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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采薇 -【戰火鴛鴦之二】柔情小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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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q121211
時間:
2012-8-26 08:40 AM
標題:
采薇 -【戰火鴛鴦之二】柔情小王爺
本帖最後由 chenliping3410 於 2012-8-26 02:23 PM 編輯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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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自從他在池畔救了差點落水的她,
便對她娉婷的倩影念念不忘,
把對佳人的情感抒發在字畫上。
第二次相見,他從蒙古兵手中救下她,
將無所依靠的她帶回家中好好照料,
發現他的那幅作品被她珍藏著,
他相信上天終究聽見他的心聲安排他倆在一起。
可是她雖對他也有相同的情感,
但漢人女子與蒙古王爺的差異令她退卻,
亡國之痛更是她心頭沉重的大石。
他希望能用愛打動她,等她心甘情願,
然而當她竟為了救刺客向他求情,甚至以死相脅,
他再也不顧過去信誓旦旦的保證而佔有了她。
【出版日期】2003/10/10
【出版社名稱】禾馬
【系名及編號】珍愛小說J2574
作者:
q121211
時間:
2012-8-26 08:41 AM
楔子
南宋時期,社會繁榮,都市發達,人口眾多,尤其國都臨安更是當時罕見的大都市,後來西方的商人馬可波羅就曾在遊記裏寫到此地的盛況。
雖說不免“暖風薰得遊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的尷尬情狀,然而這也正是南宋文學藝術高度發展的基礎。
當時不管是詩詞歌賦、話本戲劇,乃至於書法繪畫興盛的程度,幾乎都達到前所未有的高峰。
歌樓酒館裏頭唱的是詞與新興的小曲,而從宋徽宗以來設立的畫院、書院也蓬勃發展,產生了許多大書法家與大畫家。
其中宋末皇室趙孟俯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不僅寫得一手好書法,更畫得一手好畫。由於不愛受束縛,他離開了宮裏的畫會,獨自到襄陽城組了個書畫同好會,召收後學傳授書法藝術。
作者:
q121211
時間:
2012-8-26 08:41 AM
第一章
南宋鄂州知州府邸
知州千金路茴薰正在房裏臨摹宋徽宗的書法拓本。
那道勁的力道令她嘆服,她放下筆來仔細讀帖。
“嗯,先皇的書法真可說是自成一家之風,將來在歷史上不免也要記載一筆吧?”
這幅牡丹詩帖的真跡還有其他大批的國寶,原本收藏在故都宮廷之中,後來先是陷入金人手中,現在又輾轉落入蒙古人的都城,不知要到何時才能重回朝廷?
聽說徽宗除了書法之外,繪畫也是一絕,若能親眼目睹他那書畫雙美的作品,該是多大的福氣?
茴薰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還是不要癡心妄想吧,莫說落入敵人手中的國寶沒有機會索回,就算回歸我朝的宮廷,也斷不會是她小小一個知州之女所能親眼目睹的。
不僅如此,身為女子,她既不能和那些文人一起談書論畫,就連拜師學藝也不可能,成天只能捧著書法、繪畫的摹本、拓本自行摸索,教她怎不感慨萬千?
婢女翠兒從外頭進來,見小姐皺著眉頭,不免納悶,原本掛在臉上的笑容也斂起,急忙來到書桌旁。
“小姐為何事不開心?”
“沒什麼,我只是在想,若有機會能夠拜個先生學習書藝、畫藝,不知多好呢。”茴薰抬頭回道。
翠兒聽完,反倒笑了出來。
茴薰不解她為何發笑,眉頭皺得更緊了。“翠兒,你笑什麼?”
“說到學書畫,我笑這事兒還真巧!”
“哪件事兒來得巧?”茴薰一臉疑惑。
“今兒個我在街上,聽人說京裏來了個大書畫家,在襄陽城組了個畫會,專門傳授書法、繪畫哩!”
“真的?”茴薰驚喜地問道。
翠兒點點頭,“當然是真的,不止這樣,這人聽說還是個皇族王爺呢!好像是微宗皇帝的第幾代孫。”
茴薰不禁笑了,這丫頭老是把先皇的諭號弄錯。
“是徽宗,不是微宗啦!”她不厭其煩再度糾正。
翠兒吐吐舌頭,繼續說道:“我想,以咱們大宋皇室家傳的書畫傳統,想必這個京城來的王爺應該不賴吧?”
“你可聽說了那位先生的名諱?”茴薰越來越感興趣了。
“好像是叫趙孟府吧?”翠兒抓抓頭,“真不知怎麼會有人名叫府上的府?”
茴薰又笑了,也不糾正她,畢竟“俯”字對她來說也太深奧了。
不過,要真是趙孟俯的話,那可是當今數一數二的大書畫家啊!只是身份顯赫的他怎麼可能會到襄陽城來傳授書畫呢?
“翠兒,你沒聽錯,真是這名字?”
“不會錯的,我聽得很清楚,是趙孟‘府’!”翠兒用力點頭。
“若是如此,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要是能進得了他的畫會,那可是莫大的造化。”茴薰站了起來,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小姐,你該不會想要進畫會,同他學畫吧?”翠兒看著她不尋常的神態問道。
“正是!”茴薰的回答簡潔有力。
“不會吧,小姐?”
翠兒驚訝極了,小姐是哪根筋不對勁了,竟然想要進畫會?大人和夫人會答應才怪哩!
“我這就去求爹娘。”說著,她轉身離開閨房。
“小姐,小姐……”翠兒被遠遠拋在後頭,只能一聲聲呼喚著她。
此時,路知州與夫人正坐在大廳裏品茗。
茴薰一路來到大廳,向父母欠身行禮。
“爹,娘。”
“薰兒,有事嗎?”路知州見女兒匆匆前來,於是問道。
“爹,娘,女兒想去襄陽趙王爺的畫會學習書畫。”茴薰單刀直入地提出要求。
“小姐……”隨後跟來的翠兒連想阻止都來不及。唉!看來小姐免不了要挨一頓臭駡了。
路知州和夫人一陣錯愕。
“不行!女孩子跟人家學什麼書啊畫的?”路知州斬釘截鐵的拒絕。
“是啊,薰兒,你這樣拋頭露面,會惹人非議的。”路夫人也道。
“女孩子怎麼就不行?我朝的才女李清照不就寫得一手好詞嗎?”茴薰振振有詞。
“你……”路知州一時詞窮。
“我知道爹也喜歡書畫,所以你千方百計為我買來這些拓本摹本,還不就是希望我在這方面多下工夫嗎?如今來的可是京城的大書畫家耶,要是能跟從他學習,真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茴薰企圖說服父親。
“這……”路知州無言以對。
他確實工於書畫,也希望子孫繼承衣缽,無奈沒有兒子可以教導,只得讓女兒多少學學,誰知女兒學出興趣來,如今竟然興起拜師學藝的念頭,真教他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
“娘,你放心,我只是去學書畫,不會有事的。”茴薰改而向母親尋求支持。
路夫人為難地以眼神懇求丈夫,“大人,你看這……”
路知州沉思了一會兒,終於點頭答應。
“好吧,我們找一天去拜訪趙王爺,若是他肯收女弟子,那我沒話可說。”唉!誰教他又愛書畫又疼女兒呢?
“爹,你真好!”茴薰笑開懷,連忙答謝父母的成全。
這天,路知州拿了茴薰幾帖字畫,帶著她前往襄陽趙王爺的府邸拜師。
王府的門房傳了話之後,回報請路家父女徑往書房相見。
路知州便在下人的帶領下,與茴薰來到位於園林盡頭的書房。
父女倆均想,對方雖貴為王爺,但這裏環境清幽,十分雅致,不愧是文人的居處。
兩人進了書房,趙王爺很快起身前來相迎。
“下官參見王爺。”路知州領著茴薰下拜。
趙王爺連忙勸止,“這兒不是宮裏,不需要這些繁文縟節,路大人快請坐。”
“謝王爺。”路知州和茴薰便落坐。
趙王爺沒有架子的態度,讓茴薰大起膽子來,偷偷打量起這位王爺。
已屆中年的他既沒有銅臭味與市儈氣,也沒有老來顢頊之感,有的只是文人雅士的氣質鳳範。
還不知人家願不願意收她為徒,茴薰對這個先生已經開始宗仰崇拜了。
這時,趙王爺的眼光移到茴薰身上,心生疑惑。
地方父母官來見王室宗親本屬平常,但是帶著年輕女子來的並不多見。
接觸到趙王爺目光,茴薰嚇得收回打量對方的眼神。
路知州看出趙王爺的疑問,趕忙主動解釋,“這是小女茴薰。茴薰,快見過王爺。”
“王爺。”茴薰紅著臉起身低頭拜見。
“不必多禮!”趙王爺笑著擺擺手。
“王爺,這是小女塗鴉之作,還請王爺不吝指正。”路知州奉上茴薰那幾帖字畫。
趙王爺接過仔細端詳,然後點頭微笑,“沒想到路姑娘是個才女啊!”
他這話說得茴薰臉更紅,頭也垂得更低了。
“承蒙王爺謬贊,讓王爺見笑了。”路知州笑道。“小女胡亂寫幾個字,畫幾筆劃,哪稱得上什麼才華?”
“路大人客氣了,令千金極有天賦,頗堪造就,他日必能有所成就。”趙王爺這時才仔細留意起茴薰來。
這個小女娃寫得一手好字畫,又生得如此端莊秀麗,路大人可真是好福氣!
茴薰聽了趙王爺的讚美,心裏頭很受用。要是個俗士奉承也就罷了,但趙王爺是當朝第一大書畫家,能得他的賞識,豈不讓人喜不自勝?
“只可惜小女一直深居閨中,未能得名師指導,若是趙王爺肯指正一二,那才是小女的福氣呢!”路知州終於說出來意。
原來如此,他老人家今天敢情是帶女兒來拜師的?趙王爺點了點頭。
雖說自他到襄陽城以來,登門拜師的人不少,但還沒有收過女弟子哩!他不免有些猶疑。
父女倆像等待宣判似的靜默在一旁,不敢打擾他思索。
趙王爺突然笑了起來,讓父女倆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好,路姑娘若不嫌棄,本王願意傾囊相授。”
趙王爺竟然是一口答應!路知州見狀,催促茴薰趕緊拜師。
茴薰連忙下跪,“老師在上,請受弟子一拜。”
“好好好!”趙王爺要她請起,“回頭拜見師娘,她可是書畫雙絕的大才女喔!”
路知州這時恍然大悟,笑了開來。
原來是這麼回事!聽說趙王爺娶了個才女,夫唱婦隨不知羨煞多少人,也難怪他願意收女弟子了。
“王爺……”門外突然傳來年輕男子的聲音。
書房裏的三人同時抬起頭看著來者,那是個英俊挺拔的年輕人,身著戎裝卻透露出不凡的氣質。
“屬下不知有客人在,失禮了。”他立刻想退出去。
“廷俊,不忙,來見過鄂州知州路大人,還有他的千金。”趙王爺為他引見。
“路大人,小姐,在下是王爺的侍衛,王廷俊。”
“王將軍。”路知州向他拱手為禮。
“路大人的千金是書畫好手,今後就在我門下學習。”這位剛收的女弟子深得趙王爺的歡心,他介紹她時頗為得意。
王廷俊一看向茴薰,就再也無法將眼光自她身上移開。
好一個嬌滴滴的美人兒啊!沒想到還是個才女,這樣才貌雙全的佳人,全襄陽城只怕找不出第二個了。
茴薰被看得有些不自在。
這時,趙王爺的笑聲響起。“廷俊,你方才要跟我說什麼事?”
王廷俊這才回過神來,連忙上前附耳稟告。“王爺,最近北方不太平靜,只怕蒙古軍不日就要南下。”
趙王爺立刻變了臉色。
路知州忙問道:“王爺可有為難之事?”
“唉!北方戰鼓頻傳,令人憂心。”趙王爺歎道。
“是啊,朝廷也嚴令各州加強守備。”路知州點點頭。
“請路大人放心,路姑娘在王府中,末將一定全力確保她的安全。”王廷俊急忙上前道。
“那就有勞王爺以及王將軍費心了。”路知州笑道。
“路大人儘管放寬心,令媛在我這裏,保證無事的。”趙王爺也笑了。
於是,茴薰進王府學書的事就此定了下來。
趙王爺安排茴薰在王府裏住下,路知州要下人為她準備一些需用物品後,就告辭離開王府回鄂州去了。
從此,茴薰每日就在廂房讀書習字,並不時拿書畫作品到書房請趙王爺品評指導,一段日子後,她的書法技藝已日益精進。
這天,她從書房裏出來後,和翠兒一起在偌大的園子裏散步。
趙王爺在襄陽的王府或許和京城的不能相比,但是比起她路家的府邸可要大得多了。
光是那點綴水池的太湖石就不知道有多貴重,它千瘡百孔的天然造型,曾被徽宗皇帝譽為絕高的園林藝術精品。
每回從書房出來,茴薰總要在池畔走走看看。
現在時節已經入秋,翠兒擔心她著涼,催促她儘快回房。
茴薰卻捨不得這美麗的秋光,她一邊走著,一邊朗誦詩經的句子。“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也許是心神全在詩經上頭,她腳下一個打滑,就要跌入池中。
這一幕讓人措手不及,翠兒嚇得驚呼,“小姐!”
茴薰一時也無法反應,只能任由身子往一旁傾。
這時,她感覺到將要墮入池中的身體突然輕盈起來,好像被什麼東西托住一樣。
她睜眼一瞧,發現自己竟然在一個男人懷裏,腳踩不到地面,她不得不靠在那個男人身上。
那強壯的軀體給她莫大的安全感,而源源不絕傳來的溫熱也讓她臉紅心跳。
她低頭不敢看那個也正凝視著她的陌生男人,對方的氣息卻始終刺激著她的感官。
“你是誰?快放開我們家小姐!”翠兒對著那男人大喊。雖然他讓小姐免於落入池中,但要是想借此輕薄女子,就太不應該了。
那男人嘴角漾起一抹微笑,這才將茴薰好好放在離池子一尺遠的地上。
茴薰雙腳雖站定,卻驚魂未定,直喘著氣。
“在下桑烈,冒犯之處,還請見諒。”男人有禮的彎腰向她致歉。
“路姑娘!”遠處傳來王廷俊慌張的聲音。
他一路奔跑過來,把茴薰上下端詳著。“你沒事吧?我剛才聽到翠兒的叫聲。”
“我家小姐剛剛差點跌到池子裏,幸好這位桑公子及時救了她。”翠兒替她回道。
王廷俊這才注意到一旁的桑烈,比他高出一個頭的身長,還有那溫文儒雅的氣質,教他不得不敬畏三分。
這就是近來經常來王府找王爺的人,聽王爺說他是從北方來的,剛到襄陽城不久。
“桑公子,多謝相救。”王廷俊朝他一揖。
“區區小事何足掛齒?小姐若沒有大礙,在下這就告辭。”桑烈向兩人致意之後,轉身離開了花園。
茴薰直望著他高大的背影出神。
回想方才在他懷中的情景,她不免又羞紅了臉。
過幾天,茴薰又來到書房,正巧趙王爺不在。
這時,牆上多出的一幅字吸引住她的目光。
啊!好棒的書法,是徽宗的瘦金體!
茴薰感到慚愧,自己學了瘦金體這麼久,都還未達到這樣的造詣,怎麼這個書家竟能將字寫得這樣好?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徊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咦?這不是她那天所朗誦的詩句嗎?怎麼會這麼湊巧?
正疑惑時,趙王爺的聲音自她身後響起。
“好一幅書法,不是嗎?”
“老師。”茴薰連忙轉身行禮。
“桑公子果然一手好字。”趙王爺點頭道。
茴薰一愣。難道這是那位桑烈桑公子的書法?真難以想像,他那魁梧的模樣,竟然也有這樣的書藝?
“老師,這位桑公子也是來學書畫的?”她好奇的問。
趙王爺笑著搖頭,“蒙他不棄,老遠前來說要討教南方的書畫技藝,其實他的造詣已經很高了。”
茴薰頻頻點頭,回望桑烈的字。他的書法的確高明,難怪老師也讚不絕口。
“茴薰,你和他都是學徽宗體,正可以好好切磋切磋。”趙王爺說著,拿下牆上的作品遞給茴薰。
“老師,這……”她不明所以的看著他。
“桑公子答應,要將這作品給我的門生參考。”趙王爺解釋道。
茴薰顫抖著手收下,交給一旁的翠兒。
回想起桑烈那對深邃的眼眸,茴薰不由得心跳加速。
那個男人也是來向王爺學書的,那她以後不就可以經常看見他了嗎?
發現自己有這樣的遐思,教茴薰有些羞愧。一個女孩兒怎能這樣發癡呢?真是不成體統。
忽然瞥見翠兒的竊笑,讓她更加窘迫了,於是急忙向老師告辭,離開書房。
作者:
q121211
時間:
2012-8-26 08:42 AM
第二章
茴薰命翠兒將桑烈的字掛在房裏的牆上,一邊臨摹,一邊回想那日在花園中與桑烈相遇的情景。
當時幸虧他及時拉住她,讓她免於墜入池子裏,在他的眼中,她看到了誠摯,因此雖然被他緊緊抱著,卻一點也不會覺得不舒服。尤其是在得知他的書法造詣竟然如此高之後,她心裏對他更加欣賞。
她真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對一個陌生男子有這樣的感覺,這是從來都沒有過的啊!也許是想著想著出了神,她並沒聽到翠兒的呼喚。待她回過神來,才發現房裏多了另一個人。
“路姑娘,勤練字啊?”是王廷俊。
“王將軍。”茴薰急忙起身回禮。
“今日天氣清朗,在下想請路姑娘到花園賞花。”王廷俊提出邀約。
“多謝王將軍,我還得練字哩!”茴薰婉拒了。
王廷俊感到有些窘,但還是忍不住向她表達心意。“路……茴薰姑娘不肯賞臉嗎?在下內心對茴薰姑娘仰慕已久……”
聽他改了對她的稱呼,又如此直截了當的示愛,茴薰大為震驚。王將軍竟然毫不避諱地說出對她的仰慕之情,這教她該如何回應呢?
回想她住在王府的這段期間,處處蒙王將軍照料,她對王將軍怎麼不感激?可是感激歸感激,要談到別的感情,那是她從來沒有想過的啊!
“王將軍,你這麼說,我……”她轉過身避開他的注視,不知如何回答。
“茴薰姑娘,在下在王府當差多年,官居五品,應該不至於高攀吧?”他向前更進一步道。
他的話中明顯有求親之意,這教茴薰更加窘迫了。
“王將軍怎說高攀呢?我不敢當。”
“既不是高攀,那我明日就派人到知州府中提親,不知茴薰姑娘……”
“王將軍!”茴薰急了,回過頭來。“婚姻大事豈可兒戲?何況我倆初相識,就這麼提親未免……”
“茴薰姑娘,我知道自己是心急了些,但是最近時局不好,蒙古軍近日就將南下,我想早日與你締結良緣,彼此也好有個照應。”
“蒙古軍?”茴薰嚇白了臉。
是啊,這陣子風聲鶴唳,都說南北交戰在即,父親也終日忙於守城,看來這場大戰是很難避免的了。
戰亂時誰不想早點有個終身依靠?可是婚姻大事怎能倉卒決定?而且就算真要嫁,也要嫁給一個心中仰慕的人啊!
“茴薰姑娘……”王廷俊的話被一個急急趕來的兵士打斷。
“王將軍,王爺請您儘快過去!”
“那麼茴薰姑娘,在下先行告退。”王廷俊雖還有話說,但是礙於王爺命令,只得轉身跟著士兵離開。
“小姐,”翠兒靠近她。“王將軍對你倒是挺癡情的呢!”
“翠兒,快別胡說了。”茴薰瞪她一眼。
“我才沒胡說,我看啊,他明天就會派人到咱們府裏提親了。”翠兒笑道。
“啊!他怎能這樣做,我又沒有答應他。”茴薰著急地道。
“我瞧你們倆倒是門當戶對,堪稱一對佳偶,小姐為何不答應他的求親呢?”翠兒仍在笑。
“門當戶對是一回事,喜不喜歡是另一回事啊!我可不願意嫁給一個不喜歡的人。”茴薰急著反駁。
“不嫁不喜歡的人,那就嫁給喜歡的人吧!讓我來當紅娘,明天就去請王爺找桑公子來吧?”翠兒的笑意更深了。
“翠兒,你……”茴薰這才明白,原來翠兒是故意逗她。
看來她這些日子對桑烈的思念之情,全讓翠兒看在眼裏了,這會兒翠兒早已知道她心中仰慕的對象是誰。
“小姐,剛才王將軍說得對,早日成親彼此也好有個照應,我看我乾脆現在就去找王爺……”翠兒說著就要走出房門。
“翠兒,別胡鬧了!”她趕忙追在她身後。
翠兒要真向老師說出她的心意,那她就沒臉見人了。哪有女孩兒家主動向男方求親的?再說人家桑公子喜不喜歡她都還不知道呢!
翠兒還未開房門,門反倒被推開了來,進來幾個彪形大漢。“哈哈,這裏怎麼會有這樣一個美人兒呢?”為首的男子看見茴薰,立刻發出大笑。
茴薰和翠兒嚇得退了好幾步。
這是……蒙古軍嗎?
