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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米琪 -【今年春天愛老虎油之四】惹火狠角色 [打印本頁]

作者: qpmw159    時間: 2012-4-7 11:09 PM     標題: 米琪 -【今年春天愛老虎油之四】惹火狠角色

本帖最後由 qpmw159 於 2012-4-8 05:17 AM 編輯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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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歐甜蜜是個超優質的空姐,從外表到內在到能力都很出色,
但一個冒失的意外,她不小心把口香糖黏在黑則雲的背上,
得罪了他這位不好惹的大老闆後,她的日子變得緊張萬分,
因為他嚴厲出了名,長相還帥到讓她倍感壓力、心跳怦怦,
而且三不五時就就召見她,把誘惑當考驗,折磨她的心……

黑則雲覺得歐甜蜜這女人很有意思,人很美麗但行徑怪異,
吃口香糖竟然黏到他背上,膽敢毀了他高級訂製西裝,
還謊稱不是他的員工,蔑視他這位頂頭上司對她的權力,
偏偏她的美麗、率真的個性、慧黠聰穎的反應很吸引他,
教他忍不住就想召見她來逗逗解悶,簡直逗到欲罷不能……

【出版日期】2010/2/12
【出版社名稱】狗屋
【書系及編號】花蝶1332
作者: qpmw159    時間: 2012-4-8 02:58 AM

第一章

  「姊姊,姊姊……買條口香糖好嗎?這是可以吹出大泡泡的唷!」

  歐甜蜜一個人悠閒的在台北逛街,享受難得的休假,迎面走來推銷口香糖的小妹妹,教她不禁佇足。

  她小時候也曾捧著口香糖盒子沿街叫賣口香糖,除了替自己賺點零用錢,也盼著能找回媽媽……

  她的媽媽在她國小三年級時突然不見了,放學回來時只見爸爸醉倒在沙發上,她到處都找不到媽媽,等爸酒醒,才告訴她,她的媽媽拋下了他們父女倆,永遠不會再回來。

  她不知媽媽到底去了哪裡,以為在街上尋找,總有一天會遇到媽媽,但日子一天又一天的過了,她從來沒有和媽媽相遇過。

  直到上了國中她終於從姨媽那裡探聽到媽媽的行蹤,她說媽媽好像去了德國,至於是什麼原因去了那麼遠的地方,姨媽從來不肯對她說。

  但她心裡已燃起一線希望,暗中想著各種可以免費出國的方法。

  大學時她考上語文學院,修了德語、阿拉伯語、英語,一畢業後她考進了AT航空公司,當空姐替自己爭取到出國的機會。

  這兩年的空姐生涯以來,她去過德國無數次,在當地待機時她總是拿著當年媽媽的照片沿路問人--「請問有沒有見過這位女士?」

  「沒見過。」

  這是她得到的唯一答案。

  但她不放棄,決心要繼續找下去,她想問媽媽為什麼要拋下她和爸?她真的好想媽媽,時常半夜夢到媽媽而哭著醒來……

  「姊姊……你要買嗎?」小女孩仰著頭問這發呆中的漂亮姊姊。

  歐甜蜜回過神來,深吸了口氣,舒展笑臉,往小妹妹手上的盒子看,挑了三種不同口味的口香糖,問道:「小妹妹,你怎麼沒上學?」

  「今天星期三,學校只上半天課。」小女孩露出天真的微笑。

  「哦!是這樣啊,我跟你買三條口香糖,不用找錢了。」歐甜蜜見她盒子上寫著三條口香糖五十元,直接拿了一百元給她。

  小女孩接下百元鈔票,眼睛綻亮的直道謝。「謝謝姊姊,謝謝姊姊,你漂亮又大方,是個大好人。」

  歐甜蜜笑了笑,大好人她可不敢當,她只想當個普通人。

  她繼續逛街,在路上她拆了口香糖吃,香甜的水果味道令人心情開朗,嚼著嚼著吹出大泡泡,一個人自得其樂。

  她走累了,太陽曬得她有點熱,眼前有家精品店,專賣名牌包包和衣服、飾品。

  她心血來潮的走進去逛,吹吹冷氣,順便欣賞了櫥櫃裡的水晶石手環和戒指。

  「小姐,喜歡哪一款,我可以拿出來讓你試戴。」一名男服務員過來有禮地詢問。

  「我先欣賞一下。」她回道,悠閒的看著各種當季的包包和飾品,一隻放在獨立展示櫃裡的設計師款戒指吸引了她的目光,數數價格牌上眼花撩亂的零……竟要價二十萬元。

  這種天價不是她這種普通人能買的,充其量她就只是進來吹冷氣散熱的路人甲而已。

  她頑皮地對著戒指吹了個泡泡,轉身之時不小心撞到一個男子的背,她口中的口香糖就這麼黏到那男子的西裝外套上了。

  她訝然地看著男子挺直的背,他穿著黑色西裝,經由目測她判斷這西裝外套的質地細膩,手工精緻,價值不菲,這下怎麼得了?

  她瞠目看著,暗自發誓她絕不是故意的,她也不知怎會發生這種事。

  「不好意思。」而那男人回過頭來了,用低沈酷冷的聲音說,他身旁有位上了年紀的優雅女士,也回過頭來瞧了她一眼。

  歐甜蜜驚訝地瞧著眼前挺拔高大的男人,覺得他好眼熟,他那張魔鬼般酷俊的臉,深黑銳利的眼,濃濃的眉,不可一世的神韻,一身非凡的氣勢……她似乎曾在哪裡見過?

  他不就是她的頂頭上司,AT航空公司的大老闆……黑則雲。

  他旁邊的女士是他的母親。

  她是曾在航空公司年終尾牙時遠遠的看過黑則雲,而原來近看他時,他的氣勢更加逼人,即使他只是安靜的看著她,都有股勾魂攝魄的力量直逼而來,害得她快睜不開雙眼看他了。

  這下可不好了,他是公司老大,一向以嚴厲出名,他要是曉得她是他的員工,冒失地把口香糖黏在他昂貴的西裝外套上,她就算不死也半條命了。

  「不……不……我才不好意思。」歐甜蜜暗暗地淌下冷汗。

  黑則雲深深看了一眼這長得秀色可餐,表情卻十分僵硬古怪的女人,只不過是不小心的碰撞而已,她卻像做錯事,一副懊悔的模樣。

  通常他只有在員工臉上看見過她這樣的表情,但她不是。

  他沒再搭理她,也沒有發現自己背後發生了什麼「變化」,繼續陪母親走到別的櫃子去選購皮夾。

  今天他放假專程陪媽媽到這家精品店來買東西,他可不想壞了興致。

  歐甜蜜眼睜睜的看著口香糖就黏在他背上,隨著他走了。

  她無措地想,他早晚一定會發現,要不她趁著他還沒發現快落跑,要不她就得找機會把口香糖拔回來才行。

  她陷入難題,最後選擇面對自己的良心,她不能等他發現。

  她悄悄地、不著痕跡地走到他身後,想一有機會就伸手偷偷拿下黏在他背上的口香糖,然後快跑了事。

  可她每每在接近他時,手就顫抖得厲害,她不敢碰他。

  真糟!他轉過頭來了。

  她趕緊轉身,低下頭假裝欣賞櫃子裡的鑰匙圈,緊張地咬唇,苦惱萬分,不知要怎麼對他「下手」才好?

  黑則雲漸漸發現了,剛才那個長相甜甜的女人有點不尋常,很像在跟蹤他,難道是女扒手?

  他一回眸她立刻佇足,低下頭像在看櫃子裡的鑽飾,如緞的長髮掩著她的臉,他看不見她的表情,卻感覺到某種詭異的氛圍。

  他收回視線,心生警戒地注意她的動向。

  歐甜蜜眼看他又背對著她了,機會來了,她可不能空手而回,她屏息,悄然走向他,伸手朝他背上的口香糖進攻……

  黑則雲從鏡子的映照下,發現她竟要伸手「偷摸」他的背,他立刻轉過身揪住她的手,當場逮住她。

  歐甜蜜哀叫,口香糖黏了一手,黑則雲難以置信地瞪著她黏呼呼的雪白小手,瞠目質問:「這是什麼?」

  「那個……對不起,剛才……撞了一下,我一不小心就把口香糖……黏到你的西裝上了……雖然現在我拿回來了,可是好像還殘留了一些在西裝上面……你可以脫下來……留下手機號碼和地址給我……我可以幫你洗……再送還給你。」歐甜蜜一臉慘淡,表達能力突然像個智障,說話都結巴了。

  黑則雲甩開她的手,脫下西裝一看,果真殘留了口香糖在上面,他面色愈漸青冷,這女扒手竟精心設計騙術,大膽的要他留地址給她?看來現在的詐騙集團更進化了,花招百出。

  他犀銳的目光把她從頭到腳掃過一遍,看清了她的長相,暗嘆可惜,這女偷兒竟是個氣質出眾、眉清目秀的美麗女人,她有雙如星光般令人迷惑的眼睛,要是不小心,任何人都可能以為她是個單純的女人而掉進她設下的陷阱。

  「不如……你留手機號碼和地址給我,到時我找你要。」他目光森沉,口吻輕蔑地說。

  歐甜蜜整個人皮皮剉,心想絕不能讓他知道她就是他的員工,要不她可慘了!

  根據傳說這位老大在一次搭機時,學姊不小心把餐點的湯汁滴到他身上,他當場沒發飆,但那位學姊一下飛機就被革職了。

  她不能被革職,她還沒找到媽媽啊!還有什麼工作是能出國找媽媽的?

  「好吧!」她硬著頭皮,為了展現誠意,她顫著手從包包裡拿了面紙擦手,和黏黏的口香糖纏鬥了好一會兒,終於勉強拭淨了。

  一旁的他已是一臉不耐。

  「不好意思。」她尷尬地把面紙放進包包裡,趕緊再從包包裡拿出便條紙,寫了地址和手機號碼給他。

  她並不是有意弄髒他的西裝,她一定會負責到底,把他的西裝外套弄乾淨,只求他別認出她來,航空公司空服員那麼多,他應該不會注意到她這個人。

  她雙手奉上便條紙。

  「小姐從事哪個行業?」黑則雲接了過來,睨了紙條上的字跡問。

  「我……當服務生的。」她確實是在機上當空服員,只是沒有說得太白而已。

  黑則雲判斷她話中的真偽,一名普通的服務生不可能進昂貴的精品店。

  「在哪個單位服務?」

  「在……某個單位……你問這麼多做什麼?又不是面試。」他犀利的問題害她差點要心臟病發。

  黑則雲不苟言笑地盯著她擔心的眼神,他留意到她剛才寫字時手指微顫著,身為一個女扒手,她的表現也未免太不專業了。

  他不再盤問她,表情冷峻的取出手機,立刻打了她留的手機號碼,求證是否真是她的手機。

  『失眠聽歌,想念雖然苦澀,還是謝謝你讓我長大了……越多美好堆棧的過往,想忘就得推倒更大的悲傷……要找勇氣卻不在口袋或手上,但它一定在我身上某個地方……』

  歐甜蜜皮包裡的手機響起流行歌鈴聲,她拿出來聽,習慣性的「喂」了一聲,直到手機裡傳來他的冷笑,她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他正打給她。

  她窘迫地望向他。

  「求證一下罷了。」黑則雲冷傲地牽動唇,合上手機,盯著她雪白的臉上細微的變化,他察覺她並不如他想像中那麼專業,要騙人她的表現實在不及格。

  或許他把她想得太糟了,她也許真是不小心把口香糖黏在他西裝外套上罷了。

  他把西裝外套脫下交給她。

  「這是英國制的手工西裝,若有任何污損,你得全額賠償。」

  「大約是……多少錢?」歐甜蜜收起手機,沉住氣地接過西裝外套,先問個清楚。

  「二十萬。」

  「要是扣掉折舊,應該沒那麼多吧?」

  「到二手店買至少也還要十萬。」

  他敲著下巴,想她不會是要把他的西裝拿去轉賣吧!

  歐甜蜜在他懷疑的目光下顯得難堪。

  「你放心,我應該可以把口香糖污漬弄好。」

  「應該?」

  「我送去專門清洗的店洗,肯定能弄乾淨。」

  「我什麼時候能向你拿回來?」

  「給我一星期時間好不好?」她快撐不下去了,他促狹的神色教她想找個地洞鑽下去。

  「嗯,就這樣。」

  見他同意了,她稍稍喘了口氣,抱著他的西裝外套,頭也不回地走了。

  黑則雲瞥著她匆匆甩在腦後的烏黑長髮,纖細勻稱的身形,兩條修長的腿……一時間他不確定自己是想記住她的樣子,或者被她美麗的外表吸引?

  漂亮的女人很多,但她身上卻多了某些特質,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至於為什麼,他也說不上來。

  他別開眼,他該在意的應是她是否真能說到做到。

  「則雲,那件西裝那麼昂貴,交給一個不認識的人好嗎?萬一她留的是假地址呢?」周恩惠低聲問兒子。

  「媽,你放心,不就是件西裝而已嗎?要是能因此看清人性,也值得。」黑則雲收回視線,不以為意地說。

  「說得也是,來幫我看看這個皮夾的款式如何?要是你覺得不錯的話,我就買下了。」周恩惠雍容華貴的臉上浮現笑容。

  「媽的眼光一向準確。」黑則雲耐心地陪媽選購皮夾。

  平常他是不會陪人逛街購物的,但母親除外,他是單親家庭長大的,從小父母離異後,他就由母親獨自扶養,母子的感情十分深厚。

  他愛母親,對她特別的孝順。

  ※ ※ ※

  一個星期後--

  「老闆,我送洗的西裝外套弄好了嗎?」歐甜蜜睡醒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到洗衣店要領回送洗的西裝。

  洗衣店老闆見到她一臉抱歉地說:「歐小姐你送來的那件西裝外套……嗯……去污的部分是做好了,可是我那新來的夥計經驗不足,藥水比例放得不對,把它弄得……弄得……」

  「弄得怎樣了?」歐甜蜜全身血壓下降中。

  「變這樣了。」洗衣店老闆把那件尊貴的西裝外套拿出來。

  歐甜蜜一看那件原本是黑色的西裝,變成半截灰色、半截黑色,心涼了,差點當場飆淚,這下黑則雲肯定是不會原諒她了。

  「怎麼……變成這樣?」

  「通常發生這種糾紛,理應是照原價的三成賠償,或者再對比染色,我不跟你收費,就等你來再做決定。」老闆很抱歉地說,有誠意解決。

  歐甜蜜完全不考慮要回三成賠償金,她希望西裝恢復原狀,否則黑則雲是不會原諒她的。「那就快幫我染好,我今天要。」

  「歐小姐,不行啊!染色很費工,至少還得要三、四天。」老闆算了算時間。

  「什麼?!」歐甜蜜並不想失信於黑則雲,這一星期他都沒打電話來催,也算對她的寬待了,她怎能再要他等個三、四天?

  「還是我賠錢給你?」

  「不不,幫我染色,請盡量快一點。」她垂下雙肩無奈地說。

  「是是,真不好意思。」

  歐甜蜜有氣無力的走出洗衣店,祈禱不要接到黑則雲的電話。

  『失眠聽歌,想念雖然苦澀,還是謝謝你讓我長大了……越多美好堆棧的過往,想忘就得推倒更大的悲傷……要找勇氣卻不在口袋或手上,但它一定在我身上某個地方……』

  很不幸的,她的手機響了。

  她慌張地拿出來一看……幸好,是組長打來的,不是黑則雲的號碼,她鬆了口氣接聽。

  「Lydia,你收到我傳到你電腦裡的公文了沒?」組長陳欣妮叫著歐甜蜜的英文名,在公司她們通常都是叫英文名。

  「組長,什麼公文?」她今早還沒有開電腦,睡到自然醒的第一件事就是上洗衣店。

  「你下午兩點得到公司一趟,有一班包機要載阿拉伯的貴族們飛德國,公司特別篩選優良空姐隨行,我們這組就只有你還沒有排班表,而且你零失誤,又會說阿拉伯語,我就派你去參加甄選了,依照伊斯蘭教的習慣,這次的飛行全程得要在臉上戴面紗。」

  「戴面具也行。」歐甜蜜恢復活力,開朗地說,只要是去德國,她說什麼都要飛。

  「那就準時嘍!在大型會議室集合。」

  「是。」歐甜蜜歡喜地答應了,收線,精神滿滿的到附近的早餐店把肚子填飽先,再回宿舍打點,準備下午進公司。

  下午一點半--

  歐甜蜜提早到航空公司,在大型會議室外,公司人員發給參加甄選的空姐們黑色的面紗,要大家戴上。

  歐甜蜜很快就上手,把面紗罩在臉上只露出眼珠子。

  「這樣就不必費工夫化妝了……嘻……」一群學姊吱吱喳喳地說著。

  歐甜蜜也覺得這面紗不賴。

  時間一到,大型會議室的門敞開了,公司人員一一唱名,被點名的人一個個進了會議廳裡。

  歐甜蜜不期然地從開開關關的門瞄到裡頭的情況,評審委員五人坐成一排,她好像看到黑則雲的人影就在最右側的位子上。

  怎麼可能?他是公司最大隻的……龍頭老大,這種小小的飛行評審怎會勞動他到場?

  她一定是壓力太大了,才會看到他的幻影,還是別自己嚇自己了。

  她坐到空著的椅子上數時間,盼著快點輪到她。

  「Lydia。」

  叫到她了,她打算以平常心面對,四平八穩地起身,以受過嚴格訓練的優雅姿態走進會議室裡,腳步愈是接近評審席,她的心跳愈是失速般的快,兩顆圓滾滾的眼珠子差點掉下來。

  黑則雲果真在場,他不是幻影,他直挺挺的坐在位子上,雙眼瞬也不瞬地瞪著她……是瞪嗎?感覺上是,該怎麼辦才好?

  「請坐。」其中一位評審以阿拉伯語對她說。

  「是。」她沒有退路,極力地穩住自己打顫的兩條腿,目光直視正前方,小心地迴避黑則雲的眼神,直接走到位子上,在評審面前坐定了。

  她安撫自己,要自己別擔心害怕,她臉上覆著面紗,黑則雲不可能認出她來的。

  「請用阿拉伯語念一次椅子上的稿子。」評審說。

  歐甜蜜拿起稿子念了一段可蘭經,其中的文字並沒有難倒她,她放下稿子後,看見評審一臉驕傲的側過頭去向黑則雲說:「總裁,您校閱的結果是否滿意?我們公司的空服員水平都是一流的。」

  她見黑則雲點了個頭,也猜到他在場的原因了,他來校閱員工的素質。

  而她真是走了狗屎運啊!她好想開溜。

  「請問,我可以離開了嗎?」她問。

  評審正要點頭,歐甜蜜以為自己就可以脫身了,很樂意地抬起她的俏臀要起身。

  「慢著。」黑則雲突然出聲。

  她一怔,以前凸後翹的半蹲姿勢僵在當下,她顯然高興得太早,龍頭老大好像有話要說。

  「你用國語自我介紹。」他命令,以輕鬆的姿勢靠向椅背,雙手交叉在胸前。

  她跌回椅子上,心想他幹麼那麼龜毛,國語她當然會說,何必考她?

  她吸足了氣,自我介紹道:「我是Lydia,台中人,畢業於T大德語系,今年二十五歲,進航空公司已兩年……」

  黑則雲打從她進會議室,就覺得她勻稱的身形有點熟悉,聽她說話的聲音,更察覺她疑似那個遲遲沒把西裝送還給他的女人,這下他從她的聲音分析,她根本就是那個女人。

  她會是他的員工?他很懷疑,也很不可思議,瞬了一眼數據,她中文名叫歐甜蜜,還是他旗下的優秀空服員。

  他沒耐性等她自我介紹完,命令她道:「你把面紗拿下。」

  他得瞧瞧她的真面目,是否真如他所想的。

  歐甜蜜緊咬著唇,心想毀了,怎會這樣,她不能讓他看見她的臉啊!

  「總裁是想考我的反應嗎?這次的飛行得全程戴面紗,不能拿下,有違伊斯蘭教的禮節。」她反應很快,打算能逃則逃。

  評審們無不頻頻點頭讚許。

  黑則雲劍眉略微一揚,這傢伙反應倒是機伶,不過卻讓他更想要瞧瞧她究竟是不是那個白目女人了。

  「很好,那就依照公司的禮節,總裁我要見你,你五分鐘之內到我辦公室來。」黑則雲起身,離開大型會議室,走了。

  歐甜蜜心裡哀叫,怕得要命,難道他認出她來了?是怎麼認出來的?她明明戴著黑色面紗啊……

  這下她真的完了,她不要被革職。

  不要啊!
作者: qpmw159    時間: 2012-4-8 03:09 AM

第二章

  歐甜蜜走出大型會議室,拿下臉上的黑面紗,像個老太婆似的拖著腳步走出人群,在中庭中踱步,遲遲不肯去總裁室。

  「學姊,你不是去參加甄選嗎?怎麼會在這裡?」有個叫Lili的學妹路過問她。

  歐甜蜜無精打采地對學妹笑了一笑,忽然靈光乍現,彷彿看見救星,學妹Lili的身材跟她差不多,平常大家都住宿舍感情還不錯,就煩勞她幫個忙,假裝是她去見總裁好了。

  「Lili,我有件事想麻煩你。」歐甜蜜抓住她的手說。

  「學姊,什麼事?」

  「幫我……」話到嘴邊,她說不出口,她怎會有異想天開的念頭?不只荒唐,也是殘害學妹,更會惹毛黑則雲。

  她是在做傻事,這可是欺下犯上的重罪啊!

  「還是我自己來吧!沒事。」

  歐甜蜜氣餒地打消念頭,她不能連累別人,要是黑則雲硬要她走路,了不起她再找別家航空公司去應徵。

  她還是得面對現實的去趟總裁室,時間快到了。

  她垂著肩走向電梯,留下一臉困惑的學妹。

  電梯門開了,眼看總裁辦公室就在眼前,她絕望地走出去,敲了辦公室的門。

  「進來。」

  黑則雲冰冷的聲音透過門而來,教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小心地開了門,見他半倚在辦公桌前,像專程等著她似的。

  她小臉低垂,心裡慌亂,沒敢迎視他懾人的眼。

  黑則雲瞪著她裊娜的身影,進門來的人竟然真的是「她」!

  既然是他的員工,她那天為何不明說?剛才在大型會議室裡,竟然還敢對他搬弄道理,膽子真是不小,他不治治她怎行?

