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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 -【權臣】《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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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pomo1015
時間:
2011-10-23 10:01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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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 -【權臣】《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舞闕樓影 於 2012-4-24 11:08 PM 編輯
【小說書名】:權臣
【小說作者】:沙漠
【作者簡介】:間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惡我、騙我、如何處治乎? 只是忍他、讓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幾年你且看他
【其他作品】:
【內容簡介】:他讓一個家族的姓氏,成為一個帝國的旗號!
踏過時空的界限,拋卻身份的束縛,引領著一個曾經輝煌的家族走上又一個輝煌的頂點,做一件骨子裏想實現的事情。怒目揚眉,憑藉未知的三根金指,在動亂的四國、勾心鬥角的九大世家以及名貫天下的十方名將之間謀得他應有的地位。
【小說封面】:[attach]65369869[/attach]
作者:
pomo1015
時間:
2011-10-23 10:04 AM
本帖最後由 pomo1015 於 2011-10-24 08:25 AM 編輯
第一卷 東海雨
第一章 【月下事】
月色幽幽,恬靜如水,那柔和的月光灑捨在平滑如鏡的暢春湖面,波光粼粼,再加上三月的春風柔和地吹拂著,讓湖邊的蘆葦叢輕輕搖擺,說不出的秀美寧靜。
衣袂飄飄,寬闊的暢春湖邊,一對男女並肩而立,正抬頭望著天上的一輪明月,那女子白衣白裙,臉龐說不上很美,但卻頗有一股子嫵媚氣息,而她的身材前凸後翹,正是男人們幻想的類型,抱著兩手放在高聳的胸前,柔柔地道:「夏公子,你看,這天上的月亮好美哦。」
她身旁站著一名個頭不高的富家公子,長相實在稱不上英俊,甚至有些猥瑣,在少女沉浸於柔美月光的時候,他一雙眼珠子直往少女的領口子裏面看,從那裏能看到白花花的一截子粉頸,甚至能看到一絲絲雪白的丘壑,以這位公子的表情,很容易讓人誤會他是在偷窺少女的胸部。
聽見少女柔柔的聲音,夏公子立刻咳嗽一聲,儘量讓自己的表情顯得正氣而優雅,雖然這對於他這張猥瑣的臉龐來說是一件困難的事情,但他還是微微頷首,道:「是啊,那月亮好白啊,就像……就像姑娘你這白白的小手兒!」說到這裏,他很優雅地握住少女的手,一臉沉醉:「今夜能夠在城內遇見姑娘,更能請得姑娘出城來到這幽靜的暢春湖一敘,真是三生有幸啊!」
少女垂下頭,羞澀的很,偷偷看了公子一眼,道:「公子,奴家……奴家是見公子風度翩翩,才貌出眾,這才……這才跟著過來,公子……公子不會看不起奴家吧?」
「怎麼會?」夏公子立刻道:「我第一眼見到姑娘,便被你那清雅脫俗的氣質所吸引,你就是我心中的仙子……我會好好地待你,讓你享盡人間富貴,我要……對不起,姑娘,我太激動了,但是你能看得出來,我是喜歡你的!」聲音情真意切,當真是聞者動容。
「公子!」少女深情地看著公子。
「姑娘!」夏公子情不自禁將少女擁入懷中,一隻手竟是情不自禁地按在少女的大屁股上,用力一捏,彈性甚好,不由露出得意的笑容。
湖前月下,你情我濃,好一對姦夫淫婦……哦,不對,好一對如花情侶。
不知不覺中,夏公子的大手,開始從少女的領口塞入,準備去撫弄那一對豐碩的圓球。
今兒晚上,那是要進行一番野戰了。
正在此時,卻聽蘆葦叢響起一陣動靜,很快就從裏面鑽出兩個人。
走在前面的,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少年穿著一身銀灰色的錦衣,更顯得他英俊挺拔,豐神如玉,他的眼睛很亮,就像夜空中的星辰,皮膚卻是海邊居民特有的古銅色,健康而有活力,雖然不到二十歲的年紀讓他的臉龐還略顯稚嫩,但是他眼中那種銳利的光芒和他嘴角那種溫和的笑容,給人一種超出他實際年齡的成熟感。
在他身後,是一個年紀相仿的隨從,長相也不差,只是臉上帶著古怪的微笑。
「咦!」少年見到正準備用大手去撫摸少女酥胸的夏公子,驚道:「這……這不是夏公子嗎?」
夏公子被人打擾了好事,很是不悅,但見這名少年穿著也極為華貴,不是普通子弟,更何況看起來還真是認識自己,不由放開少女,道:「你是何人?」
「夏公子,你真是貴人多忘事!」少年嘻嘻一笑,道:「是了,夏公子,你有六房小妾,卻不知這位佳人是第幾房啊?」
「你……你胡說!」夏公子怒目相視:「我尚未娶妻,何來小妾?」
「哦!」少年轉著眼珠子,搖頭道:「不對吧,我聽說前幾日從你府上被趕出一個姑娘,據說你帶回府上不過三五日,便將人家趕了出來。
那姑娘本想到你們家享福,卻不想被趕出來之時,只穿了一身單衣,連一文銅錢都沒有拿到手,後來羞憤跳了大東海,這事兒難道是假的?那……那跳海的難不成不是你的小妾?」
一旁少女聽到這話,臉色大變,驚恐地看著夏公子。
夏公子冷笑道:「原來是來鬧事的,夏某府上何曾有人跳海?」他忽地吹了一個口哨,就見從兩邊的蘆葦叢中,鑽出四名人高馬大的壯漢來。
「兩個臭小子,打擾本公子的好事,你們是找死。這裏人跡罕至,便是將你們殺了丟在湖裏餵魚,只怕也不會有人知道。」夏公子獰笑道:「要是懂事,乖乖跪下給本公子叩上一百個響頭,本公子或可饒了你們!」
四名大漢嘿嘿笑著,擼起衣袖,慢慢逼近過來。
錦衣少年苦著臉,歎道:「夏公子,真要打嗎?」
「不打就叩頭!」夏公子惡恨恨地道。
錦衣少年回頭問道:「韓青,你說呢?」
韓青笑瞇瞇地道:「少爺,夏公子既然說打,咱們打就是!」
話聲剛落,夏公子只見到面前這兩個人一左一右分開,就像兩頭獵豹一樣,竟是率先撲向了壯漢。他們的動作快,出招也狠,那錦衣公子雖然比壯漢的個子矮上一大截子,但是他的右手呈刀掌,在壯漢還沒反應過來時,便狠狠地切在了壯漢的頸側動脈上,那壯漢竟然連叫也沒叫一聲,巨大的身體委頓下去,如同一灘爛泥。
錦衣少年擊倒一人,並沒有停止動作,他反身撩起一腿,「砰」的一聲,正踢在另一名壯漢的腰間骨處,那壯漢只感覺到腰間一陣劇痛,雙腿就像被電擊一樣,麻木不堪,整個人也倒了下去,躺在地上直哼哼。
這邊兩名大漢倒地之時,那韓青也已經解決了另外兩名大漢。
他和錦衣少年的出手幾乎一樣,迅速,果斷,下狠手,最直接地攻擊著敵人的要害部位,沒有半絲花架子。
夏公子目瞪口呆,那豐滿的少女亦是花容失色。
錦衣少年拍了拍手,整了整衣裳,這才笑瞇瞇地對夏公子道:「夏公子,該你了!」
夏公子臉色蒼白,忽地跪倒在地,泣不成聲:「不敢,英雄,我錯了,饒命啊……!」從懷中取出所有的銀票碎銀子丟在地上,顫聲道:「你……你們都拿去,這……這不夠我回頭還有,你們饒命啊……!」
錦衣少年右手托著下巴,呵呵笑道:「夏公子,你太客氣了,這可是好幾百兩銀子,我們若是拿了,豈不成搶劫的了?夏公子,你既不願意打,那就算了。其實今兒個過來,是來看有沒有人在暢春湖裏游泳,可惜得很,一個都沒有,真是掃興。夏公子,要不你下去游一遊,讓我看看?」
此時正直暮春三月,雖是萬物齊蘇之時,但是在這夜晚之際,湖水自然還是冰涼徹骨,夏公子一聽要他下水,臉色更加煞白,擺手道:「不……不敢,這水冷,下去就沒命了…...!」他猛地瞥見錦衣少年托著下巴的右手竟然在微微泛光,不由細細一看,這才發現,那光芒並不是錦衣少年手指上戴了什麼寶貝,而是錦衣少年右手有三根手指色澤金黃,在月光下,竟然微微閃耀著金光。
「啊!」夏公子驚道:「你……你是韓家五公子韓漠?」
錦衣少年嘻嘻一笑,道:「你認出來了?」
夏公子臉上充滿恐懼,呆呆地看著那閃著金光的手指,喃喃道:「我聽人說,東海郡第一世家韓家有一位五公子出生之時,右手有三指如同金子一般,都說是財神爺投胎下凡,想不到…...想不到我竟碰到了五少爺。五……五少爺,你……你饒命啊!」
錦衣少年韓漠悠然道:「你既然知道我的名字,就該知道,韓漠說出去的話,那是收不回的!」
夏公子表情複雜,眼眸子裏充滿恐懼,他忽地站起身,恭敬道:「五少爺,小的錯了,這就下湖!」再不多言,走到湖邊,閉上眼睛,用一種別人聽不到的聲音嘟囔道:「碰上這個煞星,我自己倒楣!」以一個漂亮的魚躍姿勢跳進了冰冷的湖水之中。
韓漠拍手道:「漂亮,這夏公子還是識時務的!」
他走到那豐滿少女的身邊,柔聲道:「姑娘,這是一個壞胚子,可別被他騙了。今日若不是我們趕到,你的清白只怕就要被他玷污了。」說話間,也在少女豐滿的酥胸狠狠地打量了幾眼。
少女盈盈一禮,感激道:「多謝公子救命之恩。」
韓青湊上前來,笑嘻嘻地道:「姑娘,我們家公子救了你,你該怎麼報答啊?」
少女抬頭,向韓漠拋了一個媚眼,膩聲道:「韓公子,桃紅願意以身相許。韓公子若是有空閒,可要去飄香院給桃紅捧場啊!」
「飄香院!」韓漠和韓青對視一眼,旋即垂著頭,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暢春湖,引得桃紅直跺腳:「你個冤家,不去飄香院,我去你府上也行啊!」
飄香院,東海城最大的春樓!
湖中的夏公子聽到這裏,眼睛一翻,差點死過去。
作者:
pomo1015
時間:
2011-10-23 10:07 AM
本帖最後由 pomo1015 於 2011-10-24 08:28 AM 編輯
第二章 【堂兄那惱人事】
東海城是燕國東海郡的首府,大東海的海風飄過東海城上空,帶著濃郁的腥味,外地人是聞不慣這種腥味的,而對於土生土長的東海人來說,這種氣味就像是廟裏的和尚聞著檀香,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清溪園是東海城內唯一的園林,園林左右,各有一座府邸,左邊府邸的匾額刻著鎏金「東海總督府」五字,而右邊府邸的匾額寫著「東海清吏司」,左右互相,朱色大門前各有兩頭張牙舞爪的石獅子,好不威風。
「東海清吏司」佔地極廣,亭臺樓閣,氣派無比,其間又分東西兩院,前後二廳,層層疊嶂,花香鳥語,宛若天堂。
這一年是燕曆平光八年,韓漠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十八個年頭了。
前世那次莫名其妙的事故,讓這個有希望晉陞為炮兵803軍醫院藥劑科主任的精英人才離開了他已經熟悉了二十多年的世界,來到了一個新的時代。
從穿越到娘胎裏開始,一種全新的世界和生活在他的面前展開,就像許多富貴家族的子弟一樣,十八年來,他一直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雖然腦中依稀還殘存著前世的記憶,但是他卻已完全融入了這個陌生的時代。
幾歲開始的鬥雞走狗,到十多歲時的聚眾鬥毆,再到身體某個部位發育成熟後便開始很有興趣地調戲著女人,他的生活一直充滿著精彩和刺激。
只是幾年下來,對於當街調戲女人的事兒,韓漠已經提不起興趣,他自認為自己是個眼界極高的人,而東海城符合他眼界的,卻又極少。
…….
清吏府的後花園,奇花異草充斥其內,紅的綠的各有其嬌豔之態,就那沁人的花香,已經消去了不少東海上漂浮過來的腥味。
本來韓漠在東院也是有房間的,只是十二歲之後,韓漠念及這裏的秀美清淨,自作主張搬到了這裏來住。這也不是什麼大事,韓玄昌自然不會有什麼異議,所以搬進這裏已經住了六年的韓漠,對於這寬闊花園中的一花一草一樹一木都是熟悉無比,有時候躲在花香鳥語之中小憩,當真是悠閒愜意,快活似神仙。
雖然又是一日春來到,韓漠現在的心還在怦怦跳,昨夜本想在暢春湖邊找一條小蛇回來泡酒,卻料不到小蛇沒找到,卻碰上了那檔子事,想著逃跑時那個桃紅幽怨的眼神,韓漠的心兒就直跳,真是太讓人意想不到了,那個夏公子的人品還真是不好,在街上碰上個女人騙出城去玩浪漫,誰知道卻是一個姐兒,那夏公子也不用豬腦袋想一想,就他那樣子,良家少女豈能陪他出城?
早晨的空氣清鮮沁人,雖然帶著東海飄來的那股子腥味,可是韓漠卻是早就適應了。
穿行在花團錦簇的後花園中,韓漠聽到了一個老腔老調在哼著他穿越十八年都未曾聽懂的調兒,雖然知道那調兒是燕國很有特色的燕腔,可是熟悉流行音樂電子搖滾樂的韓漠卻是毫無興趣。
「爺爺,在唱歌呢?」韓漠笑瞇瞇地鑽進葡萄架子下面,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兒正躺在一張搖椅上興趣盎然地哼著燕調。
如果說韓玄昌是清吏府的皇帝,那麼這老頭兒就是清吏府的太上皇,即使在整個東海郡,那也是僅次於總督府裏面那個陰森老頭兒的二號人物,是東海郡韓家的二宗主。
老爺子一臉悠閒,轉過頭來,看了看韓漠,笑瞇瞇地道:「孫兒啊,我看你賊頭賊腦,有種做賊心虛的模樣,可別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吧?」
「爺爺,你真愛說笑。」韓漠走到二宗主韓.正坤身邊,在旁邊的小木墩上坐下,呵呵笑道:「你孫兒和你一樣,做事光明磊落,何來賊頭賊腦?我自問長得玉樹臨風英俊瀟灑,有您年輕時候的風範,說我長得賊頭賊腦,這不是玷污你老年輕時候的模樣嗎?」
「嘿嘿……!」韓.正坤慈愛地看著韓漠,笑道:「就是感覺有些怪,你那眉眼子不正。」
韓漠摸了摸自己的眉頭,道:「正的很呢,哪有不正。爺爺,你年紀大了,看東西有些不清楚。」
韓.正坤眼睛一翻,罵道:「你個沒大沒小的臭小子,你爺爺身強力壯,每頓還能喝三斤烈酒,吃五斤魚肉,精神抖擻著呢,這眼睛一瞄誰,他心裏那些七七八八的小九九,我是一清二楚的。」語重心長地教育道:「孫兒啊,我們東海韓家,那是行得正坐得穩,可不許做那些偷雞摸狗的事情,你爺爺年輕時候,在東海郡可是人人都誇的正人君子,了不起呢。」
「這個我知道,如今還都在誇你呢。」韓漠順桿上爬,拍著馬屁道,這個老爺子可是自己身後的靠山,有時候搞不定父親韓玄昌,那可是要抬老爺子出面的。
正在這時,院子裏傳來叫聲:「五少爺,五少爺,你在不在?」
韓漠輕手輕腳走過去,透過茂密的葡萄籐向外望,見著一個青衣青帽的少年人正在四下裏找尋,正是韓青,不由低聲叫道:「少爺在這裏,別喊了。」
韓青一聽韓漠聲音,屁顛屁顛跑過來,笑嘻嘻地道:「少爺在這裏悠閒呢,有人找你哩。」
「是我娘?」韓漠謹慎地問道。
含情搖頭道:「不是夫人,是四少爺!」
「哦!」韓漠鬆了口氣:「是四哥啊?他在哪裡?」
「在你房裏等著你呢。」韓青回道:「不過看那臉色,好像不大高興。」
「你確定我娘沒有來後花園?」韓漠有些不放心。
「確定!」
韓漠嘻嘻一笑,回頭道:「爺爺,你老先歇著,回頭陪你說話。」鑽出葡萄架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逕自往花園西角的屋子走去,邊走邊問:「就四哥?」
「還有他身邊的韓春。」
「是了,韓青,我那罈子稻花香你可藏好了,可別讓他找著。」韓漠有些不放心,那稻花香可是自己好不容易淘換的,那是慶國釀出的酒,十裏飄香啊。
韓漠所居住的地方不算太大,稀稀落落的三四間房屋,但是小橋流水,花香沁人,卻是一個極其雅致的地方,就連他住的那幾間屋子,看起來倒像是喝茶吟詩,下棋撫琴的雅室,單就寧靜秀美而言,這個地方實在名不虛傳。
「四哥!」韓漠走上通往自己雅居那彎彎曲曲的小木橋,聽著橋下流水聲聲,看著清澈的水兒流過,心情頓時大好,叫道:「今兒怎地有空過來啊?別告訴我是來喝酒的,我這真的沒酒,你又不是不知道,最近我老爹管得嚴,這酒是藏不住的,呵呵,你沒找到吧?」
等他走進雅室,頓時一愣,只見一名年輕人正坐在自己平時閉目養神的竹椅上,手中正拿著自己藏在屋角的那壇稻花香,飲得不亦說乎。
年輕人的眉眼和韓漠還真有幾分相似,不過看起來成熟得多,穿一身青色的錦衣,神色並不是很好,眉頭緊鎖,見到韓漠進來,看了一眼,淡淡地道:「你藏東西的本事本就不高明!」
這年輕人是清溪園左邊府邸「東海總督府」裏的公子韓源,是東海鎮撫軍總督韓玄齡的兒子,更是韓漠的堂兄,在這一輩韓家直系弟子中排行第四,所以韓漠稱為「四哥」。
韓家自東海王韓天涯雄霸東海開始,便一直控制著東海郡,韓天涯傳到韓瀾那一代,韓家對於東海郡的控制已經是穩如泰山,燕王的旨意在東海郡若是沒有韓家人的傳達,那根本沒有任何效應。
韓瀾生二子,長子韓.正乾,也就是如今韓家的大宗主,也就是韓氏家族的大族長,次子便是韓漠的爺爺二宗主韓.正坤了。
韓.正乾生了兩個兒子,長子一脈如今都在燕京,而次子韓玄齡擔任東海鎮撫軍總督,實際上就是控制了東海郡的軍權,韓.正坤這一脈單傳,只生了韓玄昌,也就是東海清吏司,控制著東海郡的大部分稅收,軍權和稅收皆掌握在韓家的手中,東海郡也就成了韓家實際上的家族地盤。
但是這種情況,在燕國這樣一個政治形態近於畸形,以世家大族控制實際軍政大權的國家裏,並沒有什麼特別。
燕國九大世家,都有自己掌控的位置。
……
「五少爺!」韓源身邊一個看起來還算伶俐的小童恭敬地行禮。
韓漠擺了擺手,在韓源對面坐下,見他一臉愁容,呵呵笑道:「四哥,怎麼了,喝了我的酒,還一副愁眉苦臉。該不是喜歡哪個女人,被人搶了去吧?」
他也就是隨口一說,卻不想韓源忽地坐起,一臉吃驚:「小五,你……你怎麼知道?誰告訴你的?你沒對人說吧?」
韓漠一愣,睜大了眼睛,好半天才道:「四哥,你的意思,是說真的被人搶了女人?」
韓源一臉愁容,道:「你不是知道嗎?」
「我知道個鳥。」韓漠苦笑道:「我就是那隨口一說,究竟怎麼回事兒?」
「也沒什麼!」韓源搖了搖頭,喝了口酒,淡淡地道:「就是過來找罈酒喝,沒啥事。」
韓漠嘿嘿笑道:「四哥,小五是光著屁股就跟在你後面晃蕩的,你心裏有心事,我能看不出來?有什麼不痛快,儘管告訴我,看我能不能幫上忙。」
韓源一臉愁苦,搖搖頭,並不說話。
「你要是真的看上哪個女人,直接對二伯說,娶回府裏就是,即使做不成正妻,做個小妾還不在話下。」韓漠勸道:「何必借酒消愁。我早就對你說過,借酒消愁愁更愁,有事咱們就想法子解決,用不著這樣虐待自己。」
韓源身邊的小童韓春忍不住道:「五少爺,你就幫幫我們四少爺吧。」
韓漠道:「韓春,究竟出了何事?」
「我們……我們少爺喜歡一個女子,那女子……那女子被人搶去了!」韓春悲憤地說道。
「我靠!」韓漠騰身站起,眼眸子閃耀著銳利的光芒:「在東海還有人敢和四哥搶人,這不反了天?說,誰他媽這樣大膽,老子現在就帶人給你搶回來。」
韓源一口將剩下的酒都灌進肚子裏,放下酒罈子,才苦著臉道:「小五,你是我最信賴的人,我的事兒也不瞞你,只是你千萬要保守秘密,要是傳出去,我這條性命只怕要被爹爹打死了。」
韓漠一愣,皺眉道:「這麼嚴重?」
「我是喜歡一個女人。」韓源看著韓漠,苦笑道:「不過……他是一個姐兒,如今已被小閻王搶了去!」
作者:
pomo1015
時間:
2011-10-23 10:09 AM
本帖最後由 pomo1015 於 2011-10-24 08:30 AM 編輯
第三章 【大宗主的安排】
韓家在燕國是九大世家之一,是名門望族,在東海郡更是至高無上的家族,這樣的家族,自然有著極其嚴格的族規,據韓漠所知,韓家的家規應該不下於五十條,觸犯任何一條,都會受到嚴格的家法懲處。
作為社會最底層的姐兒,也就是妓女,韓家雖然不會從表面上發出惡毒的語言,但是毫無疑問,一個妓女是不可能進入韓家族門的,如果出現這樣的事情,恐怕韓家會受到燕國其他家族的恥笑和奚落,雖然其他家族的子弟也少不了幹那些藏污納垢的事情,但不會有人敢大張旗鼓地領著一個妓女進入家門。
韓漠一聽到「姐兒」二字,除了驚訝之外,立刻感覺到了這件事情的棘手。
「那次我禁不住那幫人的勸說,去了飄香院喝花酒。」韓源淡淡地道:「那日剛好碰上花魁賽,選出的花魁就是玉香兒,他們硬是摘了玉香兒的牌子,將我送了進去……!」
「然後你們就春風幾度,然後你就愛上那個女人了?」韓漠眨了眨眼睛,豎起大拇指:「四哥,你真是感情豐富,太有愛了!」
韓源苦笑道:「小五,都這個時候,你還有心思開玩笑。你知道,我雖然想娶玉香兒,可是家裡是萬萬不允許的,即使她是一個清白的姑娘,但是身在春樓,什麼都說不清了。」頓了頓,眼中顯出憤怒之色,咬牙道:「可是我今日過去之時,香玉兒卻已經被小閻王搶走了,如今不知情況如何,我……我又不能因此而大動干戈,一旦被爺爺和爹爹知道此事,後果真是不堪設想。」他眼圈有些發紅,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小閻王與我們素來不和,他也知道香玉兒是我的女人,他這樣做,就是衝著我來的,也不知道他會如何折磨香玉兒。」
韓漠瞪了韓源一眼,沉聲道:「四哥,這個時候悲傷哭泣有個什麼用,這事兒你別管了,交給我,回去好好洗個澡,美美睡上一覺,等你醒來,我保證讓你見到香玉兒。」
「真……真的?」韓源睜大眼睛,帶著一絲驚喜。
「答應過你的事兒,什麼時候違背過承諾。」韓漠扶起韓源,微笑道:「行了,和你說過很多次,韓家的男兒,血可以流盡,眼淚卻不能流!」
韓源似乎很信任韓漠的能力,用力地點了點頭。
等到韓源離開,韓漠才望著他的背影歎道:「四哥啊四哥,你性子太懦弱,遇事不知所措,這可如何是好啊。」
韓漠兩世加起來,活了四十多年,雖然年紀比韓源小,但是心理可比韓源成熟多了。
「韓青!」韓漠的眼神犀利起來,低聲喊道。
韓青很快就來到他的面前,恭敬道:「五少爺,是不是要辦事了?自上次整治那個刁光斗之後,可有幾個月沒動手了,這次可得歷練歷練,否則少爺教我們的那些東西都快荒廢了。」
「少爺我從八歲就開始帶著你們練,都練了十年,你們要是荒廢,那可連頭豬都及不上了。」韓漠嘿嘿笑著,旋即神情嚴肅起來:「四哥剛才說的,你在一旁可都聽到了?」
「少爺,小的都聽在耳中,一個字也不差,這是少爺教的,該聽的時候聽,該看的時候看,不該聽的時候不該看的時候便要不聽不看!」韓青乖巧地道。
「那就好,叫上他們幾個,你領著他們把這事兒給我辦了……知道怎麼辦吧?」韓漠摸著下巴問道,此時的他神情冷峻,與在韓夫人和二宗主面前的表情大不相同,顯得異常的冷靜:「千萬要小心,可別惹出其他的事情來,到時候可別怪少爺對你不客氣。」
「明白了,五少爺!」韓青嬉皮笑臉,看起來很有些興奮,低聲問道:「那個小閻王,是不是?」他提起右手,成掌形,向下用力一切。
「我靠!」韓漠瞪著眼睛:「少爺我說過,不許惹事,那還不到時候。」
韓青點頭道:「明白了,少爺,我這就去辦,先打聽香玉兒的下落!」
韓青剛剛跑到橋上,就見一個身形富態的中年人快步過來,不由叫道:「爹,你怎麼來了?」這人卻是韓青的父親,清吏府官家韓嚴,府中上下都喊他「韓伯」。
韓伯問道:「五少爺在不在?」
「在裡面呢!」
韓伯點了點頭,快步走進雅室,見韓漠正站在窗前望著外面的風景,忙道:「五少爺,大宗主讓你過去一趟,有事找你,你快些去吧。」
韓漠聽到「大宗主」三字,身體一震,道:「大爺爺找我?」
若說在韓家上下真有韓漠發自骨子裡畏懼的人物,就是那位整日裡看起來陰沉的大宗主韓.正干了,韓漠每一次見到他,就感覺身上像有毛毛蟲游來游去,渾身不自在。
「是啊,已經派人過來傳話了,讓你速速過去!」
韓漠不敢怠慢,整了整衣裳,邊走邊問:「知道找我什麼事情嗎?」
「那可不知道!」韓伯呵呵笑著:「大宗主的事兒,這兩府上下,誰敢多問。」
韓漠加快了步子,又問:「我老爹呢?」
「大人去了郡守府!」
「黑閻王那裡?」韓漠停下了步子,轉頭問道:「去黑閻王那裡做什麼?」
「好像是稅收的事兒。」韓伯回道:「不過到底是什麼事兒,我也弄不清,少爺,在家裡這樣叫著可以,但是到了外頭可不能閻王閻王地叫著,免得誤會。你快些過去東府吧,可別讓大宗主等急了,他每日事情可多著,別讓他發火。」
……
黑閻王是一個綽號,大名蕭幕瓚,那是東海郡的郡守。
在東海郡,韓家名望第一,號召力第一,也控制著整個東海郡的經濟軍事命脈,但是官方名義的最高指揮者,卻是朝廷欽派的東海郡郡守。
從政治角度來說,蕭幕瓚是東海郡的父母官,是一把手,即使是韓家,那也要忌憚幾分的。
蕭幕瓚是東燕國九大世家排行第一的蕭家旁支子弟,當初能被委任到東海郡做郡守,那可是當朝內閣首輔大臣蕭太師親自提名,內閣議定,身後有著背景的人物。燕國是個很奇怪的國家,他們的政治形態,甚至可以說有些畸形,由於歷史原因,世家大族控制著帝國的各種權利,皇權在這個國度絕不是最威嚴的。
東海郡的稅收,大部分是由韓家收繳,然後再轉納進東海郡府衙,這雖然有多此一舉之嫌,但是卻讓韓家牢牢地控制了東海郡的稅收權力。
但是有幾項稅收,卻是韓家不能插手的,一是鹽稅,二是商稅。
這兩項稅收由東海郡府衙親自收繳,也就是說,這兩項稅收權力,是掌握在東海郡郡守蕭幕瓚的手中,為此原因,韓家和蕭幕瓚之間是有很深矛盾的,只是雙方各自忌憚對方的背景實力,表面上都客客氣氣。
因為蕭幕瓚皮膚黝黑,為人陰險,所以百姓們暗地裡都叫他黑閻王。
搶走香玉兒的小閻王,正是黑閻王的獨生兒子,仗著父親的權勢,在東海郡為非作歹,可算得上是惡貫滿盈,也正因如此,在東海城這塊地面上,屢次和韓家子弟發生衝突。
……
「東海總督府」和「東海清吏府」在外地人的口中,自然是按照正名去叫,但是在東海人的口中,卻是稱為「東府」和「西府」。
韓漠一入東府,問明韓.正干所在,逕自往正院的書房趕去。
走到書房前,韓漠輕輕敲了敲門,裡面便傳出韓.正幹那嘶啞低沉的聲音:「是小五吧?進來吧!」
韓漠推開門,立刻聞到了那股濃重的書香筆墨氣息,進了門後,轉身輕輕關上門,這才往內間走去,沿途所過,俱都是龐大的書架,上面也都擺滿了各類的書籍,種類繁多,五花八門,據說這間書房收錄的不單只有燕國的書籍,還有大量慶國,魏國甚至是南風國的書籍,對於瞭解各國的概況,那是大有益處的。
韓漠也不知道這滿滿一屋子書,韓.正干究竟是擺著做做樣子,還是真的每一本都細細讀過。
內間是個雅致的小房間,顯得有些昏暗,古色古香,一位年過六旬滿頭白髮的老者正坐在一尊楠木書桌後面,桌子上整齊地擺放著筆墨紙硯,而老者正手持毛筆,伏案寫著什麼。
見到韓漠進來,老者才抬起頭來,道:「最近練功可勤?」
老者佈滿滄桑的臉上,皮膚早已鬆弛,但是那一雙眼睛卻是異常的銳利,就像刀子一般,無論是誰背著雙看起來很是陰冷的眼睛盯著,一定會渾身不舒坦。
韓漠雖然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頑主,但是在這位大宗主面前,還是很有些畏懼的。
「練了!」
韓.正干所謂的「練功」,並不是什麼神武氣功,只是韓家世代相傳的《長生經》,只有直系子弟方能習練,其實也不過是修身養性,暢通血氣,最大的作用便是能夠通過調息人體的氣息而增強人的力氣,據說當初東海王就是練透了《長生經》,有一身可輕易碎石的神力,這才在東海雄霸一方。
韓.正干微微點頭,聲音威嚴:「功夫不可歇了,這是咱們韓家的必修之功,若是怠慢,不要怪大爺爺不客氣。」
「是!」在韓.正乾面前,韓漠看起來就像一頭溫順的小羊羔。
「這次叫你過來,是讓你準備一下。」韓.正干緩緩地道:「從十六歲開始,府裡便張羅著給你配一個陪房丫頭,你卻屢次拒絕,我一直沒空去管。這一次我給你找了一個,不過你既然不喜歡丫頭,我便給你找了個年紀大的,你回去準備一下,這兩日便要住進去!」
「什麼?」韓漠大吃一驚,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作者:
pomo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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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0-23 10:10 AM
本帖最後由 pomo1015 於 2011-10-24 08:33 AM 編輯
第四章 【陪房丫頭】
燕國的陪房丫頭和通常意義上的陪房丫頭是不一樣的,在這個國度,達官貴人名門望族的子弟在成年之後,房中都會安排一個女子做陪房丫頭,其目的是在夜間照顧主人,例如主人夜間渴了餓了甚至大小便,陪房丫頭都要伺候著,當然,如果主人要和丫頭發生關係,那雖然不是光明正大地允許,卻也是世家大族習以為常的。
韓漠十六歲成年之時,韓夫人便要張羅著給他一名陪房丫頭,但是韓漠認為那是很不人道的事情,雖然他並不介意和女人同睡一屋,但是他也深知陪房丫頭的命運,一旦做了陪房丫頭,世俗就只會認為丫頭已經被主人玷污,再想許配一個好人家,那幾乎是沒有可能的,要麼被收為妾室,要麼就是永遠地在身邊做個丫頭,直到死。
韓漠不想因為自己而毀掉一個少女,也就一直拒絕,甚至將韓夫人強行安排進去的丫頭趕了出來,後來韓府沒有法子,也就罷手,卻不想日理萬機的韓.正干今日卻為這樣一個該婦人們管的事情親自叫來自己,甚至已經安排了人手。
「大爺爺,這……孫兒真的用不上!」韓漠小心翼翼地看著韓.正干,察言觀色,見自己這話一說,韓.正干的眉頭微微皺起,有些不悅,忙接著道:「不過既然是大爺爺親自安排,孫兒一切謹遵吩咐就是。」
韓漠心裡知道,韓.正干既然有這個意思,甚至連人手也選好了,自己再怎麼反對也是沒有用的,韓.正干在韓族有著至高無上的權威,誰也不容違背,就連自己的父親在韓.正乾面前也是畢恭畢敬,自己再有脾氣,那也是不敢輕易冒犯的。
既然如此,還不如應承下來,算是順著韓.正干的虎毛摸,至於那個陪房丫頭,不是說年紀蠻大的嘛,那也無所謂,想必已經嫁了人,也就不擔心嫁不出去了。
韓.正干臉上露出難得的笑意,道:「小五啊,你倒是機靈。不過這陪房丫頭的事兒,我可有幾件囑咐,你萬萬不可違背,否則我便家法從事!」
「請大爺爺示下!」
韓.正干微一沉吟,終於道:「她雖是我為你找的陪房丫頭,但是你卻不能真以陪房丫頭的身份對她,非但不能以丫頭的身份對她,還需對她尊重有禮……唔,就當她是你的姐姐。」
韓漠一愣,很疑惑地望著韓.正干,實在不明白為何要這般囑咐。
這大宗主到底是為自己找陪房丫頭還是為自己找姐姐啊?但是韓.正干既然這般囑咐,韓漠自然不會反駁,恭恭敬敬道:「孫兒明白。」
「此外,她住進去之後,你那後花園子就不要再讓下人進去了,也不可洩露你有陪房丫頭之事,此事萬萬不可外傳,若是察覺出哪個下人知道此事……你速來報我,切記切記!」
「是!」
韓.正干神色凝重,聲音甚至有些森然:「最後你要記住,她住進去之後,一旦遇到任何危險,你即使丟了性命,也要保她平安無事。」
韓漠滿腹疑惑,忍不住看了韓.正干一眼,但隨即點頭道:「孫兒謹記,定當全力保她安危。」
韓.正干微微點頭,平靜地道:「小五,大爺爺今日和你說的話,你不可與任何人談起,此事你父母也會知曉,所以平日裡亦不可提及。我這幾件囑咐,你要牢記心中,若是有失,我韓家只怕大禍臨頭,你可明白!」
韓漠想問個清楚,但是知道如果有些事情該讓自己知道,就算自己不問,韓.正干也會告訴自己,而不該自己知道的,即使問破了喉嚨,也不會得到任何答案。
他現在非常好奇,給自己配的陪房丫頭,究竟是何方神聖,竟能關乎韓家的生死存亡。
「嗯,你去吧。」韓.正干揮了揮手,示意韓漠下去,自己重新提起毛筆,準備繼續書寫,等韓漠請安準備退下,他忽然道:「對了,你那黑豹還要人手嗎?」
「啊!」韓漠一驚。
所謂的「黑豹」,便是指包括韓青在內的十個人,那是韓漠從很小的時候便開始憑藉對前世記憶訓練的一批類似特種部隊的小隊,每一個都精通軍中格鬥術,更善於跟蹤打探情報,那是韓漠得意的傑作,但是一直以來極為隱秘,就連韓玄昌也是不知道有這樣一隊人物的存在,在外人看來不過是韓漠身邊的一群玩伴而已。
韓.正干突然之間喊出「黑豹」的名稱,著實讓自以為做事很隱秘的韓漠吃了一驚。
「要是缺人手,你和我說,我再給你幾個聽話的人。」韓.正干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
韓漠硬著頭皮道:「兵在精不在多,有他們幾個,已經足夠了!」
韓.正干微微點頭,揮手示意韓漠退下。
……
……
清吏府東院靠後有幾座清雅的亭子,亭子一側是蔥翠的林蔭,青意盎然,而另一側,是一個極小的池塘,月色之下,幾隻白鵝悠然嬉鬧其上。
韓漠的晚餐就是在其中最大的一處八角亭享用,亭子四角有丫鬟挑著燈籠,將亭中照的很是明亮。
正座上是韓漠的父親韓玄昌,韓玄昌右首便是韓漠在這個世界的母親韓夫人了。
韓夫人年近四十,但是保養得卻極好,皮膚白膩光滑,長相極美,透著一股雍容華貴的氣質,只是她那一雙如韓漠一樣星辰般的眼睛,帶著幾絲調皮之色,她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嘴角很有弧度地翹起,看起來就像姑娘家般頑皮。
韓玄昌的左首,尚有一名年約三十三四歲的美貌婦人,嫵媚動人,身材豐瞍,一雙眼睛如同秋水一般,水汪汪的,另有一名十五六歲的少女,清秀可人,便坐在美貌婦人的身邊,一雙眼睛如同美貌婦人一般,清澈如水。
這美貌婦人乃是韓玄昌的側室,閨名蘇玉碧,府中上下都稱為「碧姨娘」,而少女正是碧姨娘的女兒,韓漠的胞妹韓沁。
韓漠便是坐在碧姨娘的下首。
韓夫人十七歲嫁給韓玄昌,嫁過來兩年,卻是一直沒有生育,韓玄昌於是納了碧姨娘為妾,孰知碧姨娘嫁入不到幾個月,韓夫人便懷上了韓漠,而碧姨娘本是為傳宗接代而入門,卻也是將近兩年之後才懷上韓沁,可說是一件極為古怪的事情。
本來身為妾室,是不可能與正妻同桌用餐的,但是韓夫人生性良善,平日裡與碧姨娘相處的極好,猶如姐妹,所以即使是用餐,碧姨娘也不似其他人家的妾室那般站在一旁服侍,而是隨著一起坐在桌上吃飯。
韓玄昌對這些向來是不管的,韓夫人既然如此,他也不會多說什麼。
韓玄昌剛剛四十歲,正是年富力強之時,身為清吏司的他,雖然已是中年,但是長相卻極其俊雅,風度翩翩,人中之龍。
韓夫人笑嘻嘻地瞥了韓漠一眼,輕聲問道:「漠兒,你說的那個太陽鏡是不是給為娘做好了?怎麼一直不見你送過來?」
韓玄昌皺起眉頭,問道:「什麼太陽鏡?」
「老爺啊,我們家兒子從小就聰明,你是知道的。」韓夫人來了興趣,笑嘻嘻地道:「前兩天他答應給我做一個遮擋眼睛的東西,那樣看著天上的日頭,便不怕刺眼了,漠兒取了個名字叫太陽鏡,回頭做好了,我帶你一起玩!」
碧姨娘柔聲道:「漠兒自小就聰慧過人,這太陽鏡,想必是極好的東西了。」
「是啊是啊!」韓夫人連連點頭,看著自己的兒子,笑道:「碧妹妹,回頭我帶著你一起玩。」
韓玄昌哭笑不得,道:「夫人,他那些鬼門道,又有哪樣有用。」瞪了韓漠一樣,冷哼一聲:「玩物喪志!」
「老爺,那是為了好玩兒,你為何要責怪漠兒?」韓夫人白了韓玄昌一樣,然後向韓漠笑道:「漠兒,別怕,有娘在後面給你撐著,你爹不敢怎麼樣。」
韓漠嘻嘻一笑,連連點頭。
韓夫人自由寵愛韓漠,韓漠在這個時代也享受到了充分的母愛,所以很早之前,他便憑藉前世的記憶,時不時地搗鼓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用來逗自己頑皮的母親開心。
韓玄昌素知自己的夫人在做女孩子的時候就刁蠻頑劣,嫁過來也是性子不改,韓玄昌呵護有加,並沒有責怪韓夫人頑劣的性情,所以過門快二十年,韓夫人的性子並未改變太多,內心有時候就像一個天真頑劣的姑娘家,她即說是為了好玩兒,也就不再多問,等到飯菜上齊,便開始用餐。
「哥哥,你寫的那幾個故事我都能背下來了。」韓沁湊近韓漠輕聲道:「你再給我寫幾個故事吧。」
韓漠呵呵笑道:「回頭再給你寫幾個。小妹,你膽子倒真是大,連《聊齋》這樣的故事都不怕,哥哥對你的敬佩之心真是猶如滔滔江水一發不可收拾啊!」
韓沁咯咯笑道:「你盡說胡話,那些狐仙都是好人,有什麼可怕的。」
韓玄昌咳嗽一聲,道:「吃飯吃飯,吃飯的時候哪裡有那麼多話說。」他臉色頗有些不好看,狠狠瞪了韓漠一樣,然後向韓沁道:「沁兒,別看那些烏七八糟的東西,你娘教你的《素女經》,你可看全了?還有針織刺繡,你可都學會了,哪有閒工夫看那些沒用的東西。」
韓沁小嘴一縮,很是委屈。
韓夫人白了韓玄昌一眼,道:「是不是在外面受了誰的氣了?回來對孩子撒氣,你自己前兒個不也聽得津津有味嗎?」
韓玄昌歎了口氣,低頭吃飯,並不反駁。
碧姨娘急忙道:「沁兒,快吃飯,吃完飯,娘教你刺繡。」
韓玄昌只吃了小半碗飯,便放下碗,向韓漠道:「漠兒,一個月後,鎮撫軍要出海差,你也跟著出去歷練一番,韓家的男人,總歸是要到海上去的。」
「是,爹爹!」韓漠點頭應道。
這出海差嘛,說得好聽一點是出海巡查,震懾一下海盜,說不好聽一點,就是幾艘戰船到大東海深處轉悠幾下,然後回來,往朝廷上報時,在奏報上寫著「海盜猖獗,鎮撫軍出海擊寇,沉重打擊海盜之猖獗氣焰,然匪眾聚寇成疾,力求更加兇猛打擊海盜」云云,實際上便是找朝廷索要軍費。
韓玄道如今在燕京貴為內閣大臣之一,又身為戶部尚書,那是完全有能力在朝堂進言,然後拔下一筆銀子來,加強軍備。
這海盜倡狂了近百年,東海鎮撫軍的實力,若是傾力打擊,恐怕幾十年前就掃清了。
不過養匪備軍也是歷朝歷代都愛幹的事兒,若真是將海盜掃除了,這東海鎮撫軍恐怕早就被裁撤了,韓家才不會做這樣的傻事。
作者:
pomo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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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0-23 10:11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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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韓族外困】
深夜,東院正房,韓玄昌坐在窗邊,抬頭望著陰暗的夜空,神色間顯得有些憔悴,而韓夫人沏好了茶,端過來遞給韓玄昌,柔聲道:「老爺,你今兒個回來臉色一直不好,桌上我也沒多問,到底出了什麼事兒?」
韓玄昌苦笑道:「還不是稅收的事兒。」
「稅收?」韓夫人眨了眨美麗的眼睛,道:「各縣各戶不都是每季都按月交租嗎?」
韓玄昌將茶杯放在旁邊的桌子上,眼中帶著一絲憤怒:「倒不是不交租,只是蕭幕瓚越來越過分了,這一陣子商稅又漲了一成。特別是漁行,竟然生生漲了兩成。那些慶商商稅加重,總不能虧本經營,他們來咱們東海郡,就是為了掙銀子,商稅一漲,魚市也就跌價,漁民們冒著風浪整月整月在海上打漁,本就掙不了幾個銀子,這價兒一跌,那就更掙不了幾個活命錢了。」
似乎口有些干,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繼續道:「老百姓掙得銀子少了,可是朝廷的稅收可不減,咱們要應付朝廷的稅收,每季都要往朝廷交足額的銀子,自然不能擅作主張減低百姓的稅收,如此一來,時間長了,只怕百姓對我們韓家會有怨言的,蕭幕瓚這樣弄,說不定就是想著我韓家失人心哩。」
「我東海郡一半人是靠打漁為生。」韓夫人柳眉微蹙:「魚市價兒一跌,那可就有一半的東海人受害了。」
「誰說不是,去年這個時候,每斤魚物還能賣上二十二文錢,到如今,只能賣到十四文,那可是跌了近一半。」韓玄昌眼中怒意極盛:「只怕這還不是頭,說不準哪天蕭幕瓚又要興風作浪,還要折騰老百姓。這日子久了,大傢伙兒就算知道罪魁禍首是蕭幕瓚,但是我們韓家作為東海郡第一世家,若不出面,搞不好百姓的怨恨之心便要責怪到我們韓家身上了。」
韓夫人走到韓玄昌身後,輕輕為他揉捏著肩膀,問道:「你今兒個去找蕭幕瓚,可就是為這事?」
「是。」韓玄昌點頭道:「我找上他,對他講了當下的魚市情況以及漁民們收入情況,那是要讓他酌情給商戶減稅。
他倒好,反對我說如今駐守在燕慶邊境的東北大營整軍備戰,那慶國人虎視眈眈,所以各州要加強稅收,準備好與慶國人開戰。」他一掌拍在窗沿上,顯得很是氣憤:「這不是在胡說八道嗎。我聽說慶國朝堂為了爭權奪勢,各派傾軋,鬥得正酣,我燕國不去打慶國他們已經束之高香了,哪裡還有閒暇來打我們燕國。」
「老爺,可別生氣。」韓夫人笑瞇瞇地道:「有事兒咱們慢慢想法子,著急可沒用。蕭幕瓚既然在這裡肆無忌憚,不如給燕京的大伯寫一封信,我再給我弟弟寫一封信,他們都是內閣大臣,讓他二人合力將蕭幕瓚調出東海郡,應該不是難事吧?」
韓夫人娘家姓胡,胡家亦是燕國九大世家之一,雖然實力在九大世家中倒數第二,但在內閣也是有一席之地的。
「對付一個區區蕭幕瓚,若是要動用韓胡兩家內閣力量,那是不是小題大做了?」韓玄昌搖了搖頭:「而且你也知道,這蕭幕瓚是內閣首輔大臣蕭太師的旁系侄子,那是有背景的,當初他被派到東海擔任郡守,就是蕭太師安插在東海郡的一顆釘子,為的就是紮在我們韓家的心臟上,監視著我們韓家的動作,掣肘我們。大哥和胡尚書若是出手,調走蕭幕瓚倒也不是難事,但是卻會得罪蕭家,而這種時候,我們是寧可得罪燕王,也不能得罪蕭家的。」
韓夫人笑了笑,道:「老爺,你是最聰明智慧的男人,總會想出法子的。」
韓玄昌哈哈一笑,牽過韓夫人的手兒,笑道:「夫人,我都一大把年紀了,哪裡還是聰明智慧,腦中一團亂麻而已。」
「可在我眼裡,你就是最聰明的。」韓夫人嘻嘻一笑,猶如小姑娘一般:「你在我心裡,永遠都是那天夜裡揭開我的紅蓋頭,我看到的那個溫柔的少年郎。來,老爺,再給我笑一個,像那天晚上一樣的笑。」
韓玄昌哭笑不得,道:「夫人,你……哎……!」
「老爺,你這個笑,可比哭還難看。」韓夫人嘻嘻笑了起來,柔聲道:「實在不行,去找大宗主,讓他想想法子吧。」
「嗯!」韓玄昌肅然道:「這個蕭幕瓚在東海郡守的位置已經待了快五年,也是該換換人了。」他撫摸著韓夫人柔順的頭髮,光滑如絲。
……
夜闌人靜,竹影婆娑。
韓府後花園,韓漠躺在床上,就著燈火,觀賞著前幾日剛剛淘換過來的春.宮圖,上面男女形象畫的惟妙惟肖,動作逼真,千奇百怪,但是對於前世經受過大量藝術片洗禮的韓漠來說,春.宮圖雖然在這個時代是稀罕物,可是在他眼裡創意也算是比較落後了,只是這個時候聊勝於無罷了。
花園子裡靜悄悄的,韓漠看了一陣子,並沒有什麼激情心思,將春.宮圖收好,這才站在床邊,望著外面的夜色。
今日大宗主那一番話,讓他心裡真有些百思不得其解,即將到來的,會是怎麼樣的一個女人?韓漠不是傻子,他知道安排過來的女人身份必定非同一般,但是卻不明白大宗主為何要將那樣重要的女人安排在自己身邊。
「少爺!」門外傳來韓青的聲音。
能夠自由進出後花園的下人,只有管家父子,其他任何下人沒有得到允許的前提下,那是不得踏足半步的。
「進來吧,門沒關!」
韓青笑瞇瞇地走進屋中,恭敬道:「少爺,你交代的事,已經辦妥了。」
雖然知道此事十有八九是要辦成,但是韓漠臉上還是露出笑容,坐起身來,道:「韓青,這一次少爺我可真要誇你了,幹得不錯,回頭賞你點東西。」
「少爺吩咐,小的上刀山下火海那也是要辦成的。」韓青嘻嘻笑道:「小的不求賞賜,只要跟著少爺,比什麼都開心……對了,少爺,你準備賞什麼東西給小的啊?」
韓漠抓起地上的鞋子,砸向了韓青,韓青笑瞇瞇地接著,又恭敬地擺回去,才輕聲道:「小閻王找了個地方將香玉兒藏了起來,我們打聽出地點趕到時,那小子正準備霸佔了香玉兒。我們依照少爺的吩咐,沒有下死手,只是將他打昏,然後帶出了香玉兒,如今已經安排在城外!」
「回頭去將這事兒偷偷告訴四哥。」韓漠低聲吩咐道:「帶他出城去看看香玉兒。記住,一切要隱秘行事,一來不要讓兩府上下知道此事,最為重要的是,小閻王吃了這個虧,一定會派人四處打探香玉兒的下落,說不定已經知道此事是我們幹的,暗中有可能會派人跟著四哥,所以一定要避開小閻王的耳目。」
「少爺放心。」韓青自通道:「這東海城,能跟蹤咱們還不讓咱知道的,那可沒幾個人。」
韓漠白了他一眼,尋思還在吹牛呢,大宗主對於黑豹的存在可是清清楚楚。
次日黃昏時分,韓源就拎著兩大罈子酒,興沖沖地跑到花園來,鑽進雅居,歡聲道:「小五,小五,四哥可多謝你了,哎,這可讓我說什麼好呢。「
韓漠正在坐禪式地修習《長生經》,聽到橋上傳來韓源的腳步聲,便吸氣起身,笑道:「四哥,恭喜你得償所願啊。」看到他手裡拎著兩罈酒,撇撇嘴道:「四哥,你就這樣答謝你的小五弟?」
韓源滿面春風,心情正好,笑道:「四哥哪會這樣不識趣,這是兩罈子南風國出產的蟲草酒,四哥好不容易才弄來的,就算是賠你昨日那壇稻花香。」將兩罈酒放在桌子上,這才拉著韓漠的手,感激道:「小五,四哥在八珍閣給你備了一桌酒,霍秋源他們都在等著你哩,快走快走!」不由分說,硬是拉著韓漠前往八珍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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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mo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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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0-23 10:12 AM
本帖最後由 pomo1015 於 2011-10-24 08:37 AM 編輯
第六章 【真是個怪胎】
八珍閣是東海城最氣派的酒樓,共有三層,消費檔次在東海城是首屈一指的,家裡沒有底子,那是不敢進酒樓大門的,因為一旦進去,不點上十個八個好菜,你就沒臉吃飯,而這十個八個好菜,最低也得四五兩銀子,那足以抵得上一位普通漁民半年的收入。
東海城雖然韓家為大,但是也少不了一些富貴之家,每一個世家大族,雖然是以本族人手作為根基力量,但是也少不得下面依附著一大幫子中小家族。
八珍閣的三樓,幽雅恬靜,雖然兩邊各有兩三間雅閣,但是正廳卻擺著兩張極大的楠木圓桌,真要過來飲酒進行的客人,都喜歡在大廳飲酒,畢竟大廳比起雅閣要寬敞的多,熱鬧起來也自在得多。
韓源拉著韓漠上了三樓,一大群公子哥兒立刻迎上前來,紛紛拱手笑道:「五少爺來了,五少爺,可有陣子沒聚在一起了。」
這些都是東海城裡的富家子弟,即依附於韓家,平日裡自然也就對韓家的子弟大加巴結。
韓漠見都是熟人,哈哈一笑,道:「四哥說你們都在,我也想你們了,正好在一塊喝喝酒逗逗樂子。來來來,都坐下說話吧。」
當下眾人坐定,酒菜上來,一名公子哥兒道:「五少爺,聽說最近鎮撫軍又要出海差了,這次你可出海看看?我可是聽說了,這海上有一夥海盜極是強悍,有四五艘戰船哩,據說領頭的還是一個大美女,你要是出海,大手一揮,將那美女搶回家中做妾室,想必是別有一番滋味的,哈哈……!」
眾人頓時都笑了起來。
韓漠眨了眨眼,撇撇嘴道:「美女?整日在海上飄著,風吹日曬,哪裡有什麼美女。霍秋源,這道聽塗說的事兒,你卻當真了,要是我出海沒見著美女,回來可扒了你的皮。」
「五少爺,我哪裡敢騙你。」公子哥兒霍秋源有些急了:「這是真事兒。你知道我堂兄就在鎮撫軍,也出了幾次海,抓了幾個海盜,那海盜親自說的,而且還畫了畫像。那美女有個匪號,海盜們都稱她做『美人魚』,有這外號,姿色總該不差吧。」
韓漠笑嘻嘻地道:「海盜們見的女人少,只怕連一頭母豬也會被他們看成為美女哩。不過這事兒我記著,若真有那『美人魚』,少爺我一定抓回來就是,到時帶她來八珍閣,讓大傢伙兒開開眼。」
眾人一片歡呼。
當下觥籌交錯,你來我往,當真是熱鬧非凡。
韓源自然不會說擺這桌酒是為了感激韓漠幫他搶到了香玉兒,都以為只是哥兒們聚一聚,談話間笑聲不絕,無非就是評論哪家娘子屁股大哪家夫人奶.子鋌而已,極其放.蕩。
霍秋源忽地笑道:「五少爺,最近你那手指越發的金亮了,只怕是財運快要到了。」
其他人紛紛道:「不錯不錯,五少爺是財神爺降世,我等日後看要跟著五少爺摟進天下金銀財寶。」
「摟盡個屁!」韓漠變得鬱悶起來,抬起右手,很有些滄桑地道:「少爺我還真擔心這是患了病哩!」他用右手摸了摸自己的左手,又忍不住輕輕打了一下,喃喃道:「不爭氣!」
……
韓漠的右手,還真是異於常人。
韓漠右手除了大拇指和食指之外的其他三根手指,色澤極黃,有時候在陽光的照射下,這太過深黃的手指甚至偶爾發出耀眼的金色光芒,頗為稀罕。
這是韓漠出生的時候就帶下來的。
這個事兒,不知何時起,便在東海城內流傳著,或許是府裡的下人將這稀罕事透漏了出來,百姓們都在暗地裡說,這是天上的星官下凡,說不定是個財神爺哩。
韓漠卻是知道這三根金手指還真是有些玄幻色彩。
就像他離奇穿越一樣的荒謬,他在那次事故發生後,穿越到娘胎之時,就像有腦電波在和他說話一般,告訴了他一個詭異的秘密。
他這三根金手指,可以讓他在新的人生中實現三個願望。
於是韓漠曾經試過,許願讓他回到自己曾經的時代,可是這三根金手指實在不知道能實現什麼樣的願望,非但沒有幫他回到曾經的世界,甚至他曾經許願給他來個長得像瑪麗蓮夢露一樣的女人,也沒能達成所願。
許多的願望都成空,所以韓漠覺得這三根金手指只是一個擺設。
或許,金手指發揮作用的時候還沒到吧!
