幾本,將第三本抽出來的時候,一封信跟著掉出來。

  信封和信紙是分開的,這麼一掉,便一邊一個的散開了。

  阮佑山是不會看人書信的,只是信紙就露在外面,他彎腰撿起的也不免瞄到幾個字,然而就看到了那幾個字,阮佑山就怔住了,他刷的把信翻過去,呼吸變得有些亂了,竟是杜偉澤寫給顏鳳稚的。

  心裡有無數個聲音在咆哮,讓他把信看完,然而他最終還是把信紙和信封迭好放回了原位,片刻之後,顏鳳稚領著阮轔兒回來了,兩人頭臉上都是雪,滿身的狼狽。

  「爹!」阮麟兒撲上來,把臉上的雪水泥巴都蹭到他身上。

  「又玩成這樣。」阮佑山扯出個笑來,用拇指抹了抹他的臉,而後一抬眸,見顏鳳稚也是一身的狼狽,想必兩個人現在已經混熟了。

  阮佑山乾巴巴的笑,心思卻全都係在那封信上,便以回去給阮麟兒換衣服為由,匆匆的就要離開了。

  顏鳳稚也沒發覺,接過靈之遞過來的汗巾擦了擦臉,而後囑咐說:「哎,明天記得來一趟,我有東西要給你看。」

  「嗯。」阮佑山點頭,卻沒抬眼,只是看著阮麟兒,「不許再這樣。」

  「皇帝姐姐她也這樣了啊,明明我們對著扔雪球的。」阮鱗兒委屈的說。

  「阮麟兒!」阮佑山瞪他一眼,「不許亂叫。」

  「嗚嗚……」阮麟兒委屈的哼唧了兩聲,旋即回頭對著顏鳳稚擠了擠眼。

  顏鳳稚對著他揮了揮手,也跟著眨了眨眼,而後看著他垂頭喪氣的被阮佑山領走了。

  顏鳳稚感嘆這個阮麟兒真是古靈精怪,自己卸了面具他還能認識,一見面就喊她皇帝姐姐,可是比她養的元寶機靈多了。

  顏鳳稚忍不住笑了笑,覺著自己還挺喜歡這個小崽子的,不過她原來可是不喜歡小孩子的啊……一面這樣想,一面回了暖閣換衣裳。

  靈之伺候她擦頭髮洗臉,忍不住問:「長公主,您和阮少博……」

  「我和他……」顏鳳稚眼珠一轉,笑,「怎麼啦?」

  「好像和原來不一樣了呢。」靈之嘟囔了一句,一看顏鳳稚的表情就明白了。

  「哪有,不還那樣嘛。」顏鳳稚嘴硬的說,換好了衣服,瞪了眼靈之就走出了寢殿。

  坐回到軟榻上,拿起剛才看到一半的書翻看,看了幾頁突然想起那封信來,心咯一跳,猛地跳起來去案上翻了翻,把信翻出來後,就捏著信倒在軟楊上沉吟。

  他約自己今晚見面,可她一想到自己要再面對那張臉,就忍不住排斥、忍不住噁心。
作者: carolinecc    時間: 2012-9-19 10:29 PM

第八章

  這一夜,阮佑山理所當然的睡不著了,他已經從儀元殿的偏殿搬了出來,宿在緊挨著偏殿的一處小殿裡,所以出入也方便,不用怕吵到皇上,或者被守夜的太監看到。

  他從傍晚就開始在小殿外徘徊,到了晚上,在床上輾轉了幾次就坐起來,放了佩刀就衝出了小殿,他身形靈活,黑影一般在太監的眼皮子底下奔了出去,一路飛到永寧宮。

  偷偷潛到宮中,卻沒在寢殿找到顏鳳稚的影子,四下找了找也沒有找到,阮佑山一下子就心慌起來,她去了,她真的去了……

  阮佑山離開了永寧宮,卻沒有走遠,只在附近徘徊,心頭像是有一隻手抓來抓去,撓得他坐立難安,顏鳳稚去見杜偉澤了……當年的事一幕幕的從腦中閃過,阮佑山來回踱步,身惻攥成拳頭的手始終沒有鬆開。

  寒冬臘月,他只穿了那件新領的侍衛服,過了一會兒又飄起雪花,他卻像是不覺得冷似的,只是在永寧宮外來回的踱步,眉心擰出了一個川字。

  同一時刻,顏鳳稚狠狠的拂開了杜偉澤湊上來的手,

  她心底厭惡,手下力大,但臉上卻還是帶著淺淺的笑意,「時候不早,我也該回去了。」

  她現在已經不是當年害羞的小姑娘,會被他一、兩句情話就唬得面紅耳赤。

  如今的她笑容恬淡又不失嫵媚,眼底帶著一股生在帝王家的矜貴與自傲,競令杜偉澤有些楞怔,被拒絕了後就不敢造次了,但好歹顏鳳稚只是拒絕了他的觸碰,言語間卻沒有抗拒她,還跟當年一樣……不,她比當年更美了。

  「稚兒妹妹,我的話你可都聽進去了?」

  「嗯,聽進去了。」顏鳳稚點了點頭,回絕了他要送自己的要求。

  靈之提著宮燈走在左前方,顏鳳稚緩步跟著,神智有些游離。

  這次的見面,杜偉澤確實是來套自己的話的,話裡話外都是在問顏鳳臨是否真的昏庸,顏鳳稚裝作沒聽出來,跟他說了自從皇后出走後,皇兄就萎靡不振起來,也不大愛處理朝政了。

  杜偉澤掩飾下喜色,又對著自己說當年的事,說他逼不得已離京多年,這些年來始終都沒有忘記她,顏鳳稚聽著感到噁心,但還要掛著笑臉,羞答答的表示自己也是一樣。

  「公主,你瞧宮外有個人。」靈之突然道。

  「誰?」顏鳳稚回神,瞇睛看了看,果然看到有個黑影。

  「公主小心些。」靈之擋在她前面,緩緩的湊近了些,一晃手中的宮燈,「外面的是誰?半夜三更的,偷偷摸摸的幹什麼!」

  她呼喝了一聲,只見那人被突如其來的光亮晃得眼睛一瞇,然後用手擋了擋。

  看清了那人的面容後,靈之一驚,磕磕巴巴道,「阮……阮少博?」

  「阮佑山?」顏鳳稚一聽是他,連忙從靈之身後走出來。

  「你回來了。」阮佑山站起來,聲音有些啞,還有些抖。

  「你怎麼在這?」顏鳳稚眨了眨眼,剛一靠近便感覺到了他渾身的寒氣,身上、頭上全是積雪,像是已經等了很久了。

  她掀開自己大氅的帽子,抬手拂去他肩上的雪,心疼的問:「你想死嗎?大半夜的站在雪裡幹什麼!」說著把他的大手團在手心裡搓了搓。

  阮佑山反握住她的手,雙眸死死的將她鎖住,顏鳳稚被看得莫名其妙,趕忙將他拽進了宮裡,「快進去,凍死了。」

  一入宮,顏鳳稚就張羅著宮人多搬了個暖籠進來,又取了毯子給阮佑山披上。

  阮佑山行軍多年,自然不怕這種程度的冷,只是他並沒有說什麼,沉默的任由她在自己周圍忙活,過了一會兒,顏鳳稚覺得差不多了,便遣了宮人下去,只留兩人在殿裡。

  阮佑山始終盯著她看,顏鳳稚終於忍不住開口,「再看,就在我臉上看出花兒來了。」

  她睨他一眼,走到他身邊坐下,因為忙活了一陣小臉兒紅撲撲的,大眼中閃爍著光芒,「你剛剛在等我?」

  「嗯。」阮佑山點點頭。

  「笨蛋。」顏鳳稚沒想到是因為杜偉澤的事,便以為他是想自己了。

  「妳……幹什麼去了?」阮佑山沉聲問。

  「晚膳後陪著皇兄下棋,下著下著就忘了時間。」顏鳳稚順口道。

  「哦。」阮佑山神色一黯,垂下了眼。

  「下回進宮等我便是,何苦在外面凍著。」顏鳳稚笑著摸了摸他的臉,「本來生得就黑,現在凍得又紅又黑的,倒像是個野人了,一點也不好看。」她打趣道,而後掀開毯子也跟著鑽進去和他裹在一起,小手不老實的架起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然後整個人都窩在了他的懷裡。

  「進宮,落人口舌。」阮佑山身有些僵。

  「你現在都明目張膽的進了我的寢殿了,還不夠落人口舌?不過這宮裡都是我的心腹,不會出去亂說的。」顏鳳稚的乎在他胸口上劃來劃去,手指頭在他的衣扣上打轉,狀似無事的繼續說:「倒是儀元殿那邊,沒人發現嗎?」

  「沒。」阮佑山搖頭,

  「那……今晚就住這吧?」顏鳳稚小聲的說,臉有些發燙。

  「嗯。」阮佑山心口一緊,摟著她的胳膊微微用力。

  「今天等我到這麼晚,好好獎勵你一下。」顏鳳稚開始解他的釦子,因為緊張而有些發抖。

  真的是好羞人啊,她還是第一次這樣的,只是剛才見到阮佑山為了等自己凍成那樣,真是又心疼又感動,於是就忍不住想將他留下來,用自己的方式好好慰勞他……

  並未發現阮佑山的僵硬,她認真的給他解釦子,阮佑山摟著她,只覺得心頭的感覺很奇怪。

  其實是想把她推開的,這個時候他真的是沒心情,但又不忍心,如果推開她,免不了要讓她多想,於是只好順著她的意,任她滿臉通紅的解開自己的衣裳,然後一個翻身將這女人壓在身下,像往常一樣細心的將她愛撫,只是這一次,這愛撫中多少帶了些心不在焉。

  她剛才和杜偉澤做了什麼?她為什麼要說謊?