他們的體型和衣著看來不像是漢人,而他們陌生的口音更顯示出他們就是北方的侵略者。
只是蒙古軍怎麼會一聲不響地就進了王府呢?王府的侍衛難道沒有制止或抵抗嗎?
王將軍不是去王爺哪里待命了?為何會讓蒙古軍長驅直入呢?茴薰心裏有太多的疑惑無法獲得解答,而現實的狀況也不容許她多思考,為首的蒙古男子向她逼近,伸手就要抱她。“來,大爺親一個!”
“別對我家小姐無禮,快滾出去!”翠兒大喊,她想出去求援,又怕丟下小姐一人會出意外,心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茴薰嚇壞了,躲到屋角。“你做什麼?不要過來!”
“哈哈,我要做什麼還不清楚嗎?當然是好好享受我的獵物啊!”他一邊放肆的大笑,一邊大步走向她。
茴薰嚇得快要哭出來,她一邊躲一邊大喊。“救命啊!這裏是王府,你們不能亂來啊!”
他毫不費吹灰之力就抓到她,繼續笑道:“沒有什麼王府了,你們王爺已經向我們蒙古軍投降,這裏現在由我們佔領。”
茴薰拼命掙扎,“放開我!求你放開……”
“我會放開你的,不過得等等!”
說著,他的手抓上茴薰的胸脯。她想扳開卻辦不到,就這樣被牢牢鉗制。
“放開我家小姐,求求你們……”翠兒哭喊著,緊緊抱住了他的腿。茴薰情急之下狠狠咬了下他的手臂,他痛得鬆開了手,她便乘機逃到房門口。
他想追去卻被翠兒抱住,一時動彈不得,他氣得抽出一旁士兵的大力,就向翠兒破了過去。
翠兒哀叫一聲,倒在地上一動也不能動了。
茴薰聞聲回過頭,只見翠兒躺在血泊之中,“翠兒!”
男人踢開翠兒,大步一跨步抓住門口的茴薰,將她拖了回來。茴薰雖然掙扎不從,仍絲毫擺脫不了對方的鉗制。
那人一手粗暴地撕裂她的上衣,春光乍泄的她雙手掩在胸前,放聲哭喊。“救命啊!救命……”
“你喊破喉嚨也沒有用,這方圓幾裏內全都是我們蒙古軍,你再叫只會引來更多的士兵罷了。”他得意地道。
這話嚇壞了茴薰,她不再作聲,只能低低啜泣。
周圍全都是蒙古軍?那麼她豈不是劫數難逃,清白的身子註定毀在這樣一個野蠻人的手裏?
茴薰腦中一片空白,幾乎要昏厥過去。
就在她絕望的時候,房外忽然傳來一道渾厚的聲音。“住手!”抓住茴薰的男子彷彿受到驚嚇,放開她退到幾步之外。
茴薰滿臉淚痕,衣衫破碎地站起身來,只見門口有個高大的身影。由於他背著光,她並不能看清楚他的長相,只知道應該是這群蒙古軍的首領,才能制止他們的獸行。
“路姑娘,你沒事吧?”
來人的話讓她大吃一驚,隨著那身影的靠近,教她越來越詫異。那是……桑公子?難道他竟是個蒙古人?
當桑烈來到她面前,發現她衣衫不整,回頭朝那個蒙古兵大吼:“你好大的膽子!”
“烈王爺,屬下不敢,屬下不知道您也喜歡這個女人。”他不住陪笑,一臉討好。“屬下還沒有碰過她,王爺先請吧!”
桑烈聞言更加氣惱,伸手就甩了他一巴掌。“你胡說八道什麼?”他嚇得退了幾步,不敢再多言。
桑烈回頭望見茴薰驚恐的神色,以及臉上斑斑的淚痕,心中滿是不捨。“路姑娘,都怪我來得太晚,讓你受驚了。”
她一聽,哭得更加厲害。
桑烈脫下身上的外衣,就要為她披上,她嚇得躲了開來,怯怯地望著他。“穿上吧。”他將外衣遞給她。
茴薰顫抖著手接了過來,穿在身上遮住裸露的肌膚。
“你立刻下令,軍隊不許再碰任何一個女人,聽到沒有?”桑烈轉身對那蒙古軍首領大吼。
“是,烈王爺。”那人急忙領命而去。
“路姑娘,你跟我來吧。”
桑烈對她伸出手,她卻遲疑不敢回應。
眼前這人是個蒙古的王爺,她怎能將自己交給他呢?
“路姑娘,這裏真的不能待了,蒙古軍已經進了襄陽城。”桑烈向她解釋。蒙古軍進了襄陽城?那就是說戰爭開始了嗎?那她身為知州的父親……
“我要回家去……求你送我回去。”
“不行。”桑烈搖搖頭,“現在外頭情況不明,我不能讓你冒險出城。跟我來,我帶你去一個安全的地方。”說著,他主動拉起她的手。
由於驚嚇過度,茴薰根本無法反應,只得任由他牽著她的手。這時,她看到倒臥在地上的翠兒,馬上哭著蹲在翠兒身邊搖晃她,“翠兒……”
桑烈彎下身來,探探她的鼻息之後,對茴薰搖搖頭。“她已經走了。”
聽到他這麼說,她哭得更加厲害,“翠兒!”
“路姑娘……”桑烈見她如此傷心,十分不忍,不希望她沉溺在哀傷之中。“人死不能複生,你要節哀啊。”
茴薰仍不住哭泣,“我要見我爹娘,你幫我去找我爹娘好不好?”她抬起淚眼懇求著桑烈。
他對她點點頭,“我會的,相信我。來,我們先離開這裏。”他扶起她的身子。
也許是那日在池畔蒙他相救,茴薰對他沒來由地有一種信任感,她想,他應該會保護她吧?
於是兩人一起上了馬車,離開已經被蒙古軍佔領的趙王府。
一路上,桑烈一直沒有放開茴薰的手。
她可以感覺到他大手傳來的溫暖,在這個令人慌亂的時刻支持著她。
他們沒有交談,也沒看彼此一眼,茴薰低著頭暗自傷心,桑烈則一臉凝重,注視著前方。
馬車不知走了多久,終於停了下來。桑烈掀開簾子,扶她下馬車。
呈現在眼前的是一座華美的宅邸,一旁的僕人上前向桑烈行禮。“烈王爺。”
“嗯。”桑烈應一聲,帶著茴薰進門。
他領著她走向一座樓閣,上樓來到雅致的房間後,才放開她的手。
“路姑娘,這番折騰你也累了,我讓人為你梳洗一下吧。”桑烈說完就朝外頭喊,“杏兒,你進來。”
“烈王爺。”門外走進一個蒙古婢女。
“替路姑娘梳洗梳洗,讓她好好歇會兒。”他吩咐道。
“是。”杏兒領命,立刻來到茴薰身旁。
“我先出去了,你好好休息,嗯?”說完,他對茴薰一笑,轉身離去。
目送桑烈的背影離開後,茴薰仍傻傻呆立在那兒,不曾移動腳步。
“路姑娘,我叫杏兒。來,讓我為你寬衣。”杏兒笑著對她道。
她先脫去茴薰身上那件桑烈的外衣,胸口裸露的肌膚讓茴薰頗不自在,杏兒卻當作沒看見似的褪下她的衣衫。
接著,杏兒將她帶到屏風後頭,服侍她沐浴淨身,並且取了一套男人衣服為她換上。
等杏兒為她鋪床整被之後,她便上床休息。
茴薰躺在床上,環顧房間,無法成眠。今天所發生的事一幕幕在眼前重演,她簡直不敢相信這樣的厄運會降臨在自己身上。
不知過了多久,疲累向她襲來,她不知不覺閉上了眼睛。
才睡了一會兒,她忽見方才那個蒙古士兵向她走來。“美人兒,我來了!”他說著就要摟住她。
她嚇得大叫,掙扎著想起身,卻感覺到全身無力。“不要……”
“美人兒,別怕,我會像烈王爺一樣溫柔對你的。”他一把摟住她。
“救命啊!”她沒命地掙扎叫喊,使盡全力推開壓在身上的男人。
“路姑娘?”
茴薰睜眼一看,這不正是桑烈嗎?沒想到他竟是這種人面獸心的東西!
“你別過來!”她退到床鋪最裏頭,瞪著桑烈瞧。
“杏兒說聽到你叫喊,我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情,所以進來看看。”桑烈趕緊向她解釋道。
她心裏仍然驚懼,大吼道:“你走開!”
他為她這模樣感到心疼,“你做惡夢了是吧?”
茴薰想起夢境還心有餘悸。多可怕的夢啊!那個士兵說,烈王爺你先請,還說會像烈王爺一樣溫柔對她,簡直是無恥到了極點!
難道烈王爺救她,也是為了侮辱她?茴薰好恨自己,竟然如此輕易就相信一個異族人,任由他帶她回到他的住處,甚至睡在他的床上。
不!她怎能如此大意,只因為他在池畔救了她,又寫得一手好字,與她心靈相通?
她可別忘了,他畢竟是那群下流士兵的首領啊!他和他們根本就一丘之貉。
“求你放我走吧!”茴薰懇求他放她一條生路。
“路姑娘,現在外頭很亂,你只要出了這個門,到處都有危險啊。”桑烈皺起眉頭。
“可是……我待在這裏,難道就安全嗎?”
“路姑娘,你不信任我?難道你忘了,我們是同在趙王爺那裏學書的同門師兄妹啊!”
“可是……你並沒有告訴我,你是蒙古人。”
“你又沒有問我。”桑烈說得很無辜。
“你一身漢人的打扮,我怎麼會想得到你竟是個蒙古人?”茴薰覺得自己有種被騙的感覺。
早知道他是蒙古人的話,她根本不會對他有任何的幻想,虧翠兒還說要請老師去提親呢,現在回想起來,她們可說都被他的穿著和表現騙了。
“我來到中原很久了,也很習慣漢人的服飾,你身上這套衣服也是我的啊。”桑烈露出微笑。
沒想到他的笑容竟然如此動人,看得茴薰再強硬的心也不得不變得柔軟。
他的五官在北方人的粗獷之下有著溫文儒雅的線條,教人看著不免心生好感。
再說,眼前這個男人三番兩次救她,她怎麼還能一再質疑他的存心呢?他如果真的心存歹念,現在又何必對她解釋?
看來她是錯怪他了。
得知自己身上穿著的就是他的衣服,間接接觸引起的遐思,讓茴薰略微紅了臉。
“路姑娘,你就安心住下來吧,在我這裏絕對安全。”桑烈轉身吩咐杏兒照顧茴薰的事宜。
“烈王爺……”茴薰跟著杏兒這麼稱呼他。
他回頭笑道:“叫我桑烈吧,你知道我名字的不是?我看到你房裏有我的字。”
他這話說得她發窘。是啊!她確實是好好收藏著他的字。
她低下頭去不敢看他,生怕讓他窺見,她除了仰慕那帖字,對那個書家也有著傾慕之情。
“你毋需介懷,那字……我本來就是寫來送你的。”桑烈意味深長的說道。
“你……”茴薰驚訝地抬起頭來看著他。
寫來送她的?這是怎麼一回事?這字明明是她從老師那裏拿來的,怎麼會說是他送給她的呢?
“那日我在池畔遇見你,腦海中就儘是這首詩,不吐不快。我順手寫了交給老師,本就是想以字會友。”桑烈話說從頭。
以字會友?她又何嘗不是想如此呢?透過老師,他倆的情誼就此悄悄產生,若說老師是他們之間的橋樑,一點都不為過。
“老師呢?他真的向蒙古軍投降了嗎?”茴薰想起那蒙古兵士的話,問道。
桑烈點點頭,“嗯,老師已經投降我軍,近日內會進京受封。”
沒想到老師真的投降了,看不出他這樣的文人竟然未能堅守氣節,茴薰只覺得好失望。
那麼她父親呢?他是不是也……
“烈王爺,我爹他……”她急忙問。
“路姑娘,你先別急,目前戰事方興未艾,我得花點時間打探一下,一有消息,我一定儘快告訴你,好嗎?”
“謝謝你,烈王爺,有勞你了。”這是茴薰第一次對他表達感激之意。
“路姑娘,都說叫我桑烈就好了。可否請問路姑娘芳名?”桑烈有禮地問道。他只知她是路知州之女,並不曉得她的名字。
“我叫茴薰,茴香的茴,薰風的薰。”
“茴薰?好美的名字。”桑烈默點頭,笑問道:“我能稱你茴薰姑娘嗎?”
“嗯……”聽到桑烈喊她的名字,茴薰心裏一震。這是他的呼喚啊……
“茴薰姑娘,晚膳已經準備好了,跟我一起用膳好嗎?”桑烈向她提出邀請。
“好。”經過這一番折騰,她的確也餓了。
“那麼我在食堂等你。”桑烈說完,轉身離開房間。
杏兒服侍茴薰起床梳頭,稍作裝扮之後便下樓用膳。
作者:
q121211
時間:
2012-8-26 08:42 AM
第三章
杏兒領著茴薰來到府裏的膳廳。
茴薰四處瞧了瞧,食堂裏點著大盞的燭火,她發現這兒的陳設比起趙王爺府毫不遜色。
一見到她前來,席上的桑烈對她微笑,並請她在對面坐下。
杏兒為兩人斟滿酒杯,令婢女們擺上佳餚,是一大盤烤肉,還有熏羊排。
“茴薰姑娘,我先敬你一杯。”桑烈舉杯向她敬酒,順口吟誦起曹操的“短歌行”,“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我有嘉賓,鼓瑟吹笙……”
茴薰驚訝極了,沒想到他不僅是寫得一首好字,更是滿腹經綸。
“為什麼你的漢文造詣這麼好?”她讚歎道。
“我一向仰慕中原文化,尤其是文學方面。”桑烈笑了。
他的笑容和談吐讓她深深迷惘,她心裏不禁想,如果他不是蒙古人,那該多好呢?
“茴薰姑娘,你怎麼啦?快用膳吧,我都餓扁了。”
桑烈示意杏兒為茴薰示範刀叉的用法。
鮮美的肉質相當爽口,讓茴薰一點也不覺得腥。
吃了幾口肉,她放下刀叉,跟桑烈道謝。“烈王爺,謝謝你,晚膳好豐盛。”
“該是我謝謝你才對,平日一個人用膳食之無味,今晚有茴薰姑娘你陪伴,我真的很開心。”
“烈王爺,請你別這麼說,今天要不是你,只怕我已經……”茴薰說到這裏,不禁悲從中來,鼻子一酸,再也說不下去。
“快別想了,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他連忙安慰她。
為了緩和氣氛,他再次舉杯,“茴薰姑娘,這杯慶賀我倆的相遇。”
茴薰舉起酒杯,濃郁的酒氣讓她有些暈眩,這不知是什麼酒?
桑烈率先乾杯,而茴薰輕啜一口,隨即皺起眉頭。好苦好澀的味道啊!
“這羊奶酒很滋補的,你若不勝酒力就別勉強了。古人說,酒逢知己千杯少,我再幹一杯,你隨意就好。”桑烈說著,又敬了她一杯。
茴薰不免咋舌。總聽說他們蒙古人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現在總算見識到了。
他發現她直盯著他看,也不動刀叉,於是勸道:“多吃些,別客氣啊!”
“謝謝你,我真的吃飽了。”她微笑婉拒。
畢竟這種大碗酒大塊肉,她實在是吃不慣。
“是不是食物不合胃口?”桑烈發現她吃得很少,“都怪我,明天起我們吃中原的食物好了。”
“烈王爺……”他的熱誠招待讓她內心頗為感動。
“叫我桑烈吧,左一聲王爺,右一聲王爺,我都聽膩了。”桑烈擺擺手。
“桑……烈。”當茴薰叫著他的名字時,心中不知怎地有些悸動。
“嗯。吃飽了,就早點歇著吧。”
桑烈欲順手拉起她,茴薰卻趕緊縮回手。
今天從離開趙王府後,她就一直讓他牽著她的手,現在想想著實教人羞怯。
他雖然難掩心中的失望,但也沒說什麼,只是勉強擠出一抹微笑。“我讓杏兒送你回房去。”
茴薰點點頭,站起身來時,由於衣服下擺過長而差點絆倒,一旁的桑烈眼明手快的扶住她。
“留心!”茴薰趕緊站直身子,低著頭不敢看他。
“謝謝你……”
“是我不好,讓你將就穿我的衣服,我已命人去取女子的衣服來,明天應該就會到了。”
“嗯。”茴薰點點頭,但始終不敢抬起頭來。
“茴薰姑娘,跟我來吧。”杏兒來到她身旁,攙扶著她。
茴薰便跟著杏兒,在桑烈的目送下離開。
第兩天清晨,當陽光照進窗子裏,茴薰才從沉睡中慢慢醒來。
“茴薰姑娘,你醒啦?”杏兒對她微笑。“我來替你梳洗吧。”
杏兒扶起她來,為她梳洗之後,從桌上取過一套嶄新的女子服飾,展示給她看。“你瞧,好美的衣服呢!”
茴薰接過,是套質料很好的衣裳。
“茴薰姑娘,昨兒個烈王爺本來要拿府裏的蒙古仕女服讓你穿的,省得你穿著這又寬又大的男人衣服。”杏兒一邊為她著衣,一邊說道。“可是他又不想讓你穿別的女人穿過的衣服,所以……”
“別人?這府裏還有些什麼人呢?”茴薰問道。
難道還有桑烈的妻子兒女?甚至是成群妻妾?
茴薰一時有如遭到當頭棒喝,是啊!她怎麼從來沒有想過桑烈可能已經成親了呢?
“還有衛王爺啊,也就是烈王爺的大哥。”
“喔,那昨晚怎麼不見衛王爺來用膳?”
“衛王爺軍務繁忙,平日很少在府裏。”杏兒解釋道。
“那烈王爺和衛王爺的夫人呢?”
“衛王爺的夫人還留在大都,而烈王爺還未娶親呢。”
“既然這樣,府裏怎麼會有蒙古仕女的服飾呢?”
“是……衛王爺經常帶女人回來過夜,所以……”杏兒壓低聲音道。
聽聞她的回答,茴薰不禁羞紅了臉,都怪自己多嘴亂問。
衛王爺妻子不在身邊,就常帶女人回府,那烈王爺豈不也是……
難怪她總覺得杏兒看她的神色有些古怪,原來是把她當成桑烈帶回來過夜的女人了。
想到這裏,茴薰臉更紅了。
“茴薰姑娘,像你這麼清純美麗的女子,烈王爺的眼光真是不錯。”杏兒又曖昧地笑了。
“杏兒,你不要誤會,我和烈王爺只是朋友。”茴薰連忙解釋。
“是,當然。”杏兒故作了然,但眼神還是充滿笑意。“茴薰姑娘,衣裳已經穿好,快下樓用膳吧。”
“烈王爺還在等我用膳嗎?”茴薰一急,趕忙站了起來。
“別急,茴薰姑娘。”杏兒又笑了,“烈王爺一早就出去了呢!他還交代,你今兒個不必等他用膳了。”
茴薰看杏兒的表情,倒像是她迫不及待要和桑烈一起用膳似的,她真是百口莫辯。
杏兒仔細瞧著她,不覺讚歎,“好美啊!茴薰姑娘,這套衣服真適合你。”
茴薰低頭瞧瞧,確實是十分華麗的一套服飾,她雖為知州千金,也還沒見過這麼美的衣服。
“來吧,我們下樓去。”
用完膳後,茴薰走出食堂,信步來到廳堂。
僕人們都向她行禮問好,她也一一答禮。
可是當她走出廳堂欲往大門走去時,卻被兩個兵士擋了下來。
“茴薰姑娘,請你不要踏出這個門啊!”杏兒從後頭急忙追來。
“為什麼?”
“現在外頭兵荒馬亂,襄陽城已經淪陷了,軍隊四處殺人放火,嚇死人了。”
杏兒向她解釋。
“啊……襄陽城……”
茴薰詫異不已。
“茴薰姑娘,你別擔心,府裏前後烈王爺都已派士兵看守,不會有事的。”杏兒安慰道。
茴薰抬眼望向門外,果然全是蒙古軍,她發現自己已經成了一個囚虜。
她試著向前一步,隨即又被擋下來。
她絕望地看著杏兒。
“茴薰姑娘,你若出了這個門,後果不堪設想啊!”杏兒勸道。
茴薰當然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她不僅會慘遭侮辱,還可能死於非命,昨天不就已經得到慘痛的教訓了嗎?