  「我的西裝呢?」

  「還……在洗。」歐甜蜜懊惱得要命,他果然是認出她來了,才會要她來見他。

  「洗了七天還沒洗好?會不會太誇張?」

  「嗯……是有點誇張,對不起……」她站在門邊,遲遲沒有再移動腳步。

  「一句『對不起』就算數了嗎?」他存心刁難她。

  「那……要說什麼?」她怯懦地看向他,接觸到他惡魔般冷酷的模樣,她忍不住打了寒顫。

  「你膽子挺大的。」

  「我沒有啊!」饒命啊!

  「你分明就認識我,那天為什麼不說?」

  「我……不認識你啊!」

  歐甜蜜眼看著他站直了身子,高大的身影向她走來,她莫名地暈眩,心跳一陣慌亂。

  「你是我的員工,怎可能不知道我是你的老闆?」他直挺挺的站在她面前,銳不可當的眸子鎖定她水汪汪的大眼睛。

  「知道是知道,但……那不等於認識,認識包含了解的成分,你現在知道我這個人,但那也不代表你就認識我了……不是嗎?」她說話又結巴了,他不怒自威的尊容害得她舌頭猛打結,尤其是跟他近距離離接觸時,這個癥狀特別嚴重。

  而且她懷疑自己是吃了熊膽了嗎?怎敢理直氣壯跟老大辯論?這是不智之舉,她很可能會觸怒他。

  黑則雲冷睨著她,她的話乍聽之下不無道理,但她緊張兮兮的,像他會生吞了她似的,這倒教他覺得有趣。

  「你理由挺多的,小心把我惹火。」他板著臉警告,事實上並沒有真的動怒。

  「我哪敢?」她咬著顫動的唇,希望他別發火。

  「其實你剛剛在應試的時候表現得很出色。」

  「蛤……真的嗎?」他突然誇獎她,害得她一下子反應不過來。

  「沒錯。」

  「那……你……不會革我的職了?」她心直口快地問他,隨後又用力地咬自己的唇,人家又沒說,她倒自己先提醒他,真笨到家了。

  「我有那麼說嗎?」黑則雲終於明白她為何一副不安的模樣了,他要她來並不是要責備她,他只想知道她是不是「她」罷了。

  「我以為那是你叫我來的目的……難道不是嗎?」歐甜蜜腮幫子微微鼓起,雙眼無辜地看著他。

  黑則雲細看她那雙動人的眼睛,鋼鐵般的心忽然微微一震,喉頭一陣乾涸,不自主地斂起咄咄逼人的言語,態度一軟地說:「你是優秀員工,怕什麼?」

  「那……你是原諒我弄髒你的西裝了?」她渴盼地望著他。

  他有說可以抵銷嗎?但瞧著她乞諒的神情,教他不想對她太無情。

  雖然他對員工一向要求嚴格,但那天她雖然冒失,卻不是在職務上有失誤,他何妨法外開恩,讓她放心。

  「嗯!不過,還是得把西裝還來,我這星期用得到那件西裝。」

  「是,那是一定的,謝謝……謝謝你……」歐甜蜜感激地紅了雙眼,雙手激動地握住他的大手猛謝人家,她仍然可以飛行,可以繼續去找媽媽了,她多感謝他願意開恩啊!

  黑則雲怔愕地看著她那雙緊握他的小手,她手心的溫度微涼,蔥白的手指膚如凝脂,這突如其來的熱情令他感到意外,心跳驀然飆快。

  他的目光移向她淚光閃動的眼睛,剎那間弄懂了自己那天為什麼會想多看她幾眼。

  她有百合花般雅致的外表,襯著無辜和不安的氣質,使她看來更加楚楚動人,惹人心疼……

  他緊急煞住內心泛濫成災的情愫,內心詫異著他旗下漂亮的空服員很多,他從來都不曾心動,怎會獨獨對她有特別的感覺?

  「需要這麼感動嗎?」他不動聲色地瞪著她的手問。

  「不好意思,我是因為……」她快快放開他的手,理智地沒把她找媽的心路歷程說出口。

  「因為什麼?」他雙手插進西裝口袋裡,以冷酷的表情掩蓋自己心裡的波動。

  「沒什麼,沒什麼啦!」她笑笑地搖頭,他是老闆,她怎能大剌剌地跟他閒話家常,說起她小女兒的心思?

  黑則雲沉住氣,並沒有多問,即使他心裡很想知道是什麼原因令她眼中淚光閃閃,但他要自己隱忍下想問的衝動。

  「這樣好了,西裝洗好我去跟你拿,我有你的地址。」他取出皮夾,拿出她留給他的字條。

  歐甜蜜眼看著她那張字條竟還在他的皮夾裡,她的心神奇異地盪漾著。

  「我留的是員工宿舍的地址,你要是親自來拿的話,恐怕學姊學妹看到會很驚訝,還是我送來公司給你吧!都是那洗衣店,把你的西裝洗褪色了,還得重新染色,所以才要多等幾天。」她把事實都說了。

  「蛤~~」他頗驚訝,拿字條的手僵在半空中。

  她也嚇住,看著他繃緊的表情,她心驚跳,早知道就不說了。

  黑則雲瞪著她惶恐的水眸,該升起的怒火又緩緩降溫了……是他說過,不過是件西裝而已,犯得著在意嗎?

  「你別送到公司來,我不常在公司。」他強烈懷疑自己為什麼不對她發怒?他壓抑自己的情緒卻又感到有些懊惱。

  她瞅著他,莫名其妙地心悸,對他的法外開恩充滿了感激,她又被赦罪了,他其實沒有傳說中那麼嚴苛、不近人情嘛,她不該對他存有刻板的印象,他對她已堪稱仁慈了。

  「要不要你留你的地址給我?我送去給你。」

  「也行。」

  黑則雲迴避她迷惑人的眼神,轉身走回辦公桌,撕下桌上的便條紙,寫了他的地址、家中電話和手機號碼給她。

  她跟過去,傾身看他龍飛鳳舞的字跡。

  「拿去吧!」他從桌面把便條紙移向她。

  「我會盡快送去給你的。」她拿起來看了看。

  「嗯。」他淡然地應了一聲。

  此時他桌上的電話響了,她沒有機會再跟他說話,見他繞過辦公桌,坐回位子上聽電話。

  她朝他揮了揮手,示意她要走了,他點了頭,以德語和電話那端的人交談。

  她不小心聽到,他說他下個月也將去德國,有場高爾夫球賽要進行……

  接下來她沒聽到了,因為已走出他的辦公室大門。

  而她沒注意,黑則雲雖然在講電話,但他的目光仍停留在她身上,她更不知道她已在他心底掀起不小的波瀾,他深深地記住了她這號人物,她一心只想快把西裝送還給他,向他證明她是個有信用的人,讓這場風波快點平息。

  ※ ※ ※

  是夜——

  「歐小姐,對不起啊,這件西裝它……」洗衣店老闆欲言又止。

  「它怎麼了?」歐甜蜜有個不祥的預感。

  「染色是染好了,可是香糖弄髒的地方被洗破了一個洞,可能還要再送去修補。」洗衣店的老闆拿出破了一個大洞的西裝。

  她吃驚地從破洞裡看著洗衣店老闆的臉,黑則雲好不容易才肯原諒她,這回她無法跟他交代了,他要是知道這件西裝被她搞成這副德行,他不但再也不信任她,而且一定會叫她走路的。

  「天啊!這……不行啊!補了怎麼能看?」她哀叫,心驚膽跳。

  「不然就當洞洞裝來穿。」

  「不不……黑則雲是不會穿洞洞裝……他絕不會穿的……怎麼辦?他再也不會信任我了……不要洞洞裝啊……」她自責萬分,掙扎地大叫。

  「甜蜜、甜蜜,你快醒醒,全宿舍的人都被你吵醒了。」睡隔壁床的學姊被她的叫聲驚醒,下床過來搖醒她。

  歐甜蜜從惡夢中掙脫,盜冷汗地坐起身來。

  「我怎麼了?」

  「你在作夢喊什麼不要洞洞裝……你是夢到什麼了?」

  「是……很可怕的夢。」幸好是夢,但萬一那件西裝真如夢中一般慘不忍睹,她就真的無法向黑則雲交代了。

  「可能是壓力太大了,去用冷水洗洗臉,放輕鬆再睡。」學姊拍拍她的背。

  她點了頭,下床到浴室去用冷水洗洗臉,數一數也過三天了,那件西裝應該弄好了吧!等天一亮,她得趕緊上洗衣店去瞧瞧才能安心。

  ※ ※ ※

  翌日上午,歐甜蜜再度進了洗衣店。

  老闆取出完整無缺的西裝給她過目,她仔細檢查,總算安心了。她交代老闆將西裝以防塵袋裝好,她立即要送去給黑則雲。

  約莫十一點,她搭計程車到達黑則雲海邊的豪宅。

  「小姐你請坐,黑先生很快會下樓來。」女管家請她進氣派非凡的客廳就座。

  她正襟危坐,兩手提著西裝,大氣不敢喘,還是生平頭一次進入單身男人的家裡,何況這男人還是她的老闆,她神經緊繃,不敢放鬆。

  「你缺人手?我想……我這裡正好有個人可以派上用場。」

  她聽見他低沉磁性的嗓音,回頭望向彎月形的樓梯,黑則雲正下樓來,邊講手機邊看著她。

  她對他一笑,他身上穿著白色的襯衫,打領帶,配上線條筆直的西裝褲,充分顯現他精實強壯的好體格,他下來了,合上手機走到她面前來。

  「你的西裝。」她笨拙地起身,把西裝遞到他的面前,小臉不自主地發熱。

  黑則雲接了過來,打開防塵袋,檢視一番,立即就穿上了,問道:「你今天有空嗎?」

  她很訝異,他這是……要約她嗎?瞅著國王般尊貴的他,她的臉更熱了,連腳趾都微顫著,不知道要不要拒絕。

  「有……啊!」她怯聲應著。

  「我要去參加一個宴會,你跟我去一趟。」

  「嗯……」他要她當女伴?她心底漾起神奇的泡泡,頭開始發暈……

  「走吧。」黑則雲走出客廳。

  她緊張又木訥的跟著他,來到寬廣的院子前,他坐上賓士車的駕駛座,等著她,她一顆心不斷起伏著坐進他隔壁的座位裡。

  車子開出他的豪宅,在十分鐘後抵達一幢華屋前。

  「下車吧!」黑則雲逕自下車。

  歐甜蜜傻傻的下了車,看見院子裡停了好多名貴的轎車。

  「表哥,你來了。」華屋的女主人舒華櫻穿著一席曳地禮服出現在門前迎接。

  歐甜蜜看著那美麗的女子和他抱了抱,親親臉頰,一副關係匪淺的樣子,原來他們是表兄妹。

  「華櫻,你缺人手,她正好可以幫忙。」黑則雲瞥向歐甜蜜。

  「你哪裡誘拐來的漂亮小姐?」舒華櫻看著歐甜蜜問。

  「她是我的員工。」黑則雲說著逕自進屋裡,加入賓客之中。

  歐甜蜜的白日夢在這一刻終於被打醒,心裡感到悵然若失又有些無措,原來他是派她來幫忙的,怎不早說好讓她有個心理準備,還害她會錯意了?

  「真謝謝你了,臨時有個女傭人請假,少了人手端飲料,你隨我來吧!」舒華櫻招呼她。

  歐甜蜜認分地隨女主人進廚房,管家要她穿上圍裙,把裝滿各式飲料的托盤交給她,要她送到大廳,供賓客取用。

  歐甜蜜倒也甘之如飴,既來之則安之,派她來端盤子,這她可稱職了。

  她在客廳裡游走,穿梭在衣香鬢影之間,老遠的她看見黑則雲在跟一群美麗的女人說話,不可思議的是他冷峻的表情不見了,他竟然面帶著笑容,這可是少見的畫面。她姑且就走到他背後,偷聽他在跟那些女人們說些什麼?有什麼是能讓他開心的?

  「你看,這是你上次在果嶺一桿進洞的英姿,我都拍下來了。」有個艷光四射的女郎向他展示手機裡的照片。

  他傾身去看那手機,那女郎竟乘機倚向他,搽著紅色指甲油的纖手扶在他手臂上。

  歐甜蜜揚起柳眉驚訝地看著,心裡很不舒服。

  「亂吃豆腐……太隨便了。」她咕噥了一句。

  黑則雲不經意中聽到有人在他身後碎碎念,轉頭一看,是歐甜蜜。

  歐甜蜜一時間接觸到他的目光,趕緊住嘴,皮笑肉不笑地擠出一個笑,走開了。

  他揚起眉,他的員工竟頗有微詞?這些女人其實是航空公司的會員客戶,也是舒華櫻的朋友,她常喜歡辦party請朋友來家裡玩,得知他人在台灣就請他來作客,而他也閒著,就過來聚聚。

  他會臨時叫她來端盤子,也是事出突然,但她看來有不情願的嫌疑哦!有機會他得關照一下她,給她來個精神訓話才行。

  他淡扯著唇一笑,不經心地看著她的纖纖背影,許久才回過頭,繼續和這群女人談笑風生。

  歐甜蜜繼續在客廳裡繞了好幾輪,反覆地把空杯子收好端進廚房,再換新的飲料端出來。

  當她再度從廚房走出來時,有人拿走她托盤上的一杯飲料,她抬眼一看,竟是黑則雲。

  「歐甜蜜。」他叫她的名字。

  「是。」她擠出笑臉來回答。

  「派你來當差你很不情願嗎?」黑則雲喝了一口飲料問她。

  「哪有,我情願得要命。」歐甜蜜趕緊說,小心翼翼地探查他的表情有沒有生氣,但她看不出來,他一向都是個英俊的魔鬼,對待員工只有一號表情,就是冷酷。

  「放下那個盤子。」他命令。

  「為什麼?」

  「你不餓嗎?去吃點東西。」

  她是有點餓了,都已經十二點半了,而他竟然注意到了,他「人性化」的一面總在她快忘記時出現。

  「那就謝謝了,我真的餓了呢!你幫我拿著這個,我吃東西很快的。」她把手上的托盤交給他,逕自拿了餐盤,在餐台上拿了精緻的美食,站在他面前吃了。

  「如果以後有這種好差事可以找我哦!」她漾著甜笑對他說。

  黑則雲看著手上的托盤,她居然放肆地把托盤交給他,而他竟然半句責難的話也沒有?瞧她吃得津津有味,他更加不想刁難她了。

  「你這人真有意思。」

  「什麼意思?」她很快吃完盤子裡的食物,拿了他托盤上的飲料喝,吃飽後,再把空杯子放回盤子上,把托盤從他手上拿回來。

  「你自己想。」他不多說。

  她不敢多心,怕自己再會錯意。

  「我可不可以問一個問題?」

  「你問。」

  「這個宴會什麼時候結束?」

  「我不知道,再十分鐘我就走人了。」他看著錶說。

  「那我呢?」

  「一起走。」

  「不是缺人手嗎?」

  「你要繼續留在這裡?」

  她搖頭。

  「那就一起走。」

  「你載我到路口就行了,我是搭計程車來的,所以我要再搭計程車回去。」她把自己的路程說清楚了。

  「回宿舍嗎?」黑則雲問。

  「對啊!」

  他點了頭。

  十分鐘後,他們一起離開了,他並沒有放她在路口下車,而是把車開向市區。

  「你要載我去哪裡?」

  「不是要回宿舍?」

  「你要載我回去?」她很驚訝。

  「這有什麼好吃驚的嗎?你幫我忙,我載你一程不就扯平了。」他說得理所當然,其實他心裡明白並不是這麼回事,他不要她單獨搭計程車,他想送她。

  當然這不是每個員工都能享有的福利,而是因為他喜歡她。

  歐甜蜜被他說服了,他說的有道理,她也就安然地坐穩了,讓他送她一程。

  「你說家在台中,家中有什麼人?」他問她。

  「我爸,他退休了。」她淡然地說。

  「他一個人?」

  「他和我繼母住在一起。」

  「喔。」

  「我媽在我小時候就離開我們了,之後他再娶……」她說得輕輕淡淡,不要他來同情。

  他瞥了她一眼,兩人的視線短暫的交流,他看到她眼中的落寞,默默地憐惜起她的女兒心。

  他自幼父母就離異,父親另娶他人,母親靠著從娘家帶過來的嫁妝將他扶養長大,他從小就暗自發誓,有朝一日若事業有成,一定會加倍的孝順母親。和她相比,他覺得自己幸運多了,他擁有媽媽滿滿的愛,他可以想像她心裡對母愛的渴望有多熱切。

  「你時常想念你媽?」

  「很想,我當空服員其實是因為很想找到她……」她把心事告訴他,從沒想過有一天她會跟他提起這些,而他居然安靜地聽著她說。

  「要是有我可以幫忙的地方,我很樂意。」

  她圓睜著美眸驚訝地瞅著他,他竟回過頭來給她一個鼓勵的微笑,也許他只是順口說說而已,但她心裡很感激。

  黑則雲絕非隨便說說,他有心想幫她的忙,他得替她想想辦法,她大海撈針似地找,不知要找到民國幾年才找得到。

  時間在談話中很快就過了,他的車已到達宿舍附近。

  「放我在前面下車就行了,被人看到了可不好。」她眼看宿舍前有一批回國的學姊學妹們正走下巴士。

  「有什麼不好。」黑則雲不認為如此,仍是將車開到宿舍樓下。

  雪亮的車吸引了大家的目光,那群正要進宿舍的學姊學妹們看見了她,紛紛投以吃驚的注目禮。

  「謝謝,那……再見了。」歐甜蜜硬著頭皮說。

  「再見。」黑則雲側過頭去看她,她不安的雙眼如星光顫動,若是在意人們的目光,那倒是沒有必要,因為他不介意讓人們知道他喜歡她。

  她下了車,他把車開走,從後視鏡裡看見她被同事包圍,心裡想著可有機會再見到她?

  「學姊,開車的人是總裁吧!」

  「你為什麼坐總裁的車?」

  「他親自開車送你哦!」好奇的學姊和學妹圍著歐甜蜜問。

  「那是因為……他派我去一個宴會幫忙端盤子,順便送我而已。」歐甜蜜忙著解釋,忙著避嫌。

  可是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宿舍,拜黑則雲所賜,她成了大紅人了,大家都知道總裁開車送她回來。
作者: qpmw159    時間: 2012-4-8 04:32 AM

第三章

  歐甜蜜好不容易才擠出人群,脹紅了臉回到自己的房間,關起門來,她的手機就響了,一看來電顯示竟然是總裁打來的。

  「喂。」她走到窗邊,捂著手機小聲地接聽。

  「幹麼說話那麼小聲?」黑則雲將車停在路邊問她。

  「這樣才不會被聽到啊!」

  「剛才她們圍著你做什麼?」他看到了。

  「還不都是你害的。」她眉頭打結地低啐。

  「我害的?」她說話沒大沒小,他倒也沒有生氣。

  「我就說你在路口放我下車就行了,你偏偏堅持送我到宿舍前,她們還以為我們有什麼曖昧呢!」

  她覺得很糗,而他倒是笑了,手機裡傳來他低沉的笑聲,聽來充滿男人的性感,惹得她心頭小鹿亂撞。

  「你笑什麼?」

  「這樣就怕了?」

  「才沒有呢!」她口是心非,其實她是怕人說長道短,女人的舌頭是世上最可怕的利器。

  「證明你不怕,晚上一起吃飯。」黑則雲想不出什麼方法可以再見到她,直接約她是最快的了。

  「蛤~~」她要去嗎?

  「如何?」

  這次她學聰明了,先想到他是否又要她提供免費的服務。

  「不會是……又要我去端盤子之類的吧?」

  「當然不是。」

  「那怎麼好意思?無功不受祿。」

  「你有功,今天盤子端得很好。」他不假思索,給了她一個充分的理由。

  「這也算?」

  「去不去?」

  「好吧,但……不能讓認識的人發現才行,免得閒言閒語滿天飛。」她拜託他了。

  「就依你。」

  他們約好了在遠離宿舍外的公園前見面,黑則雲心情輕鬆,收線把車開走。

  歐甜蜜也收線,躺到自己的床上,原以為跟他去吃飯自己會很有壓力,可是狂跳的心告訴她,她很想和他一起去,他人不錯呢!而她竟然像要去約會般那麼快樂。

  ※ ※ ※

  晚上,她洗了香噴噴的澡,換上粉色系洋裝,打扮好自己,依約到公園,而黑則雲已等在那兒。

  「老闆。」她傾身朝車裡的他打聲招呼。

  他看著她從街的那頭走來,視線一直沒有從她的身上移開,開了車門讓她上車,問她——

  「你叫我什麼?」

  「老闆,你是我的老闆嘛!」她坐上他的車,關上車門,繫上安全帶。

  「那我只好叫你空服員了。」黑則雲悠悠地瞥了她一眼說。

  她接觸到他深黑的眸子,莫名地心一顫,輕柔地回以一笑,說道:「那又何妨,我們是老闆和員工沒錯啊!」

  黑則雲沒遇過她這麼不開竅的女人,他都約她了,表示他們的關係可以更進一步。

  「隨你怎麼想。」他也不明說,把車開出去,她若是對他有感覺,何須他開口說破,她自然會懂。

  她悄然地看他一眼,他鑴刻般的五官仍是猶如惡魔般英俊好看,可是不說話時看來好嚴峻,她細想剛剛可有說錯話惹毛了他,但她說的可都是事實啊!

  他載她到了一家位在十三樓的會員制高級西餐廳,侍者領著他們進入餐廳。

  歐甜蜜緊隨在黑則雲身旁,跟他走在一起,她發現很多人都看著他,他是那麼的英俊出眾,簡直像個偶像明星,相形之下,她一定看來很遜色了。

  她突然感覺到壓力好大,故意落後他一步,以免人們對他們品頭論足。

  「你幹麼走那麼慢?腳不舒服嗎?」黑則雲發現她走在後頭,停下腳步來等她。

  她一臉糗,走到他身邊,不自在地說:「沒有啦!」

  「來吧,女士優先。」他說著,手輕輕扶在她腰際上。

  她的心暗暗悸動著,他的手……竟然很紳士的扶著她,她感到無措,身體僵直的隨著他走。

  侍者領著他們坐到靠窗的位子,兩人面對面的坐定了,她這才稍稍鬆口氣。

  「想吃什麼?」他看著菜單問她。

  「跟你一樣。」她的心還在起伏不定,哪有空研究菜單?

  「兩份法式松露牛排。」黑則雲向侍者點了菜。

  「你看來很拘謹,這裡沒有你認識的人吧?」他早就發現她怪怪的。

  「沒有啊,是……跟你一起吃飯壓力好大。」她說了真話。

  「因為我是老闆。」

  「嗯嗯……」她老實地點頭。

  他直盯著她天真的表情,提議道:「當我是朋友不就好了。」

  她不可思議地瞅著他,作夢也沒想到他會這麼說。

  「如何?」他問。

  「我們的關係一下就升級了,有點……不習慣呢!」雖然她心裡是喜歡他的,可是對這位來頭不小的朋友,她可有福消受?