  這個疑惑反復的在他腦中打轉,令他無法專心,可他又有什麼資格去問呢?

  他和顏鳳稚什麼關係都沒有,甚至連一個明確的態度都沒有,而她和杜偉澤,至少在當年還情投意合過,還論及婚嫁過,甚至連兩人第一次發生關係,都是因為杜偉澤的緣故,所以無論怎麼想,杜偉澤都要比自己強些。

  他舔拭著顏鳳稚的胸脯,腦袋裡卻在想,說不定過不了多久他們就會和好了,那自己又算是什麼?

  他輕輕分開她的雙腿,粗糙的指開始開拓她緊窒的甬道,眼看著自己的指全部插進了她的私處,阮佑山擰著眉想,自己剛才傻兮兮的等了這麼久又是為了什麼?從何時開始,他變得這麼矯情、這麼娘們了?

  那種心被揪緊的感覺很不舒服,他知道自己是喜歡顏鳳稚的,而在不久前,他覺得對方也是喜歡自己的,可是現在,這個想法有些不確定了。

  身下的人輕輕嚶嚀了一聲,陽物深深埋在花穴裡的快感,令阮佑山的思緒有了一瞬的停頓,而後他開始快速的運動,從下身傳來的快感令他暫時無法思考,只能跟隨著本能瘋狂的撞擊、抽插。

  顏鳳稚隱忍的呻吟聲令他更是情動,忍不住動得更快,這次的他沒有和顏鳳稚有太多的交流,前戲也做得不是很足,這樣急切的樣子競有幾分洩慾的嫌疑。

  顏鳳稚也察覺出了什麼,只覺得這快感之中夾雜了些痛意,只得摟著他的脖子輕輕叫喚,「輕一點……輕一點……」

  阮佑山卻充耳不聞,緊握著她的腰瘋狂的運動,動作大得令自己的呼吸更加急促了,顏鳳稚更被他弄得連連哀求,但那快感畢竟多於痛意,她接連著高潮了幾次,到最後幾乎要哭了出來,只是掐著阮佑山的胳膊痙攣。

  又一次高潮過後,阮佑山仍是沒有停下來的趨勢。

  顏鳳稚稍微緩了緩氣,喘息著拉住他的脖子,「今天……留在裡面吧。」

  「什麼?」阮佑山一怔。

  「我們要個孩子……怎麼樣?」顏鳳稚的臉貼著他的耳朵,磨蹭道。

  這是她好久以前就想說的了,因為她很想把這個男人永遠留在身邊,而想來想去,只有要一個孩子才能永遠的拴住他,反正她現在也不怕了,不管皇兄什麼態度,她都不想和阮佑山分開,若是有了個孩子,生米都快熬成稀飯了,皇兄還能如何?

  打好了這個如意算盤,顏鳳稚因為害羞猶豫了很久,今天終於鼓足勇氣說了,忍不住想起第一次假懷孕要打胎時,阮佑山緊張的樣子,想必他也很想要一個孩子吧?

  這可是他和她的孩子呢……

  「不行。」阮佑山突然蹦出的一句話,直接給顏鳳稚潑了盆冷水。

  她一怔,只覺得阮佑山身子一繃,猛地抽出身子射了,顏鳳稚一時沒反應過來,楞楞的看著他洩了一床單的白濁,然後低頭撤去了床單,又取了帕子來清理身體。

  顏鳳稚的臉色有些白,不敢相信的問他:「你剛剛說什麼?」

  阮佑山沒有看她,下床穿好了褲子,唇抿成了一條線,一個字也沒說。

  他的沉默令顏鳳稚的火騰的一下就拱了上來,她跳下床質問:「阮佑山,你什麼意思!」

  「小心著涼。」阮佑山垂眼看了看裸身的她。

  「你……你太過分了!」顏鳳稚氣得滿臉通紅,只覺得丟人丟到了家了,竟被人這樣拒絕,她扯來被子裹住自己,眼裡不知不覺中就蓄滿了淚水。

  淚眼朦朧中只見阮佑山仍是垂頭站著,悶不吭聲,顏鳳稚更是生氣,走過去指著他的鼻子問, 「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根本不想和我在一起是不是!」

  「不是。」阮佑山擰眉。

  「那你說,為什麼不行,為什麼?」顏鳳稚咄咄逼人。

  因為你還在意杜偉澤,因為我嫉妒。

  阮佑山如何能說出這種話來?強烈的自尊逼著他一言不發,說到底,其實他現在心裡是有些火的,但他又覺得自己沒理由去生氣,也沒資格去質問顏鳳稚,可總有資格控制自己的嘴吧?

  他不想解釋,也沒必要解釋,於是阮佑山就抿著嘴,無論顏鳳稚怎麼哭、怎麼罵都不開口。

  兩個人就這樣吵起來了,顏鳳稚不依不饒,阮佑山一言不發,也不去哄她。

  顏鳳稚和阮佑山這場架吵得十分突然,前一秒兩人在床上纏綿,下一秒就誰也不搭理誰了。

  這種狀況一直維持到了除夕,皇上特許阮佑山,帶著兒子出去和小妹阮夙玉過年。

  除夕清晨他就離開了,顏鳳稚提著裙子在長樓上遠遠的瞧著,寒風凜冽,吹得她鼻頭微紅,眼睛也紅通通的,靈之站在她身後,等到再看不到阮佑山的身影了便出言將她勸了進去。

  當夜的夜宴,顏鳳稚也有些食不知味,耳間皆是為數不多的幾位嬪妃的嬌笑聲,常年見不到龍顏的她們,更是使盡了渾身解數來取悅顏鳳臨,倒是一向積極的昭貴嬪,此刻看著有些心不在焉。

  這場除夕闔家歡樂的戲,只有三個人沒有入戲。

  顏鳳稚自然不用說,昭貴嬪也奇怪的興致缺缺,至於顏鳳臨,此刻應是想起了自己的皇后陸無雙,只是悶頭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吃到一半的時候,顏鳳稚終於忍不住以身子不適先告退了,從偏殿換了衣服出來,問了靈之才知道已經是亥時了,眼睛有些脹痛,許是睡不足的緣故,自打和阮佑山吵起來後,她就有些失眠。

  「公主,回宮歇息吧。」靈之挑了宮燈過來。

  「先不回去。」顏鳳稚搖頭,想了想道:「去弄玉小築吧。」

  記憶中,似乎好久沒有來這裡了,原先是因為對阮佑山的怨恨,和自己賭氣不來這裡,後來又是因為和阮佑山和好了,兩人甜甜蜜蜜的,也沒顧得上。

  而此時,自己不知怎麼的就想起這裡來了,一切的佈置還是老樣子,書案上還迭著當初阮佑山最愛給自己講的書,只是似乎少了些人氣,顯得有些冷清。

  顏鳳稚拿起案上的書翻開了幾頁,腦於里卻閃過了當年兩人的聲音……

  「阮少傅,休息的時辰到了,本公主要去如廁,你也要跟著?」

  「不跟著,把信交出來。」

  「難道你說的信,是本公主要用的草紙嗎?」

  「這要問你。」

  「你是少傅,有問題自然也是要問你的呀。」

  閃過另一場景……

  「如此嬌氣。」

  「你知道書角有多硬嗎?再說了,宣紙都能刺人手了。」

  「小傷。」

  「小傷就不是傷了?本公主金枝玉葉,一丁點都不能傷……我這就告訴皇兄去,然後把你這酸丁遣回東夷老窩去。」

  「多謝公主。」

  剛吩咐人加了暖籠的靈之走進來,「公主要在這裡守歲嗎?」

  「嗯。」顏鳳稚回神,笑了笑,「反正就我一個人,在哪裡守歲都是一樣。」

  「公主何不在夜宴上和皇上一起守歲?聽說宴後還有煙花呢。」

  「看著那些花枝招展的妃子們我就頭疼。」

  「唔,若阮少傅不出宮過年就好了,好歹還有個他陪著公主。」靈之遺憾的說。

  「他……」顏鳳稚臉色一僵,沒有訓斥靈之,反而問,「你覺得阮少傅怎麼樣?」

  「阮少傅啊,有些兇,但是個好人。」靈之一想起當初阮佑山兇巴巴的樣子,還是有些心有餘悸,「當初公主誤會阮少傅的時候奴婢還奇怪呢,阮少傅看起來挺正派的啊,怎麼會做出這種事?但好在最後澄清了,也解了公主您的心結。」她雖然腦子簡單,但多少也知道些這些年阮佑山和公主的種種。

  好人,他才不是個好人!