聽著眾人說著那些風月之事,韓源也是沉浸其中,只有韓漠百無聊懶,感覺是那樣的無趣。
就在此時,樓梯傳來一陣腳步聲,一個怪裡怪氣的聲音笑道:「媽的,隔半條街就聽到一大群狗叫,吵的耳朵裡直髮噪,明兒可得讓那些衙差拎著殺威棒上街上走一走,打死幾條亂吠亂叫的野狗才好。
聽到這個聲音,韓源第一個變了顏色,眼中佈滿怒氣,臉上甚至因為憤怒而扭曲,而在座的其他人,除了韓漠嘴角泛起一絲冷笑,都是微微變色。
誰都知道,這是小閻王來了。
冤家路窄啊!
「小閻王」大名蕭景,是東海郡郡守「黑閻王」蕭幕瓚的獨子,不可否認,他的外表與他自持以為很尊貴的身份是很符合的,他長得也算英俊,身材高大,穿著白色的錦衣,也當得起「玉樹臨風」這個詞,與通常意義上壞人都是獐頭鼠目腦滿肥腸的大眾形象相去甚遠,只看他表面,不明真相的人會以為他是一個俊雅的斯文公子,可是東海城的人都知道,這是一頭披著人皮的狼,被他禍害的百姓不在少數,被他糟蹋的良家女子也絕不在少數。
帶著七八名狐假虎威的狐朋狗友,小閻王第一個走出了樓梯,輕蔑地看了韓漠這一桌人,搖起手裡的摺扇,悠然地走到大廳的另一桌,嘿嘿笑道:「咦,這不是韓家哥兒倆嗎?真是有緣啊,我還道這樓上是一群野狗在叫喚呢。」
韓漠這一桌人都露出怨憤之色,但是小閻王的父親可是東海郡守,當朝蕭太師更是蕭景的干爺爺,這種身份是誰也不敢輕易得罪的。
韓源卻是再也忍不住,一拍桌子,起身冷笑道:「他奶奶的,這東海郡就沒有清淨的地兒,走到哪裡,哪裡便能聞到屎臭,小五,哥兒幾個,咱們換個地方,免得被那股屎臭污了鼻子。」
眾人便要起身,韓漠卻笑瞇瞇地道:「走什麼走,都坐下。」轉視蕭景,笑嘻嘻地道:「小閻王啊,聽說你最近放印子錢,又逼得好幾戶人家家破人亡,你晚上睡覺也不做噩夢嗎?」
「噩夢?」蕭景哈哈笑著,極為放肆:「少爺我每天晚上抱著香噴噴的女人,哪裡會做噩夢,連夜地做春夢哩。倒是你韓小五,聽說到了今日都沒嘗過肉味,可惜可惜,這可不是男人了。回頭哥哥領著你去幾個好地方,教你學學怎麼做人……哦,對不起,是教你怎麼做男人。」
韓源緊握著拳頭,便想一拳打爛蕭景的臉,可是族中早就交代過,韓家子弟不得與小閻王正面衝突,韓源牙齒咬的格格作響,卻是不敢輕舉妄動。
韓漠依舊是笑瞇瞇的,悠然道:「果然是上樑不正下樑歪,都是一個德行。」
「韓小五!」蕭景冷下臉來:「你說什麼?」瞧見氣得渾身發抖的韓源,嘿嘿笑道:「我還真告訴你,少爺我就是玩女人,還玩出花樣來了。知道飄香院上次選花魁吧?那花魁細皮嫩肉,弄起來那叫得風騷誘人,你要是有興趣,哥哥回頭帶你去看看,親自和那花魁給你表演一下,對了,那粉嫩嫩的花魁叫什麼來著?少爺玩的女人太多,有些記不住了。」
「少爺,叫香玉兒!」
「不錯不錯,叫香玉兒,又香又粉,那粉嘟嘟的大屁股白的像玉一樣。發起浪來,就像一條母狗!」蕭景放肆地大笑起來。
韓源雖然知道他是滿嘴胡言,但是這種對於香玉兒直白的侮辱,讓這個平日凡事容忍再三的男人再也忍不住,一捶桌子,桌上的碗碟頓時散作一團:「你在放屁!」
他便要衝過去,卻被韓漠一把拉住。
見韓源發怒,蕭景還是有些驚慌的,他可是知道,韓家的子弟個個力大如牛,韓源真要動起手來,十個自己也不是對手,正在心驚,卻見韓漠拉住韓源,還以為他們不敢動手,更是放肆,哈哈笑道:「怎麼?要打我?來啊來啊,有本事就狠狠地打少爺一頓,少爺求求你了,來吧!」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挑釁道:「往這裡打,來,求你了!」
韓漠呵呵笑著,站起身來,朝著四周眾人道:「諸位,大家也都知道,我們韓家忠君愛國,對官府是懷有敬畏之心的,小閻王如此誠懇地請求我的幫助,我卻之不恭,大夥兒閃開一點!」
他話聲剛落,就在所有人驚訝的目光中,像一頭獵豹一樣,兩步就竄到了蕭景的面前,一手探出,已經抓著蕭景的領子,另一隻手毫不留情地對著蕭景那張看起來還算英俊的臉龐狂.抽起來。
「啪啪啪啪!」
聲音不絕,所有人都震驚莫名,目瞪口呆。
韓漠只抽的蕭景頭暈眼花,連抽了二十幾個耳光,他的右手五指忽然半彎,指骨對準蕭景的胸骨猛地捶了下去,這一下他用了狠勁,韓家獨傳的《長生經》,雖然不可能產生那些武俠世界中的內功勁氣什麼的,但是他的力氣卻是得到了真正的鍛煉,他甚至能夠肯定,就是這一捶,力量未必會比牛角撞擊的力氣小。
果然,蕭景被這一捶,頓時「哎喲」叫了一聲,直翻白眼,萎頓了下去,已經發腫的嘴角,甚至溢出白沫來。
韓漠知道,自己的這一捶,已經傷了蕭景的胸骨,至少一年之內,蕭景的胸部會時常產生劇痛,即使是神醫,也只能建議蕭景慢慢調養,絕不會在短時間內讓蕭景的胸骨癒合。
蕭景的跟班都圍上去,驚呼道:「少爺,少爺!」
韓漠整了整衣裳,聳了聳肩,歎道:「大家都聽見了,是小閻王自己提出要求,求我們揍他,我是在滿足他的願望。我活了快二十年,還是頭一次碰到有人提這種要求,真是個怪胎!」
作者:
pomo1015
時間:
2011-10-23 10:13 AM
本帖最後由 pomo1015 於 2011-10-24 08:39 AM 編輯
第七章 【慶商關少河】
整個三樓的所有人都愣住了,還真沒有想到韓漠是真的敢動手,而且下手如此之重。
韓漠現在的心情,就像小貝在世界盃預選賽對陣希臘罰進的那個任意球之後,渾身通泰,爽得不得了,而韓漠這一桌子人,就像那場球賽中的英格蘭球迷,心中激動無比,將韓漠視為他們的英雄,遺憾的是,忌憚於蕭景的勢力,眾人並不能像球迷們那樣歡呼出聲,大家只是暗暗發笑,在心裡樂個夠。
蕭景半天才回過氣來,在跟班的攙扶下站起來,他果然是大惡之徒,並沒有破口大罵,更沒有怒目相向,只是從跟班手中接過絲帕,擦拭乾淨嘴角的白沫,一張被打的發青腫脹的臉龐還露出怪怪的笑,豎起大拇指道:「韓小五,你……你厲害,我打不過你,沒關係,你早些回去吧,你們……你們家那位大宗主會拿著大板子等著你!」
「哎呀,小閻王,你這話是怎麼說的?」韓漠拿起桌上的布巾擦拭著沾有血跡的手,悠然道:「你這好像是在怪我啊。你可別忘了,這是你求我做的事兒,我這是幫你。你這樣誣陷我,我……我表示很遺憾!」
蕭景在身邊眾人攙扶下,邊走邊道:「你們給我記著,我會讓你們後悔的,一定會讓你們後悔的。」在眾人的攙扶下,狼狽而去。
見蕭景狼狽而去,眾人都哄笑起來,韓源最是解氣,拉著韓漠的手坐下,擺好酒杯斟滿酒,舉杯道:「小五,做哥哥的謝你了。」
「四哥,小五早就想揍他了,只是沒找著機會,實在想不到小閻王今日竟然如此大方,求我打他,看來這小閻王還真有受虐的傾向啊。」韓漠舉杯飲盡,暢快地笑了起來,今日也就這件事讓他感到爽快。
「五少爺,了不起!」霍秋源舉杯道:「你這等氣魄,東海城無人能及,諸位,咱們都端起酒杯,敬五少爺一杯!」
眾人紛紛稱是,一片誇讚,舉杯敬了韓漠。
韓源湊近過來,不無擔心地低聲道:「小五,小閻王回去只怕會對黑閻王說,黑閻王也一定會將此事告訴三叔,你回去便說是我動手的,你是為我出氣,這事兒四哥不能連累你。」
韓漠笑嘻嘻地道:「四哥,打一條狗,哪有那麼多擔心的,來來來,喝酒喝酒。」
卻聽拍手聲響起,一個爽朗的聲音道:「好氣魄,好本事,真是英雄出少年,了不起,了不起!」
眾人循聲看去,只見一間雅閣門前,一位身著白色錦衣身材修長的男子正拍著手,滿臉帶笑凝視著韓漠。
這人也說不上有多俊秀,但是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非常溫和,慈眉善目,但是那一雙眼睛卻是帶著精明的光芒。
他隨隨便便站在那裡,就有一股富貴之氣逼過來,在座的也都是富家子弟,但是除了韓氏兄弟,誰也及不上那人的一股富家氣質。
此人不過二十四五歲年紀,但是顯得極為成熟穩重,就連臉上的笑意,也帶著幾分含蓄。
韓漠笑瞇瞇地看著那人,悠然道:「就是打了一個人,談不上氣魄,也談不上本事,更談不上什麼英雄出少年,只是做我喜歡做的一件事情而已。」摸了摸下巴,笑道:「你是慶國人吧?」
「慶國商人關少河,見過五少爺!」那人對著韓漠恭敬一禮,又轉向韓源行了一禮:「見過四少爺!」
韓源拱了拱手,道:「關少河,弟兄們正在吃酒,不如過來一起吃一杯酒。」
若是普通商人,有結交韓家子弟的機會,那是求之不得,可是關少河只是微微一笑,道:「謝過四少爺。少河在雅間也備有酒菜,兩位少爺若是不嫌棄,不妨進來坐一坐,少河感激不盡!」
韓源見關少河情真意切,盛情權權,也不好拒絕,不過若是兄弟倆都過去,也未免怠慢了霍秋源這一群人,去看韓漠,知道韓漠心中也並不是很願意和霍秋源等人在一起,於是道:「小五,關掌櫃如此客氣,你就過去坐一坐。」
韓漠百無聊懶,還真不願意和霍秋源等人混在一起說著那些毫無意義的廢話,見關少河恭敬的很,點頭笑道:「關掌櫃如此盛情,那就討擾了。」當下起身過了去,在關少河的引領下,進了雅間。
只見裡面更是優雅恬靜,一張小桌子上擺滿了酒菜,桌上坐著三四個人,見韓漠進來,紛紛起身行禮。
關少河揮手道:「你們先去吧!」
眾人當下辭別,魚貫而出,關少河又叫過店夥計,重新置辦了一桌好酒好菜,這才恭敬請韓漠落座。
落座之後,關少河站起舉杯道:「少河敬五少爺!」
韓漠呵呵一笑,道:「坐下飲吧,你這站起來,我若不起身,反倒沒禮數。」
關少河哈哈一笑,坐了下來,二人碰杯之後,一飲而盡。
「五少爺的名聲,在東海城可是如雷貫耳。」關少河微笑道:「少河久慕五少爺的大名,只是無緣拜會,卻不想今日有幸能請五少爺小飲,當真是三生有幸。」
韓漠擺手道:「我不是什麼文雅之人,你也別掉什麼書袋了。所謂無商不奸,你請我過來,那總是有事情要說的,有話就直說,無須拐彎抹角。」
關少河一怔,旋即哈哈笑道:「五少爺果然是爽快人。」
韓漠笑瞇瞇地道:「關掌櫃,莫怪我沒有提醒你。小五在族中是小輩,無權無勢,在外人眼裡,也不過是闊少一位,沒什麼本事,你就算有事找我幫忙,估計我也幫不上什麼。」
「不敢不敢!」關少河連聲道:「五少爺說話直率,少河甚是欽佩。少河雖然身為商戶,在外人看來唯利是圖,但是少河平生最欣賞的,便是五少爺這般性情坦蕩之人。」
韓漠摸著下巴,笑道:「那可多謝關掌櫃誇讚了。」
關少河微一沉吟,終於道:「五少爺,少河冒昧,有一事想詢問五少爺,若是冒犯,還請勿怪,恕罪恕罪!」
「你都沒問,怎知會冒犯?」韓漠拿起一根牙籤,剔著牙,道:「你想問什麼?」
關少河笑容和藹,宛若春風,輕聲道:「卻不知五少爺每個月的例錢有多少?」
韓漠一愣,想不到關少河會突然問起這種事情。
通常而言,富家子弟都是不愁銀錢的,但是韓家家規甚嚴,怕族中子弟奢華成性,所以例錢比外人想像的要低上許多許多。
單韓漠而言,每個月也就五兩銀子的例錢,好在韓夫人疼愛兒子,時常偷偷地塞些銀子給他,即使如此,韓漠每個月加起來也不過十兩左右,這在普通人家自然是一筆巨大的財富,但是對於這些富家子弟來說,那是少的可憐。
韓漠嘿嘿一笑,道:「我的例錢,在關掌櫃的眼裡,那是連十牛一毛也算不上。怎麼,關掌櫃準備接濟小五嗎?」
「五少爺說笑了。」關少河哈哈笑道:「就算少河想贈送銀錢,只怕五少爺也看不上啊。」
韓漠悠然道:「關掌櫃問這句話,顯然是有深意,不妨明言!」
關少河也不賣關子,直接道:「五少爺可有興趣開一間貿易行?」
「貿易行?」韓漠一愣,旋即笑道:「所謂同行是冤家,我若是開了貿易行,豈不是要搶關掌櫃的生意?關掌櫃就不怕小五擠垮了你?」
關少河擺手道:「不怕不怕。五少爺若是真的開一間貿易行,少河非但不會垮,反而會托五少爺的福,和五少爺一起掙取更多的銀子。」
韓漠見他神情嚴肅,這話兒不像開玩笑,皺起眉頭,問道:「關掌櫃,你這話我聽著一點兒也不明白。」
「五少爺別急!」關少河輕聲道:「聽少河對你講來。」
作者:
pomo1015
時間:
2011-10-23 10:13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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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唯財不破】
關少河起身為韓漠斟滿酒,亦為自己斟上,才微笑道:「五少爺,你可知少河經營的貿易行,經營的是何種貨物?」
「你告訴我,我就知道了。」
關少河笑道:「少河開的貿易行,在東海城應是最大的,經營的貨物不是魚物海鮮,而是珍珠珊瑚玳瑁甲等貴重海寶。」
韓漠「哦」了一聲,道:「原來關掌櫃還是一位鉅賈。這些東西,若不是家資富貴,那可是經營不起的。你們慶國商人在東海城多得是漁行,這海寶行可沒幾家。」
「三家!」關少河伸出三根手指頭:「東海城共有慶商貿易行四十六家,經營海寶的,連上我關氏貿易行,一共只有三家。」
「那銀子可不少掙。」韓漠嘻嘻笑道。
「慶國的達官貴族們喜好這類海寶,那些夫人小姐們甚至是娘娘誥命夫人們,也都喜歡研磨珍珠粉飲下以保青春美麗,所以這些東西在慶國是不愁銷路,而且價錢也賣得很好。」關少河緩緩道:「但是東海郡毗鄰大東海,資源豐富,採珠人卻是極少,而且大部分採珠人都是你們韓家部下,采上來的珍珠珊瑚也都大部分敬獻給了燕國朝廷,市面上的貨物卻是極少。我們海寶行說起來顯赫,但是掙得銀子,卻未必比那些漁行多。」
「那你讓小五開家貿易行,貨物難道就會多起來?」韓漠嘻嘻笑道:「我又不是神仙,變不出海寶的。」
「你是神仙!」關少河正色道:「五少爺若是盡心而做,貨物自然是不愁的。」
「哦!」韓漠倒是有些稀奇:「你說說看,貨物從何而來?」
「五少爺,據我所知,韓家目前的採珠人也不過二十餘人,每年下海十三四次,採出來的珍珠珊瑚極為稀少。而民間是不允許採珠的,這樣一來,自然是沒有貨源。」關少河耐心地道:「可是大東海萬里之闊,雖說下面的海寶不是取之不盡,但是卻也比普通人想像的要多得多。
五少爺只需勸說韓家宗主,增加採珠人的數目,增加採珠的次數,這樣一來,貨物應該是極其充足的。而除了獻給燕國朝廷的海寶外,其他的海寶,五少爺可收入你的貿易行,爾後高價賣給在下,這樣一來,你我都能掙取大筆的銀子了。」
「那我的貿易行豈不是一個擺設,直接讓韓家將採出來的海寶都交給你不就成了。」韓漠笑瞇瞇地道:「關掌櫃,你這可是太過狡猾了。
」
關少河搖頭正色道:「五少爺言之差矣。韓家的海寶若都交給在下,五少爺在中間可就沒有銀子了。但是五少爺收購韓家的海寶再轉手給少河,那就有利可圖了。至於收購海寶的銀錢,五少爺不必擔心,少河可以預先支付,五少爺可以憑藉預先支付的銀子去收購。」
韓漠歎了口氣,道:「關掌櫃,你說的倒是極好,可是只怕很難實現了。韓家便是我家,哪有我自己去收購自家的東西。而且你要知道,我韓家宗主心裡也明白,增加採珠人數,增多採珠次數會給我們韓家帶來巨大的利潤收益,他們卻為何這麼多年來一直未曾實施?中間自然有我們不知道的顧忌。我一個宗族小輩,豈能憑藉三言兩語便可說動他們?關掌櫃,這事兒只怕是不成了。」
關少河急忙道:「五少爺,你先別急。」起身走到門邊,打開了門向外看了看,只見韓源那一桌人正飲的不亦說乎,更有幾人說著醉話,並無人注意這邊,才關上門,回到座中,輕聲道:「五少爺,韓家一直沒有做,是因為沒有找到合適的買家。
雖然燕國朝廷下過旨意,韓家不得擅自採珠,但是這東海郡是你們韓家的,大東海更是你們韓家的,只要你們暗地裡採珠,誰也發現不了,就算被發現,其實燕國朝廷也是無可奈何的。歸根結底,這麼多年來,韓家一直隱忍不動,不是不想要那些利潤,實在是因為沒有找到買家。」
「啊!」韓漠摸著下巴道:「市面上貿易行多得是,怎會沒有買主?」
關少河微笑道:「五少爺這是不清楚了。別看貿易行甚多,但是這天下能做這種生意的,卻實在不多。而韓家要挑選的合作者,可不是普通的貿易行就可以。一來需要貿易行有巨大的財力,二來也需要貿易行守口如瓶,最重要的是,貿易行必須要有一條安全暢通的貿易線路,這樣才不至於貿易行中途出事,洩露了貨物而連累韓家,這三點缺一不可。少河敢打賭,這麼多年來,韓家其實也想找一家這樣能夠合作的貿易行,而且是他國的貿易行,可惜能達到韓家要求的貿易行一直沒有出現。」頓了頓,很自信地道:「但是我敢保證,我們關氏貿易行,正是韓家需要的貿易行!」
韓漠豎起大拇指,笑瞇瞇地道:「關掌櫃,你很自信,我欣賞你。」隨即問道:「不過你又怎知我韓家一直在找尋貿易行?這事兒連我這個韓家子弟也是一無所知的。」
「此事越隱秘越好,五少爺不知,也是情理之中。」關少河笑著輕聲道:「至於韓家為何要找貿易行,還是那句話,韓家需要銀子,需要大量的銀子。」
「關掌櫃,你這句話我又不明白了。」韓漠眨了眨眼睛:「我韓家是東海郡第一世家,家資殷盛,可不缺銀子。」
關少河更是壓低聲音:「韓家若是想獨善其身,守著東海一郡,自然不缺銀子。可是韓家若是想雄霸燕國,掌握燕國六郡,那可就需要大量的銀子了。」
韓漠霍然站起,指著關少河沉聲道:「好你個關少河,竟敢說這種大逆不道的反話。我韓家忠君愛國,天下皆知,你這樣說,難道是要誣衊我韓家要造反?我現在只要一句話,便能將你送到大獄裡,你信不信?」
關少河卻是鎮定自若,淡淡笑道:「五少爺自然是有那個能耐的,可是少河自信,五少爺不會那樣做。」
韓漠冷笑道:「有時候太過自信不是好事。」
「可是若沒有自信,那就更不是什麼好事。」關少河平靜地道:「要做大事,就得有氣魄。五少爺,你方才怒打小閻王,那是有膽識的人,少河敢打賭,五少爺日後必成大器。」
「哈哈……!」韓漠笑了起來:「關少河,別以為拍本少爺兩句馬屁,本少爺就不和你計較。今日看在你請我喝酒的份上,這事我就不放在心上,日後若是提及,可別怪我韓漠不留情面。」一甩衣袖,邁著步子走到門前,打開門,看也不看關少河,逕自出去。
關少河見到韓漠離去,嘴角反而露出笑意,喃喃道:「若是無心,為何又不追究?五少爺,你年紀輕輕,倒是很深的心機。嘿嘿,我就在貿易行等著你的到來。」坐回位子,伸出指頭沾著酒水,在桌子上寫下「唯財不破」四字,旋即呵呵一笑,拂袖擦去。
韓漠出了門,見到一桌人已經醉了十之七八,就連韓源也是醉話連連,當下上前叫停眾人,叫過酒樓掌櫃,讓他派幾名夥計將醉酒的人送回府去,自己背了韓源逕自回府。
韓漠的吩咐,在酒樓自然是如同聖旨一樣,當下吩咐夥計將各家公子送回府,好在這些人都是常客,也都知道各人身份,夥計一一送回。
韓源醉酒,自然不能送回東府,韓漠只得將他偷偷背回自家花園中,服侍他睡下,又派韓青過去東府通知,就說四少爺在西府睡下了。
次日一早,韓漠尚在夢中,就聽韓青焦急的聲音道:「五少爺,五少爺,老爺喚你去哩。」
韓漠醉眼朦朧,瞧見韓源尚在一旁沉睡,起身問道:「知道老爹為何叫我不?」
韓青苦著臉,點頭道:「黑閻王上府裡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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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mo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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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0-23 10:14 AM
本帖最後由 pomo1015 於 2011-10-24 08:43 AM 編輯
第九章 【黑閻王】
韓家東府正廳內,韓玄昌正陪著一位身著官服的官員,茶雖早已上來,可是那名官員卻是一臉陰沉,冷著臉,不理不睬。
這官員年近五十,身形粗壯,臉龐黝黑,那一雙眼睛呈倒三角形,一看便是一位刁鑽陰毒的人物,正是東海郡郡守蕭幕瓚。
蕭幕瓚一大清早帶著幾名衙差拎著殺威棒跑到韓府,韓玄昌還沒弄清楚是何事,他便嚷嚷著要叫出韓漠來,弄得韓玄昌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只得一面派人去叫韓漠,一面請蕭幕瓚到正廳入座,吩咐下人上茶來。他雖然對蕭幕瓚沒什麼好印象,但是蕭幕瓚畢竟是一郡之首,而且身後的背景複雜,只能虛與委蛇,盡可能地保持著笑臉。
「郡守大人,你一大清早大駕光臨,不知有何指教?」韓玄昌微笑道:「可是出了什麼事情?」
「事情?事情可大著呢。」蕭幕瓚翻著三角眼,冷笑道:「韓大人,你們韓家還真不愧是東海郡第一世家,韓家子弟橫行鄉里,目無法紀,你也不好好管一管,本官今日前來,那是要替你管管兒子。」
韓玄昌一聽,心裡頓時老大不高興,他也是一個極要臉面的人,蕭幕瓚這話聽在他耳中,那就是直指自己教子無方了,忍住氣,淡淡地道:「郡守大人這話從何說起?我韓家向來家規森嚴,對族中子弟從嚴要求,即使是犬子,那也是老老實實規規矩矩,何需郡守大人前來管教?」撇了蕭幕瓚一眼,道:「郡守大人,昨日漁民們可又是派了代表與下官訴苦,商稅高漲,漁市大跌,老百姓可是有些怨言啊。」
蕭幕瓚看也不看韓玄昌,淡然道:「韓大人,這事回頭再議。上次我也對你解釋過,如今朝廷要用銀子,咱們東海郡資源豐富,自然要能者多勞,那是要替聖上分憂的。慶商在咱們燕國大把大把掙銀子,總要出點血的。」
「郡守大人,出血的可不是慶商,是我東海百姓。」韓玄昌正色道:「你這樣做,東海百姓可是沒有活路的。」
「韓大人,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蕭幕瓚冷聲道:「是說本官殘酷暴虐了?本官是朝廷的官,不是你韓家的官,本官要一心為朝廷辦事的。
至於那些鬧事的漁民,我聽說帶頭鬧事的是你韓家旁支,你們韓家不好好管一管,卻要質問本官,嘿嘿……韓大人,你也未免太過欺人了吧?」
韓玄昌平日裡行事算是謹小慎微,此時卻也不禁心中氣憤,拱手道:「下官不敢。只是這稅收的事兒,郡守大人還是再三思量一番。東海人的性子野,鬧出民變了,對你對我都沒什麼好處。」
蕭幕瓚森然道:「韓大人,你這是在威脅本官?」
就在雙方火氣十足之時,卻見韓漠悠悠然走進廳來,看也不看蕭幕瓚,逕自走到韓玄昌面前,恭敬道:「爹,您叫我?」
韓漠在後花園得知韓青通知,一聽是黑閻王上門,就知道此事必定與昨日暴打蕭景有關,那黑閻王十有八九是上門問罪來了。
即知如此,韓漠故意慢騰騰的,先是洗刷乾淨,然後換了身衣裳,甚至去到廚房喝了一碗粥,這才悠悠然過來。
韓玄昌尚未說話,蕭幕瓚已經重重一拍桌子,喝道:「你就是韓漠?」
韓玄昌淡然道:「正是犬子,卻不知郡守大人召喚他來,有何吩咐?」
「吩咐?」蕭幕瓚冷笑道:「韓家的子弟,我哪裡敢吩咐。韓大人,你家這頭犬子還真是本事不小,你且問他昨日幹了什麼事。」
韓玄昌稱韓漠為「犬子」,那是謙稱,不想蕭幕瓚竟然直斥為「這頭犬子」,那可就是辱罵了,非但是罵韓漠,那是連自己也罵進去了。
韓漠是「犬子」,自己豈不是「犬父」,壓著脾性,冷視韓漠,問道:「你昨日又做了什麼?」
「昨日?」韓漠看起來非常無辜:「昨日就在家裡看看書,然後出去逛了逛,晚上吃完飯也就睡下了啊。」
蕭幕瓚黑著臉,冷笑道:「韓漠,昨日在八珍閣,你無緣無故將我景兒一頓毒打,這事兒你忘記了?直到現在,我家景兒還躺在床上,直喊胸口疼,請了大夫說,那是胸骨被打斷了,韓漠啊韓漠,你下手還真是夠狠啊。」
韓玄昌雖然和蕭幕瓚不合,但是他也知道蕭幕瓚代表的是蕭家的勢力,如今九大世家中,蕭家的勢力那是達到巔峰,除了已顯反相的葉吳兩家與蕭家針鋒相對外,其他世家大族即使在內心深處嫉恨蕭家的權勢傾天,但是在表面上卻是誰也不敢直面得罪的。
韓.正干屢次提醒韓家子弟不可與郡首府發生衝突,所以韓玄昌一直以來,也是極力忍讓,此時聽到蕭幕瓚之言,當真是大驚失色,看著韓漠,一拍桌子,冷喝道:「孽畜,還不跪下!」
韓漠早知會有這樣的情況出現,當即便跪下,毫無畏懼之色,轉向蕭幕瓚問道:「郡守大人,你家公子是不是忘記說了些什麼?」
蕭幕瓚此時的眼神,就像是要將韓漠撕成碎片,陰冷地笑道:「他忘記說什麼了?」
「昨日在八珍閣,韓漠確實依照蕭少爺的吩咐,幫了他些小忙。」韓漠臉上甚至帶著笑:「你家蕭少爺昨日興致大好,甚至是求韓漠打他一頓,韓漠對郡守大人素來敬仰,對蕭少爺也是好生欽佩,他既然誠摯請求,我怎敢拒絕,是以才上前打了他一頓。這事兒許多人都知道,大人可以明察。今日聽聞大人上府,還以為郡守大人是要代蕭少爺答謝韓漠,韓漠甚至都想好了謙虛的回詞,卻不想郡守大人卻是……卻是上門問罪,韓漠好生失望!」說完,長長一聲歎,很是惆悵。
韓玄昌目瞪口呆,想不到韓漠說出這樣一番荒謬的答詞來,而蕭幕瓚已經氣得臉色發青,指著韓漠道:「小畜生,你在胡說八道什麼,我家景兒豈會提出那等荒謬的要求?即使說了,那也不過是戲話,你……你怎能當真?你這是在強詞奪理。」
「郡守大人!」韓漠眼中冷光一閃,淡淡地道:「你當著家父辱罵我是小畜生,還懂得禮儀嗎?你說你家少爺提出的要求荒謬,那韓漠認為,這天下間荒謬的要求多的是,郡守大人不顧百姓死活,硬是提高商稅,那難道不荒謬?你身為父親的可以提出荒謬要求,為何你家少爺就不能?你的荒謬要求在東海郡已經實施,為何你家少爺提出的荒謬要求韓漠便不能從命?」
蕭幕瓚實在想不到韓漠小小年紀卻如此伶牙俐齒,若非韓玄昌在身邊,他還真要上前痛打韓漠一頓。
「韓大人,你生的好兒子!」蕭幕瓚扶著桌子,冷笑道。
韓玄昌聽蕭幕瓚幾次說話都毫不顧忌自己的感受,更是不將自己放在眼裡,忍不住道:「下官的兒子也說不上好,不過是明曉是非,嫉惡如仇罷了!」頓了頓,也不好太過激怒韓玄昌,拱手道:「郡守大人,此事下官一定從嚴懲處,回頭定當帶著韓漠登門致歉。」
「登門致歉?」蕭幕瓚攥著拳頭道:「韓大人,照你的意思,我家景兒躺在床上受苦,你卻只是帶著兒子登門致歉?難不成你還想讓你的兒子大搖大擺的走動不成。」
韓玄昌皺眉道:「郡守大人,那你的意思是?」
「本官聽說韓家家規森嚴,難道沒有家法嗎?」
韓玄昌立刻明白他的意思,狠狠瞪了韓漠一樣,拱手道:「郡守大人放心,韓漠肆意妄為,家法是少不了的,下官稍後定當從嚴懲處!」
「也不必稍後了。」蕭幕瓚冷哼一聲,森然道:「本官已經帶了殺威棒來,韓大人可以立刻實行家法,本官便在旁邊看著,韓大人若是不忍動手,本官可以代勞。」
韓玄昌微微色變,正要回答,卻聽門外一個清脆的聲音道:「誰敢打我漠兒?我家漠兒觸犯了哪家王法,要用打犯人的殺威棒來懲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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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mo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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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0-23 10:16 AM
本帖最後由 pomo1015 於 2011-10-24 08:45 AM 編輯
第十章 【護短】
韓漠正有些忐忑,他可不想讓自己的屁股挨上棍子,聽到響亮清脆的聲音,眼淚幾乎都要流出來,心中暗暗唱著:“世上只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像塊寶……!”
韓夫人領著一群丫鬟沖進正廳,韓源也已經得到消息,跟在旁邊,進了廳中便喊道:“此事與小五無關,蕭景是我打的。”搶上前去,見韓漠跪在韓玄昌身前,也上前跪倒,激動道:“三叔,這事是我幹的,與小五沒有任何關聯,你懲處我就是。”
韓玄昌皺起眉頭,他倒一時被弄得有些迷糊,韓漠剛剛承認是他打的,怎麼韓源卻也捲進來,口口聲聲說是他幹的。
韓夫人進了門,撇了蕭幕瓚一眼,聲音響亮:“郡守大人,一大清早便上門問罪,我家漠兒犯了什麼王法,要用殺威棒來打?他在外面鬧事,自有我韓家家法懲處,還用不上衙門的棍子。再說那件事兒我也聽說了,是你家蕭少爺主動提出來的,我家漠兒只是順水人情,你不謝倒罷了,怎地還要問罪,還有沒有公道了?”她一隻手背撐在腰間,一副很是不屑的樣子。
蕭幕瓚直發懵,這一對母子還真是一樣的秉性,蕭景那句戲話,硬是被他們母子先後用來當做擋箭牌。
他一咬牙,轉頭看向韓玄昌,冷笑問道:“韓大人,你們韓家貴為東海郡第一世家,難不成是韓夫人當家?這家法還得韓夫人說了算?”
“自然是我家老爺說的算。”韓夫人邁著大步子走到韓玄昌身邊,柳眉倒豎,冷笑道:“不過咱們韓家要實行家法,總得有個罪名,難不成孩子們什麼錯事都沒做,也要遭受家法?韓家明辨是非,凡事都講一個理字,對外人如此,對族中子弟,亦是如此。”
“你……!”蕭幕瓚氣的胸氣不暢,連連喘氣,道:“韓漠當眾毆打我家景兒,難道還不算觸犯家法?”
韓夫人卻是嘻嘻一笑,宛若少女般,撇著嘴道:“郡守大人,若是自持家中勢力,橫行鄉里,欺男霸女,放印子錢害的百姓家破人亡,糟蹋良家女子迫的她們懸樑自盡,白吃白喝白拿,將百姓不當人,那自然是畜生不如,更是觸犯了家法,那是打死也活該。但若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除惡懲奸,碰到那些無恥禽獸見一次打一次,那可就是匡扶正義的俠義之士,賞賜都來不及,何來家法懲處一說?”