  「不習慣是因為你有男朋友了?他會管你?」

  「不是啦,要交男朋友哪有那麼容易?我工作那麼忙,在天上飛的時間多過於在陸地,男朋友又不是在路上走著就能遇得到的。」

  他露出一絲淡笑,很滿意她的回答。

  「你笑什麼?」他的笑讓她眼前一亮。

  「你真可愛。」

  她雖然沒喝酒,但小臉已經紅了,腦袋也茫了……這句話從別人口裡說出不稀奇,但從他大總裁的嘴裡說出來就太教人意外了。

  他該不會對她有不良企圖吧!在這都會裡寂寞難耐的夜,眼前的氣氛又是這麼的浪漫,她真怕自己會迷失了人生的方向啊!

  「你的意思是說我可憐沒人愛吧!」她自我解嘲地笑自己。

  黑則雲炯然地凝視著她,心又莫名地疼了,她雖然在說笑,但她並不是真的開心。

  她會這麼說一定和她的母親有關,他可以想像一個小女孩,放學後媽媽突然不見了,對她幼小時的心靈會有多大的打擊,對於她尋找母親的事,他感到萬分同情,也一直記在心裡。

  「別胡說,你應該知道我沒那個意思。」

  歐甜蜜從他懾人的雙眼裡看見前所未有的真誠,他的眼神吸引她陷入迷眩的漩渦中。

  「好熱。」她用手搧著臉上的熱氣。

  「喝點冰水。」他把桌上的水杯移到她的面前。

  她拿起來喝了一口,發現他灼人目光始終看著她,這下子她連心都滾沸了。

  「要是你能給我你媽的資料,我可以幫你找到她,我有朋友在德國的移民局工作。」這是他想過唯一行得通的方法。

  「你真的要幫我?」

  「你一個人徒步去找,要找到何時?」

  她內心燃起希望,他說得對,他的人脈廣,願意幫她的話,說不定很快就可以找到。

  「好吧,這是我媽的照片,背後有她的中文名字,她叫冷冬梅。」她把隨身攜帶的兩張照片,分一張給他。

  「就交給我了。」他看了一看,收進西裝外套裡的口袋。

  「你為什麼要幫我?」因為她是優秀的員工嗎?她揚著好奇的美眸問他。

  「我很同情你。」

  轟~~她的心瞬時間碎成千千萬萬片,碎片還扎得她疼痛到說不出話來,強烈的失落感占據了她的心。

  他對她原來只是同情。

  他想當的是……一個同情她的朋友。

  她感動不起來,她不懂自己在拗什麼,她矛盾的心裡又在渴望著些什麼?

  「謝謝你。」她苦悶地笑了一笑。

  黑則雲沒有看清她的表情,侍者在這時端來餐點,阻礙了他的視線。

  「我開動嘍,謝謝你的招待。」她輕聲說,默默地吃了,美食在她口中如同嚼蠟,食之無味。

  他注意到她似乎在迴避他的目光,製造距離感。

  這無來由的距離感教他不曉得要用什麼方法打破僵住的局面,他面對任何女人都能處之泰然,唯獨對他喜歡上的人,他反倒不知要如何去追求了。

  這都拜莫曉琳所賜,那個狠心的女人在訂婚前悔婚,賣了他登記在她名下的房產,無情地消失了,曾在愛情中受挫的他,不願再輕易地付出感情,他也忘了該怎麼去付出,這幾年來他習慣了冷漠,生命裡幾乎失去熱情。

  「好吃嗎?」他試著跟她交談。

  「嗯!」她有一搭沒一搭地應著。

  兩人短促的眼神交會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她顯得沉悶,他心裡也苦悶得緊,女人心海底針,教人難以理解,吃完飯後,他送她回宿舍。

  「有消息我會打電話給你。」他在公園放她下車。

  「我後天就要飛阿拉伯了,在當地待機一天後,就得隨貴族的包機再飛德國,在當地停留三天再回台灣。」她說了自己的行程。

  「還是可以找到你。」

  「說得也是,我們都在地球上。」

  他愛笑不笑地瞅著她。

  她看著依然俊帥的他,卻再也不敢像出門那時對他抱著某種憧憬,但她慶幸自己沒有繼續糊塗下去,把他的同情當成男女之情。

  「回去吧!」他說。

  「嗯……」她下了車。

  他留心到了,這次她沒說「再見」。

  究竟是什麼原因他不管,他只知道,他要見她是輕而易舉的事。

  他沉默地看著她走進宿舍大門後,才將車子開走,回家的這一路上,他的心裡滿是她的影子。

  ※ ※ ※

  歐甜蜜啟程飛阿拉伯世界了。

  能遠離地面,用心投入工作,使她的生活再度有了重心,她也想藉由繁忙的空姐工作和長途的飛行忘記黑則雲,可她愈想忘,愈是記住他的每句話、每個表情,簡直像自動播放的影像機,不停地在她心裡回放。

  「小姐請給我一杯溫開水,我要吃藥。」一個老太太向她要求。

  「哦!好的。」她有點恍神,心不在焉地倒了一杯開水,放到餐盤上,再端到老太太面前的餐架上,推著餐車往前走,機械似地把餐點送給每位乘客。

  「甜蜜,你怎麼了?精神不太好的樣子,好朋友來了嗎?」組長發現她不像以往那麼俐落地工作,私下關心地問她。

  「沒有,可能是沒睡好,我會補充一顆維他命B群,你放心。」她打起精神說,立刻拿了維他命吞了一顆,讓自己精神振作些,別老想些有的沒有的。

  到達阿布達比的晚上,歐甜蜜和工作夥伴們一起下榻在公司指定的飯店。

  她和三名學姊同房,學姊她們換好便服,相約要到樓下逛精品店。

  「甜蜜,要不要一起去?」學姊們問她。

  「我想休息一下。」她想獨處,先洗個澡,睡一覺,別再想黑則雲。

  學姊們出門去了,她們都按照伊斯蘭國家的禮教戴上面紗,歐甜蜜則按照自己的計劃留在房內,她洗完澡,敷面膜躺在床上看書。

  約莫一個鐘頭後,學姊們提著大包小包回來了,見到她還在房裡,圍過來跟她說——

  「甜蜜,我們在大廳遇見總裁耶,他和一群阿拉伯的王公貴族在一起。」

  歐甜蜜驚詫地怔住了,一顆心突然怦怦跳著,遲了好幾秒才說:「是喔……」

  「你不是跟他很熟嗎?要不要去打聲招呼?」

  「不用不用……我跟總裁沒有很熟啊!」她不要他的同情,光看到他同情的眼神,她就感到難過。

  「還說呢!全宿舍的人都知道他開車送你,要不是因為喜歡你,哪會送你回來。」有個學姊說得煞有其事。

  「我們就沒這種福氣了。」學姊們還是堅持。

  「真的不是那樣啊!」歐甜蜜解釋半天卻沒人聽得進她的話,任她說破嘴都不會有人相信的,她索性下床躲進浴室裡去,取下面膜,把臉洗淨,躲著不出去了。

  深夜,同房的學姊們都睡了,歐甜蜜雖感到疲憊卻了無睡意,她只消一想起黑則雲也在這飯店內,她就心亂跳。

  為了避免見到他,明天她可不能出房門。

  隔天,所有人都出門去了,只有她一個人悶在房裡,靠著行李袋裡的乾糧度日,肚子餓得咕嚕叫。

  總算挨到早上,她和學姊們戴了面紗,下樓去指定的餐廳吃飯,飽餐一頓後,她舒服許多,大約十一點登機工作後,她恢復了以往的活力。

  在這架特別的包機裡,機艙裡的陳設和一般客機不同,設有獨立的房間、女賓聯誼廳、男賓聯誼廳以及餐廳,所用的餐具也十分講究,她和另一名學妹負責在男賓的聯誼廳裡工作。

  在迎賓登機時,先行上機的是五、六位身著黑罩袍的阿拉伯貴婦,她們直接進入女賓聯誼廳,隨後而來的一群男子是她們的先生和四、五個保鑣。

  而她居然見到黑則雲挺拔的身影就在王公貴族之中,他和那些貴族一樣,頭上也戴著傳統白布巾,身著西裝,遠遠看去他氣宇非凡,比貴族更加尊貴出眾。

  她雖然臉上戴著面紗,還是覺得很沒有安全感,他那麼厲害,一定認得出她來。

  他朝她走來,就在他高大的身影經過她面前時,她下意識地低下頭,用阿拉伯語說:「歡迎登機。」

  「好久不見,你還好吧?」他果真一眼就認出是她,而且在眾人通過走道進聯誼廳時,他短暫的停留在她面前。

  「你怎麼會搭這班包機?」她低聲問他。

  「機上的阿默王子是我的同學,我們一起去德國參加高爾夫球賽。」黑則雲緊瞅著她的水眸,她會說話的眼睛流轉著千百種情緒,竟像是不太願意見到他。

  若有機會他真想問清楚她到底是怎麼了?

  歐甜蜜面對他的審視,心大亂,想起一路要服侍他,她更加慌亂無主了。

  他進聯誼廳後,機艙門關了,她雙腿打顫的走進男賓聯誼廳,努力保持專業,熱忱地檢視所有人可有系上安全帶,然後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飛機很快地起飛,平穩飛行後,那些貴族們和黑則雲一起打牌。

  歐甜蜜和學妹開始分送飲料和零食,緊接著將午餐的食物加熱裝盤,將各式酒類放到推車上,以供他們選用。

  起先歐甜蜜的工作很順利,午餐時間一到,貴族們要在牌桌上用餐,她和學妹分工合作,學妹分送了美食到桌上,她負責倒酒。

  「總裁想喝什麼?」她問黑則雲。

  「紅酒。」黑則雲對這聲總裁感到很刺耳,要和她成為朋友難道是不可能的事嗎?她喜歡當他是老闆。

  歐甜蜜在酒杯裡斟上紅酒,怎知這時突然來了一陣亂流,飛機突然抖動傾斜,她手上的酒全往黑則雲身上灑去,鮮紅的酒從他的西裝一路流到他的褲子。

  「對不起、對不起,你脫下來,我一定會把它弄乾淨……」歐甜蜜站也站不穩,嚇到慌慌張張的拿抹布往他身上擦。

  「快蹲下別動,你會受傷的。」黑則雲扣住她的手,制止她,在亂流中她很可能會受傷。

  「可是,可是……」她違反了專業,也沒有聽從他的警告,隨著機身傾斜,她一個站不穩,跌到他身上,面紗扯落了,貴族們發出震驚的聲音,這絕對是不合禮教的,女人的臉不能被看見。

  她自己也很懊惱,小心翼翼地看向黑則雲,他絕冷的表情讓她看不出他在想什麼,只知道他發火了。

  她這次不只丟了公司的臉,更惹毛了他。

  她完了。
作者: qpmw159    時間: 2012-4-8 04:42 AM

第四章

  飛機很快通過亂流,但災難已然發生。

  「你這個空姐,一點也不合格。」

  「女人家工作一點也不可靠,在我們的國家,只有男人能勝任所有工作。」

  「快把面紗戴上。」在座的貴族們當場怒斥歐甜蜜。

  「對不起,對不起。」歐甜蜜除了這句話,不知道該說什麼,一旁的學妹早就嚇傻了。

  「留給我來教訓她,你們吃飯,別壞了興致。」黑則雲對他的友人說。

  說完,他一手抓起歐甜蜜的面紗,一手扣著她的手臂,拉著她立起身,大步朝走道另一端的住房區走去,回頭向另一名呆住的空姐下令——

  「去找組長調人來幫你。」

  「是……是。」學妹很快地去搬救兵。

  「對不起,我發誓,我一定很快可以弄乾淨你的衣服,只要酒漬不乾掉的話……」歐甜蜜被動的讓黑則雲拉著走,手上還拿著抹布猛往他身上擦。

  黑則雲惱怒地扣住她在他胸前騷擾的手,她可知道她在他身上製造的騷動比亂流還可怕。

  他打開一道房門,把她甩了進去,關上房門,並且落上鎖。

  「你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的怒斥震得她耳膜都痛了。

  「我不是故意的。」她看著他慘不忍睹的西裝和西裝褲,還有染著酒漬的白襯衫,囁嚅地說:「我絕不是跟你的西裝有仇喔!」

  「我說的不是這個!」他大吼一聲。

  「那是什麼?」她怔怔地問,眼淚在他無情的吼聲中說來就來了。

  黑則雲瞪著她盈滿淚水的雙眼,內心糾結成團,他絕不是因為她弄髒了他的衣服而動怒,而是借題發揮罷了,她有意製造的距離感令他難受,他不要她將他當成老闆。

  「你飛了兩年,難道不知道通過亂流時不該站著嗎?」他咬牙說道。

  「我……是想把你的衣服弄乾淨,一緊張就忘了。」

  「我讓你感到緊張?」

  「是。」

  他斂起怒容,心裡很悶,難道他們相處的模式就只能如此?她對他完全沒有感覺嗎?

  既然如此,那她就得小心了,他對員工是絕不留情的,他不容許失誤。

  「你自己說,現在該怎麼辦?」

  「我幫你洗衣服……好不好?」她小心翼翼地說。

  「不需要。」他眉心皺得更緊了。

  「我真的很抱歉,我讓你在這麼重要的貴賓面前丟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發生這種事……」歐甜蜜真的不知該如何是好,她認為自己是在劫難逃了,他這次絕不會輕易地就原諒她,成串的淚水無聲地潸潸落下。

  「收起你的眼淚,我討厭愛哭鬼。」

  「是。」她急忙地抹著臉上的淚。

  黑則雲面無表情,心卻處在動盪之中,他不該用情緒對待她的,更不該恣意地遷怒。

  但他就是無法把她當個普通的員工看待,瞧她拚命以手背拭淚的樣子可憐兮兮的,他一點也無法對她狠心。

  他辦不到,他愛上她了。

  「你說……該怎麼辦好呢?」她強忍著淚水問。

  「是我在問你話。」他聲音冷冷的。

  「就……任憑你處置。」她心裡已不期待被原諒了,她很可能立刻會被以革職處分。

  「你說的?」

  「嗯。」

  他苦悶地扯著唇,思索著要如何處置她?革她的職他辦不到,甚至連責罵都不捨得,他該怎麼做?

  他抬起手指,很輕很輕地撫著她臉上的淚痕,原本冷酷的眸光這一刻變得深邃似海。

  這突來的溫柔教她六神無主,她疑惑不解地望著他,不懂他為什麼不再無情地痛罵她一頓?

  「你可別後悔。」黑則雲警告她,單臂環住她的身子。

  歐甜蜜不知道他要做什麼,驀然他冷冽的唇逼壓而下,擄住她的唇,她怔住而顫抖,他的唇溫潤誘人,舌焰霸氣地占領她的唇舌,蠻橫地侵擾著她的心,她很想弄懂他為什麼突然吻她,可是他狂烈的吻逼得她無法思考,她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他肆無忌憚的吻裡,他的胸膛好寬,像剛強堅實的壁壘,迷惑著她。

  她分明是喜歡他的,但她不敢冒然地釋放自己的感情,因為她不懂這個吻到底代表著什麼涵義?

  黑則雲後悔吻了她,她的味道是該死的青澀,顫動的身子誘動他所有的感官,他該克制自己的感情,耐心地等待她不對他感到緊張,甚至了解他的愛時才給她極致親密的感受,在這個時間點上,他這麼做只會讓她更畏懼他,當他是個莫名其妙的傢伙,愛占人便宜的色老闆。

  「喜歡這個懲罰嗎?」他放開她的唇,魔魅的低語拂在她的耳邊,心裡卻已無法原諒自己。

  她夢醒般的睜開雙眼瞅著他,心上出現一道深深的裂痕,原來他這個吻只是一個無情的懲罰?

  她的心強烈地感到酸楚痛苦,還以為他愛上她了,其實他不過是個冷血惡魔,一向高高在上,讓他習慣了為所欲為吧!他比她想像的更為殘酷,他可知道他傷了她的心?

  她好笨,差點就失去自我地沉淪了。

  「如果……能讓你氣消,能抵過失,無所謂,一個吻沒有什麼大不了。」她幽幽地瞪著他,天曉得她的心在滴血,她失去了她的初吻。

  他輕撫她美麗的唇瓣,心裡內疚著,同時也有些不滿她竟然表現得一副很大方的樣子?

  他很懷疑她是第一次接吻,他猶記得她說過她沒有男朋友,不是嗎?

  「你不是沒交過男朋友嗎?第一次接吻就這麼乾脆?」他問。

  歐甜蜜深吸了口氣,極力鎮定自己的心緒,手指顫抖地拉下他的手。「大總裁不用懷疑,我只是……目前沒有男朋友,並不表示我沒有接過吻。」

  「原來很有經驗,所以連拒絕都沒有?」他冷笑,原來他不需要內疚,她只不過是因為怕丟了工作而折服於他,而這樣的折服對他而言一點意義也沒有。

  「我可以退下了嗎?」

  「休想。」他緊箝著她纖細的手腕,不想就這麼放過她。

  她小臉臊紅,心裡很嘔,氣他沒有半點真心,純粹只是想用戲弄的方式來懲罰她。

  「你要是這樣對別人,人家會告你性騷擾吧?」

  「我對你性騷擾?」他懊惱地低吼,不自主地掐緊了她的手。

  「你只是想懲罰我,吃我豆腐而已。」她委屈地望著他火灼般的眸子,發覺他濃烈的情緒裡似乎有一絲痛苦,為什麼?而她應該痛恨他的,又為什麼狠不下心去恨?

  「你真以為是這樣?」他瞪著她泛著水霧的美眸,甩開了她的手。

  「對。」她撫著被他掐紅的手腕,眼中蓄滿了淚。

  他無意讓她誤解,更不想把彼此的關係弄得更僵,只好先將她推得更遠,而其實他的內心對她有著如火的熱情,但他就像受了詛咒似的,冷然的唇卻說不出一個「愛」字。

  「我很抱歉。」

  她呆住,他向她道歉?

  「你走出這個門之前,你得記住……」他欲言又止,一向犀利的他突然像有語言障礙般難以表達真心意。

  「記住什麼?」她怔怔地問。

  「我不可能隨便吻一個員工。」他說完,大步走進浴室更衣,留下一臉迷茫的她。

  歐甜蜜反覆地想著他的話,終究還是無法了解他的意思,要不是他們之間有溝通上的障礙,就是他沒把話說明白,否則以她的領悟力哪可能不懂他真實的意思?

  難道他這一吻還有別的意義?

  她不敢妄想,既然他願意放過她,她還是快逃要緊。

  她拾起地上的面紗,戴在臉上,無聲地離開他的房,加入工作的行列。

  組長把她換到貴族太太們的聯誼廳工作,她感到幸運,這樣一來,在下機之前她都可以不必和黑則雲碰面了。

  ※ ※ ※

  到了德國,下機時歐甜蜜排在隊伍最後面送走貴賓,當黑則雲走過她眼前時,她的心一陣慌亂,但他可沒回頭來看她一眼,這竟又讓她的心頭冒出許多莫名的情緒,有失落感,有矛盾,又有點生氣。

  連她自己都快搞不清,究竟該怎麼做對他及對自己才是最恰當的了。

  她無精打采的留在機上收拾一番後,才和學姊學妹們下機,搭接駁車到飯店住宿,她克服了時差問題,背著背包出門去找媽媽了。

  她的背包備有水壺,以防她渴了時要喝水;也備了餅乾,預防肚子餓隨時可以吃,為了找媽媽,她的裝備很齊全。

  雖然黑則雲曾說過要幫她,但依照現在的狀況,她絕不好意思去問他,她也害怕再見到他,說不定他根本也不想幫她了。

  而且在德國他下榻的是頂級飯店,她們則是住平價飯店,他們是遇不上對方的,求他不如求己。

  另一頭——

  黑則雲並沒有因為彼此關係陷入僵局而對承諾過的事食言。

  他早在台灣就和在移民局工作的友人聯絡上,並以電腦傳了照片給他,請他協尋歐甜蜜的媽媽——冷冬梅。

  他一到飯店,立刻致電給友人。

  「弗仕,幫我查到中文名冷冬梅這個人了嗎?」

  「找到了,就等著你來確認,她已在多年前入籍,並已嫁給一名叫克萊斯的男人,現在是克萊斯夫人,地址在……」弗仕把地址念給黑則雲。

  黑則雲記了下來,即刻搭乘飯店的專車,依地址親自去探視冷冬梅居住的地點,發現是戒備森嚴的高級住宅區。

  他毫不遲疑又跑了一趟徵信社,他得查明冷冬梅的近況,及克萊斯先生是何許人。

  「先生您放心,我們會很快替你查明的。」徵信社收錢辦事。

  「愈快愈好。」他一心想幫歐甜蜜,成全她見到她母親的心願,他很了解那對她而言意義重大。

  而也許能因此改變她對他的觀感,他還有機會讓她明白他的愛。

  「明天下午一定給您消息。」

  黑則雲踅返飯店,車程中黑則雲看著車窗外的街景沉思,很不期然地讓他看見對街的紅磚道上有個女背包客,那熟悉的身影正是歐甜蜜,她拿著照片沿路在問人。

  不是說好了幫她找,她還單獨外出,難道她不信任他?她可知他會擔心?身在異國,外出身邊沒有夥伴是件危險的事,以前他不知情也就算了,現在他絕不放任她暴露在危險中。

  「停車。」他冷聲向司機下令。

  司機將車停向路邊,他立即下車,管不了不是人行道,一見沒車就跑向對街。

  ※ ※ ※

  「喂!」他喊她。

  「蛤~~」歐甜蜜正在問路人可有見過照片中人,一時她好像聽見黑則雲的聲音,一抬眼居然真見到他高大的身影跑向她來。

  路人向她搖搖手,表示沒見過便走了,而她就呆立在紅磚道上,看著他髮絲飛揚的跑到她面前。

  「你……怎麼不守交通規則?穿越車道很危險的。」她驚愕地說。

  「敢對我說教?」他兩手插在腰上,低頭瞥她。

  「你是不守交通規則嘛!」面對他擔心的眼色,她的心又亂了,很難不去想起他奪魂的吻,以及他莫名的道歉。

  「還不是你害的。」

  「我害的?」她愣了愣,似乎曾幾何時,她也對他說過這句話咧!