  一聽靈之誇阮佑山,顏鳳稚有些悻悻,反手合上了書,「我哪裡有什麼心結,他娶沒娶妻,我才不在乎,反正我們倆也不會有什麼結果。」原以為會有什麼的,可如今她總算是看清了阮佑山的心思,人家根本不打算和自己有些什麼!一聽可能會有孩子這事,立刻就躲得遠遠的,就怕自己粘上他。

  一瞧顏鳳稚語氣不對,靈之也察覺到了什麼,乖乖的不再多言了,只是安靜的站在一邊。

  「砰」的一聲響,窗外的天色驟然一亮。

  一直在看著道德經發呆的顏鳳稚眸子一顫,想是在放煙花了吧?

  她有些心動,不禁放下書踱到了窗前,打開窗子那一瞬有冷風灌進來,她縮了縮脖子,目光很快就被那滿夜空的絢爛給吸引去了,她睜大了眼睛,燦爛的煙花在眼眸上美麗綻放,「嘩」的一聲響後,漸漸的墜落,如同隕落的晨星。

  不遠處設宴的宮殿熱鬧非凡,即便隔著這麼遠,但顏鳳稚隱約間還能聽到她們的笑聲。

  「子時了吧?」顏鳳稚輕聲問。

  「還沒,不過快了。」靈之笑答,「又是一年了呢。」

  「是啊,又一年了。」顏鳳稚回了一句,就這樣守著冷風在窗前看煙花。

  夜空終於恢復了沉寂,這個時辰,應該已經是過了子時的。

  顏鳳稚仍是看著墨黑的夜空,心情有些莫名的失落,輕輕的吸了口氣,試圖用冰冷的空氣來驅除心底的低落。

  她垂下目光,側過身讓靈之闔上窗子,就在她準備回屋的那一瞬,一個身影突然越過越來越小的窗縫,跳到自己的視野當中。

  她喊了聲停,而後瞇眼朝外看了看,熟悉的背影修長又挺拔,他負手而立,微微頷首似乎也在看著夜空,他就這樣一動也不動的站在夜風裡,像松柏一樣堅韌。

  顏鳳稚呼吸一滯,有一種莫名的感覺湧上了心頭,她沒有穿大氅就跑了出去。

  兩人還有些距離時,阮佑山就像是感覺到了什麼,倏的轉過身來,顏鳳稚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停下了步子,呼吸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小跑而變得紊亂,她細微的喘息著,不斷有白氣從小嘴裡冒出來,阮佑山深深的看著她,目光深湛。

  兩人靜靜的對視了一會兒,阮佑山大步邁過來,一把摟住她,他有力又混亂的心跳一下一下的砸著顏鳳稚的胸口,令她有些不知所措。

  「過年了。」他低聲說,手臂有些顫。

  顏鳳稚沒有掙扎,而是十分不平氣的哭了出來。

  除了那一晚,顏鳳稚沒再哭過,也沒和誰哭訴過,然而她的心裡不是沒有委屈,只是一直強撐著,只是不想讓自己看起來那麼沒出息。

  可是在內心深處,她又是多麼的脆弱,多麼希望大哭一場來換取這個男人的一聲安慰,多麼希望能像其他女子一樣,用撒嬌耍賴的手段來得到男人的寵溺。

  可她做不到,她任性又要強,勉強得來的疼惜倒不如不要,所以才會因為一件看似不大的事令兩人關係惡化,所以才會在阮佑山擁抱她時,不爭氣的落淚。

  只有這一刻她才明白,自己有多需要阮佑山,所以即便違背了自己的執念,即便會很沒出息,顏鳳稚還是不想推開他。

  新的一年,顏鳳稚糟糕的心情終於稍微緩解了一下,然而在不遠處,一個隱在暗處的人卻因為這一幕被刺激到,胸口因為憤怒而上下起伏,嬌媚的五官都幾乎要揪到了一起。

  原來這個阮佑山是如此的下作!不僅被傳於皇上有斷袖之嫌,還和那個任性的公主有染,既然他如此放蕩下流了,為什麼卻要在自己面前假正經?還如此的羞辱自己!

  月色下,昭貴嬪的臉色隱隱泛著青色。
作者: carolinecc    時間: 2012-9-19 10:36 PM

第九章

  除夕之夜,萬家燈火、鞭炮齊鳴,阮佑山卻有些懨懨的。

  將阮麟兒哄睡了之後,阮佑山卻沒有絲毫睡意,四合院外的街上很是熱鬧,挨家挨戶的燈都亮著,劈裡啪啦的鞭炮聲一陣又一陣的響起來,吵得阮佑山有些頭疼。

  他看著更漏滴轉,一個時辰一個時辰的數著,在還有兩個時辰快到子時的時候,終於是忍不住偷偷的離開了四合院,來到了宮門口,他自然而然的就被攔下來了。

  因為對這個阮少傅有所耳聞,所以守門侍衛對他還算客氣,可怎奈阮佑山無論如何非要進宮,眼下已經過了門禁的時候,所以侍衛說什麼也不肯放他進來。

  糾纏了將近半個時辰,幸好蘇明安從玄武門前路過,大致問了緣由後,便扯了謊將阮佑山給帶了進來,然而剛一進來,蘇明安就後悔了。

  「都這個時辰了,阮侍衛可是來面聖的?」

  「來見公主。」阮佑山對著蘇明安實話實說。

  「這……您還是先去見一下皇上比較好,畢竟已經過了門禁。」

  「沒法解釋。」阮佑山擰眉,難道要和皇上實話實說是來跟公主私會的?

  蘇明安嘖了幾聲,為難的搓了搓手。

  阮佑山也沉默了一會兒,旋即道:「她不想讓人知道,麻煩公公了。」

  蘇明安一直都知道他倆的事,替他們瞞著已經是犯錯了,如今又把阮佑山給放了進來,可皇上和公主都是他看著長大的,兩人的性子他又瞭解,若是皇上知道了公主這事,免不了要大發雷霆,到時候皇上生氣、公主也要受罪,倒不如現在瞞下,反正阮佑山也不是什麼亂臣賊憶。

  蘇明安躊躇了一下,一咬牙,停了步子,「信陽宮那條路守衛稀少,阮侍衛從那走即可。」

  「那公公……」

  「奴才去玄武門那交代一下,阮侍衛快去吧,別讓公主久等。」

  「多謝公公。」阮佑山感激的對他行了一禮,而後看著蘇明安折身,匆匆的往玄武門去了,之後他按照蘇明安所說的信陽宮那條路走,果然是暢通無阻的到了永寧宮。

  然而到了宮門口,阮佑山卻有些猶豫了,見了面,又該說什麼呢?

  顏鳳稚還在生氣,而自己也還在介意杜偉澤的事,所以肯定不會道歉的,還要接著吵嗎?那倒不如不見。

  只是還有一個時辰就是子時了,他很想在這個時候見她。

  自己的這分心意會不會有些可笑?他傻呼呼的連夜入宮來見她,而她或許在這個時候正和喜歡的杜偉澤守歲,可能就在那扇宮門後,他們正把酒言歡。

  阮佑山後退了幾步,終於是沒有鼓起勇氣進去,他轉身離開,漫無目的的走,其間遇到了巡守的侍衛,他也都小心的躲過了,之後不知不覺就來到了弄玉小築。這裡很清靜,也沒什麼人守著,隱隱的,只能聽到一點不遠處夜宴的歌舞聲。

  若不是和杜偉澤在一起,她肯定就在闔宮夜宴上吧?

  阮佑山孤零零的站在弄玉小築外,開始懊惱自己為什麼要進宮來。

  然而過了一會兒,便有人往弄玉小築來了,阮佑山一驚,連忙躲了起來,正奇怪著這個時候怎麼會有人來這裡,探頭一看,竟看到了顏鳳稚。

  心咯噔一跳,阮佑山幾乎是屏住了呼吸,怔怔的看著她下了車輦,然後在靈之的攙扶下進去了,他繞到了弄玉小築的另一邊,看著那扇窗亮了起來。

  她居然來了,這代表了什麼呢……正猶豫著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遠處突然放起了煙火,染得夜空有著一瞬的明亮,接下來,那扇窗被打開了,她站在窗前,仰頭看著夜空。

  她的臉被火光照亮,精緻的眉眼間蘊著說不出的愁緒,一雙美麗的眸子被煙火點亮,閃爍著點點的晶瑩。阮佑山心不可抑的狂跳了起來,那一瞬,他突然覺得,天底下最美的女子也莫過如此了,

  著迷般的看著她的臉,而後被她臉上的表情所感染,忍不住也轉過身去,跟著她一起看煙火,他深深的看著夜空,幻想著此刻顏鳳稚就站在自己的身邊。

  等到煙花消失的時候,阮佑山仍舊沒有低頭,他微仰著頭,輕輕的閉上眼,喉頭突然就有些哽咽了,如果顏鳳稚真的和杜偉澤重修於好,那麼自己以後就要生活在這種充滿幻想的日子裡了嗎?如果她真的離開了自己……

  恐慌出其不意的攝住了他的心房,所以才會在顏鳳稚突然出現的時候,跑過去摟住她,接下來的事就自然而然的發生了。

  因為情之所動,所以兩人就順帶著「睡了一覺」,但是顏鳳稚卻有些不配合……

  「不許親我。」兩人正細細碎碎的脫著衣裳,顏鳳稚突然開口。

  「嗯。」阮佑山沒說什麼,悶聲應了,然後繼續給她脫衣裳。

  做到一半,阮佑山正伏在她身上賣力運動,大掌下意識的就挪到了顏鳳稚的胸口上,誰知意亂情迷的顏鳳稚還有力氣拍開他的手,有氣無力的瞪了一眼,威脅道:「也……也不許摸我。」