韓漠和韓源對視一眼,眼中劃過笑意,韓漠心中更是暗暗讚歎母親的言辭犀利:“娘啊,你若是個男人,張儀蘇秦是比不上你的!”
蕭幕瓚怎能聽不出韓夫人的話外之音,那可是將自己和蕭景狠狠地罵了一頓,幾乎要起得吐出血來,怒極反笑:“好好好……!”
“大人英明!”韓夫人道了個萬福,顯得有些羞澀:“原來大人也認為妾身說得好,看來大人也是認為我家漠兒也是懲惡揚善了。”
“怪不得韓漠牙尖嘴利,原來韓夫人亦是伶牙俐齒,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蕭幕瓚黑著臉,再次向韓玄昌問道:“韓大人,這家法,你是打還是不打?”
韓玄昌雖然為人謹慎,但是事到如今,也明白與蕭幕瓚的仇怨是真正結下了,即使真的懲處韓漠,這筆仇怨也解不開,於是淡然道:“郡守大人,下官內子說的很有道理,這有沒有犯錯,可是要看打了什麼人!”
韓夫人聽到這話,美眸流轉,溫柔地看了韓玄昌一眼,心裏頗有些欣喜。
若是別家大戶夫人在這種場合出現,那可是有犯忌諱的,做男人的不訓斥就是好事,可是韓玄昌不但沒有訓斥,反而偏袒自家妻子,這自然讓韓夫人頗為欣喜。
“好,好!”蕭幕瓚道:“韓大人,這事你們管不了,你們家二宗主可還能管得了?”
“家父已經多年未問家事,他老人家只喜歡養養花釣釣魚,只怕是不會出來拜見郡守大人了。”韓玄昌的聲音生冷起來:“至於大宗主,郡守大人也不必去找了,他老人也是日理萬機,只怕是沒有空閒接見大人。”
蕭幕瓚厲聲道:“好,韓家不管,還有聖上,還有太師,這事兒本官是一定要尋個公道的,韓大人可別到時候後悔。”拂袖出門,帶著幾個衙差恨恨離去。
見蕭幕瓚遠去,韓玄昌才冷下臉來,對著韓漠二人道:“你二人真是好大的膽子,無法無天,當街鬧事,自今日起,到出海差之日為止,不得你二人踏出大門半步,聽到沒有?”
“是!”二人乖乖地道。
“還不快給我滾下去!”
韓漠立刻拉起韓源,像兔子般跑出了正廳。
......
“小五,三叔不讓我們出門,我……我可怎麼去見香玉兒!”韓源見四下無人,才低聲道。
韓漠嘿嘿一笑,道:“四哥,二伯在軍中,大爺爺每日裏事情繁多,也管不上你,我老爹更是事情雜多,哪有時間看著我們,我們要想出去,還不是出去了。”
“可是……可是要是被三叔知道我們違了他的囑咐,那可如何是好?”韓源依舊有些擔憂。
韓漠歎了口氣道:“四哥啊四哥,讓我說你什麼好,咱們男人做事,哪有那麼多瞻前顧後的憂慮。剛才老爹也沒說我們若是違令就要家法處置啊,只是問我們記住沒有,咱們記住就好,又不用真的守在家裏不出門。”
韓源這才笑了起來,拍著韓漠肩膀道:“小五,還是你機靈,三叔的話,還是你悟的深!”
正廳內,見到韓漠二人出去,韓玄昌才摒退丫鬟小廝,坐到椅子上,苦笑道:“夫人,這下子,咱們可是真正的和蕭幕瓚翻臉了。”
韓夫人坐在旁邊,柔聲道:“老爺,其實早就翻臉了。漠兒這件事兒,只是讓壓在肚子裏的東西倒出來而已。”
“蕭幕瓚這次回去,定會修書燕京,向蕭太師狠狠地告咱們一狀。”韓玄昌拿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放下杯子道:“說不定還要向大哥說上一通。”
韓夫人嘻嘻笑道:“老爺,妾身卻不這樣認為。蕭家對咱們韓家有成見,這是誰都知道的事兒,更何況他蕭家即想大權獨攬,對九大世家之外的其他八大世家又有哪一個看得順眼?如今葉吳兩家反相已顯,凡事都和蕭家對著幹,蕭家要想鬥過他們,還得拉攏其他六族,絕不會因為區區一個蕭幕瓚,便會對我韓家發難。
蕭太師將蕭幕瓚安插在這裏,並不是為了讓他惹是生非,只是為了讓他監視我們韓家而已。”想了一想,柔柔笑道:“其實蕭幕瓚若是聰明,這次便不該上門,更不該盛氣淩人和我們韓家撕破臉,這並不是蕭太師想看到的。
蕭幕瓚若真的告狀,只怕反被蕭太師狠狠訓斥一頓,蕭太師好不容易安插在東海郡的釘子,若是和韓家翻臉,那可待不了多久!”
韓玄昌微微沉思,臉上終於露出笑容,竟是忍不住拉過韓夫人抱在懷中,在她雪白的臉頰親了一口,笑道:“還是夫人想得深,有此賢妻,夫複何求!”
“可別被人看見,老不正經!”韓夫人又是羞澀又是甜蜜,嘻嘻笑道:“我是賢妻嗎?我還以為你會說我是一個潑婦呢!”
韓玄昌憐愛地看著韓夫人,柔聲道:“你是天上的鳳凰,跌落塵世被我搶到的。”
……
……
韓源要去見香玉兒,韓漠偷偷將他從後面送出,這才回到花園,百無聊懶,想到韓沁這陣子正在學刺繡,也不知學得如何了,當下便興沖沖地來到西院碧姨娘的住處,無非是想奚落韓沁幾句,惹得韓沁發怒,韓沁發怒的可愛樣子,那是韓漠最樂意看到的。
西院正房是碧姨娘的住處,韓沁平日便在這裏跟著碧姨娘學刺繡,這日上三竿,已是過了早餐時分,想必已經開始學習了。
院子裏風景優美,水榭聽香,風兒柔柔地吹著,院子裏的幾棵橘子花樹開得正好,那淡淡的花香鑽進韓漠鼻中,當真是沁人心脾。
整個院子裏安靜而祥和,甚至能隱隱聽到大東海傳過來的海浪聲。
走到正房外,門外兩個丫頭正在打掃,見韓漠過來,正要請禮,卻被韓漠擺手阻住,示意她們繼續做事,不要出聲。
他已經從側窗看到了韓沁正在聚精會神地刺繡,所以想偷偷進去看一看繡的是什麼。
門沒關嚴實,韓漠輕輕一推便打開,躡手躡腳地進去,忽地停住了步子,只見前面一個豐盈的嬌軀正彎著腰,背對著門在收拾什麼東西,渾圓而緊俏的屁股被絲裙包裹,緊繃的豐滿臀部幾乎都要將裙子撐開來,那完美的形狀呈兩個半圓形,甚至在收拾東西的時候輕輕搖晃,誘人不已。
作者:
pomo1015
時間:
2011-10-23 10:17 AM
本帖最後由 pomo1015 於 2011-10-24 08:47 AM 編輯
第十一章 【碧姨娘刺繡】
韓漠盯著那豐滿的美.臀,心中還真是有些衝動的感覺,但是他很快就清醒過來,擁有這樣絕美豐.臀的女人,可是他的姨娘,是他父親的女人,他心中不能對這個女人有任何褻瀆的想法,所以他立刻穩下心神,恭敬道:“姨娘,漠兒給您請安!”
碧姨娘回過頭,見是韓漠,溫柔笑道:“漠兒來了啊,剛才沁兒還在念叨著你呢。”
碧姨娘的笑很柔,讓她本就秀美絕倫的臉龐更增美豔,雖然年過三十,但是她的肌膚卻如小姑娘一樣雪白嬌嫩,但是比之小姑娘,卻是多了成熟嫵媚,那是青澀的少女無法比擬的風韻。
她的笑如春風,讓人會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會讓人覺得她笑得很乾淨,乾淨這個詞通常是無法去形容微笑的,但是看在韓漠的眼裏,卻是覺得只有這個詞最貼切,碧姨娘雖然身形豐盈,蜂腰肥.臀,但是任何男人站在他面前,卻在心裏會產生一種保護的意識,因為碧姨娘那看起來柔弱的眼神,似乎總是帶著某種淡淡的憂傷。
不可否認,韓漠軀體裏的意識對這樣的女人是很感興趣的,但是現實中的身份卻無法讓他對這個豐盈女人有任何一絲的非正常情愫,所以很早之前,韓漠就對自己說,這是自己的姨娘,自己父親的女人,一個不容褻瀆的美麗婦人。
韓漠很好地掩飾了他剛才那種近似如失魂落魄的情緒,微笑上前道:“姨娘在忙什麼呢?”
他走過去,只見在軟席上,擺放著五六張輕紗,而輕紗之上,卻是繡著各色圖案,那些圖案惟妙惟肖,就像活的一般,這讓之前從未見過這些繡畫的韓漠怔了一怔。
香風彌漫,碧姨娘身上特有的那種淡淡體香直往韓漠的鼻子裏鑽,聲音溫柔:“這都是我以前繡的繡畫,選幾樣出來,讓沁兒照著繡。”
“姨娘,你繡的這些繡畫真是好漂亮,就像活的一樣。”韓漠讚歎道。
碧姨娘笑道:“也就是從小便練的女紅。咱們燕國刺繡技藝,還是從慶國傳過來的,慶國人才是繡的好呢。”
“那倒不然。”韓漠搖頭道:“所謂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雖是慶國傳過來的,但姨娘的技藝,慶國人未必能比得上。”
韓漠這倒不是故意奉承,而是發自內心所言,碧姨娘繡出來的這些繡畫,即使韓漠並不懂刺繡一行,卻也覺得技藝已經達到了一個極高的水準,市面上的那些刺繡他也看過,比之這些繡畫,那是差了不止四五個檔次,想不到這樣一個嬌媚的婦人,竟有這樣出神入化的技藝。
碧姨娘似乎被韓漠誇讚的有些害羞,雪白的臉龐泛起一絲緋紅,輕聲道:“你一個男孩子家,哪里懂這些。”
“姨娘,這幅繡花該如何稱呼?”韓漠小心翼翼地捧起一副繡畫問道。
“這喚作芙蓉鯉魚!”
“這個呢?”
“喜鵲登梅!”
“還有這個?”
“鳳戲牡丹!”
“這個也好,該如何稱呼?”
“這個是獅象瑞雲!”碧姨娘帶著微笑,耐心地解釋道。
韓漠點頭道:“都是喜慶的話兒,兆頭好。唔,姨娘,這刺繡是不是很難啊,有些什麼講究啊?”
碧姨娘微微一笑,柔聲道:“漠兒,這都是女紅,你一個男孩子用不著學這些,等娶了媳婦兒,自然會有人給你繡的。”
“早著哩,我可要找到自己真正喜歡的女人。”韓漠嘻嘻一笑,目光忍不住從碧姨娘豐滿的酥胸劃過,道:“姨娘,你就說說吧,我挺喜歡這些玩意。”
碧姨娘見韓漠有些興奮,也不好拒絕,低聲道:“這刺繡有許多種技法,例如錯針繡,亂針繡,網繡,滿地繡,鎖繡,納絲,納景,平金,影金,盤金,鋪絨,亂絨,戳紗,撒線,挑花,都是技法兒。就那針法,也是有講究的,分為齊針,套針,扎針,長短針,打子針,子母針等幾十種,要想全都掌握,那可不是一朝一夕的工夫,若要精通,那更要下苦工夫。”
說起刺繡,碧姨娘顯然很有興趣,柔柔而言,讓韓漠聽得有些發呆,想不到小小的刺繡,光入門就有這麼多講究。
“子母針?”韓漠鬼使神差地道:“就是好比你和我在一起刺繡嗎?”
話一出口,立刻後悔,這話可是有些曖昧了。
好在碧姨娘沒有聽出話外之音,搖頭道:“哪是這樣,罷了,這活兒學著太累,你的性子是耐不住的。要是讓老爺知道你學這些東西,又要說你不務正業了。”
這個時候,裏屋的韓沁已經叫道:“哥哥,是不是給我送《聊齋》故事啊?”
韓漠走到裏屋,哈哈笑道:“什麼故事,都在學刺繡,還想著那些,可別討老爹的罵了。”上前看了看,見韓沁繡的東西慘不忍睹,搖頭道:“小妹,姨娘刺繡那是登峰造極,你若是及得上一小半,就不愁嫁個好人家了。”
“你……!”韓沁狠狠瞪了韓漠一樣,撅著嘴道:“你才嫁人呢!”
“哎,我倒是想嫁,可惜沒人要啊。”韓漠笑嘻嘻地道。
適巧碧姨娘剛剛進門,聽到這話,眉頭微皺,神情一陣黯然。
碧姨娘的出身倒也不差,娘家家資殷實,後來因為韓夫人兩年不育,才在大宗主韓.正乾的安排下,嫁入韓府成了韓玄昌的小妾,目的只不過是為了傳宗接代而已。
這個時代,一旦做妾,卻不同于正妻,那是要和娘家斷絕來往的,也就是說等於沒了娘家,除非日後被扶正,否則再無機會與娘家往來,身後也沒了娘家靠山。
韓玄昌與韓夫人感情極好,雖然他性子和善,對碧姨娘也極溫柔體貼,但是對於這個嬌美的妾室,卻並無多少愛意,一年下來在西院也不過一個月罷了,碧姨娘性子溫柔,雖然在某些方面受了冷落,卻也並無任何怨言。
而韓沁也就成了她生活中最大的寄託,但是韓沁一日大過一日,終究是要嫁出去的,所以碧姨娘每每想到韓沁出閣,日後又是時常一人獨處,心中自然是很為傷感的。
韓沁在旁見到母親的神情,豈能不知母親心中所想,狠狠瞪了韓漠一眼,過來抱著碧姨娘,撒嬌道:“娘,女兒不嫁,這一輩子守著你!”
“傻丫頭!”碧姨娘撫摸著韓沁的秀髮,柔聲道:“哪有不嫁人的,那不成了老姑娘嗎?”
“老姑娘就老姑娘。”韓沁嘻嘻笑道:“只要陪著娘,做老姑娘又有什麼關係。”
碧姨娘輕聲一歎,說不出的蒼涼。
韓漠最見不得這種傷感的場景,咳嗽一聲,道:“小妹,回頭給你寫幾篇《聊齋》故事來,這次可要寫很嚇人很恐怖的故事,到時候可別晚上做噩夢。”也不多留,向碧姨娘微微一禮,出了西院。
想到過一陣子要跟著出海差,自己在東海畔生活了十八年,卻對這廣闊的大東海並無多少瞭解,找到韓青,讓他弄幾本介紹大東海的書籍來。吃過午飯,韓青才氣喘吁吁回來,道:“五少爺,這類書還真少,這是從劉府借過來的《東海地志》,聽說還是當初的一位海盜頭子寫的,也不知有沒有用。”
韓漠捧著書回到花園,一下午便躺在葡萄架下看書,二宗主韓.正坤看到兩回,見他捧著《東海地志》讀的聚精會神,不由微笑著直點頭,低聲咕噥:“不愧是我的孫子,和我年輕時候一樣好學上進!”
韓漠還真是被書裏的東西迷住,這本書不但介紹了大東海的許多條海路線,談到許多海下生物和奇聞異事,最重要的是,書裏面甚至介紹了海上的許多小國,那些國名都是離奇古怪,而且各國的一些特產竟然也寫的極為詳細,例如一個叫做忽月羅國的國家盛產桂皮,葡萄酒和麝香,又一個叫做圖魯斯國的國家盛產象牙,染料,當真是細緻入微。
“我靠,海盜頭子,少爺我是真謝謝你!”想到這是一位海盜頭子寫出來的書,韓漠不由肅然起敬,不管這名海盜頭子做過多少惡事,但是對於各國文化的萌芽交流,確實起到了引路人的作用。
作者:
pomo1015
時間:
2011-10-23 10:17 AM
本帖最後由 pomo1015 於 2011-10-24 08:48 AM 編輯
第十二章 【雨夜那不為人知的秘密】
東海城只要一下雨,通常都會持續兩三日,這已經是一種規律,所以當大雨落下來的時候,漁民們又只能對天怒駡,狂風大雨的天氣,碼頭是不讓漁民出海的,對於生活本就拮據的漁民們來說,少打一天漁,他們的生活就少了一絲保障。
時當深夜,瓢潑大雨依舊傾瀉在東海城,整個韓家東西兩府也都沐浴在大雨之中,兩府的幾百號下人們也早就上床歇息了。
韓家西府的後門,卻有三個人打著雨傘,在漆黑的雨夜等著什麼。
大宗主韓.正乾閉著眼睛,他佝僂的身子就像一塊冰冷的岩石,動也不動,即使電閃雷鳴,他的眉頭甚至也沒有動一下,而韓家西府的大管家韓嚴卻打著雨傘,為大宗主遮雨,一旁站著韓玄昌,也打著把油紙傘,將自己和韓嚴籠罩在其間,雖然如此,但是那種辯不明方向的雨勢還是將三人的衣服濺的有些潮濕。
時間一分一秒地逝去,三人卻像三具雕塑一般,任他狂風暴雨,我自巋然不動。
丑時剛到,在淒厲的風雨聲中,三人隱隱聽到了一陣夾雜在風雨聲中的馬蹄聲,一直緊閉雙眼的韓.正乾終於睜開眼睛,喃喃道:“終於來了!”
很快,在漆黑的雨夜之中,在狂風暴雨之間,一輛馬車正飛快地向這邊趕來,泥濘的道路並沒有阻擋住駿馬那飛快的速度,而在馬車左右,各有一騎護在左右,頭戴斗笠,身著蓑衣,腰間甚至挎著刀。
馬車行到距離韓.正乾四五米處,終於停了下來,兩名騎士翻山下馬,一起對著韓.正乾行了一禮,其中一人沉聲道:“大宗主,人已送到,我們便回去複命了!”
大宗主抬步上前,身後的韓玄昌和韓嚴快步跟上,走到馬車前,韓.正乾左右看了看二人一眼,又看了一眼車轅上的車夫,淡淡地道:“辛苦了!”
“不敢!”三名斗笠人齊聲道。
韓.正乾微微眯起眼睛,那陰沉的目光凝視著車廂,片刻之後,才淡淡地道:“你們放心,韓尚書會照顧好你們的家人!”
三名斗笠人一愣,不明所指,就聽“咻咻”兩聲,在狂風暴雨之中,兩道羽箭就像流星一樣,隱秘而快速地射向了站在車廂兩邊的斗笠人,等到兩名斗笠人發覺,那羽箭已經近在眼前。
兩名斗笠人顯然不是平庸之輩,臨危不亂,腰間的大刀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拔出,身軀也一起後退,便要躲過那兩支羽箭。
就在他們身軀後退的一瞬間,韓玄昌和韓嚴卻像兩頭從大草原來臨的獵豹,一左一右,撲向了兩名斗笠人,而車轅的車夫正想回身鑽進車廂之時,大宗主韓.正乾已經騰空而起,右手成爪,就像雨夜的獵鷹撲向了如同獵鷹眼中獵物的車夫。
兩名斗笠人剛剛躲過羽箭,就覺得眼前一花,旋即胸口一陣劇痛,各自的心臟已經插入了一把匕首,深沒其中。
兩名斗笠人帶著一臉的疑惑,不甘地倒在了泥濘的地下,他們至死也不明白,千里迢迢奉命送人,為何最後送出去的是自己的性命?
而韓.正乾的利爪已經掐上車夫的脖子,只微微用力,咯吱一聲響,車夫的脖子頓時碎裂,腦袋軟軟地耷拉下來。
韓家人的力氣,那是力大如牛!
將車夫的屍體拋開,大宗主掀開了車簾,聲音竟然溫和起來:“到了,下來吧!”
很快,從車廂中走出一個人來。
這人穿著尋常百姓女子穿的那種粗布衣裳,頭上戴著斗笠,遮擋住了面孔,但是無可否認,這是一個女人,而且是一個不同尋常的女人。
雖然穿著粗布衣裳,卻掩飾不了她那嬌好的豐盈身段,大雨打落下來,她的衣裳在眨眼間便濕了,那濕漉漉的衣裳貼在她的身上,更是將她那前凸後翹的豐盈身材勾勒出來。
她的一雙腿修長筆直,腰卻很細,盈盈不堪一握,而臀部卻有些寬,屁股緊而翹,飽滿的酥胸在濕漉漉的衣裳下麵,更是豐碩堅挺,露出一截子白得耀眼的脖子。
韓嚴殺了斗笠人,很快就回身撿起地上的油紙傘,為這名身材惹火的女人遮擋著大雨,而韓玄昌也打著傘,為韓.正乾擋雨。
“謝謝你!”女子聲音異常動聽,甚至有些妖嬈,男人聽到這種聲音一定會有種酥軟的感覺,但她的語氣卻極平和,如果是在花香鳥語之間聽到這種聲音,一定會有一種如夢如幻的感覺,這顯然是她天生便有的聲音,不是故意裝出來的。
韓.正乾問道:“記得你現在的身份嗎?”
“我叫柳如夢,二十二歲,父親是慶國來燕國經商的商人,叫柳天福,娶了東海郡天益縣同福鎮陳氏為妻,我出生於同福鎮,去年隨同父母回慶國的途中遭遇劫匪,父母被殺,我逃回性命回到同福鎮,被宋家收留為奴!”女子用一種蒼涼而悲傷的聲音緩緩地如同背書般地道:“因宋家公子意圖侮辱,逃出宋家,來到東海城,被韓嚴帶回府中,做了韓家五少爺韓漠的陪房丫頭!”
“如何解釋你二十二歲卻沒有許配人家?為何至今還是完璧?”韓.正乾問道。
女子沉吟著,片刻之後,終於道:“我是一個石女!”
韓.正乾露出難得的微笑,點頭道:“你記得一絲不差,只要記住這些,你在這裏一定會很安全。這些只是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才用得上,或許你這一輩子也不會再次回答這樣的問題,但是在所有事情沒有解決之前,你一定要記住這些,為了你,也為了你要保護的人!”
女子聲音堅定起來:“我明白!”
“韓嚴!”韓.正乾吩咐道:“你領著她去吧。”
“是!”韓嚴回道,然後屈著身子,恭敬地道:“請隨我來!”領著女子便要從後門進入韓府。
韓.正乾歎了口氣,道:“委屈你了!”
女子微微停步,但終究是什麼也沒有說,跟著韓嚴進入了夜雨下的韓府。
等到他們進去,就從黑暗中鑽出兩名蒙面人,將兩名斗笠人和車夫的屍體放進車廂中,就連大刀也仍進了車廂中,不留任何東西,爾後一人進了車廂,另一人坐在車轅駕車。
“連屍體帶馬車,一定要清理乾淨!”韓.正乾森然道:“在這個世上,不要讓這些東西有一絲痕跡留下!”
“是!”黑衣人恭敬回道,隨即駕車轉向而去,很快就消失在夜雨之中。
等到馬車離開,韓.正乾才抬頭望著漆黑一片的夜空,喃喃道:“韓家的列祖列宗,正乾所做一切,都是為了韓家!”
微一沉吟,韓.正乾淡淡地道:“玄昌,後花園除了小五,你和雪鶯,還有二弟和韓嚴,其他人就萬萬不能進入了。”
雪鶯是指韓夫人,韓夫人的閨名就叫胡雪鶯!
韓玄昌立刻道:“大伯放心,玄昌不會讓任何不相干的人進入後花園。”
韓.正乾點了點頭,道:“你先回去歇著吧!”
“那你老?”
“我還要做最後一件事情!”韓玄昌望著馬車離去的方向,淡淡地道:“那兩名箭手也知道了這件事情,所以我要去清除這最後的危險。”
韓玄昌一驚:“大伯,他們……他們可是你最信任的部下!”
“可是他們卻不姓韓!”韓.正乾森然道,再不多言,踏著泥濘的土地,這個年過六旬的老人,卻像幽靈一般靈敏矯健,很快就離開了韓玄昌的視線。
韓玄昌呆了一呆,終是歎了口氣,喃喃道“大伯,他們若是姓韓,只怕也是要被你殺死的。你不想殺韓族的人,這才安排了兩名外姓部下,真是用心良苦啊。”打著雨傘,從後門回到韓府,爾後緊緊關上了後門。
地上的血跡,很快就被傾盆大雨沖刷的一乾二淨,這裏就像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從來沒有,有的只是惱人的風和雨!
而這個時候,韓漠正在自己的雅居裏美美地睡著,他夢到了碧姨娘繡的“喜鵲登梅”!
作者:
pomo1015
時間:
2011-10-23 10:18 AM
本帖最後由 pomo1015 於 2011-10-24 08:50 AM 編輯
第十三章 【傾國紅顏】
窗外的風雨聲並沒有影響韓漠的半分睡意,直到聽見敲門聲響,他才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屋子裏的燭臺已經熄滅,韓漠只得爬起來點上火,屋子裏頓時明亮起來,聽到敲門聲依舊很有節奏地響起,韓漠心中甚是疑惑:“這狂風暴雨的深更半夜,誰會過來?府裏的人都睡下來,該不會是什麼狐仙鬼妖來這裏勾引我吧?”
他睡下之前還伏案為韓沁寫了兩個《聊齋》中的故事,腦子中依稀留有狐狸幻成美人深夜敲門的情景,但自知那是虛幻之事,做不得真,於是大聲道:“誰啊?深更半夜,還讓不讓人睡了?”說話間,也起身走到門前。
“五少爺,我是韓嚴!”
“韓伯?”韓漠一愣,但是韓伯在韓家雖是奴才的身份,可是韓漠這些韓家小輩子弟卻不敢將他當做奴才看待,急忙開門。
只見韓伯正站在門前的走廊裏,帶著微笑,道:“五少爺,打擾你了。”見到韓漠光著身子,只穿一條短褲,韓伯的眉頭微微輕皺,道:“五少爺,要不你回屋穿上衣裳?”
韓漠嘻嘻一笑,道:“沒事沒事,這樣穿涼快。韓伯,這大半夜,你怎麼還沒有睡啊?是不是有事找小五啊?”
韓伯歎了口氣,道:“五少爺,大宗主給你選的陪房丫頭到了,你……你還是穿上衣服吧!”
韓漠一愣,這風雨交加的雨夜送陪房丫頭來?這時間挑的可真不好。
他微微偏過頭,這才發現,在韓伯身後,一名女子已經背過身去,頭上戴著斗笠,斗笠邊上的黑紗已經濕透,正往下滴著水珠子,而那女子的衣裳也是濕透,衣服緊貼在身上,如刀削般的柔美背部往下延伸,便是盈盈不堪一握的小蜂腰,而蜂腰之下左右延伸,渾圓豐滿的臀部被濕透的衣服勾勒的淋漓盡致,那一雙修長筆直的腿兒緊緊併攏,只從身後看去,韓漠就肯定這個女子是世間的極品,亦是自己心目中“極品女人”的完美背景。
女子此時香軀微微顫抖,弱不禁風的樣子讓韓漠立刻收起欣賞的目光,拍手道:“歡迎歡迎,熱烈歡迎,歡迎歡迎……!”忽地發現韓伯用一種極為古怪的眼神看著自己,撓了撓頭,嘻嘻一笑,道:“你們等一小下下,我馬上出來!”
等韓漠重新打開門時,已經穿好了衣裳,道:“快進來,快進來!”
韓伯這才恭敬對那名女子道:“柳如夢,你可以進去了!”
“柳如夢?”韓漠喃喃輕吟一遍,這個名字即使念起來,竟然也讓人有一種如夢如幻的感覺,韓漠甚至懷疑這名女子是不是真的是一名狐狸幻化的狐狸精。
因為他看到,雖然渾身上下雨水淋漓,但是這個女子走路的動作依然輕盈優雅,這種氣質,可不是隨便找個女人都具備的。
進了屋子,韓漠見到柳如夢的嬌軀依舊微微發抖,忙道:“身上都是水,趕緊洗個澡,換身衣裳,否則是要著涼生病的。對了,韓伯,現在是不是沒有熱水了?”
韓伯微笑道:“五少爺放心,熱水已經準備妥當了,我馬上過去拿。”
韓漠向柳如夢道:“裏屋是你的住處,我住在外面,唔,已經收拾好了,你可以進來看看!”不知為何,見到柳如夢看起來極為柔弱的樣子,韓漠竟生出照顧的心思。
他領著柳如夢進了裏屋,笑道:“這就是你的住處了。”
這是一間小屋,卻極其舒適華麗,四壁所露雖然都是木質結構,樸素自然,但是裏面的傢俱卻是極其典雅講究,那梳粧檯,春凳,小幾,香爐,立鏡,羅帳,臥榻,紗香,繡枕,琉璃燈都是一應俱全,在屋角甚至已經放了浴桶。
乍看起來,比之韓漠所住的外屋還要周全,這可是這幾日韓伯親自安排下來的。
柳如夢進了屋子,透過黑紗看到這一切,先是呆了一呆,爾後輕聲道:“謝謝!”
但這一句謝謝,讓韓漠有些吃驚,這柳如夢的聲音竟然如同銷魂蝕音一般,柔媚無比,讓人心神一蕩。
韓伯咳嗽了一聲,才道:“柳如夢,這位便是五少爺,你日後便是他的陪房丫頭,他……便是你的主子!”
柳如夢嬌軀微微一顫,但還是對著韓漠盈盈一禮:“如夢見過五少爺!”
她站起身,終於伸出如凝脂似白雪的手臂,輕輕摘下了斗笠,露出了一張白得耀眼的臉龐來。
秋水為神,肌膚如雪,那兩道柳葉眉勻稱而嬌娥,那一雙眼睛竟真的如同狐狸一般嫵媚,尖尖的下巴配上這雙眼睛,立刻讓韓漠想到了“狐狸精”三字,柳如夢這張臉,當真是傾國傾城,不說男人,即使是女人,也會被這樣一張嫵媚動人的絕美臉孔所吸引。
只是在那一雙天然如同狐狸般的媚眼中,韓漠卻敏銳地發現廖眼眸子深處埋藏的憂傷和無奈。
她的臉龐尚有斗笠濺上去的經營雨珠,兩綹半勾型的發絲貼在雪白滑膩的臉龐上,雪白的臉龐和烏黑的發絲,黑白相間,對比異常強烈,更增加了脫俗的絕美。
“最銷魂,是那紅顏一絲傷!”韓漠凝視著這張顛倒眾生的臉龐,忍不住輕歎道。
韓伯立刻咳嗽起來,道:“五少爺,我先去取熱水!”轉身便離去。
屋中剩下兩人,韓漠只覺得心兒直跳,他想不到大宗主安排的竟是這樣一個國色天香的佳人,這是他穿越十八年以來,所見過的最美豔最嫵媚的人兒,他當然也知道,這樣一個美人兒,當然還有著不為人知的身份。
只是大宗主說找一個年紀大的,但是從柳如夢這張臉龐上,無論是誰也看不出她的年齡,僅看這張白如凝脂的絕美臉龐,若說她只有十六七歲,只怕也會有人相信。
但是她那前凸後翹熟透了的身體絕不是青澀少女所能擁有的,那種超凡脫俗的高雅氣質和那美眸流轉間的嫵媚風姿,也不會是少女們能夠擁有的,韓漠心中肯定,柳如夢至少已經過了二十歲,因為只有這有這麼長的時光積澱,才可能積攢出這樣成熟嫵媚的風韻。
柳如夢見韓漠一直凝視著她看,忽然淡淡地道:“五少爺,我……奴婢不敢麻煩您了,您可以出去歇息了!”
她竟然是下達了驅逐令。
韓漠一愣,但很快醒悟自己這樣盯著她看,也確實有些不好,畢竟人家剛剛過來,就算真的是自己的陪房丫頭,不還得有個適應時間嗎?更何況大宗主叮囑過,絕不能真正將這個女人當做陪房丫頭看,呵呵一笑,表現的很淡定:“那好,我先出去了。等韓伯送來水,你洗洗便睡吧,回頭再找你說話!”
他正要轉頭離開,柳如夢卻淡淡地道:“如夢是奴婢,和少爺攀不上話,說話倒是免了,少爺日後若是有何吩咐,儘管命令就是!”
韓漠想不到碰了個冷釘子,訕訕一笑,掀簾出門,心道:“咱倆住一個地兒,中間就這一道簾子,不怕日後不說話。恩,一定是剛來,害羞,沒事沒事,以後有的是機會。”
想到竟然日後要和這樣一個性感迷人的絕色佳人住在一起,韓漠心中很是高興,他雖然算不上好色之徒,但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這樣一個美人兒跟在房中,沒有些心思那是假的。雖然大宗主已經嚴厲囑咐,但是日後不小心碰碰胳膊摸摸手,只怕問題不大。
韓伯也不知道從何處拎了兩桶水來,倒進房中的浴桶,便要離開,柳如夢忍不住指了指內外兩屋之間那一道厚厚的布簾子,輕聲道:“這……這裏沒有安置木門嗎?”
韓伯微笑道:“你不必擔心,五少爺是正人君子,而且府裏早有交代,這道簾子比木門更有用。你也知道,陪房丫頭和主子是要睡在一個屋裏,隔一道簾子,那是一間屋子,安置了木門,那便是兩間屋子,日後若是真的被人發現,恐怕有些不好。”頓了頓,道:“大宗主吩咐過,一切小心為是,不但要顧及你,同時也要顧及我們韓家!”
柳如夢眼中掠過無奈,點頭道:“我明白了!”
韓伯這才恭敬一禮,拎著木桶出來,見韓漠正靠在榻上看著《東海地志》,輕聲道:“五少爺,大宗主的囑咐,你是知道的。這一道簾子,比牆壁還要厚實,若是柳如夢沒有應允,你……你還是不要打開的好!”
這話其實算是客氣的,但話外之音韓漠是聽出來了,那是沒有柳如夢的允許,自己不得踏足進去,有些窩囊,低聲道:“韓伯,我和她到底誰是主子?”
韓伯微微一笑,道:“你是主子……可她也不是奴婢!”笑呵呵地拎桶離去,順手關上了門。
等了許久,卻聽不見裏面水響,莫非柳如夢還沒開始洗澡?
正在此時,卻聽柳如夢輕聲問道:“五……五少爺,你睡了嗎?”
“沒呢!”韓漠嘻嘻笑著,想不到柳如夢主動說話,故作鎮定地道:“柳……唔,如夢姐,有事嗎?”
“沒……沒事!”柳如夢聲音似乎有幾分驚慌,但很快恢復平靜:“只是問你有沒有吩咐。”
“沒有沒有。如夢姐,你洗吧,我不偷看……哦,不是,我不打擾你!”韓漠說漏嘴,忍不住輕輕打了打自己的嘴巴,心道:“我可是個純潔的人啊,怎麼說出這種淫.蕩的話來。唔,我是一定不偷看她洗澡的。”
過了一會兒,柳如夢又問:“你……你還沒睡?”
“沒呢!”韓漠答道,柳如夢便不再說話。
過了片刻,柳如夢再次問起,韓漠忍不住道:“如夢姐,你到底想幹什麼?你為什麼想知道我睡沒睡覺?”
“因為……!”柳如夢那讓人渾身酥軟的聲音終於淡淡地道:“因為只有你睡著了,我才敢沐浴!”
作者:
pomo1015
時間:
2011-10-23 10:19 AM
本帖最後由 pomo1015 於 2011-10-24 08:52 AM 編輯
第十四章 【練功房】
韓漠聽到柳如夢這句話,先是一愣,旋即無名火起,這是什麼話?這不是公然懷疑自己的人品道德嗎?他想理論,但是細細一想,也不能怪人家有此防備,畢竟打柳如夢進門開始,自己的眼睛就在人家的胸部和屁股上轉悠,幾乎將那一具惹火的身體看了個夠,如今這內外兩屋中間只有一道布簾子,柳如夢有此擔心,也屬正常。
雖然想得明白,但是柳如夢這種態度,還是讓韓漠很不舒服,他吹滅燈,上床蓋好被子,再不多言。
過了一小會兒,裏面依舊沒有傳來水聲,韓漠暗暗歎氣,這柳如夢還真是死腦筋,身上穿著濕衣服,只怕用不了多久便會生病,只得故意打起呼嚕來。
果然,呼嚕聲打響一會兒,裏面就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之後又傳來水聲,想來是柳如夢終於放下心開始洗澡了。
這一夜悄無聲息,韓漠卻睡不著,畢竟一簾之隔就有一個絕色佳人在裏面,自己那本《春.宮圖》就壓在枕頭下,只要是正常的男人處在這種環境中,總會產生一些聯想,只要是有聯想,總是那惱人的春夢,讓人無法入睡。
這一場雨,竟是越來越大,第二天一大早,韓伯拎著飯盒進來,竟是分成兩份,道:“五少爺,老爺吩咐了,從今日起,若無特殊情況,老奴會每日送飯菜過來,少爺在這裏用餐便可。”
韓漠皺眉道:“為什麼?”想到屋中的柳如夢,指了指門簾,輕聲道:“因為她?”
韓伯點了點頭,微笑道:“少爺明白就好。”
“那要多久?”
“老奴也不知道。”
“你的意思是說,日後我便不能和爹娘一起用餐?”韓漠有些失望,和父母在一起用餐自然是天倫之樂,更何況每日裏坐在碧姨娘身邊聞著她身上那幽幽的體香,那也是一種愜意的享受,難道這些都因為柳如夢的到來而改變?
韓伯將精緻的飯盒放下之後,恭敬道:“五少爺,老爺還吩咐過,你若是沒有什麼大事,儘量在花院子裏待著。他不難為你去讀詩書,只望你好好研習一下他曾吩咐你好生研讀的兵書。若是有什麼吩咐,都和老奴說就是。”
韓漠立刻道:“不行,這不是要憋死人嗎?”眼珠子一轉,道:“是了,今兒個不是到了習武的日子嗎?我等一下就去練功房,叫那幾個武師準備著。”
韓家的子弟,每個月都會有幾日是專門用來習武的日子,主要是武師們教導十八般兵器的使用以及拳腳技術。
韓漠在拳腳技術上的本事,雖然不顯山不漏水,但是毫無疑問,特種格鬥術遠遠是要高過那些武師們的拳腳功夫,他學的,無非是十八般兵器而已。
“可是……!”韓伯指了指外面的傾盤大雨:“這種天氣,少爺還要練嗎?”
“當然!”韓漠很堅決:“大爺爺說過,韓家的子弟要有上進心,要有藐視蒼穹的氣度。這功夫若是練不好,哪里來的氣度?小五可不會因為一場大風大雨便被阻擋了上進之心,我要克服這個困難,我要上進,我要努力!”
韓伯心中暗道:“平日練功,也沒見你有這樣積極啊?”但是這話自然不能說出口,於是笑道:“少爺實在要練功,那便等雨勢小些再去。老奴先告退,這飯菜……是你和柳如夢兩個人的。”也不多說,屈身出門而去。
韓漠走到簾子旁,儘量讓自己的聲音溫和:“如夢姐,醒了沒有?起來吃早餐了?”心中卻覺得有些怪異,這究竟誰是主子啊?哪有做少爺的去喊做丫頭的用餐。
屋子裏沒有回應。
韓漠又叫了一聲,卻聽屋子裏傳來極輕的一聲低吟,這呻吟聲極為銷魂,讓韓漠心中悠然一蕩,不明白柳如夢為何會發出這樣的呻吟聲,真想掀開簾子看看,不過想到韓伯的交待,按捺住要掀開簾子的念想,也不再叫,只是逕自過去吃了自己的早餐。
這早餐比之平時竟是豐盛許多,主要是海鮮做成的各類小吃,韓漠吃了個大飽,見柳如夢還未出來,只道她昨夜睡得太晚,可能要多睡一會兒,便道:“飯菜放在這裏了,你起來自己弄著吃。”
外面雨勢雖然還大,但是比之先前卻是小了不少,當下拿過油紙傘,出門往練功房而去。
……
出了花園,這才發現花園旁邊的小亭子裏,有兩名健壯的家丁正在那裏守著,見到韓漠出來,急忙起身行禮:“五少爺!”
韓漠皺眉道:“這麼大的雨,你們在這裏做什麼?”
兩名家丁對望一樣,一名家丁道:“少爺,老爺吩咐下來,少爺日後要用功讀書,府裏上下任何人都不得進園子裏打擾。”
韓漠立刻明白,這是為了不讓人知道後花園還有柳如夢的存在。
他也不多問,穿過幾個院子,來到韓府的練功房。
練功房是一個單獨的地方,平日裏除了韓府的幾名武師,其他人是不得輕易入內的,院子裏是一個寬闊的空地,四周種了不少高大的桑樹,靠南邊是一個巨大的屋子,那裏面便是練功房。
韓漠進到練功房時,已有四五名武師正在裏面等待,清一色勁衣勁褲,見到韓漠進門,一齊行禮道:“五少爺!”
這練功房面積極大,很是寬敞,中間是一片大空地,四周卻是擺滿了兵器架,刀槍劍戟斧鉞鉤叉十八般兵器都陳列其間,兵鋒陰冷,整個練功房中也透著一股寒氣。
韓漠放下油紙傘,上前恭恭敬敬一禮:“幾位師傅好,這麼大雨的天,還要勞煩幾位師傅,真是對不住。回頭我請你們上酒樓!”
幾名武師都呵呵笑了起來,一名高個子武師道:“五少爺客氣了。五少爺習武是風雨無阻,那是難得的少年英才,我等欽佩不已,何敢言煩勞。”
眾武師都點起頭來。
這些武師對於韓漠,還是打心眼裏喜愛的,非但是韓漠聰慧機敏,一點即通,最為重要的是,韓漠在這些人面前,從來都沒有擺過架子,一直以來,彬彬有禮,而且一口一個“師傅”叫著,甜得很,這讓眾人怎能不喜愛。
這個時代只要稍有實力的家族,都會養一些武師在府中,一來是為了教習族中弟子學習武藝,畢竟在這個四國相持隨時都會發生戰爭的年代,有一身武藝自然不單有保命的根基,更有建功立業的條件,所以每個家族或多或少都會養著武師教習子弟習武。還有一個原因,那自然也是為了看家護院,保護家族府邸的安全。
所以這個時代習武的風尚很高,只要有一身武藝,即使不能縱橫沙場建功立業飛黃騰達,亦可以做個武師身入豪族之內,武師的待遇可是極高的,每個月不但有普通下人不可比擬的工錢拿,而且吃住條件比普通的下人也要好得多。
韓家是大族,所以聘請的武師也不少,東府西府加起來,更有二三十人,每一個都算得上是武師中的佼佼者,這高個子武師是西府武師的教頭,姓何名思義,一身功夫在眾武師中是一等一的。
韓漠嘻嘻一笑,道:“何師傅,就算我真的是少年英才,那也是你們教得好。我可從來不信沒有師傅自己就能成為少年英才的事兒。”
何思義哈哈大笑,問道:“五少爺,今兒個想學哪般兵器?”
韓漠走到兵器架前,左看看右看看,上摸摸下摸摸。才笑眯眯地道:“幾位師傅,小五跟著你們習練也有四五年了,這十八般兵器,說句不是自誇的話,也都略通皮毛的。只是……!”
“只是什麼?”
韓漠呵呵一笑,道:“只是我最近想了想,忽然明白了一件事兒。”他向一個矮個子一拱手,道:“馬師傅精通刀法,那一套刀法使出來,別說是東海城,我估計整個東海郡也是沒人能比得上的。”
馬師傅得意地一笑,忙道:“五少爺過譽了。”
“而項師傅槍法亦是出神入化,使將出來,一根看似平平的長槍,卻能宛若游龍一般,小五當真是欽佩不已!”韓漠笑呵呵地道。
項師傅眼中也是劃過喜色,擺手道:“不敢當不敢當!”
韓漠道:“當得上的,這也不必自謙。幾位師傅都有拿手的兵器,亦都將自己稱手的兵器練的爐火純青,小五心中一直是萬分欽佩的。所以小五最近一直在想,術業有專攻,小五雖然想努力,但是要將十八般兵器都練得爐火純青,那是沒有半絲可能性的,於是小五決定,從今日起,小五想單練一門兵器,刻苦習練,也希望到時候能有一門稱手的功夫,幾位師傅,你們說呢?”
眾武師互相看了一眼,都不禁點頭。
韓漠這句話說的自然是道理十足,這天下間,兵器雜多,除了十八般兵器之外,還有無數稱不上名字的兵器,要想每一樣都練好,那無疑是天方夜譚了。
“五少爺,卻不知您決定單練哪樣兵器?”何思義微一沉吟,輕聲問道。
他這話一問出口,幾名武師亦都緊張起來,在場的五人,可都有一門兵器絕活,五少爺若是跟著誰單練一門兵器,武師臉上風光自不必說,最為緊要的事,日後定然少不了好處。
所以五個人都緊盯著韓漠,只盼他說出想練的兵器來。
作者:
pomo1015
時間:
2011-10-23 10:20 AM
本帖最後由 pomo1015 於 2011-10-24 08:54 AM 編輯
第十五章 【抉擇兵器】
韓漠眼睛掃過眾人,嘻嘻一笑,問道:“幾位師傅,依你們之見,我該練何樣的兵器才稱手?日後若真是要上沙場,何樣的兵器才適合我?”