  「都說好幫你找了,你還出門?你一個女孩子單獨在陌生的城市裡亂晃很容易發生危險,危機四伏你知不知道?」他當街說教。

  她看看四周,不覺得有什麼危機四伏,他倒像個嘮叨的老爹。

  「我不覺得有什麼危險,我要走了。」她忽略他眼中的擔心,拿著她媽媽的照片往前走,一股腦兒只想逃離他。

  黑則雲耐著性子,一把扣住她的手臂,把她扯了回來。「你別走,我已經找到她了,現在就等徵信社給我確切的資料。」

  歐甜蜜煞住腳步,圓瞠著大眼睛,微張著唇,一臉吃驚,眼前的他竟成了她的恩公。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明天一定有消息,你只要乖乖等就行了。」

  「那……我不用再找了。」她吶吶地說,感激在她心裡形成一股熱浪,她又想哭了。「我本來以為你不會幫我了。」

  「你太不了解我了,我絕不會食言。」

  她同意,她是不夠了解他。

  「那……有什麼是我可以幫你的嗎?」一報還一報,她是否也能為他效勞。

  「回你的飯店去待著就是幫我了。」至少比在路上令他安心。

  她的心裡泛著熱潮,又開始思考他為什麼這麼說?一般而言,只有關懷著對方的人才會說這種話,她真不敢相信他會關懷她。

  「你一臉呆滯是在想什麼?」他揪了下她紅嫩的臉頰問。

  她呼呼自己的臉,他竟揪她的臉,她又不是小孩。

  「我是在想,還有其他可以幫忙的嗎?」她嘟著紅唇說。

  他略微思索後道:「明天早上來高爾夫球場幫我加油。」

  「我可以幫你扛球桿哦!我很有力氣的。」她心想沒做點粗重的怎能展現自己的誠心。

  「不行。」他懶懶地一笑,那是吃重的工作,他才不捨讓她累著。

  她以為他是笑她不自量力,揪著眉,心裡很傷。

  但說也奇怪,他總是很容易可以傷到她,她對他的情愫居然還在,他一直都在她心裡,從未消失。

  「那就去加油好了,可是我不知道你在哪裡比賽。」她說。

  「我派車去你的飯店接你。」他決定。

  「會不會被同事發現?」她又開始擔心了。

  「我不在意,走,我送你回去。」

  「不用,真的,我會搭車。」她還想不通他為什麼不在意,他已拉著她跑向對街的座車,毫不給她考慮的機會,開車門要她入座。

  她拗不過他,苦著臉坐進了車裡,他也上車,兩人同坐在後車廂。

  「開車。」黑則雲命令司機先送她回她的飯店。

  她悄悄地看著他,發覺他的臉上閃過一抹笑痕,那瓦解了他冷酷的模樣,她終於發現為什麼發生那麼多事,他卻仍在她心裡。

  因為他的心地比他所表現出來的實在善良太多了,他分明是擔心她才強行要送她回去,他分明吻她很熱情又說是懲罰,隨後又道歉……

  是什麼造成他如此表裡不一,嚴重的落差,她真想了解。

  是她說過,認識包括了解的成分,她對他了解太淺,對他的感覺又太深,所以她才老是弄不懂他的意思吧!

  她想了解他,她會努力的,她發誓。

  ※ ※ ※

  翌晨——

  歐甜蜜搭了專車去高爾夫球場和黑則雲會合。

  球場碧草如茵,空氣新鮮,氣溫宜人,她心情也挺好。

  借用了球場提供的望遠鏡,隨著觀球的人群慢慢循著大草原走動,目光沒有離開過球場上帥氣的他,忍不住偷偷用手機拍攝下他揮桿的英姿。

  到達果嶺時,眾人屏息以待,只有她用兩手圈在嘴上大聲地喊:「黑則雲加油,加油!」

  「噓!小姐,在這個重要關鍵時刻,最需要專注力,你這樣會影響球賽。」旁邊一個老紳士提醒她,很多人也紛紛對她投來目光。

  她抱歉的吐吐舌頭,住嘴了。

  遙遠的,黑則雲聽到了她爽朗的加油聲,回過頭在人群中找尋她的身影,看到她不由得一笑。

  歐甜蜜瞧見他望過來了,保持安靜用手勢為他加油打氣,難得的是他又笑了,這讓她安心不少。

  而他專心打球,贏得佳績,眾人歡呼。

  比賽完後,他走向人群中的她。

  「你好棒哦!」歐甜蜜發揮啦啦隊的精神,給他拍拍手。

  「謝了。」黑則雲揉揉她的腦袋,臉上仍掛著輕鬆的笑,他聽見她叫他的名字,而不是叫老闆、總裁,這令他有說不出的開心。

  她雙手背在身後,對他笑,一點也不介意他的舉動。

  兩人難得的沒有爭執。

  就在這時,球童跑來,送來響個不停的手機。「黑先生,你的手機響了。」

  黑則雲接過來聽,眉宇揚起,很快收線,對歐甜蜜說:「徵信社有消息了,跟我去出一趟。」

  歐甜蜜點著頭,情緒有點緊張,兩手慌亂地交纏,她期待了那麼久,在這一刻她的反應居然是感到不安。

  「放輕鬆去面對。」黑則雲把手機放進口袋,手臂體貼地繞上她的腰際,要她一起往外走去,搭車前往徵信社。

  ※ ※ ※

  徵信社裡——

  「這幾張照片是冷冬梅和克萊斯一起參加時尚派對的近照。」社員把收集到的照片拿給歐甜蜜。

  歐甜蜜手在顫抖,看著照片中的媽媽她滿眼熱淚,媽媽保養得很好,和十六年前相比,樣子豐潤富態了些,但她一眼便可認出來。

  黑則雲紿終陪在她身旁,支持她,低聲問道:「能確定她就是你媽嗎?」

  「我確定。」歐甜蜜點著頭,淚滴落到照片上。

  黑則雲趕忙拿出手帕給她,她接來擦了又擦,淚就是止不住地流。

  「據我們暗中探訪的結果大略是,她在台灣時是貿易公司的秘書,因為工作的關係認識富商克萊斯,兩人有了感情,先到拉斯維加斯結婚,她再移民到德國……」社員解說。

  歐甜蜜抬起婆娑的淚眼,心痛到說不出話來,她難以接受她的媽媽不忠於爸爸,還拋棄了她和爸爸。

  她是要讚美愛情的偉大,還是悲泣她對媽媽多餘的想念?十六年來她辛苦地想找到媽媽,可卻一點音訊也沒有,甚至連阿姨也瞞著她,可見媽媽並不想要她這個女兒。

  她在媽媽的感情世界裡是多餘且不想帶走的累贅。

  黑則雲瞧著歐甜蜜,她細密的心思全寫在臉上,他捨不得她傷心,摟摟她,盡可能的給她安慰。

  「我還查到克萊斯先生今天在自家的宴會廳舉辦派對,是為了要競選議員暖身,受邀的都是地方上的政商名流,我弄到了一張公關帖子,也許你們想去參加。」社員把請帖放到桌上。

  「多謝了。」黑則雲收起那張帖子,扶起歐甜蜜走出徵信社外。

  「要去看看她嗎?」他問。

  「她不會想見我的。」她淚流滿腮地說。

  「你找了她那麼多年,難道不想當面見她?」

  「我現在只想先……大哭一場。」

  「別壓抑你自己,想哭就哭吧!」

  「我得躲在沒有人看見的地方哭。」她凄然地拭淚。

  「躲這裡吧!」他對她心疼又不捨,當街掀開外套,願意把整個懷抱都給她。

  她脆弱的心再也忍不住,把臉埋進他的胸膛裡大哭特哭。

  他用衣服包裹住她,讓她安心的躲在陰暗的外衣裡,緊抱她抽搐的肩頭,大手很輕很輕的拍著她的背。

  「你說我該怎麼辦才好?」她窩在他懷裡哭著問。

  「去看看她,了卻你一樁心事。」他建議她這麼做。

  「可是我去看她會不會造成她的困擾?都這麼多年了,她也不認得我了啊!」她鑽出頭,滿臉淚地問他,在這最孤單脆弱的時候,有他在身旁成了她人生中最大的依靠,要不是他支撐著她,她可能會傷心到昏厥過去。

  「不用管那麼多,見機行事,看她不代表和她相認。」

  「你……可以陪著我嗎?」

  「我當然要陪著你。」

  「我知道你是因為同情我,你真是個大好人。」

  「傻子,不是那樣的……」他是說過同情她,但他的意思是心憐她,絕沒有施捨的意味。

  「無論如何,我真的謝謝你,你是我的大恩人。」她把臉埋進他的衣角,哭倒在他的懷裡。

  他屏息的、緊緊的抱著她,任她燙人的淚浸濕他的衣衫,透進他的身骨裡,她的苦,他懂,也願意全心的包容她。

  但他可不想當恩人或什麼好人,他想當世上最愛她的人,給予她內心所缺乏的愛,滿滿的愛。

  他不要她再傷心流淚,只等著她來發現——

  他是……真心的愛上她了。
作者: qpmw159    時間: 2012-4-8 04:48 AM

第五章

  克萊斯家是座豪宅,外觀設計感十足,古典的拱門、溫室,光是院子就有三個足球場那麼大,望眼看去有噴泉、花園,綠樹林立,夕陽的霞暉映著噴泉美妙的水花,綻出銀燦的光芒。

  歐甜蜜身著黑絲絨小禮服下了車,感觸頗多的看著眼前的美景,心裡浮現的是她台中老家的模樣,她和爸住在擁擠的巷弄裡的老舊住宅區,沒有大院子,門前只有一個小停車位。

  可想而知,和克萊斯太太的頭銜相較,當歐太太實在寒酸太多,不如克萊斯太太風光。

  「想什麼?」黑則雲下了車,繞過車身走向她。

  「沒什麼。」歐甜蜜寥落地搖頭。

  「我們進去吧!」他亮出帖子。

  歐甜蜜望向那座燈火輝煌的大房子,她苦苦找尋十六年,日夜思念的媽媽就在那裡,只要她進去就能見到了,此時她卻發現自己並不想進去,當初一心想找到媽媽的那股熱情,似乎不再存在了。

  「我說不定會出糗,要是忍不住哭了該怎麼辦?」她吶吶地說。

  「有我在,既來之則安之,別想太多。」黑則雲見她躊躇,柔聲鼓勵她。

  「要是有人問起我是以什麼身分參加宴會該怎麼辦?」她擔心會給母親帶來困擾。

  「就說你是黑太太。」黑則雲毫不思索地說道,手繞上她的背,力道輕柔卻堅定地護著她往前走。

  「假裝我們是夫妻嗎?」她錯愕地看著他。

  「對。」他一臉微笑地回道。

  她沒時間去反對,門庭前的侍者已恭謹的朝他們走來,接過他們的請帖,請他們進宴會廳。

  衣香鬢影中,歐甜蜜始終沒見到「克萊斯太太」出現,倒是聽見女賓客們私底下談論著——

  「克萊斯太太真會持家,克萊斯先生有她做為後盾,事業扶搖直上,經濟實力更穩固,現在都要參選議員了。」

  「說得也是,她是我們這些太太裡最優秀,最會替老公做好公關的人了。」

  歐甜蜜腦子微微暈眩,雙手因心緒忐忑而顫抖,相較於幸運的克萊斯先生,有個好太太,她的父親歐士欽卻是一度潦倒,無人關懷,而她一輩子也忘不了,她國小三年級放學回家那天的情景……

  她拿著學業成績全是優等的成績單,一路飛奔回家,想著要把成績單當成禮物送給媽媽。

  她一直知道媽媽並不快樂,雖然她不知是什麼原因讓媽媽不快樂,但她希望自己能用功讀書,拿到全優的成績單好讓媽媽感到開心和驕傲,她多麼期盼看到媽媽的笑臉……

  可是一進家裡,迎接她的是冷清的氛圍,爸爸醉倒在沙發上。

  「爸爸,媽媽呢?媽媽呢?」她搖著爸爸,他醉到無法回答她。

  她一個人樓上樓下跑,到處找她,她哭泣著,感到嚴重的焦慮和不安,但她從此再也沒見過媽媽。

  她甚至自以為聰明的瞞著爸爸,以賺零用錢為理由去賣口香糖,在街上到處找媽媽,她走到頭發暈,兩腿發麻,她忍耐又忍耐,就希望能在茫茫人海中發現媽媽的蹤影……如今她才知她太傻了,媽媽根本不要她和爸爸,跟他們在一起過平淡的生活並不不快樂,爸爸只是個小職員,供不起媽媽優渥的生活。

  而她,對媽媽而言從頭到尾應該是個累贅吧!所以媽媽一走了之,從來不管她小小的心靈有多受傷。

  「甜蜜,別這樣。」黑則雲摟摟她,始終關注著身畔的她,她悵然若失的眼神令他於心不忍,他能體會她心裡正想些什麼。

  「我怎樣了?」歐甜蜜抬起無神的雙眼,低嘆。

  「別哭喪著臉。」他以手背拂著她的小臉。

  她多喜歡他適時提供的溫暖,他的樣子看來多情溫柔……

  她驀地拉回心思,他說今晚要假裝他們是一對夫妻,她竟忘了。

  他演起老公,還真有老公的FU,但他當眾對她做出親密舉動卻教她很害羞,拉下他的手,他竟握住她的手,她心一緊,無措得要命。

  「你的手好冷。」他沒有放開,握得更密實,想給她溫暖。

  這時主持晚宴的司儀向全場宣布:「克萊斯先生和太太向各位嘉賓問好。」

  歐甜蜜和黑則雲同時望向鋪著紅地毯的樓梯,歐甜蜜清楚看見了那男主人克萊斯是個風度翩翩的紳士,長相英俊,挽著他手臂的那位風華絕代、笑容可掬、身著銀色晚禮服的女主人,就是她的媽媽。

  她震驚地看見媽媽身旁還有一對年約十六歲的可愛少女,媽媽牽著她們其中之一的手,不時地傾身摟抱她們,親吻著她們。

  可想而知,那是媽媽的女兒吧!

  歐甜蜜眼前一陣霧氣,在她的記憶裡,她不曾被媽媽抱在懷裡親,她也很少看見媽媽笑,但在這裡媽媽是快樂的,臉上洋溢著幸福。

  她壓抑著心裡的傷痕和酸楚,逼著自己不要脆弱哭泣,她以為自己辦到了,可以掩飾得很好,可是她的身體卻承受不起這莫大的壓抑,她的胃極度不舒服,她想嘔吐……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你臉色很蒼白。」黑則雲扣著她的肩問。

  「我想吐。」她捂著嘴,無法控制胃部強烈的翻攪。

  「走,我帶你去洗手間。」他護著她,穿越人群,向侍者問路。

  侍者領著他們去了女用的洗手間。

  黑則雲管不了是女用洗手間,扶著甜蜜進去。

  「先生這是女用洗手間……」侍者善意地提醒。

  「她是我太太,我不能離開她。」他情急地說,為她開了洗手間的門,她立刻往馬桶裡大吐特吐。

  「需不需要請醫生?」侍者見狀,跟進去,擔心地詢問。

  「用不著,我們很快會離開這裡。」黑則雲不放心甜蜜在這裡待太久,這對她沒有什麼正面的意義,只會勾起她的悲傷之情。

  侍者沒有經過他們的同意,離開洗手間,盡責地去向管家通報賓客的狀況。「管家,有位貴賓的太太吐得很嚴重。」

  冷冬梅就離管家不遠,聽到了侍者對管家說的話,自認有責任去關懷今晚到場的貴賓,她不錯過任何可以為丈夫拉攏人脈的機會。

  「我去看看她。」冷冬梅示意管家留在客廳,自己跟侍者去了洗手間一趟。

  歐甜蜜正在洗手台洗臉漱口,吐完後好多了,黑則雲取來擦手紙,讓她把臉和手擦乾。

  洗手間的門突然被推開來,兩人面對著洗手台的大面鏡子看見了冷冬梅。

  冷冬梅一臉笑意的走進來,說道:「你好,我聽我家僕人說有位貴賓身體不舒服,有沒有好一點?今天有很多我認識的醫生到場,要不要請他們幫你看一下?」

  歐甜蜜還沒平復的心情又起了變化,她開不了口說話,移動不了雙腳轉身去面對媽媽,對她而言自己只是個陌生人。

  「不用,克萊斯太太,我太太她只是不舒服,現在好多了。」回答的是黑則雲。

  「真的嗎?我看她臉色不太好。」冷冬梅遠遠的看到鏡子裡年輕的臉龐,心中莫名一驚,這東方女孩怎會有點熟悉感?

  冷冬梅心情一陣起伏,走向歐甜蜜,打了照面之後,她更覺得女孩那雙水漾眸子、姣好的瓜子臉和細緻的五官,好像她自己年輕時候的樣子……

  噢!她一定是太久沒有看到東方臉孔,才會有這樣的聯想,她在這裡很少遇見東方人。

  不過算一算她的女兒甜蜜今年二十五歲了,和這女孩的年紀差不多,應該也像這女孩這麼漂亮吧!她時常想念著甜蜜,也自責當時無法帶走女兒。

  「你叫什麼名字?」冷冬梅柔聲問。

  歐甜蜜心執拗著,她連她是誰都不知道,她為何要說自己的名字?

  「Lydia。」黑則雲替她說。

  冷冬梅以為Lydia臉色不好是因為身體仍不舒服,也出於對女兒的想念,移情作用之下,她關懷的伸手撫撫歐甜蜜的背,和顏悅色地問:「要不要看醫生?」

  「請你不要碰我,克萊斯太太。」歐甜蜜心裡所有的傷,在這一觸碰之下全數傾洩而出,她突然轉身揮開冷冬梅的手,反射般的力道又快又強,手指不小心勾到了冷冬梅胸前的銀項鏈,扯斷了,銀鏈墜子彈了起來,鏘地一聲掉在雲石地板上,迸開成兩半。

  兩人都愕然一怔,連一旁的黑則雲都措手不及,這事情發生得太快、太突然了。

  歐甜蜜往地上一看,那墜子裡似乎有一幀小照片,緩緩地蹲下身,看清了那居然是她小學時候的照片,她以為媽從來不愛她,也從來不曾想念她,但這個墜子裡的照片無聲地說明了事情也許和她想像有所出入。

  她對媽所有的怨逐漸在消退中,取而代之的是百感交集,眼底、心裡全轉著熱浪。

  一聲媽梗在她的喉頭,她好想認媽媽,告訴媽媽,這照片中的女孩就是她,可是太多的因素束縛著她的心,她竟叫不出口……

  冷冬梅眼底流露痛苦,墜子被扯掉她很錯愕,那是她最珍愛的一個墜子,這十六年來她將對甜蜜的思念全鎖在這幀小照片中,戴著墜子,就如同甜蜜在她的身畔。

  她對不起甜蜜,她時常自責自己是個不負責的媽,沒有陪甜蜜成長,在女兒的人生中缺席,當年她結束和前夫沒有感情的婚姻,為了愛情和克萊斯遠走他鄉,因為移民的手續困難而犧牲了女兒。

  其實她當時多麼想帶走女兒啊!

  這麼多年來,她沒有一天不想回台灣去看看甜蜜,但甜蜜恐怕已恨透了她吧!

  冷冬梅克制著自己的情緒,蹲下身把墜子拾了起來。

  「她……是誰?」歐甜蜜雙腿顫抖的立起身,她多想聽媽怎麼說。

  「她是我心愛的女兒,我和前夫生的。」冷冬梅合起那個墜子緊緊握在手心。

  「你……為什麼把她的照片做成項鏈墜子?」

  「我很想她,也很愛她。」冷冬梅淡淡的話裡隱藏著她私人的、對女兒的感情,她很希望有一天可以補償女兒。

  「她現在的年紀應該跟你差不多,而且一定也是個漂亮的小姐了。」冷冬梅對甜蜜笑了一笑,沒有怪甜蜜扯落她的項鏈。

  聽見媽媽親口說愛她,說很想她……歐甜蜜怔忡而哽咽,原來她們其實都一直存在彼此的心裡,她們並沒有忘記彼此……

  她內心掙扎著,好想跟媽媽相認,她苦苦尋覓了那麼久,期待了那麼久,但在這一刻,她決定不讓媽媽知道她是誰。

  她若認了媽媽,媽媽一定會問她父親的現況,家中的情形,她會忍不住地訴說爸有多凄慘,而她這十六年來找媽媽找得多苦……媽媽肯定會內疚痛苦吧!

  她何必造成媽媽的負擔,媽媽現有的家庭是那麼和樂,而且和克萊斯先生已有一雙女兒,何況克萊斯先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正要競選議員……

  萬一她認了媽媽,被外界知道媽媽過去在台灣有一段不堪的婚姻,很難不被競選對手拿來當新聞炒作。

  她的出現勢必會造成很大的波瀾,破壞克萊斯家原有的平靜。

  還是不認媽媽了。

  十六年都這麼過了,如今她退一步又如何?