她知道自己只能待在這裏,讓那些禽獸不如的蒙古軍看守著。
她轉身走回大廳,無力地坐在椅子上。
華麗的廳堂,此時卻成了一種諷刺,諷刺她這個在敵人羽翼下苟活的無恥之人。
回想兩日來自己差點受辱,翠兒又慘死,老師也投降,這一連串的惡夢,讓茴薰忍不住放聲大哭,任憑杏兒怎麼勸說都無法止住她的眼淚。
傍晚時分,桑烈返回府邸,只見茴薰一人獨自坐在廳裏發愣。
“茴薰姑娘?”他在她身旁坐下。
她沒有回應,於是他伸手輕拍她。“茴薰……”
她嚇得躲開來,驚恐地望著他。
桑烈對她激烈的反應一臉不解。
“襄陽城真的淪陷了嗎?”茴薰想知道這是不是真的。
“是的。”
他冷靜的回答讓她不寒而慄。
襄陽城淪陷了,四處都是燒殺擄掠……沒想到他竟是如此冷酷無情的人,她再也不能和他相處下去了。
“請你送我回去,我要和爹娘在一起。”茴薰提出要求。
“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現在出城太危險了。”桑烈搖頭。
“我不管那麼多了,就算是死,我也要和爹娘在一起。”
“茴薰姑娘,你這是怎麼了?我說過會好好保護你的,你為什麼總是不相信我?我當你是朋友,你卻不把我當朋友?”桑烈有些心痛。
“可是……你是個蒙古王爺。”
“不錯,我是蒙古王爺,但你知道我熱愛中原文化,是你志同道合的知己啊!不是嗎?”接著,他轉移話題,“茴薰姑娘,你穿這套衣服真美。”
她低頭看著身上的美麗服裝。這也是眼前這個敵國王爺送的。
要不是她的衣服已被撕裂,她才不會穿他送的衣服。回想起一早拿到這衣服時的愛不釋手,茴薰不禁暗恨自己。
“怎麼?你不喜歡嗎?那我再教人給你送別的衣服來。”桑烈說著就要起身喚來僕人。
“不必了,”茴薰冷冷地說道:“你不需要再給我任何東西了,我也不會再接受你任何的恩惠。”
她突然變得冷淡,教桑烈無法接受,“為什麼?茴薰姑娘,昨夜我們不是相談甚歡?為何今日你……”
昨夜?昨夜她不僅欣然接受他的盛宴款待,甚至對他的笑容著迷不已,心裏對他暗生情愫!一定是羊奶酒迷昏了她的心智,她才會忘記眼前是敵國的王爺,再怎麼說,她也不該對他有幻想啊!
“請不要再提昨夜的事了,我不記得自己說過什麼。”茴薰冷酷的回道。
桑烈十分難堪,他直盯著她看,她卻撇過頭去不看他。
“茴薰姑娘,我就這麼令你厭惡嗎?”她的話多麼傷人啊!她竟然拒絕他所有的善意。
她沒有開口。
“原來是我一相情願,我還以為我們之間互相有意……”
茴薰的心抽痛了一下。是啊!她雖不能確定他對她如何,但她對他確實是落花有意啊!
從來沒有一個男人給過她相同的感受,如果可以的話,她會認定這是她託付終生的物件,只可惜如今她只能感歎造化弄人。
“我很感謝你救我一命,招待我那麼豐盛的晚膳,還給我這麼美麗的衣裳,如果有機會,我一定設法報答你的恩情。”茴薰低頭述說感謝。
桑烈站了起來,“不用客氣,你並沒有欠我什麼,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為你做的。我會全力打探你爹娘的去處,一有他們的下落,我一定儘快送你回他們身邊。”他停頓了一下。“如果你信得過我的話。”
茴薰可以聽出他話中的失望之情,難道真是她不近人情,辜負了他真誠的關懷嗎?他三番兩次救她性命,而她給的竟是這樣的回報?
茴薰很想抬頭看他,告訴他,她並不是有意拒人於千里之外,但是她終究低頭不發一語。
“你就暫且住下吧,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杏兒。”桑烈只得轉身離開。
直到他的腳步聲遠去,茴薰這才抬頭望向他逐漸消失的背影。
她的情感催促她追上前去,向他坦承這不是她的本意,可是她的理智卻制止她,不能給他任何回應。
茴薰就這樣坐在原處,腦子裏一片空白。
不知過了多久,杏兒的聲音響起,“茴薰姑娘,烈王爺問你,要不要上食堂一起用膳,或是要我幫你送來?”
茴薰聽聞桑烈還在等她用膳,心裏不禁感動。
晚膳是不是又像昨夜一樣的豐盛,有香醇的羊奶、酒、炫目的燭光,還有溫柔的他相伴……
不行,絕不能再來一次了,她不能再和這個敵國王爺在淪陷的襄陽城裏共進這樣的晚膳了。
“我累了想上樓休息,請烈王爺原諒。”茴薰轉身離開大廳。
“是的,茴薰姑娘,我一會兒給你送上去。”
不多久,杏兒便將晚膳送來房裏。
“茴薰姑娘,今晚烈王爺特別吩咐準備了中原的菜色。”
茴薰聞言望向桌面,果然是平日熟悉的菜肴。他昨夜說往後要吃中原菜,今晚就準備這麼多好菜……
這讓茴薰心裏更加過意不去,“烈王爺他……用過膳了嗎?”
杏兒意味深長地看著她,“茴薰姑娘,烈王爺獨自坐在桌前喝酒,晚膳連動都沒動呢。”
“啊……”茴薰聽了心裏很難過,眼眶裏不由得盈滿淚水。
望著杏兒離去的背影,她的眼前已經模糊。
她果然是傷了他啊!他就為了她之前那些話而喝悶酒嗎?
記得昨夜他說過,一個人吃飯食之無味,能和她一起用膳是多麼開心的事,而她又何嘗不是呢?現在,望著滿桌的菜肴,她也是食不下嚥啊!
“我應該去看看他……”茴薰站起身,隨即又坐下。“不行。”
她就這麼反復思考著,當她再度站起來時,菜肴早已經冷了。
她想叫杏兒進來收拾飯菜,誰知開門就見佇立在門口的桑烈。
“你……怎麼會在這裏?”茴薰嚇一大跳。
“過來看看你。你也還沒用膳?”他發現一桌子的菜都沒被動過。“為什麼?我特地讓膳房準備了中原菜色,你不喜歡嗎?”
聽他的意思,顯然他今晚也沒有用膳。茴薰回想起昨夜燭光下兩人共進美酒佳餚,是何等的美好,今晚卻是各自食不下嚥。
桑烈看出她眼裏的哀傷,上前一步擁住她的肩。“茴薰姑娘,我們不要再彼此傷害了好不好?”
“放開我!”她被他突來的舉動嚇住,用力掙脫開來並往後退了幾步。
他愣住了,被甩開的手久久沒有放下。“你怕我?你以為我會對你……”
“我……”
他斂眉,慎重的說道:“我不怪你,畢竟昨天你剛經歷過一場惡夢,但是請你相信我,我現在以君子的名譽向你立誓,除非經過你的同意,否則我絕不會對你做出任何越軌之舉。”
桑烈嚴肅的態度,讓茴薰不得不相信他的誠意。
他果然是個正人君子,想也不想的就說出這樣的承諾,這樣真誠,這樣坦然,反倒顯得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如果你信得過我的話,能不能讓我們同在一個屋簷下生活,不要再彼此猜忌?”
他的話頗讓她感動。“烈王爺……”
對於這樣一個好人,她怎麼還能那樣對他?再怎麼說,人家對她可不曾有過無禮的舉動啊!難道只因為他是個蒙古王爺,她就非要對人家劍拔弩張不可嗎?
見茴薰不再堅持,桑烈緊繃的神情也逐漸鬆弛。
“茴薰姑娘,你一個晚上沒吃,一定餓壞了,我讓膳房再準備幾樣小菜。”
茴薰想起杏兒說他喝悶酒的事,忍不住道:“聽說你喝了酒,空著肚子喝酒很傷身的……”
他看出她眼中的關懷之情,心裏十分受用。“我沒事的,別擔心。”
發現自己不知不覺流露出對他的關心,她不禁感到驚訝,垂下頭來。
“來吧,我們下樓用膳去。”桑烈不敢再貿然牽她的手,於是在前頭領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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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121211
時間:
2012-8-26 08:43 AM
第四章
從此,茴薰便安心的在桑烈的府邸住下來。
桑烈每天早出晚歸,茴薰在府裏不是翻看他的藏書,就是臨摹他的字帖。
沒想到這個蒙古王爺所珍藏的漢人古書,比起中原的王公貴族毫不遜色,浸淫書海讓茴薰的日子過得還算不錯,最讓她興奮的莫過於桑烈搜藏的名家字畫,以及他個人的創作。
昔日在趙王爺府邸的那幅“蒹葭”已被他取回,就掛在書房的牆上。茴薰抬眼看著這幅讓她對桑烈芳心暗許的手書,心裏五味雜陳。
當初收藏這幅字時,怎麼也想不到會有今日啊!她與桑烈的距離是如此近,卻又如此遙遠。
這樣的日子不知道能過多久?桑烈忙著為她打探爹娘的下落,也許今日就能尋著她的爹娘,將她送回鄂州的家中,若真如此,往後他們不知何日才能再度相見?
又或許爹娘的行蹤一直不明,她會繼續留在襄陽與桑烈在一塊,但不論他們在一起多久,還是不會有結局的啊!
茴薰歎了口氣,桌上的愛國詞教她不忍卒睹。
這樣的異國情緣,註定只能是一場夢!
“茴薰姑娘。”桑烈一回來,總是先到書房來找她。
她抬頭問道:“有我爹娘他們的消息了嗎?”
他在她面前坐下,“鄂州城已經失守,路知州和夫人不知去向。”
茴薰聞言幾乎昏厥。“爹……娘……”她忍不住哭了起來。
“茴薰姑娘,你先別難過,我想令尊令堂應該不會有事,因為全城都找遍了,並沒有發現他們,所以我想他們應該還在人世。”桑烈如此推斷。
“但是爹娘會上哪里去了呢?”
“你先別急,我已經派人四處打探了,相信很快會有消息的。”
茴薰這才稍稍平靜下來,逐漸停止啜泣。
“你在讀稼軒詞?”桑烈想借著轉移話題讓她別再繼續想著傷心事。
她眼中淚光晶瑩,低頭念出了正翻閱的那闋“菩薩蠻”,“郁孤台下清江水,中間多少行人淚。西北望長安,可憐無數山……”
桑烈知道她的傷感,但他不希望她繼續沉溺其中。
他再度轉移話題,“我也喜歡辛棄疾的詞,那一闋‘青玉案’你記得嗎?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桑烈吟得充滿感情,茴薰心裏大為感動。
不知他眾裏尋的可是她?而燈火闌珊處,是否就是那一夜燭光下的飲宴?
茴薰無言以對,她又何嘗不是眾裏尋他千百度呢?
“你知道嗎?這幅字,我本來是想親手交給你的。”桑烈手指牆上那幅“蒹葭”,微笑著道。
“那為何……”
“因為我不敢,怕唐突了佳人,不過它最後還是到了你手中,所以,也許凡事都由天定吧。”
聽他這麼說,她也想,或許真是天定,她才會從老師那裏得來這幅字,而在王府淪陷那天,他才會將她帶到他府裏來。
當茴薰的目光從那幅字上移開時,赫然瞥見桑烈正深情的注視著她。
此時無聲勝有聲,兩人都默默不語。
直到杏兒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才打斷他們的凝視。
“烈王爺,晚膳已經備妥了。”
“嗯。來吧,我們用晚膳去。”
桑烈拉起茴薰的手,兩人一道離開書房。
茴薰在桑烈的書房中發現不少的詩詞集,看來他很喜歡吟詩弄詞,也難怪他能信手拈來,出口成章。
他那日是有意以辛棄疾的“青玉案”向她示愛吧?
茴薰順手翻閱古詩十九首。
“迢迢牽牛星,皎皎河漢女。纖纖濯素手,劄劄弄機杼。終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漢清且淺,相去複幾許?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
牛郎織女這對有情人不能朝朝暮暮,而她和桑烈卻是朝朝暮暮卻不得互訴衷情!桑烈一再以詩詞傳情,她又豈會不懂?
脈脈不得語,無論如何她也不敢透露對他的情愫啊!
“茴薰姑娘,晚膳送來了。”
杏兒走進書房。
“烈王爺交代,今天會晚點回來,請茴薰姑娘先用膳,不必等他了。”
“杏兒,烈王爺最近每天都晚歸,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呢?”茴薰有點擔心他會累壞了。
“我也不知,烈王爺回來時,臉色都很難看,我也不敢過問。”
“是嗎?”
他究竟有什麼心事呢?難道是因為她一直不能接受他的愛,所以他才如此鬱鬱寡歡?
茴薰輕歎一聲,又陷於沉思中,杏兒見狀,只得默默退下。
不知過了多久,門再度被推開,茴薰想一定是桑烈回來了,誰知回頭卻見到一個陌生的蒙古將軍。
對方仔細打量了她一會兒,眼中飽含醉意,看來喝了不少酒。
他粗聲粗氣問道:“你是誰?”
“我……是烈王爺……”茴薰不禁有些害怕。
“原來是個漢女!”
他大笑起來,那笑容讓茴薰想起在王府時那個蒙古士兵的嘴臉。
她心裏發毛,倒退了好幾步,不料對方忽地大步向她靠近。
“好極了,正好借著你發洩我胸中的怨氣!”
“你……你是誰?”茴薰退到牆角,聲音顫抖。
“你還不配問,把衣服脫掉。”他一把揪住她的長髮。
茴薰又痛又怕,眼淚已經奪眶而出,掙扎著想擺脫他的鉗制。
“放開我……”
“我叫你脫衣服聽到沒有?”他大吼著,“你乖乖伺候得我舒服的話,我或許會好好疼你,否則我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的手加重力道。
“我不要……”
茴薰痛得掉下眼淚,卻寧死不屈。
又是一個下流的蒙古男人!她寧死也不受這男人的侮辱!
“你真的不怕死?”他用力甩了她一耳光,“哼!你可別以為我不會殺你,先讓我享受夠了再說。”
他將她壓倒在地上,動手撕裂她的絲裙。
茴薰一面掙扎一面大喊,“救命啊!杏兒——”
“叫杏兒也沒用,她知道我在風流快活,才不敢進來打擾呢!”他繼續拉扯她的衣裳。
茴薰的掙扎顯得毫無作用,她大哭著叫喊,“桑烈……救我!”
“阿烈?”
他挑眉一笑,“不是只有小白臉能讓你舒服,小姑娘,你該試試本將軍的功夫。”
她閉上眼睛,除了絕望地大喊桑烈之外,她別無他法。
“住手!”在千鈞一髮之際,桑烈的聲音傳來。
男子放開茴薰,站起來望著門口的桑烈。
她趕緊爬起來躲到桑烈的身後,怯怯地看著剛剛差點非禮她的男子。
“你怎麼可以這麼對她?”桑烈的聲音有些顫抖,顯然壓抑著莫大的憤怒。
“為什麼不可以?”男人酒醒了一半,沒好氣地道:“阿烈,我的女人從來不吝惜讓你碰,為何你的女人我就不能……”
“大哥!”桑烈喝住了他。
茴薰這才知道,原來這個男人是桑烈的大哥。
“怎麼?你心疼啦?”桑衛冷哼一聲,“不過是個下賤的漢女。”
“大哥,請你不要侮辱她,茴薰姑娘是個好女孩。”桑烈回頭看茴薰,只見她仍微微發著抖。
“哼!只要是漢人全都下賤。”桑衛的語氣充滿輕蔑。
茴薰再也忍受不了他狂妄的口氣,回了一句,“你們蒙古人才下賤。”
“你說什麼?”
桑衛氣得伸手要抓她過來,然而桑烈始終護衛著她。
“阿烈,你沒聽到她侮辱我們嗎?”
“大哥,請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
“她可是個漢人!難道你忘了,這幾天宋軍是怎麼給我們難堪的?”
桑烈臉色發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阿烈,你把這個女人交給我,我要讓她替宋軍付出代價!”桑衛伸手又要去抓茴薰。
“不!”桑烈語氣堅定,“這不關茴薰姑娘的事。”
“你是被她的美貌迷住了是不是?你要什麼樣的美人沒有?享受完就算了,用得著玩愛情遊戲嗎?”
“不,大哥,我不是玩愛情遊戲,我是真的喜歡她,我要娶她為妻。”桑烈認真地道。
這話讓茴薰大為震動,雖然知道桑烈對她有意,但她始終沒想過他竟然真的要娶她為妻。
“阿烈,你瘋了?”桑衛難以置信,“你不可能娶她的,爹娘不會同意你娶一個漢女進門。”
“大哥,我是認真的,不管會遭遇多大的困難,我要娶她的心意永遠不變。”桑烈一臉堅定。
“你可要想清楚啊!”
“不必說了,大哥,請你成全我吧。”桑烈將茴薰拉到身旁,“從此以後,她就是你的弟妹了。”
桑衛看了兩人一會兒,冷哼一聲,轉身離開書房。
“你有沒有怎樣?”桑烈急忙將茴薰拉到桌前坐下,輕撫她紊亂的頭髮。
當他發現她白皙的臉頰上有明顯的掌痕,嘴角也滲出鮮血,他萬般心疼,伸手想撫摸。
茴薰連忙躲開他,站了起來。
桑烈要將她拉回,卻不慎碰觸到她幾乎裸露的胸口,她嚇得躲到牆角去,忍不住放聲大哭。
他歎口氣,脫下外衣上前為她披上。
茴薰本能地退縮,卻被桑烈用外衣緊緊裹住,直到她明白他沒有惡意,她這才平靜下來,默默流著淚。
“茴薰姑娘,不怕,沒事了。”他輕拍著她的背安撫。
這時杏兒走了進來,“烈王爺,茴薰姑娘……”
“杏兒,扶茴薰姑娘回房去,看看她身上是否受傷。”
他送兩人回房,定定看了茴薰一眼,這才轉身下樓去。
“茴薰姑娘……請你原諒我,衛王爺很凶,我不敢……”杏兒同情地看著她。
茴薰只能委屈地掉淚,緊緊拉住身上桑烈的外衣。
“幸虧烈王爺提早回來,現在沒事了。來,讓我看看你受傷了嗎?”杏兒關心地道。
她發現茴薰衣衫破碎,除了嘴角的血痕,手腳也有淤青,她看了都心疼。
“唉!衛王爺也真是的,難怪烈王爺這麼生氣,我從來沒見過他這麼大聲對衛王爺說話呢。”杏兒一邊替茴薰敷藥,一邊搖頭。
敷完藥後,杏兒取來衣服為她換上。
“茴薰姑娘,晚膳已經涼了,我去吩咐膳房再做一份。”
“不用了,我不餓。”
“不行呀,烈王爺交代我一定要讓茴薰姑娘每一頓飯都好好地吃。”說著,她便走下樓去。
不一會兒,杏兒便將熱騰騰的晚膳端來。
稍微吃些飯菜後,茴薰便說吃不下了。
“那茴薰姑娘好好休息吧。”杏兒邊為她鋪床邊道:“茴薰姑娘,方才兩位主爺在廳堂裏吵得好凶,嚇死人了。”
茴薰一呆。桑烈為了她的事和他大哥吵架?她到今天才知道自己在桑烈心目中的分量有多重,而桑烈在她心中又何嘗不是獨一無二呢?
她雖然對不久前發生的事還心有餘悸,但是一想到桑烈承諾要娶她時的堅毅神情,她就感覺心中溢滿了幸福。
第二天,茴薰早早就醒過來,躺在床上發著呆,直到晌午。
杏兒一直沒有進房來,她想應該是她昨夜較晚睡,杏兒想讓她多睡一會兒,所以沒來打擾她。
當房門被推開時,她嚇了一大跳,坐了起來。幸好進來的是笑容可掬的杏兒。
“茴薰姑娘你醒了?”杏兒看到她驚恐的神色,連忙安慰道:“你別擔心,衛王爺昨晚就出門了,到現在還沒回來呢!”
茴薰這才放寬心。
杏兒邊伺候她梳洗邊道:“看來,烈王爺為了你,已經和衛王爺鬧翻了。”
茴薰聽在耳裏,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喜的是桑烈對她如此情深意重,優的是他為她傷了兄弟之情,這教她怎麼過意得去?
“茴薰姑娘你看,這是我剛拿來的新農服呢。”杏兒拿起桌上的衣服就要為她換上。
“房裏不是還有很多新衣服嗎?”
“這不一樣,”杏兒展示給她看,“是一套蒙古仕女服喔!”
“啊!我不要穿那些女人穿過的衣服。”她趕忙拒絕。
她記得杏兒說過,府裏的蒙古仕女服是桑衛的女人穿的,她怎麼肯穿他的女人穿過的衣服?
“茴薰姑娘,你誤會了。”杏兒笑道:“這不是人家穿過的衣服,是烈王爺特地要人從汴梁送來的新衣服。”
茴薰仔細一瞧,果然是套全新的衣服,這特殊的服飾讓她心生好奇。
杏兒為她穿好之後讚歎著,“哇,好美啊!等等,還有頭飾呢。”
她又拉茴薰坐下,為她梳個蒙古仕女的髮型,再搭配一些珠飾。
“哇,茴薰姑娘,我還沒見過哪個蒙古姑娘打扮起來有你這麼美麗呢!我想烈王爺一定迫不及待想看你穿這套衣服的模樣了。”她拉起茴薰就走出房門。
當她們要走下樓梯時,桑烈早已等在那裏。
“茴薰姑娘,我就知道你穿起蒙古仕女服一定很美,果然不錯。”他伸出手牽她下樓。
桑烈將茴薰帶到樓下的廳裏坐著,仍沒放開她的手,杏兒見狀,便微笑著離開。
“昨晚睡得好嗎?昨天的事,我代我大哥向你致歉,我保證以後不會再發生同樣的事了。”
“你大哥他經常這樣對待女人嗎?那些女人都是被他抓回來的嗎?”茴薰想起來還心有餘悸。
桑烈稍微紅了臉,“不,大哥雖然有很多女人,但他從來不會用強暴的手段,昨天他是心情不好,又喝多了酒。”
“他說宋軍給蒙古軍難堪,這是怎麼一回事?”她想起桑衛那咬牙切齒的模樣。
“沒什麼……”桑烈皺起眉頭,不想多談。
“不,請你告訴我,我看你臉色也很難看,是為戰事煩惱嗎?”