使刀的馬師傅左右看了看,第一個道:“五少爺,刀乃百兵之帥,欲要征戰沙場,成為一代名將,這刀是要練的。”
“馬師傅這‘刀是百兵之帥’倒是所言不差。”項師傅哈哈笑道:“不過還有一句話,叫‘槍乃百兵之王’,我倒是要問問,是成將好還是成王好?”向韓漠一抱拳,道:“五少爺,這且不提,沙場之上,一寸長則一寸強,槍算是攻擊距離最長之兵器,縱觀沙場,使槍成名的猛將可是多如牛毛啊!”
這個時候,一個長得有些猥瑣的武師笑了起來:“猛將如雲?這話倒是不差,可是四國二十六郡,名動天下的十方名將之中,可有一人使用槍?五少爺少年英姿,前途無量,成猛將自不在話下,但是依我之見,五少爺該成的乃是名將,氣吞山河天地為之色變的名將。我可是知道魏國名將山南金鎖錘司馬擎天使用的可是鎖子錘!”
此人說到“十方名將”之時,在場包括韓漠在內,都不禁微微色變。
韓漠雖然對於所謂的“十方名將”並不是十分清楚,但是卻也聽過這個名聲,那是四國蒼穹之下,最耀眼的十顆將星,他們不但擁有著統軍之才能,更有著平常武將難以企及的兵器修為,無論其中誰的名字說出來,都會讓人聞之動容。
“五少爺,若是要成名將,不如和在下學習鎖子錘!”猥瑣武師帶著期盼望著韓漠。
馬師傅冷笑道:“若是學了鎖子錘便能成為名將,那羅師傅豈不也成了名將?這關鍵還是將兵器學得精,學得深,學的他人無法企及,可不是選了名將的兵器便是名將。”
羅師傅眼睛一瞪,道:“馬師傅,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莫非瞧不上鎖子錘?那好,你我不如現在便比過,看看是你的槍厲害,還是我的鎖子錘厲害。”
馬師傅後退一步,眼睛一翻,冷笑道:“打就打,馬某還怕你不成?”
韓漠正要勸說,武師教頭何思義已經咳嗽起來,冷著臉,淡淡地道:“五少爺在這裏,你們大呼小叫什麼?”
兩人聽何思義發話,雖然心中還是有氣,但卻不好再言,畢竟何思義是教頭,武師這一塊的大小事情,都是由何思義去向韓玄昌反應,到時候若是何思義背後說上兩句話,說不準就要捲舖蓋走人,丟掉這別人夢寐以求的工作。
何思義心中也是有些想法的,他使用的是雙鉤,心知若是韓漠跟著其他人學習單門兵器,那名武師日後的地位自然大大提高,自己的威望說不定就要受到挑戰,所以心中也不願意韓漠跟著他人學習兵器,只是恭敬向韓漠抱拳道:“五少爺,這百門兵器,各有其優點,也各有其缺點,還真不能說哪門兵器是最強的。馬師傅那句話說的倒是極是,這功夫深不深,還是要看個人是否能將兵器學得精學得深。
五少爺今日有此想法,想來也不是興致所來,應是思之再三才有此決定。五少爺心中最喜歡哪種兵器,便可選擇習練,我等俱都是在兵器上浸淫多年,無論哪門兵器,我們合在一起,也都懂得一些套路,到時共同研習,想來也是能有一番作為!”
韓漠斂起笑容,正色道:“何師傅,你這話是說到我的心上去了。我想那十方名將年幼的時候,也未必知道自己會成為一代名將,不過是找著自己稱手的兵器,勤加苦練,鑽研其間,又加上……又加上在那門兵器上確實有天賦,這才走出了一條通天大道來。”
“五少爺說的是!”眾人一齊點頭。
韓漠隨即又嘻嘻笑道:“我這人比較懶,所以想來想去,也想選一個最簡單的兵器。”掃視中人,微笑道:“你們說,棍子如何?”
“棍子?”眾人張大了嘴。
棍子在百兵之中,可說是最沒有特點的一種兵器,直直一條線,比之任何兵器,從外觀而言,顯得簡單的多。
而且這個年頭,真正征戰沙場的將領,似乎還真沒有用棍的。
棍子取材任意,說的不好聽一點,尋常的貧苦老百姓家中,甚至都能淘換出棍子來,所以真正的貴族,是從不將棍子這門兵器放在眼中的,因為在貴族們的眼中,棍子的用途,不過是乞丐用來打狗的而已,拿不上臺面。
此時屋外的雨勢越來越小,似乎天上的大雨已經灑盡,變得淅淅瀝瀝起來。
何思義微一沉吟,終於道:“五少爺,這棍子按理說不是少爺的身份該去練的,只是少爺若是執意要練棍子,我等還真是通曉其中的套路。”
韓漠嘻嘻笑道:“我知道,這棍子在兵器中,許多人是瞧不上的。不過我卻以為,棍子橫掃千軍,佇立威武,還真不像一般人想的那樣差勁。”
眾武師對於棍法的套路,多少還是有一些見解的,但是中間卻並無一人真的去精研棍法,所以韓漠說出來,眾人先是一陣吃驚,但旋即卻想到,若是韓漠習練棍法,那麼所有人都不能單獨為師,這樣一來,也就無人受到特殊恩待,對於表面上和諧私下裏卻互相不服的武師們來說,這還真是一個極好的解決方法。
“五少爺說的不錯,這棍子練的精熟了,那也是威力無窮啊!”
“不錯不錯,五少爺,棍子橫掃出去,一破千軍,有氣勢。五少爺既然喜歡,當然可以選擇棍子練習!”
馬師傅更是到角落處取出一根鐵棍子過來,遞給韓漠道:“五少爺,這棍子用起來,倒也不差!”
韓漠接過棍子,搖了搖頭,道:“不行,這棍子太輕,打出去沒有氣勢。”
馬師傅有趣取了幾根更重的棍子,韓漠都搖頭歎息,只說太輕了。
他畢竟是韓家子弟,《長生經》自幼習練,那力氣可不是一般的大,這些棍子雖然不乏重量極沉的,但是韓漠拿在手上,卻是輕巧的很,沒有半絲稱手的感覺。
“五少爺,再沒有比這個重的棍子了。”馬師傅無奈道:“要不我回頭出府一趟,去兵器坊看看有沒有什麼稱手的棍子?”
韓漠往門外瞧了瞧,笑道:“馬師傅,還是我自己去吧,稱不稱手,我拿在手中才知道。”一抱拳,道:“幾位師傅,改日我請你們去八珍閣飲酒,今兒個先到這裏,我且去兵器坊看看去,今兒個真是麻煩諸位了,等選到稱手的兵器,再回頭請教!”
他出了練功房,找到韓青,便也不管韓玄昌吩咐的不准出門命令,悠然出門,而這個時候,雨如細絲,已經是歇止了下來。
東海城的街道上,人們已經因為雨勢的停歇而走出了家門,街上人來人往,很是熱鬧,雨後的空氣夾雜著海上飄來的腥味,對於早已經習慣這種氣味的韓漠來說,實在算不了什麼。
兵器坊都是在東海城的西街,對於尚武的燕國來說,兵器坊的生意向來是不差的,但是為了防止大肆購買兵器而引起反叛的事情發生,大規模的兵器交易是不會出現的,即使購買的兵器超過五件,那也是要登記在冊,爾後呈交給官府的。
韓漠帶著韓青,連續看了三四件兵器坊,都沒有找到稱手的棍子,無一不是顯得太輕了。
來到一家鋪面極大的兵器坊,裏面的掌櫃認出韓漠,屁顛屁顛地迎出來,恭敬道:“五少爺,你怎得有雅興來這個地方?來,五少爺,若是不嫌棄,進來喝杯茶。”
這掌櫃也姓韓,是韓族旁系家人,一直經營著這家兵器坊,一來是為做生意,二來也是韓家為了監視這條街上是否有暗地裏的大規模兵器交易,設在這裏的暗樁,對於東海郡,韓家從來都是嚴密地抓在手心中的。
韓漠感覺也見過這人,也知道他姓韓,笑道:“這不是韓伯伯嗎?原來你在這裏做生意啊?真是巧的很,我來這裏是想買一根棍子,只可惜一直沒有挑到滿意的,我且在你這裏看看有沒有合適的。”
韓掌櫃領著韓漠進了門,奇道:“五少爺,府上武師眾多,兵器更是多得很,怎會有相不中的兵器?”
韓漠進門看了看,裏面充斥著寒氣,那都是擺在四周的兵器散發出來的,放眼處處雪亮,都是嶄新的兵器。
“那些都太輕了,不稱手!”韓漠好奇地打量著滿坊的兵器,贊道:“韓伯伯,你這裏的兵器真是多,想來都是上等貨吧?”
韓掌櫃領著韓漠走進偏室,令夥計上茶,才笑道:“五少爺,若是別人問起,我就是被打破腦袋,也會說這些都是上等貨,可是五少爺既然問,我是不瞞你的,其實我東海郡真正稱得上上好兵器的,早就被達官貴人們藏在了府上,哪里會在鋪子裏出現。”頓了頓,歎道:“其實說起來,我燕國本就鍛造不出上等兵器,說起兵器的質地,那還是魏國人的兵器最好。”
“魏國人?”
“不錯!”韓掌櫃道:“魏國的鐵礦銅礦天下聞名,而且他們有著最好的鍛造師,打出來的兵器,嘖嘖,那可真是上等貨色,我也見過一些魏國的兵器,比我們燕國的確實要高出不少。”
“你這裏還有沒有燕國的兵器?”
“沒了。”韓掌櫃搖頭歎道:“也曾收了幾件,都被高價賣出去了。這燕國人本就不輕易將自己的兵器買到他國,只是他們國力貧瘠,要用銀子的時候,才暗地裏賣出去一批,咱們東海郡地處偏遠,離燕國有上千里,而且中間還隔著慶國的南陽郡,兩國不接壤,南陽郡又查關嚴厲,想得到魏國的兵器,那是難上加難啊。”眼睛忽地一亮,道:“五少爺,你剛才說什麼?你要買棍子?”
韓漠笑眯眯地點頭道:“是啊,韓伯伯,你這裏有沒有棍子買啊?越重越好!”
韓掌櫃興奮道:“五少爺,你不說,我還真忘記了。我這裏還真有一件魏國人的銅棍,放在院子裏已經四五年了,因為這樣的東西不會有人買,我也就沒放在心上,你不說,我便記不得了,來來來,我領你去看看!”
作者:
pomo1015
時間:
2011-10-23 10:21 AM
本帖最後由 pomo1015 於 2011-10-24 08:55 AM 編輯
第十六章 【血銅陰陽棍】
兵器坊的後院並不寬敞,甚至有些擁擠,園子的角落處,堆滿了不少破銅爛鐵,大都是已經廢棄的兵器。這些都是兵器坊用低價回收的兵器,回頭送到鐵匠鋪子裏重新打造,又能鑄造出新的兵器,從中亦能掙取不少利潤。
韓掌櫃在雜亂的廢棄兵器中找了大半天,終於道:“五少爺,在這裏呢。我拎不動,你來看看!”
“一根棍子也拎不動?”韓漠有些好奇,快步上前,只見在牆角處,一根佈滿鏽跡的銅棍靠在斑駁的牆壁上,看那樣子,還真是多年沒有動過,銅棍與牆壁相靠的一端,竟然陷入了牆壁之內,形成一個小小的石洞。
韓漠伸手一拉,這第一下竟然還拉不動,心中大是奇怪,但更多的是驚喜,這一試之間,他已經感覺到這根銅棍的沉重,這樣的棍子,正是自己要找的那種。
他使出五成力,才將銅棍拎了出來,這銅棍看起來平平無奇,上面鏽跡斑斑,一人長,重量卻實在不輕,韓漠初步估計,至少也在兩百斤重,實在有些意料不到,心中更加明白,這銅棍恐怕不是普通的青銅所制。
“五少爺,可還稱手?”韓掌櫃笑問道,從旁找來砂紙,道:“日子久了,風吹雨打,外表鏽了一些。不過這可是一個好寶貝。”他上前用砂紙擦拭著銅棍上的鏽跡,擦拭之間,銅棍上的鏽跡很容易便被抹去,頓時顯出銅棍的真面目來。
這銅棍經過擦拭之後,竟是嶄新無比,棍身微微泛著暗紅色的光亮,那是因為這根銅棍的棍身,竟有無數條紅色的印跡,就像是依附在銅棍身上的經脈一樣,稀奇無比。
韓漠越看越好奇,問道:“韓伯伯,這……這棍子當真是銅棍嗎?”
“是銅棍無疑。”韓掌櫃微笑道:“不過卻不是青銅白銅所制,而是罕見的血銅所制。”
“血銅?”
“不錯,血銅乃是銅的一種,但是比之青銅白銅更為堅固沉重,礦產極稀少,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韓掌櫃歎了口氣,搖頭道:“若是製成刀槍斧鉞等兵器,只怕早就重金賣出去了,可偏偏製成了棍子,那些有身份的客人不屑于購買,而那些窮困的卻又買不起,到最後反而滯留在手中,被我丟在了這裏。也幸虧賣不出去,否則五少爺還得不到呢。”
韓漠看著手中的血銅棍,越看越喜歡,道:“韓伯伯,這棍子是從哪里收來的?這可真是一個寶貝啊。”
韓掌櫃呵呵笑道:“五少爺,不敢欺瞞你,這棍子……嘿嘿,是從一個乞丐手中得到的。”
“乞丐?”韓漠一愣。
“大概是四五年前,那是一天夜裏,我正準備關門,就看到一個乞丐倒在店門前。”韓掌櫃回憶道:“我那時也是生了惻隱之心,將他背回店裏,讓人準備了飯食。那乞丐顯然是餓昏了,吃過飯後,精神才好些。他離開的時候,便將這根銅棍丟下作為飯資,我拒絕不收,他卻說什麼一生從未欠過他人恩情,我若不收,他就一頭撞死。”
“倒是有骨氣的人,只怕不是乞丐,是個遇難者。”韓漠托著下巴道:“他有這樣稀罕的棍子,想來也不是普通人了。”
韓掌櫃道:“五少爺說的是,我看那人雖然五十多歲,但是身體卻極為硬朗,有一股子氣勢。”
“那後來如何了?”韓漠問道。
“我見那乞丐執意如此,便收了這根銅棍,然後又取了三兩銀子給他。”韓掌櫃感慨地道:“那乞丐倒也沒拒絕,只是當時很是怪異,握著銀子笑著說:‘昔日陰陽棍,今日三兩銀,有意思,有意思!’他這話說的奇怪,我到今日也還記得。”
“陰陽棍!”韓漠緊握著血銅棍,喃喃道:“原來它叫陰陽棍。”
“對了。”韓掌櫃一拍腦袋,道:“我差點忘記,那乞丐走的時候,還丟下一本書,我記得是練棍法用的。我一個生意人,用不上,當時就收了起來,也不知道放在了哪里。五少爺,你且等一等,我去尋一尋!”轉身小跑而去。
韓漠手握血銅陰陽棍,還真是有幾分激動,他依著架勢,舞動幾下,還真是呼呼帶風,說不出的威猛,這幸虧是他力氣巨大,若是普通人,這陰陽棍斷然是舞動不起來的。
舞得興起,瞥見旁邊有一株半抱粗細的大桑樹,毫不猶豫地橫揮陰陽棍,“砰”地一聲,打在大桑樹的樹幹上。
就聽“喀吱”聲響起,那大桑樹竟然被陰陽棍一下子打斷,整個大樹幹緩緩傾倒,便要往房子砸過去。
“不好!”韓漠暗叫一聲,這大桑樹重量極大,若是砸在屋頂,這屋子定然是要被壓塌下去,不容多想,他丟下陰陽棍,竄上前去扶住大桑樹,使出全身力氣,竟是將大桑樹生生托住,阻止了桑樹倒塌之勢,旋即一咬牙,硬是抱著大桑樹,將它推向另一面。
另一面地處後院,沒有多少人,大桑樹緩緩倒了下去,壓塌了半邊的圍牆。
韓漠擦了擦額頭的汗,他想不到自己的力氣配上陰陽棍,竟能發揮如此效應,這樣看來,這陰陽棍要是打在人的身體上,不死也得重傷。
“五少爺真是好力氣!”韓掌櫃聲音傳來,聲音非但沒有因為樹倒牆塌而憤怒和責怪,反而滿是欽佩之意:“整個東海郡,有此神力,沒有幾個人了。”
韓漠尷尬一笑,道:“韓伯伯,真是對不起,您看……!”
韓掌櫃立刻擺手道:“五少爺,切莫這樣說,回頭我讓人將大樹拖出去,砌一下圍牆就是,沒什麼大不了。倒是五少爺如此神力,讓我大開眼界,真是運氣啊。哈哈,我們韓家有五少爺這樣的人物,何愁不得振興。”
韓漠哈哈大笑道:“韓伯伯過獎了。”瞧見韓掌櫃手中拿著一本破舊的冊子,奇道:“韓伯伯,那就是乞丐留下的?”
韓掌櫃有些尷尬,走上前來,遞給韓漠,道:“五少爺,真是對不住。這冊子我隨手丟在房中,幾年沒動,都被蟲子咬了,只剩下一半了。”
韓漠仔細看了看,封面倒還在,寫著《八部棍術》,冊子枯黃,後面十幾頁都已被蟲子咬的殘破不堪,上面的字跡和圖畫也是完整不全,甚至最後幾頁已經完全破損,前面二十多頁倒還完整,只是枯黃成舊的很,顯然有了許多年頭。
他打開第一頁,只見上面寫著一行小字:“棍術者,要考慮棍子與敵方兵器的距離之長短,計算時間之遲速,明確生死棍的變化,生死門之趨避,老嫩棍之進退,發力點之控制,回力點之內外,棍在巧而次在力,有力無巧不成棍,力巧相融,方能學到上乘棍法!”
這短短的幾行字,正中韓漠下懷。
真正的棍法,那是講究技巧的,若是只以蠻力是棍,那便是下乘棍法了。
他隨手翻了幾頁,只見裏面主要著眼於棍法技巧,大部分都是那些武師們從未講過的,有許多看在韓漠的眼中,說不出的新奇怪異,心中明白,這一本快要廢棄的小冊子,實在是棍術瑰寶。
萬萬想不到,陰陽棍和《八部棍術》竟然淪落到今日這般摸樣,若不是自己出現,這兩樣東西只怕是永無出頭之日了。
“韓伯伯,這兩件東西我都要了,要多少銀子?”韓漠笑眯眯地問道。
韓掌櫃急忙擺手道:“我若是收五少爺的銀子,傳將出去,還要不要臉了?這又不是什麼稀罕物,放在我這裏,那和廢品沒有兩樣,難得五少爺看重,那是我的榮幸,這兩件東西便是我送給五少爺的,還望五少爺笑納!”
韓漠哈哈笑道:“韓伯伯,你心意我領了,你是生意人,我總不能讓你虧著。”將自身所有的銀子共計五兩都摸了出來,硬塞在韓掌櫃的手中,道:“韓伯伯,小五的銀子不多,就這麼多,你就吃點小虧吧,呵呵!”
韓掌櫃見韓漠堅持,也就收了下來,連聲道謝,他卻不知道,這兩樣東西若是被明白人看見,萬兩銀子那也是值得。
韓漠得了兩樣寶貝,興致極高,出了門,就見韓青迎上來道:“五少爺,那邊有好玩的事兒,咱們快去看看,保你喜歡!”
作者:
pomo1015
時間:
2011-10-23 10:21 AM
本帖最後由 pomo1015 於 2011-10-24 08:57 AM 編輯
第十七章 【馬技乞丐】
兵器坊這一條街並不是很長,畢竟地處東海之畔,似乎離戰爭很遠,至少這裏並不是戰爭的集中地,所以富貴人家寧願多花錢買些品鑒貴重之物,增加風雅,而普通百姓更願意多買幾張網,為他們的生活增加一些保障,真正購買兵器的並不多,所以開著兵器坊的鋪子也並不是很多。
燕國不像魏國,魏國人從小就接受軍事化的訓練,被灌輸著魏人是優等民族的思想,那裏的人們對於兵器和駿馬的狂熱愛好,是其他國家遠遠不能比擬的。
這條街的街頭,有一塊空地,平時都是閑漢們坐著吹牛聊天的地兒,幾株參天的大樹下,總會坐著一群人,也有一些小商販雇不起門面,就蹲在這個地方擺個攤兒賣些東西,通常情況下,衙差們也並不會去管,從這些小攤販的身上,他們明白擠不出什麼油水。
韓青帶著韓漠來到這裏時,只見一棵大樹下已經擠滿了人,三四人圍成一個大圈子,裏面傳來駿馬的嘶叫聲,那駿馬聲音極響,中氣十足,韓漠只聽馬的聲音,就知道那是一匹好馬。
圍觀的人群時不時地叫起好來,這些叫好聲,顯然也是情不自禁地發出來,這讓韓漠很疑惑,不知道裏面有什麼好節目在等著自己。
韓青憑藉著十幾年鍛煉出來的好身體,很輕鬆地為韓漠擠開了一條道,等韓漠鑽進去,這才發現,在人群之中,卻是有一人正在表演馬技。
那駿馬鬃毛茂密,全身都是油亮的烏黑順毛,健壯高大,而在它身上輕盈地竄上竄下的,卻是一個身材瘦弱的小個子,不過二十三四歲年紀,皮膚黝黑粗糙,像是窮苦人家出身,至少他身上穿著的衣裳在東海城只有乞丐會去穿,邋遢不堪,殘破的不成樣子。
不過這邋遢的乞丐馬術倒真是讓人驚歎不已,駿馬前奔後退,在乞丐的控制下,表演著各種超難度的動作,有些動作幾乎是難以想像出來的,他甚至可以兩腿掛在駿馬脖子上,與駿馬來個大眼瞪小眼,引得四周的人們一片哄笑,但卻又情不自禁地鼓起掌來。
韓漠內心佩服的人並不多,能讓他欽佩的,必定在某一方面確實有著獨特的造詣和能力,而這個表演馬技的小個子乞丐,還真讓韓漠生出幾分欽佩之心,也跟著人們一起鼓起掌來。
就在人們看得眼花繚亂,驚喜連連之時,那小個子忽地勒住馬,以一個漂亮的翻身落在地上,爾後對著四周眾人拱了拱手。
韓漠這時候才看清這個乞丐的臉龐,一張稜角分明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就像一塊岩石,即使是那一對深黑的眸子裏,也沒有半絲情緒,給人一種幾位冰冷的感覺。
他本以為這乞丐拱手之後,必定來上一段討要賞錢的說辭,但是和他想的不同,這個乞丐似乎很拙於言辭,拱手之後,回身從地下拿起一頂斗笠托在手中,爾後走到人群邊,很木訥卻又帶著一絲期盼地看著面前的客人,那是希望能夠得到幾文賞錢。
這年頭,開熱鬧的事兒人人都願意往前湊,可是掏錢的事兒,那都是避之不及,乞丐剛剛拿起斗笠,便有不少人散開,等到乞丐伸出斗笠討要賞錢的時候,所有人剛才那種興奮的情緒立刻消沉下來,畢竟東海城的百姓遠遠談不上富裕,自家都捨不得吃捨不得穿,哪里還願意摟錢賞人。
乞丐轉了一圈,也不過得到十幾文銅錢。
“馴馬的,你這匹馬多少銀子賣?”一個看起來還有些闊氣的公子道:“你開個價,我出銀子買下來。”
乞丐依舊是面無表情地搖搖頭,只是托著斗笠,在所剩不多的人群轉了一圈,終於來到韓漠面前,探出斗笠。
他的臉色黝黑中帶著枯黃,身體很單薄,看起來似乎營養不良,額頭微微凸起,長相很平凡,是那種丟在人堆裏也不會吸引任何人注意的那一種。
韓漠笑眯眯地問道:“你是一個堂堂男子,有的是本事,這樣在街頭賣藝討要賞錢,不覺的有失顏面?”
乞丐抬起頭,瞥了韓漠一眼,聲音如冰一樣冷淡:“我自己做事賣力氣,得到的銀錢不丟人!”
“好!”韓漠嘻嘻笑道:“有意思,有意思。”他正要摸銀子,忽地想到自己的銀錢方才全都給了韓掌櫃,於是向韓青道:“你帶了多少銀子,都給他!”
韓青一愣,但很快就摸出一兩碎銀,道:“少爺,就這麼多。”放進了乞丐的斗笠中。
乞丐沒有再說話,只是看了韓漠手中的陰陽棍一樣,眉角微微跳動,轉身走開。
“少爺,為何給他這麼多銀子?”韓青低聲問道。
韓漠托著下巴道:“他是一個有骨氣的人,混到這個樣子,恐怕是落難了,一兩銀子或許能幫他一幫。”心中卻在盤算著,要不要將這乞丐領回府中,畢竟擁有這種神乎其技的馴馬高手並不多見,帶回去教習自己習練馬術,倒也是一個極好的主意。
他正想上去請乞丐到酒樓坐一坐,卻聽身後有人叫道:“黃班頭來了!”
圍觀的人迅即閃開,本來被擠得密不透風的人群,此時早只剩下稀稀落落幾個人。
韓漠嘴角泛起一絲冷笑,這黃班頭是東海府衙的護衛班頭,算得上是東海郡守蕭幕瓚的親信,他本身更是蕭幕瓚當初上任時從燕京帶過來的。
韓漠扯了扯韓青的衣裳,二人走到了大樹後面,往遠處望去,只見黃班頭一身皂衣,領著三四名手拎殺威棒的衙差正悠悠然向這邊行來。
人群中有好心的對著乞丐輕聲叫道:“馴馬的,快些騎馬走吧,待會兒想走都走不了了。”
乞丐正在收拾東西,聽到叫聲,竟是回過頭來,對著那提醒的人微微一笑,他本來冰冷的臉龐,卻因為這一笑而溫柔的多。
乞丐收拾好東西,黃班頭已經領人到了,幾名衙差立刻將乞丐圍起來,嘿嘿地笑著。
黃班頭腰間挎著一把刀,走三步晃兩步,眼睛一直盯著那匹駿馬,滿是貪婪之色。
他畢竟是見過世面的人,一眼就看出這匹駿馬是地地道道的魏馬,而且是魏國駿馬中的上品,腳力和速度那是頂呱呱的,拉到馬市上,就算賤賣,也能值兩三百兩銀子,那可是大大的寶貝。
“打哪兒來啊?”黃班頭瞥了乞丐一眼,淡淡問道。
乞丐依舊如同一塊岩石,臉上沒有半絲表情,淡淡地道:“魏國!”
“就知道你是魏國人!”黃班頭嘿嘿冷笑:“你腳上的破靴子,也只有魏人才穿的習慣。”
乞丐腳上穿的靴子已經很是殘破,但卻和燕國的靴子大不相同,除了又高又深,最顯眼的就是靴後有一個弧形彎卷,就像月亮一樣,看起來還頗有些美觀。
黃班頭又打量了乞丐兩眼,才繼續問道:“來東海郡做什麼?”
“討生活!”
“討生活?”黃班頭冷笑道:“魏國活不下去了?”
乞丐抬起頭,眉角微微一緊,淡淡地道:“大人,我犯了什麼燕國的律法嗎?”
黃班頭握著刀柄,冷聲道:“你一個魏國人,穿得破破爛爛,卻有這樣一匹上等好馬,在我東海郡意欲何為?嘿嘿,該不會是魏國的探子吧?我聽說魏國有一個衙門,叫什麼‘黑旗’。那黑旗部眾遍及各國,打探他國情報,暗中破壞他國秩序,我看你就是黑旗部眾。”
“我不是!”
“不是?”黃班頭便要上前去拉駿馬:“這可由不得你說了算,走吧,和咱們去衙門一趟,是不是,你和郡守大人說去。”
他還沒有碰上馬韁,那駿馬忽然打了一個響鼻,一聲長嘶,兩隻前蹄抬起,便要向黃班頭踩踏下來。
黃班頭吃了一驚,好在他還有幾分本事,就地一滾,躲過駿馬這致命的一踩,雖是如此,但是一場大雨剛過,地上早已泥濘不堪,這就地一滾,整個衣裳頓時泥汙一片,好不狼狽。
“媽的!”黃班頭惱羞成怒:“弟兄們,給我打這個魏國的奸細!”
幾名衙差應了一聲,毫不猶豫地沖向乞丐,掄起殺威棒,對著乞丐劈頭蓋臉地打了下去,那乞丐卻似一塊岩石,也不還手,任由殺威棒雨點般打在自己身上,只幾棒子打下去,乞丐的額頭便被打破,鮮血頓時流了下來。
“少爺!”韓青一攥拳頭,便要衝過去,卻被韓漠拉著,輕聲道:“等一下,我倒要看看,這個小子有多大的忍性!”
作者:
pomo1015
時間:
2011-10-23 10:22 AM
本帖最後由 pomo1015 於 2011-10-24 08:58 AM 編輯
第十八章 【吃饅頭的朱小言】
乞丐的忍性實在不小,即使四周的人群臉上都露出憤慨和同情之色,他的臉上卻依舊是冰冷一片,看不出有任何的表情。
“黃班頭,可別再打了,再打可要打死人了。”旁邊有人實在不忍,求情道。
黃班頭眼睛一寒,瞪了那人一眼:“他是魏國的探子,意圖破壞東海郡的安寧。你沒瞧見他帶著好馬嗎?那是為了逃跑方便,你再囉嗦,連你也抓進衙門去。”那人便不敢再說了。
乞丐的身子雖然單薄,但是說也奇怪,被打了即使棍子,普通人只怕死過去都有可能,他卻是緊咬牙關,臉上沒有半絲表情,只是那一雙漆黑的眸子,卻隱藏著極深的殺意,冷冷地盯在黃班頭身上,眨也不眨。
黃班頭被那冰冷的眼神盯著,竟然感覺身上颼颼發寒,但兀自強打鎮定,冷聲道:“小子,承不承認你是探子?這還是小懲罰,等進了府衙大牢,你就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刑罰了,那裏可有四十種刑法讓你後悔來到這個世界。”
黃班頭話聲剛落,就感覺自己的肩膀被人從後面輕輕拍了拍,一個很戲謔的聲音柔和地道:“黃班頭,我就一招,便能讓你後悔來到這個世界!”
黃班頭心情正是懊惱之時,見有人敢從後面拍自己肩膀,向來肆無忌憚的他頓時便破口大駡:“奶奶的,哪個龜孫子敢拍老子的肩膀?”他轉過頭來,立刻看到了一張清秀且帶著怪異笑容的臉龐,而這張臉,雖然未必東海城的人都認識,但是他黃班頭卻是深記於心的。
“五……五少爺!”黃班頭一陣發愣。
韓漠笑眯眯地看著他,輕聲問道:“黃班頭,你剛才說什麼?‘哪個龜孫子敢拍老子的肩膀?’這話是你說的?”
黃班頭臉色刷地白了,額頭滲出汗來。
四周圍觀的人群,便有不少韓氏族人,見到韓漠出面來,膽子頓時壯了起來,便有人高聲叫道:“黃班頭,你是在稱五少爺的老子嗎?你還罵龜孫子,那孫子是指五少爺,龜難道是罵我們二宗主?你真是好大的膽子,竟敢如此褻瀆二宗主他老人家。”
在東海郡,即使是蕭幕瓚的親信,即使平日頗有淫威,但是這樣一頂大帽子扣在黃班頭頭上,他還是驚恐萬分,全身發軟,勉強擠出笑來:“五……五少爺,你……你知道,我不是……不是那個意思。我哪敢褻瀆二宗主他老人家,我……我這是在放屁,你就當我是放了一個臭屁,別和小的計較!”
“你知道,我小五是不計較的。”韓漠悠然道:“不過你這話既然說出來,就算我不回稟二宗主,我想二宗主很快也會聽到你這句……恩,是一個屁!到時候二宗主怎麼想,我可就不知道了。”
二宗主,東海郡塔尖上的少數人物之一,就連遠在燕京的蕭太師,那也是忌憚一二的。
黃班頭雖然有蕭幕瓚護著,但是到了二宗主面前,蕭幕瓚也就是一顆芝麻的存在,更毋論區區一個小小的班頭了,韓家有一百種法子讓黃班頭在東海郡悄無聲息地消失,更有一千種法子讓黃班頭光明正大地死在東海郡。
“五少爺!”黃班頭眼中滿是驚恐之色,想不到今天因為小小一句失言,給自己帶來如此大的麻煩,這讓他後悔莫及:“求您說說好話,小的不是有意的。”
“說出去的話,要想收回去,那就張大嘴,鼓起臉,只有那樣,才吞得下去。”韓漠嘿嘿笑著,轉身向韓青道:“教教他!”再不理會,徑直走到乞丐面前,輕聲問道:“為何不還手?”
“這是你們的地盤。”乞丐淡淡地道:“我敢嗎?”
“說真話。”韓漠瞪了他一眼。
乞丐微一沉吟,終於道:“與龍鬥,是為龍,與虎鬥,是為虎。而與犬鬥,我豈不成了犬?”
他這話一說出來,旁邊的衙差們面色大變,眼中更是憤怒怨恨,但是韓漠就在旁邊,他們是沒有膽量擅自動手的。
“那你以為自己是什麼?”韓漠呵呵笑道。
“至少我不是犬!”乞丐一字一句回道。
“有意思!”韓漠拍手笑道:“你是來東海城討生活?”
“是!”雖然額頭鮮血依舊往下直流,但是乞丐的聲音沒有半絲變動,依舊平靜的很,如岩石。
“我要用人,你跟著我,靠你的本事,在我這裏掙一碗你自以為並不丟人的飯吃!”韓漠凝視著乞丐,眸子裏的神色顯得很真誠,甚至帶著極大的尊重:“你願不願意?”
乞丐抬手擦了擦自己的額頭,似乎是為擦去額頭的鮮血,但是這樣一擦,反而讓他的臉上沾滿更多的鮮血,殷紅的可怕,再加上乞丐岩石般毫無表情的臉龐,充滿著詭異之色。
“跟著你,能吃飽?”半晌,乞丐才出乎意料地問了一句奇怪的話。
韓漠一怔,旋即哈哈笑道:“當然,跟著我,最享福的或許就是你的肚皮了。”
跟著東海第一世家的五公子,哪里有吃不飽的顧慮,四周有幾個聽到乞丐問話的人,頓時都笑了起來。不過大家卻有些想不通,五少爺出身富貴,在東海郡那是天之驕子般的人物,怎會看中一個邋遢的形似乞丐的傢伙。
黃班頭也沒有閑著。
韓青附耳對他不知道說了什麼,這傢伙先是一怔,旋即臉色就怪異起來,眸子深處甚至帶著怨毒之色,但是又帶著無奈之色,見到韓青正用一種怪異的神色看著自己,黃班頭忽地一咬牙抬起手,對著自己那肥嘟嘟的臉龐狠狠地扇了下去。
很有節奏地,在四周人群的圍觀下,黃班頭兩隻手左右開弓,“啪啪”響著清脆的聲音,兩邊的臉很快就被扇紅。
大家忽然覺得,黃班頭扇自己,精彩程度未必比乞丐馴馬要差,所以大家看似平靜內心卻極度興奮地瞥著黃班頭的自虐行動。
乞丐微一沉吟,終於道:“我跟著你走。”
韓漠點了點頭,道:“你跟著我,至少要知道我的名字,我姓韓,叫韓漠,冷漠的漠!”
“朱小言!”乞丐淡淡地道。
韓漠要帶走的人,自然是沒有人敢阻攔的,即使這個朱小言真的是一名探子,衙差們也不敢有多餘的廢話,所以所有的人都眼睜睜地看著朱小言牽著那匹讓人垂涎的駿馬,跟在手拎銅棍的韓漠身後,就像兩條行走在鬧市的野狼,一前一後,緩緩離去。
黃班頭停手的時候,兩邊的臉已經腫了起來,他惡狠狠地瞪著遠去的背影,咬牙道:“老子等著,等著你韓家破落的那一天。”
雖然他這樣想,但是韓家的人可不這麼想,至少打從韓漠懂事的時候開始,韓漠就認為,燕國九大世家的明爭暗鬥終有一個最後的結果,而在結局的劇本裏,韓家依舊會風騷地站立在燕國的頂端。
走在長長的街道上,朱小言一直沒有說話,直到走到一處麵點鋪子前,朱小言才停下步子,上前買了兩個大饅頭,就像到手的是他從未品嘗過的山珍海味,很仔細卻又很愜意地嚼咬著。
“我可以帶你去吃山珍海味。”韓漠回頭嘻嘻笑道。
朱小言咬了一口饅頭,平靜地道:“多謝了……不過吃饅頭,讓我更清醒自己的位置。”抬頭望瞭望雨後的天空,雖然還有些昏暗,但是卻有一種清鮮的感覺,淡淡地道:“太多的山珍海味,會腐蝕我的內心。”
“有道理!”韓漠歎道:“你說的話怎麼都那麼有哲理呢?”
朱小言問道:“你就這樣輕易收容我,難道不怕我真的是魏國的探子?”
韓漠笑眯眯地道:“如果你真是魏國的探子,我把你安置在身邊,豈不更容易監視你?”
朱小言一愣,想了想,忽地咬了一大口饅頭,嚼咬著,含糊不清地道:“不錯,你說的話,似乎也很有道理!”
“我還有一句很有道理的話。”韓漠嘻嘻笑道:“我現在是不是該帶你到醫館去,讓你血染的風采得到一些妥善的處理?”
“有道理!”
作者:
pomo1015
時間:
2011-10-23 10:22 AM
本帖最後由 pomo1015 於 2011-10-24 09:00 AM 編輯
第十九章 【佳人有恙】
韓家是有專門的馬房的,馬廄裏圈養著二十多匹在燕國來說還算是上品的好馬,馬房雖然不大,但卻有五名馬夫專門負責餵養和照顧駿馬的責任,此外還設了一名馬房總管。
朱小言並不介意韓漠將他暫時安置在馬房,這裏不但有吃有喝,而且還有空曠的場地,讓他有機會時不時地溜溜馬。而馬房的總管和馬夫們對於這個新來的成員,雖然感到奇怪,卻並沒有排斥的心理,畢竟是五少爺親自安排過來的,更重要的是,這人竟然帶來了一匹絲毫不遜色於馬廄中眾馬的極品魏馬,大家都是有眼力價的,瞧那駿馬對朱小言服服帖帖的樣子,大家心中也清楚,這個乞丐一樣的傢伙,定然是馬中好手。
五少爺在馬房安排一個下人,這事兒就像湖泊中滴進一滴水珠,引不起絲毫的震動。
韓漠安頓好朱小言,也就離開馬房,他現在最感興趣的是自己手裏的血銅陰陽棍和懷裏的《八部棍術》,回到自己清淨的後花園,那是要細細研讀一番的,至少要弄明白,所謂的《八部棍術》,到底指的是哪八部?
還沒到自己的屋子,就見到精緻的小橋邊,大管家韓伯正坐在橋邊的石頭上抽著旱煙,落日的餘輝灑射在寧靜的花園中,秀美的很,而韓伯這一筆,卻增添了幾絲消寂。
韓伯瞧見韓漠拎著棍子回來,立刻站起來,雖然是韓家的老人,但是韓伯在表面上對韓漠依舊保持著足夠的恭敬,道:“五少爺,你可算回來了。”
韓漠見韓伯臉上帶著幾分焦急,不由奇道:“韓伯,有什麼事嗎?你一直在等我?”
韓伯也不廢話,直接道:“五少爺,柳如夢有些不對勁。”
“不對勁?”韓漠一愣,想到屋中那個傾國傾城的大美人,問道:“怎麼個不對勁?鬧出事了?”
韓伯搖搖頭,解釋道:“早上老奴送來早餐,五少爺是吃過的,等我中午送飯時,卻發現柳如夢並沒有吃早餐,非但如此,我剛剛過來看,連我中午送來的東西她都沒有吃,這可是一天了,那姑娘身子看起來也柔弱,這一天不吃東西,可如何受得了。”
“她人還在裏面?”韓漠也有些疑惑。
韓伯點頭道:“人還在,我聽著裏面有氣息。只是我一個下人,總是不好進去看看是什麼情況,所以等著五少爺回來進去看一看,可別是出了什麼事情。”
韓漠急忙道:“韓伯,不是說如果沒有她的允許,我不能掀開那道簾子嗎?”
韓伯嘿嘿一笑,很是狡猾,平靜地道:“五少爺,做主子的進丫鬟的房裏,那也沒什麼大不了。”
“這會子又成了丫鬟。”韓漠苦笑一聲,不過也有些擔心柳如夢出了什麼事情,大宗主可是交待過,無論如何也要保護柳如夢的安危,如今不知她的安危,自然要撇去那些禮節性的東西,進內屋看看了。
他進了屋子,將陰陽棍擺在屋角,這才走到簾子前,低聲叫道:“如夢姐,醒了沒有?怎麼不吃東西啊?可別餓壞了,起來吃東西了,可都是好吃的哦。”
柳如夢那嬌媚的讓人全身發酥的低吟再次傳出來,不過很輕,甚至帶著一些夢幻模樣的氣氛,韓漠怦然心動之時,回頭看了看韓伯,只見韓伯束手垂頭,一副不聞不問的模樣。
韓漠搖了搖頭,裝起傻來,韓伯絕對比任何人都高明,他只能輕輕掀開簾子,裏面一股淡淡的幽香撲面而來,直往鼻子裏鑽,想來是從柳如夢身上散發出來的體香,僅僅這股體香,就足以勾去男人的魂魄。
屋內昏暗的很,韓漠輕輕走到床邊,只見柳如夢正以一種極為優雅的姿勢側躺在錦床上,錦被蓋到腰部,上身卻沒有蓋好,她已經換上輕柔的新衣裳,如夢如幻,由於她身子側躺著,胸前那兩團豐膩的雪白美.肉堆成一團,形成極大的雪白丘壑,那白雪一樣的玉臂輕輕托在腮側,不但優雅,更是嫵媚動人。
韓漠感覺自己的心在跳。
這成熟卻又風韻萬千的美人兒,即使是這樣一個簡單的睡姿,就讓自認為定力還算不錯的韓漠心中直跳,毫無疑問,她的誘惑力比想像中的更強悍。
她那一雙狐媚子般的眼睛緊緊閉著,鼻息雖然很輕,卻頗為急促,那一張嬌嫩的都要滴出水的臉龐,此時卻顯得異樣的蒼白,那是一種病態的蒼白,韓漠只看了一眼,以他前世的醫術經驗,立刻就判斷出來,柳如夢生病了,而且從她的鼻息來看,似乎還很嚴重。
韓漠不由自主上前兩步,輕聲問道:“如夢姐,你是不是生病了?”
他的聲音,終於驚醒了柳如夢,那雙狐狸一樣嫵媚的眼睛緩緩睜開,當看到韓漠時,就像一隻看到大灰狼的小兔子,美麗的眸子裏充滿了驚恐,這種眼神讓韓漠很受不了,莫非自己長的真有成為色魔的潛力?
“你……!”柳如夢的眼眸子從驚恐很快就變成憤怒,她想掙扎,可是渾身酸軟無力,好不容易從枕頭下面摸出一把讓韓漠嚇了一跳的匕首,軟綿綿地道:“你快……快出去……你要是……要是亂來……我刺穿我的喉嚨……!”她撐起身子,將匕首的刀鋒對準了自己的喉嚨。
只是她沒有注意到,她這樣一動,衣裳散開,胸前那兩團本就傲然豐滿的雪白酥胸,在這一刻更是擠作一團,丘壑深邃,白花花的一片,半邊白肉甚至都露出來,這讓韓漠的鼻血差點噴出來。
韓漠艱難地將自己的目光從那峰巒起伏的酥胸轉到柳如夢那張蒼白的臉上,柔聲道:“如夢姐,你別怕……你生病了……!”
“不……不用你管,你出去!”柳如夢的美眸中滿是堅定之色。
韓漠很不高興,自出生以來,韓家的五少爺在女人方面可說是無往不利,雖然如今還是未開.苞的純情小男生,可是以前在大街上,無論多美的姑娘,憑藉著優雅的氣質和溫柔的微笑,總能讓女人們臉紅耳赤卻又偷偷地打量著五少爺,卻想不到今天竟然在柳如夢這裏被當成了一個偷偷入室的淫貨,這讓韓漠的心裏很不痛快,忍不住冷哼道:“我也不怎麼想管,命是你的,一個小丫鬟,病死了也算不得什麼。”
柳如夢臉色一沉,雖在病中,但她似乎很不樂於聽到這句話,淡淡地道:“丫鬟便不是人嗎?”
韓漠呵呵一笑,轉身出了門,輕聲向韓伯道:“韓伯,她病了!”
“病了?”韓伯一愣,輕聲問道:“這是不是要去請大夫?”
韓漠點頭道:“請個大夫看一看吧。”
韓伯想了想,低聲道:“五少爺,大夫請來,可就不能再活著了,這事兒要不要先去稟明大宗主?”