  幫媽媽所處的環境維持現狀,讓媽媽安心的在新家庭快樂地生活,比認了她要好得多。

  既然媽媽勇於選擇想要過的人生,她就不能成為媽媽的羈絆,她情願將自己的傷懷藏在心底,也不要帶給媽媽痛苦和內疚。

  她寧願媽媽永遠當克萊斯太太,保有幸福,她不能介入媽媽的生活,這才是真正愛媽媽的表現。

  雖然媽媽就近在眼前,她沒能開口叫一聲「媽」,沒能母女相認,但能見到媽媽過著想要的生活,她已心滿意足了。

  歐甜蜜決定要默默地祝福媽媽,也會一直愛著她並成全她。

  「對不起克萊斯太太,我賠給你一條項鏈,我是情緒不太好,才會做出失禮的舉動。」歐甜蜜說。

  「不用不用,我有很多項鏈,只要這個墜子沒有壞就好了。」冷冬梅把相片墜子抱在胸口。

  「真不好意思,那……我和我先生先告辭了。」歐甜蜜詫異自己竟很順口的叫黑則雲先生,悄然望向他,他正多情的瞅著她,且真像個體貼的「老公」立刻就把手繞上她的腰,好像他們真是一對夫妻。

  「這麼快就要走?宴會還沒開始呢!」冷冬梅挽留他們。

  「謝謝你的好意,我怕我太太待會兒又不舒服。」黑則雲適時地說。

  冷冬梅揚揚眉毛,驚喜地猜道:「是不是害喜?」

  歐甜蜜還真不知要怎麼回答才好。

  黑則雲竟說:「是啊!」

  「那我就不勉強兩位了,我先去忙了,請多保重。」冷冬梅轉向歐甜蜜說,熱情地握了握歐甜蜜的手,落落大方地離去。

  歐甜蜜看著洗手間關上的門,抬起被媽握過的手撫在自己臉上,感受她留下的熱力,灼熱的眼淚奔流而下,媽的手好柔軟,好細膩……她不斷地在心裡說——

  再見了親愛的媽媽,我真的真的很愛你。

  「你還好吧,害喜的太太?」黑則雲拿出帕子拭去她臉上的熱淚,沒問她為何不認她母親,他相信她有她的想法,她做了對的事。

  「你演得跟真的一樣,太太叫得挺順口的。」歐甜蜜淚盈於睫地說。

  「你怎麼知道我是在演?」他笑著。

  她又哭又笑,笑他還在演。

  「我們走吧,今晚跟我一起住。」

  她不可思議地仰頭看著他。

  「別想歪了,我怕你心情不好,我飯店的住房有兩個房間,你住另一間,好就近照顧你。」

  而她也的確沒那麼堅強,今晚她真的不想一個人度過,她得想想未來的日子要怎麼過,既然她不需要再找媽媽了,是否還要繼續當空服員?她也害怕突然失去了生活的目標會感到異常空虛,他身上有她所需要的堅定力量,有他在,她倍感安全。

  「謝謝你,我是需要有人陪。」她沒有別的意見。

  他握著她的手,兩人一同走出克萊斯家,回他入住的飯店。

  ※ ※ ※

  「好安靜哦!應該不會有天雷勾動地火的事發生吧?」

  歐甜蜜脫下高跟鞋,走進黑則雲的總統套房,心裡有點緊張,她以為該說點話來沖淡冷場,但似乎是多說多錯,她朝正脫下西裝的他吐吐舌頭,見他一臉愛笑不笑,眸光深邃地注視著她,她的心跳忽然間直線加速。

  「空調還可以嗎?」他問。

  「很舒適。」

  「我去洗澡了,你也去洗個熱水澡,放鬆自己。」他拉她走向客廳,指著另一端的房間。

  「我想……跟你說一件事。」在門前她欲言又止地說。

  「想跟我天雷勾動地火?」他打趣地問,眼神裡有笑意。

  「不是啦!」她紅著臉哀叫。「是向公司請辭,我已經見到媽媽了,而且有存了一筆錢,我不想再飛了,過陣子我想開家精品店。」

  「可以。」他尊重她的決定,沒理由不同意。

  「待會兒一起喝酒好不好?」她提出邀請。

  「你想怎樣都行。」他笑著,灼人的眸光一刻也沒有從她臉上移開。

  「那待會兒見了。」她臉好熱,很快地進房去,真不知道他在笑什麼。

  黑則雲信步回到自己的房裡,心頭全是她可愛的模樣,要是她認為跟他喝酒安全的話他並不反對,畢竟酒會引發某些衝動,但他可不保證她的安全。

  歐甜蜜花時間卸妝,在淋浴間洗淨全身後,泡進注滿水的香氛精油浴池裡。

  一身的疲憊緩緩地被釋放了,她回想黑則雲對她的好,對她的幫忙,心裡好溫暖,她深知他是難得的善心人士。

  在克萊斯家時,他看著她的目光一直都好溫柔,好像全世界他都不在意,他眼中只有她,要是一不留神,她會以為他是愛她的。

  「可惜那只是演戲,要是真的該有多好。」她忍不住輕嘆。

  不知道什麼樣的女人才能享有他真正的愛?她只要想起他火辣的吻,心就款款盪漾,身子不自主地顫抖,她好愛他,好想擁有他……

  但他剛才那麼快就答應她不再飛,可見他沒有很想要她這個員工。

  她記得很清楚,在機上他吻她時,曾對她說過他不會隨便吻一個員工,這之間會不會有什麼關聯?她真想弄懂。

  她閉上雙眼想著他,在溫熱的池水裡逐漸鬆懈了心神,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黑則雲沐浴後就撥電話叫客房服務送酒和美食,在客廳等著甜蜜。

  很快地客房服務把酒送來了,他耐心地等候著她,但眼看時間過了半個多鐘頭,她仍沒出現,他察覺有異,前去敲她的房門。

  「甜蜜。」房內沒有回音。

  「你還好嗎?」他再問,仍沒得到她的回答。

  他心急了,該不會發生什麼令人意外的事吧!雖然她回來時表現得很平靜,但他不該忽略了她很會隱藏自己的心事。

  他自責萬分,要是她有不測,他絕不原諒自己,他立刻開了她的房門,奔進她房裡探視。

  房內靜謐無人,往浴室看,豎起耳朵聆聽,裡面可怕的安靜令他的血壓在下降中,他閉了閉雙眼,心裡滿是痛苦,立刻大步走向浴室,推開那道門……

  看見她動也不動的躺在浴池裡,白皙如雪的肩隱約露在池水外,他差點難過到發出狂吼。他舉步艱難的走向她,她皎潔如玉的身子半浮在澄澈的水中,黑頭髮在水中漂動,小臉顯得安詳,他傾身以手指試探她的呼吸……

  老天!幸好還有氣息,這小女人只是睡著了。

  他寬慰地一嘆,眸光情不自禁地隨著她迷人的曲線游走,豐滿的胸乳,粉紅乳暈,纖細的腰肢,平坦的小腹,在水波中曼妙的花叢,修長的雙腿……全裸的她美艷醉人,像把火點燃了他所有的熱情。

  他邪邪地一笑,坐到浴池旁,撈了些水,一滴滴落在她的額頭上,鬧鬧她……

  「嗨!」歐甜蜜睡迷糊了,還以為自己睡在床上,睜開眼見到他還問候。

  黑則雲闃黑的眸盯著她慵懶可愛的樣子,忍不住地笑了。

  「不覺得冷嗎?再不起『床』,恐怕會著涼。」

  經這一提示,她才發現自己是睡在浴池裡,難怪她覺得冷,原來熱水都泡涼了,天啊!那他是什麼時候進來的?

  「你快走,快走啊!」她羞怯地往水裡縮,可是水是透明的,怎麼縮他還是看得見她。

  「不用害羞,都被我看光光了。」他惡魔般地笑著。

  她雙手抱胸,咬著唇瓣,雙眼盈滿委屈的霧氣,淚很快地滑下。

  他仍沒有走開,伸出食指擒住她的淚,低聲說:「大不了嫁給我當老婆。」

  她如星的美眸詫異地瞅著他,心撲通跳,心想這是一夜情的暗示吧!他火熱的眼神告訴她是的,他想吃了她。

  「你……要我?」

  「要定你。」他嗓音低沉醇厚。

  她有點無措卻也被吸引住,他很坦白,沒有端老闆架子逼她,或花言巧語誘騙她上床。

  雖然這是他的地盤,但她要是想逃絕不會逃不了,可是……和心愛的人做愛不是罪過,也許這一夜後他會忘了她,但她不會後悔,也不會因此賴著他。

  她一直都活在沒有愛的世界裡,沒有父母的疼愛,她更不熟悉愛情是怎麼回事,就算想嘗試也沒有對象,就假裝他溫柔的眼神出自真心,假裝他也愛著她,應該不至於會痛苦……

  她想體會一下被愛的感覺,就算他是虛情假意也無所謂,只要她對他有愛。

  「你怎麼不問我要你嗎?」

  「告訴我。」他傾下身,俊臉離她很近的盯著她,認真地想明白她怎麼想。

  「要。」她悄聲地說。

  他的臉緩緩地貼近她,近到兩人的呼吸纏繞在一起,灼熱的氣息在兩人之間迴盪,他吻上她嫣紅的唇,烈焰深入她的口中逗弄、交纏,手探進水中撫觸她雪白的嬌軀、年輕顫抖的酥胸,手指輕揉粉紅蓓蕾……

  她全身發顫,不熟悉感官刺激讓她害臊,慌忙地扣住他放肆的手,無助地喘息,她也許需要多一點時間,她對男女間的歡愛沒什麼自信,也還沒有準備好。

  「停……」她嬌喘。

  「為什麼?」他沙啞低喃。

  「可能……我還不能要你。」

  他瞅著她有些稚氣的眼神,楚楚可憐的小臉,他仍心憐她,但這回他可不罷手,他有滿懷的愛要給她,她的生命將擁有他全數的愛,她不能說停就停。

  「沒有那種可能。」他性感地對她笑,強而有力的手臂,將水裡的她攔腰抱住,撈進自己懷裡。

  她驚呼,坐在他腿上,身子緊密地貼在他的身上,水幾乎浸濕了他的衣服,她意外地發現他的體溫熱如烈火,燙得她好害羞,生怯地抬起眼,一對上他灼人的眼立刻燙得她心顫。

  「我愛你。」他親密地抱起她裸露的身子,走出浴室,進到房裡。

  她大感震撼,腦子不清楚了,他愛她?為什麼?

  她想來想去……

  沒有那種可能。
作者: qpmw159    時間: 2012-4-8 04:55 AM

第六章

  「你……的衣服都濕了。」歐甜蜜不曉得該如何是好,心一慌,小嘴就跟著慌。

  「不要緊,很快就脫掉它了。」黑則雲曖昧地笑著,朝大床走去。

  「脫掉會著涼耶……」她更慌了。

  「我沒那麼虛弱。」他笑意更深,看得出小女人太過緊張了。

  「放我下來,我可以自己走。」

  「閉……嘴。」他把她美麗的身子放到床上,雙手抵在床上,俯身瞅著她水燦的雙眼。

  「我是不是……太緊張了?」她唇顫著,對自己的表現給了零分。

  「看得出來。」他聲音迷人,俊臉的線條柔和,手指撫慰般地輕拂過她蘋果般的頰。

  「你……很有……經驗厚?」她一顆心瘋狂地奔馳。

  「當然。」他不諱言。

  「先說了……你得多多包涵……我可沒有。」她擔心地提醒。

  「我知道。」她那雙無辜的眼睛惹得他狂熱如火。

  「蛤~~你已經知道了?」她傻傻地問。

  他沉聲笑著,她紅通通的小臉,怯生生的模樣,透著嫩紅光澤的身子……都無聲地透露著她是第一次。

  他俯下身,多情地吻她,緊纏深吻,利落地脫去自己濕透的上衣、褲子……直到一絲不掛,像黑豹一樣動作輕巧的上床,躺入她的身側,擁她入懷,矯健的長腿纏住她白皙的雙腿,將她柔嫩的嬌軀擁進他灼熱的懷中,大手恣情地在她身上摸索,舌焰從她的喉間一路吻上她柔軟如綿的雙乳,順著潤圓的弧度緩慢而極盡挑逗地品嘗她雪般細緻的滋味,款款纏上暈紅的嫩芽,細細地吮著、吻著……

  她微啟著唇,他口中的熱度迅速透進她的體內,擴散到全身,火灼般的渴望湧向腹下,她難以遏止地顫抖。

  「寶貝,這才是開始而已。」他烈火般的吻持續在她身上盡情放縱。

  這一夜他們貪愛了無數回,像永遠要不夠對方,愛不夠對方,用心地想取悅對方,留住愛的感覺……

  ※ ※ ※

  早上八點飯店的morning call先響了一回。

  他擁著她熟睡,她窩在他安穩的懷裡,沒人理會鈴響。

  約八點半,歐甜蜜的手機也響了──

  「越多美好堆疊的過往,想忘就得推倒更大的悲傷,要找勇氣卻不在口袋或手上,但它一定在我身上某個地方……」

  她伸出玉臂,往床頭抓住響個不停的手機,迷濛間按到擴音鍵。

  「喂。」她才出聲,組長陳欣妮的聲音就高八度的傳了出來。

  「Lydia,你跑哪兒去了?待機期間是可以出去,但能隨便就夜不歸營嗎?和你同房的學姊說整夜沒看到你,你怎麼可以這樣?今早大家要開檢討會你知不知道?還不快回來……」

  歐甜蜜在組長的魔音中立即清醒,身邊的黑則雲也被吵得醒來。

  「對不起組長,我立刻趕回去,我……很快就到……」她連迭道歉,忙著要從他懷裡抽身。

  黑則雲把她拉回懷裡沒有放走她,這美好的早晨他怎捨得讓她匆匆忙忙地離開,她必須待在他身邊,他還有別的行程,她得整天都跟他在一起,就算要開會他也可以特許她不參加。

  他抓來她的手機,對那小組長說:「聽好了,歐甜蜜今天不參加開會。」

  「總總總……裁?」組長懷疑自己聽到的是總裁的命令。

  「正是,你照辦就行了。」他令出如山。

  「是是……不好意思,打擾了。」組長驚訝得要命。

  黑則雲按掉通話,把手機放回床頭。

  歐甜蜜呆掉了。「你你……怎麼可以這樣?組長會怎麼想?她很可能猜到……我們睡在一起。」

  「為什麼你要怕別人知道我們在一起,這是罪過嗎?我們有做錯什麼嗎?」他撫著她性感凌亂的髮。

  「可是你起碼得尊重我的工作,不能用你的頭銜去壓我的上司,我不想擁有特權。」

  「你不是要離職了?」

  「我是說回台灣後,目前我還是在工作中。」

  「沒什麼差別。」她已是他的人,很快就是他名媒正娶的老婆,哪能任人命令。

  歐甜蜜動作迅速的從他懷裡掙扎出,跳下床,拉來被單包裹住自己,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她以為他會尊重她,了解她的處境,沒想到他這麼跋扈,凡事他說了算,昨晚還說愛她呢!這樣的愛她難以承受。

  黑則雲坐起身,納悶地問:「就為了這小事,你跟我鬧彆扭?」

  「小事?」跟一個位高權重的人說起老百姓的心聲,他是不會懂的,她在同事間將難以自處,都怪她不該跟他回來他的飯店。

  他伸長手要拉回她,她避開了。

  「你這樣我很丟臉。」

  「接受我的感情你很丟臉?」他的手僵在空中。

  她簡直跟他有理說不清,他們的認知有很大的差異,感情和工作是兩碼子事,工作的事他應該讓她自己處理不該插手,就這麼簡單,他竟然不懂她。

  「別這樣,陪我去吃早餐,然後跟我去球場,今天還有一場比賽。」黑則雲下床,耐著性子跟她說。

  「我不去,我要回去開會。」她匆匆跑進浴室,鎖上門梳洗更衣。

  黑則雲一怔,也憤然地拿了衣服穿上,弄不清怎麼昨晚在他懷裡的甜美小貓,一覺醒來竟變成頑固的石頭?固執的一定要離開他去開什麼會,而不留在他身邊?

  他受不了美好的關係竟像一場夢,醒來全都碎了,他用心地愛她,多想把握時間和她相處,她難道不知道?

  歐甜蜜很快穿好昨晚的黑絲絨小禮服走出浴室,背起包包。

  「我再問你一次,你覺得開會比我重要?」黑則雲鐵青著臉問她。

  她真不知該怎麼說?工作和愛情是不能相提並論的,他在她心裡當然是極重要的人,就因為如此她才會在意他不尊重她的感受,但她是個活生生的人,不是他的一項決策啊!

  「我們有溝通障礙。」她咬咬唇,心裡很難過,懷著嚴重的失落感,她倉促地離開了。

  他眼睜睜的看著她當真走了,心情也跌落谷底,低啐道:「可惡的女人。」

  兩人各自陷在低落的情緒中,誰也沒想到美好的一個早晨,會在吵架中散場。

  ※ ※ ※

  歐甜蜜回到自己下榻的飯店時,所有人都在飯店提供的小型會議廳裡,會議已快結束了。

  「組長,很抱歉。」她希望組長別誤以為她是個耍特權的傢伙。

  「沒關係……可是總裁不是說你不必回來開會嗎?」組長受了總裁的命令,大氣也不敢哼一聲,只用懷疑的目光看著她,今早打手機給她,聽她的聲音像是還沒睡醒,話還沒說完總裁就接過去聽,這之間很惹人遐想。

  眾人早就懷疑她夜不歸營的原因,聽組長這麼一說,全都對甜蜜投以異樣的眼色。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歐甜蜜愈解釋愈惹來全場關注的眼神,她心裡明白大夥明裡不說,暗地裡一定會大肆討論,女人們最喜歡聊是非了,到時只怕她和黑則雲的事是紙包不住火,遲早人盡皆知。

  「算了,這次飛行回阿拉伯的回程,大家可要提高服務品質……」組長把話題拉回議題上,本來是要指正歐甜蜜航程中的失誤,如今也不敢提了,怕要是她真和總裁有一腿,告上一狀,她這小組長可擔待不起。

  歐甜蜜困窘地坐下來,會議很快地結束,學姊們圍過來問她:「你昨晚到底去哪裡了?」

  「我去參加一個晚宴……」她指著自己身上的小禮服,希望她們別再問。

  「是和總裁嗎?」

  「為什麼組長說總裁允許你不用開會?」

  好奇的人還是問了,歐甜蜜在大夥的逼問下,只好避重就輕地說:「不是的,我也不知道,別再問了……」

  她快快遠離眾人躲回房裡去待著,整天留在飯店,哪裡也不敢去,但據同房的學姊轉告她,她勾引總裁的閒言閒語已滿天飛了,還說──

  「說不定用對方法,你很快可以『生擒』總裁,登上總裁夫人的寶座。」

  歐甜蜜害怕的就是這樣,一根鵝毛傳到最後都變樣了,真糟!

  而人在高爾夫球場的黑則雲,情緒惡劣,心不在焉地想著歐甜蜜那個固執的女人,他氣歸氣,仍是愛著她。

  但他想不出該怎麼處置她,只要有辦法打破彼此的僵局,他都願意試一試。

  他對她是付出真情,她根本不必害怕別人說閒話,他多盼著她呆板的小腦袋能靈活變通點,為他轉個彎。

  也許是受情緒影響,他這場球打得很不順,到了果嶺的決勝關鍵時刻,他揮桿之時居然肩膀整個僵硬,拉扯中手臂劇痛,手上的桿子沒打到小白球,卻橫飛了出去,震驚全場。

  「呃!」黑則雲按住劇痛的肩頭。

  「怎會這樣?怎會這樣?」他的阿拉伯友人們見他不對勁,全都跑上前去。

  醫護小組也立即上前,比賽因此中斷,現場一片混亂。

  ※ ※ ※

  登機返回阿拉伯的那天,歐甜蜜和所有機組員在機上迎賓,眼看著阿拉伯的王公貴族們全都上了飛機,卻獨不見黑則雲的人影。

  他人呢?他不搭原機回台灣嗎?

  歐甜蜜心裡忐忑,都過了一天了,他還在生她的氣?也太小器了吧!

  機艙門一關,她走向男賓聯誼廳,在飛機起飛前,她聽見那些阿拉伯貴族們談論著──

  「黑這次要不是受傷了,球王的寶座就非他莫屬了。」

  「我看這不是短期可以恢復的。」

  「我真替他擔心。」

  「要是他有個太太照顧就好了。」

  「不如我來給他物色一個女人。」

  「改天去台灣看他就送過去給他,哈哈哈……」

  歐甜蜜心頭緊窒,霎時無法呼吸,他們的笑聲刺痛了她的耳膜。

  原來黑則雲他受傷了!是傷到哪兒了?一定很嚴重才會無法登機……

  聽他們的意思,好像沒有人照顧他。

  她痛苦地閉上雙眼,交握著狂顫的手,好想立刻見到他,明白他現在的情況。

  她衝動地想上去向那些貴族大人們問個明白,可是……阿拉伯人階級關念很強,以她的身分,她不能和這些貴族們攀談。

  她擔心又難過的躲到小廚房裡,捂著臉流淚,好後悔跟他鬧僵,若是因為跟她吵架而造成他受傷,她會自責到死掉。

  她寧願他好端端的!他對她不只寬容,處處幫著她,她竟為了他擅接組長的電話而跟他決裂。

  她實在太不應該了,他是個很好的男人,她自己知道他們共度的那個晚上,他待她有多溫柔,他們共同擁有了數不清的美好感受,她卻一逕地顧著有沒有人說閒話,不敢去回想那一夜的事。

  就算再怎麼遲鈍也該明白,他對她有情有義,不光只是她愛著他,他對她也同樣有著愛意。

  他不是嘴裡說愛而已,他的愛真實的在她生命中落實了,而她活在他的愛裡卻不知道要珍惜,她到底在迴避什麼?

  早知道那天就依他的意思去做,也許就不會發生這種事,都怪她,都怪她,她好想看著他,親自照顧他。

  他總在她需要他的時候伸出援手,如今她卻什麼也無法為他做,她實在太壞、太殘忍了。

  她不斷自責,不斷地怨怪自己,一顆心全在他身上,痛苦欲絕,眼睛都哭腫了。

  ※ ※ ※

  好不容易挨到阿布達比,她一下機立刻打黑則雲的手機,可無論她怎麼打,都是關機中,她完全聯絡不上他。

  待機的兩天內,她終日惶惶然,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著,得不到他的音訊,教她憂心如焚。

  回到台灣桃園機場時已是晚間八點,她整個人已累趴,但她不願意放鬆自己,回宿舍立刻打了黑則雲家裡的電話。

  「這麼晚了,你哪裡找?」傭人接聽。

  「我是……他的朋友,請問,他什麼時候會回台灣?」她羞於說出他們之間真正的關係,他們是情人。

  「先生他早就搭專機回來了,人正在休息呢!他的傷還沒復原,你要請他聽嗎?」

  「不不,不要吵他,謝謝。」謝天謝地,他回來了。

  她掛上電話,立刻打起精神去梳洗,她得去看看他,請求他的原諒,別再生她的氣。

  她搭計程車出門,在路上買了束花向他賠罪,到達他的家門前已逾深夜十一點半。

  「請等我一下,等候的時間我會另給車資,我不會進去太久的。」也許他不想見她,也不肯原諒她,但她只要能見上他一面就好,不會打擾他太久。

  「沒問題。」司機同意了。

  她下了車前去按電鈴,傭人前來開門,見她是來過家裡的客人,就領她進門了。

  「先生在樓上房裡,不過……他現在有訪客。」傭人說。

  「我送花給他就走。」她至少先確定他沒事,明天可以再來。

  「那你請上樓吧!他的房間在二樓。」

  這是甜蜜第二次來黑則雲的家,她並沒有獨自上樓過,她屏息地走上階梯,見走道前有個房間的門是敞開著的,心想是他的房間,隱約地她聽見女子的聲音在說著──

  「慢慢的把手舉高,脫下衣服,我會很輕的……」

  脫……衣服?

  歐甜蜜腳步遲緩下來,腦子一陣暈眩,她沒聽錯吧?!