“茴薰,”他直接喚她的名字,拉起她的雙手,直盯著她的眼睛。“你聽我說,我們不要再管蒙軍和宋軍交戰的事,只要我們彼此相愛,誰都不能阻止我們在一起,不是嗎?”
他突然直呼她的名字以及這些愛的誓言,讓茴薰的心為之悸動,她只是呆呆望著他,說不出話來。
“茴薰,我相信你心裏也是愛我的吧?”他進而將她擁入懷中,“嫁給我好嗎?茴薰,我是真心想娶你為妻。”
她雖然沒有正面回應他的問題,但任由他緊緊抱住她,並且情不自禁呼喚著他的名字。“桑烈……”
她心裏早就答應要嫁給桑烈了,可是他大哥不是說他爹娘根本不會同意他娶漢女啊!
“可是你大哥說……”
“茴薰,你放心,戰爭都無法阻止我愛你的決心了,更何況只是爹娘的阻攔?你聽我說,這一生,除了你之外,我不會娶別的女人。這就是漢人所說的‘非卿莫娶’,不是嗎?”桑烈更加擁緊她。
“桑烈……”茴薰感動莫名,可是只敢在心中說自己也是非君莫嫁。
“茴薰,一有你爹娘的消息,我立刻登門求親,嗯?”桑烈承諾道。
“烈王爺……”杏兒走進廳裏,小心翼翼地請示。“膳房說可以用膳了。”
桑烈這才放開茴薰。
茴薰低頭不敢看杏兒,不知她進來多久了,兩人相擁的情景一定盡收她眼底了吧?
“來,我們一塊兒用膳吧。”桑烈拉起她來,“茴薰,這陣子我特別想念家鄉口味,午膳我們吃烤羊排好嗎?”
她點頭,任由桑烈牽著她來到食堂。
桌上已擺滿佳餚,杏兒為他們兩人斟滿酒後便退下。
“茴薰,我敬你,但願人長久……”桑烈又隨口詠詩。
茴薰才啜飲一口羊奶酒,臉就紅透了。
“茴薰,你真美,比任何一個蒙古美人都美。”桑烈望著她酡紅的臉龐,忘情地讚歎。
稍有醉意的她,眼神變得迷蒙,深情地呼喚著他,“桑烈……”
桑烈受到這溫柔召喚的鼓舞,上前拉起她,將她緊緊擁入懷中。
她非但沒有拒絕,還伸手環抱住他,他便大著膽子低頭吻住她。
初吻的滋味教茴薰又驚又喜,她感覺到桑烈的唇輕輕觸著她的,進而吸吮著,並試圖啄開她的唇,探索其中的秘密。
他的舌急切地舔著她,她不由得張開小嘴,他便毫不客氣長驅直入,舌頭交纏著她的,讓兩人口中的酒氣彼此交流。
她從來不知道接吻是這樣的,胸口由於緊張而急速起伏。
接著,他的手逐漸往她的胸前移去,輕輕撥開了她的衣襟,探入其中。
茴薰的身子開始顫抖,她輕輕推拒著桑烈。
桑烈放開她,問道:“茴薰?怎麼啦?”
“不行……”她緊抓住衣襟,拼命搖著頭。
他這才發現自己方才太急切了,他退開兩步向茴薰行個禮,“對不起,請原諒我的失態。”
她喘著氣,心仍噗通噗通直跳。
“茴薰,我是不是嚇壞你了?”桑烈有點擔心地問。
她直搖頭。其實他的親吻與撫摸並不會讓她覺得難受,只是她對於未知的一切充滿不安,所以還是推開了他。
“那我就放心了。來,快用膳吧。”桑烈拉她坐回原位,並殷勤的為她取菜。
作者:
q121211
時間:
2012-8-26 08:44 AM
第五章
自此以後,茴薰開始相信,她和桑烈能成為一對恩愛的夫妻。
桑烈說得對,只要他們彼此相愛,又何必讓一場無力阻止的戰爭犧牲自己的幸福?
雖說他是外族的王爺,但他不僅是個謙謙君子,更難得的是,他滿腹經綸,又寫得一手好字,正是她夢寐以求的郎君。她的幸福就在眼前,教她怎麼捨得放棄?
清晨,茴薰帶著笑從美夢中醒來。
杏兒走進房裏,笑著看她。“茴薰姑娘,你今兒個心情不錯喔?”
“嗯,杏兒早。”茴薰也回以微笑。
她下床來,讓杏兒為她換上蒙古仕女服,問道:“杏兒,烈王爺又一大早就出門去了嗎?”
“還沒呢,他一早就關在書房裏忙著。”杏兒一面為她梳頭,一面答道。
“喔?那他用過膳沒有?”
杏兒搖搖頭,“正要我給他送到書房哩。”她指著一旁的早膳。
“那我來吧。”
梳洗完畢,茴薰端起早膳,給桑烈送過去。
兩人經過回廊時,茴薰發現庭院裏看守的士兵都不見了。“杏兒,那些士兵呢?”
“烈王爺讓人撤了。”
“喔。”茴薰點點頭。
到了書房門口,茴薰示意杏兒叩門。
裏頭傳來桑烈的應答聲。“杏兒?進來吧。”
杏兒推開門後,茴薰示意她退下,獨自走了進去。
書房裏,桑烈正埋頭工作。
她來到桌前,將早膳放下。
桑烈抬頭望見是她,立刻慌張地將桌上尺牘收拾乾淨。“怎麼是你?”
“一大早就這麼忙啊?顧不得用膳?”茴薰笑問道。
“也沒什麼。來,一起用吧。”桑烈的神情有些不自在。
茴薰為他斟了一杯羊奶,拿起一塊肉餅遞給他,卻見他愣愣望著她,也不伸手接過。
“為何這麼看我?”她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放下肉餅,低下頭去。
“茴薰……”桑烈將她的下顎輕輕托起,並吻上她的唇。她雖然詫異,卻也不抗拒,只是閉上了眼睛任由他吻著。他的舌頭好似在索討什麼一般在她口中翻攪,讓她幾乎無法呼吸。“吻我好嗎?茴薰。”桑烈低聲要求。
她沒有回答,只是兀自緊閉雙眼。
當他的舌再度進入她的口中時,她的舌也不由自主輕舔著他的舌,這樣的訊息很快傳給了他,他開始或深或淺地引導著她稍嫌笨拙的舌與他共舞。
待他的舌頭退出她的櫻桃小嘴時,他竟然感覺到她的舌頭繼續舔著他的唇,這個發現讓他興奮不已。
茴薰睜開眼來,發現自己大膽的行徑,她羞得移開唇,並想要掙脫他的懷抱,卻感覺到雙腳騰空,整個人被抱了起來。
她訝異地抬眼望向他,發現他眼中除了慣見的溫柔之外,更多了一抹深沉的欲望。
桑烈將她平放在書房的臥床上,接著將自己的身子覆蓋在她身上。“茴薰……”他的呼喚聲充滿了渴望。
“桑烈……”她也情不自禁喚他。
他將她的發飾取下,讓她的長髮披散在肩上。他開始吻她的鬢髮、耳垂,唇一直往下移到她的粉頸。
茴薰的氣力彷彿被吸取殆盡,只能任由他擺佈。
桑烈一手解開她的衣襟,探進衣裳裏輕撫她的酥胸,另一隻手則撩起她的裙擺,爬上了她的大腿。
“不要……”他的大手帶給她不可思議的感受,她無力地推拒著他的撫觸。
“怎麼啦?茴薰,不舒服嗎?”桑烈的手在她身上遊移,一邊愛撫一邊制止她的掙扎。
“放開我……”她感覺到他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心中漸漸害怕起來。
“不要怕,茴薰,我不會傷害你,我愛你啊!”
“桑烈……求你不要這樣。”她的聲音幾乎是懇求的。
他終於停下手上的動作,喘著氣不說話。
茴薰輕輕將他推開,整整身上的衣服,坐了起來。
桑烈也緩緩坐起身來,“茴薰,你為何一再抗拒我?難道你不相信我愛你嗎?”
“不,不是的,桑烈……”
“那是……你不愛我?”
“不,我……”茴薰急著否認。
他將她擁入懷中,溫柔地笑道:“你也愛我,是嗎?”
她知道自己方才那麼說,已經洩漏了心中的秘密,羞窘地將臉埋在他的懷裏。
“茴薰,我知道你被那群蒙古兵還有我大哥給嚇壞了,但我和他們是不同的。這是一個做丈夫的疼愛自己妻子的方式,你懂嗎?”茴薰抬眼望著他。他瞭解她的恐懼,真是體貼啊!他輕啄一下她的唇。“別擔心,我向你立過警,雖然總是情難自禁,但我不會違背諾言,我要等你心甘情願給我。”
心甘情願給他?茴薰不知道真到那一天,她要如何開口說出自己的心甘情願?
桑烈拉她站起,來到桌前。“你餓了吧?我們用膳吧。”
茴薰抬頭望見牆上的“蒹葭”,隨口問道:“桑烈,老師一直誇你瘦金體寫得好,你是怎麼辦到的?”
“還不是臨摹?能有什麼?”桑烈笑笑。
“我也臨摹啊,怎麼就……”
“不過我是臨摹真跡。”
“真跡?”茴薰詫異,“你看過徽宗墨寶?”
“當然,在大都宮廷的府庫裏,你想看的話,跟我回大都。”桑烈挑眉道。
跟他回大都?這不擺明要娶她進門嗎?茴薰真是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
“到時候,還要請老師一起過去鑒賞呢。”
“老師他人呢?在大都嗎?”
“是啊,朝廷對他十分重用。”桑烈突然想起另一件事。“對了,有你爹娘的下落了,我正派人把他們接來。”
“真的?”她喜出望外,“我爹娘他們沒事吧?”
“沒事,你別擔心。”
茴薰笑著點點頭,“謝謝你,桑烈。”
“這是我應該做的,謝什麼呢?來,吃早膳吧。”
桑烈不在家的時候,茴薰除了待在書房臨帖讀詩,就是到庭院中賞花。
由於士兵都已撤走,她可以自由來去,在涼亭中歇息,或在池畔漫步,好不愜意。
“哪來的姑娘家?”
突然傳來男人渾厚的聲音,茴薰嚇得回過頭來,赫然驚見是桑烈的大哥桑衛,身邊還帶著一個蒙古女人。
上回在書房受他輕薄,茴薰還心有餘悸,此刻見到他,她不由得倒退幾步。
“原來是你,我當阿烈換了個蒙古女人哩!”桑衛笑道。
“大哥。”桑烈自後頭跟來,走到茴薰的身旁。“茴薰。”
“嗯,裝扮起來倒有幾分像蒙古女人,只可惜終究仍是個漢女。”桑衛搖頭道。
“大哥不要說這些。”桑烈制止他。
“好,不提也罷,橫豎今後天下是我蒙古大汗的了。”桑衛得意地道。
桑烈神情緊張地暗示他別說了,“大哥……”
可是已太遲,茴薰聽出了端倪,臉色發白,“天下……”他回頭問桑烈。“這是什麼意思?”
“這還不明白嗎?臨安已經落入我軍的手中,從今以後,天下只有我大元,再沒有大宋了。”桑衛一口氣把話說完。
難怪府邸內外的士兵全撤了,原來戰爭已經結束,蒙古人已經佔領了大宋的疆土……
“大宋滅亡了?”她呆呆的低喃道。
忽地她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大哥,你為何要對茴薰說這些?”桑烈一面怪罪他,一面抱起茴薰。
“她遲早也要知道,你想瞞她到幾時?”桑衛不以為然。
“你……”桑烈氣急敗壞,顧不得和大哥計較,趕忙將茴薰抱回屋裏。
他一路將茴薰送回樓上的房間,並立刻讓杏兒取來濕布巾,輕輕為茴薰擦著冒汗的額頭。
不一會兒,茴薰逐漸醒轉,她睜開雙眼,一見到桑烈,立刻掉下淚來。
“茴薰。”桑烈摟緊她,“別難過……”
“桑烈,你大哥說的是真的嗎?大宋已經亡國了?”
“你不要想太多了,天命難違啊。”桑烈輕拍著她的背。
“國家亡了……我只剩一個人……”茴薰淚眼迷蒙。
“你還有我啊!我會好好保護你,一輩子愛你的,還有你的父母,我會儘快把他們接來。”
“可是……”茴薰依然淚如雨下。
“不要說了,你好好歇息吧,我就在這兒陪你,嗯?”桑烈將她摟緊,兩人並躺在床上。
茴薰靠在他的懷裏,哭累了便沉沉睡去。
桑烈看她睡著了,想起身,又擔心會因此吵醒她,於是繼續躺在她身邊。
望著茴薰沾著淚水的眼睫,以及因痛苦而緊抿的嘴,他心疼地吻了她,並忍不住伸出手輕輕解開她的衣襟探了進去。
繼而一想,美麗無邪的她此刻睡得如此安詳,對他毫無防備,他又怎能辜負她對他的信任呢?於是他將她衣服重新整理好,繼續摟著她,不敢再有任何逾矩的動作。
接下來,他雖試著入睡,卻因為美女在懷,怎麼也睡不著,直到天將明才累得合上眼睛。
當晨曦微露,茴薰睜開惺忪的雙眼,發現桑烈的一隻大手就擱在自己的胸脯上,她驚得將它移開,卻因此驚醒了他。
“你醒啦?”他對她露出一絲微笑。
“你整晚都在這裏?”她顫抖著問。
“昨晚你很難過,我不放心,所以就留下來陪你了。”他看她因他的話而臉色大變,連忙解釋道:“你放心,我並沒有對你……”
茴薰看兩人衣著都很整齊,身上也沒什麼異樣,知道他說的都是真的。
“你知道嗎?”他笑著將她擁入懷裏,“昨晚我好開心,你那麼信任我,你知道我不會傷害你,是不是?”
這話聽得茴薰十分詫異。
是啊,昨晚再怎麼傷心難過,她也不該和桑烈同床共枕啊!若是因此而被他侵犯,那豈不也是她默許的嗎?
可是不知怎地她就是相信桑烈不會傷害她,就算昨夜他真的佔有了她,她也相信他是因為愛她才這麼做的。
更何況在她心裏早已認定他是她託付終生的男人了,因此就算將自己全都交給他,她也無怨無悔。
“茴薰,你願意了,是不是?”
她雖不回答,卻將頭深深埋在他懷裏,希望他能夠明白她的意思。
“茴薰,別再考驗我的定力了,好嗎?其實昨晚我差一點就……下回要是再這樣,我可不能保證……”
茴薰聽出他話中的渴望,只有羞得將頭埋得更深。
“好了,今天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處理,你再睡一會兒,嗯?”桑烈說著便下床去。
茴薰目送他走出房門,也了無睡意,便起身喚杏兒為她梳洗。
梳洗過後,她走出房門,步過書房時,裏頭傳來桑烈他們兄弟倆的聲音,隱約聽見提到臨安什麼的,她好奇地湊近去聽,想得知一些臨安的消息。
“你躲在那兒偷聽些什麼?”身後傳來陌生女人的聲音,嚇得茴薰連忙回頭。
眼前正是昨天和桑衛一起回來的蒙古女人。
“你這個來路不明的丫頭,你接近烈王爺是不是別具用心?想探聽軍情是嗎?”
“不,我……”
“難道不是嗎?不然男人們在談公事,哪輪得到你一個女人插手?你只要在床上好好服侍男人就行了。”
她露骨的話讓茴薰紅了臉。
那女人看茴薰少見多怪的模樣,於是冷哼道:“真搞不懂烈王爺怎麼會看上你這麼嫩的丫頭?你懂得怎麼取悅男人嗎?”
茴薰聽她越說越不像話,轉身就想離開。
可是她並沒有因此住口,“你不要以為烈王爺真的會娶你,他只是一時興起玩玩罷了,他又不是沒有玩過別的女人。”
她的話讓茴薰不由得停下腳步。
桑烈對她只是玩玩罷了?不,不可能,他承諾過要娶她的啊!她為何要在這裏聽這個女人挑撥離間?
茴薰甩甩頭不想理會,繼續往前走。
“怎麼?你不相信?”那女人還不死心,“像烈王爺這麼溫柔體貼的男人,任何女人都會為他著迷,像你一樣對他投懷送抱……”
“請你不要再說了!”茴薰不想再聽,忍不住對她大吼。
因為她聲音太大,驚動了書房裏的兄弟倆,桑烈很快地推門出來。
那女人逮著機會,立刻告狀,“烈王爺,這女人鬼鬼祟祟躲在門外偷聽,不知道居心何在?”
這時,桑衛也跟著出來,“偷聽又如何?難不成還能教宋軍捲土重來嗎?”
“大哥,不談這些……”桑烈急忙制止。
“烈王爺,你可得防著她,說不定她真是宋軍的奸細。”那女人火上加油道。
“馬娜姑娘。”桑烈冷冷的打斷她的話。
“阿烈,你自已要知道分寸,別被美色迷昏了頭。”桑衛冷哼一聲。
桑烈氣得說不出話來,只上前摟住茴薰的肩膀。
看見桑烈對茴薰的體貼模樣,馬娜面露不悅之色,正想再說些什麼,卻被桑衛摟住,帶著下樓去。
作者:
q12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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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8-26 08:44 AM
第六章
桑烈發現茴薰臉色泛白,連忙將她扶進書房坐下。“怎麼啦?他們的話你可別放在心上啊。”
“桑烈,我們畢竟是敵對的兩方,”茴薰歎口氣道。“也難怪他們要懷疑我。”
“你別胡思亂想。”桑烈將她擁在懷裏。
茴薰一眼瞧見桌上的尺牘,是軍方的檄文。“這是……”
她覺得有些眼熟,上回她送早膳進書房,桑烈就是在看這些東西,原來這是軍方的文書。
桑烈連忙起身收拾文書,卻被茴薰阻止。“讓我看。”
“茴薰,這不關你的事。”
“桑烈,不關我的事,那關你的事嗎?”看了那些文書,她詫異地問道:“你為什麼要看這些東西?你是個王爺,怎會參與重大軍機?”
桑烈僵直了身子,無法動彈。
“我想起來了,你到襄陽不久,戰爭就發生了,莫非你就是為了戰事而來的?”她恍然大悟,“所以趙王府一淪陷,你就趕來救我?”
“茴薰……”他苦澀地道:“皇命難違,我也是不得已的。”
“為什麼一直瞞著我?”
茴薰回想到,那次在書房差點被桑衛輕薄,應該是元軍在臨安攻城之戰受挫的時刻,那時桑烈每日早出晚歸,她以為他是為了她的事而傷神,原來竟是為了臨安的戰局費心思。
她只怪自己太傻,一直把桑烈當成只是個異族的王爺,沒想到他是蒙古君王派來統治大宋的首領。
“茴薰,你不要自尋煩惱了,就算我在朝廷的身份特殊那又如何?我還是愛你啊!不是嗎?”桑烈上前拉她的手。
她把他的手甩開,“不,你怎能這樣?一面佔領大宋,一面又用花言巧語欺騙我!”
“我沒有欺騙你,我是真的愛你啊!難道到現在你還不明白我的心意嗎?”桑烈不免痛心。
“你若真愛我,就不該一直將我蒙在鼓裏。”她搖搖頭。
“茴薰,這是兩回事啊,我本也不想這樣的。”桑烈歎口氣,繼續說道:“當時在趙王府一次看見你,我就動了心,但是我不敢向你表達,只能借著這幅‘蒹葭’向你傳情,乞求老天垂憐,讓你進入我的生命……”
他的話讓她感動不已,她望著牆上那幅字,淚眼模糊。
“上天聽到了我的懇求,終於讓我們共度快樂的日子,我很開心,你知道嗎?”桑烈再度拉起她的手,“茴薰,我不想破壞這種美好的生活,我相信你也不想,對不對?”
這段日子確實美好,她幾乎每天和他一起讀詩、一起臨帖、一起用膳、一起談心……她又怎麼不眷戀呢?
可是這一切的一切,原來都是桑烈刻意安排的啊!所有的事都在他的計畫之中,包括在趙王府搭救她,將她帶回他的府邸,讓她吃蒙古的食物,穿蒙古的服飾,甚至讓她承諾要嫁他為妻!
茴薰覺得自己就像玩偶一樣,始終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
她瞪著桑烈,再度縮回自己的手。“你讓我一度以為自己找到了真正的幸福,誰知道……”
“茴薰,這是真正的幸福啊!等臨安的事底定之後,我馬上帶你回大都成親。”桑烈說出他的計畫。
等臨安的事底定?難道剛剛他和他大哥就是在商討接收臨安的事?他怎麼能夠這樣?