韓漠立刻想起來,柳如夢的身份可是不能暴漏出去的,如果請了大夫來,那名大夫即知柳如夢的存在,必定會被韓家暗地裏除去。
他皺起眉頭,想了想,終於道:“韓伯,其實也算不得是什麼大病,這種病症我在醫書上也看過,我寫幾味藥,你去府裏的藥庫取些過來,順便帶藥罐過來,到時候好在園子裏煎藥。”邊說邊走到書桌前,取出紙筆,寫了幾味藥名,遞給了兀自在發怔的韓伯,微笑道:“去吧,辛苦韓伯了。”
韓伯拿著藥方,仔細看了看,上面寫著“金草花,巴旭草”等草藥,不由奇道:“少爺,這……這成嗎?你會看病?這可馬虎不得啊!”有些猶豫道:“少爺,要不還是通知大宗主吧。”
韓漠看著韓伯,他也清楚,一旦被大宗主知道柳如夢生病,那是一定會暗地裏請大夫過來看病,隨後那名大夫也一定會很詭異地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更何況憑藉自己的醫術,也看出柳如夢不過是受雨之後,體質虛弱而導致身體發寒,說白一點不過就是發燒,以自己配的方子,應該是有九成把握很快就治癒柳如夢的,沒必要搭上一名大夫的性命。
“韓伯!”韓漠正色道:“我有把握,這一定能成。”他站起身,很嚴肅地道:“你該知道,這事兒被大爺爺知道,一定會死上一個人,甚至是幾個……一個小小的病症,不值得死人,你相信我就是。”
韓伯見韓漠自信的很,那雙星辰般的眸子也顯得極其堅定,終於點頭道:“那好,少爺,這事我先聽你的,若是還不見好,那是一定要上稟大宗主了!”
韓漠嘻嘻一笑,抱著韓伯在他那鬆弛的臉上親了一口,興奮道:“好,就這麼著。”
韓伯無奈地笑著,這個五少爺,表達心情的方式總是如此地坦蕩激烈。
作者:
pomo1015
時間:
2011-10-23 10:23 AM
本帖最後由 pomo1015 於 2011-10-24 09:02 AM 編輯
第二十章 【青青的水草吸管】
韓府藥庫比外人想像中的藏藥要多得多,那些平常的藥草固然有,即使是那些珍稀藥材,奇花異草,那也是珍藏了不少,有許多更是南風國才有的古藥特產,所以韓伯並沒有花費多少時間,便拎著一個小爐子和藥罐,懷裏揣著那幾味很稀鬆平常的藥材過來,擺好了爐子和藥罐,這才拿著藥材進來,問道:“五少爺,這些藥材具體該配多少藥量,你可得告訴我。是藥三分毒,馬虎不得。”
韓漠此時正裝模作樣地捧著一本《萬草本紀》,這是一本醫書,他必須做出這種樣子,讓韓伯相信自己得來的醫術是靠看書看來的,而不是與生俱來就會的,畢竟醫術是一門極為高深的學問,若是天然生成,那就有些近乎為妖了。
“韓伯,你先忙去,這邊就交給我了。”韓漠呵呵笑道:“我來配藥,我來煎藥,畢竟是我房裏的人,一個主子,總要對下面的人寬厚仁慈一些。”
他這話說的聲音極大,那是故意讓屋裏的柳如夢聽見。
韓伯看了看韓漠手中的書,湊過來,低聲問道:“五少爺,難不成你說你懂醫術,都是從這上面看的?”
“有問題?”
“是有些問題。”韓伯並不忌諱,輕聲道:“柳如夢不是一般人,五少爺你心裏也有數,這萬一若是有差池,五少爺,咱們可不好向大宗主交待。”
“我知道。”韓漠微微點頭,笑眯眯地看著韓伯,聳聳肩:“韓伯,你是不信任我?”
韓伯眨了眨那一雙看似老眼昏花實際上卻比狐狸還精明的眼睛,忽地嘿嘿一笑,再不多說,躬身微微行了一禮,然後緩步離去。
“老人家,就是明白事理。”韓漠看著韓伯遠去的身影,呵呵笑著自語道:“不像年輕人,好歹也分不出來。”
這後面一句話,還是說給屋裏的柳如夢聽。
韓漠前世出身於軍事學院,除了軍事理論和軍事訓練外,他修習的醫術在學院裏絕對是名列前茅的,甚至有很多女學員因為覺得站姿時胸部不夠挺,還曾私下偷偷地請韓漠給予醫學上的科學解釋和科學治療,在韓大醫師很有節奏的按摩下,那些女學員都有了偉岸的胸部……這只是為了表明韓漠在醫術上受人尊重的一個事實而已,沒有任何褻瀆那些女學員的意思。
這種古代煎藥的技巧,韓漠是親手試驗過的,所以並不成問題,他按照自己的知識,將這幾味藥按照最佳的份量配在一起,然後放進藥罐子,沖上水,便開始從事出生至今都沒有做過的煎藥行動。
那種怪異的藥草味道很快就彌漫開來,韓漠托著下巴,瞅了那道簾子一眼,喃喃自語:“到現在,我還是不知道誰是主子誰是丫鬟,有主子親手給丫環煎藥的嗎?唔,我算是一個好人吧!”
煎藥並沒有花費太長的時間,估摸著藥性已經被熬入了汁水中,韓漠才息了火,在乾淨的小瓷碗中倒了半碗藥汁,那汁水暗黃色,還漂浮著濃郁的奇怪味道。
端著藥碗,韓漠走到簾子前,咳嗽兩聲,道:“如夢姐,我要進來了,你準備一下。”
柳如夢並沒有回答,這在韓漠看來,那是一種默許,所以韓漠很仔細地整了一下衣服,然後從髮髻中拉下兩縷長髮,飄在兩邊的臉頰處,畢竟屋中是一個嫵媚動人的大美女,自己也要扮的飄逸一些才好,美女和帥哥的話頭總會多一些的。
他掀開簾子,隨著天色漸暗,屋中也更加昏暗起來,若不是柳如夢的肌膚白得耀眼,就像昏暗中泛白的白玉,韓漠還真是有些看不清。
他先放下碗,點上了燈火,屋中頓時亮了起來,這才笑眯眯地捧著藥碗道:“如夢姐,你看,藥煎好了,雖然有些難聞,甚至有些難喝,但是所謂良藥苦口,喝了它,出出汗,自然就好了。”他抬頭看了看柳如夢,只見柳如夢已經披了一件暗黑色的外衣,遮擋住了先前見到的那一片白花花的胸脯,就連雪白的粉頸也看不了多少,倒是那一雙狐媚子般的眼睛,此時正冷冷地盯在韓漠的身上,這種眼神,讓帶著笑臉的韓漠有些尷尬。
“我說過,不用你管。”柳如夢的精神顯然恢復了一些,不過臉上蒼白的顏色依舊如雪,並沒有退卻,看來只是以精神硬撐著:“我是丫鬟,哪敢……哪敢勞煩五少爺您這做主子的伺候。”
韓漠歎了口氣,道:“如夢姐,我知道你很有個性,也知道你我剛剛相處,互相還不瞭解,不過請你相信,我……我是一個好人!”
“好人?”柳如夢撇撇嘴:“世上還有好人嗎?”她這撇嘴的動作,小女兒情態畢露,讓韓漠心中砰然一動。
碗中的藥汁依舊在漂浮著熱氣,韓漠也知道,這藥汁若是涼了,藥性自然大減,便道:“好人不好認姑且不論,先喝藥吧,治病要緊,有性子回頭再使。”
“我為什麼要喝你煎的藥?我怎知是不是毒藥?”柳如夢冷冷道。
韓漠脾氣再好,此時也忍不住了,畢竟十八年來,還真少有人這樣對自己說話,將藥碗放在桌子上,冷冷道:“柳如夢,少爺我告訴你,若不是大爺爺吩咐,老子才懶得管你。在我頭上吆五喝六,你的性子倒真是野。少爺沒空陪你玩曖昧。”冷哼一聲,轉身便走,走到簾子處,忍不住回頭道:“這是我第一次給別人煎藥,你喝不喝,我管不著。不過你千辛萬苦到了這裏,心中想必還有留戀的東西,我只想告訴你,人的性命沒了,一切留戀的東西,屁也不是。”掀開簾子,氣呼呼地出了內屋。
奶奶的,就算是絕色美人,也別在韓五少爺的頭上使性子,老子不吃這一套。
韓漠心情很不好,親手煎藥,沒討到一聲謝謝,還被懷疑是毒藥,難不成是個美人就不顧及別人的感受?
他無心再理會,在外屋也點了燈,上了自己的床,從懷裏掏出那本《八部棍術》,翻看起來。
《八部棍術》後面已經殘缺了不少,幸好前面還保留了一半,韓漠大致翻了翻,卻知道這《八部棍術》是何意思了,不過遺憾的是,後面破損的已經損去了《八部棍術》中的其中三部,如今保留下來的,不過五部而已。
第一部稱為“蛇部棍術”,第二部是為“虎部棍術”,還有“蛙部棍術”、“蝠部棍術”和“犬部棍術”,後面三部已經破損,算是失傳了。
各部棍術都有一個要點,突出棍術中的精髓,例如蛇部棍術主要是棍法中的“巧”字,虎部棍術講究一個“力”字,蝠部棍術講究一個“隱”字,各有其專門的要點和方法,韓漠只看了一小會,便深陷其中,如癡如醉。
也不知過了多久,油燈裏的魚油用盡,忽然熄滅,韓漠這才回過神來,摸索著重新點了另一盞燈,正要繼續看書,忽地想到屋中的柳如夢,這一直沒有動靜,該不會有什麼事情吧?畢竟還是在患病之中。
雖然有些不情願,韓漠還是掀開簾子,內屋裏一片漆黑,柳如夢那急促的鼻息清晰可聞,一聽便知道病情更加重了。
韓漠忍不住在心中罵了一句:“死腦筋的女人,真是不要命了。”他進屋重新點上燈,瞧見藥碗中的藥汁一點兒也沒動,倒是柳如夢蓋著被子,緊閉著眼睛,那張絕美的臉上疲憊蒼白,額頭上滿是冷汗,身體更是瑟瑟發抖,柳眉微蹙,顯得有些痛苦。
韓漠拿過藥碗,出了內屋,倒進藥罐,重新熱了一遍,這才端碗進屋走到柳如夢床邊,沉聲道:“快喝藥,再不喝,可就真的沒命了!”柳如夢微微半睜開眼,一隻手伸出來,微微顫抖,手中拿著匕首:“不……不許碰我……!”
“你自己能喝嗎?”韓漠瞧她手臂無力,只怕連藥碗都端不起來,皺了皺眉頭,忽地眉頭一展,放下藥碗,道:“你等一下!”
他快步跑出屋,來到花園裏的小池塘邊,夜色下的池塘寧靜的很,池子邊的水草蘆葦輕輕在夜風中飄蕩,和煦的很。
他折了兩根水草,爾後前後折斷,做成了細細的水草管,這才笑眯眯地回到屋子,道:“你擔心男女授受不清,那沒事,你端不起來,喝藥的氣力總有吧!”他一手端起藥碗,將一根水草做成的吸管放了進去,笑嘻嘻地道:“來,這樣也可以喝藥,而且還帶著水草的香味兒,來!”
柳如夢看著韓漠的笑臉,又看了看那青青的水草管子,本來緊張冰冷的臉竟然微微和緩,微一沉吟,她那粉潤的紅唇終於湊了過來,輕輕吸了起來。
韓漠心中大喜,笑嘻嘻地道:“是了,就是這樣了。我是不是很聰明啊?”
柳如夢吸了一口,聽他這樣說,忍不住抬頭看了看他,那是一張笑意盎然的英俊臉龐,眉眼子中甚至帶著幾許溫柔,頓了一頓,才輕輕搖頭,那柔媚的聲音淡淡地道:“你聰明嗎?我不覺得……小聰明算不得……真正的聰明!”
作者:
pomo1015
時間:
2011-10-23 10:24 AM
本帖最後由 pomo1015 於 2011-10-24 09:04 AM 編輯
第二十一章 【殺人者】
韓漠現在的情形,就像一個小廝蹲著身子托著藥碗,伺候哪家的大小姐喝藥一般,這若是被外人看見,還真會大感驚訝,畢竟以韓漠的東海第一世家公子的身份,柳如夢即使是韓漠的夫人,也輪不上韓漠這般伺候,但或許也有人認為,以柳如夢的絕世容顏,天下男人只怕都願意這樣伺候著。
不過韓漠可沒想到這些,他的目的很簡單,讓柳如夢將藥汁喝下去,然後身體康復,他內心的另一個靈魂畢竟是一個醫生,雖然曾經的某些年頭醫生見死不救是常有的事兒,但是如果真能看著自己的法子治好病人,想必是每一個醫生都樂意看到的。
柳如夢很快就吸完了半碗藥汁,不只是出於習慣還是因為什麼,只聽她淡淡地道:“好了,你先下去吧!”
韓漠一怔,這話聽著怎麼很彆扭,這好像是主子對奴才說的話啊。
柳如夢立刻反應過來,那蒼白的臉龐出現一絲暈紅,卻不好解釋,愣了一下,做出了一個讓韓漠大吃一驚的動作。
她竟然一把拉起錦被,將頭蓋了進去,整個身體完全籠罩在錦被之中。
韓漠呆了一呆,但很快就明白,這是柳如夢羞澀尷尬,所以才像小孩子般躲起來,實在料不到這樣一個有著成熟風韻的絕色美人,卻有這樣小兒女的可愛一面。
這一夜很平靜地過去,不過韓漠腦中始終在回想著柳如夢躲進錦被中的一刹那----其景如妖,魅惑眾生!
次日一大早,韓漠進屋看了看柳如夢,見她睡得正香甜,臉色也紅潤不少,愈發的嬌媚,看來自己的藥方是管用了,心中多少還是有些欣喜,當即又將昨日殘留的藥材悉心配了一下,洗了藥罐,重新煎熬,等他端著藥碗進去時,柳如夢已經微微睜開眼睛,清晨之光透過窗戶照在她的臉上,當真是美若天仙,那一雙狐媚子般的眼睛帶著淡淡的笑意望著韓漠之時,韓漠感覺到了自己的心兒似乎有些亂跳了。
韓漠又去池子邊弄了兩根水草吸管放進藥碗裏,端到柳如夢面前,微笑道:“身體好些了嗎?這一碗下去,保管藥到病除。”
柳如夢睜開眼時帶有的笑意已經隱去,淡淡地道:“五少爺,你……你不必這樣做……!”
韓漠笑道:“你現在有力氣了嗎?用不著我這個少爺繼續給你端著碗了吧?”
柳如夢似乎是想到昨夜那最後的一句話,臉上還是有些微微發燙,自己昨夜情不自禁說出那句話,是當初在自己家中養成的習慣,冷不丁地說了出來,也不知道韓漠是否還記著,偷偷瞥眼去看韓漠,見他也正帶著怪異的微笑看著自己,不由一驚,低下頭去,深埋於豐滿的胸前。
韓漠咳嗽一聲,將目光從她的胸部收回,儘量表現了自己的坦蕩:“如夢姐,先喝藥吧,可別等它涼了,那時藥性不好。”
昨夜喝了藥,柳如夢感覺身體已經舒服不少,知道這藥是有效果的,伸手從韓漠手中接過藥碗,輕聲道:“謝謝五少爺!”
“這樣就對了。”韓漠呵呵笑道:“同處一間屋子,咱們要互相和氣一些嘛!”
柳如夢忽地皺起眉頭,淡淡地道:“五少爺,您是不是該出去了……若是被大宗主知道,恐怕不好吧?”
韓漠一愣,迅即恨恨道:“女人心,海底針,猜不透,不過這變的也太快了。”
“五少爺下輩子做了女人,就能知道女人心思了。”柳如夢平靜地道。
“做女人?”韓漠撇撇嘴,轉身出門,臨走時說了一句讓柳如夢滿面飛霞的下流話,讓柳如夢對他剛剛建立的一點好感頓時消去。
五少爺這樣說:“我還是喜歡自己帶根把!”
等韓漠離開後,柳如夢才拿起碗中那根水草吸管,很仔細地看著,甚至放在雪白晶瑩的鼻尖聞了聞,喃喃道:“真是香!”
……
……
韓漠本想拎著陰陽棍,往練功房去展示展示,畢竟有這樣一件好寶貝,在眾人面前展示一下更能滿足他的虛榮心,最為重要的是,他想通過武師們傳授的棍法與《八部棍術》相比較,看看普通棍法與《八部棍術》之間有何不同,那樣也好更快地總結出棍術中的優劣,達到最極致的鍛煉價值。
不過剛出了後花園,韓青就像幽靈一樣從旁鑽了出來,鬼鬼祟祟地道:“少爺,出了事兒!”
“怎麼了?”
“黃班頭死了。”韓青平靜地道:“今兒個一大早,死在他姘頭田寡婦家中。”
韓漠皺起眉頭,低聲問道:“怎麼死的?”
“被割斷了喉嚨放血。”韓青咧咧嘴:“滿床都是血,黃班頭死的透透的。我問了一名捕快,他告訴我,兇手下手狠,而且准,就拉了一刀,一刀就弄死了黃班頭。”
“抓到兇手沒?”
“沒有。”韓青搖頭道:“敢動手的,那就不是普通人,有那個身手的,也不是普通人。審了田寡婦,那娘們嚇傻了,潑了半天涼水才回過神,只說兇手一進門她就光著屁股躲進了被子裏,黃班頭叫了一聲之後就沒聲,等她出了被窩子,就看到滿床的血和死的透透的黃班頭。”
“死的倒是痛快。”韓漠冷笑道:“黃班頭是黑閻王的親信,也是他作威作福的得力助手,如今突然被人殺了,黑閻王可有什麼反應?”
韓青立刻點頭道:“有,反應大著呢。衙門的三班捕快都出動查凶,就連東海城防軍都差點要調動起來。那架勢弄得挺大,老爺都去了衙門,商量緝拿兇手的事情。少爺,你倒是想想,咱們東海城雖然百姓過的不富裕,但是一直以來,卻都安分守己,別說殺死官吏,就是平常的謀殺也很少發生,這一次死了黑閻王的親信,黑閻王怎能不怒?老爺只怕也有些火氣了。”
韓漠眉頭皺了起來,想了想,忽地想到一事,冷笑一聲,並不多言,抬腳便往馬房跑。
到了馬房,馬房總管立刻迎上前來,笑眯眯地道:“五少爺,要用馬?”
“那小子呢?”韓漠淡淡地道:“朱小言。”
“在馬廄裏餵料呢。”總管有些緊張,五少爺神色不善,不是出了什麼事情吧。
韓漠甩下馬房總管,快步來到西邊馬廄,只見朱小言正坐在草堆上,背靠著馬廄的圍欄,手中拿著一個大饅頭,口中正在嚼咬著,看起來極其的散漫無聊。
韓漠握緊陰陽棍,走上前去,左右看了看,空曠的馬廄四周並無一人,看來馬夫們見有新人來,都將活兒攤給了朱小言。
“饅頭香不香?”韓漠凝視著朱小言,淡淡問道。
朱小言瞥了韓漠一眼,平靜地道:“知道那事兒了?”
“什麼事兒?”
“死人的事兒。”朱小言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鋒利的小匕首,削著饅頭片放進嘴中,然後將匕首湊近自己的脖子,做了一個輕輕一拉的姿勢,笑得很詭異:“你試過沒有,這樣輕輕一拉,惡人的魂魄就飄出身體,投不了胎,只能做一輩子的孤魂野鬼。”
韓漠在朱小言面前蹲下身子,冷笑道:“想不到你下手還真是狠,也還真是快。你不是還口口聲聲說,與犬爭是為犬嗎?黃班頭在你眼中是條狗,你殺了他,和他一般見識,難不成也變成了一條惡狗?”
朱小言用匕首削著饅頭片吃,淡然道:“我只是殺一條亂咬人的狗。不殺他,會有更多無辜的人傷在他那眥在外面的狗牙上。”
“那你知不知道,你這樣一做,很快便有人會懷疑到你的頭上,你昨天和黃班頭的仇怨可是有很多人看見的。我帶著你回來,也是有很多人看見。”韓漠冷聲道:“殺一條狗不是大事,但是連累到韓家,那就是大事!”
朱小言一聲不吭,一片一片吃饅頭,直到將饅頭吃完,他才將匕首在自己新換上的馬夫裝上擦了擦,收了起來,站起身凝視著韓漠,淡淡地道:“你現在有兩個選擇。第一,送我去衙門,此事便連累不了你韓家,我一定會乖乖地跟你去衙門。第二,保住我,從今以後,我欠你一條命。”
作者:
pomo1015
時間:
2011-10-23 10:26 AM
本帖最後由 pomo1015 於 2011-10-24 09:05 AM 編輯
第二十二章 【暗流湧動】
朱小言說的很平靜,聲音中沒有一絲波動,就像殺的是一頭豬而不是一個人。
韓漠盯著他,忽然笑了起來,這種笑很怪異,就像看到一個七八十歲的老頭子在玩泥巴,感覺很新鮮,或者說眸子深處帶著一種別樣的欣賞,在他看來,到現在還能保持如此鎮定的心情和平和的表面,朱小言的本事和心理能力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強。
“你為何不逃走?”韓漠托著下巴問道:“殺了人,你該走的。那樣你至少可以自己掌握自己的性命,而不會因為我的選擇,讓你有可能失掉你這條在你自己看來並不如何寶貴的性命。”
馬廄裏彌漫著怪異的腥臭味,那種味道讓韓漠忍不住輕輕在自己的鼻尖扇了扇,他甚至能從朱小言身上聞到一種發自骨子裏的血腥味道,這個傢伙,原來還是一頭攻擊性極強的獵豹啊。
朱小言沉吟著,他抬起頭,望著晴空萬里的碧空,緩緩道:“昨天你能出面收留我,不管是為了什麼,我欠你一份情。我殺了人,當然可以走……不過想必那樣一來,我殺人之後畏罪潛逃的罪名就會確定了。我不在意你們燕國人制定的王法,只是我覺得如果我的罪名真的確定,那麼你們韓家多少會有一些麻煩,就像你所說,你領我回府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我突然走了,你們韓家也許要擔上唆使下人行兇的罪名!”他忽然淡淡一笑:“這個罪名想必你們韓家會有法子輕易洗脫,就像我留下來,你也有能力洗脫我的罪名一樣,不是嗎?”
韓漠笑道:“原來你還真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不過你似乎也太過自信,蕭幕瓚是蕭太師的人,我們韓家若是和這件命案有關聯,蕭幕瓚一定會掀起風浪,甚至會以此讓他的主子蕭太師掌握對付我們韓家的把柄……其實我覺得,將你交給府衙,你主動認罪,撇清和我韓家的關係是最好的選擇。”
朱小言站起身來,淡淡地道:“我跟你去府衙。”
“不用急。”韓漠擺了擺手,平靜地道:“等見過我爹爹再說吧。我想他很快就會找我們過去的。”忽然問朱小言:“你會不會說謊?”
朱小言岩石般的臉上沒有表情,反問道:“你要我說謊?”
韓漠也站起身,握著陰陽棍道:“如果你真想讓我保住你,真想欠我一條命,這一次就要說幾句謊話了。你長相冷酷,說起謊話來,懷疑的人會很少!”歎了口氣:“也不知道你有沒有對我說過謊。”
“你教我說謊。”朱小言悠然道。
“我靠!”韓漠瞪了朱小言一眼,撇撇嘴:“莫非你以為本少爺會說謊?”
朱小言瞥了韓漠一眼,沒有正面回答,淡淡地道:“好棍子!”
……
……
黃班頭的死,很快就傳了開去,在人們口中流傳最廣的一個版本,那是很有趣的。大家都說,田寡婦同時和三四個男人勾搭在一起,或許是因為爭風吃醋,黃班頭被田寡婦的其他姘頭給殺死了。
這個版本像模像樣,流傳的也最廣。
那些姑婆媳婦娘們最喜歡的也是這個版本,私下裏嚼著舌頭,本來她們就喜歡議論這種有些荒淫的風月私事,更重要的是,她們希望以此警示自己的男人,若是在外面瞎勾搭,說不定就會丟了性命。
民間的小道消息在官府的眼中只能作為一個參考的信息,而蕭幕瓚是不信的,他不相信以黃班頭在東海城的淫威,有人真敢為了一個寡婦而對黃班頭動手。
黃班頭是蕭幕瓚就任東海郡守之時,從燕京帶來的親信,可以說是他最信任也最器重的部下,在東海城這幾年,明裏暗裏也做了不少見不得人的事情,而親手操持這些事情的,都是黃班頭。
黃班頭的死,就等於折斷了他一條手臂,他除了氣憤,更多的是焦急,因為再過幾日,春季的稅銀將會從東海起程,運往燕京交給戶部,而之前負責監督運輸的,便是黃班頭。
稅銀的運輸是各郡府衙最重大的事情,不但派出上百人的護送隊伍,最為重要的是護銀隊的總管一定是自己的親信。稅銀到了燕京,不可能所有的銀子都會交到戶部,就好比蕭幕瓚交上去的稅銀,必定會從中拉出一部分,暗中交給自己的主子蕭太師,而作這樣的事情,必定是暗箱操作,操作人總不能是外人。
但是在這個節骨眼上,自己最為器重的黃班頭卻突然死了,這怎能不讓蕭幕瓚憤怒,他第一時間派出三班衙差,全力追查真凶。
黃班頭與田寡婦的姦情雖然是一條線索,雖然與田寡婦有染的其他幾個男人也都押到大獄中嚴刑拷打,但是蕭幕瓚心頭唯一懷疑的物件,還是韓家。
在他看來,自己剛剛與韓家發生了爭執,大家在面子上甚至撕破臉,那麼韓家必定不會善罷甘休,暗中弄死黃班頭或許就是韓家報復的一種手段,所以從一開始見到韓玄昌,蕭幕瓚就陰沉著臉,眸子裏閃爍著無比的怨毒之色。
“韓大人,剛剛本官聽到了一個消息。”蕭幕瓚黑著臉道:“你家的少爺昨天收容了一個來自魏國的馬夫,你知不知道這事兒?”
韓玄昌依舊顯得溫文儒雅,臉上帶著笑,淡然道:“郡守大人該知道,我清吏府上下有幾百口人,每天的事兒沒有一百件也有八十件,下官自然不能什麼事兒都知道。更何況一個馬夫,即使是魏國人,那終究也是一名馬夫,下官也是沒有空閒去問一個馬夫的事情。”
韓玄昌現在的心情其實很不錯,那個黃班頭一直是韓玄昌極為厭惡的一個人,一直以來,只是因為涉及到蕭韓兩家的關係,所以才沒有出手,這一次黃班頭突然被殺,就韓玄昌內心來說,是很愜意的,至少蕭幕瓚少了一條為虎作倀的惡狗。
東海城少了一條惡狗,總會太平一點。
“韓大人或許不知道。昨日那名馬夫在街頭表演馬技,被黃班頭看見,懷疑他是魏國黑旗探子,本想帶回府衙審問,卻被你家少爺仗勢帶了回去,你家少爺更是在人前大大的侮辱了黃班頭一番。”蕭幕瓚冷笑道:“這事兒為何那麼巧,昨天下午發生這件事兒,今天淩晨黃班頭就被人殺了,韓大人,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倒也沒什麼奇怪。”韓玄昌淡淡地道:“黃班頭平日裏盡職盡責,為我東海城的安危,也曾錯認不少外地人是探子。那馬夫若真是魏國的探子,我想也不會傻到在大街上招搖,暴漏自己的身份行蹤吧?郡守大人,您說呢?”
蕭幕瓚冷聲道:“韓大人,虛以實之,實以虛之,這魏國人的伎倆多的是。既然韓大人認為那馬夫不是探子,不如本官派人去帶他過來,親自審問,由他自己解釋自己的清白。黃班頭是朝廷的人,遭此橫禍,本官是一定要徹查到底的,若是此事不查清,說不定下一次兇手就要殺到本官的頭上來了。”
韓玄昌眼中閃過犀利的寒光,凝視蕭幕瓚,聲音倒也平靜:“郡守大人,那馬夫既然被我家漠兒收容進府,那也就是我韓府的一員,大人若是將他帶來府衙,明白的倒也罷了,不明白的,還真以為黃班頭被殺與我韓家有關。我韓家百年清譽,自問在東海郡也是頗有威望,若是扯上這件事,只怕會令先祖蒙羞,郡守大人若是想從我韓府抓人,還是先請衙差們查出證據來,只要有了證據,下官會親自押送那名馬夫前來府衙領罪。”
堂上的氣氛頓時極為陰冷,蕭幕瓚幾乎都要將自己的牙齒咬碎,而韓玄昌一副心平氣和的樣子,倒是好深的涵養。
“韓大人,依你的意思,你家馬夫有韓家護著,便查不得?”
韓玄昌搖搖頭,正色道:“人命關天,東海城這等大案,自然要徹查。”頓了頓,才淡淡地道:“郡守大人,既然你懷疑我府裏馬夫有問題,下官這便回府親自查問,若是果真有問題,必定送交郡守府,你看如何?”
“你親自審?”
“莫非郡守大人認為下官不能勝任?”
蕭幕瓚怒極反笑,道:“好好好,韓大人,你就回府去好好審吧,本官等你的好消息。”
韓玄昌起身拱了拱手,轉身便即離開,等他走出院子,蕭景從旁鑽了出來,惡恨恨地道:“韓家還真是狂妄,爹,咱們寫一封信告訴幹爺爺,讓他好好治一治狂妄的韓家。”
蕭幕瓚背負雙手,望著韓玄昌遠去的背影,冷冷地道:“韓家遲早會從世家族譜中被抹去。”
“韓家!”蕭景咬牙切齒,目露凶光:“我一定要讓他們知道我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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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mo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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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0-23 10:27 AM
本帖最後由 pomo1015 於 2011-10-24 09:07 AM 編輯
第二十三章 【少爺與丫鬟的用餐】
韓玄昌的書房沒有大宗主那般的陰寒森然,更沒有那一架子一架子的書籍,在這裏更多的是東海郡各種稅務收支的統計表。書房裏很乾淨,窗戶打開著,窗外的風兒吹進古色古香的書房中,那點燃的檀香在書房內暗香流動,就是有一種舒服的感覺。
韓漠帶著笑,朱小言岩石般的臉龐沒有絲毫表情,一前一後站在書桌前,按照韓漠的交待,朱小言儘量讓自己的身體彎曲一些,表示對韓玄昌的恭敬。
“你就是朱小言?”韓玄昌凝視著朱小言問道:“就是那個馬夫?”
“我就是那個馬夫朱小言。”朱小言平靜地回道。
韓玄昌淡淡問道:“你殺了黃班頭?”
這話問的極其直接,韓漠雖然早有準備,但還是忍不住心中一緊,這種緊張從他的表面是絕對看不出來的,就像從外表看不出其內心的朱小言一樣。
朱小言抬起頭,看著俊雅的韓玄昌,搖頭道:“不是我。”
韓玄昌並沒有介意朱小言這個下人在他的面前自稱為“我”,韓家是世家大族,規矩甚多也嚴格,但是在並不是極為正式的場合,韓玄昌並不忌諱太多東西,這或許和他那個開朗調皮的夫人有關,韓玄昌夫婦對待下人想來還是比較溫和的。
“漠兒,你應該知道此事非同小可。”韓玄昌盯著韓漠:“你告訴我,這件事情和你們有沒有關係?很多人都看見,昨天下午,你們和黃班頭起了爭執,今天淩晨黃班頭便即死去,這中間莫非真的沒有一絲聯繫?”
韓漠恭敬道:“爹,昨天下午確實和那黃班頭起了一些爭執,不過在場的人都能證明,是那黃班頭出言不遜,之後自己扇自己的耳光,與孩兒無關。至於他的死……爹,孩兒心中也確實很厭惡他,但是還沒有傻到剛剛起爭執隨後便去殺他。”頓了頓,嘿嘿笑道:“依孩兒之見,那黃班頭說不定是黑閻王派人暗中殺的,好將此事扯到我們韓家的頭上。”
韓玄昌臉上忽然出現淡淡的笑容,悠然道:“聰明人有時候也會辦傻事的。”
這話讓韓漠忍不住看了朱小言一眼。
“你是魏國人,這並不要緊,漠兒既然讓你進府,就說明你身上有值得他欣賞的東西。”韓玄昌探頭在檀香爐上聞了聞,一副沉醉的模樣,平靜地道:“既然進府了,那就是我韓家的一員,你的生死,韓家會負責。這個世界,忠誠的人,總會得到主子的欣賞,但是別有用心的人,我韓家也絕對不會手軟,朱小言,我的話,你該明白!”
“我明白。”朱小言看著韓玄昌,眼中竟然劃過尊敬之色:“既然是韓家的馬夫,我會做好分內事!”
韓玄昌似乎很滿意朱小言的回答,點點頭:“你可以下去了。”
朱小言行了一禮,退了下去,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這件事情就如此輕而易舉地過去了。
等到朱小言出去後,韓玄昌的神色彩冷峻下來,問韓漠:“你知道他的身份?”
“不知道。”韓漠在父親的面前,特別是父子單獨相處的時候,向來都是實話實說,他心中明白,如果在這個世上只有一個人值得自己說實話,那就是眼前這個看起來儒雅卻極其智慧的男人。
“他的手很有力,至少練過十年的刀。”韓玄昌很肯定地道:“他應對事情的從容和鎮定,或許連你也比不上,但是我也能確定,他並不是黑旗探子。”他皺起眉頭,沉吟著,許久之後,才淡淡地道:“收買他的心,讓他跟著你,用得好,日後會是你的臂膀,否則……當你控制不住他的時候,我會親手殺死他。”
韓漠笑眯眯地道:“爹爹放心,他若有二心,不用爹爹動手,孩兒會讓他消失。”笑得就像一條老謀深算的狐狸。
……
……
柳如夢的病情恢復得很快,等到韓漠中午回到花園時,她已經起身下床,就坐在窗邊,望著外面鬱鬱蔥蔥的秀美景色癡癡發呆。
這個時候看上去,靜若處子,淡雅中透著嫵媚,就像晨曦中最清雅脫俗的水仙花。
聽到外屋傳來腳步聲,柳如夢知道是韓漠回來了。
“如夢姐,好些了嗎?”韓漠的聲音聽起來很柔和:“你都快兩天沒吃東西了,起來吃些東西吧。我只一頓不吃飯,身體就餓的發軟,嘻嘻,來來,這裏可有海蝦丸,是咱們東海的特色菜哩。”
那股讓人食欲大震的香味彌漫進內屋中,鑽進柳如夢的鼻子裏,讓柳如夢粉粉嫩嫩的喉嚨禁不住輕輕動了一動。
韓漠將幾盤味道和樣式都極佳的菜肴擺在桌子上,正要再喊,卻見簾子掀開,柳如夢輕輕地走了出來。
柳如夢穿的是貼身丫鬟的那種下人衣裳,卻無法掩飾她絕美的風姿和豐潤的嬌軀,腰間是一根粉紅色的絲帶,將本就如同蜂腰一般的纖細腰肢輕輕一收,更顯她腰下的豐潤渾圓,膚如初雪,烏鴉鴉的秀髮有些蓬鬆,看起來顯得有些慵懶,但更多的是嫋娜風姿和嫵媚風韻,乍一看去,就像一個剛剛睡醒的絕美少婦。
韓漠心中很是感歎,柳如夢絕美的臉龐五官,豐滿的酥胸,纖悉的蜂腰,修長的大腿,渾圓而緊俏的臀部,無論哪一個位置放在其他的女人身上,都會因為其中的一點兒讓男人神魂顛倒,但是上天卻如此垂青於她,將她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都像雕琢最精美的藝術品一般造了出來,這些巧妙地融合于一個女人的身上,除了讓懂得欣賞女人的男人讚歎銷魂以外,更多的是內心深處的小心,因為擔心這樣一個宛若極致藝術品般的女人,會不會因為一絲褻瀆而毀掉。
“魅惑如妖!”韓漠心中暗暗嘟囔,臉上卻帶著笑,如春風:“如夢姐,身子是不是好些了?”
柳如夢微微頷首,嘴角竟然帶著一絲笑意:“謝謝!”她柳腰輕擺,走了過來,在韓漠對面坐下,忽地想起什麼,本來雪白的臉龐升起一絲緋紅,迅速站起來,就像受驚的小白兔,臉上帶著一絲尷尬,垂下頭來。
她本能地坐下後,立刻醒悟自己如今的身份,只是一個陪房丫頭,韓漠的陪房丫頭,那是沒有任何資格與自己的主子坐在一起的。
韓漠自然是明白柳如夢心在的心思,擺了擺手,笑眯眯地道:“如夢姐,這裏只有你和我,所以那些奇怪的規則我們可以不去遵守,至少在我看來,坐著用餐肯定比站著用餐舒服。”輕輕拍了拍桌子,道:“坐下吧!”
柳如夢看了韓漠一眼,似乎還有些忌諱,一來坐在對面的從名義上說是自己的主子,二來對方還是一個男人,和他坐在一起,總會有一種怪異的感覺。
“你不敢坐?”韓漠眯著眼睛,嘴角帶著弧度的怪笑:“你怕我?”
柳如夢瞪了韓漠一樣,很乾脆地坐了下去,然後用那一雙魅惑眾生的狐媚子眼看著韓漠,淡淡地道:“你不像一個富家少爺,更不像一個世家公子。”
“為何這樣說?”
“哪有少爺為丫鬟煎藥的,又哪有世家公子願意和一個丫鬟坐在一起。”柳如夢雖然神情平靜,但是她那天生的狐媚子眼,只要那漆黑而美麗的眼珠子微微一動,就有美目流動嫵媚極致的感覺。
韓漠哈哈一笑,悠然道:“我是一個好人,不會欺負下人的,更不會欺負一個漂亮的丫鬟。”
他盛了一碗湯放在柳如夢的面前,解釋道:“這是海參湯,滋補身子的,我想這一場病,已經傷了你不少元氣。”
他又給自己盛了一碗,吹了吹,然後端起碗來,一口飲盡,放下碗,拍拍肚子道:“真是好湯,鮮美得很。”
柳如夢似乎覺得有些好笑,強忍著笑,緩緩從袖中取出一根水草吸管,放進湯中,很優雅地輕輕吸了一口,那模樣,就像一個天真可愛的小姑娘,與她身上那種成熟嫵媚的氣質大是不符。
“如夢姐,我也覺得你不像一個丫鬟,更不像一個女人。”韓漠很嚴肅地道。
柳如夢抬起頭,淡淡問道:“為何這樣說?”
韓漠凝視著柳如夢,半晌才道:“你像一個可愛的小姑娘!”
柳如夢先是一怔,旋即臉龐一陣緋紅,嬌媚無比。
作者:
pomo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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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0-23 10:27 AM
本帖最後由 pomo1015 於 2011-10-24 09:09 AM 編輯
第二十四章 【噩耗】
韓家西府練功房內,馬師傅被韓漠突然而至的銅棍逼近胸口,卻已沒有了回收之力,眼見韓漠的銅棍就要擊在自己的胸口,卻見韓漠猛地停了手,收起陰陽棍,拱手笑道:“多謝馬師傅,承讓承讓。”
韓漠的心裏很興奮,他剛才施展的,不過是“蛇部棍術”中的幾個動作,卻想不到不到十個回合,便將馬師傅擊的沒有還手之力,這馬師傅雖然不是什麼頂尖高手,但也算是一號人物,十招制服他,這是韓漠動手之前想也沒有想過的,心中對於《八部棍術》更是欽佩不已。
馬師傅忙還禮道:“五少爺,你這棍法,在下真是從未見過,當真是神出鬼沒,難以防備,佩服佩服。”
眾武師紛紛誇讚,武師教頭何思義更是真摯地道:“五少爺,你這棍法,算是摸清了棍術中的‘巧’字,有此一點,配上你那神力,已算是極高深的棍法了。五少爺擇棍而學,我先前還有些疑惑,如今看來,實乃智者之選,想必五少爺早就有棍術上的造詣了。”
“以五少爺的手段,只怕那些身經百戰的猛將也比不上了。”項師傅不甘人後地奉承道:“十方名將,終有五少爺的一席名位。”
眾人紛紛誇讚,卻聽門外韓青聲音叫道:“少爺,少爺。”
韓漠對著眾武師拱了拱手,出門見韓青正焦急地等待,忍不住道:“又出了什麼事情?該不會又是誰被殺了吧。前兒個黃班頭才剛剛死。”
韓青苦著臉,但眼眸子卻帶著恨意,恨恨道:“少爺,韓春過來了,他有事要找您。”回過頭,對著院子裏的韓春叫道:“還不過來。”
韓春淚痕未幹,快步過來,撲通跪在韓漠面前,帶著哭腔道:“五少爺,您……您幫幫我們家四少爺。”
“四哥?”韓漠警覺起來,一股不祥的預感籠罩在心頭,沉聲道:“出了何事?四哥現在在哪里?”
“四少爺在城外。”韓春抽泣道:“五少爺,您快去看看我們家四少爺。”
韓漠知道事出有因,也不多說,派韓青去牽了兩匹馬,飛一般往城外趕去,韓春在前帶路,逕自出城往西去,只行了小半個時辰,就看到了一片椰樹林。
在東海城外,東海海岸線,有不少椰樹林,那是韓氏家族很多年前便開始東院東海百姓們種植起來,一來可以防備海浪的侵蝕,二來椰樹林多了,可以改善海邊的空氣,更能增加椰子這一項貨物的積累,在韓家的允許下,許多的海邊漁民就是將住房安置在椰樹林中,形成許多海邊的村落。
“少爺,這是香玉兒藏身的地方。”韓青放慢馬速,指著樹林子道:“裏面有十幾戶人家,都是老實巴交的百姓人家,當日便是將香玉兒安頓在這裏。”
樹林子也不算大,稀稀落落之中,有十幾間房屋,不少人家屋前都曬著漁網,這些也都是在東海打漁生活的漁民,將香玉兒悄無聲息地藏匿在這裏,也算是一個極隱秘的地方了。
下馬跟著韓春來到一處比較偏一點的屋子前,屋子的大門緊閉,裏面死一般的寂靜,四周環繞著蒼翠的樹木,屋前甚至還有幾株盤花,倒也清雅的很。
“四少爺在屋子裏。”韓春抹了抹眼角的眼淚。
韓漠皺了皺眉頭,淡淡地道:“哭什麼哭,天大的事,也用不著哭,誰教你遇事就像娘們兒一樣掉眼淚?看著心煩。”上前輕輕敲了敲門,沉聲道:“四哥,在裏面嗎?”
沒有回答。
韓漠微微用力,便推開了屋子,然後他就看到了韓源。
面前是一個簡陋卻極為乾淨的前堂,一張桌子和幾張椅子很整齊地擺放著,而韓源此時就像一個失去了靈魂的屍體一眼,靠著牆壁,一雙眼睛無神地盯著地面,一動不動,就像真的沒有了呼吸一樣。
韓漠知道,這是一個人在受到巨大打擊之後,近於崩潰的一種狀態,韓源的心此時應該是冰冷一片,而他的腦子,想必也是一片空白。
……
屋子裏寂靜的怕人,旁邊似乎有一間小房間,竹制房門虛掩著,一時還看不清屋子裏的狀況。
韓漠輕輕走到韓源面前蹲下,伸出手,輕輕握住韓源那已經冰涼的雙手,柔聲道:“四哥,我是小五,小五來了。”
韓源目光呆滯,呆呆的,癡癡的,只是看著地面,他似乎沒有感覺到韓漠的到來。
韓青已經走過去,站在虛掩的房門前,輕輕推開,探頭往裏面看了看,驚叫一聲,連退了幾步,神色蒼白的怕人,旋即眼中佈滿了怒火,轉頭向韓漠道:“少爺,香玉兒……死了!”
韓源在來時的路上,就已經猜到了三四分,所以韓青說香玉兒已死,他並不感到奇怪,握著韓源的手,微微沉默了片刻,終於以一種讓人感到森然的語氣問道:“韓春,她是怎麼死的?”