  幾乎是不被允許做前戲的阮佑山臉色一暗,但仍沒有說什麼,雙手撐在她臉側,哪也不摸,只管低頭「幹活」。

  這場歡好進行得實在憋屈,阮佑山也沒什麼性趣,時間都比以往要短,結束之後顏鳳稚沒打理他,也沒讓他清理,一裹被子,臉朝牆就睡了,阮佑山在她身邊躺下,枕著胳膊看著床帳,後半夜一直在發呆。

  經過了這一夜,他們的關係並沒有完全緩和,倒是變得越來越奇怪了。

  阮麟兒因為想念小姑,所以暫時在宮外住了下來,阮佑山又成了一個人,而皇上總也不使喚他,所以他很是閒適,無事就去弄玉小築待著。

  顏鳳稚似乎也沒什麼事幹,動不動也往那裡去,兩人接連著遇到了幾次,第一次因為「不小心」兩人就又在那裡「睡了一覺」,之後就形成了一個不成文的規定,只要在弄玉小築遇見了,就一定會「睡上一覺」,然後不自覺的,這兩個人去弄玉小築去得是越來越頻繁了。

  次數多了,兩人就像是例行公事一樣,脫衣服、上床、不摸也不親,直搗黃龍,事畢若是心情好了,兩人就會說幾句話,心情不好的話就直接穿衣服走人,誰也不理人。

  當然,相比之下,還是顏鳳稚的態度堅決一點,阮佑山雖然心裡也彆扭,但總歸不會不理顏鳳稚,有時候想她了還會去永寧宮等她,等她出來就遠遠的跟著她,也不去說話。

  「公主,阮侍衛又跟著咱們呢。」靈之小聲說。

  「不用管,讓他跟著去。」顏鳳稚賭氣的說,「腳程快些,別讓三哥等急了。」

  崇成親王顏鳳書難得入宮,顏鳳稚便和他多玩了一會兒,天南地北的胡侃了一通,又敲了他不少好東西來,這一番折騰下來,從他休憩的地方出來時已經是傍晚時分了。

  今天是正月十五,是皇上設宴款待眾親王的日子,宮內走動的人自然比往日要多了些,從崇成王處出來後,顏鳳稚乘著車輦四處逛了會兒,偶爾裝模作樣的摸摸髮髻,側首往後瞄一眼,卻瞧見阮佑山還跟在後頭呢。

  天寒地凍的,他穿得可真是少……顏鳳稚咕噥了一句,旋即吩咐車輦停下,在原地等了會兒,阮佑山似乎會意,直接走了過來。

  他甫一靠近,顏鳳稚就感覺到了他身上的寒氣,還有一股子塵土的味道,她扁了扁嘴,沒好氣的說:「你沒事做是怎的?不在皇兄身邊守著,總跟著我幹什麼?」她打量了一下他單薄的穿著。

  「皇上支我出來的。」阮佑山如實道。

  「嗯,要我也不願看你這張苦瓜臉,支出去才好了。」顏鳳稚哼唧道。

  說完這句,兩人就都不說話了。

  顏鳳稚敲了敲車輦繼續走,阮佑山直接隨行,但一路上兩人都沒怎麼說話,車輦一路來到了聽雪堂,顏鳳稚下了車輦,讓太監們在堂外等著,而後只帶著靈之和阮佑山進去。

  然而到了堂中,靈之也只守在了遠處,他們兩個來到了梅園中,

  阮佑山有些疑惑,四下看了看後問道:「要我為你摘梅嗎?」

  「不用,缸裡的梅花還好著。」

  「那……」

  「只是突然想來了而已。」顏鳳稚找了塊石頭坐下來。

  「石頭冷。」阮佑山擰眉靠了過去,「小心著涼。」

  「不用你管。」顏鳳稚淡著臉,譏誚道, 「你還會關心我?」

  阮佑山一哽,又不言語了。

  顏鳳稚咬了咬唇,扯出笑來,「又是這樣,不說話?好,你還挺有脾氣。」

  阮佑山蹙眉,張了張口,最終卻還是抿上了唇。

  顏鳳稚見他還是不說話,不禁有些懊惱,「一旦沾上了這種話,你就不理我,怎麼,你是多怕我惹上你?那你還總往弄玉小築跑什麼?全斷了豈不是更乾淨!」她站起來,目光炯炯的盯著阮佑山,臉頰氣得發紅,「今天既然話都說到這兒,我索性問清楚了,我們不能總這樣不清不楚的,再說了,我一個女人,總跟你這樣是怎麼回事!」

  「聽你的。」阮佑山臉繃得很緊,「斷還是不斷。」

  「什麼叫聽我的,起頭的不是你嗎?」顏鳳稚瞪眼,眼眶發紅。

  「是我,可是……」阮佑山攥了攥拳頭,該如何說?說要成全你和杜偉澤嗎?

  「可是什麼可是,快說!」顏鳳稚見他吞吞吐吐的,火氣更旺,抬手扯下幾朵梅花就往他身上扔。

  可梅枝上是有刺的,她這麼一扯,不意外的就劃破了手心,立刻就出了血,阮佑山登時就靠了過去,顏鳳稚推開他,而後縮著五指看著自己的手心,咬著唇沉吟了幾聲,她索性坐回到石頭上,攥著自己的手腕開始掉眼淚。

  阮佑山心疼的蹲下去,無視她的掙扎把她的手拉過來,然後立刻從自己衣服上撕下來一條,將顏鳳稚的手給裹了起來。

  「滾開!」顏鳳稚拾腳踹他。

  「別動,會疼的。」阮佑山捧著她的小手道。

  「讓我疼死算了,疼死也和你沒關係!」顏鳳稚沖他喊,眼淚還在簌簌的往下落,「你裝什麼好人,不喜歡我就離我遠點,幹嘛在這裝得好像多心疼我似的,你這樣的人最噁心了,最噁心了!好的時候一個樣,不好的時候就狠心極了!」她越說越委屈,越說手心就越疼,然後哭得就越厲害。

  「怎麼又哭了?」阮佑山騰出一隻手來給她抹眼淚。

  當初的顏鳳稚從沒哭過,可自從兩人的關係變了之後,她就開始哭了,並且每一次落了都是為了自己,阮佑山有些愧疚,但同時又有些難過,是不是自己只會讓她哭,而杜偉澤卻會令她笑呢?

  這個念頭令他心裡有些憋屈,於是他小心翼翼的吻了吻顏鳳稚的指尖,喉頭也有些哽咽了:「不哭了,是我的錯。」

  「你哪有錯,是我錯,是我瞎了眼。」顏鳳稚抽噎著說。

  「是我不該纏著你,讓你難受。」阮佑山一隻手捧著她的臉,指腹抹著她的淚。

  他的眼中滿是愧疚與疼惜,他的手指有些粗糙,極盡溫柔的在撫摸著自己。

  顏鳳稚只覺得很矛盾,想氣又氣不起來,但服軟又不甘心,內心掙扎了一會兒,她索性放棄,嚎啕大哭起來。 「混蛋,你怎麼這麼混蛋啊你!你不喜歡我幹嘛對我這麼溫柔,幹嘛天天等我,你不喜歡你就走啊,我不會攔著你的,你幹嘛不走,幹嘛還留在這打擾我……我長這麼大還沒這麼沒出息過,都是因為你!」

  忍不住出拳去打阮佑山,結果扯痛了傷口,她「嘶」了一聲,撇著嘴哭。

  她說得語無倫次,阮佑山被她哭得心神紊亂,竟是沒聽出她話中的意思,只是覺得自己什麼都做不了,還只會把她弄哭,於是只好手忙腳亂的去安撫她。

  大手擦不掉她的淚就用唇擦,薄唇貼上她濕潤的臉頰,將她鹹澀的淚納入口中,可不知怎麼的,顏鳳稚主動的一扭臉,就將唇給湊了過來,然後兩人就這樣含含糊糊的吻在一起了。

  被他這樣摟著,被他這樣吻著,顏鳳稚只想淪陷,她想再試一次,再沒出息一次,於是她主動的吻了過去,主動摟住了他的脖子,將自己受傷的手舉得高高的。

  阮佑山成功的被她挑逗,兩人緊緊相擁,一發不可收拾。

  阮佑山摟著她後退,一路將她壓到了梅樹上,兩人之前雖然會纏綿歡好,但由於顏鳳稚的堅持,他們一直沒有親吻和撫摸,所以這個吻很快就激發了阮佑山的情慾,他後來幾乎是瘋狂的親吻著她,似乎想要把她整個人都吞下去。

  他一手抬著顏鳳稚受傷的手,一手開始在她身上愛撫,因為天氣很冷,他掀起顏鳳稚的大氅鑽進去。健碩的身軀擋著她,將她捂得嚴絲合縫,顏鳳稚感覺不到一絲寒氣,只能覺得渾身越來越熱,只能感覺到那雙大手在大氅裡,漸漸的將自己剝光……

  事情似乎脫離了顏鳳稚的控制,她本想誘惑他到聽雪堂裡面的,怎麼在外面就開始了?