  「你的手臂好壯哦!可惜肌肉太僵硬了,等你好些,我再幫你按摩按摩,這是你才有的特別服務哦!」那纖柔的聲音又說。

  「你能不能快一點?」是黑則雲,他迫不及待地催促著她。

  歐甜蜜勉強自己兩條狂顫的腿走到他門口,看見了一個短髮的清秀女子坐在他的床上,而他光著上身,那女子的手在他的肩頭上磨蹭……

  她的腦子短暫的空白了,她突然間想不起自己為什麼要來,直到她手上的花束從顫抖的手心掉落到地上,驚動了房裡的兩人,也驚動了她自己,她瞬間才醒悟到自己的處境有多尷尬。

  黑則雲訝異地看向她,那女子也驚詫地轉頭看到了她。

  歐甜蜜驚訝無措地看著他們,顯然她並不該來,這麼多天來她都在自作多情,以為是她害他受傷,她瘋狂地責備自己,良心不安,覺得自己應該照顧他,但看來他已受到良好的照顧。

  「為什麼不關門,不怕著涼嗎?」她輕輕淡淡地說完,滿心苦澀地掉頭就走,瘋狂地奔下樓去,淚水在她臉上紛飛,她心碎了,她竟像個傻瓜以為他真愛她。

  「甜蜜……」黑則雲完全沒想到她會深夜來找他,她紅著眼睛望著他時,他的心痛得快抓狂,她一定是誤會他了。

  他一躍下床追下樓去,她已不見人影,跑出大門外差點撞上傭人。

  「剛剛那位小姐呢?」他心急地吼問傭人。

  「她……搭計程車走了……」傭人被他嚇到。

  黑則雲望向空盪蕩的馬路,心擰得死緊,奔回屋裡打她手機,說什麼也要解釋清楚,在他房裡的是他表妹周湘鈴,她在復健科當護士,媽得知他受了傷,要她下班後來看看他,她只不過是幫他換藥布罷了。

  歐甜蜜人在計程車上,手機響了,一閃一閃的手機顯示了黑則雲的來電,刺痛她的眼,也讓她更心碎。

  她沒有接聽,她好累,好疲倦,她不想聽任何美麗的謊言,她只想一個人躲起來,忘掉他。

  她狠心地關機,對司機說:「載我去台中。」她要回家去。

  「車程要三千,不二價。」司機很樂意。

  她拿了錢給他,司機收了錢,往高速公路前去。

  黑則雲得到關機的訊息,心狂痛著。

  「去把我的衣服拿下來。」他朝剛進門的傭人吼道。

  「是……」傭人不知先生是怎麼了,情緒很壞的樣子,他不敢問,趕緊上樓拿衣服去,幫他穿上了。

  表妹周湘鈴拾起掉在房門口的花,也跟著追下來問:「表哥,怎麼回事?那女人是誰?」

  「你未來的表嫂。」黑則雲一臉沉鬱。

  「她好像誤會了。」表妹也意識到了。

  「太晚了,你先回去,我去找她說清楚,沒事的。」他不管手臂上的傷未癒,匆促出門,開車到宿舍找她。

  整個宿舍因總裁大人駕到而引起騷動。

  「歐甜蜜呢?」

  「總裁……Lydia她沒有回來。」和歐甜蜜同寢室的人,有的臉上敷著面膜,有的正在修指甲,見到大人,全都方寸大亂,侷促地稟告。

  組長陳欣妮的頭上全是髮卷,正在歐甜蜜的寢室串門子,一見總裁親自到宿舍來找她的組員,認為這是件大事,主動又殷勤地說:「總裁要不要留下手機號碼,她如果回來了,我立刻向您稟告。」

  黑則雲留了手機給她,離開宿舍後開著車在路上兜轉,期盼著能找到她,但他始終沒有她的消息。

  這一晚,兩個失眠的人,兩顆苦楚的心,完全失去了聯繫。
作者: qpmw159    時間: 2012-4-8 05:01 AM

第七章

  「甜蜜,爸煮好晚餐了,有你喜歡的地瓜葉哦!可以起床吃飯了,你從回來就不出房門,這樣怎麼行?」

  歐士欽很慈愛的坐在女兒的床沿,拍拍她的背,年逾半百的他已是頭髮斑白,看來比實際年紀蒼老。

  「爸,我吃不下。」歐甜蜜蜷著被子,她從昨晚回家到現在都窩在床上,哪兒也不想去。

  「你是……失戀了嗎?」歐士欽試探地問,女兒突然在昨天深夜跑回家來,一定是有原因的。

  「你猜對了。」她沒有瞞爸,她們父女感情一直都很好。

  「你要看開點,算那個傢伙自己沒福氣,男朋友再找就有了。」為父的不太會安慰女兒,但他試著去安慰。

  歐甜蜜側過身,轉向父親,憔悴地說:「爸,我要辭了工作,然後在市區找個店面,我想開家精品店。」

  「你想怎樣都好啊,但是……千萬別在台中。」歐士欽小心地看看門外說。

  「繼兄還在找你麻煩?」

  「他三天兩頭就來家裡鬧,真是的,多大的人了也不知要找個正經事做,成天只知道吃喝玩樂。早知道你那個繼母和她的兒子那麼煩,就不再娶了,你那個繼母成天只知道打牌,贏錢還好,輸錢整天擺臭臉,連飯都不煮。」歐士欽一肚子怨,他工作一整天,下班還得自己做飯,真不知討這老婆是做什麼的。

  「怎麼不跟她離婚?我來照顧你就行了,我們另外找房子住,擺脫他們。」歐甜蜜從床上坐起身,替老爸著想地說。

  歐士欽搖頭低嘆道:「甜蜜,你有你的人生,將來總要嫁人的,我不想成為你的累贅。」

  「爸別這麼說,我存了一筆錢,我們一起生活沒有問題,我救你離開這裡。」

  歐甜蜜鼓勵爸爸和繼母鬧婚變,那種繼母不要也罷,而她一直都沒有向爸提起過她在德國見到媽媽的事,她怕爸會難過。

  「她絕不會同意離婚的,我明年就退休了,她想要我的退休金。」

  「你可以不要給她,難道你以為她拿了你的退休金,將來等你老了,她就會照顧你嗎?」

  「這……」歐士欽是曾這麼想過,但是他早就打消那樣的念頭,劉金金根本不會照顧別人,成天只顧自己,唉!他的婚姻路坎坷,本來再娶只想有個伴,怎知娶了個母夜叉,他早就後悔了。

  「唷~~甜蜜啊!是什麼風把你吹回來了?你們父女倆躲在房裡說悄悄話怕我聽見?」繼母劉金金微胖的身軀出現在房門口,一雙紋了眼線的眼睛銳利地瞪著房裡的父女。

  她打完牌回來吃晚飯,今天贏了錢,本來心情很好,一回家聽見甜蜜房裡有聲音就趕緊躲在外面偷聽,怎知聽見那死老頭和他女兒共謀要把她掃出家門,怕她奪走退休金,簡直可惡。

  「阿姨,我們沒說什麼悄悄話。」歐甜蜜提起精神說。

  「還說沒有?我就聽到你說要開精品店,這老頭叫你別開在台中,怎麼,是怕我和我兒子去要錢是嗎?」劉金金精明地沒提起她也聽到退休金的事,要是她說了,等於擺明她就是要這老頭的錢,那不就就中了這丫頭的詭計,讓她跟這老頭決裂,這丫頭實在是個眼中釘。

  「夠了。」歐士欽喊了一聲。

  劉金金瞪了他一眼,為了退休金,她暫時忍住這口氣,等明年這老頭錢一進戶頭,她就什麼都不再忍了。

  「哼!」她一甩頭,屁股一扭一扭的走到飯廳去了。

  「唉!」歐士欽嘆了口氣。

  「爸別氣餒,賣了房子,跟她離婚,我支持你。」歐甜蜜撫撫老爸的背,加油打氣。

  「再說吧,先去洗把臉,陪爸爸一起吃飯。」歐士欽沒有立刻決定,畢竟事情沒有甜蜜想的那麼容易,他很了解劉金金難纏的個性,她不會輕易善罷罷休的。

  歐甜蜜聽話地下床,雖然吃不下,但為了想給爸爸一些溫馨的感覺,她勉強自己梳洗,然後到飯廳陪他吃飯,不管繼母如何冷言冷語,她見招拆招,不讓繼母欺侮老爸。

  ※ ※ ※

  一星期後,台北。

  黑則雲待在書房裡看公文,雖然他的傷已好了大半,但他情緒低迷,成天像吃了火藥,得不到甜蜜的消息,讓他脾氣壞到沒人敢接近他。

  他真想不透為什麼明明是個可愛的女人,拗起來就變石頭,殘忍地不給他解釋的機會,一走了之,手機一直都是關機,連去了哪裡都不願讓他知道。

  他苦苦地擔心著她,她卻一再折磨他的心,讓他這幾天過得就像三百年那麼長。

  「可惡!」他低咒,甩了手上的筆。

  「先生……阿默王子來訪。」傭人一進門正好看見先生在甩筆,但他可沒有傻到要進來當炮灰,而是樓下來了位重量級的訪客。

  「阿默?他一個人來台灣?」黑則雲斂眉,瞬向傭人,對阿默突然的來訪感到不可思議,他們才剛在德國打了場球,阿默怎會那麼快又來台灣找他?

  以往他來台灣一向都會先打通電話,好讓他安排節目和下榻的飯店,這次有點反常,難道是專程來探他的傷勢?想想也只有這可能了。

  他們是多年的好友了,在德國留學時是室友,兩人同時也是高爾夫球的熱愛者,志趣相投,彼此的感情甚篤。

  而阿默雖貴為王子卻是隨和的人,阿默的全名是穆罕默德加上他高貴的皇族姓氏,阿拉伯人喜愛用聖人的名字命名,阿默也不例外,但只有至親好友才能直呼他阿默。

  「先生,跟阿默王子一起來的還有兩個彪形大漢和四個女人,一共六個人。」傭人掐指一數,小心翼翼地回話。

  「我立刻下去。」黑則雲可以想見彪形大漢是阿默的保鑣,那四個女人應該是他的老婆,他竟然把老婆帶著一起出遊,這可稀奇了。

  他離開書房,即刻下樓。

  「黑!你的傷看來好多了,肩上的繃帶都拆了。」阿默臉上蓄著小鬍子,一臉俊朗的笑意,見了黑則雲很開心地問候。

  「已經不礙事了。」黑則雲見阿默泰然自若地坐在沙發上,保鑣則立在門外,而那四個矇著面紗的女人身著黑罩衫,就站在他的身後,他難以確定她們是否是阿默的老婆。

  黑則雲走向他,坐到他旁邊的位子問:「你怎麼這麼快又來台灣?那麼想念我?」

  「我是專程給你送禮物來的。」阿默居然指著身後的四個女人。

  那四個女人一聽,立即曲膝向黑則雲行禮。

  「什麼?」黑則雲亂訝異的,原來她們不是阿默的老婆。

  阿默熱忱地笑說:「你這個單身漢,受了傷都沒個女人照顧,那怎麼可以,雖然你們國家不能一次娶四個,但是我還是依我們國家的標準,一次送了四個女人給你,而且我國的女子皆具有溫良恭儉讓的美德,她們可是我替你精挑細選的極品,一定可以把你照顧好。」

  黑則雲終於知道阿默為何而來,但這番美意,他可無福消受。「謝了,我一個也不留。」

  「要是你不滿意,我另外再找。」阿默好人做到底。

  黑則雲啼笑皆非,坦白地說:「別白費功夫了,我有我愛的女人。」

  「是誰?」

  「記得在機上闖禍的那個空姐嗎?」

  「是她?」

  黑則雲承認。

  阿默想了一想,不滿意地指責道:「我記得她回程也在機上服務,她怎麼可以不留在德國照顧你?」

  「她不知道我受傷了。」

  「那現在呢?她人在哪裡?」阿默舉頭望了望四下。

  「我不知道。」黑則雲心情黯淡地說。

  「這怎叫愛?這女人太不負責任了,依我看還是讓她們四個服侍你比較妥當。」

  「真的不要。」黑則雲徹底地拒絕,他心裡容不下別人。

  「你一定要她?」

  「對。」

  「這……好吧,我去幫你把她架來。」

  黑則雲失笑道:「我跟她失去聯絡了,不知道她人在哪裡。」

  「是吵架了嗎?怎麼會不聯絡?像我國的女人無論如何都是乖乖的待在家裡。」阿默聽了是直搖頭。

  黑則雲暗沉的眼色卻驀地燃亮了,他怎沒想過甜蜜很可能是回她台中的老家了!除此之外,她在台北沒別的去處。

  「你說得對,對極了。」他的心情猶如撥雲見日般大放光明,開心地拍了拍阿默的肩。

  見老友突然笑得燦爛,阿默根本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她很可能是回她老家去了,我這就去她家把她架來。」黑則雲下了決定。

  阿默明白後也轉而支持他。

  黑則雲替阿默安排了飯店,送走了阿默以及那四名女人後,他也立刻付諸行動,去了趟公司的人事科查人事資料,他要甜蜜老家的地址。

  「替我查歐甜蜜的個人資料。」他親自去了人事科找經理。

  「是。」經理沒有異議,立刻查看電腦檔案。

  就在此時,經理桌上的電話響了。

  黑則雲不要他分神,順手接了起來。

  「喂。」

  「經理,我是歐甜蜜,我的辭呈已經寄出去了,我先打電話跟您說一聲,我待會兒也會打通電話給我的組長……」歐甜蜜從家裡打了這通電話,她萬萬沒想到接電話的人並不是經理本人。

  黑則雲真沒想到這電話中人竟是他朝思暮想的可惡女人,不過能聽到她的聲音,他已經很滿足了。

  「怎麼沒說要打給我?」他沉聲問道。

  「你你……怎麼是你?經理呢?」歐甜蜜連連驚訝,怎麼會是黑則雲接電話?

  「他在忙。」

  「那……我待會兒再打。」她急著要掛電話。

  「你最好別掛電話。」他警告。

  「為什麼?」

  因為他有很多話要說。「你在你家嗎?」

  「問這做什麼?」

  「回答。」他冷硬地說,其實心熱如火。

  她可沒回答。

  而經理已查到了地址,指著電腦螢幕給黑則雲看。

  「地址是台中市……」黑則雲念著電腦顯示的地址,暗示她等著他。

  「你怎麼會知道?」歐甜蜜吃驚地問。

  「乖乖的待著。」他不懷好意地說,掛了電話,即刻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他得先搬出「後援會」,再動身前往台中才好架走她。

  歐甜蜜人在家裡望著發出嘟嘟聲的電話,心撲通撲通跳,他叫她待著做什麼?難不成他要來?

  她敲了自己的腦袋一記,他才不會來,她親眼目睹他和別的女人上床,他怎還會厚臉皮來找她?

  是她自己還對他抱有妄想吧!她不該這麼看不開,他們之間已經結束了。

  也許放手需要很大的勇氣,但她相信她可以辦到。

  雖然她的愛情來得快也去得快,雖然他在她心裡所留下的深刻痕跡不是一時可以抹滅,但是再過一些時間她會好些的……

  時間是止痛劑,她得學著自我療愈,漸漸地她會發現自己成長了,不再是青澀、容易受騙的女人了。

  歐甜蜜放下話筒,不斷地安慰自己,再打通電話給組長陳欣妮,告訴組長她要請辭的事。

  陳欣妮接到甜蜜的電話後,立刻就向總裁通風報信,好邀功。

  「總裁,甜蜜人在她台中老家,她要請辭咧!」

  「我知道,謝謝你。」黑則雲已知情,仍道了謝。

  陳欣妮只得到一句感謝,沒有職務加給金,心痛啊!

  ※ ※ ※

  將近傍晚,歐家的門鈴響了。

  歐甜蜜前去應門,心想爸出差了,很晚才會回來,繼母出去打牌,通常不會這時間回家,難道是繼兄林國強又要來鬧事要錢?

  她順手拿了掃把預藏在背後,預備一見他就趕走他,她不歡迎他進她的家門。

  她穿上拖鞋走出小院子,擺酷臉開門。

  但站在門外的人不是林國強,是那天在黑則雲房裡的女子,那女子身旁還有一個眼熟的中年婦女,是……黑則雲的媽媽。

  歐甜蜜的酷臉變成一臉疑惑,她們怎會來?

  「你是甜蜜,我們之前在精品店見過面,沒忘記我吧?則雲去停車,很快就到了。」

  黑則雲的母親周恩惠笑盈盈的和甜蜜打招呼,她接到兒子的電話,得知他和甜蜜的事,起初很驚訝,但兒子難得有了意中人,她可是很樂意一起南下幫兒子這個忙。

  「甜蜜,我表哥要我一定要和姑姑一起來跟你說清楚,我是他的表妹,在醫院的復健科工作,你千萬別誤會哦!要不是表哥他鐵齒不去醫院做復健,我姑姑也不會叫我去替他換藥,你別因此錯怪了表哥,他人很正直的。」周湘鈴也是臨危受命,表哥要她一定得來,她只好請假幫忙嘍,害他們有誤會她自己也很難過。

  「就請你別誤會則雲,他很久沒有愛上女孩了,聽他說他戀愛了,我真的很替他高興。」

  甜蜜握著掃把的手心在冒汗,照她們所說,是她不分青紅皂白的錯怪黑則雲了。

  黑則雲不可能為了圓謊而請出他的母親大人演這場戲,那麼……這年輕的女子就只是他的表妹罷了。

  完了!怎麼會這樣?她很想挖個地洞鑽下去。

  她挨呀挨的走到門邊,悄悄扔了背後的掃把,紅著臉說:「你們就為了這件事南下?」

  「當然是專程來一趟嘍,表哥好不容易才又戀愛嘛!很久以前他曾訂婚卻被悔婚,那個女人還賣了表哥送她的房子呢,表哥因此很久都不交女朋友耶!」周湘鈴沒心眼地把往事都說了。

  歐甜蜜從來不知有這回事,心狠狠地泛疼,沒想到黑則雲的人生中竟有過如此嚴重的情傷,難怪像他那麼出色的人居然一直都沒有緋聞。

  她可以想像他對愛情有多不信任。

  偏偏他又遇到她這多疑的「妒婦」,這些日子以來絕不是只有她一個人痛苦,他必定也不好過。

  都怪她!

  「你們找到地址了。」黑則雲從巷子口走了進來。

  「對啊,該說的也都說了呢!」表妹回過頭去瞧他,直率地說。

  周恩惠也回過頭向兒子點頭示意。

  黑則雲走近歐家門口,終於見到甜蜜,才幾天她竟瘦了一大圈,無辜的眼睛水汪汪的,模樣令人心疼。

  歐甜蜜見到他出現在她的家門前,灰澀的心又重新活了過來,她瞅著他俊逸的身影,聽著他熟悉的聲音,心已飛奔向他。

  「請……進來家裡坐。」她差點發不出聲音。

  「不不,我和姑姑要去逛街呢!」周湘鈴機伶的搖搖手,不打擾他們。

  「對,我們姑侄很想去逛逛百貨公司。」周恩惠也希望多給兒子和甜蜜一些空間,兩人好好談談,別再有誤會。

  兩人和歐甜蜜道別,挽著手走了。

  靜謐的巷弄無人聲,只有風吹得老樹發出沙沙的悅耳聲響。

  他們看著彼此,見了面的酸和甜在彼此心底流轉。

  「要是這樣還不能代表我的心,你不如殺了我。」

  他低啞的嗓音聲聲都敲在她的心坎上。

  她凝著門外的他,淚水不爭氣地蒙上了她的眼。

  「對不起,我好笨。」

  「是啊,笨透了。」他伸手揉亂她頭頂的發。

  她忍不住哭了。

  他大手扣在她的頸背,立即將她摟進懷裡。

  「你為什麼會受傷?」她躲在他的懷裡,抱住他,差點忘了這屬於她的寬闊胸懷有多溫暖,多有包容力。

  「只是不小心扯傷了右肩。」他聲音淡淡的,心是狂喜的,他沒有失去她。

  「怎麼會這麼不小心呢?」她抬起手,很輕很輕地撫著他的右肩。

  「就有個頑固的女人一早就找我吵架,弄得我整天都心神不寧的。」

  「是我害的,對不起,對不起,嗚……」

  她忍不住低泣,除了道歉還是道歉。

  他笑著,抱她更緊。

  美麗的黃昏下,和風徐徐的吹著,除了樹葉的沙沙聲,就只有兩人強烈的心跳聲。

  他們的愛情又回來了,濃烈的愛再度將兩人緊纏,誰也不願放開對方。
作者: qpmw159    時間: 2012-4-8 05:06 AM

第八章

  「不請我進去坐?拜訪一下伯父伯母。」黑則雲提醒她。

  「家裡沒人,他們都出去了,你可以進來喝杯茶。」歐甜蜜抹抹淚,挽著他進門內,關上大門,往屋裡走。

  「只能喝茶?」他多想抱她,瘋狂地吻她,一解相思之苦。

  他火灼的眼透露了他的想法,她嬌羞地拉著他進門,倒了茶給他,悄聲說:「要不要到我房裡?」

  「當然。」他性感低語,一顆心因她迷人的暗示而狂躍。

  她的心跳也是熾狂的,等著他很快地把那杯茶喝了,她將他帶進房裡。

  房門一關,兩人緊緊地擁抱彼此,他熱情地吻她可愛的唇,火舌交纏著她美妙的小舌,大手恣情撫觸她水嫩的身子。

  她身體著火般的發燙,玉臂勾纏著他的身子,允許他在她身上放肆,她對他也一樣瘋狂的想念。

  兩瓣舌激情的纏了又纏,野火般的愛慾一發不可收拾,他的身體緊繃,為她而灼熱疼痛,她很清楚他身上散髮的危險訊息,他堅實的慾望緊抵著她……

  「我把門鎖上。」她顫聲說,伸手將門把上的鎖按上。

  他得到鼓勵,要給她的愛瞬間達到爆點,再度狂吻她,兩手忙著解開她的衣扣,愛撫她胸前那雙令人瘋狂的柔軟綿球……

  她的手也沒閒著,解開他的衣扣,小心地卸下,避免去碰觸到他肩上的創傷,指尖溫柔地觸碰他的右肩,有點擔心地問:「你的肩還痛嗎?」

  「好很多了。」

  「難道一路開車下來都不覺得痛?」

  「不覺得。」

  「可以……做激烈的……運動嗎?」

  「沒問題。」他知道要怎麼讓她可愛的小嘴閉上不再發問。

  ※ ※ ※

  兩人久久仍不捨放開對方,室內安靜得只剩他們熾烈的心跳和濃烈的喘息。

  「你不怕我懷孕嗎?」她把臉枕在他肩頭上問。

  「你怕嗎?」他笑了,最好是能懷孕,她本來就該嫁給他,她是他的責任,更是他的愛。

  她搖頭,不知他在笑什麼?