韓春雖然眼睛紅腫,但是害怕惹惱厭惡別人哭泣的韓漠,硬撐著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跪在韓漠身邊道:“五少爺,今日我和四少爺趕到這裏,就見……就見香玉兒光著身子死在內房,裏面殘亂不堪,香玉兒……香玉兒胸口被一把匕首刺中,已是死了過去。”他看著韓源,聲音忍不住帶著哭腔:“四少爺……四少爺看到後,就坐在地下,一直都沒有起來過。”
韓漠閉上眼睛,他腦中第一時間就浮現出小閻王蕭景的面孔,就算是一頭豬,此時也能想明白究竟是誰下的手。
小閻王父子這一陣子與韓家之間的矛盾急劇升級,暗流湧動,雖然表面上還沒有達到劍拔弩張的地步,但是雙方對於對方的厭憎可說是到了極點。
黃班頭之死,幾日下來,官府倒是抓了不少嫌疑人,但是蕭幕瓚心中清楚得很,這事兒若是和韓家沒有一絲關聯,那還真是出了鬼。
蕭景對韓家怨毒極深,但是明面上,他一個郡守之子花花大少,那自然是沒有資格也沒有實力與韓家正面相爭的,對於他來說,能夠暗中製造一些事端,讓韓家的人遭受到一種打擊的痛苦,那絕對是他樂意幹的事情。
至少香玉兒的死,能夠讓韓源遭受沉重打擊,而且這件事情發生之後,韓源還不能張揚,韓家若是因為一個妓女的死找上郡守府,那可就成了大笑話,世家名門中,將會從骨子裏遺棄韓家。
受了巨大的打擊卻又只能忍氣吞聲,小閻王或許一想到韓源出現這樣的狀況,夢中都能笑醒。
“你們兩個先處理一下香玉兒的屍體。”韓漠顯得很平靜:“夜深人靜之後,找個地兒先葬了……就這樣吧。”
“是!”韓青恭敬回道,轉身忍住內屋的血腥味進了去。
韓漠凝視著韓源,輕聲道:“四哥,咱們回家。”他要拉起韓源,卻發現韓源的身體異常的沉重,就像那一團沖天怨氣增加了韓源的體重一樣。
韓漠皺起眉頭,忽地抬起手,對著韓源的臉龐狠狠地扇了下去,“啪”地清脆一響,韓源的半邊臉竟然被打的通紅,而這一巴掌,顯然也讓處於呆滯中的韓源受到驚嚇,他的眸子裏充滿了驚恐,抬起頭,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近在眼前,這一刻,韓源就像歷經無數的艱難險阻見到了自己最親的人,眼圈一紅,緊緊地抓住韓漠的手,忽地“啊”地淒慘叫了一聲,隨即就像一頭受到極大傷痛的野狼,撕心裂肺地哭出聲來,那哭聲,就如同曠野中受傷野狼淒慘的嚎叫,讓人心酸,卻又讓人心驚。
韓漠知道,這種哭泣,那是一種歇斯底里的悲傷宣洩,只要哭出來,這種悲傷就不會擊垮一個人。
“哭吧!”韓漠摟著韓源的肩膀,眸子裏的光芒犀利無比,他喃喃道:“只有受過打擊,才能成為真正的男人,以後才不會輕易被擊倒。”
韓青從內屋裏出來,手中拿著一方潔白的絲絹,神色很不好,將絲絹遞給了韓漠。
韓漠接過一看,只見這方絲絹上竟然畫著一幅極其齷齪的圖畫,四五個男人赤身裸體,正對一個赤裸的女子施暴,而那女子眉眼間,竟帶著幾絲風騷之色。在絲絹的左上角,更有一個錦衣公子坐在椅子上,笑眯眯地看著眼前發生的淫靡之事,那公子的眉眼,竟與小閻王有八分相似,旁邊,寫著一行小字:“殘花萬人采!”
這是挑釁,赤裸裸而肆無忌憚的挑釁。
小閻王顯然也知道,即使留下這方絲巾,韓家也不可能憑藉這方絲巾作為證據去告他,畢竟這樣的畫兒有許多人能夠畫得出來,更何況在小閻王看來,韓源也不可能不顧韓家的聲望將此事公開。
其心如蛇,其人大惡。
已經清醒過來的韓源一把搶過絲巾,怒吼著,將這方絲巾撕成了粉碎,就像一片片蝴蝶飛舞,飄落在地上。
他目眥俱裂,雙目赤紅,帶著無盡的怨恨,嘶吼著:“我要殺了他,我要他們血債血償,我要蕭家的人死光!”
韓漠沉吟著,終於淡淡地道:“不錯,我們要殺人了!”
作者:
pomo1015
時間:
2011-10-23 10:28 AM
本帖最後由 pomo1015 於 2011-10-24 09:11 AM 編輯
第二十五章 【謀劃】
蕭景出手狠毒,做下這等惡事,即使韓漠忍性再好,他也有些按捺不住,感覺已經到了要出手的時候。韓家的子弟,自然不能被人欺負成這個樣子還要做縮頭烏龜。
但是他心裏卻也明白,要殺蕭景,並不是說動手便要動手,蕭景和黃班頭是大不相同的。
黃班頭雖然是蕭幕瓚的親信,但畢竟只是一條狗,即使蕭幕瓚內心深處認定黃班頭的死與韓家有關,那也只能在心中怨恨,在暗中做些手腳,但是蕭景卻是他的獨生兒子,一旦被殺,蕭幕瓚必定不顧一切狗急跳牆地對韓家發動打擊,他畢竟是東海郡守,即使本身實力不足以對韓家發動毀滅性的打擊,卻能夠通過一系列的官府措施,逼迫著韓家作出反應,一旦韓家有反應,也就等於對抗官府,遠在燕京一直想掌握韓家把柄的蕭太師必定會蹦出來,在政治上給予韓家沉重的打擊。
韓家雖然是東海郡第一世家,但是與蕭家相比,實力還是差了許多,若是被蕭家抓住把柄對韓家進行打擊,韓家必定會元氣大傷。
所以韓漠第一時間反對了韓源立刻採取行動暗殺蕭景的策略,向他說明了其中的利害,畢竟不能因為這樣的事情而動搖了韓家的根基,韓家隱忍多年,為的就是在悄無聲息中慢慢壯大自己,而後座山觀看燕國各大世家的爭鬥,若是因為香玉兒的死去引動火藥引子,韓家宗族第一個就是不會贊成的。
“我們不能在東海城殺他,甚至不能在東海郡殺他。”韓漠平靜地道:“如果可以的話,蕭景幾年前就死了。”
韓青領頭的“黑豹”有足夠的能力在東海城殺死蕭景一百次。
韓源握著拳頭,因為憤怒而扭曲的臉龐看起來甚至有些畸形:“那我們難道就這樣罷手?小五,我什麼都不怕,我一定要殺死蕭景,一定要為香玉兒報仇。”
“你的這個念頭,最好不要讓大爺爺和族裏的其他人知道。”韓漠嚴肅地道:“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四哥,這個世界,並不是該死的人就會死,因為許多原因,很多該死的人都會活得好好的。”
“可是蕭景必須死,這是註定的。”韓源咬牙道:“我以我的性命為誓,這次不弄死他,我就不配做韓家的子孫,就該跳進大東海喂魚。”
韓漠凝視著自己往日頗有些懦弱的四哥,忽然露出淡淡的微笑:“四哥,你看起來變得有殺氣了。”
韓源苦笑著,閉上眼睛,緩緩道:“小五,你知不知道,香玉兒是我的第一個女人,也是我第一個愛上的女人。這一陣子,就在這簡陋的屋子裏,我體會到了什麼叫做溫柔似水,體會到了一個女人對自己關心是多麼讓人溫暖,但是這一切都已經毀了。香玉兒是個好姑娘,卻被蕭景那畜生淩辱殺死,你不明白我心中有多痛。”
他的拳頭我的很緊,青筋畢露,指甲深陷進自己的肉裏,溢出血來,卻感覺不到絲毫的疼痛:“我知道,蕭景必定是派人跟蹤我,這才知道了香玉兒的藏身之處,是我害死了她,所以我必須給她一個交代!”他帶著一絲期盼看著韓漠,輕聲道:“小五,你素來比四哥聰明,這次你一定要幫我,只要殺了蕭景,你讓我幹什麼都成。”
“你我是兄弟,你的仇就是我的仇,這是不消說的。”韓漠托著下巴道:“四哥,這幾日先壓住你的悲憤和傷痛,不要讓這些情緒浮現在你的臉上,更要記住,關於殺死蕭景的事情,一點風兒也不能透。”
韓源怔了一下,咬牙道:“可是我現在就想去殺死他。”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韓漠淡淡地道:“只要蕭景身在東海郡,咱們就不能動手。蕭景一旦死在東海郡,就算和我們韓家沒關係,蕭家也會將蕭景的死扯在我們韓家的身上。”
“難道我們就罷手不成?”
“罷手?”韓漠冷笑道:“我說過,這次我們要殺人,不會罷手。不過要等蕭景出了東海郡的境地。”
韓源皺眉道:“他離開東海郡?什麼時候?小五,黑閻王父子來到東海郡這幾年,離開東海郡的次數並不多,而且幾次都是偷偷離開,難道我們要一直派人暗中盯著他們,等他們出境?那要等到何年何月,蕭景若不出境,難道我們就不動手?”
韓漠正色道:“四哥,你這話算說對了,蕭景沒有離開之前,為了韓家,我們是一定不能動手的。“見韓源的臉色有些蒼白,淡淡一笑,柔聲道:“不過你放心,依我之見,就在這幾日,蕭景便要離開東海郡了。”
“真的?”韓源眸子裏泛光,殺機頓現。
韓漠悠然道:“黃班頭死了,往燕京運送稅銀的總管沒了人選,我現在在想,蕭幕瓚那匹老狗會派誰運送稅銀呢?除了黃班頭,他還信任誰?”
……
夜色幽幽,椰樹林邊,一堆黃沙埋葬著一個逝去的生命,也埋葬了韓源的第一段感情,陪著韓源靜靜站在墳邊,韓漠看著那簡陋的一堆黃沙,那就是香玉兒最終的歸宿。
一個可憐的女人。
從東海上吹過來的帶著腥味的海風,柔柔飄過,夜色中,幾匹快馬緩緩離開椰樹林,消失在幽幽夜色之中。
……
……
燕國在文告上總是喜歡加上一句“天下太平,國泰民安”,這種體面話總是讓人感覺到隱藏在其中的諷刺,九大世家爾虞我詐就不可能存在太平,稅收繁重就不可能存在國泰民安。
但是很奇怪,燕國這種畸形的政治制度,讓燕國在稅收方面倒是一直順利的很-----除去控制著渤州郡的葉吳兩家,其他各地在世家大族的控制下,通常情況下都能夠足額地交上稅銀。
很顯然,世家雖然在爭鬥,但是畢竟都要在保護自己實力的情況之下,在這個年頭,除了葉吳兩個財大氣粗的世家,其他世家都不願意因為拖滯稅銀而成為朝廷的眼中釘肉中刺,畢竟任何一個世家犯了錯誤,朝廷完全有能力召喚其他幾個幸災樂禍的世家給予其毀滅性的打擊。
燕國的稅收分為春秋兩季,兩季度各郡都會向燕京交上稅銀,通常情況下,離燕京較遠的郡府護送兵力會多很多,而且沿途都有地方各縣出動人馬護送一程,而東海郡與燕京所在的會稽郡毗鄰,雖然兩郡面積巨大,東海城與燕京城也有五六百里的路途,但是東海郡的治安一向不錯,所以東海郡的護銀隊伍向來都不是太龐大,由一百五十名城守軍和幾十名府差加上十幾名武師協同護送。
燕國六郡,每一郡都有城守軍,至於數目,也就看所處位置進行編制了。靠近燕國邊陲的郡府,除了邊關守軍之外,城防軍數目也會維持在一兩萬人,而東海郡毗鄰東海,遠離邊界,所以城守軍的維持人數通常只在三四千人,不過是為了應對突如其來的民變以及一些地域性匪患。至於東海海盜,那是有上萬人的東海鎮撫軍去對付的,城守軍是沒有那個資格的。
城守軍的最高名譽指揮雖然是各郡郡守,但是真正的控制權,卻是在城守軍指揮使的手上,而指揮使以及城守軍各武官的任用,在燕國各大世家協調下,自很多年前起,就確定不得由世家子弟擔任,而是從每年的武狀元考核中擇取優秀的人才予以任用。
這當然是表面文章,因為任何一個武狀元,都會在極短的時間內被世家大族拉攏,而武狀元本身也明白在這個國家,沒有世家大族的支持,絕對沒有任何前途可言,也會一拍即合投身到能夠給自己帶來利益的世家門下。
除了已經完全掌控在葉吳兩家手中的渤州郡外,燕國其他五郡,竟有三郡的城守軍指揮使是蕭家門人,自此可見蕭家勢力。
但是東海郡的指揮使,卻是燕王的親信,並沒有投身任何一個世家門下,畢竟燕王也是有拉攏人才的手段的。
所以從某種角度來講,東海郡守與城守軍指揮使並不是一個派系。
韓家收取的稅銀,裝了十幾輛馬車,由清吏司韓玄昌和府衙的稅吏進行清點,報上了郡守府,而後與府衙的銀車集中在一起,準備幾日後,便要運往燕京。
雖然韓家和蕭幕瓚的關係已經很僵硬,但是在稅銀上,雙方還是不敢怠慢的,至少在處理稅銀的事情上,韓玄昌從蕭幕瓚臉上看到了一直以來很難見到的微笑,而蕭幕瓚也從韓玄昌臉上看到了難得的認真。
“韓大人,這又是一樁了事。”蕭幕瓚微笑著:“國泰民安,國泰民安啊!”
韓玄昌笑得很內涵:“不錯,國泰民安。”沉默小片刻,才問道:“卻不知這次由誰護送稅銀進京?”
他是清吏司,有權力知道護送稅銀進京的總管。
“小兒蕭景!”蕭幕瓚笑得不懷好意:“他遲早要做事情,早些歷練也好。”
韓玄昌若有所思,點點頭:“少年人,多歷練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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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mo1015
時間:
2011-10-23 10:29 AM
本帖最後由 pomo1015 於 2011-10-24 09:12 AM 編輯
第二十六章 【“有間客棧”】
東海城至燕京城有五百多裏地,途徑東海郡的谷陽,洛宗二縣之地,其中洛宗縣的地勢極不好走,雖然也修了官道,但是近些年來長久沒有修繕,官道已經下陷破損,官道穿過洛宗縣綿延三四十裏的大楓林,從祜川小道上過去,便能出東海郡進入會稽郡。
東海郡與會稽郡之間並沒有城關,只是有一處算不得太長的峽谷,官方稱為夏陽峽谷,而老百姓都習慣稱它為小蛇谷,形容峽谷道路扭扭曲曲,宛若遊蛇。
沿途的春意讓坐在車廂裏的蕭景也是心癢癢的,這輛華貴寬敞的馬車能容納三四個人,而蕭景也沒有讓它浪費,出城之後便將早就安排好的兩名紅票名妓攬上了車內,左右擁抱,好不快活。
雖然只有五六百里路,但是銀車沉重,每日所行的路程不會太長,怎麼著也得三四日的時間才能抵達燕京,而蕭景可說是無女不歡的人物,若不攜上兩個女人在路上逗逗樂子,那是萬萬忍耐不住的。
車廂內的淫.聲浪.語讓車子四周的兵士們除了欲火焚身之外,更多的是怨怒,這個花花太歲,辦這麼大的事還偷偷地幹這種豔事兒,典型的紈絝子弟習性。
車隊就像一條長蛇,逶迤前行,離開東海城兩日後,時值黃昏,車隊已經抵達了小蛇穀口。
蕭景正在車廂中玩著一龍二鳳的遊戲,抱著女人白花花的屁股直搗弄,就感覺馬車忽然停了下來,很是奇怪,拍著女人的屁股趕到一旁,將窗簾拉開一條縫,問道:“怎麼不走了,到了哪里?”
“回蕭少爺,到了小蛇穀口,過了小蛇穀便有客棧住下。”已經有人跑過來回道:“不過前面不知何時設了卡子,有兩名官差攔著去路了。”
“卡子?”蕭景冷聲道:“不就兩個小官差嗎,讓他們開了卡子,我們過去就是。”
“他們不讓過,說是小蛇谷裏道路被堵了。過不去。”
蕭景怒道:“那派人進穀去看看究竟怎麼回事。有東西堵著,清除乾淨就是,咱們好幾百號人,又不缺人。這天都要黑了,再不過穀,他媽的夜裏在哪里歇著?”
正在此時,一名緇衣官差突然從人群中鑽過來,對著蕭景行了一禮,道:“蕭少爺,小的給你請安。”
蕭景打量幾眼,問道:“你是設卡的差官?穀裏怎麼了?”
“回蕭少爺,小的是洛宗縣的衙差,今天有人去衙門報信,說是小蛇谷塌了石,堵住了,行不得路。”官差顯得很恭敬:“明日裏衙門會派人來清理通路,估計得兩天走不了人。縣太爺讓我們兄弟倆在這裏設個卡,通知路人,若是單馬行人,倒也能過去,只是車隊就走不過去了,所以說一聲。”
“真是倒楣。”蕭景啐了一口,叫過一名部下,道:“你帶兩個人跟著去看看,那穀裏是不是真的被堵住了。”
那人答應一聲,領著兩個人,跟著緇衣衙差進了穀去,車隊暫時就在穀口原地歇息。
“蕭少爺,出了什麼事兒?奴家瞧您不開心哦。”等蕭景放下簾子,兩個女人像兩條八爪魚一樣纏了上來,身體火熱而豐滿。
蕭景捏捏女人肥肥的大屁股,罵道:“穀裏堵了,過不去。”
“那可怎麼辦?”
“怎麼辦?”蕭景眉頭緊皺:“老子還想問怎麼辦呢。真是見了鬼,早不堵晚不堵,等今天少爺要過谷就堵起來,兆頭不好。說不準是你這兩個騷貨給老子帶來黴運。”
兩個女人立即嬌嗔道:“少爺,你真是壞,可是你要帶我們姐妹來的。”一女抓住蕭景尚未軟下去的活兒,媚笑道:“少爺別上火,讓媚兒給你消消火。”張開嘴兒含了上去。
蕭大少爺的火氣剛剛噴射進媚兒的口中,車外就傳來部下的聲音:“少爺,確實堵起來了,山體下塌,堵了一截子路,一時半會只怕是清理不乾淨,這條路走不了。”
蕭景連簾子也沒掀,便帶著怒氣沉聲道:“那怎麼辦?在這裏等著?”
“少爺,洛宗縣的官差說了,咱們回頭走上幾裏路,靠左邊有一條道路,雖然不是很好走,但能繞過山谷,轉到會稽郡境內。”部下小心翼翼地道:“那條道也常有人走,據說路上還有吃飯休息的地兒。”
“繞多遠?”
“不是很遠,也就多小半日的路途。”
坐在四平八穩的華麗馬車中,蕭景自然不會考慮道路是不是很難走,所以立刻道:“讓他們轉回頭,從那條偏道上走……問清楚那官差的名字沒有?要是糊弄咱們走了冤枉路,老子殺了他全家。”
“問明白了!”
……
車隊轉過頭,護衛車隊的兵士們滿腹怨言,口中嘟囔著咒駡著洛宗縣衙門辦事不力,在這些久居東海城的兵士眼中,對於地方小縣,他們有一種骨子裏的優越感,更何況在他們自己看來,能被選進護銀隊,那就證明他們是所謂的精兵。
前隊轉後隊,後隊變前隊,車隊回頭行了幾裏路,果然瞧見了左邊有一條道路,看起來自然比不得官道的正規和氣派,但是粗粗看去,卻也是一條能走的道路。
上了偏道,比預想中的要好走不少,四周都是蒼翠的大樹,行走在林中道上,甚至能聽到黃昏時分的烏鴉叫。
烏鴉的叫聲讓蕭景很煩悶。
幸好兩個女人懂得讓蕭景如何快樂,說著一些香豔的事兒,無非是她們樓子裏曾經有哪些達官貴人進去過,甚至提到了那次花魁選舉,韓家四公子上了花魁的床。
“香玉兒……!”蕭景嘴角帶著邪笑,那件事兒他幹的很痛快,而且事情發生過後幾日之內,韓源並沒有半點反應,這讓蕭景很得意地認為韓源是不敢聲張,更不會因為一個妓女真的對自己發難。
嘻嘻鬧鬧之中,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官兵們點起了火把,繼續往前趕路,只是林蔭繁茂,透著一股子陰冷的氣息,這讓行走在最後面的官兵時不時地回頭看,老感覺有東西在後面跟著。
這種詭異的氣氛讓車子裏的兩個女人也有些不安,嗲聲嗲氣地道:“蕭少爺,不是說有歇息的地兒嗎?怎麼還沒到?”
“老子也想吃飯歇息。”蕭景沒好氣地道:“餓死你這兩個蕩貨。”掀開簾子問道:“到什麼地兒了?有沒有看到人家?”
“少爺,剛剛見了界碑,過了東海郡,咱們已經在會稽郡境內了。”部下回道:“看來已經繞過了小蛇穀,前頭不遠有燈火閃,只怕是有地兒歇腳了。”
快要出林子,果然看見夜色下燈火點點,前面有幾間很簡陋的房屋連在一起,一根竹竿撐起旗子,有燈籠的火光照著,那旗子上清晰地寫著“有間客棧”!
“有間客棧?”蕭景笑駡道:“鄉下人就是沒見識,粗俗得很。”
不過終於有了歇腳的地方,車隊所有人都松了口氣,可沒誰願意在這陰森森的黑夜中行路。
“這荒郊野外,不會是黑店吧?”一名妓女竟然有些細心。
“黑你.媽.的頭。”蕭景在她鼓鼓的胸部狠狠地抓了一把:“都說胸大無腦,說的就是沒錯,你這奶.子大,腦子卻像豬一樣。老子這是官兵,幾百號人,他敢坑我們?老子弄不死他。”
女人媚笑道:“少爺還是晚上弄媚兒吧。”
有間客棧名字雖俗,但是夥計卻很熱情,兩名衣衫寬鬆的店夥計見到車隊趕來,立馬迎上前來,問道:“官爺們住店嗎?多少號人啊,先給官爺們弄些吃的。”
一名統領粗聲笑道:“住店?奶奶的,幾間破屋子住得下我們嗎?趕快收拾一間房間,給我們少爺備著。是了,這吃的快預備著,有多少搬多少。”
“官爺,吃食或許不太多,但也夠了。”店夥計笑眯眯地道:“不過我們這裏酒多,都是成年老酒,香著哩,官爺們要不要嘗一嘗?”
“有多少,都搬出來。”官兵們紛紛叫道,本來這春夜裏就有些寒氣,更加上林子裏難得見光,樹下就有陰氣,若是來點烈酒暖身子,誰都不會拒絕。
兩名店夥計相視一眼,嘴角劃過詭異的微笑:“好嘞!”
作者:
pomo1015
時間:
2011-10-23 10:29 AM
本帖最後由 pomo1015 於 2011-10-24 09:14 AM 編輯
第二十七章 【如狗般慘叫】
護銀隊雖然人數眾多,但是安排的倒也恰當,除了留守幾十人在銀車旁寸步不離地看守,剩下的兵士都在客棧旁邊的空地上生起篝火,至於蕭景和一些運銀官員以及十多名武師,卻是進到店內歇息。店夥計顯然也知道蕭景是大人物,所以給他和兩位名妓單獨安排了一間雅間,說是雅間,不過一張桌子幾張椅子,幽靜一些,無人打擾而已。
蕭景雖然生活奢華,但也知道在這樣的地方,有這樣的房間也算不錯了,心情好起來,甚至丟了幾兩銀子打賞。
有間客棧庫存的酒水還真是不少,人人有份,幾十罎子酒很快就分發完畢,眾官兵喝的不亦說乎。
至於蕭景,自然是不屑於喝這種小酒家的劣酒,他從東海城出發時,就帶了幾罎子好酒,拿到了雅間裏飲酒作樂。
蕭景是喝下幾杯酒就忘形的人,也不在乎地方,等到酒性引起他的欲望,便和兩個女人在雅間裏胡天胡地起來,等到興致已盡,耳邊卻聽不到任何動靜,本來熱鬧喧嘩的屋外,就像死一般的寂靜,竟然沒有半點人聲傳來,倒是偶爾想起幾聲輕微的馬嘶聲。
“都是一群酒鬼。”蕭景咒駡著,推開懷裏的女人,穿上衣裳,猛地一驚,這要是所有人都喝醉了,萬一有土匪出現,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他便要開門出去看看,卻聽房門“咚咚”響了兩聲,外面傳來店夥計的聲音:“官爺,有幾位客人要進來陪您喝幾杯,您賞個面子?”
蕭景怒道:“誰他媽配和少爺喝酒,我去……!”他話沒說完,房門竟然被生生推開,店夥計帶著笑臉道:“官爺,是幾位客人給您面子,您就是一條人見人厭的癩皮狗,能有什麼面子。”
蕭景一愣,他想不到一個小小的店夥計竟然敢這樣和他說話,而且公然辱駡他。
他忽然感到不對勁,心中沒來由的一冷,然後他就眼睜睜地看見三個身著蓑衣頭戴斗笠的所謂“客人”魚貫而入。
走在最前面的人拉過一把椅子坐下,第二個人也拉過一把椅子坐下,第三個人則是關上門,就站在門邊,擋住了出路。
兩個女人已經驚叫起來,她們還光著身子,只得捂著下麵奔到牆角,四隻雪白的奶.子卻顯露在外,背著身子蹲了下去,瑟瑟發抖。
第一個人摘下了斗笠,露出一張帶著春風般微笑的清秀臉龐,對著蕭景揮了揮手,笑眯眯地道:“你好!”
蕭景一見到這張面孔,驚得魂飛魄散,情不自禁後退兩步,本來在酒色浸淫下的紅潤臉龐頓時變得蒼白無比:“韓……韓小五!”
“嘻嘻,原來蕭少爺還認得我,感激感激。”韓漠托著下巴,上下打量著蕭景,笑眯眯地道:“幾日不見,蕭少爺活的愈發的滋潤了。”
“你……你怎麼會在這裏?”蕭景攥起拳頭,眼中顯出驚恐之色。
韓漠歎了口氣,悠然道:“蕭少爺,你殺死香玉兒的時候,就該知道有這麼一天,難道你覺得那口氣我韓家子弟會像縮頭烏龜一樣忍了?”
“你想怎麼樣?”蕭景左右看了看,故作鎮定地道:“韓小五,別怪我沒提醒你,外面可有我兩百來號人馬,你要是亂來,可別怪我不客氣。”
“兩百號人馬?”韓漠就像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笑嘻嘻地道:“蕭少爺,別打那個主意,你的人都不靈的。現在都已經喝醉躺下了。對了,忘記告訴你,為了讓酒水多些味道,我已經在酒中給他們加了些料,沒有兩個時辰只怕是醒不來。也別想著會有其他行人路過這裏,我既然能讓人裝成官差通知小蛇穀被堵,自然也能讓他們堵在這條路的入口處。”
“你……!”蕭景神色大變,怒道:“韓小五,你他媽的想幹什麼?你……你這是大逆不道,這些官兵可都是朝廷的人,你們韓家要造反嗎?”
“韓家造不造反我不知道。”坐在韓漠身邊的人終於也揭下了斗笠,露出一張因為憤怒而扭曲的臉龐,那一雙眼眸子赤紅:“不過我卻知道,小閻王,你今天會像一條狗一樣被我宰了!”
韓源那犀利而充滿憤怒近乎於野獸般的目光,讓蕭景不寒而慄。
“原來……原來你們早就計畫好了。”蕭景咬牙道:“不錯,香玉兒是老子殺的,老子還騎了她兩次,那又怎麼樣,不過是一個婊子。韓源,我告訴你,我幹爺爺可是蕭太師,你們要是敢殺我,蕭太師一定會誅滅你們韓家,你們韓家將雞犬不留!”
“蕭少爺,說狠話的時候,手不要抖,聲音不要顫,那會讓人看出你心理的恐慌與害怕。”韓漠托著下巴笑眯眯地道:“其實我們很容易就殺死你,但是沒有動手反而和你說這半天話,不過是想讓你更害怕,更恐懼,你這樣的人,一刀殺死就太便宜了。你告訴我,你現在是不是很害怕?”
“我……!”蕭景瞳孔收縮,他猛地抓起椅子,對著韓源狠狠地砸了過去,然後毫不猶豫地沖向房門,對著門前的斗笠人一拳擊了過去。
斗笠人不躲不閃,輕描淡寫地一揮手,寒光閃過,蕭景的手脈處頓時便被鋒利的匕首割開一條深深的血口,鮮血頓時溢了出來。
“啊!”蕭景痛苦的叫出聲來,而韓源已經探手接過那把椅子,從後面臨頭對著蕭景狠狠地砸了下去,結實的椅子被砸的裂開,而蕭景頓時間便頭破血流,抱著頭蹲了下去。
“站起來!”韓源拎起蕭景,冷聲道:“韓家子弟不以多欺寡,你和老子堂堂正正打一場,老子慢慢剝了你的皮。”
蕭景知道今日已無倖免可能,起身同時,鼓起氣力,一腳踹向韓源的下身,惡狠狠地道:“老子廢了你。”
他這一腳雖然迅速,氣力雖然也不小,但如何能夠與出身武將之家的韓源相比,韓源只是微微側閃,便即避開這一腳,順勢抓住蕭景的腳踝,低吼一聲,就聽“哢嚓”一聲響,竟是用手生生捏碎了蕭景的腳骨。
“啊!”蕭景撕心裂肺地慘叫起來。
若是從前,韓源聽到這種慘叫,一定會心軟,可是現在的他,心中已被仇怨所填滿,他腦中只有一個念頭:“弄死蕭景,為香玉兒報仇。”
連續出手,韓源很快就將蕭景的兩隻手骨和另外一隻腳骨全都捏得粉碎,蕭景疼得暈死過去,卻被韓源將酒水潑在他的臉上驚醒。
韓漠緩緩走過來,在蕭景身邊蹲下,依舊滿臉帶著春風般的笑容:“蕭少爺,你這次進京,除了上交稅銀,還有沒有其他事情要辦?”
蕭景的眼中除了怨怒,更多的是恐懼,他關節骨頭都已經碎裂,動彈不得,忍疼道:“你……你們不能殺我……我幹爺爺是蕭太師……!”
“傻孩子。”韓漠歎了口氣:“這裏是會稽郡,荒郊野外,沒有人知道是我們殺了你,你幹爺爺也不會知道,你放心就是。來,告訴我,這一次上京,你那慈祥的父親一定讓你帶了一些東西進京,說說看,都有些什麼?”
“沒……沒有……!”事到如今,蕭景最後的意志也被擊潰,聲音帶著哭腔:“四……四哥,五哥……不,四爺爺,五爺爺,你們……你們饒了我……!”
“饒了你?”韓源一腳踩在他的脖子上,紅著眼睛道:“那你為何不饒了香玉兒?你這禽獸,她是一個姑娘,你怎麼忍心下手?”
蕭景眼淚流出來:“四爺爺,回頭……回頭我送你一個……不,我送你十個美女,你……你這次就饒了我,我豬狗不如……我錯了……。看在我爹……不,看在我幹爺爺的面子上,你們饒了我……!”
韓源怒火中燒,對著蕭景的臉狂.抽起來,很快便將蕭景抽的滿臉浮腫牙齒脫落,嘴中直往外冒血。
韓漠歎了口氣,不再多問,伸手在蕭景的身上搜了搜,找出了兩封書信來。
一封寫著“禮單”,一封寫著“太師親啟”。
打開禮單,只見上面列清了貨物名稱和數量,單就珍珠便有一百顆,而韓家這次呈上的珍珠也才三百顆,有三分之一被蕭幕瓚轉手送給了蕭太師,至於金銀寶物就更不必說了,這趟稅銀,照禮單看來,有五分之一是轉手給蕭太師的,雖然禮單上並沒有指明是送給誰,但是任誰都能明白其中的勾當。
至於另一封信裏,卻是蕭幕瓚親筆所寫,主要是說明了韓家目前在東海郡的各種行動跡象,許多細節誇大其辭,其間更有許多中傷韓家的語句,這封信有些意思雖然表達的還比較隱晦,但透漏出來的資訊,無非是韓家驕橫跋扈,不將朝廷和蕭家放在眼中云云。
“你看看。”韓漠將兩封信在蕭景面前抖了抖:“你老爹都要整死我們韓家,我們能不弄死你嗎?”
作者:
pomo1015
時間:
2011-10-23 10:30 AM
本帖最後由 pomo1015 於 2011-10-24 09:16 AM 編輯
第二十八章 【布迷局】
韓青推門進入雅間的時候,可憐的蕭少爺已經停止了呼吸,他既然可以用匕首刺穿香玉兒的心臟,韓源自然也可以用匕首刺破他的喉嚨。
不知是因為激動還是因為殺人之後的那種緊張,韓源的手在微微顫抖,韓漠上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小五,這……這是我第一次殺人!“韓源喉嚨有些發幹,雖然殺死蕭景讓他的憤怒得到了痛快的宣洩,但是骨子裏的柔軟卻依舊有些緊張,看著蕭景死後兀自睜開的眼睛,他情不自禁地顫抖。
韓漠柔聲道:“四哥,什麼事情都有第一次的。更何況,韓家子弟,命中註定會有這樣一次。”
打從很早很早以前,清楚自己這一世身份和所處環境的韓漠,內心深處就明白,作為並不太平的燕國世家子弟,殺人是遲早的事情,所以他很早就有了心理準備。
我不屠人,人必噬我!
見到韓青進來,韓漠淡淡問道:“都處理好了?”
“都喝了酒,睡過去了。”韓青恭敬回道:“有幾個喝得少,一時沒睡過去,兄弟們幫他們睡下了。”他笑嘻嘻地道:“少爺,你那鶴清風真是厲害,那些狗雜碎喝下後,就像被風吹過,全都倒下了。”
韓漠撇撇嘴,心中暗道:“也不想想少爺我前世是幹什麼的。”
作為一名精研藥劑的精英人才,前世的配藥手段,研製一些讓人昏迷的藥劑簡直是易如反掌,救人的藥不好配,害人的藥那還不是一來一個准。
“少爺,那些銀子怎麼辦?”韓青輕聲問道。
韓漠沉吟著,緩緩道:“離天亮也沒幾個時辰,銀車太顯眼,你說的那個葦明湖離此不遠,先將貴重的珠寶等物運過去吧,能運多少運多少,實在不行就丟在這邊。”
韓源有些吃驚,道:“小五,咱們……咱們還要收起稅銀?這……這可是運給朝廷的……!”
韓漠笑呵呵地道:“四哥,這裏是會稽郡,如果沒錯的話,屬於青浦縣,應該是蘇家的地盤。咱們殺蕭景為香玉兒報仇自然不錯,可是能讓蘇家為我們擔責任,那自然是更好。蕭家和蘇家狗咬狗,想必是一出好戲!”
蘇家在九大世家中排行第三,控制著會稽郡西部三縣,與控制會稽郡東部四縣的蕭家緊鄰相持。
“蘇家?”韓源皺起眉頭,他一時並不能將這起事件與葉家聯繫起來。
韓漠對著韓青揮手道:“先出去帶著兄弟們處理銀車吧,藥性最多只能維持兩個時辰,你們的時間並不多。”
“是!”韓青立刻下去,領著“黑豹”執行命令。
……
屋中安靜了一會兒,死一樣的寂靜。
“銀車在青浦縣被劫,蘇家是逃脫不了干係的。”韓漠托著下巴,若有所思:“相比起對我韓家的戒心,蕭家對蘇家的忌憚心更重。”
“那我們還要做什麼?”
“也用不著做什麼。”韓漠淡淡一笑:“讓蕭景寫上一個字。”
“他……已經死了。”韓源皺眉道:“小五,死人如何還能寫字。”
韓漠嘻嘻一笑:“我教你!”他走過去,蹲下身子,握著蕭景的手,以蕭景的手為筆,血為墨,在地面上寫了一個彎彎曲曲的“韓”字。
韓源眼角跳動:“這……為何寫我們的姓?小五,這不暴漏了我們韓家?”
韓漠站起身,托著下巴凝視著“韓”字,微笑道:“臨死絕筆,這個‘韓’字,蕭少爺寫的是極好的,比我寫的好多了。”他抬起頭,問韓源:“四哥,你是不是捏碎了他的手骨?”
“是。”
“手骨碎裂的人,是寫不出字的。”韓漠淡淡地道:“如果真有官差過來,他們看到地上的字,也很快想到這不是蕭景自己寫的,而是蕭景死後有人借他之手所寫。”
“官差中,總會有幾個有腦子的。”韓源微微點頭:“可是寫上‘韓’字,似乎對我們韓家不利吧?”
韓漠撇撇嘴:“四哥,實話告訴你,即使沒有寫‘韓’字,在這東海郡和會稽郡臨近的地方出了這檔子事,我們韓家也多少會受到一些懷疑。但是寫上這個‘韓’字,會讓我們韓家更安全。”頓了頓,悠然道:“如果真是韓家做的,豈會自己留下自己的姓氏?”
韓源一怔,隨即明白了什麼,歎道:“小五,你……你真是聰明!越是在表面看著牽扯到我們韓家,蕭家就越覺得此事與蘇家有關,他會覺得這是蘇家在嫁禍我們韓家,是在挑起蕭家與韓家的爭鬥。”
“四哥,你也很聰明!”韓漠嘻嘻笑了起來。
韓漠表面看起來輕鬆,但是心中還是有些忐忑,這就像被他攪渾的一灘水,最終出現什麼樣的情景,他不確定。
“這一招,爺爺他們為何不用?”韓源低聲問道。
“大人們想的事情多,所以做的就少了。”韓漠歎道:“更何況這是在冒險,沒有香玉兒的事情,我們也未必會冒險。”
……
一直站在門前的斗笠人終於開口道:“該走了嗎?兩百多裏路,即使快馬加鞭,天亮了也未必能趕到。”
“不錯,該走了,丟下一灘漿糊,看看大人物們如何收拾吧。”韓漠呵呵笑著。
“走之前,這兩個人該如何處置?”斗笠人指了指牆角的兩個女人,那兩個女人已經因為恐懼幾乎嚇死過去,本來白皙中透著紅潤的肌膚,泛起一粒粒突起的雞皮疙瘩。
韓漠聳了聳肩:“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我是一個憐香惜玉的人,我……很少對女人下手。”
“我來動手!”
“朱小言,你的心還真是狠,這麼漂亮的兩個女人,你捨得下手?”韓漠幽怨地看這斗笠人。
朱小言聲音如同他的相貌一般,冰冷而僵硬:“活著的女人是留不住話的。”頓了頓,繼續道:“她們活著,你會有很多麻煩,我以後要靠你吃飯,你的麻煩越少,我吃的飯就越安穩!”
“你總是對我說一些很有道理的話。”韓漠淡淡地道,微一沉吟,輕聲道:“別讓她們太痛苦。”拉著韓源的手臂,出了門去。
夜色深沉,萬物俱靜,大堂內的武師和官員都已經如同死過去一般沉睡。
“小五!”韓源掃視了眾人一眼,輕輕道:“你比四哥想的還要強,你還有四哥不知道的許多秘密。”
韓漠呵呵一笑,道:“四哥,有些秘密是上不得臺面,只能到了需要的時候才用得上。”
“你說的不錯。”韓源道:“你辦事果斷,不拖泥帶水,這一點,四哥是萬萬及不上你。咱們韓家要想在燕國活下去,這個‘狠’字,還是要放在心上的。”
“除了狠,韓家還要牢記兩個字。”
“哪兩個字?”
“團結。”韓漠正色道:“咱們韓家的人,要團結一心,抱成一團,這樣才不會輕易被別人擊倒。”
韓源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微一沉吟,輕輕拍了拍韓漠的肩膀:“小五,謝謝你!”
“四哥為何這樣說?”
“謝謝你幫我為香玉兒報了仇。”韓源真摯地道:“從小到大,無論四哥有什麼麻煩,你都毫不猶豫地幫四哥出頭,四哥承你一輩子的情。”
韓漠笑眯眯地道:“四哥,你忘記了我們的關係嗎?你我是兄弟,是韓家子弟,若是你我兄弟都不能綁在一起,如何能將韓族數萬人綁在一起?”
韓源握住韓漠的手,露出一絲微笑:“小五,我記著這句話,咱們是兄弟,無論有什麼危難,四哥和你站在一起。”
“我並非輕視香玉兒,但是你能為了她,不顧安危做下這樣的大事,證明我的四哥是一個有情有意的男人。”韓漠微笑道:“我欣賞這樣的男人,很慶倖有你這樣的兄弟。”
兄弟二人相視一笑,一笑之間包含了太多,但毫無疑問,兩人都將對方視為值得自己付出一切的兄弟。
朱小言走出來的時候,步子依舊很堅定。
“辦完了?”韓漠問道。
朱小言“嗯”了一聲,道:“她們並不痛苦。”
“你比我狠。”韓漠歎道:“也許你曾經真的殺過很多人……或許包括很多女人!”
“進入韓府之前,我不是你的下人。”微一沉默,朱小言才緩緩道:“而且我從前的事,對你無害。”
韓漠哈哈一笑,托著下巴道:“世事無常,只希望你一輩子都對我無害。”
“但願如此!”朱小言生硬地道。
這次帶朱小言一起行動,韓漠或許冒了一些風險,畢竟對朱小言的底細並不清楚,他也不敢肯定這件事情不會從朱小言口中洩露出去。
但是他知道,欲要收人心,必須先給予對方最真誠的信任。
韓漠覺得自己有這個運氣!
作者:
pomo1015
時間:
2011-10-23 10:32 AM
本帖最後由 pomo1015 於 2011-10-24 09:17 AM 編輯
第二十九章 【各懷心思】
蕭幕瓚在次日正午時分就得到銀車出事的消息,但是並不清楚蕭景已經被殺,心驚之下,連派出幾撥人馬打探消息。
他現在是真的怕了。
東海郡整整一季的稅銀,若是在運輸途中出了問題,就算蕭太師竭力在朝中維護,或可保得住他性命,但是這東海郡守的位置,只怕是坐不下去了。
這批銀子可是韓家上供給朝廷的,若是韓家也知道稅銀被劫,他們也一定會借此對蕭幕瓚發難,這一點,蕭幕瓚在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若說從前韓家沒有發難是因為沒有一個絕對的機會,那麼這一次,天大的機會就降臨到韓家的頭上了。
說也奇怪,得知稅銀被劫,蕭幕瓚腦中第一時間懷疑的對象不是韓家,而是流匪,但是這個念頭很快就打消。
這一次護銀車隊可是有兩百人,而燕國境內雖然也有流匪,但是在世家大族的控制下,還真沒有形成氣候,大股的流匪是很少出現的,通常情況下不過是幾十名實在混不下去的窮人組成一個搶劫性的團體,偶爾劫劫行人,對官家的隊伍向來是很少下手的,更何況兩百人的車隊,護衛兵丁都算得上是精兵強將,幾十名烏合之眾的流匪是不可能有膽子敢去觸碰的。
第二個浮現在蕭幕瓚腦中的懷疑對象還不是韓家,而是蘇家。
青浦縣是蘇家的地盤,青浦縣的縣令更是蘇家內房子弟,若是蘇家化兵為匪,在暗地裏整一整蕭家甚至是韓家,那是絕對有可能的。
至於韓家,蕭幕瓚自然也不排除懷疑,但是他卻覺得可能性不會太大,畢竟他也知道韓家的幾位首腦人物如今都是安靜得很,也沒聽說韓家背地裏有什麼行動,要想劫持銀車,那可是要動用不少人的。
至於韓漠韓源,在蕭幕瓚眼中的兩個世家子弟紈絝公子,是不值得去關注的。
……
當青浦縣令蘇定海親自領人運回蕭景屍體的時候,蕭幕瓚只感覺兩眼一黑,幾乎癱倒下去,也幸虧邊有其他官吏上前扶住,才讓他在衙門口呆呆地站了許久。
“下官青浦縣蘇定海。”蘇定海身材矮小,長著八字須,貌不驚人,若不是一套官府在身,倒像是一位教書先生。
蕭幕瓚忍住心中的悲憤,指著運送蕭景屍體的車子,帶著顫音:“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蘇定海很恭敬,至少表面上做到了下官對於上官的恭敬:“回大人,下官今日清晨得報,鄙縣野雀兒林出了事情,好像是官家車隊遇到了劫匪,被劫了銀子。下官不敢怠慢,趕到現場,一片混亂,原來是東海郡的稅銀車隊被流匪下了迷藥,劫了銀子,而貴公子……因公殉職!”
“因公殉職”四字,蘇定海說得極其平淡,蕭幕瓚的肺都要氣炸了,看著自己寶貝兒子已經成為一具屍體,老來喪子的悲痛和被人後面戳刀子的憤怒讓他的臉部肌肉扭曲,聲音甚至有些淒厲:“流匪?是你會稽郡的流匪,還是你青浦縣的流匪?流匪二字便解釋清楚了?”