  於是顏鳳稚小聲掙扎:「不要在外面……」

  「沒關係,不會讓你冷。」阮佑山在她耳邊喘息道。

  「唔……會有人……」顏鳳稚的下面被脫得光溜溜的,只剩了一件上衣被掀到了上面,只剩下袖子還完好的在身上。她將手臂架在阮佑山肩上,脖子以下的肌膚赤裸的貼著他,他粗糙的衣料從自己的乳尖上蹭過,引得她陣陣顫慄,當他的大手來到自己的私處撫摸時,她就徹底沒有力氣去反抗什麼了。

  阮佑山分開她的腿,托著她的臀往上一抬,而後將她的腿纏在了自己的腰上,他一手抱著她,一手背過去將大氅的兩角按在自己的腰上,完全將兩個人都裹在了大氅裡。

  顏鳳稚被裹得嚴實,只剩一張小臉在外面,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但阮佑山還能看到她臉上誘人的表情,他心跳得亂七八糟,只覺得自己對這個小女人真是越陷越深了。

  緩緩的挺腰埋入,阮佑山忍不住悶哼:「稚兒……」

  他有力的抽送,顏鳳稚被頂得上下晃動,起初的節奏穩定而緩慢,她恍惚的睜開眼,正瞧見阮佑山正在深深的凝視著她。

  顏鳳稚心神一動,半睜著還帶有淚水的眼兒問他:「阮佑山……喜歡我吧,好不好?我可以……我可以給你好多……好多的的嫁妝。」她撇著嘴,五官有些糾結,又是委屈,又是歡愉,「可以先……先不要孩子,等你喜歡我了……」她現在並沒有完全的失去理智,但卻想藉著這個迷糊勁兒索性說了真心話。

  「又說傻話。」阮佑山寵愛的親了親她。

  「不是傻話……唔,過了現在可就不再說啦……」顏鳳稚的臉有點紅。

  「我怎麼會不喜歡你呢。」阮佑山吻了吻她,覺得心頭有些酸澀。

  「說謊,喜歡我還不肯……不肯要孩子。」顏鳳稚輕輕哼唧了一聲。

  「為了你好。」阮佑山沉聲說,旋即加快了抽頂的速度,逼回了顏鳳稚所有的言語,只剩下了斷斷續續的呻吟。

  她現在被阮佑山攬在懷中,無所依憑只能攀著他,彷若風中的柳絮,在他懷裡嬌吟顫抖,最後在他狂風暴雨般的攻勢下渾身顫抖,幾乎攀不住,若不是阮佑山一把將她抱緊,她可能早就渾身發軟的癱下去了。

  兩人的肉體激烈的碰撞,阮佑山沉重的喘息,低眸看著懷中被頂得渾身亂顫的女子,只覺得胸腔發脹,再也憋不住了,「如果沒有他……你會不會選我?」

  「嗯……誰?」顏鳳稚迷迷糊糊的問。

  「他……」阮佑山咬了咬牙,減緩了抽送的速度,「杜偉澤。」

  「他……他怎麼了?」顏鳳稚只覺得腦袋不夠用,不明白他為什麼好端端的在這個時候提到杜偉澤,然而等了一會兒,他卻只是不緊不慢,心不在焉的動腰,也不加速、也不言語,就這樣慢條斯理的折磨她。

  顏鳳稚有些不悅,因為他的減速也跟著喘勻了氣,於是點了點他的胸口,「你怎麼這麼不專心?幹嘛,提了杜偉澤你就這副死樣子,好端端的說他幹嘛?」

  阮佑山索性不動了,下身居然還有些發軟的跡象,顏鳳稚眨了眨眼,看他垂頭喪氣的死樣子,稍微動了動腦子,而後恍然大悟。

  將之前與現在的事聯繫到一起,顏鳳稚只是暗罵自己愚蠢,競沒發現阮佑山一直都是吃醋,可是沒道理啊,他怎麼會……

  顏鳳稚將回憶倒回到兩人初次吵架的那一夜,而後心跳一滯,小心翼翼的問:「你都知道了什麼?」

  阮佑山抿了抿唇,似乎在嘔氣。

  顏鳳稚「啪」的一聲拍向他的胸口,「別悶著了,快說!」

  阮佑山猶豫了一下,悶聲說:「我不該偷看你們的信,只是若不是那樣,我就不會知道你們之間的情意,也不會發覺這麼多年我都在妨礙你。」嘴裡雖然在說妨礙她,但眉眼間的神色卻是有些不悅。

  顏鳳稚見狀趕忙解釋。 「你誤會了啊,他給我寫信是他的事,我會去也全是權宜之計,具體的細節我不能跟你明說,但我對他是絕對沒感情的。」

  阮佑山明顯一驚,呆呆的看著她。

  「混蛋,你就是因為這個跟我鬧彆扭的?害我憋屈了好幾天!」

  「那你怎麼都瞞著我,他入宮和寫信,你都沒和我說。」阮佑山還不相信。

  「還不是怕你多想嘛,結果你還是多想了。」

  「真的?」阮佑山反應過來,雙眼逐漸亮了起來。

  「你這人怎麼這麼小心眼,只會瞎想,還什麼都愛憋著。」

  「真的……沒感情了嗎?」阮佑山眨了眨眼,眼裡浮現了些喜悅。

  「真的真的!好像我討厭他,你才爽快似的,這麼惡劣啊你。」顏鳳稚翻他一眼。

  「那你剛才對我說的……」阮佑山抿著唇,回給她一個笑容,手掌心固定在她腰間,開始不老實的摩挲。

  他的心跳得飛快,雙腿都有些發顫,心裡說不出的感覺,只想要狠狠的吻著她、撫摩著她來發洩自己的激動與喜悅,然而他還是有些克制,只想要再確認得更明白些。

  「我說什麼啦?」顏鳳稚不承認了。

  「你說……讓我喜歡你。」阮佑山捏了捏她的臀,「再說一遍。」

  「哎,別捏我!」顏鳳稚捶了他一下,旋即忍著笑搖頭,「不說了。」

  「說吧。」阮佑山湊過去吻她的耳,來回的廝磨,胯下的陽物也逐漸重振了雄風,因為她的一番話而蠢蠢欲動。

  阮佑山只覺得心口和小腹都有些脹痛,總想要做些什麼來發洩一下,要不然他真的會被這分悸動給憋死,他開始重新動腰,動作很慢,但每一下都插得很深,「說吧,我想聽。」

  「不說……」顏鳳稚還在硬撐。

  「真的不說?」阮佑山大手捏住她的臀,往下按了按。

  碩大的男根直接頂到了花心,顏鳳稚忍不住低低的尖叫一聲,腳趾都蜷縮了。

  阮佑山也抽了口氣,按兵不動,只捏著她的臀,誘哄道:「說吧。」他低頭一遍又一遍的親吻顏鳳稚的臉頰,灼熱的鼻息因為激動有些顫抖。

  顏鳳稚被他折磨得難耐極了,不安的扭了扭身子,然後用小腳踢了踢他,「好吧好吧,我再說最後一遍哦,你聽清楚了。」她猛地從他懷中抬頭,雙眼灼灼的盯著他,小臉緋紅,「我要你娶我,要你喜歡我,我會給你好多好多的嫁妝。」

  阮佑山屏息了片刻沒說話。

  顏鳳稚有些尷尬,把頭埋下去,扭捏的哼唧了幾聲,她真是好沒出息啊,居然要求一個男人喜歡自己,可是這感覺怎麼怪怪的?害羞是有的,更多的卻是開心和激動。

  她的頭抵在阮佑山胸膛上,下一瞬就聽到他的胸腔裡迴盪出男性低沉的笑聲,他摟著自己的手臂更加用力,腰部重新快速的運動起來。

  顏鳳稚渾身一顫,下意識的蜷了蜷身子,不斷攀升的快感,令她的神智變得有些模糊,恍惚問,能聽到阮佑山附在自己耳邊啞聲說。「好,我喜歡你,我娶你。」

  「稚兒,我會娶你。」在他將熾熱的種子洩在她體內時,顏鳳稚隱約間聽到了阮佑山這樣對她說:「稚兒,我……愛你。」

  正月二十三這一天,皇上下旨處決了杜偉澤。

  這個處決來得太過突然,前一日杜偉澤還是皇上眼前的紅人,而這一日就被突如其來的災難罩住,成為了階下囚。

  原因很簡單,皇上查出了當初行刺行動的幕後指使,居然就是這杜偉澤,原因是他不被重用,屢遭貶謫,所以心存怨憤,競暗中與圖央勾結,謀他西涼江山。

  阮佑山不知道顏鳳臨是怎麼查出來這些的,但卻能肯定這件事一定和顏鳳稚脫不了乾系,也一定和他們兄妹倆那個神神秘秘的計畫有關,但他無心去多問,杜偉澤被除掉,他說到底還是高興的。