  「什麼時候跟我回台北?」

  「暫時還不行。」

  「為什麼?」

  「我正在勸我爸跟我繼母離婚,要是事成,我們父女要一起生活。」

  「那……你什麼時候可以嫁給我?」

  「我什麼時候說要嫁了……你又沒說要娶我。」她眨著眼睛,驚詫地瞅著他,她是很愛他,但論及婚嫁她的卻是毫無心理準備呢!

  「我現在說了。」他是沒開口說,但他們難道連這點默契都沒有?他在心裡已想過千百回,早就成定局了。

  「這好像命令,不是求婚。」她小小地抗議,懷疑這又是一項決策,悄然地放開他,下床去扔了面紙盒給他。

  他結結實實的把面紙盒接在手上,心裡忐忑不安,瞧這小妮子一副又想找他吵架的樣子,他並沒有命令她的意思,難道他們真有溝通障礙?

  這回他小心地不發一語,抽了面紙打理好自己,穿上衣褲靜待她的反應。

  歐甜蜜背對著他把衣裙穿上,她心裡也有所警覺,他們好不容易才和好的,不能再有衝突。

  她明知他只是習慣下決定,完全沒有惡意,可是她好困擾,他求婚的時機並不對,她放不下爸爸,繼母對這個家完全沒有責任感,她怎可以在這當口答應嫁給他。

  「我會等你。」黑則雲從來沒有如此小心翼翼,如此慎重地說話,就怕自己說錯傷了所愛的人。

  歐甜蜜內心震懾,她轉過身,看著他,他唇上噙著笑意,眼神充滿乞諒和期待。

  她怎能再執拗下去,她不能再任意地傷了他的心,想也沒想地她奔向他。

  他展開懷抱密實地抱緊了她。

  「謝謝你,對不起,請原諒我,我愛你……」她一連迭聲地說。

  他驚喜地盯著她,小妮子說她愛他!她的愛他一點也不懷疑,她一向直率、單純,不會為了討他歡喜而騙他。

  他眼睫微濕,捧著她的臉,深深的、綿密的吻她。

  她發覺他的吻很不一樣,似乎多了更多的情感,他表妹說他曾被悔婚……雖然她從來沒聽他親口向她提過,但她可想而知,他受的傷害有多大,對愛的感觸比別人更敏感。

  她絕不會主動問他過往的事,不想讓他再去回憶痛苦,她會加倍愛他、疼他,男子漢也需要有人疼惜。

  「我真的很愛你,我會很疼你的,你放心。」她呵護的語氣像在對一個嬰兒說話,小手撫摸著他的臉,希望他能感受到她的真心意。

  黑則雲會心地笑,她可愛的話甜進他心裡,從來沒有人會對他這麼說。

  「我真是個幸運的傢伙。」他攥著她,用力地吻她。

  「你真的要等我嫁給你?」

  「專心去處理你想做的事,我會一直等你,等到你有空來嫁給我。」

  「我好愛你!」她親昵地對著他的臉親了又親。

  他笑著,喉結愉快地滑動,慶幸他們沒有不理智的大吵。

  「我們約定,以後都不要吵架好不好?要是有溝通障礙的話我們就說暗號,提醒對方不能吵架。」她整個人掛在他身上說。

  「什麼暗號?」他有趣地問。

  「你剛剛說的那句。」

  「我會等你?」

  「嗯!等對方,讓對方冷靜下來,這主意不賴吧?」她得意地笑著。

  「就這麼約定了。」他沒有意見,用力再抱抱她。

  「我什麼時候可以見到伯父?」他問。

  「他出差了,晚點才會回來。」她抱著他的手臂說。

  「我這三天有假,就住在台中飯店,等他有空,我可以請他吃飯,算是正式的拜會他,你說如何?」他認為自己該拜訪他。

  「這麼急?」

  「不行嗎?」

  「行,我來喬時間,是該讓我爸認識一下我的男人。我爸是個老好人,你放心,不會給你出難題的。」她俏皮地說,也忍不住要問:「這三天你真的都可以留在台中啊?」

  「當然,飯店早都訂好了。」他南下前早就有打算,萬一她還不跟他和好,他就守在台中。

  「是……為了我嗎?」

  「不為你,是為誰?」

  「那……我可以天天見到你了。」她笑得眼睛都燦亮了。

  「我今晚住飯店,晚上我打電話給你,載你出去玩。」

  「好耶!」她開心得跳了起來。

  兩人就這麼說定了,他仍逗留在她的房裡,她取出小時候的照片給他看,他仔細看過每一張她成長過成的照片,兩人沉浸在愉悅的氛圍中。

  直到他的手機響了,是表妹周湘鈴的來電。

  「表哥你和表嫂和好了嗎?是你要來接我們去車站,還是我和姑姑自己去車站搭車回台北?」她們逛街逛累了,想打道回府了。

  「我送你們,你們現在在哪裡?我立刻到。」黑則雲問。

  「在中友百貨。」

  黑則雲收線,對甜蜜說:「我去送我媽和湘鈴去車站。」

  「她們要搭車回去?不留在台中嗎?」歐甜蜜以為她們也會留下。

  「她們住不慣飯店。」黑則雲起身說。

  歐甜蜜心裡怪不好意思的,伯母和表妹為了她遠道而來,她卻沒有好好招待人家,她們就要走了。

  「替我跟她們說聲謝謝。」她只好請託他了。

  他伸手揉亂她的髮。「好,我先走了。」

  「我送你。」她送他走出房間。

  小客廳裡沒有人,她拎了家門的鑰匙,陪他走出大門,到巷子口的停車處。

  「你認得路嗎?」歐甜蜜問。

  「有道路導航。」黑則雲進了車裡,開了車窗指了車上的導航器給她看。

  「開慢點。」她揮揮手,期待再見面。

  「等我電話。」他眼神熱烈。

  她欣然地點頭,心情很愉悅。

  兩人眼中只有彼此,沒留心有個大塊頭的惡棍,騎著摩托車從巷子口經過,看見了他們,一雙邪惡的眼睛從照後鏡裡看著他們,他正是歐甜蜜那不成材的繼兄林國強。

  他把摩托車停在歐家門口,本是要進去向那個老頭子要錢,他最近手頭很緊,不跟他要點錢來花對不起自己,誰要他奪走他的老媽,害得他走到哪兒都被恥笑,自己多了個不同姓的爹。

  但他沒想到那個很少回歐家的繼妹居然回來了,還帶了個體面的男人,看那男人笑得那麼開心,而她媚態橫生的樣子,想也知道兩人不單純。

  要是她釣上那個凱子,那歐家就要發了,他不海削一頓怎行。

  他猛按電鈴,老半天的沒見人來開門,氣壞地踢門。

  歐甜蜜走近家門,發現繼兄就在門口,拿門出氣,她的好心情轉而變成備戰狀態,她討厭他來。

  「你踢什麼踢?」她不高興地問道。

  「哇哇……你還知道要回來,沒跟那男人跑了。」林國強放浪地瞧她。

  「你說什麼?」她意外的問。

  「廢話少說,這門鈴是壞了嗎?還不快開門!」林國強大呼小叫的。

  「我不開,你快走,你媽不在。」她才不怕他。

  「我找你爸。」林國強比她更大聲。

  「他也不在,我不歡迎你。」歐甜蜜直接趕人,才不要他來煩爸要錢,太不要臉了。

  林國強一聽,立刻有了邪惡的聯想,不懷好意地瞇起雙眼,一臉猥褻的把她從頭到腳打量一遍,冷哼道:「沒人在家,那你是留了男人在家裡了?」

  「你別亂說話。」她咬牙,她戀愛干他什麼事?他遊手好閒老是來要錢才令人作嘔。

  林國強站近一步,故意湊過臉往她身上聞。「你渾身都是男人的味道,還敢說你們沒幹什麼?」

  「你走開。」她退後,他的靠近令她很不舒服。

  「裝什麼正經?你怎麼不叫剛才那男人走開?瞧你臉紅通通的,分明是心虛了,你自己說,藉著工作之便,你跟過多少闊佬?」林國強嗅著她身上的香氣,一時色慾心起,他很久沒有女人了,這繼妹跟他也毫無血緣關係,他不妨趁那老頭不在,吃了她。

  「你實在令人作嘔!快滾!」她推了他一把。

  「我令你作嘔?你這種女人就只會釣凱子,老子今天就好好教訓你一頓。」林國強身強體壯,哪是柔弱的她可以推得動?他一把搶下她手上的鑰匙,開了大門,將她擄進屋裡。

  她對他又推又打,但他力大無窮,她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他將她扯到客廳,強壓在沙發上,對她的臉又親又舔,上下其手……

  歐甜蜜不怕他,而是厭惡透頂,她瘋狂地掙扎躲避,雙腿狂踢,大叫著:「走開……走開……」

  「賤貨,別的男人可以,我為什麼不行?」林國強重重地甩了她兩個耳光,唰地扯破她的衣裙,撫摸她的身子,急巴巴地脫褲子。

  她腦袋嗡然作響,唇上溢出血絲,差點昏厥,她努力使自己清醒,使勁地推他,怨怒地抗拒。

  「你……這雜碎在做什麼?敢碰我女兒,她是我的命啊!看我不殺了你……」歐士欽出差後疲憊地回到家,正巧撞見這不堪入目的一幕,椎心泣血,差點氣暈。

  這不學好的壞胚子,老登門來鬧著要錢,他往往為了息事寧人給錢了事,沒想到這壞蛋連他的女兒都不放過,他忍無可忍不能再忍,丟下公文包,進廚房拿刀出來想趕走這壞蛋。

  林國強見那老傢伙拿刀狂奔向他,不得不甩開歐甜蜜,一手拉著掉一半的褲襠,一把扣住老頭的手,獰起眉,凶神惡煞地大叫:「你想怎樣?」

  「我要……殺了你這禍害。」歐士欽護女心切,使盡全身的力氣踢向他的鼠蹊部。

  「噢……」林國強痛得退開,手也被刀劃傷而流血。

  他抓狂地獰起雙眉,氣惱之下失去理智,衝向前奮力奪下歐土欽手上的菜刀猛砍……

  「不要……不要……求求你……不要……」歐甜蜜眼見爸受傷,她慌忙地拖著狂顫的腿爬下沙發,兩手瘋狂地拉扯著林國強,制止他傷害父親。

  歐士欽抵擋不住他的力道,渾身是傷,終於倒在血泊中,動也不動。

  就在這當口,劉金金打牌輸了,一肚子火進家門,看到她兒子手上的菜刀全是血漬,客廳血跡斑斑,而那老頭痛苦地昏死過去,繼女痛哭流涕,衣衫殘破……

  「你……在做什麼?」劉金金臉色大變,對兒子驚聲尖叫。

  林國強經老母這一叫,這才驚覺自己在一時逞強之下乾了什麼好事,菜刀從他癱軟的手上掉落。

  「你殺人了,你這白痴,這老頭明年就要退休了,有好大一筆退休金,你竟殺了他,我真被你氣死了!你還杵在這裡幹麼?還不快逃……」劉金金拚命地捶打自己兒子,眼看著倒在血泊中的丈夫,她不是急著救他,而是急著進房裡去包袱款款打算竄逃,這殺人罪,她可擔待不起。

  林國強驚駭著,跌跌撞撞地先逃了,劉金金很快也奔出歐家……

  歐家頓時陷入一片死寂中,歐甜蜜拖著狂顫的身子,傷心欲絕地爬向父親。

  「爸……」她喚著他,難過地探探他的鼻息,他還有氣。

  她振作地爬到電話旁打了急救電話,希望爸能活下去……

  她已經沒有認媽,她不能再失去爸,她不要爸也離她而去。

  不要啊!
作者: qpmw159    時間: 2012-4-8 05:11 AM

第九章

  夜幕低垂,台中市區熱鬧繁華……

  黑則雲送媽和表妹去車站,又到飯店Check in沐浴後,心情仍處在愉悅中。

  他換好輕鬆的牛仔褲和具個性的T恤,打了甜蜜的手機。

  手機不斷傳出流行音樂的來電答鈴,卻一直無人接聽。

  他改打她家裡的電話,同樣只有空響。

  「怎會這樣?」他們明明約好晚上見面,難道發生了什麼事?

  他感到不太對勁,心急地離開飯店,開車去找她。

  車才到巷子口,就見到多輛警車,夜裡閃動的警示燈令人心驚,他匆匆停車走進巷子,見歐家門前拉起封鎖線,一堆街坊鄰居圍觀著,他駭異地奔過去。

  「發生了什麼事?」他問一個歐巴桑。

  「一定是那個不肖的大塊頭,把歐家人害死了。」歐巴桑也不太清楚,道聽塗說。

  黑則雲內心大震,弄不懂事情的始末使他焦慮萬分。

  有名警員從歐家走了出來,他趕緊上前去問,警員反問他:「你是歐家的什麼人?」

  「我叫黑則雲,歐家的女兒歐甜蜜是我未婚妻子。」

  「歐士欽受了重傷,歐甜蜜現在在外科醫院,凶嫌是她的繼兄林國強,他和他母親躲在小旅社,已經抓到了……」警員大略說了事情的始末。

  黑則雲心抽痛,發生如此嚴重的事,她怎沒打電話告訴他?他一刻也不停留,立刻去找她。

  車一停,他奔進醫院,瘋狂地找她,就在手術室外走道的椅子上,他看見了她。

  她獨自一個人坐在那兒等候手術的結果,她身上披著一件薄被,頭髮散亂,模樣狼狽,他們分開時她快樂飛揚的神情全不見了。

  他的心劇烈絞疼,萬分自責自己來遲了,不管發生什麼事,他都該待在她身邊。

  他走向她,蹲到她的身前,瞥見她雙手顫抖地交握著,蒼白的臉上布滿乾涸的淚痕,唇裂傷有道乾掉的血痕,他人就在她的面前,但她卻像沒看見似的眼神空洞……

  他萬般不捨地心痛著,可以想見她受了多麼大的驚嚇,多害怕失去她唯一的親人。

  他堅定的大手緊緊包握住她的手,沉聲喚她:「甜蜜……」

  歐甜蜜怔忡地回過神來,看見黑則雲就在她面前,忍不住落下傷心的淚,唇狂顫地喃道:「怎麼辦……我爸可能……會離開我……」

  他看著她空茫的臉上終於有了表情,難過地坐到她身旁,伸出手臂擁住她。「無論發生了什麼事,你還有我,我會一直陪著你。」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她疲倦脆弱地倚靠在他的懷裡。

  「那不重要。」他說。

  「什麼才是……重要的?」她失神地問。

  「你,包括你的父親。」

  「我好怕失去他。」她哽咽掉淚。

  「別怕,別怕……乖,不哭。」他全心安慰她,希望給她安全感。

  「那個壞蛋……差點強暴我……爸是為了我……」她老實告訴他不堪的事。

  「別去回想,沒事了,那個惡棍已經被抓走了。」他撕裂般的心痛,恨不得親手痛宰林國強,但此刻的她既擔心又恐懼、慌亂,他不能失控,他要成為她的後盾、精神的支撐,撫慰她的傷痛。

  「是我害了爸,我不回來就什麼事也沒有了……」她責備自己。

  「不是你,別把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

  「我總是在麻煩你……」

  「沒那回事。」

  「幸好你來了,我一個人好怕……」

  「不怕,我跟你一起承擔。」

  「抱緊我……我好冷。」

  他擁緊她。

  她緊緊依偎著他,他的到來給了她無限的力量。

  終於手術室的門開了,甜蜜急急地站起身來,黑則雲扶著她。

  醫生走了出來,很遺憾地說:「令尊失血過多,走了。」

  「不……不要……」歐甜蜜傷心到了極點,完全承受不了這巨大的打擊,昏了過去。

  黑則雲緊急地抱起她,催促醫生:「快,醫生……」

  ※ ※ ※

  三個月後——

  「小姐呢?」黑則雲從公司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問傭人甜蜜的狀況。

  「她在房裡,早上和中午只喝了點粥。」傭人據實回答。

  「還是不想走出房間?」

  「是。」

  黑則雲很憂心,脫下西裝外套上樓去看她,他們同住在主臥室。

  三個月以來她的心情一直都未見好轉,在送走她的父親、賣了台中的房子後,他便將她接回台北,就近照顧她,不放她一個人獨處,害怕她胡思亂想。

  可是她仍走不出那些陰霾,一直把自己關在房裡,不是時常自責,就是整天都不說話、不吃東西,半夜常在惡夢中哭著醒來,求助心理醫生也沒用,他已擔心到無措。

  他走進他們的房裡,她安靜的坐在大型落地窗前看著遠方的海,美麗的側臉,柔亮的長髮,美得像幅畫,卻沒有靈魂。

  以前那個活潑的她完全不見了,過度的打擊讓她得了心病,他多想她恢復活力,無論用什麼方法,他都願意為她而做。

  「外面有什麼那麼好看?告訴我。」他坐到她身畔,逗她開心地問。

  她不說話,沒有表情。

  「我們出國去走一走好不好?」他低下頭去親了她的臉頰。

  她被這灼熱的一觸,許久才收回視線,抬起頭來看他。

  「你……回來了。」她輕輕地說。

  他失笑,搖搖頭。「回來好一會兒了,你都不看我,就只看著外面的海。」

  「對不起……」

  「別再說這句話,你說了一萬遍了,你沒有做錯什麼。」他傾身摟抱著她安撫。

  「我……害了我爸……都是我的錯……都是我……」她說著,淚水潸然滑落。

  他心痛也很苦惱,立起身走到她面前,捧著她的臉要她直視著他。「千萬別再這麼想,不是你的錯,相信我,拜託你。」

  她瞧著他痛苦的眼神,又忍不住地自責道:「對不起,你不要因為我而痛苦……都是我的錯……」

  「不是你的錯,絕對不是。」他放開她,完全拿她沒轍,不知該如何是好地捶了牆一記。

  「我想……搬出這裡,你會好點。」她以為他生氣了。

  「不准!」他急切地吼了一聲。

  她嚇壞了,哭著說:「我不想讓你跟著我痛苦。」

  「我說不准就是不准,你這樣教我怎麼放得下心?你病了你知道嗎?」他走向她,扣住她的肩頭,搖晃她,盼著她能清醒點,但他只看到她一臉驚嚇,哭得滿臉是淚。

  他懊惱自己心急過頭了,他無意驚嚇她,緊抱住她,再也不發一語。

  「我會……等你。」她努力地說出他們約定好的暗語,她不要跟他吵架,她已經失去所有,她不能沒有他,她並不是真的有心要離開他,她只是不要他看到自己一蹶不振的樣子,她也不想自己變成這樣,可她就是好不起來,做什麼都提不起勁。

  他把臉埋進她的發間,笑了起來,她還記得他們的暗號,讓他有了點安慰。

  「我會……努力讓自己好起來。」她聽到他的笑聲,心裡好過了些。

  「這才對,寶貝,記得你不是一個人,你還有我,我們會永遠在一起。」他低頭看著她,鼓勵她,熱情地吻她。

  她吶吶地閉上雙眼,他的吻令她迷眩,他的愛總是包圍著她,她不能讓他失望,她真的要振作點。

  「晚上我們出去吃飯。」

  「我……不想出門,在院子裡好不好?」

  「好。」至少她願意走出戶外,這是值得讚許的。

  ※ ※ ※

  晚餐時間,傭人在院子裡擺好桌椅和餐點,悄悄地退下。

  歐甜蜜試著走出戶外,黑則雲牽著她的手,沒有馬上用餐,而是在大院子裡逛了一圈,他隨時留心她、關照她,看看她的氣色有沒有好些。

  「空氣不錯吧,大大的吸口氣看看。」他先做了示範動作。

  「嗯!」她學他深呼吸,心胸似乎開闊了點,臉色也因走了一大段路而紅潤許多。

  他再陪她走回餐桌,在她碗裡挾滿菜。「給我全吃光了。」

  「這麼多?」她抗議。

  「別討價還價。」他不容許。

  「是。」她勉強自己吃了。

  他看她願意吃,心裡感到寬慰,她真的有在努力求進步,但他該為她做得更多,幫她更快的走出傷痛。

  他心裡一直有個想法,也許……他可以促成她的媽媽跟她相認。

  雖然他自認對她的愛無人能比,也以為他的愛足以補償她心裡的缺憾,但其實父母的愛是無法被任何人所取代,她失去了母愛,現在又失去父親,這種痛實在太深沉了。

  他自己也是單親孩子,能理解她內心的無助,他打算私下會一會克萊斯太太。

  「甜,在德國見到你媽時,你為什麼不認她?」他試著問問她的想法。

  歐甜蜜放下手上的碗筷,好奇地問:「你當時沒問我,怎麼現在突然問我這個?」

  「我是覺得你說出來,心裡會舒坦點。」他是真的為她著想。

  「她有她的新生活,我不想擾亂她。」她聳聳肩,把想法告訴他。

  「你的想法會不會太自私了點?她項鏈墜子放著你的照片,可見得你一直在她心裡。」

  「我的出現會破壞她的幸福,我寧願她不認得我。」

  「你太壓抑自己了。」

  「可是……我就是這麼想。」

  「你怎麼不先認了她,再看她有何反應?」

  「我那時沒想那麼多。」

  他終於窺知她微細的心思,也更確定自己該怎麼做了,他要將她心裡缺乏的愛,帶進她的心裡,她的心病一定會痊愈的。

  「克萊斯選上議員了,他近期內要來台灣訪問。」

  「你怎麼知道?」

  「新聞報導你都不看怎會知道。」

  「我媽……也會來嗎?」她對媽仍有著濃濃的想念。

  「不曉得。」他盯著她渴盼的表情,決定用點關係去探聽消息,若是她媽媽能來台灣,他會想辦法讓她們母女再見上一面。

  這頓晚餐吃了很久,飯後他們又在院子裡散步,很晚才進屋。

  ※ ※ ※

  「總裁,據我所知克萊斯太太沒有公開的行程,她的房號是2391,請您記下。」

  黑則雲追蹤了台北所有頂級飯店,正好克萊斯下榻的飯店和航空公司有特約關係,私底下從飯店經理那裡要到了冷冬梅的房號。

  黑則雲選在克萊斯先生出門訪問的時間,親自拜訪冷冬梅,按了2391房的電鈴。

  冷冬梅為了避人耳目,不願見到以前在台灣的熟人,讓前一段婚姻被拿出來說長道短,索性人在台灣卻足不出戶,聽到電鈴更是小心地往門上的小孔先探看是誰。

  外面西裝筆挺的年輕人她似乎是見過的,他曾到過她德國家中,能受邀請的都是重要人士,善於公關關係的她,於是開了門。

  「你好,克萊斯太太。」黑則雲仍尊重她目前的身分,也遞上名片正式介紹自己,而他的銳眼早見到她的項鏈墜子還戴在她的脖子上,這令他振奮。

  「黑總裁,我們見過面,請進來坐。」冷冬梅很客氣地邀他進總統套房的客廳。

  「你記性真好。」他坐定。

  「請喝茶,你太太怎麼沒來呢?我記得她害喜。」她親自倒茶請他,坐到他對面。

  「不瞞你,她還沒有空嫁給我。」

  「哦?!」冷冬梅訝然。

  「那天她是情緒太激動了,不是害喜,我今天來就是要告訴你那天的真相,你別震驚,她是你的女兒歐甜蜜,她辛苦地獨自找了你十六年,小時候一直都藉口賣口香糖,四處找你,努力考上空姐也是為了出國找你,那天是特地去看你的。」

  「什……麼?!」冷冬梅身體僵住,表情震撼,雙手緊握,心情劇烈起伏,她一直忘不了那個女孩,因為那女孩長得很像她年輕時的樣子,原來那不是錯覺……那女孩真的就是她的女兒。

  當時見那女孩嘔吐,還好意地拍撫她,但那女孩揮了自己一把,現在想想,她之所以激動,是以為自己不愛她吧!