蘇定海也很坦白:“解釋不清楚,所以下官也不是前來解釋的。下官已經派人著手調查此案,而且已將稅銀被劫一事寫了摺子呈交內閣。”
蕭幕瓚知道稅銀被劫的事情遲早會傳到朝廷耳中,在他原本的估計中,應該是韓家去做這件事情,但是想不到蘇定海卻先下手為強了。
毫無疑問,自己的東海郡守之位算是到頭了。
“在你青浦縣出事,你蘇定海逃脫不了干係。”蕭幕瓚怒著。
這話有些隱晦,表面看來是說蘇定海治理不善,出現流匪,但是暗裏的意思,那卻是直指這件事情有可能就是蘇家宗主暗中指使,蘇定海親自領人做下這件事情。
“此事發生在我青浦縣內,下官罪責不輕。”蘇定海平靜地道:“所以下官已經向吏部請辭,或許明日,下官便要卸甲歸田了。”
蕭幕瓚一怔。
正在此時,一名官員匆匆趕來,正是聞訊趕來的清吏司韓玄昌,他先是對蕭幕瓚拱了拱手,瞧見車子上的屍體,皺起眉頭,旋即道:“郡守大人節哀順變。”
若說先前蕭幕瓚對韓家還有三分懷疑,那麼看到韓玄昌的表情,這三分懷疑頓時也煙消雲散了。
韓玄昌沒有惺惺作態的悲傷,卻更沒有表現出幸災樂禍的情緒,而韓玄昌初見蕭景屍體所表現出來的吃驚,蕭幕瓚看在眼裏,明白那絕不是作偽。
韓玄昌對於蕭景的死,顯然是發自內心的吃驚。
如果說此時真是韓家所為,韓玄昌必定也會深知內情,一個深知內情的人,即使再會演戲,也不會有這樣一種發自骨子裏的吃驚。
蕭幕瓚更加肯定,此事十有八九是蘇家暗中所為,而這個蘇定海,絕對逃脫不了干係。
他眼中帶著陰冷的殺機,緊緊盯著蘇定海。
“蘇大人,如今情況如何?銀車都被劫走?”韓玄昌神色嚴峻問道。
韓玄昌,蕭幕瓚,蘇定海,這三人在這種場合下,所代表的就是各自的家族,若從官家角度來說,此時三人自然是要同心協力緝拿所謂的流匪,但是各人心思各人唱,究竟有什麼打算和心思,那也只是放在各人心中罷了。
“銀車倒沒有被全部劫走,留下了數車,我已命人就地看守。”蘇定海緩緩道:“想來是流匪人手不夠,一時之間,沒有那麼多人手運走銀車吧。”
蕭幕瓚攥著拳頭道:“實以虛之,虛以實之,我看未必是人手不夠,只是為了向外面證明所謂的匪徒人數少,這才忍疼留下了幾車稅銀吧?”他這話其實說的已經很白,那是暗言蘇家不缺人少,故作此態,不過是嫁禍給流匪而已。
“郡守大人說的是。”蘇定海不動聲色:“或許流匪是故意為之,若是人數多了,成了氣候,那是一定要剿滅的,流匪害怕這一點,所以故意示弱,那也大有可能。”
“你……!”蕭幕瓚又氣又惱,狠狠甩了衣袖,緩步走到車子旁,抱著蕭景的屍體,老淚頓時滑落出來。
“若真是流寇所為,東海郡洛宗縣必定會協助蘇大人全力調查此事,一定要找出背後的兇手,繩之以法。”韓玄昌冷冷地道,在他看來,這事兒還真有可能是蘇家所為,畢竟能幹下這種事兒,膽識和實力都不可缺少,能有這樣膽識和實力的,在這一片區域,無非是韓家和蘇家。
韓玄昌即自以為韓家必定沒有動手,那就只能是蘇家了。
他自然不會介意蘇家殺死蕭景,雖然他也明白此事的後果必定能讓自己一直以來極度厭惡的蕭幕瓚從東海郡守的位置滾下去,但是他卻深深擔憂另一個後果。
東海郡整整一個季度的稅銀被劫了大半,那麼所缺的銀兩將如何補上去?
朝廷戶部沒有接受到稅銀,即使戶部尚書韓玄道有心為東海郡減輕壓力,但是內閣那些大臣們絕對不會那麼輕易讓韓家好過,一定會達成協定,勒令東海郡儘快繳納該交的稅銀,他們才不管路途發生什麼事情,見不到銀子,內閣就會逼迫戶部催銀,否則韓玄道坐著戶部尚書這把椅子,屁股一定會被燒得很難受。
所以韓玄昌聽聞稅銀被劫,並沒有因為蕭幕瓚即將因為此事滾蛋而高興,反而為如何重新籌措稅銀而感到擔憂。
誠然,一旦查實確實被劫銀車,韓玄道在燕京竭力周全,籌措補繳的稅銀可能會稍微減輕一些,但是即使減輕,一郡一季的稅收,那也不是小數目啊。總不能再找老百姓收一次稅,那可真的鬧不好會引發民變,韓家族人說不定為此真的向大宗主請願,就他媽反了!
但是韓家族會是知道的,這個時候,韓家根本沒有對付朝廷的實力,一旦起事,反而會正中其他世家的下懷,乘機將東海韓家盡數誅滅,去掉一個對手。
韓玄昌越想越覺得此事很是蹊蹺,很有可能真的是蘇家暗中策劃,那樣一來,蘇家得了銀子,又狠狠地打了蕭家一巴掌,更是給韓家帶來稅收難題,可謂一箭三雕啊。
他的眼眸子深處隱著殺機,冷冷地看著蘇定海,淡淡問道:“蘇大人,護銀隊的兵士們呢?我可沒見有人回來。”
“銀車被劫,在鄙縣境內,茲事體大,所以下官已經吩咐部下將護銀隊的人暫時扣押起來。”蘇定海緩緩道:“這是大案,總要等朝廷下來旨意,下官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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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mo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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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0-23 10:33 AM
本帖最後由 pomo1015 於 2011-10-24 09:43 AM 編輯
第三十章 【有客登門】
韓家西府。
韓漠並不知道自己的行動雖然給蕭家和蘇家帶去一定的打擊,卻也給韓家在稅銀上帶來了麻煩。對他來說,現在要做的事情,只是要去淡忘剛剛做下的那件事情。
還沒進花園子,就被迎面走出來的韓夫人瞅見,笑瞇瞇地將他拉進院子,找了個僻靜的地兒才停下來,叉著腰道:「兒子,這幾天過得開心吧?」
韓漠眨了眨眼睛,見到韓夫人看起來有一種賊兮兮的感覺,還抿著嘴偷偷笑,忍不住道:「娘,你到底想說什麼哩?過的開心?也說不上開心,就那樣過日子唄。」
「屋裏有那樣一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兒,要是我,我可開心死了。」韓夫人嘻嘻笑道:「兒子啊,你和她關係現在如何啊?」
「娘。」韓漠左右看了看,低聲道:「大爺爺可是說過,關於如夢姐的事兒,咱們可不能隨意提及,會出事的。」
「咱娘兒倆說會子話,能出什麼事。」韓夫人瞪了兒子一眼。
韓漠苦笑道:「娘,您要說話我陪你,說三天三夜都沒關係,但是別說如夢姐了……!」
「傻兒子。」韓夫人恨鐵不成鋼地跺了跺腳,輕聲道:「那姑娘我看過了,模樣長得那是沒話說,像天仙兒一樣,和為娘年輕時候一模一樣。而且我看她胸大屁股大,是生兒子的像……咦,兒子,你怎麼了?」
韓漠怪怪地看著韓夫人,忽然深深吸了口氣,低聲問道:「娘,你不會打算是讓如夢姐成為你的兒媳婦吧?」
「那有什麼不好?」韓夫人眨了眨美麗的眼睛,抓著韓漠的手,低聲問:「兒子,你和娘說實話,你喜不喜歡她?你和她晚上睡一個屋子裏,就沒有……嘻嘻……!」
韓漠頭上直冒冷汗,自己的娘親還真是敢說話啊。
「如夢姐長得漂亮,是男人都會喜歡,你兒子也是男人,自然不討厭。」韓漠輕聲道:「不過娘啊,你要知道,喜歡一個人,並不一定要娶她哦。」
「喜歡自然就娶,男人做事,哪能婆婆媽媽。」韓夫人撇撇嘴,向遠處望瞭望,道:「兒子啊,要不先納為妾吧,生個孫子給娘玩一玩。」
韓漠擦了擦額頭冷汗,道:「娘,你知道她是什麼人嗎?」
他問完這句話,就有些後悔,大宗主當時可是清楚交代過,關於柳如夢那些不該問和不該知道的事情,在大宗主沒有給予答案之前,不要有去過問的心思。
不過柳如夢身份隱秘,恐怕連韓夫人也不清楚來歷吧。
果然,韓夫人搖了搖頭,眨了眨眼睛低聲道:「娘也不是很清楚,不過你爹交代過,是大宗主親自給你配的陪房丫鬟……唔,年紀好像比你大了一些,不過年紀大才會曉得疼人嘛……不過你爹也說過,這丫鬟身份不一般,而且大宗主交待過,不能洩露她的行蹤。」湊近過來,低聲笑問道:「兒子,你知道她是誰嗎?神神秘秘的,娘真是好奇啊。」
「不知道。」韓漠很乾脆地道:「不過兒子倒是知道,她成為你媳婦的可能性是很小的……唔,應該沒有吧。」
韓夫人呆了一呆,搖搖頭歎道:「可惜可惜,一看就是生兒子的像,可惜……兒子啊,你要是覺得她年紀比你大,不適合娶她,回頭娘再打聽一下,給你娶個好媳婦。你也十八了,是該找個媳婦守著你了。」
「四哥不也沒娶嗎?」韓漠呵呵笑道:「不急,總教你有一日抱上孫子就是。」
韓夫人道:「我可等不得太久,我現在就想抱孫子。」湊過來,附耳道:「兒子啊,你和那個柳如夢半年之內若是沒動靜,老娘我就得給你配個媳婦了,你跑也跑不了。」說完,嘻嘻一笑,捏著手絹,扭著屁股離去,只留下目瞪口呆的韓漠。
……
韓漠摸了摸下巴,正要回自己的房間,只走了幾步,就聽韓伯聲音從後面傳來:「五少爺,有一位客人正在府外求見,說是要找五少爺,你看是不是讓他進來?」
「有人找我?」韓漠皺皺眉頭,還以為是曾經一起戲耍的那些貴族公子,問道:「是哪家公子啊?知道找我什麼事情嗎?」
「他自稱是關氏貿易行的東家,叫關少河,只說提起他的名字,少爺就知道了。」韓伯恭敬道:「少爺,要不要請他進來?」
「關少河?」韓漠迅速從腦中提取這個人的資料,很快就想起前幾日在八珍閣遇見的那個溫文儒雅餓商人,想不到今日竟是上門來了。
韓漠微一沉吟,揮手道:「讓他到茶閣見我吧。」
茶閣不是正廳,是西府一處雅靜的偏廳,這兒也是韓家接見普通客人的地方。
雖然在這裏接見的客人不是高層次,但是茶閣的佈局卻是極其講究的,透著古色古香的韻味,牆面上也掛著許多文人墨客的親筆大作,甚至有慶國畫師洪易莞的《十四年秋》。
韓漠進到茶閣的時候,正見到關少河在裏面等候,見到韓漠到來,關少河急忙起身迎上前來,深深一躬:「少河見過五公子,多謝五公子接見。少河冒昧打擾,失禮失禮!」
韓漠拱手還了一禮,笑道:「你是客人,而且請我吃過一頓飯,我總不能將你拒之門外吧?」見丫鬟已經泡茶呈了上來,示意丫鬟們退下,請了關少河坐下,才笑道:「關掌櫃今日大駕光臨,不知有何貴幹啊?」
關少河再次起身行了一禮,微笑道:「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就是過來見見五少爺,聆聽教誨。而且少河最近得了一件東西,自問沒有那個資格使用,特地前來獻給五少爺。」
韓漠哈哈大笑起來,托著下巴道:「關掌櫃,你知道不知道,小五討厭說話虛偽的人。」
關少河面不改色,依舊保持著春風般的微笑:「五少爺以為我說話很虛偽?」
「難道不是?」韓漠笑瞇瞇地拿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悠然道:「你果真是來聽我一個小毛孩子的教誨嗎?關掌櫃心中,只怕自我感覺懂得要比小五多得多吧?」
關少河一愣,旋即笑道:「五公子真是能人不能言,就是與眾不同,少河欽佩。不過少河自稱是前來聆聽五公子的教誨,卻絕非虛偽之言,而是誠心誠意,還望五公子不吝賜教。」
屋中瀰漫著茶香味,這股清淡的茶香,蕩漾在韓漠的鼻尖,他的心情倒也不錯,嘿嘿笑道:「關掌櫃,咱們醜話說在前面。這裏不比酒樓,我們韓府也不是八珍閣,所以在這裏你可要慎言,可別說錯了什麼話,被我下面的那些人聽見,到時候他們要是去報官,你可有麻煩了。」
關少河哈哈笑道:「五公子,這倒不必擔心,即使此刻少河說了一些在外人看來大逆不道的話,甚至被報之官府,只怕衙門裏現在也騰不出人手來處理我了。」
韓漠有人地喝著茶,不動聲色地道:「哦,這話怎麼說?」
關少河左右看了看,確定四周無人,才輕聲道:「五公子,難道您不知道衙門裏剛剛出了件大事兒?」
他其實倒也不必擔心會有人在四周偷聽,韓家的規矩很嚴,韓漠既然遣退了下人,實際上就是給他說話的機會,那些下人們可沒膽子偷聽五少爺和客人談話。
燕國的規矩,主子說話,沒有允許的情況下,下人在旁偷聽,若是被發現,那可是能夠亂棒打死的。
「大事?」韓漠淡淡地道:「小五這陣子在府裏用功讀書,出去的少,還真是不知出了何事。關掌櫃,你是生意人,消息靈通,衙門裏出了大事,你雖不是官家的人,恐怕也知道是怎麼回事吧?其實我倒也並不想知道,畢竟官府的事兒我是不關心的。」
關少河凝視著韓漠,輕聲道:「五公子,你可知道,東海郡向朝廷繳納的稅銀,在會稽郡被劫了,而且負責運送稅銀的蕭景,也被人活活刺穿了喉嚨!」
韓漠的眼眸子平靜無比,就像平靜的湖面,波瀾不驚,沒有一絲驚訝,只是淡淡地道:「被劫了?這還真是大事啊。」
作者:
pomo1015
時間:
2011-10-23 10:34 AM
本帖最後由 pomo1015 於 2011-10-24 09:45 AM 編輯
第三十一章 【禍兮福倚】
關少河帶著微笑,端起茶杯品了品,道:「真是好茶。」旋即輕聲道:「五公子似乎對這件事情並不是很驚訝。」
「值得我驚訝嗎?」韓漠笑瞇瞇地道:「此事與我有何干係?嘿嘿,不瞞你說,那蕭景被殺,我心裏還真是樂著呢。」
這時候看去,韓漠翹著二郎腿,說著幸災樂禍的話,還真如一個紈絝子弟一般無二。
關少河微微一怔,眼中帶著疑惑之色,似乎有些奇怪韓漠的反應的,忍不住輕聲問道:「五公子,你看起來好像也不擔心啊!」
「擔心?」韓漠皺眉道:「擔心什麼?」
韓漠對於那件事情的保密性是很自信的,他相信那場如同風一般的行動,不會被當夜行動之外的其他任何人知道,但是關少河突然的一句話,似乎另有所指,這讓韓漠心中有些疑惑,莫非關少河知道了一些什麼?當然,他心中的疑惑,那是沒有半分顯露在臉上的。
關少河想了想,似乎想到什麼,笑道:「這事兒從前從未發生過,想來五公子還是不明白稅銀失竊的後果……唔,少河失言,五公子莫怪。」
「後果?」韓漠端起茶杯,衝著關少河搖了搖,示意他一起喝茶,臉上卻帶著笑道:「你還別說,小五素來只知玩樂嬉鬧,對於稅銀失竊的後果還真是不明白。關掌櫃,不如你點撥點撥,讓小五開開竅。」
「不敢不敢!」關少河立刻謙虛道,旋即笑道:「五公子,其實這一次稅銀被竊,說起來倒也未必是壞事啊。」
「關掌櫃,說話說清楚,打禪機的話,小五是聽不懂的。」韓漠淡淡地道。
關少河急忙擺手道:「不打禪機,不打禪機。五公子,這麼說吧,稅銀失竊,丟失了大批的稅銀,朝廷不可能就此算了。你們東海郡的稅銀沒有繳納到戶部,他們也不會理會你們是否被劫,最緊要的事,朝廷要看到銀子,看到納入國庫的白花花的銀子。沒了銀子,燕國朝廷內外,各司衙門,將如何運轉?所以少河以為,朝廷很快就會下達旨意,勒令東海郡補繳稅銀!」
「補繳稅銀?」韓漠眉角一跳,他還真沒有想過這件事情。
畢竟東海郡以前還真未發生過稅銀被劫的事兒,韓漠一直以來也未曾接觸這方面的事情,在他看來,稅銀被劫,首要責任朝廷自然是要找蕭幕瓚,畢竟是他用人不善才導致這種後果,其後自然也會找上青浦縣的官吏,事兒在他們的地面發生,他們就逃脫不了干係。
但是他沒有想到,朝廷會不顧稅銀被劫的情況,有可能勒令東海郡重新補繳稅銀,若真是這樣,自己這次暗中出手,那倒是給韓家帶來了幾分麻煩。
「五公子,你聰明伶俐,想必也能清楚,這朝廷若是勒令東海郡補繳稅銀,正常情況,自然是找東海郡的老百姓要銀子。」關少河神色平靜,緩緩道:「但是東海郡的稅銀剛剛繳納上去,如今囊中只怕連活命的銀錢都成問題,更別說重新補繳稅銀了。官家懈怠,做差了事兒,責任卻要老百姓承擔,那些老百姓豈會甘心?」
韓漠托著下巴,微一沉吟,淡淡道:「如果是我,讓我承擔官府犯下過錯的責任,我是不甘心的。」他這個時候並沒有繼續和關少河打隱腔,關少河今日來此,定然是有事要商量,所以韓漠也就順著他的話頭往下說,看看他到底有什麼計畫。
「著啊!」關少河豎起大拇指,笑道:「我就說過,五少爺是個誠實之人,看來少河的眼力還是不差的。」頓了頓,輕聲道:「五公子,您說的不錯,補繳稅銀,老百姓就沒了活路,真要逼急了,十有八九會鬧出民變。東海居民若是處在太平之時,倒也良善溫順,但是一旦鬧起事來,那可是你們燕國最兇悍的百姓。你們韓家是東海第一世家,到時候東海郡的百姓都反起來,你們韓家即使不想有所動作,即使知道後果幾乎是毀滅性的,但是情勢所逼,卻也不得不帶著他們起事了。」
韓漠眼眸子裏光芒一閃即逝,冷冷一笑,道:「關掌櫃,你可是三番四次屢出大逆不道之言了。我現在真是要想一想,是不是要堵住你的嘴!」
「哈哈……!」關少河笑著:「五公子要堵我的嘴,少河不敢異議。不過還望五公子等我說完,再決定是否堵住我的嘴。」
韓漠悠然道:「別說錯話,真的沒了腦袋。」
關少河斂容正色道:「官逼民反,這種情況朝廷裏自然也是清楚得很,雖說朝廷裏不乏有人想看到你韓家真的在這個時候有所動作,他們也真的希望以此事逼迫東海郡的老百姓民怨四起,但是你們韓家在朝中也還是有勢力的,他們也會竭盡全力讓此事淡化下來。」
韓漠沉吟著,並沒有插嘴,只是帶著怪怪的笑意看著關少河。
其實在韓漠心裏,對這個關少河還是很有興趣的。
韓家是燕國的貴族,平日裏行事向來是謹小慎微,怕的就是其他家族藉著某些手段攻擊韓家,逼迫韓家做出反應,所以在表面上,韓家充分地展現著他們是一個忠君愛國的世家大族。
普通商人,自然不敢打破這種寧靜,在執意做出忠臣面貌的韓家面前說一些大逆不道的話題。
但是這個關少河,卻是極其與眾不同,非但說了許多大逆不道之言,而且看起來對燕國的形式是極其瞭解的,這個人實在不一般,至少是一個不一般的商人。
他的膽量實在不小。
而且更讓韓漠有些疑惑的是,這個關少河有心要與韓家做地下買賣,卻不是去找韓家的當家人,沒有找大宗主,沒有找二宗主,也沒有找韓玄昌,卻找上了自己----韓氏家族一個並沒有實際權力的小輩,這一點讓韓漠想不通。
難道關少河會以為,找韓家的小輩,會比找家中的主事人更有用?又或者,關少河自知韓家主事人不會與他進行磋商,所以才使用迂迴戰術,從我韓漠開始觸手?
「你剛才說,稅銀被劫,未必是壞事。」韓漠笑瞇瞇地道:「關掌櫃,這句話,小五也是聽不懂的。」
關少河微笑道:「誠如在下所言,東海郡要繳納給朝廷的稅銀是少不了的,而這批銀子又不能冒著民變的危險從東海郡的百姓身上收取,如此情況下,東海郡只能想其他的辦法來解決此事了。五少爺知道,東海郡最大的資源,就是大東海,說白一點,就是海下的珍珠瑪瑙海寶,少河冒昧猜測,燕國朝廷最後很有可能特准韓家下海,取海寶來填補稅銀的空缺,如此一來,韓家的機會也就來了,而少河的關氏貿易行,或許也能沾些光了。」
韓漠當然不是笨人,論起智商,他甚至在大多數人之上,所以關少河這話一說完,他就明白關少河今日來此的真正意圖,也就明白為何「稅銀被劫未必是壞事」,因為在關少河而言,這件事有可能給關氏貿易行和韓家的貿易搭上一條線,出現一個極好的機會。
正所謂「禍夕福倚」!
只是韓漠平日裏對家族的正事還真是瞭解的少,所以他並不明白,韓家下海為何需要朝廷的特准,而韓家一旦下海採集珍珠海寶,會給韓家帶來怎樣的契機?
「關掌櫃,你今日來,說了這麼多,想讓小五做些什麼呢?」韓漠凝視關少河問道。
關少河也不廢話,起身走到韓漠身邊,恭恭敬敬,聲音卻很低:「五公子,一旦朝廷真的允許下海,那麼不管朝廷派多少欽差來監察,我相信,以韓家的本事,完全可以私采一部分……所以少河以為,到時候韓家最為擔心的,便是手中的珍珠不能安全地換成銀子。少河今日來此,便是想讓五少爺心裏有個數,真到了那個時候,少河必定鼎力相助,為韓家解決後顧之憂。」
韓漠立時笑了起來,怪怪的,就像看穿關少河的心肝脾肺腎,悠然道:「關掌櫃就是會說話,明明是要從中牟利,還要說是幫我韓家,冠冕堂皇,不愧是生意人啊!」
關少河不以為許,哈哈笑著,旋即轉到旁邊,捧著一件極大的東西出來。
那東西以紫紗掩蓋,關少河雙手捧著韓漠身前,恭敬道:「五公子,這是少河偶得之物,自問沒有資格用上,奉送五公子,還望笑納!」
「找人辦事,總是要有些禮物的。」韓漠嘻嘻笑著,伸手掀開,不由一怔,關少河手中捧著的,卻是一件極為珍貴的瑤琴。
「金童頭,玉女腰,仙人背,龍池,鳳沼,玉軫,金徽,五弦!」關少河看著瑤琴,微笑道:「極品瑤琴,金玉滿懷!」
韓漠眼神很奇怪,片刻之後,才歎道:「我……不會彈琴!」
關少河一愣,但立刻笑道:「做一裝飾吧!」
二人眼神碰在一起,都露出怪怪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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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mo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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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0-23 10:35 AM
第三十二章 【無意的曖昧】
稅銀被劫的事情自然不會輕鬆落下帷幕,東海郡守蕭幕瓚因為此事老來喪子,而且前途一片黯淡,此種情況下,他是必定要拉一些人和他下水的。
他認定此事是蘇家所為,所以暫時安置好蕭景的屍體,便帶著東海郡幾十名衙司趕往青浦縣事發現場,無論如何,也要從中找尋出蛛絲馬跡,在蘇家的身上劃上幾刀。
其實這事兒正常情況下,派出東海郡洛宗縣的衙差們去處理就好,但是蕭幕瓚卻知道,洛宗縣的縣令是韓家的人,即使去處理,考慮到蘇家的勢力,韓家也不會逼得太緊,未必能查出什麼結果,所以蕭幕瓚只能親自去,只有這樣,才能往蘇家身上捅刀子。
東海城的事務那自然是暫時由韓玄昌來處理。
韓玄昌雖然明知蕭幕瓚前往青浦縣,定然要導致蕭家與蘇家的一番爭鬥,但是他卻沒有心情坐山觀虎鬥,他現在已經開始等待燕京傳下聖旨來。
朝廷得知稅銀被劫的消息後,燕京的韓家勢力必定會開始行動起來,竭力促成以韓家下海采寶的方式填補稅銀空缺,他們要面對的,自然是其他家族的居心叵測,那些對韓家有敵意的家族,自然是有心讓朝廷勒令東海郡百姓重新繳納稅銀,不許大規模下海采寶,從而激起東海民變,陷韓家於萬劫不復之地。
當然,韓玄道畢竟是戶部尚書,在稅銀這一方面,雖然依舊許多事情要經過內閣磋商,但身在其職,總會帶來許多正面的利益。
……
這日晚餐,韓漠並沒有回到花園子裏和柳如夢一同用餐,而是故作孩子般的調皮,硬是纏著韓夫人,跟著家人一起在亭子裏用餐。
雖說大宗主傳下的吩咐,韓漠要刻苦用心讀書習武,儘量在花園子裏用餐,但是韓夫人又何嘗不想和自己的兒子一起共用天倫之樂,韓漠只糾纏兩下,也就應允了。
重新坐在碧姨娘的下首,又聞到碧姨娘身上那香香的味兒,韓漠感覺就是很舒服。
韓玄昌尚未過來,所以酒菜也都沒有端上來,娘兒幾個只是說著閒話。
「哥哥,你最近很忙嗎?」韓沁眨著眼睛問道:「父親說你最近用功,連吃飯也不和我們在一起,我都好些日子沒和你在一起吃飯了。」
韓漠呵呵笑道:「哥哥要用功,到時候大爺爺看到我沒長進,要用家法的。」
「哎!」韓沁歎了口氣,有些沮喪:「你用功,連花園子都封了,不許人打擾,你不會偷偷地在裏面偷懶吧?」
碧姨娘柔聲道:「沁兒,沒大沒小。你哥哥是大人了,要做大人的事情,他用功才能出息,日後他還要頂起這個家!」她那水汪汪的眼睛看了看韓漠,滿目慈愛。
韓夫人嘻嘻笑道:「是啊,漠兒,你要好好用功,否則老娘可要打你屁股。你看看這一大家子,等你爹老了,就要你照應了。你爹,你老娘我,還要碧姨娘,當然,還有你爺爺,這一大家子都要仗著你哩。可別沒出息,到時候老娘受苦可沒你的好。」
「大娘,那我呢?」韓沁眼巴巴地看著韓夫人:「哥哥不用照顧我嗎?」
韓夫人嘻嘻笑道:「沁兒,等我們老了,你早就嫁出去了,嘻嘻……!」
「我才不嫁呢。」韓沁撅著嘴道。
她雖然是庶出,但是韓夫人向來對她也是極為疼愛的,在韓夫人面前,韓沁也向來不像其他家族庶出子女那般戰戰兢兢,該撒嬌的時候,她也是不怕的。
韓漠笑瞇瞇地道:「小妹,你若不想嫁出去,倒也無妨。」
「真的?」韓沁水汪汪的眼睛看著韓漠,眼中帶著喜色,旋即想起什麼,撇撇嘴:「你說不嫁就不嫁嗎?哥哥,你沒那麼厲害。」
韓沁雖然口上說不嫁,但是她心裏很清楚一件事情,世家大族的女兒,最終都會因為某種利益關係嫁出去,或因為結盟,或因為妥協,無論如何,那種成為政治工具的命運是無法改變的。
她的神色很快就黯然下去,而母女連心,碧姨娘的眉眼也瞬間佈滿憂傷。
韓漠見碧姨娘美麗的臉龐帶著淡淡的憂傷,心中感慨,也不知哪根筋搭錯了,就像一個大人撫慰一個小孩,在桌子底下,竟然伸手在碧姨娘豐潤的手面上輕輕拍了拍。
入手處,滑膩香潤,就像觸碰在溫潤的暖玉上。
碧姨娘顯然有些吃驚,她根本沒料到韓漠會來輕拍她的小手,從某種角度來說,這是犯忌諱的事兒,她迅速收起手兒,臉上卻顯得很平靜。
其實韓漠觸碰之後,立刻醒悟嫡子與庶母之間可不能有這樣的接觸,他自己一顆心兒怦怦直跳,不由心虛瞥眼去看碧姨娘,卻見她彷彿若無其事一般,並未見什麼異樣,只是頰間淡淡的一絲薄薄紅暈,韓漠卻不敢多想,只猜測是否屋內太過悶熱的原故。
這一瞬即過的事兒,韓沁自艾自歎之間沒注意,韓夫人更是瞅著涼亭外的青石道等著韓玄昌到來,也是沒有看見。
淡淡中的一絲曖昧而已。
為打破這種怪異卻很讓人內心興奮的感覺,韓漠已經轉頭去看韓沁,笑瞇瞇地道:「小妹,你不想嫁出去,不如招個女婿回來,那也一樣的。」
韓沁眼睛一亮,但旋即搖頭道:「你當我是公主嗎?」旋即知道這話說的犯忌諱,不敢再言。
「在我們家,你就是公主。」韓漠托著下巴,輕輕道。
韓玄昌過來時,顯得極其疲憊,在正座坐下,碧姨娘立刻起身從旁邊丫鬟手中接過香茗,給韓玄昌和韓夫人一一奉上,這才回到自己位置坐下。
韓玄昌看來還真是渴了,一口喝了小半碗,放下茶杯才道:「這幾日我事情多,說不準都會晚些回來,你們以後吃飯不必等我。」
等酒菜上全,韓夫人揮手令四周的下人俱都退下,才親自為韓玄昌倒上酒,問道:「老爺,還是為稅銀被劫的事情憂心嗎?可查出結果來?」
韓漠聽到事情關乎稅銀被劫,看似只是吃菜,耳朵卻是聽仔細了。
韓玄昌見四下無人,在座的也都是自己至親之人,微一沉吟,才道:「能查出什麼結果。蕭家和蘇家纏在一塊,只會狗咬狗,那銀子早就不知道去了哪裡。」
「那可如何是好?」韓夫人有些憂心道:「這稅銀沒有運到京裏與戶部過戶,那就算不得繳納,只怕……只怕朝廷還會讓我東海郡補繳稅銀啊。」
韓玄昌點頭道:「那是免不了的。」
韓夫人跺了跺腳,恨恨道:「那個蕭幕瓚,真是該死,派自己那個沒用的兒子護送稅銀,那樣的酒囊飯袋能做好什麼事情,連累我東海郡。」
韓玄昌擺手道:「夫人莫亂說,先不談這個了,吃飯吧。」
韓夫人雖然心中有氣,但韓玄昌既然如此說,也不好再講。
當下一家人開始用餐,等用晚飯後,碧姨娘很溫順地領著韓沁先退下,韓玄昌見韓漠靠在椅子上打著飽嗝,沒有離開的意思,皺眉道:「漠兒,天晚了,你也先下去吧,早些歇著。」
「爹。」韓漠想了想,終於道:「今天有人找我。」
韓玄昌淡淡地道:「你那些狐朋狗友多得很,有人找你並不稀奇。」
韓漠嘻嘻一笑,道:「爹,孩兒有一事不明,想請教爹爹。」
「還從未見你如此謙遜。」韓玄昌嘴角泛起一絲淡淡的笑意,微微坐正身子,道:「你想問什麼?」
韓漠微一沉吟,終於問道:「我聽人說,朝廷這次有可能會特許我韓家下海採珠,填充稅銀的空缺。孩兒不明白,大東海是我韓家的地盤,為何這麼多年來,我們卻不能大肆採珠?為何我韓家下海採珠,還要朝廷的允許?」
韓玄昌眉頭皺起來,臉色也陰沉下來,冷冷道:「誰告訴你這些混賬話?」
韓漠也不因為韓玄昌臉色難看而有所畏懼,起身恭敬道:「爹,孩兒已經十八歲了!」
韓夫人忽地站起身,撇了韓玄昌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兒子,嘻嘻一笑,道:「老爺,漠兒說得對,如今他可是十八歲了,不是小孩子了。」也不多說,扭著腰肢緩緩離去,扔下韓玄昌父子二人。
夜風輕盈,不遠處的水池邊,白鵝正在岸邊棲息,一個又一個白色的影子點綴在水池子邊。
「坐下吧!」韓玄昌歎了口氣,伸手按了按,示意韓漠坐下來。
等韓漠坐下來之後,韓玄昌才慈愛地看著韓漠,臉上甚至露出一絲欣慰的笑意:「漠兒,不知不覺,你已經十八歲了,為父卻一直將你當成不知世事的孩子。」頓了頓,抬頭望瞭望天上並不是很明亮的彎月,輕輕歎:「有些事情,你也可以知道的。」
「孩兒聆聽父親教誨!」韓漠恭敬道。
「約定!」韓玄昌似乎在憶及往事,神色間帶著一絲感慨:「那是我韓家與燕國的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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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mo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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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0-23 10:36 AM
本帖最後由 pomo1015 於 2011-10-24 09:47 AM 編輯
第三十三章 【韓家往事】
「韓家與燕國的約定?」韓漠皺起眉頭,沉吟著,但很快就帶著笑問道:「爹,你的意思是,我們祖上天涯公與燕國的約定?」
韓玄昌眼中閃著光,提到「韓天涯」這個名字,每一個韓氏家族的人都會感到無上的榮耀。
韓天涯,百年前的東海王,如今東海韓家的祖先,在韓家族人心中神一樣的存在。
「漠兒,你也看過史書,該當知道如今天下四分,緣何而來?」韓玄昌和韓漠都有一個習慣,喜歡將手托著下巴,給人一種他們總在思考的感覺。
韓漠坐正身子,斂容正色道:「晉統三國,分南北朝,齊統天下,綿延二百載,天下紛亂,四國崛起,傳至今,已立百載而不得一統。」
這是《漢史》上記載下來的,韓漠三歲的時候就一清二楚,對於這個歷史走向的改變,他那個時候也是極其震驚的。
南北朝不是統一在隋朝楊堅手裏,而是齊國一統南北朝,綿延兩百年,齊國土崩瓦解,天下紛亂,諸侯四起,互相爭殺兼併之後,形成了如今的四國。
西魏是晉國王族後裔建立的國家,始終以恢復晉國天下為最終目標,慶國實際上就是齊國留下的底子,慶國王族當初乃是燕國的外戚,成勢取代齊國,也造成了天下的紛亂。至於南風國,地勢險峻,窮山惡水,那是當初大家並不在意的一小塊地方,但如今也形成了氣候,南風居民自立為國。
說到燕國,那就是當年燕國開國皇帝燕武王在亂世積聚世家大族的力量,開創了燕國基業,正因為是在世家大族的扶持下開創大業,留下了燕國大疾,世家為權。
……
韓玄昌滿意地點了點頭,道:「一個人可以什麼都不知道,卻不可以忘記了自己的祖宗,忘記了根!」
「爹爹教訓的是。」韓漠恭敬道:「孩兒會終生銘記自己是東海人,是東海王天涯公的子孫。」
韓玄昌緩緩道:「你想必也聽說過,天涯公最早不過是東海之畔的一介漁民,那時候齊國朝廷荒淫無道,橫徵暴斂,毫不體恤百姓的死活,苛捐雜稅多如牛毛。老人們常說那時候賣兒賣女,食葉充飢,那可不是虛言,甚至比那更苦。」
韓漠眼角微微跳動,眼中帶著一絲黯然。
《漢史》是慶國編纂的文獻,所以並不忌諱對齊國真實歷史的形容和誇大,齊國當初的暴政,在《漢史》裏面描敘的清晰異常,韓漠曾經因為看到裏面百姓生活的疾苦,那種水深火熱身不如死的概況,是流下過眼淚的。
「天涯公身在東海之畔,屬於齊國百姓,自然也不能倖免那樣的暴政。」韓玄昌臉上微微帶著怒色:「天涯公的父親被齊國衙差活活打死後,天涯公帶著他的三個兄弟夜入衙門,揮刀砍下昏官的頭顱,更殺暴吏十三人,然後四人一艘船,下了東海!」
說到這裏,不但韓玄昌臉色紅潤,眼中閃著激動的光芒,即使是韓漠,也不禁肅然神往,遙想當年韓天涯之英姿豪邁,何其英雄!
「齊國暴政不減,越來越多的東海居民下海跟著天涯公,兩年之後,天涯公麾下有戰船五十餘艘,部下六萬餘人,東海海盜望風歸降,皆稱天涯公為東海王,雄霸東海。」韓玄昌揮筆指點,似乎回到韓家當初威風八面的時代:「那個時候,東海王順應民心,拿下東海郡,儼然是一方諸侯,更有豪氣與天下英雄一爭鹿鼎!」
「西邊有晉國王族後裔,北邊是慶國外戚之勢,南邊窮山惡水,東邊地廣人多,物產豐富,一代梟雄燕武王欲圖東部,聯合幾大世家,佔據東部數郡,亦與天涯公數番交手,各有勝負。那燕武王說來,也算是一代雄才偉略的人物,自知天涯公後有大東海,更有強大的水師,即使敗於陸地,卻也能撤至東海,隨時反攻陸地。」
韓漠哈哈笑道:「那燕武王既然聰明,就該知道,我們韓家不怕他打,所以他才會想到與天涯公和談。」
韓玄昌得意地點點頭,道:「不錯。燕武王派使臣前來東海,商討和談之事。天涯公憐惜百姓深受多年戰火,民不聊生,也願意暫息刀兵,讓百姓們過上太平日子。那一年就在這東海之濱,燕武王親自與天涯公把酒歡談,半日之間,便視若知己,自此,天涯公也就跟隨燕武王征討東部,不過三年,東部六郡盡歸燕武王,而我祖天涯公位列開國九大功臣之一,韓家成為九大世家之一,內閣佔一席,掌東海郡,效忠朝廷!」
那是韓家最輝煌的時刻,也是韓氏族人為之振奮的時代。
「東海之盟」,讓韓家正式走上了帝國的舞臺,也成為了貴族大姓!
韓氏族人心中,東海郡的百姓心中,誰又能忘得了百年前韓天涯縱橫東海,揮戈天下的氣概,內心深處,又有多少人想回到韓家那個威風八面的時代。
「可是,既然我韓家掌握東海郡,為何下海採珠,還要朝廷的允許呢?」韓漠有些不解地問道,但是他內心深處,又隱隱猜到某些原因,微微探過身子,湊近過去低聲道:「爹,該不會是朝廷怕我韓家壯大,取而代之吧?」
韓玄昌輕輕擺了擺手,輕聲道:「日後莫說犯忌諱的話。」
「是!」
「其實你說的也倒不差。」韓玄昌歎道:「若論資源之豐富,整個燕國,恐怕我東海算是一等一的了。一個家族的強盛與衰弱,除了家族內部的團結與頑強,最為緊要的是,需要銀子,大量的銀子。」
韓漠點頭道:「我知道,吃喝拉撒都離不開銀子,更不要說一個家族的強盛了。」
「如果任由我韓家下海採珠,取珊瑚海寶這些最為昂貴的物品,一旦我們轉手賣出,那麼銀子是不用愁的,會大量湧入我們的家族。我們本就是九大士族之一,在東海郡根深蒂固,有了銀子,坐觀勢大,朝廷豈能不懼?」韓玄昌正色道:「所以在天涯公還在世的時候,燕武王就想到了此點,亦與不願挑起紛爭的天涯公達成了協定,我韓家不得擅自下海採集珍珠珊瑚海寶,每年只能下海幾次,採取一批作為貢品呈交給朝廷而已。天涯公答應了這一要求,卻也提出,除了每年上繳貢品的少許海寶,朝廷亦不可隨意下旨勒令東海郡大批採集海寶上呈朝廷,以免勞民傷財,讓東海郡百姓不得安生!」
「因為這個原因,我們韓家就不下海了?」韓漠眨了眨眼睛問道。
韓玄昌點頭道:「正是如此,一來我們韓家子弟不能違背了先祖與朝廷的約定,二來朝廷暗中也一直派人觀察我韓家動靜,私自採珠,若是被朝廷或者居心叵測的勢力知道,對我韓家並無什麼好處,更會帶來不小的麻煩。」
「原來如此!」韓漠若有所思。
原來韓家不私下採珠,背後還有這樣的原因,祖訓是一個,顧及成為朝廷或者其他勢力打擊的把柄是一個。
父子倆都是一陣沉吟,都是托著下巴,似乎都在為韓家處於這樣束手束腳的處境而感到煩悶。
「那麼這一次爹爹以為朝廷會讓我們下海嗎?」
韓玄昌自己拿起酒壺,斟滿酒,一飲而盡,歎道:「為父如今也正是愁煩此事。」
韓漠立刻上前拿起酒壺,重新為韓玄昌斟上酒,然後就坐在韓玄昌身邊,手肘放在桌面,托著腮,看著韓玄昌道:「爹爹愁什麼?」
韓玄昌見韓漠一雙眼睛如星辰般明亮,似乎什麼都懂的樣子,心中也甚寬慰,輕聲道:「為父心中,自然是希望朝廷能特許我們韓家下海採珠,以珍珠補繳被竊稅銀,你大伯父和韓家在燕京為官的勢力,也必定會竭盡全力讓朝廷下旨這樣做。」他忽地攥起拳頭,眼中閃過冷光,冷笑道:「不過蕭家蘇家那些世家大族,可不願意讓我韓家稱心。
他們一定會以各種理由來阻礙朝廷下旨特許我們韓家下海採珠,而是勸服朝廷讓東海郡百姓來承擔稅銀補繳,若真是那樣……嘿嘿,那就是在逼我東海郡的百姓造反,逼我韓家造反,然後藉機除掉我們韓家了。有了光明正大的藉口,那些家族若是聯合起來,在朝廷旗下打我東海郡,我們韓家是抵擋不住的。」
韓漠聽得心驚肉跳,他實在想不到,自己擊殺蕭景,藏起稅銀,故佈迷陣,竟然給韓家帶來這樣大的麻煩。
他幾乎都想將那晚的事情說出來,然後取出藏起來的銀子,補繳稅銀。
但是很快他就明白,這是不現實的,稅銀一旦拿出來,其他人知道這件事情是韓家所為,那麼韓家的處境將更為危險。
他心中一陣黯然。
「其實也不必擔心。」見韓漠神情黯然,韓玄昌還以為他在為韓家前途擔心,輕輕拍了拍韓漠的肩膀,溫言道:「你大伯父在燕京是有勢力的,而且未必所有的家族想我們韓家這麼快垮臺。如今渤州郡的葉吳兩家蠢蠢欲動,朝廷倒也不敢真的將我們韓家逼得聯合葉吳兩家,十有八九,朝廷是會特許我們韓家下海的。
漠兒,父親告訴你這些,不過是讓你知道,我們韓家看似太平無事,其實每一刻都面臨著挑戰,你們這些韓家的子弟,一定要用功上進,習文練武,讓我韓家保持著足夠的智慧和武力,這樣才能保護好韓氏家族,保護好東海百姓!」
韓漠肅然道:「孩兒謹遵爹爹教誨,不敢怠慢!」
韓玄昌淡淡一笑,一臉的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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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mo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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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0-23 10:37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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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琴聲嫋嫋】
父子一番夜話,只說到月上中天,才滿意而回。
在韓玄昌看來,固然因為自己兒子的成熟長進而欣慰,而韓漠也為能得知更多的家族事務以及得到父親默認參與家族的一些事務而感到興奮----雖然目前僅僅是從父親的期待開始。
後花園裏幽靜異常,就連空氣中的微風似乎也能聽見,聽風本就是一件極為雅致的事兒。
不過看到柳如夢手支桌沿,撐著粉腮正在燈下看書,那優雅嫺靜的景象,卻讓韓漠更為心動,那是活生生的一副《美人夜品書》,說不出的文靜而古樸。
柳如夢看的很仔細,韓漠輕手輕腳進來時,她竟也沒有發覺,甚至韓漠走到她身後,她兀自沉浸在讀書之中,而且輕輕自語:「這個麋殤國倒也有趣,麋鹿之國,取殤字,豈不是麋鹿俱都死去嗎?」
韓漠聽他自語,就知道她是在閱讀《東海地誌》。
「如夢姐,所謂殤字,倒也未必是指麋鹿俱都死去。」韓漠一轉身,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笑瞇瞇地道:「殤之殤之,或許他們國人是為了提醒自己,人們隨時面臨著各種困難,不要懈怠,不要懶惰,要上進。」
柳如夢被韓漠突然而至驚得嬌軀一顫,忍不住輕拍著自己豐滿的胸脯壓驚,豐滿的胸部禁不住輕輕晃動,蕩起炫目的乳.浪。
「你進門怎麼無聲無息?」柳如夢站起身來,放下書,後退兩步,美麗的臉龐帶著一絲不悅,但她還是記住了自己的身份:「一個做少爺做主子的,有這樣和奴才尋開心的嗎?」
「我可從沒有將你當做奴才看。」韓漠笑瞇瞇地道,環手從後面抱著後腦勺,靠在椅子上,悠然道:「如夢姐,女孩子家,也喜歡看書嗎?」
「為何女孩子就不能喜歡?」柳如夢撇撇嘴,模樣可愛至極,這樣的表情配上那張嫵媚絕倫的臉龐,嬌媚中帶著清純可愛,集兩點於一身,當真是顛倒眾生:「不都是人嗎?都要吃飯睡覺,為何就不能看書?」
還真是有女權思想!