茴薰難以置信地望著他,“你真的要接手臨安?”
“茴薰,這也是不得已的啊。”
“去吧!”她站了起來,“繼續去遂行你的野心吧!”她轉身逕自走出書房。
桑烈急忙跟著她走進房間,“茴薰,你別這樣。”
“你走,我不想再見到你。”她坐在床沿,看也不看他。
“茴薰,你聽我說……”桑烈坐到她身邊。
“你說已經找到我父母了,那他們人呢?讓我到他們那裏去,越快越好。”她冷冷地打斷他的話。
“我會把他們平安接到這裏來的,你別擔心。”
“我何須擔心?整個臨安、整個大宋都在你手上,我何須擔心?”茴薰譏諷道。
“茴薰……”桑烈聽出她話中的恨意,禁不住想拉她的手。
“不要碰我!”她隨即躲開。
“你為何要這樣對我?”他一臉痛苦的表情。
“我們不該相遇,不該同處在一個屋簷下……”說著,她忍不住流下淚來。
桑烈看她那樣,不禁心疼,伸出雙手緊緊擁住她。“茴薰……”
“放開我!”她邊哭邊掙扎。
“茴薰,讓我們勇敢地相愛吧!”他非但不放,更將她壓倒在床上。
“不要,我不要!”她掄起拳頭捶打著他。
“不要再欺騙自己了,茴薰,我們是相愛的,不是嗎?”桑烈說著,吻上她的唇。
她躲不開,連拒絕的話都無法說清楚。“不……”
當桑烈動手解開她的衣服時,她終於知道他的意圖。她一面急於擺脫他強硬的吻,一面推拒他覆在她身上的龐大身軀。
他加強了力道,硬是不容她掙脫,不但繼續吻著她的唇,甚至將大手探進她的衣襟中,攫住了她的渾圓。
她嚇壞了,開始奮力掙扎。“放……開我……”
“茴薰,誠實面對自己吧!我愛你,你也愛我……”桑烈口裏發出如囈語的低喃,動手解開她的腰帶。“讓我們結合為一體,再不要分彼此了。”
“不!”茴薰聽他話中的意思,顯然是想將她占為己有,不禁大為驚慌。
她一面大喊,一面使盡全力推開他。
桑烈退了兩步才站定,喘著氣盯著她。
茴薰坐起來整理衣服,收起淚水憤怒地看著他。“你說過絕不會強迫我的,原來你和你大哥一樣。”
桑烈的欲火消退了些,對於她的指控難以接受。“茴薰!你說什麼?”
“你和你大哥在這個房子裏對多少女孩子……”接下去的話她說不出口。
他當然知道她指的是什麼,他深感受了侮辱。“你胡說些什麼?”
“你大哥說,他的女人從來不吝惜讓你碰,馬娜也說你和別的女人……”茴薰咬住下唇。馬娜說,桑烈對她只不過是一時興起玩玩罷了,他又不是沒有玩過別的女人!
“你以為我是這麼隨便的人嗎?在你眼中我這麼不堪?在你的心裏,我們的愛情這麼不值?”桑烈有些動了氣。
茴薰竟然聽他大哥的話,相信他會碰他大哥的女人?其是枉費他對她的一片深情。
“你敢說你從來沒有……”
桑烈忍住怒氣,耐心向她解釋。“我從來不會碰與我沒有感情的女人,除非是兩情相悅、心甘情願。”
心甘情願?她笑得悽楚。
馬娜說多少女人為他著迷,對他投懷送抱,就像她一樣?桑烈也說過等她心甘情願給他……
桑烈上前摟抱住她,“茴薰,昨夜你不是已經接受我了嗎?”
“我……”她無言以對。
是啊,昨夜就在這張床上,她不是默許他和她同床共枕嗎?她不是想要將自己的貞操獻給他嗎?
想到自己這般下賤,她真是無地自容,無奈她已深深愛上桑烈了啊!
桑衛說得沒錯,桑烈喜歡玩愛情遊戲,他不像那些男人要的只有女人的身子,他還要女人純真的心。
如今他已經得到了她的真心真意,她真是敗得十分徹底了。
她冷冷掙出他的懷抱,但他鍥而不捨再度摟緊她,於是她憤而推開他,來到窗邊。
“茴薰……”桑烈又要過去拉她。
“別過來,再走近一步我就跳下去。”她推開窗子大聲道。
“不,茴薰,你別衝動。”桑烈急了,連忙後退幾步。
“你出去。”茴薰轉過頭不去看他。
此時桑烈有再多少話想說,也只能全吞進肚子裏,悶悶地走出房間。
茴薰忍住不回頭,直到他的腳步聲遠去,這才上前鎖上房門。
她換下身上淩亂的蒙古仕女服,將它疊好放在幾上。她不要當桑烈的蒙古妻子,再也不願沉溺在他布下的溫柔陷阱中了。
雖然,她的眼淚始終沒能停止。
桑烈垂頭喪氣地來到廳裏。
坐在廳裏的馬娜一見到他前來,立刻趨前向他打招呼。“烈王爺,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這女人竟然在茴薰面前胡言亂語,他根本不想理會她。
“烈王爺,”馬娜上前一步,“你犯不著為那個女人生氣,如果你喜歡的話,我可以陪你。”說著,她攬住他的手臂。
“馬娜姑娘,”桑烈揮開她的手,“你不要這樣。”
“你……”沒想到他會這樣待她,她有點下不了臺,“烈王爺,那個女人到底哪一點讓你著迷?看她那副乳臭未乾的模樣,能討你的歡心嗎?”
桑烈聽出她話中的含意,不由得蹙眉。“馬娜姑娘,請你放尊重一點。”
“你……”馬娜更加難堪。
“馬娜,你別自作多情了。”桑衛不知何時出現在廳裏,“那個女人可不是在床上討阿烈的歡心。”
“大哥,你……”桑烈被他說得臉色十分難看。
“阿烈,你不要傻了,你這樣費盡心思對那個女人好,到頭來怎麼樣?還是得不到她的人,是不是?”桑衛冷哼一聲。“我已經問過杏兒了,你和她還沒有過肌膚之親,不是嗎?”
桑衛的話讓馬娜驚訝得張大了嘴。
“大哥!”桑烈氣得漲紅了臉,“我是真的喜歡茴薰,我不想強迫她。”
“我知道你想玩愛情遊戲嘛!阿烈,我勸你還是實際一點,如果你真貪戀她的美貌的話,倒不如趁這個時候好好玩玩,否則我怕你到時後悔莫及。”
“大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們和她畢竟是敵國之人,要是哪一天她離開你,說要嫁給漢人,到時候你豈不是一場空?”
“不會的,茴薰她愛我。”桑烈不相信茴薰會背棄他的愛。
“那走著瞧吧!我看你和她是不可能有未來的,你固然不能娶她,恐怕她也不會嫁給你。”
桑烈無語。
大哥所說的並不是不可能發生,茴薰哪一次不是為了漢蒙的事和他鬧脾氣?
記得她剛來府裏的那天,兩人共亨晚宴,是何等美好,沒想到第兩天她就為了襄陽的戰事和他劃清界線,拒絕他一切的善意。
昨夜好不容易茴薰肯接受他了,他還以為兩人從此可以過著神仙眷屬般的生活,誰知道今天她就為了他在朝廷的身份而和他大吵,甚至寧死也不願讓他碰。
唉!他和茴薰的未來確實是充滿險阻啊!
這些日子以來,他安排她穿蒙古服飾,吃蒙古食物,原以為在他愛的包圍之下,她會甘心做他的蒙古夫人,兩人可以甜蜜地生活在一起,誰知道現在又是這樣的結果。
其實,他何嘗沒有想過敵對國家的戀人是很難有圓滿結局的?
當他在趙王府和茴薰邂逅時,他就對她一見鍾情了,但是他隨即警覺到自己是奉命來接管南方的,怎麼可以和漢女談情愛?
他只能強自壓抑內心的情愫,把那次的巧遇當成是一個美麗的夢,寫了“蒹葭”,經由老師轉送給她,聊表心意,並不敢冀望能和她有任何未來。
誰知道上天還是安排他們在一起。
當他從一群野蠻的蒙古兵手上救了茴薰的同時,他也深陷在她難以抗拒的魅力中。
接下來的日子,他試著為兩人構築一個美好的將來,就像茴薰說的一樣,那是真正的幸福。
他如此努力,不就是想要她心甘情願嫁他為妻嗎?而今這個希望,現在看來十分渺茫。
桑烈歎了口氣,朝兩人揮了揮手,默默走進食堂喝悶酒。
接連著幾天,茴薰只是呆坐在房裏,杏兒為她送來飯菜,她卻毫無胃口。
“茴薰姑娘,你多少吃一點吧?這樣下去會把身子搞壞的。”杏兒又來敲門。
“杏兒,我真的吃不下。”茴薰搖頭歎口氣。
“茴薰姑娘,你開開門啊!”
“杏兒,你讓我靜一靜好嗎?”她央求道。
門外終於安靜下來,茴薰趴在床上,不知不覺間眼淚又落下。
直到敲門聲音再度響起,她才抬起頭來。“杏兒,你不要再說了。”
“茴薰,是我,桑烈。”
聽到他的聲音,她心裏一陣抽痛。
“你這是做什麼呢?難道你打算一輩子都不見我?”
他的話一針見血,茴薰的確怕自己一旦見著他的面,就會難以割捨這段感情,與其這樣,她寧願永不見他。
“我和大哥要離開一段時間,杏兒會好好照顧你,不要再和我嘔氣了,好嗎?自己的身子骨要緊啊!”
茴薰聽出他話中的關懷之情,心裏十分感動,看來桑烈是真的愛她。
他說要離開,莫非是為了統治臨安的事?他到底還是不能忘懷於權勢地位啊!她對她好失望。
“桑烈,辭去統治大宋的職務好嗎?”她再度請求。
“茴薰,你相信我,我不會做出對大宋子民不利的事。”桑烈對她保證。
他到底還是要為蒙古君主效力啊,她還能再說些什麼?
她的沉默讓房門外的桑烈有點焦急。“茴薰,你可別想不開,這幾天我會讓人將你爹娘平安送來。”
“謝謝你。”她只是簡單的致意,不再多說。
他歎了口氣,知道再多說什麼都沒有用,除非他卸下統治大宋的工作,否則茴薰大概永遠不會原諒他了。
他在心底默默作了決定。
時節入冬之後,襄陽城披上了一層皚皚的白雪,樓上的茴薰透過窗子,卻無心欣賞雪景,只覺得等待的日子難捱。
她每日在房裏練字打發時間,只等桑烈將爹娘送來和她團聚,然後她就要揮別這個傷心的地方,回到父母的身邊,忘了曾經發生過的一切,回歸平靜的生活。
想起要離開桑烈,她的心裏雖十分不捨,然而要再和他朝夕相處下去,同樣也是一種折磨。
茴薰歎了口氣。
“茴薰姑娘,老爺和夫人來了。”門外杏兒來報。
她放下紙筆相迎,“爹,娘!”她撲倒在母親懷裏,忍不住啜泣。
“薰兒,你好不好?娘可擔心死了。”路夫人摟緊了她。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路知州欣慰地道。
“爹,娘,你們受苦了,女兒好掛心啊!”
“唉!階下囚還能怎樣?”路知州歎道,“幸虧元軍入城時沒有大肆殺掠,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啊!”
“薰兒,你怎麼會在烈王爺這裏呢?”
她將經過的情形說給父母聽,兩位老人家都為她捏了把冷汗。幸虧女兒遇到貴人相助,否則今天一家人哪有可能團聚?
“薰兒,烈王爺對你好嗎?”路夫人問道。
“娘請放心,我在這裏很好。”茴薰答道。
路知州也點頭,“看得出來他很照顧你。”
“薰兒,他該不會對你……”路夫人突然緊張地問。
茴薰知道母親指的是什麼,不禁紅了臉。“沒有。”
路夫人這才鬆了口氣,“那就好,看來烈王爺是個正人君子。”
“嗯,這回也多虧他,臨安城才沒有太多的殺戮,聽說他下令蒙古兵進城時必須秋毫無犯,而且軍令嚴明,對違令者毫不寬貸。”路知州接著道。
臨安城多虧了桑烈才沒有太大的殺戮?莫非他所說不會做出對大宋子民不利的話都是真的?茴薰一方面訝異一方面欣慰,幸虧桑烈到底仍顧念著大宋子民,否則她的罪孽就更深重了。
“老爺,夫人,房間收拾好了,讓丫頭們帶兩位過去。”杏兒來報。
“爹,娘,你們好好歇息吧,晚一點我們再好好聊聊。”茴薰看著父母臉上的風霜,滿是心疼。
“也好,見到你平安無事,我們就安心了。”路知州及路夫人均點頭,隨著丫頭們下樓去。
臨安的事好不容易告一段落,桑烈回到府邸,才在廳裏坐定,桑衛就氣急敗壞的進來。
“阿烈,你這是搞什麼鬼?”他劈頭就罵。
“什麼事情?大哥。”桑烈不解。
“你為何上奏皇上辭去江南行中書令?”
“大事已底定,也該是我功成身退的時候了,接下來的事情我不想再管。”桑烈淡淡地說道。
“八成又是為了那個女人對不對?”桑衛嗤聲道。“你當我不知道你怕她跟你鬧彆扭?”
“大哥,我本不戀棧官職,只是為皇上分憂,做不做江南行中書令又有什麼要緊呢?”桑烈不以為然。
“當然要緊!阿烈,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到的啊!要不是皇上器重,哪有你的份?你竟然為了一個女人輕言放棄!”桑衛越說越大聲。
“大哥,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桑烈站起身來,不想再談。
此時屬下來報,“衛王爺,烈王爺,托強殿下剛派人捎來口信,說今晚要來王府拜望。”
桑烈微蹙起眉,“今晚?”
“果真新官上任三把火,這麼快就來耀武揚威了。”桑衛冷笑一聲。
桑烈請辭江南行中書令之後,皇上立刻命皇子托強接任,可見朝廷對這個職位的重視。
“殿下的意思是希望好好慶賀一番。”屬下補充道。
“沒問題,我會讓膳房預備上好的酒菜,還要馬娜作陪。
對了,阿烈,最好也讓你的漢女出來敬酒,我相信殿下會很高興的。”
“不行,我絕不讓茴薰出來見客。”桑烈急了。
托強殿下一向性好漁色,要是讓他瞧見茴薰的美貌那還得了?
“哼!也罷,那女人雖然生得很美,卻是個苦瓜臉,成天哭哭啼啼的,沒必要無端惹得殿下惱火。”桑衛冷哼道。
說完,他轉身吩咐下人準備今晚宴請貴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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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121211
時間:
2012-8-26 08:45 AM
第七章
下午,府邸上上下下忙碌了起來,所有人都在為晚宴而奔忙。
桑衛指揮下人佈置宴會場地,馬娜則忙著費心打扮以討貴客歡心,膳房裏的廚子更是鉚足了勁烹煮上等的佳餚。
桑烈待在書房裏準備臨安城的交接事宜,他一面忙著一面要人叫杏兒過來。
“烈王爺,不知叫喚奴婢有何吩咐?”杏兒推門進來。
“茴薰姑娘這些日子好嗎?”桑烈放下手邊工作抬起頭來。
他本想立刻去看望茴薰,又擔心她心情仍未平復,因此不敢再去刺激她,便想先從杏兒這裏深深口風。
“回王爺,幸好路老爺和夫人來了,茴薰姑娘才肯吃點東西,之前教人好擔心啊。”杏兒答道。
桑烈聞言輕歎,她到底還是不能諒解他啊!幸虧他及時將知州夫婦送來,為了不讓爹娘擔憂,茴薰這才好好善待自己。
看來他的決定並沒有錯,他一日不卸除江南行中書令的職務,就一日無法獲得茴薰的諒解。
所幸這一切都過去了,等殿下接手臨安,他不但可以無事一身輕,更可以和茴薰重拾昔日的歡笑。
過了今晚,他就告訴茴薰這個大好消息,不過今晚的宴會還是不要讓她知道好些。
“杏兒,你去告訴茴薰姑娘,說今晚府裏有貴客,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請她千萬不要下樓,知道嗎?”
“是的。”
杏兒領命來到茴薰的房間。
“茴薰姑娘。”
“進來吧,杏兒。”
杏兒直接來到桌前,“茴薰姑娘,在練字啊?”
茴薰抬頭望向她,“嗯。杏兒,外頭怎麼這麼吵?”
“是王爺他們回來了。”
聽聞桑烈回來的消息,茴薰的心一下糾結了起來。
他可回來了,日復一日的等待,終於盼到他了啊!
可是他回來後,是否意味著兩人分離的那一天近了呢?她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勇氣向桑烈告辭離去,揮別之前那段美好的日子。
杏兒看她兀自發愣,便問道:“茴薰姑娘,你在想什麼?”
茴薰急忙搖頭,低下頭去繼續練字。
她心裏又想著,桑烈既已回府,為何遲遲沒有來看她呢?莫非他也不知該如何向她道別?
“烈王爺要我告訴茴薰姑娘,今晚府裏宴客,希望茴薰姑娘千萬不要下樓。”杏兒向她傳達桑烈的命令。
“嗯。”
看來他是忙宴客的事情才沒有來看她吧?到底是什麼重要的客人要如此大費周章呢?
杏兒離去後,茴薰再度抬起頭來,隱約可以聽見外頭廳裏傳來的嘈雜聲和絲竹聲。
今晚究竟是宴請什麼貴客?為何桑烈要這樣慎重其事交代她不要下樓呢?
不論客人是誰,席上一定有桑衛和馬娜吧?她樂得不和他們打照面。
她低頭繼續練字,不知過了多久,外頭突然傳來一陣騷動,甚至夾雜刀劍之聲,她嚇得站了起身來。
她正不知如何是好時,忽地有人破窗而入,是一個身著黑衣的蒙面人。
“啊!”她慌張地大喊出聲。
對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上前架住她,冷冰冰的劍抵住了她的頸子。“不要叫,再叫就殺了你。”
茴薰被這突來的情況嚇住了,動彈不得,嘴裏也發不出任聲音。
“茴薰姑娘?”這時,對方意外地喊出她的名字。
黑衣人放開她,拉開臉上的黑布,茴薰這才瞧清楚他的長相。
“王將軍?”
“真的是你?茴薰姑娘?”對方正是王廷俊,“你怎麼會在這裏?”
“我……”茴薰一言難盡。
正待她要開口述說時,王廷俊卻屈下腿來。“啊!”
茴薰這才發現他的腿受了傷,血流如往。
“王將軍,你……受傷了?”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他還未開口,就聽見敲門聲大作。
“茴薰!你沒事吧?”府裏有刺客,桑烈擔心她的安危,很快的奔來看看她的情況。
王廷俊一身戒備,立刻用黑布把臉遮住,拿著劍就要上前,卻因為腿傷而跌倒。
“王將軍!”茴薰上前扶他。
眼看桑烈就要破門而入,茴薰情急之下,連忙對他說:“快,抓我當人質。”
王廷俊猶豫了,方才他確實是想抓個蒙古女人當人質,掩護他逃走,可是眼前分明是茴薰,教他怎麼下得了手?
看他猶豫不決,茴薰只得拉著他的手將劍輕輕抵住自己的脖子。
破門而入的桑烈被眼前的景象嚇住了,不敢輕舉妄動。
“你放開她,要什麼條件隨你開。”
蒙面人腿上的傷讓桑烈確定他就是今晚在席上行刺殿下的刺客,沒想到他竟然潛入茴薰的房間!
王廷俊也認出了桑烈,他就是之前經常來趙王府請教王爺書法的北方人啊!原來他竟是蒙古小王爺,那茴薰又怎麼會落入他手裏?
“我要帶她一起走。”王廷俊答道。他無論如何也要將她救出虎口。
聽到這句話,茴薰不禁回頭看他。王將軍竟說要帶她走?
桑烈生怕她的動作會激怒刺客,連忙叫道:“茴薰,你別動。”接著轉而和刺客談判,“你聽我說,現在府邸裏裏外外全都被蒙古軍包圍,你就算逃出這裏也是必死無疑,更何況你的腿傷不輕,一定要趕緊醫治才行。”
王廷俊知道他所言不虛,一時也亂了方寸,不知如何是好。
桑烈與他談條件,“我看不如這樣,我讓人為你治傷,只要你答應不傷害她,好嗎?”
他還未開口,腿傷讓他再度屈下腿來,手上的劍也差點碰到茴薰嬌嫩的粉頸,讓桑烈大大捏了把冷汗。
“你可不可以不要拿劍抵著她?這樣好危險。”
王廷俊聞言,立刻放開她,他也怕傷了茴薰。
桑烈眼明手快,一把將茴薰拉回自己身邊。王廷俊見狀大為惱怒,一把劍就架上他的脖子。
“不要啊,王將軍!”茴薰急道。
她的呼喊讓眼前的兩個男人同時大為震驚。
她認識這個刺客?桑烈心裏想著。
茴薰姑娘怕他殺了這個蒙古王爺?王廷俊心裏則這麼想。
“茴薰,你認識他?”桑烈忍不住問出口。
“我……”她不知要從何說起。
王廷俊一邊拿劍指著桑烈,一面對茴薰叫道:“你快過來,我帶你離開這裏。”嚴重的腿傷讓他的聲音有些顫抖。
“茴薰,你別過去,他會傷害你啊!”桑烈不顧脖子上架著的劍高聲喊道。
“你……”王廷俊氣得欲揮劍。
茴薰再度阻止,“王將軍,千萬別傷了他!”
