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伯虎點秋香的故事膾炙人口,無人不知,幾乎都相信唐伯虎生就風流倜儻、才華橫溢、玉樹臨風,羨煞多少男人;只是深入瞭解之後才知道唐伯虎雖有詩畫的才華,但行為放蕩、不懂營生,一生貧困,前後三任妻子,其中死二個,離棄他的一個,根本無能力點秋香,唐伯虎點秋香的故事純屬虛構。
唐伯虎(1470—1523)的本名叫唐寅,但要瞭解唐寅的名字和字號可要費一番心思瞭解。中國人常用天干地支來記年份、日期、時間,也常用十二生肖記年份,另外古時中國人又以伯、仲、叔、季別長幼,瞭解這些有如老婆子裹腳布的神聖典故之後,才能解讀唐伯虎的名與字號。
唐寅生於明憲宗成化庚寅年(1470),故取名唐寅,又因為「寅」列地支第三,「虎」列生肖第三,地支的「寅」就是生肖的「虎」,唐寅是唐家虎年出生的長子,所以字「唐伯虎」。另外唐寅又字子畏,號六如居士、桃花庵主、魯國唐生、逃禪仙吏等,各有緣故,有的是信佛而來,有的是居住處所而來,有的是祖籍地而來,有的筆者也搞不懂。
唐寅就出生在蘇州府吳縣吳趨裡一個商人家庭,家境雖不是富裕,但比小康好很多。據《唐伯虎墓誌銘》記:「其父廣德,賈業而士行。」意即其父唐廣德雖從事商業買賣,但一心一意希望家人讀書考取功名。
唐寅雖聰明伶俐,但自小頑皮,不拘禮節、行為放蕩、竟日冶遊、不懂營生,因此他的父親又感慨地說「殆難成家乎」。二十五歲的唐寅,家裡發生了劇變。父親、妻(徐氏)、兒、母親相繼去世,不久妹妹在婆家自殺,一年內七口之家只剩下唐寅兄弟二人。 唐寅初因父母妻兒等去世的打擊,精神上受到極大的刺激,一度消沉,終日與友人飲酒消愁。後經好友勸戒,精神重新振作,遂又埋頭讀書。
唐寅26歲時把自己原來的字「伯虎」改成了「白虎」,而此後終身再未用「唐伯虎」了;在其畫作《霜林白虎圖》中,繪了一隻罕見的白虎,尾巴被砍得幾乎要斷,且是一隻表情悽惻悲哀的白虎。我們常見的老虎畫作,無不勇猛威武,何以唐寅會畫如此衰頹的白虎?後人猜測唐寅在遭遇家庭劇變後,使得他認為自己是晦氣的「白虎」的心情寫照。
另成年女子陰部無毛也叫」白虎」,我們無法得知女子陰部無毛叫」白虎」起源於何時何地,倘若當時已有這個叫法,而唐寅卻不忌諱自稱」白虎」,或許是他不拘禮節、行為狂狷,遊戲人間的人格特性所致。尤其在其畫作中出現數幅男女交媾之圖,甚至有一幅是在稚子之前交勾媾之圖,如果屬實,實在是令人訝異,縱使是21世紀的今天,知名畫家也少有如此淫晦之畫,況且當時是理學當道的年代,禮教高懸,民風保守,而唐寅畢竟是中國的文化鉅子,不是專繪春宮圖的猥瑣人物,行徑卻是如此驚俗駭世,豈不異哉?