  正月二十五行刑這日,顏鳳稚也拉著阮佑山去了。

  兩人站在圍觀百姓的第一排,行刑的高台就在眼前,杜偉澤被綁著跪在前面,赤身紅褲的劊憶手托著刀站在旁邊,就等著監斬官下令。

  顏鳳稚吞了吞口水,目光從那明晃晃的大刀上轉了幾圈,又轉到蓬頭垢面的杜偉澤身上,最終又來到監斬官面前的香爐上,香馬上就要燒完了。

  「別看了。」阮佑山扯她。

  「不不,我得證明給你看。」顏鳳稚堅決的搖頭。

  須臾過後,餘香燃盡,監斬官一聲令下:「斬!」

  劊子手喝了一聲,一步上前,拔出了杜偉澤身後插著的牌子,這一瞬,一直呆滯的杜偉澤嚇得癱坐了下去,一灘水跡緩緩從胯下滲了出來,他渾身哆嗦,牙齒咯咯作響:「許……許……」然而話還沒說完,就已經身首異處。

  「噗」地一聲響,血濺三尺,杜偉澤的屍身已經倒了下去,然而在劊子手下刀的前一瞬,阮佑山突然摀住了顏鳳稚的眼。

  他從後面摟著她,沉聲說:「不用證明,之前誤會是因為不曾問你,但只要你說了,我就信,我信你,知道嗎?所以我們不用看這個。」

  他鬆開手,然後立刻將她扳過來,不讓她去看那血淋林的屍體,「只看著我就好,我比無頭屍好看多了。」他難得揶揄,清俊的臉上也掛著溫柔的笑。

  顏鳳稚笑起來,「苦瓜臉有什麼好看的。」

  阮佑山捏了捏她的臉,摟著她走出了人群。

  遠遠的走開了一段後,顏鳳稚捏了捏阮佑山的手,悶聲說:「其實吧,我還是有點想哭的。」她撇了撇嘴,低頭樞著阮佑山的手指頭,「好歹是認識的人,雖然做了壞事,但就這麼死了,也是挺……挺可憐的,人一死了,就什麼感覺都沒有了,多慘。」

  「我知道。」阮佑山低頭去看她,滿臉疼惜,「你善良。」

  「好不容易出來一次,陪我到處玩玩吧。」顏鳳稚扯開話題,吸了吸鼻子笑。

  「嗯。」阮佑山笑著應了。

  隨後兩人在帝都裡轉悠了幾圈,吃了些零食,買了些好玩的,然後在宮禁前就回了宮。

  之後他們直接去了弄玉小築,嬉笑玩鬧了好半天,可正在兩人親暱的摟在一起甜蜜的時候,屋外突然傳出了一聲暴喝,「不像話!」

  兩人動作一僵,下意識的往外看去,只見一身明黃的顏鳳臨,臉色鐵青的站在外面,滿臉怒意的看著他們。

  「你們……你們倆給朕分開!」他大步邁進來,溫雅的臉上難得出現如此暴怒的神情,青筋爆出的樣子令兩人都傻了,下意識的就彼此彈開。

  顏鳳臨走過去,一把將顏鳳稚扯到自己身後,「宮闈之內,怎容得你們如此放肆!」

  「皇兄,我們……」

  「閉嘴!」顏鳳臨喝了一聲,「蘇明安,把阮佑山給朕綁了,帶去儀元殿。」

  他們的事就這樣突然的東窗事發了,顏鳳臨剛解決了杜偉澤,正有空閒來處置他們,於是到了大半夜,儀元殿還是燈火通明。

  偌大的正殿中,臉色發黑的顏鳳臨正襟危坐,阮佑山已經被收監,顏鳳稚則是跪在顏鳳臨的腳邊,大氣都不敢出。

  半晌過後,已經發了一通火的顏鳳臨總算是平靜了些,重重的嘆了口氣,「馬上斷了,朕就饒他一命。」

  「皇兄你不能殺他。」顏鳳稚倏地抬頭。

  「那你就立刻和他斷絕關係。」顏鳳臨蹙眉,「千挑萬選,你怎麼就看上了這個騾夫?他出身一般,雖然文武雙全,但到底曾經成過親,還有個幼子,你……你怎麼偏……不行,西涼國的公主怎麼能去給別人當續弦!」

  「他不是騾夫,他會娶那個女人也是因為我!」

  「什麼?」顏鳳臨眼睛一豎,「難不成你們倆早就……」

  「是,我們早就私定終身了。」顏鳳稚梗著脖子說,「我就要嫁他!」

  「你……」顏鳳臨氣結,猛地抬起手來要打她。

  顏鳳稚閉上眼,他卻是怎麼都下不了手,哆嗦了幾下就狠狠的放下手,「你身為一個女子、身為一國公主,怎麼如此不知羞恥!」他一掌拍在龍椅的扶手上,「無論如何,朕都不會答應的,來人吶,把公主帶回永寧宮,非召不得出宮!」

  「皇兄你不是疼我嗎,這一次你為什麼不能隨我的願?」顏鳳稚一下子慌了神,眼看著侍衛就要進來把她帶走,於是軟硬皆施起來,「你關了我也沒有用的,左右我也是阮佑山的人了,你不讓我嫁給他,我就出家做尼姑去,做尼姑去!」

  她回身瞪了眼侍衛們,他們立即站在原地不敢動彈了,只是為難的互相對視。

  「還傻楞著幹什麼,把公主帶走。」顏鳳臨拂袖轉身。

  「皇兄,你怎麼變得這麼不通情理了,皇兄!」顏鳳稚被侍衛強行帶走,一面被往外帶,一面回身對著顏鳳臨大喊,顏鳳臨卻是背對著她而站,鐵了心不打算管她了。

  倒是蘇明安為難的看著他們,不放心的跟到殿外囑咐著侍衛們:「手腳仔細著點兒,可別傷了公主。」

  「你幫我勸勸皇兄啊。」顏鳳稚不死心的說。

  「奴才盡力,公主別太憂心,小心身子。」蘇明安嘆了口氣。

  回了儀元殿,顏鳳臨垂首坐在龍椅上,來回的搬弄著拇指上的扳指,滿臉的嚴肅。

  蘇明安給小太監們使了個顏色,輕手輕腳的走上前,給顏鳳臨倒了一杯茶,然後一言不發的托著拂塵站到一邊。

  靜默了片刻,顏鳳臨果然如蘇明安這老狐狸所料,沉聲關了口:「朕不在的日子,你是怎麼照看長公主的?」

  「奴才有罪。」蘇明安撲通一聲跪下。

  「他們的事,你是何時知道的?」顏鳳臨沉著臉問。

  「皇上都不知道的事,奴才怎麼會知道呢?」蘇明安垂頭道。

  「還有你這老狐狸看不出來的事?」顏鳳臨冷笑了一聲,「說吧,知道多少?」

  「奴才旁的不知,只看得出阮侍衛和長公主有情,強拆是拆不開的。」

  「他們有情又如何?朕是天子,又是她的長兄,朕不同意,有情也無用。」顏鳳臨一陣冷哼,旋即冷著臉不說話了。

  蘇明安依舊跪著,半晌後小心翼翼的問:「奴才斗膽問一句,皇上一向寵愛長公主,怎麼這一次如此的堅決?」這個問題拋出去就沒了回音兒,顏鳳臨沉吟了一陣,蘇明安也不敢再問,只是垂首跪著,等待發落。

  正當他以為顏鳳臨不會回答的時候,他卻沉沉的開口了:「父皇去時就囑咐我照顧好稚兒,所以我不得不周全到她的一生,尤其是這種事。由你來說,讓他嫁給一個成過親又有兒子的男人應該嗎?再說這人趁朕不備,偷偷摸摸的勾引公主,是朕錯看了阮佑山!」

  「但若阮侍衛對公主是真心呢?」蘇明安試探著問。

  「是不是真心,朕自會瞧清楚。」顏鳳臨丟下這一句,旋即看了眼蘇明安,「這回的事,你聯合著公主瞞著朕,該如何做,你自己應該明白吧。」言罷,從龍椅上起身,一面擺弄著扳指,一面往內殿裡走,「朕要去看看書,別讓人進來打擾。」

  「是。」蘇明安應聲,第二日乖乖的去慎行司領罰去了。
作者: carolinecc    時間: 2012-9-19 10:42 PM

第十章

  都說西涼國君是出了名的好脾氣,被圖央屢屢欺負,被朝中的老臣打壓,連朝中的大將軍都敢忤逆他,可這一回,在妹妹終身大事上,他卻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說什麼都不肯放顏鳳稚出來,倒是對阮佑山,網開了一面,沒有懲治他,而是將他轟出了宮。

  阮佑山並沒有立刻走人,而是在宮外徘徊了許久,最後索性在宮牆腳下舖了個鋪蓋,睡下了。

  另一邊,顏鳳稚被禁足在永寧宮內,聽說了阮佑山在宮牆腳住下的事,忍不住心甜。

  「蠢蛋,去租個宅子住就好了嘛,住牆角做什麼。」

  「奴才看這樣也好,若不然皇上怎會知道他的真心呢?」蘇明安笑著說。

  「就怕皇兄根本看不到啊,他現在哪裡能看到阮佑山的好呢,光記著他是勾引自己妹妹的登徒子呢。」顏鳳稚嘆了口氣,笑容散了些,轉而憂心仲忡的看向那偷偷來給自己送消息的蘇明安,「照計畫,姓許的那邊已經有所行動了,那恐怕皇兄的計畫也就要在這一、兩天實施了?到時候會不會傷了阮佑山啊?」

  「皇上這幾日正在稱病,恐怕計畫不日就要實行了。」

  「我也知道,皇兄禁足也是為了保護我,可是……可是你一定要提醒下皇兄,別忽略了阮佑山,若是皇兄不肯,你遣個人出去把他趕走,千萬別趕上了大亂子,也被牽連了進去。」顏鳳稚越想越不放心,來回的囑咐。

  「奴才都明白,公主放心吧。」

  蘇明安離開後,靈之鬼鬼祟祟的湊了過來。

  顏鳳稚瞥她一眼,低聲問:「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當天,阮佑山就接到了宮內傳來的消息,話是蘇明安親自給他帶出來的,大致的意思就是顏鳳稚讓他趕快從牆角下搬走。

  彼時阮佑山正端端正正的盤膝坐在牆角下,身上乾淨清爽,一點也沒有在外面夜宿了好幾天的狼狽樣子,蘇明安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小心翼翼的問。 「阮侍衛,這就別坐著了,咱們走吧?」

  本以為他會堅持一下的,可誰知阮佑山雙膝一彈就站了起來,毫不猶豫的跟他走了,蘇明安心裡還有些犯嘀咕,不知這阮佑山怎麼這麼好說話了?