王廷俊不明白,她為何三番兩次阻止他殺這個蒙古人?
她低頭瞧見他的腿在滴血,轉頭乞求桑烈。“快,快請大夫救救他,他是趙王府的人啊!”
王廷俊扯下臉上的黑布,露出廬山真面目。
桑烈立刻認出他來。“是你?”
“阿烈,你在裏面嗎?有沒有發現刺客?”
桑衛的敲門聲把房裏的三人同時嚇住了。要是讓桑衛闖進來,後果不堪設想!
“大哥,”桑烈鎮定地開口,“我沒看見刺客,或許是跳出圍牆逃走了吧。”
“好,那我立刻帶人去追。走!”說完,桑衛和眾人的腳步聲逐漸遠去。
三人這才鬆了一口氣。
王廷俊放下手上的劍,腿傷讓他忍不住坐倒在地上。
“來人啊!”桑烈對外大喊一聲。
他這舉動讓兩人緊張起來,莫非他要叫人進來抓刺客?
“別緊張,大哥已經帶人去追刺客了,一時還不會回頭。”他將王廷俊扶到床上躺下。
兩人想想也對,他若是要找人捉拿刺客,剛剛又何必支開桑衛?
杏兒推門進來,見著血流如注的王廷俊,嚇了一大跳,“他是……”
“快去請大夫。若有人問起,一句都不許說,知道嗎?”桑烈吩咐道。
“是。”杏兒領命而去。
“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來行刺殿下?你可知道這樣的行為分明是送死?”桑烈回頭對床上的王廷俊蹙眉道。
“哼!那個大魔頭該死,他幹下多少泯滅人性的事,我就算賠上這條命也要阻止他接手江南。”王廷俊義憤填膺地道。
接手江南的不是桑烈嗎?怎麼會是什麼殿下?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茴薰聽得一頭露水。
不過,看來今晚桑烈宴請的貴客正是蒙古殿下,而王將軍就是來刺殺他的。
桑烈聞言詫異地道:“你聽誰說殿下……”
“他來到中原之後燒殺擄掠,現在多少人想殺他你知不知道?你們蒙古人全都是一丘之路,我跟你說那麼多也沒有用,枉費當時趙王爺對你這麼好。”
“我永遠記得趙王爺的恩情,有機會我一定報答他。”
“不必假好心了,”王廷俊冷哼一聲,“你不要助紂為虐,幫著這個鬼殿下殘害漢人就算良心未泯了。”
桑烈為何要宴請這種惡貫滿盈的壞人?莫非他和那殿下真是一丘之路?茴薰對桑烈好生失望。
不一會兒,杏兒帶著大夫來為王廷俊醫治腿傷,包紮好之後,桑烈交代大夫不許對任何人提起這件事,這才讓杏兒送他出去。
“你的腿傷一時還不能痊癒,得好好靜養才行。”桑烈對王廷俊說罷,牽起茴薰的手就要離開。“來,跟我出去。”
“你要帶茴薰姑娘去哪里?放開她。”王廷俊急道,挪動身子想下床阻止他。
茴薰急忙回頭安撫,“王將軍,你的傷……”
“茴薰姑娘,你別跟他走,他是個狡猾的傢伙,都是他唆使王爺投降蒙古軍的。”王廷俊將事情全都說了出來。
茴薰聞言,疑惑地看著桑烈。“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也是為了救王爺一命。”桑烈解釋道。
“誰希罕你救?你不知道氣節比性命來得重要嗎?我現在就離開這裏。”王廷俊說著就要下床。
“你不要命了?”桑烈喝道:“莫說你腿傷未愈根本無法行走,就算你真出得了這個門,也是死路一條。”
茴薰聽他這麼說,不禁擔心起王廷俊的安危,懇求桑烈道:“你救救他吧?”
“不要求他!”王廷俊氣憤地制止她,“他和那個魔鬼殿下是一夥的,我剛剛親眼看見他們一起飲酒作樂,他還向殿下祝賀接管江南呢!”
不,這不是真的,桑烈怎麼會和那種人一起喝酒,還祝賀他進臨安城殘害百姓呢?
茴薰簡直難以相信,“你……”
桑烈試圖解釋,“茴薰,我是不得已的,你不是希望我卸下江南行中書令嗎?我只好……”
唉!走了個桑烈,來個魔鬼殿下,有什麼不同呢?茴薰搖搖頭。
“快開門,我知道刺客在裏面!”桑衛的聲音再度自門外響起。
看來他追逐刺客未果,掉頭回來。
“大哥,你先別進來,我會處理。”桑烈對外頭喊道,然後看向茴薰,“跟我來。”
他再度拉起她的手,她卻甩開了。
“我不出去,除非你答應救王將軍,不然就連我一起殺了。”
她不能眼睜睜看著王將軍被蒙古人處死,畢竟他是為了千萬漢人前來刺殺魔鬼殿下的。
桑烈不敢相信茴薰竟然會以死相逼,眼見她已走回王廷俊的身邊,外頭的敲門聲又越來越急,不得已,他只好轉身離開房間。
桑烈才推門出來,桑衛就要進入。
“大哥,不要,我們到書房談。”桑烈將他拉到書房裏。
桑衛一進門就問:“你剛才為什麼要騙我?你和那個刺客在房間裏做什麼?”
“他是茴薰的朋友,他受傷了,所以我……”
“所以你就大發慈悲替刺客療傷?”桑衛咬牙切齒,“阿烈,看來你真是被那個女人迷昏頭了,竟敢窩藏刺殺殿下的兇手?”
“大哥,殿下又沒有受傷,我看這件事就這樣算了吧。”
“算了?你說得倒輕鬆,殿下限我兩天內交出兇手,否則他就要拿我們當共犯處理。”桑衛忿忿地道。“他還說他的行蹤怎麼會被賊人摸清楚,難道是有內奸?不會是那個漢女去告密的吧?”
“不可能的。”桑烈很肯定,“你想想看,我根本不敢讓茴薰知道今晚我們要請的是誰,她又怎麼可能會去告密呢?”
“那倒是,你瞞著她都來不及了。”桑衛冷笑,“既然她和這個刺客沒有關係,那你還顧忌什麼?讓我去拿下那個兇手。”桑衛說著就要走出書房。
“大哥!”桑烈上前拉住他,“我們想辦法救救他吧?”
“救他?我們是自身難保耶!”桑衛瞪他一眼,“如果我們不交出刺客,殿下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不行啊!”桑烈擋在門口,“茴薰說如果我不救他的話,她就要和他一起死。”
“什麼?那個女人竟然要為他而死?我看他們的關係不簡單,如果只是普通朋友,怎麼可能願意為對方而死?”他眯著眼睛質問。
是啊,茴薰為了救王廷俊,竟然拿生命要脅他……桑烈搖搖頭,要自己別再多想。
“阿烈,這下你該醒醒了,枉費你為她付出了多少心血,而她是怎麼回報你?”他說著又要去開書房的門。“我倒要問問她,看她是顧著你的性命,還是顧著那個刺客的性命。”
“大哥,不要這樣,給我一點時間,讓我來勸茴薰。你如果貿然闖進房間裏,我怕她一時衝動會想不開。”
桑衛氣極了,“要命,你怎麼會如此癡心,竟然寧願犧牲自己的生命也要成全她?她值得你這樣嗎?她可是為了別的男人要脅你,要你救她的男人啊!”
“大哥,茴薰也是不得已的啊!”
“你不要傻了好不好?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君子嗎?你說不願意勉強她,把她當女神一樣供著,連碰都不敢碰一下,依我看,她未必如你所想的是什麼貞節烈女,說不定她和那個男人早就已經……”
“不,大哥,你不應該這樣污辱她!”
“哼!若不是她心裏有別的男人,為何要一再抗拒你?你對她這樣好難道還不夠嗎?她為什麼還是不肯心甘情願給你?”
桑衛的話一字一句像利劍般刺在桑烈的心坎上。
不,這不會是真的。他雖這麼想,心裏還是有些不確定。
茴薰願意吻他、抱他,也讓他與她同榻而眠,可是她為什麼就是不肯把自己給他呢?
無論他如何向她表達他的愛意,她始終謹守分際,不願意成為他的女人,莫非真如大哥所說,她心裏有著別的男人,而那個男人就是王廷俊?
記得當初在趙王府,他在池畔救了她時,王廷俊就立刻趕來,看來他們早已認識,甚至已經有了男女私情。
是啊!這一點他怎麼從來沒有想到?那時他是偶爾到王府一趟,王廷俊卻是住在王府中,與茴薰朝夕相處!
他們一個是將軍,一個是知州千金,怎麼看都像是天生一對,最重要的是他們同是漢人,有著同族的情感,怎麼也比他這個蒙古人來得親啊!
難道只因為他是蒙古王爺,就沒有資格贏得茴薰,就得將她拱手讓給那個漢人嗎?不,他不甘心!
“阿烈,你趁早慧劍斬情絲,不要再執迷不悟了。”桑衛拉開門欲出去,“你若下不了手,就讓我來。”
“大哥,我從沒求過你,這回請你讓我來處理這件事好嗎?我答應明天一定給你個滿意的答復。”他咬著牙懇求道。
他堅毅的神情教人不得不屈服,桑衛只好點頭,轉身離開。
桑烈則教人取來烈酒,一杯接著一杯灌著,希望酒能消他的愁。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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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8-26 08:45 AM
第八章
床上的王廷俊挪動身子要去拉茴薰,“這麼久不見,你好不好?”
她回想這段時日的遭遇,不由得悲從中來,淚水盈滿眼眶。
他一著急了,“怎麼了,桑烈他欺負你?”
“沒有,他沒有欺負我。”茴薰忙搖頭。
“那他把你抓來……”
“我不是被他抓來的。”她將趙王府淪陷那天的情形說給他聽。
“唉!原來是這樣。”王廷俊也話說從頭,“那日王爺不顧我勸阻,執意要投降,我孤掌難鳴,只得放棄抵抗。當我回到你的廂房時,只看到翠兒……”
想起翠兒的慘死,茴薰哭得更傷心。
他看著不忍,大著膽子將她擁入懷中。“別難過了,茴薰。”
她輕輕掙脫開來,擦著眼淚。
“茴薰,我一直四處尋找你父母的下落……”
“他們現在府裏,是桑烈讓人把他們送來的。”
王廷俊詫異,“茴薰,你和桑烈到底是什麼關係?為何你一直住在他這裏?”
“我……”她不知要如何回答。
她和桑烈究竟是什麼關係呢?是朋友還是敵人?是戀人還是夫妻?是在心靈上相通的知己?還是在生命中相許的伴侶?
她真的答不上來。
“難道你喜歡他?”王廷俊不得不如此推測。
“我……”
她喜歡他?是的,她不僅是喜歡他,她根本是愛他啊!
那天桑烈說讓他們結為一體,再不要分彼此,她雖然推開了他,不容許他佔有她的身體,然而她卻明白,自己的心早已被他占得滿滿的了。
“那麼這是真的了?”王廷俊難以置信,“茴薰,你怎麼會喜歡一個蒙古王爺?難道你忘了他是我們的敵人嗎?”
“我知道……”茴薰的眼淚直直落下,“可是桑烈他真的對我很好,我也……”
“茴薰,”他搖搖頭,“你一定是一時被迷惑了,桑烈狡猾得很,他不知道用什麼花言巧語欺騙你純真的感情,你可不要上了他的當啊!”
“不,他對我是真心誠意的。”
“別傻了,他只不過是想要玩弄你罷了。”王廷俊憂心不已。“茴薰,等他玩膩了你,就會一腳把你踢開的。”
“王將軍,”茴薰阻止他往下說,“你不要這樣說,桑烈很尊重我,他根本沒有對我有什麼不軌的舉動。”
王廷俊還是半信半疑。“這個桑烈葫蘆裏到底賣什麼藥?他對你有何企圖?”
“他說要娶我為妻。”茴薰想起桑烈的誓言,心裏又發疼。
“娶你為妻?”他有些驚訝,“怎麼可能?這就是他欺騙你的甜言蜜語!”
“不,我相信他沒有騙我。”
“茴薰,你……”王廷俊認真地看著她。“你真的想要嫁給他?”
“我……”她啞口無言。
“茴薰!”
王廷俊側身要拉她,她擔心他跌下床,連忙上前去扶,不料他卻抱住她不放。
“茴薰,我愛你,嫁給我吧!你和桑烈是不可能的,他們蒙古王室根本不許迎娶漢女。”
她試著推拒他,但他不但不容她掙脫,更吻上她的唇。
這一幕被碰巧推門進來的桑烈看在眼底,他醉眼朦朧,不敢相信眼前所見。
茴薰和王廷俊在親吻?他忽地一陣暈眩,關上門離去,並未驚動房裏的兩人。
她著了慌,一把推開王廷俊,連退了好幾步。
“茴薰……”他紅著臉道。
她驚魂甫定,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茴薰,你相信我,我是真的愛你啊!”王廷俊試著向她解釋。
“不,王將軍,你不能這樣。”茴薰不斷搖頭,並一直往後退。
王廷俊想再喚她,她卻突然打開門離開房間。
來到房外,她猛一抬頭,就接觸到桑烈的醉眼,在她還無法有所反應時,整個人就被他抱住,並且帶回他的房間。
一進門,桑烈就狂吻茴薰。
他今天為什麼吻得這麼急切?她對他的舉動十分不解。
桑烈抱著她步伐踉蹌地倒在床上。
“桑烈,你喝醉了?”茴薰發現他渾身酒味。
“我沒醉,我清楚得很。”他的口氣很差。
她更加訝異,他到底是怎麼了?平日溫和的他從未如此對她粗聲粗氣啊!
“桑烈,你……”茴薰輕輕推他。
他非但不放開她,更將整個身子壓了過去。
“桑烈,你要做什麼?”
“哼!”他冷笑,“這還不清楚嗎?我要你,就是現在!”
“桑烈,你……”茴薰對於他直截了當的宣告幾乎不敢相信。“你喝醉了!”她還是試著想推開他。
桑烈對她的鉗制未曾放鬆。“茴薰,不要找藉口了,我不許你再拒絕我。”說著,他動手扯她的衣襟。
“不要這樣,桑烈!”她不明白他怎麼會突然這樣對她。
“又要吊我胃口了,是不是?”他冷笑一聲,“你到底還要我等多久?”
“桑烈你……”
“我顧不得這麼多了,我今晚一定要得到你。”他解開她的衣襟,隔著肚兜搓揉著她的酥胸。
“桑烈,不可以……”茴薰開始掙扎。
“為什麼不可以?大哥說得對,只有我這個傻瓜才會把你當女神一樣供著,連碰都不敢碰一下。”他手上的動作仍不斷。
“桑烈,求你不要這樣……”茴薰開始哀求他。
“你又想要用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來騙我了,是不是?我不會再上當了。”桑烈索性將肚兜拉下,她的胸口整個裸露,讓他恣意撫弄著。“我一直以為你是因為害怕才一再拒絕我,原來你根本就不肯給我。”
“桑烈……”茴薰直搖頭,卻已經沒有力氣抗拒。
“難道我沒有資格要你嗎?我對你怎麼樣,你不是不明白,難道在你心目中,我還比不上王廷俊嗎?你既然願意為他而死,為何就不願意獻身給我?”
她不斷搖頭。他們兩人有什麼好比的?一個是她的愛人,一個是她的朋友,為王廷俊而死和獻身給桑烈,根本是兩回事啊!她願意為王廷俊而死,同樣也願意為桑烈而死啊!
“難道只因為我是蒙古人,你就不要我?”桑烈說得義憤填膺,手上不由得多用了點勁。
茴薰深覺委屈,眼淚已經在眼眶裏打轉。
只因為他是蒙古人就不要他?是啊,正因為他是蒙古王爺,是侵略者,所以她不能愛他啊!
“我不服氣!”桑烈大吼,“你是我的人,這是你欠我的!”
當他的手離開她的酥胸,轉而撩起她的裙擺,探進她的腿間時,她全身不禁顫抖起來。
桑烈真的要佔有她的身子?
也許他說得對,這是她欠他的,他對她這樣照顧、這樣疼愛、這樣深情,她的確終其一生也無以為報。
她願意以身相許,不只因為他對她的好,更因為她對他的情、對他的癡,就像他所說,讓他們結合為一體,再不要分彼此了吧!
縱然不會有未來,縱然永遠沒有成雙成對的一日,但是她願意就在今天成為他的人,一輩子無怨無悔。
當桑烈的手毫不遲疑地扯下她的褻褲時,她既恐懼又羞怯,趕忙閉上眼睛。
他迫不及待地解開自己的衣褲,並將她的雪臀輕輕托起,進一步以下身摩挲著她。
茴薰感覺有股酥麻不斷傳上來,隱約懂得這是怎麼一回事,不由得羞紅了臉。
當桑烈突然進入她時,她本能地要退縮,手扳住了他的肩頭,輕輕推拒著他巨大的身軀。
他開始律動,茴薰疼得皺起了眉頭,咬緊牙根,淚水從臉頰上滾落。
他緊緊擁住她,向前挺進,繼續探索她那未曾有人碰觸過的處女地。
她也環抱著他的背,任由淚水浸濕枕頭。
桑烈心疼地吻去茴薰臉上的淚滴,他身上的酒氣迷惑著她的神智。
她是桑烈的人了,他們終於結合為一體,再不分彼此了……
桑烈的眼神是如此迷亂,而他的動作又是如此堅持,彷彿不顧一切地要將茴薰緊緊融入自己的體內,即使情欲的烈火幾乎把兩人燒成灰燼,他也渾然不覺。
過了許久,他的動作才逐漸減緩,但仍舊緊緊鉗住她。
她可以感覺到他已平靜下來,而她身上的痛楚也稍微減輕。她抱著桑烈,讓兩人的身軀緊緊相連。
她和桑烈今生就這樣永不分離了吧?
茴薰心中百感交集,情緒突然一發不可收拾,開始低聲啜泣。
茴薰的哭泣聲好像回蕩在桑烈的內心深處,讓他逐漸醒過來。
他一睜開雙眼,接觸到的就是她滿臉的淚水。
等他察覺自己還停留在她體內時,不禁大為震驚,急忙抽身坐了起來。
“茴薰!我……”
她也坐起身來,低垂淚眼不發一語。
桑烈一低頭,赫然發現床褥上血跡斑斑。“我竟然……我真該死!”酒醒的他已經知道自己昨夜所犯的錯誤。
她並不怪他佔有她的身子,因為這是她早已默許的事,只是不能開口說出來罷了。
她顫抖著穿回肚兜和褻褲,並且披上衣裳,由於不知該如何面對他,她只好一直低垂著頭。
“茴薰……”桑烈不敢開口請求她的諒解,只希望她不要太過傷心。
此時,敲門聲突然大作。“開門!我知道你在裏面!”
桑烈和茴薰正不知如何是好,只見跛著腿的王廷俊已經推門進來。
定眼一看,他完全被眼前的景象嚇得愣住。
茴薰衣衫不整,淚眼汪汪,而床鋪淩亂不堪,這不需要說明,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王廷俊一個劍步搶到床前,將劍指向桑烈。“你這個禽獸,竟然對茴薰做出這種事!”
“你殺了我吧。”他低垂著頭。“我對不起她。”
“我是要殺了你,就算同歸於盡,我也心甘情願!”王廷俊說著就要揮劍。
“不要啊!王將軍!”茴薰擋在桑烈面前哀求道。
桑烈對於茴薰會挺身擋住他深感詫異。
茴薰她願意為他而死?就像願意為王廷俊而死一樣?她不僅顧著王廷俊的性命,也顧著他的性命啊!
“茴薰!”王廷俊的劍再度揮起,“你這是做什麼?他毀了你的清白啊!他該死,讓我殺了他!”
“不要,求求你,王將軍!”
“茴薰!”王廷俊怒火難遏,“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你竟然任由這個蒙古人沾染你的身子?你再也不是我所認識的茴薰了,那個潔身自愛、純美無瑕的茴薰到哪里去了?”
他的話讓茴薰深覺羞恥地低下頭去。
“你不要侮辱茴薰。”桑烈輕輕將身前的她拉開,“你想怎麼樣儘管沖著我來吧,是我不應該是我強迫她。”
“好,我就成全你!”
眼看王廷俊的劍就要砍下,這時門又被推開來。“住手!”
桑衛搶先一步打掉王廷俊手上的劍,王廷俊倒在地上,傷口又滲出血來,看得茴薰怵目驚心。
“王將軍,你的腿……”
桑衛隨即揮劍指向王廷俊,“納命來!”
“求你不要殺他啊!”茴薰大喊。
“大哥,你答應這事交給我處理的。”桑烈也道。
“阿烈,這小子膽敢跟你搶女人,讓我把他交給殿下處置,這不是一舉兩得嗎?”