弘治十一年(1498),二十九歲的唐寅去參加應天府鄉試,高中第一(解元), 唐寅為此心中躊躇滿志。次年進京城會試,與之同船來京趕考的是江陰巨富之子徐經,兩人同是狂狷人物,恃才傲物,喜好吃喝玩樂,可說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臭味相投,因此兩人來到京城後就住在一起。可笑的是徐經進京會試還帶了六名戲子同行,真不知參加會試和戲子有何關聯?徐經尚且認為參加京城會試,文章學問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要結識權貴獲得賞識,因此夾其豐厚的財力,兩人整天奔走於豪門顯貴之間,唐寅當然跟隨其後,這些權貴中有同鄉前輩吳寬、王鏊、應天府主考官梁儲、吏部尚書倪岳、禮部布侍郎程敏政和大文學家李東陽等。
程敏政被欽定為主考官之後,唐寅和徐經多次拜訪過他,唐寅還請他為自己的一本詩集作序,極盡阿諛奉承之能事,其間是否另有構成賄賂行為,史料上雖未明說,但瓜田李下不避諱,難免落人口實,且從兩人的處事態度來看,要說沒有賄賂行為(包含間接賄賂)恐怕很難讓人相信;徐經和唐寅且常常鮮衣怒馬,目空一切,招搖過市,受到其他應試舉子的側目。
會試完之後,主考官程敏政閱卷時,發現有兩張試卷,不僅答題貼切,且文辭優雅,使程敏政竟脫口而出:「這兩張卷子定是唐寅和徐經的。」這句話被在場人聽見並傳了出來。
有一位給事中叫華昶的,向孝宗皇帝上了一道奏章,彈劾程敏政受賄把試題洩露給唐寅和徐經。孝宗皇帝立即下旨將程敏政、唐寅和徐經押入大理寺獄,派專人審理。後來雖證明被程敏政稱讚的卷子其實不是唐寅和徐經的。但唐寅已飽受刑獄之災,其自己有如下描述:「身貫三木,卒吏如虎,舉頭搶地,涕泗橫集。」
關於這場會試洩題案,有人說是官場鬥爭的結果,一筆帶過考生公然向主考官阿諛奉承可能產生的弊端,每每以「唐寅受考場弊端連累」一語含糊交代唐寅可能的違法行為。縱使證明被程敏政稱讚的卷子不是唐寅和徐經的,但並不能因此增強兩人在會考前密集拜會權貴的合宜性。另有一說:徐經賄賂程敏政的書僮,而取得試卷,結果被人發現,連同唐寅、程敏政一同下獄,後來查出唐寅無辜。雖情節不一,但兩人涉及科場舞弊是事實。
唐寅出獄後,禮部又判奏「黜充吏役」並「撤除士籍」(意即撤銷其秀才、舉人之資格,不得參加科考取得仕途,因此後人常讚揚唐寅縱情山水、無意仕途的豁達,其實是已被撤除「士籍」,仕途無望),發往浙江任小吏,可是他堅決不去,透過朋友的請託,才免於充任小吏。
明弘治十三年(1500),唐寅三十二歲時離開蘇州,置第二任妻子(何氏)於不顧,開始長達一年的旅遊,唐寅遊遍大江南北,看盡千山萬水,這使他以後的詩畫具有磅薄之氣,直到唐寅盤纏用罄,只得返回蘇州的老家。
話說唐寅的那場官司耗掉他不少家產,出獄時還要繳「贖徒」之錢,偏偏他又不事生產,不懂營生,唐寅的家境每況愈下,之後唐寅又出遊一年,也花掉不少盤纏,其妻(何氏)除要獨守空閨外,還要張羅生活費用,更要遭受鄉人對考場弊端的指指點點,處境甚是狼狽。當唐寅遠遊盡性回到家門時,其妻一見面就破口大罵,且很多家中物俱被妻子典賣,夫妻一番爭吵後,妻子遂離家出走,從此未曾返家,可悲的是史上被稱為「江南第一風流才子」,事實上是一個無法持家、被女人拋棄的窩囊廢,此時唐寅深感其人生灰暗無光,心情盪到谷底,因此唐寅心力交瘁,大病了一場。
病好之後,為了生計,唐寅開始賣畫生涯。少年時唐寅只知吃喝玩樂,被批為「不懂營生」、「殆難成家乎」,如今唐寅發現自己能賣畫營生,重拾生命信心,自刻一枚」江南第一風流才子」的印章,並在一首詩中寫道:「不煉金丹不坐禪,不為商賈不耕田。閒來寫幅丹青賣,不使人間造孽錢。」,可見唐寅已恢復其少年時的自負,字裡行間透露其能自立更生的自豪。