  「為什麼她不認我?她恨我嗎?」冷冬梅顫抖地問。

  「她不想打亂你的生活,她以為她認了你,肯定會破壞你現在的婚姻。」

  「噢!」冷冬梅平時是善於控制自己情緒的人,一聽女兒貼心地替她著想,她的眼眶泛紅,淚水瞬間滑落。

  「我之所以找上你,是想請你幫我個忙,去看看她,她受了很大的打擊,病了……」他把歐家發生的事告訴冷冬梅。

  冷冬梅對前夫的去世感到難過,甜蜜的情況更加令她擔心,她是多麼不負責的媽,她放下女兒遠走他鄉,讓女兒失去母愛,如今甜蜜連父親都沒了,她怎能坐視不管?她連作夢都想抱抱甜蜜。「不吃不喝怎麼行?請你現在就帶我去見她,我一定要見到她。」

  「太好了。」

  他們立刻動身,冷冬梅搭他的車,到了他的豪宅。

  「她在房裡,我沒有提過你會來。」黑則雲領她上二樓。

  「我知道該怎麼做,謝謝你,甜蜜有你真是幸運,你是很棒的年輕人。」冷冬梅很感激黑則雲。

  冷冬梅開了門,屏息地走了進去,甜蜜就睡在靠窗的躺椅上,夢中的她在流淚啜泣,她見了忍不住心酸,淚眼婆娑的走向她可憐的女兒,輕聲喚她。

  「甜蜜……」

  冷冬梅撫撫她的臉,女兒真的很神似年輕時的自己啊!她一直記得甜蜜小時候很乖巧,讀書從不讓她操心,還會幫她做家事,但她一直不甘於平淡的跟著歐士欽,她愛上了不平凡的克萊斯……

  現在彌補甜蜜是否來得及?女兒是否肯接受她這個媽?

  「甜蜜……小乖……」冷冬梅淚流滿面,坐在躺椅的邊緣,摸摸她的手,她的臉。

  「媽……我好想你……你回來好嗎?……請問有沒有人看見我媽……媽……你在哪裡?……爸,媽在哪裡……爸不要離開我……」歐甜蜜反覆作著惡夢,她在夢裡找媽媽,擔心失去爸爸。

  「甜蜜,媽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冷冬梅陣陣鼻酸,想到她小小的身影端著口香糖在街頭找她,她不禁心疼地痛哭失聲。

  歐甜蜜彷彿聽見媽的聲音,她睜開眼睛,看見媽,她低嘆,閉上眼睛,以為是夢,但好像不是,那是很真實的人……

  她睜開眼,果真看到媽,她掙扎著起身,驚詫到語無倫次地說:「媽……你怎麼會在這裡……不不,克萊斯太太,你是克萊斯太太。」

  「傻孩子,你還想瞞我?不認我嗎?則雲都告訴我了。」冷冬梅握緊甜蜜的手,好怕女兒不肯認她。

  「他……為什麼要這樣做?」他人呢?她四處看著,沒看見他。

  「他怕你一直病下去。」

  「他以為你來了,我就會好了嗎?」歐甜蜜生怯地抽回被緊握的手。

  冷冬梅苦不堪言,女兒沒有要認她的意思,短暫的沉默中,冷冬梅低泣請求:「甜蜜,再叫我一聲媽好嗎?讓我們相認,讓我有愛你的機會,請你原諒我。」

  歐甜蜜仍無法釋放內心的壓抑,解釋道:「我沒有不原諒你,我知道你愛我,這樣就夠了。」

  「不夠,不夠……讓我疼惜你,常常可以抱抱你……」冷冬梅發自內心的請求,盼著女兒能接受她。

  歐甜蜜沒有馬上回答她,她想著從前找媽媽的情景,那時她還有爸爸,她心裡至少還有點安慰,不像現在這樣傷痛,如今爸已不在了,而媽就在她的面前,黑則雲將媽帶來了,她已經知道自己是她的女兒,並淚流滿面的求著她。

  她怎能見媽傷心而當作無所謂?

  她明知媽愛著她,她們這麼多年都仍在彼此心裡,她還在等什麼?她明明需要媽的啊,怎忍心不相認呢?

  「那你答應我,只能在私底下,不影響你的生活才行。」她堅持要維護媽媽的幸福堡壘。

  「我答應你,什麼都答應你。」冷冬梅忍不住想要把所有的愛都給她。

  「媽……媽媽……」她開口喚道。

  冷冬梅抱住她,歐甜蜜也伸出狂顫的手抱住期待了十六年的媽媽。

  母女倆哭著,心卻是緊緊相依,血濃於水的親情將她們牢牢地牽繫著,再也不要別離。

  重生的活力一下子湧進歐甜蜜的內心,她渾身上下都充滿生氣,她又活過來了,她不是沒有父母,媽的愛把她心裡的空缺填滿到快溢出來了。

  而那個「主謀」呢?怎麼還不出現?

  一定是躲在門外窺探她。

  她好感謝他,深深地愛著他,她也不能沒有他。

  黑則雲確實守在門外,聽著她們的話,得知她們相認,他也欣喜若狂。

  他這主意真的不賴,心病仍須心藥醫,只要他心愛的女人能恢復,心裡感到快樂,也就是他最大的快樂了。

  他心中的重石總算放下。
作者: qpmw159    時間: 2012-4-8 05:15 AM

尾聲

  歐甜蜜完全好了,她像以前一樣頭好壯壯、開朗率真,在媽回德國後她們時常通電話,母女的感情維繫得很好。

  她也很有精神的去規劃即將開幕的精品店,黑則雲成了她的最佳助理,也是專屬的搬運工,策劃點子王,公司沒事時他就留在精品店裡幫忙她。

  「到貨了,請簽收。」貨運送來精品店訂購的國外精品皮件。

  黑則雲簽收,一箱箱的搬到地下室去,來來回回數趟。

  「雲,你真好,我最愛你了。」歐甜蜜一手拿穩潔,一手拿抹布擦拭展示櫃,不忘吻吻他,給他加油打氣。

  「少灌迷湯了寶貝,訂貨單給我,我去地下室點貨。」

  「是。」她又吻他,給他進貨單。

  他笑著,進地下室去。

  歐甜蜜的一群學姊學妹們耳聞她要開精品店,相約前來瞧瞧,在門外嘰嘰喳喳地說:「應該是這家吧,好漂亮哦!」

  「你們怎麼來了?快進來。」歐甜蜜一看是昔日的學姊學妹們,大方地開門讓她們入內參觀。

  「我們消息靈通啊!」

  「這些衣服擺得真好看。」

  「包包也很好。」

  「有C牌最新款耶!前空姐開店就是不一樣,能拿到最新款,真不是蓋的。」

  「我們也可以幫忙從國外帶回來,想要我帶什麼回來,說一聲就行了。」眾多的女人們一進門就東瞧西看,每款包包都拿起來試背,每款新衣都拿到身上比對,照照鏡子,整間精品店頓時變成熱鬧的菜市場了。

  「謝嘍!我會列張單子。」歐甜蜜說著,有學姊學妹們幫襯,店裡的貨色一定會樣樣齊全,她開心地拿糖果請大家。

  「怎麼沒見到總裁?」大家撥著糖果吃,好奇地問她。

  她和總裁交往的事,已經從傳聞轉而搬上檯面了,全航空公司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說她離職就是為了準備當總裁夫人。

  「他剛搬貨品到地下室,現在在點貨。」歐甜蜜沒有再躲躲藏藏,乾脆就直說了。

  「哦!甜蜜,真有你的,你拿老大當搬運工哦!」學妹吃吃笑說。

  「你真管得住老大耶!」學姊也羨慕她。

  「原來老大不是狠角色,你才是狠角色。」大家小聲地說。

  「結婚要不要請我們?」所有人都在問。

  「一定請。」歐甜蜜答應大家。

  眾女人逗留了好一會兒,才回宿舍。

  黑則雲拆了貨品,把紙箱壓平了拿上樓來準備給回收車。

  「明明聽到一群女人在嘰嘰喳喳,怎麼一上樓來沒看見人?好像聽到有人在說什麼狠角色之類的。」他問。

  「是學姊和學妹,她們來店裡參觀嘛!」歐甜蜜偷笑著,繼續擦她的櫃子。

  「你變大方了,不怕人知道你是我的人?」他抱著一堆紙箱走過她身邊,偷吻了她的唇。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不是你的員工,自然就沒壓力了嘛!」她嬌笑地說。

  他把紙箱放到門外,踅進來,湊到她身旁問她:「那你說你是我的誰?」

  「心愛的狠角色。」她甜甜地在他臉上、唇上各烙下一個吻。

  「哈哈哈……」他樂不可支,渾身是勁,她狠狠擄獲他的心,確實是狠角色沒錯,而他有她的愛,就算當搬運工也無所謂。「還有什麼要做的嗎?」

  「把點好的貨都拿上來擺好就行了。」

  「沒問題。」

  兩人攜手同心,忙得可起勁了。

  精品店開張的那天,冷冬梅越洋差人送來百合鮮花,一室的花香讓歐甜蜜隨時都能感到媽的愛心。

  黑則雲充當精品店的策劃,早先就發帖子給所有航空公司的白金級貴賓,貴婦們都攜伴而來,見喜歡的精品全都包起來。

  那群學姊學妹們也都來捧場,主動地充當店員,原本就對國外精品很熟悉的空姐們,解說精品的功夫自然是一流的,業績直線往上衝。

  ※ ※ ※

  匆匆地時間過了一年……

  精品店的生意一直很好,也請了店員,歐甜蜜平日都忙著當老闆娘,黑則雲則是航空公司總裁兼她私人的搬運工,空閒時就來幫忙補貨上架,等打烊後開車載她回家。

  「得再多請個店員幫忙才行。」黑則雲駕車載她回家,在路上提起。

  「為什麼?」歐甜蜜累得躺在椅背上問。

  「瞧你都忙壞了,我不要你太累。」他伸手指撫撫她的小臉。

  「我習慣了啊!」

  「不行,你那麼忙,什麼時候才能有空?」他可不同意。

  她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在提醒她,她說過等她有空嫁他吧!

  「有空幹麼?」她故意逗他。

  「有空才能嫁我啊!忘了?」他揪揪她頑皮的臉。

  「隨時有空啊!現在結婚只要登記就行了,明天早上去戶政事務所,我把自己過戶給你。」她嘻笑著。

  「你說的,那就明天早上結婚嘍!」擇日不如撞日,說了就算數了。

  「Yes, I do。」她握著他的手吻著,當作保證。

  他的心飛揚,一到家,兩人立刻準備好證件,一同洗香香澡。

  「我好了,先出去了。」她嬌羞地裹著浴巾先進房。

  「我也好了,等等,我來了!」他隨後就到,精壯的身子光溜溜的,朝她伸出兩隻「魔爪」。

  她嘻笑著卸去浴巾躲進被窩,他上床,鑽進被窩裡,抱著她香滑的身子,把臉埋在她的雙峰間,將動人的玉乳吮含進灼熱的口中,舌尖在蓓蕾上嬉戲。

  她嬌笑,愉悅地扭擺,他再往下吻她的纖腰、她的俏臀,不放過她身上的每寸肌膚。

  被子裡溫度急速上升,熱得像暖爐,她笑著鑽出頭,大口喘氣。

  他扯去被子滿足地笑著仰躺在枕上,將她摟到身邊來。

  她裸露著曼妙的身子,半趴在他強壯的胸膛上聽到他熱情的心跳。

  他的手指順著她背上的弧度往下滑,頑皮地在她蜜桃般的臀上繞圈圈。

  「你說,我們結婚只是登記就行了嗎?」她扣住他的大手問。

  他沒有被制伏,側過身,大掌一把將她可愛的臀推抵在他昂然的火熱上,壞壞地逗著她笑說:「都老夫老妻了,你不是說要把自己過戶給我,登記就行了?」

  她想了一想,他們是在一起好久了,共同經歷許多事,參與對方的人生,是稱得上老夫老妻了,可是……她對結婚還是有很大的夢想,應該得要有白紗禮服和家人的祝福,難道他看不出她是有所期待的?真的就只有登記啊?他到底有沒有誠意呢?

  她瞅著他,開不了口問他。

  他瞧她欲語還休的模樣哈哈大笑,點點她的耳尖,他知道她在想什麼,他怎捨得草草完婚。

  結婚登記只是手續,婚姻乃終生大事,他計劃要給心愛的女人一個畢生最美好的回憶。

  「逗你的啦!哪可能只有登記了事,那是政府規訂婚姻生效的方式,我們當然要大肆慶祝,讓所有人知道你是我的,這才行。」他熱烈地說。

  「真的!」她美麗的雙眼綻出璀璨的光芒。

  「我們休假,出發到德國,在鄉村的小教堂結婚,方便你媽來參加我們的婚禮。」他為她和她媽媽著想,早就暗中計劃好了。「然後回台灣再辦一場婚宴,請全公司的人員,和我們的親朋好友全都一起來參加我們的婚禮,這樣好不好?」

  「哇~~聽起來很不賴哦!」她像個孩子般滿足地格格笑著,親昵地吻著他的喉間,心裡歡喜得不得了。

  「我就知道你會喜歡。」他笑著,見她歡喜,他連心都在笑。

  「你真好。」她熱情的吻從他的喉間一路直下,流連在他剛強的胸膛,慢慢地移往他堅實的小腹,小舌像貓兒般的舔著、吮著……

  小手溜到他腹部,親密的吻款款烙下,纏著他的堅實,從溫柔的挑情到狂野的吞沒,濕潤的糾纏著他,盡情地滿足他,惹他全身如野火狂燒,再也隱忍不住。

  「寶貝……」他沙啞地低喚,拉起她,將她柔軟的身子壓抵在自己身下,托起她白皙的雙腿,一觸即發的熱情,注入她潤澤的體內,萬馬奔騰的力量狂肆挺進,大手掬住她的柔波,俯身吮吻。

  她飄然地呻吟,爆裂般的喜悅直達末梢,她不自禁地搖擺身體,快慰地蜷起腳趾。

  他的速度如雷電,教她氣喘吁吁,身子泛起激情的粉紅色澤。

  「還可以嗎?」瘋狂過後他徐徐推送,吻著她柔情地問。

  「你是最棒的。」她雙手撫著他的俊臉,不吝於用她醉人的愛語鼓舞他。

  在一起那麼久了,最可貴的是他們真心愛著對方,且對彼此依然熱情不減,難分難捨。

  他滿足地笑著,繼續在她動人的身子上撒下惹火的吻,在她體內狂馳衝刺,恣情地愛她。

  她在他懷中放浪地嬌吟、擺蕩,黑髮在枕上散成迷人的瀑布,盡情地享有他的愛。

  兩人纏纏綿綿整夜,在數不清的高潮後,才擁著對方安穩睡去。

  ※ ※ ※

  一早他們歡歡喜喜地出門去辦好結婚登記,接下來,他們安排了假期,選在德國鄉間的教堂舉辦正式的婚禮。

  婚禮當天——

  冷冬梅和周恩惠都到場當主婚人,阿默等貴族朋友也受邀觀禮。

  新娘穿著飄逸的白紗,新郎身著正式燕尾服,在神的面前慎重地把自己的一生託付給對方。

  本來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歐甜蜜卻在交換戒指時感到胃一陣翻攪。

  她以為自己是沒吃早餐而泛胃酸,她忍住,至少不能在戴戒指時出糗,她得好好的套住眼前這個好男人。

  她把戒指塞進他的指間,完成儀式。禮成了,黑則雲心滿意足,歡喜地要吻他的新娘。

  「我想吐。」歐甜蜜再也忍不住了,她雙手捂著自己的嘴,提著裙擺往教堂外跑,所有的人包括神父一陣嘩然。

  黑則雲察覺不對很快追了出去,冷冬梅和周恩惠兩個親家母見狀,也緊張地追了出去。

  所有人就看著新郎追著新娘跑,兩個親家母跟在後面跑,滑稽的畫面惹得大夥紛紛笑場。

  歐甜蜜跑到樹下,很想吐,又吐不出來,很不舒服。

  「寶貝你怎麼了?」黑則雲撫著她,不忍心見她痛苦。

  「我想吐,又吐不出來。」歐甜蜜扁著嘴說。

  「是不是又太激動了?」冷冬梅體恤地問女兒。

  「媽,我沒有激動啊!」歐甜蜜否認,她很開心呢!

  「會不會這次是真的害喜?」冷冬梅眼睛一亮地問道。

  「害喜?」周恩惠也雙眼乍亮,小倆口在一起那麼久,不無可能啊!「那就是雙喜臨門了。」她歡天喜地地說。

  「雙喜臨門,真是太好了!親家母恭喜啊!」冷冬梅心裡也是這麼想,喜上眉梢地道賀。

  「恭喜,恭喜。」周恩惠也道喜,兩個親家母樂得彼此道賀。

  「我……自己都還不確定。」歐甜蜜害羞地說。

  「一定是了。」黑則雲卻很肯定,他們從來沒有刻意避孕。「我們總有一次能中大獎。」

  兩人眼波交會,心裡明白,答案應該是肯定的了。

  就在當天驗孕後,證實果真是懷了寶寶,得到消息的兩個親家母更加欣喜。

  回台灣又是一場盛大的婚宴。

  黑則雲和歐甜蜜宴請了公司所有的人,和親朋好友,宣告喜事連莊。

  「總裁,總裁夫人,恭喜恭喜早生貴子!」

  「恭喜恭喜,百年好合,百發百中!」

  眾人恭喜道賀聲不斷,各種賀詞都有。

  一雙愛侶加上肚子裡的寶寶,在眾人的祝賀聲中,終成眷屬。

  「爸比要永遠愛我們哦!」甜蜜私下小聲對黑則雲嬌聲說。

  「我這輩子都會給你們滿滿的愛。」他承諾,也小聲地提醒她道:「你還欠我一個吻。」

  「晚上補給你更多。」她愛嬌地說。

  他心滿意足,眉眼間全是愛意和笑意。

  她也笑得燦爛,心裡釀滿愛,也充滿了愛,生命因此而豐足。

  他們兩人愛的哲理很明確,就是不惹毛對方,用心愛對方,給對方滿滿的幸福感,才是——

  正港的狠角色。

  【全書完】
作者: qpmw159    時間: 2012-4-8 05:16 AM

後記  米琪

  太陽也可以變成月亮的形狀耶!

  偶然在新聞報導中得知,百年難得一見的日偏食奇景將出現在台灣的天空。

  我沒有太在意,也不以為意,應該說是忘了有這件事。

  而就這麼剛好,我那天需要出門去辦點事,當時正值放學下班的尖峰時間,路上車多,交通繁忙,等紅燈又超久的。

  閒閒就東看西看,看看天空,好巧不巧看見太陽出現異象……怎有個缺口?

  原本是不太明顯,因為陽光呈金黃色,光芒萬丈,看得我老眼都昏花了,收回視線,因為綠燈了,我往前衝,在我到達目的地時,又有了大發現,太陽從被咬一口,到變成月彎狀耶!

  天啊!眼前不就是傳說中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文奇景?

  我忍不住拿出手機,立刻打電話給親朋好友說我看到奇景,太陽變成月彎狀哦!

  看啊看的,看太久後,感覺漫天全是金條,有點霧煞煞了。

  很捨不得的打道回府,踅到便利商店去買杯拿鐵,遇到認識的店長和店員美眉,立刻跟她們熱烈地討論起太陽奇景。

  「我看太久,右眼都有點痛了。」我說。

  「要用濾光片啦!」店員美眉笑說。

  「臨時看到怎麼買?以後有這種奇景,你們便利店要機伶點,先推出好用的濾光片才行。」我出了點子。

  「對哦!怎麼都沒想到。」店長覺得是不賴的點子。

  「發現新的商機厚,不過要等百年後了啦!哈哈哈~~」我說,大家笑成一團。

  這日偏食的奇景算是很特別的奇遇。

  而今年也看了不少特別的影片,記憶最深的是「班傑明的奇幻旅程」和「孤兒怨」,都是奇妙的劇情,但我覺得「孤兒怨」這片名和劇情有點出入。

  劇情是描述三十三歲,患嚴重性幻想及攻擊性的精神病患,加上天生侏儒症,藉著身高和孩童一樣而假裝九歲的兒童進孤兒院,被一對夫妻收養。

  收養的那位媽媽因胎死腹中而悲傷,移情作用和泛濫母愛教她想收養孩子來疼愛……結果收養到這個嚴重的精神病患。

  我記得小時候我家附近有位鄰居是長不高的,但她就算不高,臉也是大人樣,「孤兒怨」這故事算是極有新意,不過我真的不希望影片名稱影響了真正的孤兒,可不可以改成「瘋人怨」或其他什麼怨來的?

  據我了解,我的好朋友小茵茵在孤兒院教學,那裡年幼的孩子很天真而善良,他們需要人疼,等待善心人士領養,給他們一個溫暖的避風港。

  萬一沒看過電影的人,因電影名稱而產生誤解,那就不好了。

  這世上除了流浪狗、流浪貓需要人類的愛心,很多人類也需要人類去幫忙及協助。

  佛家說凡人肯修行就是未來佛,只要努力修行終能成佛,那幫了人等於幫了未來佛。

  但願我的說明也能對沒看過這部電影的人傳達一些正面的訊息。

  新的一年,祝大家無量光,無量壽,平安喜樂。

  恭喜發財^^

  要快樂哦~~

  我們很快會再見面的~~see u so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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