桑衛再度揮劍,桑烈見狀,趕忙下床擋在王廷俊面前。“大哥,不要。”
“哼!你不必假惺惺了,反正茴薰已經讓你騙到手,何必再作戲?”王廷俊一點也不領情。
“你這個不知好歹的傢伙,枉費阿烈一再救你!”桑衛氣極了,又要揮劍。
“大哥!”桑烈大喊,“把他交給我好嗎?我一定給你滿意的答復。”
桑衛知道怎麼也無法改變桑烈的想法,只好拾起王廷俊掉在地上的劍,悻悻然的提醒桑烈道:“小心這個傢伙。”然後走出房門。
桑烈發現王廷俊腿上傷口淌血,“要你別走動偏不聽,現在傷口惡化,不是三、兩天能痊癒的了。”
“哼!你是想教我一動也不動,任由你對茴薰下手?”王廷俊嗤之以鼻。
“你真一動也不動的話,那為什麼能吻茴薰?”桑烈醋勁大發,質問著。
桑烈的話讓茴薰吃驚,原來桑烈全看到了?難怪他昨晚那麼激動、強硬地對待她。
“哼!我和茴薰是發乎情,止乎禮,可不像你是衣冠禽獸。”
“你……”桑烈氣壞了,卻啞口無言。
他知道王廷俊的指控一點也沒錯,自己確實是衣冠禽獸,明明答應茴薰,沒有她的允許絕對不會侵犯她,可是昨夜他竟然強暴了她。
這樣的行徑,和那些下流的蒙古兵又有什麼不同?同樣是辣手摧花啊!而且他傷害的還是自己最心愛的女人,他不僅背棄君子的德行,更愧對茴薰對他的信任。
可是,要不是王廷俊威脅到他和茴薰的感情,他也不會為了證明她終究是屬於自己的,而使出那樣激烈的手段。
他受不了茴薰說願意為王廷俊而死,也受不了茴薰拿自己的生命要脅他救王廷俊,更受不了王廷俊吻了茴薰。
都是這個該死的王廷俊害的!他真該讓大哥一劍砍了他以絕後患,至少也要把他交殿下處理,可是如今他卻為了救他,讓自己面臨被殿下處置的危險。
更氣人的是,這家伙非但不感激他,還口口聲聲出言譏刺,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不覺惱怒。“你不要得寸進尺,我可沒有義務救你。”
“哼!你想要博取茴薰的好感,好讓她對你投懷送抱嘛!我還不知道你的伎倆嗎?你這個詭計多端的蒙古人。”王廷俊冷笑。
他這句話同時刺傷了桑烈和茴薰。
王將軍說她甘心對桑烈投懷送抱?茴薰覺得羞愧難當,可事實擺在眼前,她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她確實並不後悔將自己獻給桑烈啊!
博取茴薰的好感,好讓她投懷送抱?難道茴薰是因為他救了王廷俊,才對他投懷送抱的?桑烈覺得窩囊透了。
難道他得靠著救王廷俊才能得到她?難道他竟是這樣一個卑鄙小人,為了得到茴薰才救王廷俊?
不,他從來沒有這麼想過啊!他救王廷俊只是不想讓茴薰傷心難過!
“你別再滿口胡言亂語,否則我就算不殺你,也要堵住你這張嘴。”桑烈喝道。
“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反正你已經如願以償得到你想要的了,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聽他話中有話,仍在指責她失身於桑烈的事實,委實教她難堪至極,她一句也聽不下去了。
“不要再說了。”茴薰捂住耳朵走下床。
“我早該知道,在這個蒙古王爺府裏,你吃山珍海味,穿綾羅綢緞,老早就忘了自己是漢人了。”王廷俊毫不留情繼續說著。
桑烈發現茴薰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淚水也如雨滴般落下,看得他心裏不忍,便立刻對王廷俊大吼。“閉上你的嘴!”
“你房裏幾上有套蒙古服飾不是嗎?我瞧你是越來越像蒙古女人了,或許該說是蒙古王妃吧?”王廷俊譏道。
他這是嘲諷她攀龍附鳳,妄想當蒙古王妃嗎?茴薰感到羞辱,淚流滿面。
桑烈忍不住一把抓住王廷俊,“你太過分了,枉費茴薰這樣救你!你要搞清楚,我既可以為她救你,也可以為她殺你。”
茴薰看見桑烈對王廷俊動手,不得不出聲制止。“不要殺他,你答應我救他的。”
“茴薰?”桑烈回頭看著她,手上卻沒有放鬆。
“我求你……”她丟下一句話之後,哭著跑出房間。
作者:
q121211
時間:
2012-8-26 08:46 AM
第九章
房裏的兩個男人愣了好一會兒,誰也不知要說什麼。
桑烈眼看王廷俊的腿還在滴血,便使勁將他扶到床上。“你要是再輕舉妄動的話,任誰也救不了你。”
“我才不要留在你這個禽獸的房間裏!”王廷俊掙扎著要下床。
桑烈的臉一陣發白,“你……”但他終究還是忍了下來。
既然答應茴薰要救他,他怎麼也不能反悔,再說這個王廷俊為千萬百姓挺身來刺殺殿下的義舉也令人感動,這樣的義士,他又怎能不敬重?
“現在的情況只能委屈你住下來了,等你傷勢好轉,我會送你到安全的地方去。”
王廷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桑烈怎麼可能對他這麼好?
他不斷侮辱,他都能忍得下來;他三番兩次要殺他,他卻一而再再而三地救他。
難道這一切全是為了茴薰?他對茴薰真的是情深義重啊!
王廷俊不禁大受感動。
桑烈見他臉上的線條轉柔,知道他對他的敵意稍有化解,不再那麼深惡痛絕。
“你所說關於殿下的事都是真的嗎?”他想求證殿下是否真是一個殺人魔王。
“當然是真的,江南如果落到他的手裏,那百姓就有苦日子過了。”王廷俊歎口氣。
“我沒想到他會這樣,這可不行,我得請皇上收回成命。”桑烈沉吟道。“早知如此,我就不請辭江南行中書令的職務了。”
“原先是你要接管?”王廷俊抬眼看他,“那為何要放棄,將百姓交給那個魔鬼?“
早聽說臨安城淪陷時,蒙古軍入城秋毫無犯,沒想到當時的統領竟然就是他。
如今看他對茴薰和自己這般重情重義,他相信若由他來繼續治理臨安城,將是百姓之福。
“我也不知道皇上怎麼會指派他來,不過你放心,我會懇求皇上另派他人。”桑烈向他承諾。
“烈王爺,你宅心仁厚,是最佳人選啊!”王廷俊脫口道。
桑烈詫異地看著他,“你……”
真沒想到這個王廷俊竟會這般讚揚他!
“我會考慮的,就怕茴薰不諒解……”桑烈皺眉道。
原來桑烈之所以辭去江南行中書令是為了茴薰,王廷俊終於恍然大悟,看來他對茴薰真的用情很深。
在這場兩個男人的戰爭之中,他不知道自己還有多少籌碼可以與桑烈競爭。
“趙王爺好嗎?”他問起昔日的主子。
“他很好,朝廷對他十分重用。”桑烈答道。
王廷俊歎口氣,“那就好,人各有志。”
“趙王爺為官之後,對於漢人之事多所爭取,這也是百姓之福啊。”
聽聞此言,王廷俊不免大受感動。
是啊,趙王爺若能對中原百姓盡點心力,那也算是功德無量,反過來說,若他不入朝為官,又怎麼有機會為漢人請命呢?
這樣說來,趙王爺投降蒙古人非但不是過,而應該是功了。
“那麼,趙王爺他……”他現在反倒以昔日的主子為榮。
“若你想見他,我可以安排。”桑烈離開房間之前又回頭交代,“不過你先得好好靜養才行。”
王廷俊點點頭,目送他離去。
桑烈直接來到書房,果然桑衛已經等在那裏。
“大哥。”他上前行禮,“謝謝你成全我。”
桑衛挑眉問道:“事情都解決了嗎?”
“他的劍呢?我看到你收走了。”
“你要他的劍做什麼?”
“你給我就是了。”桑烈很堅持。
桑衛從櫃中取出劍,遞給他。
桑烈舉起劍來,朝自己的腿砍去,幸虧桑衛身手俐落,一把將劍拍下,這才沒有讓桑烈傷了自己。
“你這是做什麼?”他撿起劍,轉身對桑烈大喝。
“大哥,我絕不能讓你交出刺客,如果殿下要怪罪的話,你就說那個刺客挾持我還傷了我,你為了救我,不小心讓他脫逃了。”
“你想用苦肉計保全那個刺客?”
桑烈低下頭。“大哥,我答應過茴薰的,我已經很對不起她了,我不能再對她言而無信。”
“你哪里對不起她?你對她已經是仁至義盡了。”桑衛不以為然。
“大哥,你不明白。昨夜我不該強佔了她,我承諾過要尊重她的。”桑烈露出痛苦的神情。
“阿烈,你……”桑衛覺得他簡直癡情到無可救藥。
“給我,大哥。”桑烈又要去搶劍。
“你不用費心了,殿下收到朝廷的緊急命令,已經回去準備動身回大都了。”
“回大都?這是怎麼回事?他不是奉命來接管江南嗎?”桑烈不解。
“有人密報殿下在中原殘暴殺戮,皇上怕江南剛底定又有變故,不得不將他召回,依舊命你為江南行中書令。”桑衛解釋道。
看來王廷俊說的都是真的,托強殿下果然是個殺人魔王,幸虧皇上及時將他召回。
可是,他若接任江南行中書令,那豈不是永遠無法獲得茴薰的諒解了?
“皇上也要我一併回大都,明日就起程。”桑衛提醒道:“我可先警告你,別再為了那個女人又向皇上請辭啊!”
桑烈抬眼望著兄長,遲疑了一下,肯定地道:“不會了,大哥。”
雖然明知茴薰不會諒解,但是為了百姓,他只得義無反顧地承擔下來。
“那就好。”桑衛點點頭,“那麼那個女人你預備如何處置?”
“昨晚我和她已經有了夫妻之實,我會儘快向她的父母提親。”
“你瘋啦?”桑衛白他一眼,“爹娘才不會准。”
“爹娘若執意不允許,我就終生不娶。”桑烈冷熱道。
“你這又是何苦呢?男人三妻四妾本屬平常,你金屋藏嬌就得了,何必這麼認真?”桑衛提議道。
“不,大哥,茴薰若點頭,我會立刻娶她進門為妃。”
“哼!只怕你以蒙古王妃的地位來籠絡她,她還未必肯哩!瞧她那不知好歹的模樣。”桑衛丟下一句話,轉身走出書房。
“唉!”桑烈不由得歎了口氣。
他無力地坐下來,只覺得頭疼欲裂。
大哥說得沒錯,他雖是不畏艱難要娶茴薰為妻,但茴薰是否真願意嫁給他呢?尤其是在他昨晚做了那樣禽獸不如的事情之後。
他竟然說這是她欠他的,雖說他對她情深義重,但也沒有權利強迫她將最寶貴的貞操獻給他啊!
這不過是他自私的心態作祟罷了,他一心一意要得到她整個人,要她完完全全屬於他。
他不理會她的掙扎,聽不進她的哀求,甚至對她傷心的淚水視若無睹,借著被烈酒麻痹的心智,任由自己的獸性肆無忌憚地摧殘著她嬌嫩的身子。
桑烈,你是多麼可鄙啊!雖然你得到了她的人,但是不是因此失去了她的心呢?
他的心裏籠罩著一層陰影。
唉!江南的職務不能推卸,又發生了昨晚那樣的事,他和茴薰之間的距離怎麼會越來越遠了呢?
身心受創的茴薰行屍走肉般地走回自己的房間。
王廷俊的話一直縈繞在她心頭,教她怎麼都不能原諒自己。
她怎麼可以任由桑烈沾染她純潔的身子?難道她真的被桑烈用蒙古王爺的身份與權勢收買了,妄想成為蒙古王妃嗎?
不,她是真的愛桑烈啊!她整個人、整個心都願意獻給他,她想做的不是蒙古王妃,只是他的小妻子啊!難道連這個小小的心願都不該有嗎?
她曾立誓,只要桑烈不放棄接管江南,她就不嫁給他,如今桑烈放棄江南行中書令了,卻換了個殺人魔王來接任,這豈不更讓她罪孽深重?
不,與其這樣,她寧願為民請命,就讓桑烈繼續擔當這個職務吧!她不忍心見到百姓陷於水深火熱之中啊!就算因此要她離開桑烈,永不再見,她也願意承受。
可是,她真能離得開桑烈嗎?她不止一次試過要離開他。在襄陽城淪陷時拒絕和他共進晚膳,在得知他是江南新的統治者時抗拒與他親熱,但到頭來呢?她還是在昨夜自願獻身給他。
不管情勢如何,她愛桑烈的心始終不變,也許她該像他所說的,讓他們勇敢相愛,結為一體不分彼此……
下體的疼痛隱約傳來,茴薰知道那是愛的證據。
書房傳來的巨大聲響驚動了沉思中的茴薰。
是桑烈和他大哥嗎?他們為何大聲爭吵,莫不是為了王將軍?那他們會如何處置他呢?
茴薰想一探究竟,一開門,門口的杏兒卻將她推回房裏。
“茴薰姑娘,別去。”
“那個刺客……”
“刺客在烈王爺房裏,他吩咐人要好好照料,不會有事的。”杏兒答道。
茴薰聞言才放下心來。儘管王廷俊的話惹她傷心,但看在昔日的情誼,她無論如何也不能眼睜睜看他被交給蒙古殿下,幸好桑烈能夠信守諾言搭救他。
待茴薰坐定後,杏兒小心翼翼問道:“昨晚你和烈王爺……”
這詢問讓茴薰羞紅了臉低下頭去。
“茴薰姑娘,你別擔心,我看得出來烈王爺是真的喜歡你,我從沒見過他對一個女孩子這麼好呢!我敢說他一定會娶你進門的。”杏兒安慰道。
茴薰聽著心裏很是受用,桑烈果真會娶她進門嗎?
托強殿下和桑衛起程回大都之後,桑烈也接下聖命,即將前往臨安就任行中書令。
臨行前,他先往路知州和夫人的房間去拜訪。
桑烈認為他既已玷污了茴薰的清白,他就該正式向她父母提親,以表達自己不是始亂終棄的惡棍。
雖說他早已有心娶她為妃,但在未經她首肯之前,他也不想憑權勢壓迫路知州及夫人,若非那晚生米已煮成了熟飯,他也不敢貿然向路知州提親。
如今,不論茴薰同不同意嫁給他,他都得承諾要娶她,這才不失為一個有擔當的君子。
“老爺,夫人,烈王爺來了。”僕人來報。
接著,桑烈走進房裏。
路知州和路夫人同時看著桑烈,這是他們第一次和女兒的救命恩人相見。
“路老爺,夫人。”桑烈向他們行禮。
“不敢,王爺多利了。”
“老爺、夫人先請坐下。”桑烈起身,待兩老坐定之後,他又即下拜。“岳父、岳母在上,請同意將茴薰許配與我。”
兩老聞言大吃一驚,沒想到烈王爺竟是來求親的。
“王爺快請起。這段日子以來承蒙你對薰兒多所照顧,我和內人都很感激。”路知州忙扶他站起。
“老爺快別這麼說,這是我應該做的。”桑烈說著也不免羞赧。
要是在之前,他會認為自己的確將茴薰照顧得無微不至,可是如今他十分心虛,畢竟他違背了她的意願,做出了對她無禮的事。
“老爺,夫人,請相信我對茴薰是真心誠意的,我老早就想要娶她為妻了。若蒙岳父、岳母成全,茴薰首肯,我立即讓人快馬回京稟報爹娘,迎娶茴薰為王妃。”
王妃?路知州和夫人同感震驚。
“王爺,我們全看茴薰的意思,只要她肯,我們沒有不肯的。”路知州說道。
桑烈雖是個蒙古人,可是對他們的女兒情深意重,他們實在沒有理由反對這門親事,再說女兒嫁過去貴為王妃,榮華富貴享之不盡,他們也覺得頗為欣慰。
“多謝岳父、岳母成全。”桑烈高興地下拜。
可是,他心中又想,茴薰會肯嗎?
她若是不肯,難道他要脅迫她,說她爹娘已應允這門親事了?當然不行。
那麼他該如何是好?但無論如何他不會放棄她的,他一定會等到她點頭的那天。
“岳父,岳母,我得立即前往臨安上任,不在府裏的日子,還請兩位多保重。”桑烈叮嚀道。
“王爺能掌理江南,真是百姓之福啊!”路知州歎道。
“岳父大人,叫我桑烈吧。我會盡力做好該做的事。”
桑烈轉身向僕人交代一些事之後,這才向兩老告辭。
他上了接來,經過茴薰的房間,本想敲門卻又縮回了手。
不知道茴薰此刻願不願意見他?不知她會不會為他又接任江南行中書令的事情惱?又是否還在怪他那日侵犯了她?
他輕歎一聲,緩步走過她房門前,逕自來到王廷俊休養的房間。
“王將軍,我就要出發前往臨安,府裏我已安排妥善,你只管安心養傷。”
床上的王廷俊抬眼看桑烈,從他的語氣中可以感覺出他並非虛請假意。
他知道自己一定得好好待在府裏養好傷,不然就辜負他一番好意了。
桑烈說要前往臨安,那豈不意味著他要接任江南行中書令了?
“茴薰她知道了嗎?”王廷俊問道。
“我還沒告訴她,不知道她能不能諒解。”桑烈神情黯然。
“她若不諒解你怎麼辦?”
“我不會放棄的,不管是江南行中書令或是茴薰,我都不能放手。”他斬釘截鐵道。
王廷俊看了他好一會兒。
真是有氣魄!沒想到這樣溫文儒雅王爺,卻有著無比堅強的意志,讓人刮目相看。
他為了蒼生疾苦,願意承受茴薰的責難,多有擔當啊!而且即使茴薰不肯諒解,他要她的心也不曾稍動。
王廷俊再次感覺到這是個強勁的對手,他幾乎沒有勝算。不過話說回來,茴薰能得到一個男人這樣的憐愛,豈不是天賜的福氣?他除了予以祝福,還能做些什麼呢?
桑烈既已通過這些嚴格的試煉,應該是可以把茴薰託付給他的時候了。
“烈王爺,希望你此去臨安一切順利,並且和茴薰有情人終成眷屬。”王廷俊大方地祝福他。
“王將軍,”桑烈有些訝異,“我以為你對茴薰……”
王廷俊苦笑道:“我確實一直對她有意,打從在趙王府時,我就向她求過親了,無奈她並不願意,現在想想,或許她那時早已心有所屬。”他以眼神向桑裂示意,那個幸運兒就是他。桑烈聞言更為吃驚。
當時在趙王府,他與茴薰僅有過一面之緣,她怎麼可能會對他滋生情像?可是話說回來,她若對他無意,又怎會珍藏他的墨寶?
看來王廷俊所言不虛,只有他這個呆頭鵝才會不懂這個道理,竟然會在大哥的挑撥下誤會茴薰和王廷俊有不可告人的姦情!想到這裏,他心中十分自責,自己多麼魯莽啊!原來茴薰和他一樣,早就陷入情網了。
至此,桑烈對王廷俊與茴薰之間的友情再沒有任何芥蒂,他只怪自己錯怪了她,甚至對她做出那麼惡劣的行徑。
“我真對不起她!”桑烈一臉懺悔。
“去請求她的諒解吧。你接管江南的事情,我或許還能為你說項,至於其他,我恐怕……”王廷俊意有所指道。
桑烈當然聽得出他說的是什麼,微微羞紅了臉。
他的意思是說,接管江南的事,他願意替他求茴薰諒解,至於他酒後強佔她的事,他可就愛莫能助了。
他當然曉得這罪行全得自己硬著頭皮承擔。
“我知道,我會去的。”桑烈點頭道:“傷癒之後你有什麼打算?”
“我打算上大都找趙王爺。”王廷俊答道。
“那好,我立刻命人安排。我已經向路知州夫人提親,如果茴薰應允,我即刻帶她回大都拜見我爹娘,到時我們大都見。”
“嗯。”王廷俊頷首。
桑烈吩咐下人好好照料王廷俊之後,告辭出了房門,準備面對最棘手的問題。
作者:
q121211
時間:
2012-8-26 08:46 AM
第十章
聽聞桑烈要出發前往臨安,茴薰有些納悶,殿下既已接任江南行中書令,這會兒桑烈又去臨安做什麼呢?
“烈王爺。”
杏兒向進來的桑烈行禮。
茴薰抬頭,見桑烈深深望著她,隨即吩咐杏兒,“你先退下吧。”
杏兒領命告退離去。
“茴薰……”
桑烈欲言又止。
他有太多話要向茴薰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桑烈知道該來的總是要來,一點都逃避不得,於是他決定打破沉默。“我來有兩件事要告訴你,一是我已接下江南行中書令的職務,即日就要前往上任;二是我已正式向路老爺及夫人提親,要迎娶你為王妃。”
他的口氣雖已儘量平靜,但帶給茴薰的衝擊並沒有因此減低。
他又接任江南行中書令?由他取代殺人魔王殿下,這不啻為百姓之福啊!茴薰感到欣慰。
而他向爹娘提親要娶她為妻,做他的王妃……她既驚愕又驚喜。
“茴薰?”