之後唐寅又娶沈九娘為妻,因為名字叫「九娘」,可能因此後人以為他家中有九個娘子(太太),至於「唐伯虎點秋香」更是無稽之談,從史料中得知,以唐寅的能力,養一個老婆已很勉強,哪來的能力養九個太太,更遑論養九個太太之餘再去挑逗秋香,更甚者,電影中的唐伯虎居然身懷絕世武功,真是張飛打岳飛,打得滿場追,不知要從何說起。
某網站有人說:「秋香」歷史上有其人,但不是甚麼華太師的婢女,而是一名官妓,叫林金蘭,而且年紀比唐寅長二十多歲,似乎不像是唐寅愛慕的對象。但此說真是多此一舉,蓋「秋香」這名字,在華人社會裡,不管哪個年代,哪個地方,隨處可見,可說是菜市場常聽見的名字,謂「歷史上有其人」,此話難道不是多餘?如何證明傳說中唐伯虎點的秋香就是「一名官妓,叫林金蘭」,而不是城北張家的「秋香」芳齡十八,或是城南李家的「秋香」高齡八十;既然史料證明「唐伯虎點秋香」是無稽之談,那秋香是何許人已不重要。
明正德九年(1514),江西寧王朱宸濠徵召四十五歲的唐寅為其幕僚,唐寅興緻勃勃,想不到被撤除「士籍」還有機會當官,即乘船去南昌應徵。但過了一段時間後,唐寅發現寧王正積極密謀造反,才知自己身陷危境,卻又不能脫身,只好裝瘋,使朱宸濠最後也覺得「孰謂唐生賢,真一狂生耳」,才讓唐寅請辭,唐寅終於擺脫了寧王,回到蘇州。後來寧王起兵反叛朝廷被王陽明平定,唐寅幸而逃脫了殺身之禍。
唐寅的第三任妻子沈九娘於三十七歲時即因染疾而過世(一說操勞過度而死),真不知唐寅是否命帶「剋妻」之煞,妻子死的死,離的離,最後還是終老無伴。
沈九娘生前和唐寅育有一女,這是唐伯虎唯一存活的小孩,在沈九娘死後,唐寅未曾再娶,晚年的確曾流連歡場妓院,但終其一生絕沒有令人稱羨的感情生活,有的只是「貧賤夫妻百事哀」的日子。
據「頂頂華聞」網站資料云:唐寅」晚年多病,未能經常作畫,且畫也賣不出去,生活貧困」。實在令人納悶,蓋知名畫家往往隨著歲月的增長,心境越豁達,其畫作越臻完美,畫作越完美,搶購的人就越多,畫作就不愁沒人要,為何唐寅晚年的畫會賣不出去而貧病交迫?不同於西方畫家高更、梵谷的死後成名,唐寅死時才54歲,生前就頗負盛名,中國人又好附庸風雅,胸無點墨的人,只要有點錢,也會買些字畫充場面,而頗負盛名的唐寅其畫作卻賣不出去,到底是什麼原因?如果是因為多病無法做畫,應該說是「沒畫可賣」,但說的是「畫賣不出去」,是否當時唐寅的名氣言過其實?或者其他原因?
有人懷疑有些唐寅的畫作係由他的老師周臣代筆,據清初姜紹書《無聲詩史》(一本將畫作為詩史研究的著作)其中一段云:「及六如 (唐寅的字號)以畫名世,或懶於酬應,每請東村(周臣的字號)代為之。今伯虎流傳之畫,每多周筆,在具眼者辨之。」但問題是周臣現在名氣卻遠不如唐寅,客戶要的是唐寅的畫,不是周臣的,此事如果是真的,那是唐寅自己把信用搞砸掉,因而畫賣不出去而生活潦倒,實是咎由自取。
綜觀各種史料,可大約勾勒出唐寅的形象:可謂才華橫溢,但狂狷傲物、不拘禮節、行為放蕩、好逸惡勞,只知縱酒享樂,不懂理財營生,心中不知近憂更沒遠慮,對人生從無規劃盤算,得意時易於忘形(如科場舞弊案,畫作由周臣代筆),失意時不懂如何應對,雖然詩詞字畫裴然成章,但現實生活上是徹底失敗的低能兒。
明嘉靖二年(1523)十二月二日,這位天才藝術家在貧困潦倒中離開人世,享年五十四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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