  再見到阮佑山,那已是三日之後的事了。

  那夜皇宮大亂,將軍許嚴啟趁皇上抱病,聯合了圖央部落夜襲皇宮,並且輕輕鬆鬆的就直逼到了儀元殿。

  夜幕被火把照得灼眼的亮,宮人們駭得四處逃竄,混成一團,異族人湧進了皇宮,見人就打,見東西就砸,許是因為打得太過輕鬆,一幫異族人只覺得天下已定,忍不住得意起來。

  顏鳳稚是被尖叫聲給驚醒,她迅速翻身下床,打開窗子,只看到了滿夜空的火光。

  顏鳳稚呢喃了一句:「終於是來了……」

  這個計畫皇兄籌謀了數年,只等著讓許嚴啟徹底的放鬆戒備、得意忘形,而這些年他已經和東夷、龍南有了共識,以五座城池換取東夷和龍南的協助,準備在這一夜,把這幫窩裡反的賊子一網打盡,然後在宮內的事情平定之後,立即傳訊到邊境,直接打到圖央的老窩去。

  這些年真以為他西涼這麼好欺負嗎?瞎了他們的狗眼!

  「公主……公主……」靈之吭哧吭哧的跑進來。

  「怎麼了,可是皇兄出事了?」顏鳳稚瞬間緊張起來。

  「不……不是皇上,是阮少傅。」靈之氣息都沒喘勻。

  「他怎麼了?」顏鳳稚眼睛瞪得更大。

  「方才蘇公公遣人來說,阮少傅跟著賊子一起混了進來,現下……現下正在儀元殿外跟著禦敵呢!」靈之緩過勁兒來之後,表情興奮了起來,手舞足蹈的說, 「聽說能以一敵十呢!好厲害啊!」

  聽到這話,顏鳳稚的心卻沒有完全的放下來,不過阮佑山的功夫她是瞭解的,只是想著他胸膛上的疤痕,自己就忍不住揪心。

  「快,傳話過去,說我突然惡疾,讓阮佑山來看我。」

  「公王,可阮少傅他正……」

  「就這麼去傳。」顏鳳稚咬牙將靈之趕出去傳話,然後折回來在櫃子裡翻騰了一陣,最終翻出一小瓶的藥來。

  她將小瓷瓶攥在手心,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下定決心似的點了點頭,這回不管阮佑山同不同意,她都要孤注一擲了。

  正當賊子們在儀元殿外叫囂的時候,無數侍衛不知從哪湧了出來,兵力足有他們的五倍,將他們團團圍住,堵得是水洩不通,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無數的兵器指著。

  明晃晃的刀光和火光晃暈了他們的眼,為首的許嚴啟先是一怔,旋即反應過來,大吼了一聲,拔刀衝了出來,他好歹是個大將軍,自然是功夫了得,竟是與無數侍衛廝殺得不相上下,渾身浴血,雖然渾身是傷,但競有些要魚死網破的氣勢。

  殿內坐鎮的顏鳳臨也是滿心緊張,來回的踱步,知道許嚴啟不好制服,所以早就傳召了幾位武將入宮,可等了一會兒,蘇明安進來匯報形勢的時候,顏鳳臨聽著聽著卻是皺起了眉頭:「四位?朕記得只召了三位入宮。」

  蘇明安眼珠一轉,往外看了一眼,「第四位是阮佑山。」

  「他怎麼進來的? 」顏鳳臨一瞪眼。

  「阮佑山一直宿在宮牆下,方才賊子們逼宮,他也跟著進來了。」

  「打得怎麼樣?」顏鳳臨靜了靜,陰晴不定的問。

  「其他三位被圖央賊子纏得分不了身,阮侍衛正與許嚴啟交手。」

  顏鳳臨沉默了一瞬,旋即又開始安排接下來的事。

  他現在無暇去顧及阮佑山的事,不會反感,也不會感激,因為他要兼顧的是全天下,而不是自己的家事,所以顏鳳臨也不客氣,大大方方的開始使喚阮佑山這名良將,當他費力製服了許嚴啟後,又將他遣出去清理餘孽。

  忙忙碌碌了一夜,當翌日破曉,東方泛出了魚肚白的時候,這場大亂才算過去了。

  顏鳳臨累極似的坐在龍椅上,閉目養神。

  這場籌謀了數年的計畫終於得以施行,眼下大局已定,亂臣已經伏法,囤積許久的兵力也在這一夜傾巢而出,打得圖央措手不及,或許不幾日,就能接到邊境的捷報了。

  顏鳳臨揉了揉眉心,接過蘇明安遞過來的醒神茶喝了一口,這才想起來一件事,「阮佑山呢?召他過來。」

  「皇上要賞他?」

  「朕功過分明,他昨晚立了功,自然要賞的。」

  蘇明安暗道這事有譜了,正準備去召他,就聽殿外有小太監來傳旨,跟他耳語了幾句,蘇明安立刻就變了色,回殿後斟酌了許久,不知道該如何跟皇上開口。

  顏鳳臨看出了他的躊躇,問了一句。 「怎麼不去傳旨?」

  「皇上……」

  蘇明安搓了搓手,「長公主她……跑了。」

  顏鳳臨倏地站起來,只覺得腦袋一陣暈眩,「跑去哪了?」

  蘇明安送上一封信來,「只留下了一封信。」

  顏鳳臨扯過信來,俐落的撕開,迅速的看了幾眼,而後臉色一變,「懷孕?」

  琢磨了一會兒後,他驟然把信給扔到了地上,勃然大怒,「混蛋,居然弄大了朕妹妹的肚子!」他一甩袖子,憤然的走下龍椅,「來人,朕要親自領兵追出去!一定要把那個混蛋給抓回來!」

  剛要走出儀元殿的大門,太監就又來報信了。

  「這回又是什麼事?」顏鳳臨不耐道。

  「回皇上,皇后……皇后娘娘她回來了。」太監吞吞吐吐的說。

  「什麼?」顏鳳臨只覺得腦袋轟的一響。

  天色逐漸亮了起來,山那頭的太陽露出了大半個,一輛馬車飛奔在宮城外的街道上,駕車的是阮佑山那日在阮夙玉身邊看到的男人,阮夙玉、阮佑山、阮麟兒和顏鳳稚則是坐在馬車內,被顛得是七葷八素。

  阮麟兒伏在阮佑山懷裡,只有他覺得顛來顛去很好玩,一直咧嘴笑:阮夙玉和顏鳳稚的臉色都不太好看,嘴唇兒泛著青白,至於阮佑山,則是躺在顏鳳稚的腿上昏睡著,馬車行出去好遠後,他才被顛得醒來。

  頭昏昏沉沉的,他迷茫的睜開眼,怔仲了一會兒後緩緩的打量了一下四周,而後啞聲問:「這是……哪兒?」他記得,自己上一刻還在儀元殿外跟許嚴啟交手。

  對了,解決了許嚴啟後,他得知了顏鳳稚生病的消息,然後就迅速的解決了手上的事,因為太過心急,還受了些輕傷。

  接著他奔到了永寧宮,之後發現顏鳳稚好端端的站在那裡,還出其不意撲上來吻住自己,他來不及反應,就感覺到她從嘴里送了口茶進來,下意識的吞嚥後就昏了過去。

  「你醒了?」顏鳳稚小聲說,神色有些閃躲。

  「嗯,我們怎麼在馬車裡?」阮佑山擰眉皺起來,揉了揉太陽穴。

  「是啊,我們怎麼在馬車裡……」顏鳳稚轉了轉眼珠。

  阮佑山探究的看著她,一轉眼,就看見自己的兒子與小妹,大腦有這一瞬的混亂,而後他用了片刻來理順思緒,最終恍然大悟……那口茶裡有蒙汗藥!

  那現在這又是什麼情況?他們私奔了嗎?