她的沉默教桑烈忐忑不安,不知她對他的決定有什麼想法?
他上前拉住她,“你同意嗎?”
茴薰這才回過神來,“桑烈,我聽說你手下的兵士進臨安城時秋毫無犯,沒有做出對大宋子民不利的事情來,請你一定要記住,千萬別讓殿下再來中原啊!”
“那你是不反對我擔任江南行中書令了是嗎?”能得到她的諒解,真教他喜出望外。
“只要你做的事有利於漢人,我又怎麼會反對呢?”茴薰坦然接受這樣的結果。
桑烈點點頭,“我會努力的,還有趙王爺,我們可以合力勸諫皇上。”
“老師?”茴薰訝異。
“嗯,趙王爺在朝中經常為漢人請命。”
老師在朝中為漢人請命?看來老師的投降很有意義,當初他莫非是為此才向蒙古軍投降的?真是用心良苦啊!
“桑烈,當初你勸老師投降,就是為了這個緣故嗎?”
桑烈搖搖頭,“我當時倒沒想那麼多,我只是不忍心見老師淪為階下囚,甚至死於非命罷了。”他接著道:“直到現在我才懂得他的苦心,茴薰,就像我寧願擔當江南行中書令,也不要眼看著殿下殘害百姓。”
茴薰抬眼望著他,他痛苦的神情中有著悲憫。
明知她可能不會諒解,他仍毅然決然接下江南行中書令的職務,只因為他實在不忍見蒙古殿下殘酷殺戮。
而老師又何嘗不是如此?儘管投降異族會受到萬民唾駡,但他為了爭取在朝中為漢人請命的機會,不得不承受這些。
這是何等偉大的情操!茴薰深受感動。
她的桑烈果然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大丈夫,他雖是個蒙古王爺,甚至是佔領臨安的新統治者,但他心中有著怎樣的悲憫情懷!
茴薰發現自己真的沒有愛錯人,這樣的仁人君子,就算是異族王爺那又如何?一樣值得讚美,值得她愛啊!
“桑烈,我懂,老師真偉大,你也是。”
茴薰誠懇地道。
“茴薰,只要你不反對,我就安心了。”桑烈心中的大石終於放下來。
“嗯,我相信你會善待百姓的。”她點點頭。
“那……提親的事……”
說到提親,茴薰有些害羞,低頭回避他的注視。
“茴薰……”
桑烈急了,“我不是想用你爹娘來逼你,只是那是禮數該有的。那晚我……”
茴薰聽他提起那晚,羞得躲開他逃到一旁。
桑烈追了過去。“茴薰,嫁給我,待我稟明父母,就正式迎娶你過門。”
“桑烈……”
茴薰抬眼望他。
她心中早已不知承諾過多少次要嫁桑烈為妻了,可是真到兩人婚事底定的這一刻,她卻仿如做夢一般不敢相信。
如今的桑烈不再是佔領他們國土的異族王爺,而是立誓護衛大宋子民的好官,她又怎麼還能將他排拒於千里之外呢?
“茴薰,你要原諒我,那一夜我是喝多了酒才……我發誓下回絕不再……”
桑烈立起誓來難免心虛,因為他早已違背了未經允許不侵犯她的誓言了。
“我知道,桑烈。”茴薰點頭道。
她當然知道桑烈那晚喝醉了,又看到王將軍對她做出親密的動作,才會失去理智對她做出那些事來,她不怪他。
桑烈面露喜色,“真的?那你原諒我了?”
“我從來沒有怪過你,那是我心甘情願的。”她低聲道。
“你……”他不敢相信,“可是你哭了一整夜,教人看得好心疼啊!”
“桑烈,如果我不肯,一定會誓死捍衛貞節的。”
他直盯著她瞧,“這麼說,你願意跟我……我還以為……”
“這……教我怎麼說嘛!”茴薰羞得臉頰泛上一層紅暈。
她如何說得出願意獻身給他這樣的話?誰教桑烈要立那可笑的誓?
桑烈愣了一下,“大哥說得對,我真傻!”
茴薰知道他已經明白她是心甘情願,甚至願意對他投懷送抱了,這教她羞怯不已,對自己方才費心解釋的行徑很難為情。
她低下頭不敢再看他。
他將她的下顎輕輕托起。“茴薰,告訴我,你願意嫁給我。”
她雖然羞怯,但不忍讓桑烈失望,於是微微點了點頭。
桑烈喜不自勝,一把將她抱入懷裏。“茴薰,我真是太開心了!我馬上派人回大都稟告爹娘,等臨安的事告一段落,我立刻回來迎娶你,嗯?”
“可是桑烈,你爹娘會答應讓你娶我嗎?”茴薰憂心忡忡。
他呆了一下,隨即對她提出保證。“你別擔心,我早說過,無論爹娘如何阻攔,我要娶你的心是永遠不會變的。”
茴薰抬眼望著他,他堅定的神情教她不再有絲毫疑慮,她靜靜依偎在他懷裏,享受這遲來的幸福。
交代完所有事情之後,桑烈派人回大都向父母稟報他將與茴薰成親,便動身前往臨安上任。
茴薰又開始了漫長的等待,但她明白,這回和桑烈的分離,是為了美好的明天。
這天,杏兒領了路知州及夫人上樓來探望她。
“爹,娘。”她連忙起身相迎。
路夫人在椅子上坐下,拉起她的手。“薰兒,你知道烈王爺已向我和你爹提親了吧?”
她點點頭,“女兒知道。”
“那你的意思……”路知州問道。
“不知爹娘的意思……”
“只要他是真心對你,我們沒有意見。”兩老異口同聲道。
“這還請老爺、夫人放心。”杏兒在一旁道:“烈王爺對茴薰姑娘真是好得沒話說。”
“薰兒……”夫妻倆同時以眼神詢問茴薰。
她微點了下頭,表示杏兒所言不虛。
兩老這才露出欣慰的笑容。
“那真是太好了,薰兒,你能嫁給烈王爺,我們也好了了一樁心事。”
這時,下人來報,“茴薰姑娘,大都來了人,現在正在大廳。”
大都來的人?會是誰呢?茴薰心裏忐忑不安。
桑烈說派了人前往大都去稟報他爹娘,莫非是有回音?可是為何不直接前往臨安桑烈那兒,卻來到襄陽?
茴薰一邊走下樓,一邊這麼在心裏想著。
到了廳裏,杏兒一見來人,隨即行禮。“奴婢見過金先生。”
茴薰見來人一身蒙古貴族打扮,年約五十,眼神銳利教人震懾,不知這位金先生是何許人物?
“你應當就是茴薰姑娘吧?”金先生劈頭就問。
“茴薰姑娘,這位是金先生,大都王府的軍師。”杏兒趕緊介紹。
“茴薰見過金先生。”
茴薰趕忙行禮。
金先生從頭到腳仔細打量茴薰一番,表情木然,教人看不出他心中真正的想法。
“你和烈王爺的事我都知道了,我今天來是奉老王爺之命。”金先生開門見山道。
聽聞他已知曉她和桑烈的事,又是奉未來公公之命而來,不免教她心裏七上八下。
不知道他帶來的是好消息抑或是壞消息?究竟老王爺對他倆的婚事答應還是不答應?
“我想,王妃是人人稱羨的頭銜,你應該不會肯輕易放棄吧?”金先生眯眼看她。
茴薰聞言如遭晴天霹靂。
放棄桑王妃的頭銜?他的意思是要她別嫁給桑烈?難道老王爺和王妃不應允這樁婚事?
唉!該來的總是會來,蒙古王室不娶漢女,這是她早已知道的事啊!為何還要癡心妄想呢?
一旁的杏兒察覺她的異樣,趕緊上前攙扶。
“不過,你也別難過,不做王妃,一樣可以做一品夫人。”金先生遞給杏兒一份名帖。“我們王妃已經為你物色了其他人選,都是功在朝廷的將相王侯,相信不會讓你失望才對。這是名帖,你可以看看。”
茴薰看也不看一眼,緩緩流下眼淚。
他們的意思是要她另嫁他人,只要不做桑烈的妻子就行?這是多大的侮辱啊!莫非他們認為她想嫁給桑烈只是為了王妃的頭銜嗎?
“金先生請收回名帖吧,除了烈王爺,我不會嫁給任何人,哪怕是什麼王孫公子。”她仰首看著他。
“哼!”金先生冷笑道:“你若執意不肯另嫁,烈王爺一樣不能娶你。”
“無論烈王爺娶不娶我,我這一生只有他一人。”她毅然地說。
“看來你是預備賴定他囉?也行。”金先生點點頭,“你若執意跟著烈王爺,唯有屈居侍妾,要做王妃萬不可能。”
眾人聞言不免震驚,老王爺竟是要茴薰做桑烈的侍妾?
“這未免欺人太甚!”路知州氣憤地一揮手,“我的女兒不容人糟蹋!薰兒,走,爹這就帶你離開這裏。”說著,他牽起茴薰的手。
“不,爹。”她搖頭拒絕,“我願意為妾,只要能跟桑烈在一起,做什麼我都願意。”
在場的人都為她的話所震懾。茴薰竟然甘願屈居侍妾?
金先生笑了,“好,既然你肯,那就最好了。”他接著吩咐眾人道:“所有人聽著,即日整裝,將茴薰姑娘等人送往大都。”
“薰兒……”兩老心疼地喚著女兒。
茴薰勉強露出笑容,“爹娘請放心,只要桑烈對我好,我不在乎什麼王妃頭銜,即使是做桑烈的奴婢,我也心甘情願。”
她深知自己這一生已經離不開桑烈,無論是以怎樣的身份留在他身邊,她都可以承受,只要桑烈始終愛她,有沒有名分地位又有什麼要緊呢?
兩老眼看女兒對桑烈用情已深,也不忍心多加阻撓,只能任由她了。
在金先生的安排之下,茴薰一行人很快便抵達大都的桑王府。
茴薰被安置在一個偌大的房間裏,這兒的擺設比起襄陽的王府還要豪華。
路知州夫婦也被安置在王府裏,那屋子的氣派比起茴薰的住處毫不遜色。
雖然只能做桑烈的侍妾,茴薰還是很慶倖一家子能住在一塊。
“茴薰姑娘,老王爺、王妃讓我問你還需要些什麼東西?”杏兒進屋來問道。
沒想到老王爺對人如此體貼,竟然還關心她需用的東西?
“你去回王爺、王妃,我什麼也不缺,感謝他們的關心。”茴薰一邊看著婢女把那幅“蒹葭”掛起來,一面回道。
她抬眼看著這幅兩人定情的信物,只覺得世事難料,她終究進了桑王府的門了,雖然是以這樣的方式進來。
“其他的字帖書畫呢?不是都從襄陽帶回來了嗎?”她想起桑烈的那些珍藏。
杏兒回道:“都置放在烈王爺的書房裏。”
在桑烈的書房裏?那麼她一個小小的侍妾可以隨意去看嗎?茴薰不免悵然。看來她與桑烈的身份懸殊,永遠只能一個在天,一個在地了。
沒關係,只要桑烈一回大都,定會允許她去書房臨帖,就像在襄陽時一樣。
他的書房裏一定有更多墨寶,而且他說過大都宮廷府庫裏還有徽宗的真跡,這下她終於可以親眼目睹了。
正沉思之際,下人來報,烈王爺已經回府。
茴薰喜出望外,沒想到桑烈這麼快就回來了,可知她想他想得好苦!
她正想著,桑烈的身影已出現在門外。
“烈王爺。”杏兒朝他行禮。
“茴薰!”桑烈一見到她,立即上前擁抱,“讓你受委屈了,我一聽到消息便即刻從臨安快馬加鞭趕回來。”
茴薰聞言眼眶已濕,但仍然搖頭,“桑烈,我不怕委屈,老王爺肯讓我進門,我已經很感激了。”
“不行,我絕不讓你為妾,我一定要你當我王妃才行。”
“也許老王爺、王妃有他們的考量,你又何必呢?只要能夠和你在一起,我就很高興了,我們一樣可以像在襄陽時那樣快樂過日子啊。”茴薰勸道。
“不,你不明白,事情沒有那麼容易,你做我的侍妾,那爹娘一定會要我娶別的女人做王妃,到時候我們怎麼辦?”
是嗎?若桑烈真被迫娶了她人,那她豈不是得眼睜睜看著心愛的男人投入別的女人的懷抱?這教她情何以堪!
她可以不在意名位、身份,卻不能忍受和別人分享桑烈。
可是,她又有什麼能耐阻止這殘酷的現實呢?
茴薰十分傷心,想著想著眼淚就掉了下來。
“來,和我一起去見爹娘,我要親口對他們說,除了你之外,我不會娶別人,要就讓你做我的王妃,要不我就一輩子不娶,只守著你。”桑烈拉著她就要走出房門。
茴薰為他的話感動,雖然明知老王爺和王妃不可能同意,她也不忍心拒絕桑烈前去提出請求。
她默默跟著他,一起去見未來的公婆。
兩人來到廳裏,只見堂上坐著一對尊貴的長者,一看他們走進來,便直盯著她看。
茴薰知道自己不是討公婆歡心的媳婦,只能低下頭,不發一語。
“爹,娘,我一定要娶茴薰為妃,你們若不答應,我便終生不娶。”桑烈直截了當表達來意。
王妃仍目不轉睛地盯著茴薰瞧,老王爺卻突然大笑起來。
兩人被老王爺這突來的舉動嚇得愣了好一會兒。他這是什麼意思?
“我知道,烈兒。”老王爺這才開口,“你和茴薰姑娘的事,我從你大哥那兒聽到不少,我知道你對她很癡情。”
大哥還能為茴薰說什麼好話?他可不敢想,只知道不管如何,他的決心絕不會動搖。
“爹,大哥不明白,我對茴薰是認真的,她對我也一樣。”
“你大哥或許不明白,但是烈兒,娘可明白。”一旁的王妃終於開口,“娘知道你若決定娶她,任誰也無法阻擋。”
“娘,那您……”桑烈不解。
“娘不懷疑你對她的情感,但她對你如何,我和你爹得先弄個明白才行。”
聽聞此言,茴薰抬頭急切地想表示自己的心意,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桑烈正想代她開口,卻被老王爺阻止了。
“不用多說,我們都明白。”
他們正懷疑兩老是真明白還是敷衍他們,只見金先生自廳後走了出來。
“烈王爺,我已經試過茴薰姑娘的真情了,也已經將結果稟報老王爺和王妃。”
兩人均聽得一頭霧水。
金先生在老王爺的授意下,將那日前往襄陽的始末全盤說出。
“我是奉老王爺之命去試探茴薰姑娘的,若茴薰姑娘貪戀的是王妃的身份,那麼老王爺無論如何也不會應允這門親事,但茴薰姑娘聽到只能為妾室,依然願意接受,可見她對烈王爺你深情不悔啊!”
茴薰聽到金先生這番話,心裏悸動,淚水又盈眶。
沒想到這是一場試煉!她被瞞得好苦啊!
原來老王爺和王妃早已接受了她這個媳婦,難怪她和爹娘所住的屋子都如此豪華。
“那麼,如今爹娘是答應讓茴薰做我的王妃了?”桑烈自行下結論。
老王爺和王妃都笑了。
“不答應成嗎、我們瞭解你的脾氣,不許你娶,你也不會善罷甘休啊!”
王妃也道:“原來茴薰姑娘如此秀外慧中,這王妃也當之無愧了。”
“謝謝爹娘。”桑烈拉了茴薰即刻下拜,“快拜見公婆。”
“茴薰拜見公公婆婆。”她連忙道。“起來吧!看看還需要準備些什麼,皇上不久就要下旨完婚了呢!”老王爺提醒道。
“皇上?”桑烈詫異道:“我以為皇上不允許王族娶漢女,怎會……”
“本來是不許的,但你功在朝廷,皇上特准,還不儘快進宮叩謝皇恩?”老王爺笑著說。
桑烈大喜,對茴薰笑道:“茴薰,真是太好了!”
淚水從臉頰流下,她咧開了嘴對他回以欣慰的笑。
第二天,桑烈即帶茴薰進宮。他在殿上叩謝皇上的成全,茴薰則留在偏殿等候。
退朝後,他來到偏殿,身旁多了兩個人。
“茴薰,來見過趙王爺。”
茴薰見到昔日的恩師,激動得幾乎掉下淚來。“老師,襄陽一別,你身子可安好?”
趙王爺風采依舊,只是臉上多了些許風霜。“茴薰啊!真高興還能在此遇見你。”
“茴薰姑娘,祝福你和烈王爺白頭偕老。”旁邊響起熟悉的聲音。
是王廷俊,他的腿傷已痊癒,又是一身侍衛裝扮,不過是從漢人服飾換成了蒙古服飾。
“王將軍已經決定繼續追隨趙王爺。”桑烈向茴薰解釋道。
茴薰笑著點頭,原來王將軍又回到趙王爺身邊,那真是太好了。
“我很欽佩王爺的義行,願意一輩子追隨效力,如果能為王爺多做一點事,也算是替大宋子民盡一份心意。”
“嗯!”茴薰知道趙王爺自投降以來,無時不為漢人喉舌,是他的精神感動了王將軍,才使得王將軍重回他身邊。
“唉!亡國之臣何敢言義?”趙王爺歎道。“只是不忍生靈塗炭,略盡棉薄之力罷了。”
“王爺請別掛懷。”桑烈忙安慰道:“皇上一向熱愛中原文化,我相信只要我們齊心協力,必定能讓百姓安居樂業。”
“但願如此,那便是蒼生之福,也不枉我違背心意出仕了。”趙王爺頷首。
桑烈突然提議。“難得大家都在,我想帶你們去一個地方。”
“烈王爺想去……”
“是宮廷府庫。”皇上承諾讓他可隨時進入觀賞書畫,也可以帶人進去,因此他想帶他們過去看看。
趙王爺和茴薰的眼睛同時發亮。宮廷府庫?那不是收藏圖書字畫的所在嗎?簡直就是寶山啊!
於是一行人在桑烈的帶領之下,來到宮廷的府庫。
裏頭收藏的文物琳琅滿目,令人目不暇給。
面對這些失散已久的故國寶物,趙王爺激動莫名。
茴薰也在桑烈的介紹之下一一流覽,頻頻讚歎,尤其對徽宗的墨寶更是愛不釋手。
“趙王爺。”桑烈突然喚道。
沉浸在書畫之中的趙王爺並未聽見,桑烈只得再喊一次。“趙王爺,明日上朝,我立即向皇上請求,將這府庫歸你所管,我想皇上應該不會不許才是,你說可好?”
趙王爺聞言喜不自勝,竟然口吃起來。“這……烈王爺,能這樣就太好了。”
“嗯。”桑烈轉頭看向茴薰,“今後你若想觀覽字帖,只需跟老師說一聲就成了。”
茴薰欣喜的點頭。
沒想到她果真能親眼目睹這些珍貴字帖,感謝上蒼給她這樣的好機緣,當然,更感謝上蒼給了她這樣的好夫婿!
作者:
q121211
時間:
2012-8-26 08:47 AM
尾聲
由於江南政務繁忙,桑烈並不能在大都久待,因此在皇上下旨完婚之後,兩人就拜別老王爺與王妃,帶著路知州和夫人回臨安。
茴薰從馬車裏向外望,只見城裏人們安居樂業,歌舞昇平甚至與過去無異,心中感到無比欣慰。
回到臨安的府邸,桑烈將岳父岳母安置好後,領著茴薰來到兩人的房裏。
“茴薰,這就是我們的家了。”他一邊將“蒹葭”那幅字掛在牆上,一邊對她說。
她兀自望著那幅字出神,直到桑烈一把擁住她。
“看什麼?我的字不好?那改天掛你的字,好嗎?”
她被他的話逗笑了,“怎麼不好,這幅字在我心目中是獨一無二的。”
“嗯,是這幅字讓我們相知相戀。”桑烈笑著道:“不過我好久沒動筆了,恐怕退步不少,沒辦法,公事忙得我喘不過氣來。”
茴薰深情地望著他,“桑烈,我知道你的用心,我相信江南的百姓也會知道的。”
他也低頭看著她,“我不敢居功,戰火方歇,本就不該再讓百姓受苦。”
“桑烈,你真好。”茴薰緊緊抱住他。
她的夫君是何等的心存仁德啊!她真該以他為榮。
“桑烈,之前我不該誤解你,你從不曾違背對我的諾言。”她十分自責,都怪她當初極力阻止他就任江南行中書令,才會引起許多波折。
桑烈想著什麼,突然笑了起來,“是啊!我不曾違背諾言,茴薰,是你親口答應要將自己給我的,沒錯吧?”
他舊事重提讓她羞窘,只能將頭深埋在他懷中不敢作聲。
“好啦,別害臊,嗯?”桑烈忽然一把將她抱起來。
“啊……”茴薰雖略感震驚,但並未拒絕,只是環抱著他的頸子,任由他將她抱到床上去。
接著,桑烈將身軀壓在她身上,“我應該不需要再徵得王妃娘娘的同意了吧?茴薰,請別再考驗我的定力,我現在就想要對你為所欲為了。”
茴薰的臉更紅了。
她雖然羞於言語,但決定以行動來表示,將他緊緊擁住。
現在兩人已是夫妻,她終於可以放心將自己完全交給他……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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