  阮佑山不可思議的看著她,「你……」

  「告訴你哦,現在後悔也晚了,回去就是死路一條。」

  「妳……」阮佑山只覺得目眩,穩了穩心神後問她:「我們怎麼出來的?」

  「唔,昨晚亂得很,我化裝送屍體的太監了,而你……」顏鳳稚不說了。

  「我就是那個屍體?」阮佑山無奈的問。

  「嗯。」顏鳳稚點了點頭,不好意思的笑。

  「你呢,你又跟著幹什麼?」阮佑山轉而看向阮夙玉。

  「啊,我……我也是要跟你回家的……」阮夙玉肩膀一縮,小聲說。

  「你們早就商量好了?」阮佑山瞇起眼睛。

  「夙玉,出來透氣。」這時候,駕車的男人突然單手撩開車簾,頭都沒回。

  「喔。」阮夙玉眨了眨眼,如獲大赦的就要鑽出去。

  「外面風大,你出去幹什麼?」阮佑山一擰眉,拉住她。

  「沒關係,我也……我也挺悶的。」阮夙玉乾笑,鑽出去坐在了男人的身邊。

  阮佑山往外看了幾眼,擰著眉有些不悅。

  顏鳳稚湊過去,打量著他的側臉笑道:「哎,我現在算是理解我皇兄為什麼這麼反對我們了,原來每一個哥哥都不大喜歡自己的妹婿哦。」她笑嘻嘻的捏了捏阮佑山的下巴,「瞧你這樣子,吃自己妹夫的醋嘍?」

  「不許轉開話題。」阮佑山拉下她的手。

  「逃都逃了,還有什麼好說的。」顏鳳稚嘟起嘴。

  「我不能就這樣帶著你走。」阮佑山把她的手攥在手裡。

  「你……你不要我?」顏鳳稚沉下臉,「你可都說要娶我了,要反悔嗎?」

  「我會娶你,但要堂堂正正的,這樣對你不好。」阮佑山捏了捏她的手心。

  「怎麼不是堂堂正正的,回了東夷,你自然要三媒六聘的娶我。」顏鳳稚露了笑顏,湊過去親了他一口,而後也不再管他的反對,轉身朝正扒著窗戶玩的阮麟兒爬過去。

  「小崽子玩什麼吶?」一聽她問,阮麟兒立刻回過身來,跟她嘰里呱啦的解釋,這一大一小縮在一起不知道在擺弄什麼,阮佑山心中一陣心軟,那些拒絕的話再也說不出口了。

  因為車速平穩,玩了一會兒後,阮麟兒就縮在顏鳳稚的膝蓋上睡著了,顏鳳稚不敢亂動,小心翼翼的抱著他,像是第一次抱著小孩子睡覺,連大氣都不敢出。

  「我來抱著。」阮佑山靠過去。

  「別別,小心吵醒了他。」顏鳳稚連忙制止他。

  阮佑山看她這樣只覺得心頭溫暖,只是深情的看著她,目光複雜,顏鳳稚被看得不好意思,騰出一隻手來不輕不重的掐了他一下,「說了多少遍了,再這樣看著會長出花來的。」

  阮佑山不為所動,凝視著她的眼,拉過她的手握著,「稚兒,我不會負了你的心意的。」

  顏鳳稚臉一紅,正準備說什麼,就覺得喉頭一酸,忍不住乾嘔了一下,阮佑山瞧她這樣連忙問:「暈車嗎?」

  顏鳳稚連著乾嘔了幾下,終於是被阮佑山遞上來的水給壓下了。

  阮佑山給她順了順背,看她想吐卻又不敢大動作吵了阮麟兒的樣子,分外心疼。

  「好了,不用拍了。」顏鳳稚順了氣,扯出笑容。

  「一會兒到了鄰鎮,我們去找個郎中看看。」阮佑山緊張的說。

  「不用,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顏鳳稚故作輕鬆的抹了抹唇,「害喜罷了。」

  阮佑山一怔,驚愕一點一點的浮上來,他的唇分分合合了半天,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妳……」

  顏鳳稚抿著唇笑不說話,倒是她腿上的阮麟兒翻了個身,摟著她的腰不撒手,嘴裡還咕噥著:「娘……」

  一年之後,圖央被西涼徹底殲滅。

  這一年裡,顏鳳臨被國事纏身,但仍是惦記著顏鳳稚,其實顏鳳臨對阮佑山的印像一直很好,那時候只是受不了他私下與妹妹定情的舉動,會趕走他又禁足顏鳳稚,也多半是因為大計畫要實行,想要保護顏鳳稚罷了。

  那夜阮佑山表現不錯,顏鳳臨本想褒獎一下的,可誰知又被稟報他拐走了自己的妹妹,這教他如何不生氣?但畢竟是生米已煮成了熟飯,加之皇后的勸慰,他便沒有出兵追回公主。

  那一邊,顏鳳稚竟是依附上了東夷國君這棵大樹,不知使了什麼招數,讓赫連息未親自替他們的婚事說情,顏鳳臨礙著東夷的援助之情,也不好再說什麼。

  然而他終究還是放心不下,徹底解決了圖央的事之後,他竟是親自南下,千里迢迢的來到了東夷,而他的千里尋妹之旅,卻意外的也尋到了一個小外甥女。

  赫連息未極盡地主之誼,把他迎進宮,又接來了阮佑山一家四口。

  殿後,顏鳳臨和赫連息未兩個皇上,很不光明正大的偷瞄著人家在御花園裡闔家歡樂。

  顏鳳臨沒什麼笑臉,只是陰沉的盯著那一家四口。

  赫連息未挾了口涼菜,一面嚼,一面涼涼的看了眼顏鳳臨,「顏鳳臨,人家現在過得不錯,你就別出來攪和了。」他放下筷子,捋了捋鬍子,「我大你幾歲,經的事比你多,看得也比你明白,這些弟弟妹妹的事,管是管不得的,倒不如隨他們去。」

  「稚兒不懂事,經事少。」

  「人家不懂事?可人家過得比你好呀。」赫連息未毫不留情的問:「人家小倆口甜甜蜜蜜的時候,你在幹嘛?天南地北的追老婆呢。」

  這麼一想,他們的妹妹們闔家歡樂的時候,他不也是孤家寡人嗎?說起來,他們倆這個當哥哥,其實才是最不懂事的哪一個,言罷,他十分理解的拍了拍顏鳳臨的肩膀。

  「啊,阮佑山你看,阮麒兒又尿了我一身!」顏鳳稚不依不饒的喊。

  「換了就是。」阮佑山眼中帶笑,從她懷裡接過了裹在襁褓裡的阮麒兒。

  「到底是隨了誰,這麼愛尿床,阮佑山你說,你小時候是不是常尿床?」

  「他愛尿。」阮佑山瞅了眼被顏鳳稚牽著的阮麟兒。

  「才沒有,我才不尿床!」阮麟兒抗議的大喊。

  「就是的,小崽子像我,不愛尿床。」顏鳳稚蹲下來保住阮鱗兒,抬眼挑釁的看著阮佑山,「你們父女倆才愛呢,不但都愛尿床,還是一樣的苦瓜臉,你瞧阮麒兒才幾個月啊,怎麼逗都不露笑臉,尤其是對我這個做娘的……」

  「不會啊,妹妹對我笑的。」

  「小崽子,你得跟我一條心!」顏鳳稚瞪眼。

  「不鬧了。」阮佑山笑著附身把顏鳳稚摟過來,「找個地方給麒兒換尿布。」

  阮佑山像個大家長帶著三個孩子一樣,一手抱著阮麒兒,一手牽著顏鳳稚,顏鳳稚又牽著阮麟兒,一家四口邊說邊笑,尤其是顏鳳稚的笑聲,銀鈐般的傳到顏鳳臨的耳朵裡。

  他的表情柔和了些,看著那兩個孩子,忍不住打心眼裡喜歡,可能是因為無雙也有孕的緣由吧,即將為人父的他對小孩子是一點抵抗力都沒有。

  事到如今,他還在堅持什麼呢?或許殘存的那些不舒服,也是因為心愛的妹妹被搶走了的緣故吧,自己像是個嫁女兒的父親一樣,心酸卻又高興。

  「顏鳳臨,帶玉璽來了嗎?」

  「嗯,怎麼?」顏鳳臨回神。

  「那正好,聖旨我都給你擬好了,現在就下旨吧。」赫連息未不經意的說。

  「什麼聖旨?」顏鳳臨眨眼。

  「賜婚的啊,你不給你妹妹補一個公主禮制的婚禮嗎?」

  「這……」這倒也是,顏鳳臨慢吞吞的想。

  「那好,去御書房,我們商量一下。」赫連息未興沖沖的起身,不知道是不是年歲大了緣故,現在是格外喜歡保媒這種事,所以也顧不得顏鳳臨細想,就把他給拉進了御書房。

  就這樣,一間御書房,兩國的君王,開始給一個已經有了兩個孩子的女人,籌備一場盛大的婚禮。

  御書房外傳來顏鳳稚的笑,顏鳳臨被赫連息未拉著計畫婚禮,在蓋上玉璽的那一瞬,一直恍惚著的神情終於沉靜了下來。

  他嚴肅的在聖旨角落印上玉璽,輕聲呢喃著:「父皇……稚兒她是幸福的,兒臣是該放她離開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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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看大樂師肖景云如何擄獲他的傻娘子?請不要錯過臉紅紅系列46l《馭夫三公主》。

  *想看七公王赫連筠朵如何擄獲她的如意朗君?請不要錯過臉紅紅系列467《賣夫七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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