「倒也不是說女孩子不能看書。」韓漠微笑著,其實他也不知如何去描敘柳如夢,說她是女人吧,她那十六七歲的容貌和偶爾出現的調皮可愛表情動作,只能以女孩子去形容,若說是女孩子,她那種嫵媚成熟的氣質和眉目間流動時的萬千風情卻是女孩子絕對不能具備的,就是一妖,魅惑眾生可女人亦可女孩的妖。
「那五少爺是什麼意思?」
「這是地理異志。」韓漠笑道:「我一向以為,女孩子都喜歡看花前月下你恩我愛的紅粉故事,這一類書,並不是女孩子的選擇。」
柳如夢淡淡地道:「是嗎?」
「如夢姐,你坐吧。」韓漠拿起《東海地誌》隨手翻了翻,道:「書房裏有不少書,如夢姐如果喜歡,我可以去拿一些過來。有慶國才子唐淑虎的《花明十三月》,有杜玉泉的《採桑部集》,還有《孤芳珍》,《莫問情》,《戀語海秋棠》……!」嘻嘻一笑,臉上表情有些詭異:「還有孤本《玉團團》!」
柳如夢眼眸子劃過不屑之色,道:「你前面說的那些,我在十三歲的時候便全部看過,也沒什麼大不了,無非是無病呻吟的花月瑣事。那《玉團團》雖未看過,想來也是一個德行的,看得多了,也就沒有趣味了。」
「那個《玉團團》……!」韓漠嘿嘿一笑,眼睛自上至下掃過柳如夢前凸後翹的火辣身體,悠然道:「罷了,倒也是一類的。」想了想,忽道:「你看過妖鬼書籍嗎?」
「妖鬼書籍?」柳如夢走過來,款款坐下,問道:「何謂妖鬼書籍?」
韓漠起身從自己書桌內取出兩張紙來,那是他寫下來準備給韓沁的《聊齋故事》之《花姑子》,遞給柳如夢道:「你看看喜不喜歡這個故事?」
柳如夢伸手接過,韓漠一霎那間看到她那晶瑩如玉毫無瑕疵的手兒,真想輕輕摸上一摸。
很顯然,《花姑子》讓柳如夢沉迷其中,看著看著,眼圈漸漸有些泛紅,而韓漠從始至終,只是盯著柳如夢的臉龐看,燈下看讀書美人,愜意的很。
「這故事出自哪裡?」柳如夢歎了口氣,輕輕道:「確是感人的很,想不到狐可幻人形,且能有情有義。」
「似乎比一些人更有情義吧。」韓漠呵呵笑著,很得意地道:「至於出自哪本書,如夢姐,還真是不謙虛,這是我夢中夢到的故事,醒來記憶猶新,寫了下來。」
竊書不算偷,讀書人的事,能叫偷嗎?
柳如夢一怔,但顯然是不相信的,站起身,淡淡道:「我倦了,五少爺,若是沒有吩咐,我先睡下了。」
「如夢姐是不信?以為我在吹牛皮?」韓漠也淡淡地道:「如夢姐,你十三歲的時候就看過許多書,到了如今,想必所看的書不下千本吧?」
「五少爺想知道嗎?」
「我並不想知道如夢姐究竟看了多少書,我只是想問,這樣的故事連如夢姐看了都覺得很好,甚至能掉下眼淚來,如若出自哪本書裏,豈不早就紅了,至少不會默默無聞吧?」韓漠枕在手臂上,悠閒道:「卻不知如夢姐在今夜之前,可看到類似的故事?」
當然不會有,若是有,蒲松齡老先生只怕也穿越了。
柳如夢沉默著。
她先入為主,對於世家子弟,向來都以為幾乎都是不學無術之輩,哪裡能寫出這樣淒美而且精彩的故事,但是細細一想,今夜之前,也確實未曾見過這樣的故事。
誠然,若真有這樣的書籍,早就傳開了,自己豈能不知?
「真是你寫的?」柳如夢兀自懷疑。
韓漠嘿嘿笑道:「你今天不信也無妨。我最近總是做這一類的夢,今晚只怕還會做這樣的夢,等明兒個醒來,再寫給你看,到時候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這種頗有些荒謬的事情,柳如夢竟似乎有些信了,點頭道:「好,那就等著五少爺明日揮筆了。」想起什麼,指著一旁的桌子道:「韓伯送來的,說是你吩咐送過來的。」
韓漠瞧去,卻是關少河送的瑤琴,此時是用錦布包著的,於是起身上前掀開,笑道:「找個地方擺著吧!」
「你會彈琴?」柳如夢有些吃驚。
這個五少爺能夠親自為她煎藥,能夠想出讓她極喜愛的水草吸管,能夠看《東海地誌》,能夠寫《花姑子》,這一切的一切都顯得和普通的世家子弟大不相同,讓柳如夢最開始的排斥心理微微變得能夠接受和這樣一個男人住在一起。
如果還能彈琴,那真是佳公子了!
「金童頭,玉女腰,仙人背,龍池,鳳沼,玉軫,金徽,五弦!」韓漠學著關少河的解釋,微笑道:「極品瑤琴,金玉滿懷!」
「這是『七鳳琴』中的幻鳳琴!」柳如夢道:「音色如夢如幻,排名第五!」
「幻鳳琴?七鳳琴?」韓漠愣住:「什麼意思?」
柳如夢皺起眉頭,神態似乎有些鄙視:「不明七鳳琴,五少爺的琴技應該不會很好吧!」
「我……不會彈琴!」韓漠搖搖頭,歎息著,顯得有些沮喪,畢竟在這個時候,這是一個是面子的事兒。
柳如夢怒了,義憤填膺:「你……你不會彈琴,為何要佔有它?」
柳如夢沒有表情的時候是一種恬靜的美,如同古井無波般嫺靜優雅,她笑的時候是一張嫵媚璀璨的美,就像夜空中最耀眼的星辰,而她怒起來,又是一種另類的美。
美人終歸是美人,無論是什麼樣子什麼表情,總能讓人找到美的享受。
「一裝飾而已!」韓漠淡淡地道,他抱起瑤琴,左擺擺,右擺擺,想擺出一個能夠呈現出裝飾品特性的位置。
「暴斂天物!」柳如夢一跺腳,恨恨地道,白了韓漠一眼,便要回自己的內屋。
「等一下!」韓漠叫道。
柳如夢停住步子:「五少爺還有什麼吩咐?」聲音那是相當的冷淡。
「我不知道什麼是七鳳琴什麼是幻鳳琴,你可以告訴我。」韓漠悠然道:「我不會彈琴,但是看樣子你會,你也可以教我,那樣就不會暴斂天物了!」
「我為何要告訴你,為何要教你?」柳如夢顯然對於幻鳳琴落入這樣一個紈絝弟子手中很是憤怒。
「我是你的主子,你不會忘記吧。」韓漠笑瞇瞇地道:「主子讓陪房丫頭教他彈琴,不算過分吧?而且我以後天天做夢,天天給你寫故事看,你教我彈琴,也算兩不相欠啊。」
柳如夢迴過頭,狠狠瞪了韓漠一眼,佳人怒色依舊是百媚橫生,掀開簾子,並不理會,逕自進去。
「無趣!」韓漠歎了口氣,搖搖頭,喃喃道:「被一個女人鄙視,真是無趣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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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mo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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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0-23 10:37 AM
本帖最後由 pomo1015 於 2011-10-24 09:50 AM 編輯
第三十五章 【琴與書,緣與份!】
次日一大早,韓漠尚未起身,就聽屋內腳步聲響起,步伐輕盈,聽到柳如夢聲音淡淡地道:「五少爺,你要練琴,就該早些起來。其他時間你正事多,以後就趁著清晨的時光,由我這個陪房丫鬟教你練琴吧。」
韓漠揉揉眼睛坐起來,只見柳如夢端著熱水進來,連鹽巴都準備好,那自然是伺候自己起身刷洗了。
一襲白裙,烏鴉鴉的髮髻挽成流雲,香腮邊垂下柔柔的髮絲,晨光照耀,更是將柳如夢那本就如玉似雪的肌膚襯得白皙水嫩無比。
清晨從花園子裏飄蕩過來的花香配上柳如夢淡淡的體香鑽入韓漠的鼻中,香氣襲人,沁人心脾,說不出的愜意。
「如夢姐,你改變主意了?」韓漠起身伸了個懶腰,笑道:「多謝你了。」
「我是不願意幻鳳琴明珠蒙塵。」柳如夢放下水盤,瞪了韓漠一眼,忽地「呀」叫了一聲,轉過身去,嬌軀劇烈顫抖,捂著雙眼:
「你……!」
這倒不是韓漠沒有穿衣服,他上下都穿有潔白的單衣,包裹的很嚴實,沒有露肉。
韓漠見柳如夢如此,有些奇怪,上下檢查一遍,很快就發現一個極其尷尬的問題。
男孩子在早起的時候,都會出現一種學名叫做「晨勃」的現象,具體反映為身體某一點堅硬如鐵,如同旗桿子般升起,而韓漠寬鬆的單褲,是掩飾不住這壯觀的一幕,他的下身將褲襠頂起一個高高的蒙古包,煞是壯觀,很是雄偉!
柳如夢目光落在那上面,即使再清純,即使再心無旁騖,也不可能不知道那是什麼。
「無恥!」柳如夢白皙的臉上通紅一片,泛若桃花,心中恨恨的,料不到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心兒砰砰亂跳,本就豐滿的酥胸上下起伏,幾欲撐破衣裳。
韓漠臉上先是一陣尷尬,但很快就恢復下來,帶著詭異的笑,悠然道:「如夢姐,這是氣血暢通精力旺盛的表現,證明我身體好。難不成你還希望我是一個病秧子,起不來?」
「你……!」柳如夢狠狠跺了跺腳:「你還說。你還不穿上衣服!」甩袖進了內屋,一顆心兀自跳動不已。
韓漠托著下巴,看著柳如夢款擺美.臀進了裏屋,留下陣陣臀浪,忍不住嘿嘿直笑。
「你既然是陪房丫頭,看到主子如此剛猛雄偉,該當高興才是。」韓漠托著下巴心裏意淫著,輕輕拍了拍「小韓漠」,喃喃道:「有時候要收斂一下,鋒芒太露容易出事。」
洗刷乾淨,韓漠這才叫道:「如夢姐,我洗好了,出來吧,教我彈琴。」
過了一小會兒,柳如夢才輕步出來,耳根少在發燒,臉上的紅暈還未退去,微微瞥了韓漠一眼,見他已經穿上了衣裳,鬆了口氣,鬼使神差地,她的眼睛也不知怎地往下看了看,似乎是在確定韓漠的下面恢復下去沒有,只一眼,她忽地感覺韓漠那笑瞇瞇地眼睛正看著自己,又羞又急,差點再次退回房中。
韓漠走過去抱起瑤琴,呵呵笑著:「如夢姐,咱們如何開始啊?」
「你昨晚做夢沒?」柳如夢淡淡地道。
韓漠一愣,但立刻明白她的意思,連連點頭:「有有,做了一個好奇怪的夢!」
「放在這裏!」柳如夢指著楠木小案:「幻鳳琴還要調琴,我先調一調,五少爺,你昨晚做的夢,你剛好有時間寫下來。」她的眸子裏帶著一絲期盼,顯然對韓漠的夢境很感興趣。
「調情?」韓漠有些吃驚:「如夢姐,這……這不好吧?」
「琴弦不調,那音色就不准,自然是要調的。」柳如夢淡淡地道,忽地明白什麼,臉上一紅,狠狠瞪了韓漠一眼,怒道:「五少爺,你……你想些什麼?」
韓漠神色平靜地道:「我沒想什麼啊。我又不懂琴,以為不必調……調琴的。咦,如夢姐,你如此激動,所為何因啊?」
調情與調琴,柳如夢還真不知從何抓他把柄,白了他一眼,知道與他越說會陷得越深,淡淡地道:「五少爺,清晨時分,最益練琴,還是抓緊時間吧。」
韓漠將幻鳳琴放置案上,由柳如夢調琴,自己則到書桌邊寫著《聶小倩》。
調琴之時,時不時發出的優美琴音,讓韓漠明白,這具瑤琴還真不是凡品,那琴音優美中夾含著飄渺之意,若真是彈奏起來,只怕會讓人如癡如醉。
……
佳人調琴,公子臨書,窗外風景秀美,更有早起的鶯雀清鳴,這實在是一副極美的畫卷。
等到柳如夢調好琴,韓漠也已經將《聶小倩》以一種很優美的筆調寫了出來,走到柳如夢身邊,遞給她:「如夢姐,這就是我昨晚做的夢,見笑見笑!」
柳如夢接過稿子,只是輕輕放在一旁,輕輕道:「五少爺,你該知道五音是哪五音吧?」
「宮商角徵羽!」韓漠嘻嘻笑道,這個問題並不是很難。
柳如夢點了點頭,道:「彈幻鳳琴,那是修身養性的高雅之事,更有六忌,七不彈,你可知道?」
韓漠見柳如夢表情肅穆,那股子認真的模樣異常嚴肅,讓她本是骨子裏就透出的嫵媚中帶著端莊,不由在柳如夢對面盤膝坐下,搖了搖頭,很真摯地道:「我不知道。」
「所謂六忌,乃忌大寒,忌大風,忌大暑,忌大雨,忌大雪,忌迅雷。」柳如夢緩緩道:「任何一種情況,都會破壞琴韻,是不適合彈琴的。」
韓漠想了想,道:「不過我聽說也曾有人在大風大雨之中彈奏瑤琴,更有人在征戰殺伐的戰場上彈琴自若,那又如何解釋?」
柳如夢顯然對韓漠這個問題很滿意,微笑道:「此六忌,乃是為了彈出平和之音。似那些六忌之中彈出的琴音,就不是琴意的本性,而是彈的人心了。」頓了頓,幽幽歎道:「若是在六忌之中還能彈奏出美妙的琴音,那便是琴中聖手,非我輩凡夫俗子能夠比擬的。」
韓漠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原來如此。」又問:「何為七不彈?」
「聞喪者不彈,奏樂不彈,事冗不彈,衣冠不整不彈,不淨身不彈,不焚香不彈,不遇知音……不彈!」柳如夢輕輕道。
韓漠笑道:「規矩很真是多。」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裳,倒也整齊,他站起身來,笑道:「我去焚香!」
柳如夢搖搖頭,道:「我們今日並不真的彈奏妙音,只是習練,倒也沒那些講究的。」
韓漠點頭,重新坐下。
當即柳如夢便開始為韓漠講解彈琴的基本要領,很是耐心,韓漠聞著幽香,聽這柳如夢酥軟媚骨的聲音,很是愜意。
韓伯送早餐來時,見韓漠竟然有興趣學起琴來,頗有些驚訝,但一想也就釋然,有柳如夢這樣美豔的女子在旁邊教習彈琴,又有誰能拒絕?
「那幻鳳琴是天下間的名琴。」用過早餐,柳如夢解釋道:「天下間有七具瑤琴最為珍貴,這幻鳳琴名列第五,千金難求,多少達官貴人欲求而得不到,是真正的寶物。」
正在回味柳如夢剛才以水草吸管喝湯時美態的韓漠這才明白,關少河為了拉攏自己,還真是下了血本。
這一日韓漠並未出去,而是守在柳如夢身邊,自清晨一直學到黃昏,也算是極為用心,到後來柳如夢疲態顯露,韓漠才自己試著彈奏幾下,彈出的音韻與柳如夢相差不止三四個檔次。
柳如夢撐臂看那《聶小倩》,看完之後,只是感歎,欣賞之餘,只覺得很是有些匪夷所思,心中暗道:「他能做出這樣美麗而虛幻的夢境?也不知是真是假。想是他肚子裏還是有些才氣的,比那些紈絝子弟大是不同。」
這個時候,韓漠正用一種欣賞的目光,從旁看著柳如夢的側面,豐隆的胸,纖細的腰,渾圓的臀,筆直的腿,依舊是柔美,依舊是嫵媚,依舊是……魅惑如妖!
作者:
pomo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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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0-23 10:38 AM
本帖最後由 pomo1015 於 2011-10-24 09:52 AM 編輯
第三十六章 【昌德侯】
東海城西門十裏外,剛從青浦縣歸來的蕭幕瓚領著東海郡大小數十名官吏等候在十裏長亭處,鼓樂隊嚴正以待,更有近百名士兵分列兩側,陽光下,槍鋒閃耀著冰冷的寒光。
官員們三五成堆,議論紛紛,蕭幕瓚神情陰沉,眼眶深陷,這幾日在青浦縣,幾乎要與蘇定海動起手來,卻依舊沒能找到蘇家作案的證據,倒是在事發現場看到了蕭景臨死前寫的那個「韓」字,震驚之下,蕭幕瓚很快反應那是有人故意為之,蕭景的手骨斷裂,是不可能在臨死前寫出那樣的字跡,心下更肯定是蘇家在挑撥蕭韓兩家的關係了。
他很想繼續在青浦縣以一個郡守的身份待下去,至少要繼續從蘇定海那邊找出一些蛛絲馬跡,為了自己死去的兒子找回一絲所謂的公道。
但是他很快就得到了奏報,一份讓他不得不趕回東海郡的奏報。
朝廷派了欽差前來東海郡,處理稅銀之事!作為東海郡郡守,東海郡的一把手,他是必須回去迎接欽差的大駕光臨,這是不能怠慢的。
蕭幕瓚在欽差到達之前,就從燕京過來的書信中,得知了這次欽差的人選。
這一次前來東海郡的,是燕王的堂弟,王族中一個頗有影響力的人物,昌德候曹殷。
而且他也知道,朝廷也為曹殷配了一位副手,戶部侍郎蕭同光。
…….
遠處的天幕下,一隊車馬緩緩出現在東海郡官員的視線裏,那高高舉起的旗子上,「曹」字旗迎風飄揚,獵獵作響,於是官員們頓時列陣跟在蕭幕瓚的身後,向車隊迎過去。
蒼穹之下,四駕馬車在近百名鐵甲軍士的護衛下緩緩而來,護衛們的穿著,顯示著他們的身份,正是燕京御林軍五大營之一的「狼甲營」。
燕京御林軍五大營,「狼甲營」是其中之一,三千「狼甲營」猛士,就是昌德候曹殷手中的王牌,他的另一個身份,就是「狼甲營」指揮使,王族中掌握著兵權的少數人之一。
最前面的一輛馬車華貴而寬敞,兩匹高頭駿馬一同拉著,車軲轆巨大,車廂金質金邊,顯示著裏面人物身份的尊貴。
車馬停下時,蕭幕瓚領著東海郡的大小官吏跪拜下去,齊聲道:「下官恭迎侯爺,願侯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車邊一名護衛立刻上前掀起了車廂的錦簾,很快,一名身著白衣如雪的貴人從車廂中出來,他的長相竟是極為俊美,美得如同女人,透著一股子陰柔的氣息,眉目間甚至帶著一絲嫵媚的氣息,而他的肌膚完全沒有因為身著白色的衣裳而被映襯下去,反而更顯雪白。
肌膚勝雪,甚至是讓人認為那是一種病態的白。若非誰都知道這是堂堂的昌德候,是貨真價實的男人,只怕會有人以為這是一個女扮男裝的侯爺。
他腰間繫著金色的腰帶,陪著玉穗,右手的中指帶著碧油油的碧玉扳指,扳指在嬌嫩的手指映襯下,更顯碧綠,幽幽泛光。
頭戴金冠,髮髻飄飄,柔順無比。
「都起來吧。」曹殷臉上帶著笑,聲音有些尖細:「都迎到這裏來了,可是辛苦你們了。」
「不敢!」眾官齊聲道:「侯爺路途顛簸,才是辛苦。」
蕭幕瓚領著眾官起身,一揮手,鼓樂隊立刻奏起樂來,熱鬧非凡。
車隊重新開拔,蕭幕瓚和韓玄昌等極少數官員倒是坐著轎子,大部分官吏就只能跟在隊伍後面,一直走回東海城了。
這一次隨同昌德候前來東海郡的有四輛馬車,一駕是昌德候座駕,一輛是戶部侍郎蕭同光座駕,不明情況的卻不知另外兩駕馬車之中是誰,低聲詢問,便有熟悉的官員低聲解釋:「那裏面可不是人,都是一些日常用品,包括刷洗器皿,銅鏡衣裳,就連昌德候出恭用的馬桶也在裏面哩。」
「路途遙遠,昌德候帶著這些做什麼?」官員低聲詢問,好生疑惑:「咱們東海郡難道少了那些東西?」
「侯爺愛乾淨,出門在外,都要帶上自己的東西。他用不慣別處的東西,這些都是隨時要用之物,他就更要用自己平日裏用習慣的東西了。」
「原來如此,想不到侯爺還有這種癖好!」
「噓。想死嗎?慎言,慎言!」
……
車隊最終在眾官的簇擁下進了東海城,城中的百姓在韓家大宗主派人事先的通知下,早就佈滿城中的大道,不管願意不願意,都為欽差的到來增添了熱鬧的氣氛。
車行轔轔,車隊最終在氣派的郡守府前駐馬停下。
曹殷掀開簾子,在護衛的扶持下,走下了車子,先是看了看氣派的郡守府,然後左右看了看,露出笑容,向蕭幕瓚問道:「是了,蕭大人,本侯回頭在哪裡歇息?」
「回侯爺,下官已在府中收拾了一處寬闊雅致的院子,侯爺不棄,可在那裏歇息。」蕭幕瓚恭敬地道。
曹殷皺了皺眉頭,微一沉吟,才道:「清吏司韓玄昌韓大人到了嗎?」
韓玄昌立刻出列,跪下道:「下官在,見過侯爺!」
曹殷臉上露出和藹的微笑,立刻上前親自扶起韓玄昌,溫言道:「韓大人果然如傳言之中那般溫文儒雅,儀錶堂堂。」
「不敢不敢!」韓玄昌謙遜道:「名不符實,下官慚愧!」
曹殷拉著韓玄昌的手,親切地道:「本侯在燕京聽說過,韓大人自小就是東海城有名的美男子,今日一見,當真是名不虛傳啊。」
四周官員心中都有些錯愕,侯爺怎地一下車就論起相貌來?
韓玄昌只是恭敬自謙。
「韓大人府上可有本侯容身之地?」曹殷尖細的聲音柔柔地道:「這衙門裏,官氣太重,本侯只怕是住不慣。」
韓玄昌立刻道:「能得侯爺下塌,三生有幸,下官立刻令人回府準備。」
「好!」曹殷微笑點頭,輕輕拍了拍韓玄昌的手:「打擾了。」
蕭幕瓚皺起眉頭,曹殷的這一舉動,如果沒有其他原因,顯然是在對韓家示好,這樣一來,卻是將蕭家置於尷尬之地了,但是曹殷既然主動提出,自己又能說什麼?
這個時候,從後上來一人,身著官服,身形瘦弱,年近五十,雖然看起來頗有些精明陰沉,但是那一雙眸子卻沒有神采,腳步虛浮,看起來就像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搖搖晃晃上前來,眾官立刻行禮:「下官參見侍郎大人!」
這氣色極差腳步虛浮的小老頭,正是欽差副使,官居戶部侍郎的蕭同光,在戶部尚書韓玄道的部下辦差。
燕國六部,都並非由哪一個家族掌控,中間大小官吏各世家互相摻雜,就是怕家族獨權,若是沒有了互相的掣肘,只怕連內閣有時候都不好控制了。
蕭同光是蕭家家主當今太師的親弟弟,與他身為太師的哥哥相比,這個弟弟無論是才幹還是為人那都是差了太多。
他一副懨懨欲睡的樣子,擺了擺手,道:「都別拘禮了。」轉向韓玄昌道:「韓大人,本官也不習慣住在衙門裏,若是能騰下地兒,給本官也安置一個屋子。」
「下官從命~!」韓玄昌立刻道,但心中卻頗不情願,畢竟韓家的後花園子裏,還有一個深藏的秘密,這兩個傢伙住進去,至少也有幾日時光,可別出了什麼岔子。
蕭同光瞥見一旁的蕭幕瓚,神色陰沉下來,冷哼一聲:「你幹的好事。」驚得蕭幕瓚打了一個哆嗦。
「韓大人,這些物事兒,就勞煩你讓人先運到你的府上。」曹殷柔柔笑道:「安置屋子時,都用上就是。」
「是!」韓玄昌答應一聲,立刻吩咐部下將曹殷的東西先行運至韓府,更派人去通知韓夫人,趕快收拾兩間院子出來,給昌德候和戶部侍郎蕭同光暫住。
韓府佔地面積極廣,即使騰出十間八間院子也不在話下,更別說區區兩間院子了。
曹殷率先進了衙門,他的步子很輕盈,很柔,若是只看他行走的動作,那和一個極有修養的貴族女子一般,放在一個男人身上,這個步子讓人感覺很妖!
衙門正堂早就擺設好桌椅,曹殷坐上正座,眾官吏又參拜一次,這才在曹殷的示意下,該站的站,該坐的坐。
「諸位,本侯此番前來,所為何事,想必你等也是心知肚明。」曹殷帶著柔柔的笑,俊美的臉龐有一股妖豔的感覺,那是男人看上去都有一種怦然心動的妖豔,他的聲音尖細而溫柔:「聖上聽聞東海郡稅銀被劫,當真是龍顏大怒,你們東海郡連區區稅銀都保不住,聖上讓我問問諸位,你們還能幹些什麼?」
堂上一時寂然一片,只聽聞東海郡官吏的呼吸聲,不少人已經流出冷汗來
作者:
pomo1015
時間:
2011-10-23 10:39 AM
本帖最後由 pomo1015 於 2011-10-24 09:53 AM 編輯
第三十七章 【聖旨】
曹殷聲音雖然輕柔,但是話中的意思,就是透著那麼一股子殺氣,經過事的倒也罷了,那些小官小吏卻是畏懼的很,府外就有上百「狼甲營」武士,那可是一把一把殺人的刀。
蕭幕瓚立刻起身上前跪下,身子忍不住打了個冷顫,他心中明白,自己的裁決很快就會出現,儘量讓自己的聲音平和而恭敬:「下官無能,有負聖恩,萬死不能恕也!」
蕭幕瓚這樣一說,在場的官員除了靠坐在朱漆大椅上的蕭同光外,餘下俱都起身跪在堂下,埋頭撅腚,或真或偽地作出膽戰心驚的姿態。
「一個人辦差了事兒,總會有相應的懲罰。」曹殷說話時,臉上依舊帶著笑,那種不應該出現在男人臉孔上的豔如妖的笑:「我想你們都懂這句話的意思。」
眾人匍匐在地,不敢說話。
「家有家規,國有國法,本侯雖然明白你們辦事盡心盡力,但是……哎,這次稅銀被劫,內閣商議,聖上裁決,已經下來了旨意!」曹殷平靜地道,忽地瞅向一旁懨懨欲睡的蕭同光:「蕭侍郎,宣旨吧!」
蕭同光昏昏欲睡的眼睛立刻睜開,起身向曹殷行了一禮,這才高聲道:「請旨!」
旁邊立刻有一名護衛托著一直長形小金盒奉上前來,蕭同光親手打開金盒,咳嗽一聲,這才緩緩打開金黃色的聖旨,沉聲道:「聖旨到,接旨!」
眾官立時齊聲道:「臣等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有東海郡稅銀被竊一案,朕甚不安,東海之郡,燕國重地,王化之民,出此聳人聽聞之惡行,國何以安?東海郡守蕭幕瓚,用人不當,遇事不明,罪無可恕,免去東海郡守之職,接旨回京,由刑部吏部聯名議處。東海子民,溫厚良善,為體民心,特令東海韓族下海採珠,奉珠三千,以補繳稅銀。上天達聽,命昌德候曹殷,戶部侍郎蕭同光協助採珠事宜,欽此!」蕭同光宣完,合起聖旨,冷冷地看了蕭幕瓚一眼,眼中說不出的厭惡。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眾官高叫。
蕭幕瓚只覺得全身發軟,眼前有些發黑,這種結果他是早就預料到的,但是聖旨中對於稅銀被劫的後續動作並沒有半分提及,他也知道這封聖旨是京中幾大世家互相鬥爭互相權衡甚至是互相妥協而達成的結果,換句話說,稅銀被劫一事很有可能在燕京暗箱操作達成其他的共識,那麼蕭景的仇,一時半會兒是沒法子報了。
韓玄昌聽聞可以以珠代稅,不由鬆了口氣,雖然朝廷所索取的珍珠數量太過龐大,但比起激起民變的收稅,顯然這是比較理想的結果。
他也知道,曹殷和蕭同光所謂的「協助處理採珠事宜」,不過是朝廷派來的四隻眼睛,就是怕韓家這次大肆採珠中會出現變故。
……
蕭幕瓚伸手顫巍巍地接過聖旨,黯然道:「微臣謝旨!」
「趕快收拾一下,速速回京。」蕭同光對於蕭幕瓚這次的失誤顯然是很不滿,如此一來,蕭家在東海郡安插的這顆釘子就此輕易地被內閣其他家族聯手除去,其他家族固然擔心蕭家勢力蔓延過大,而蕭家自身這次顏面掃地,自然也沒有臉更沒有威信再往這邊派人來。
蕭幕瓚落寞退下,曹殷便起身過來,親自扶起韓玄昌,微笑道:「韓大人,東海郡守一職,吏部正在商議,想必用不了多久便會有新官上任,這邊的事務暫且先煩勞韓大人多加處理了。至於採珠的事兒,韓大人也需儘快安排,聖上對此很是憂心,若是稅銀入不了庫,我東燕許多事兒可就辦不成了,韓大人,你說可是?」
「臣等失職令聖上憂心,實乃我等臣子的罪過。」韓玄昌立刻道:「聖上的旨意,侯爺的期盼,下官敢不肝腦塗地,竭誠以報!」
曹殷很滿意韓玄昌的反應,輕輕拍了拍他肩膀,溫言道:「大宗主二宗主一向可好?身子骨可還硬朗?」
「大伯和家父俱都是心胸開闊之人,修身養性,身體卻也很好,有勞侯爺掛念著,我韓家感激不盡!」
「那就好。」曹殷微微點頭,若有所思,輕輕道:「兩位宗主如今都是年過六旬,遲暮之年,本侯來東海之前,聖上宣我進宮,令本侯要好生看看兩位宗主。他二人為國盡忠,幾十年如一日,實乃忠臣之楷模,亦是我東燕國的基石,回頭本侯是定要拜見二位宗主的。」
韓玄昌感激涕零,連連謝恩。
四周大小官吏有大半是韓氏族人,見昌德候對韓家表露出親暱之意,雖然有些疑惑,卻也歡喜。
蕭同光冷眼旁觀,神色平靜,依舊是一副懨懨欲睡酒色過度的姿態,但是心中卻也有些納悶,不知道昌德候所代表的王族為何如此直白地向韓家表示親切,難不成王族想拉攏韓家,啟用韓家的勢力,但也用不上如此直白,反而讓人起了戒心。
在蕭幕瓚交出官印摘下烏紗後,回到自己的院中,他當初從燕京帶來的下人已經收拾好行囊,搬運上車,隨時準備啟程赴京。
「我他媽就是一條狗!」蕭幕瓚望著東海郡上空的青天,冷笑著自語:「撲過來咬人,反而折了自己,最後還是灰溜溜的離開東海郡,像一條喪家犬!」
他不怨恨蕭太師沒有保住自己的郡守之位,卻恨蕭太師不能動用蕭家的勢力調查稅銀失竊的案子,不能為蕭景報仇。
蕭太師顯然是不想和位居九大世家之三的蘇家正面翻臉,所以蕭景之死,就像一種春秋筆法,忽略過去。
「蘇家的狗雜種們,總有一天,你們會和韓家一樣,都消失在燕國的姓氏中。」吐了一口吐沫,蕭幕瓚帶著仇恨,黯然地離開了東海郡。
在蕭幕瓚尚未出城之時,郡守府內鼓樂陣陣,觥籌交錯,為昌德候曹殷和戶部侍郎蕭同光接風洗塵。
「韓大人,本侯很早之前在京裏就聽說你們家裏的一件趣事。」曹殷手中捏著白色的絲帕,雖然並沒有飲酒用菜,卻時不時地擦拭著嘴角,顯然是有很深的潔癖:「聽說你有一子,出生之時便有三根手指色澤如金,都稱是天上的財神爺投胎轉世,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這倒也是一件稀罕事。」
韓玄昌恭敬道:「這財神爺下凡,那是市井流言,做不得真。不過犬子出生之時,右手卻是生有異相,除去大拇指與食指,其他三指與常人不同,有些金黃,想來是皮膚就那個樣子而已,並無什麼稀罕的。」
「事非尋常必有因。」曹殷擺手笑道:「說不定真是財神爺下凡,那也未必不可能。」
一旁的蕭同光已經是兩壺酒下肚,臉上通紅,看起來醉醺醺的,咧嘴笑道:「韓家坐靠東海,海下滿是珍珠珊瑚,那都是寶物,有個財神爺鎮宅,倒也尋常,倒也尋常!」
「說笑了,說笑了。」韓玄昌知道這個看似醉酒的蕭同光是什麼心思,不過是想挑撥韓家與王族的關係,彫蟲小技,只是含笑回應。
韓玄昌作為東海主人,自然是要盡到地主之誼的,雖然知道蕭同光居心叵測,但在韓玄昌眼中,那些無法撼動韓家根本利益的言行,是不值得去敲打的。
真要到了需要韓家出手敲打的時候,就不是小事了。
桌子上,蕭同光明顯是藉著酒意的掩飾,東一句西一句地說著一些無謂的話,隱隱帶有挑釁甚至是污蔑韓家的意思,但是這種舉止,非但讓韓家大小官吏咬牙切齒恨之入骨,看在曹殷的眼中,亦是極其厭惡。
若非蕭同光是蕭家核心人物,是蕭太師的親弟弟,曹殷只怕早就發作了。
反倒是韓玄昌心平氣和。
真正的老練之人,在這種情況下,只會笑裏藏刀,而不會亮出並不鋒利的刀刃,蕭同光的一番言行,讓韓玄昌更加確定此人只是一些小聰明,酒色過度的無能之輩,怪不得都說蕭同光與他的哥哥蕭太師相比,差距不是一星半點,此言誠不欺人!
韓家眾人知道如何去堵住這一張廢話太多的臭嘴,帶著恭敬之色,紛紛敬酒,只片刻間,蕭同光又是幾壺酒下肚,忍不住「哇」地吐出來,醜態畢露,爾後伏在桌子上,醉醺醺地睡過去。
韓玄昌心中冷笑,他倒真想看看,在接下來的日子裏,這位被安排在曹殷下面的欽差副使,會如何對韓家玩花樣。
「希望你能毫髮無傷地離開東海郡!」韓玄昌心中暗道。
作者:
pomo1015
時間:
2011-10-23 10:40 AM
本帖最後由 pomo1015 於 2011-10-24 09:55 AM 編輯
第三十八章 【曹殷送玉】
韓漠這兩日過得很滋潤,清晨起來隨著柳如夢練琴,午飯過後去那練功房習練棍術,晚上卻也能和柳如夢小坐一會兒,互相說些對方不知的奇聞異事,相比起柳如夢所知的逸聞,韓漠肚子裏的貨顯然多得多,通常都是韓漠在說,柳如夢在聽。
柳如夢聽故事是很認真的,聽到緊要處,狐媚子眼睜得大大的,讓韓漠有一種滿足感。
但是這個女人有時候太過聰明,她會詢問什麼叫做電話,會詢問什麼叫做電影院,還會詢問什麼叫做漢堡包,而韓漠只能以「夢境」為解釋,於是柳如夢愈發感覺這個五少爺想像力驚人,可謂天馬行空。
韓漠忽然明白,女人卻是分為很多種,有的可以用相貌去誘惑,有的可以用金錢去誘惑,有的可以用權勢去誘惑,有的女人,可以用才情去誘惑。
但最有趣的誘惑法子,那是時間,時間可以讓人無形中生出親近感,當然,還需要他自鳴得意的「夢境」。
……
韓漠得知欽差蒞臨東海城的時候,整個韓家西府已經熱鬧起來,將正廳後面的「萬象園」大加收拾,備出來作為昌德候的歇息之所,而萬象園一旁的「四海園」也騰了出來,那是留給蕭同光的住處。
黃昏時分,韓家兩府大小數百人,在大宗主韓.正乾和二宗主韓.正坤的帶領下,密密麻麻地等候在府前的長街上。
因為韓玄齡在軍中未歸,所以東府大宗主領著韓玄齡的正妻韓秦氏和兩個姨娘以及韓源迎候。
韓秦氏為人低調,貴氣謹慎,與韓玄昌的正妻韓胡氏是截然不同的性子,但是平日裏妯娌間卻相處的極好。
韓玄齡貴為東海鎮撫軍總督,一年之中,有大半的時間是在艦隊上度過,這固然是他喜愛軍中生活,但最為緊要的事,東海鎮撫軍是韓家手中的王牌,是命根子,他不能有一刻鬆手,必須牢牢抓在手中。
也正因如此,韓玄齡所納的兩個姨娘承露甚少,也都沒有生下一男半女。
只有韓秦氏生下一子一女。
兒子便是在這一輩韓家子弟中排行第四的韓源,而女兒排行第二,名為韓淑,已經入宮,侍奉燕王,被封為淑妃。
韓秦氏亦被封了太恭人,是有四品誥命身份的。
西府這頭自然是二宗主為首,領著韓夫人,碧姨娘,韓漠,韓沁以及家中大小,靜靜等候。
大夥兒也都換上了得體的衣裳,顯示著隆重與熱情。
雖然燕國王權實際上並非至高無上的,但是在名義上,王權依舊是燕國最高的權力,王族依舊是燕國最尊貴的家族,任何世家大族,都要匍匐在王族之下。
而作為少數掌握兵權的王族成員之一,昌德候曹殷的身份比之普通王族成員,那自然又尊貴許多。
在場除了東西兩府外,更有韓家旁系的十多名老士紳,都是韓家族會的成員,按照區域,成為實際上各區域韓氏族人的長老。
這些人在東海郡,都是有威望和影響力的。
……
曹殷的車子終於在韓玄昌的引領下,來到了西府前寬闊的廣場處,大宗主韓.正乾為首,立刻領著一大家子人快步上前,齊聲高呼「千歲」,呼啦啦地俱都跪拜了下去。
曹殷終於出來了,他滿臉溫和,沒有一絲皇親國戚的架子,第一時間走到大宗主韓.正乾身前,扶起顫巍巍的老人家,感歎道:「大宗主快請起,快請起。」
此時的韓.正乾,看上去就是一個進入遲暮之年的老人。臉上除了恭敬,就是老人家特有的疲憊與滄桑,聲音有些嘶啞:「侯爺……侯爺駕臨,這是我們韓家的榮光啊!」
在人群中跪伏的韓漠微微抬頭,看了看曹殷,身上忽然有一種怪異的感覺,曹殷近似於女性化的動作和聲音,讓他的身上直泛雞皮疙瘩。
花園子裏的柳如夢也近乎為妖,但那是一種讓人神魂顛倒的嫵媚之妖,妖的誘人,妖的性感,妖的讓人如同置身雲海。
但是曹殷的妖,卻是一股邪氣,讓人心中發毛的一種邪氣。
曹殷又扶起二宗主韓.正坤,溫言道:「在京裏的時候,聖上就幾次對我說,韓家百年來一直為燕國鎮守東海,是大功,是了不起的功業,朝廷欠你們的,所以聖上交待,一定要讓本侯親自向二位宗主道謝,聖上……記掛著你們!」
「隆恩浩蕩,臣等敢不以死相報!」韓.正乾和韓.正坤感激涕零。
曹殷那張雪白的臉龐滿是感慨,拉著兩位宗主的手,好一番噓寒問暖,倒讓在他身後的蕭同光無比的尷尬。
之後曹殷更是極其溫和地接見了東西兩院其他的主要成員,那蕭同光跟在後面,盡上面子上的禮儀。
他酒意未去,說話時酒氣熏天,讓人好生厭惡,走到碧姨娘前,瞧見這樣一名豐滿美婦,嬌豔欲滴,蕭同光眼中劃過怪異神色,狠狠瞪了碧姨娘豐滿的胸脯一眼,嘿嘿一笑,打量一番才過去。
碧姨娘自是盈盈拜倒,哪裡敢多說什麼。
「這便是外面常說的異相之子嗎?」走到韓漠旁邊,曹殷停下步子。
韓漠此時拜伏在地,右手背面朝上,三根金色的手指異常顯眼。
大宗主韓.正乾立刻道:「正是此子。」
曹殷扶起韓漠,見他相貌俊秀,眼若星辰,不由一怔,呆呆地看著韓漠,片刻之後,才歎道:「想不到竟是這樣一個漂亮人兒,這不是財神爺投胎,倒像是天上的金童兒下凡。」
韓漠只聞到曹殷身上竟然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本來一個男人身上有些香味倒也無妨,但是這股子香味卻極其特別,聞在鼻中,竟然有一種讓人心神悸動的感覺。
這股子香味,應該發自女人身上,而不是配在男人的身體上。
如果這股子香味發自柳如夢甚至是碧姨娘身上,韓漠聞在鼻中會很愜意,會很舒服,甚至會有一些心動,但是自曹殷身上發出來,卻有一種發毛的感覺。
「人妖?」韓漠心中忍不住咕囔,臉上卻帶著春風般的笑,顯得異常小心恭敬,屈著身子,眼眸子裏閃著敬畏之色。
這樣的表情看在曹殷的眼中,曹殷更是歡喜,握著韓漠的手,仔細看了看那三根手指,幽幽道:「果然是不同尋常,應了金童的景兒。」
「只是一頑劣小子,不上進,還要侯爺調教。」大宗主在旁恭敬地道,咳嗽著,似乎累了。
「多大了?」曹殷凝視韓漠,柔聲道。
韓漠硬著頭皮帶著笑回道:「回侯爺,韓漠剛滿十八!」
「是大人了。」曹殷微微點頭:「比本侯小上一半。」
韓漠道:「侯爺千歲,就是活上千年也是青春永駐。」他心中卻暗道:「都三十六歲的人了,皮膚卻像十七八歲的小姑娘,嬌嫩的很,真是有些妖氣了。不過王族的人,只怕是保養的好。」
曹殷尖細的聲音立刻笑了起來:「真是會說話。平時可讀書?」
「讀的。」
「都讀些什麼書?」
「無非《春秋》《詩經》《論語》《孝經》《道德》!」
「那可習武?」
「也略習練一些。」韓漠做出乖巧的樣子恭敬道:「不過都是略通皮毛,拿不出手。」
曹殷微微點頭,道:「你們韓家祖上東海王武技驚人,那是蓋世英雄,你亦要勤加練習,可別汙了祖上的名頭。」
「謹遵侯爺吩咐!」
曹殷取下腰間的暖玉,放在韓漠手中,柔聲道:「這是我貼身暖玉,已配了五六年,今兒個見到你,就好生喜歡,權作見面禮吧。」
一旁韓.正乾立刻道:「韓漠無功,侯爺賞賜太盛,實在不敢領受。」
韓漠也跟著拱手道:「不敢領受!」
曹殷作出不悅之色,淡淡道:「莫非本侯送出去的東西,還要收回來?」硬是塞進韓漠手中,一雙眼睛竟如秋波一樣蕩漾,柔聲道:「本侯喜歡這孩子,也只有這暖玉送出手了。」
韓漠聽到「喜歡」二字,不知為何,身上直起雞皮疙瘩。
作者:
pomo1015
時間:
2011-10-23 10:42 AM
本帖最後由 pomo1015 於 2011-10-24 09:57 AM 編輯
第三十九章 【密議】
當夜韓家府上自然又是一番精心置辦的酒宴,邀請了東海郡有名望的鄉紳和士族代表前來陪宴,這些人得知能夠與昌德候一同用宴,自覺面子上光彩,都是帶著禮物前來,雖然實際上這些人並不可能與昌德候同桌用宴,甚至不在一個廳子裏,但依舊是滿足得很。
倒是蕭同光,前來陪宴的都是韓家的勢力,對於蕭家素來沒有什麼好感,所以除了表面上的恭敬之外,誰也不會真的將蕭同光放在眼中。
所以鄉紳名流送給昌德候的禮物多如牛毛,而蕭同光所得之,無非是最稀鬆尋常的禮物,那也都是普通士紳面子上的孝敬而已。
大宗主和二宗主畢竟年事已高,酒過三巡,便請辭退下歇息,而昌德候也知道二位宗主年紀大了,身體不好,折騰半日已經是盡了心,自是親自送到了廳外。
……
「原來王族的人是這個樣子。」偏桌處,韓源湊近韓漠耳邊,低聲道:「小五,我怎麼看著這個侯爺有些古怪啊,像一個女人?王族的人都這副模樣嗎?」
韓漠嘿嘿笑著,輕聲道:「你以為呢?」
「至少該有王族的氣派!」韓源顯然對於這個昌德候的形象大不以為然,從曹殷的身上看不出所謂的王族氣派,雖然很溫和,彬彬有禮,但是那股子妖氣,讓一直以父親韓玄齡粗獷威猛形象為偶像的韓源很是不屑。
韓漠悠然道:「王族氣派?有固定的說道嗎?」
韓源一愣。
「四哥,或許這就是王族氣派。」韓漠笑瞇瞇地道:「咱們用不著想太多。」
韓源微微點頭,自從蕭景事件之後,他對韓漠的欽佩之心和感激之情已經達到了巔峰,只感覺自己這個弟弟實在是了不起的人物。
人前的天真乖巧和人後的冷靜鎮定,就像是兩個人。
「小五,那個就是戶部左侍郎?」韓源冷笑道:「這老傢伙可是蕭太師的弟弟,一看就是一個窩囊廢,一臉子酒色過度的模樣。」
「總有些人善於隱藏自己的真實實力。」韓漠淡淡地道:「世人皆醒唯他獨醉,誰知道是不是他故意隱藏?要是他太過深沉,反而會引起別人警惕,但是這副窩囊廢的樣子,連四哥都看不起,只怕很多人都會忽略他了。」
韓源微一沉吟,若有所思:「你是說,他故意裝成這副摸樣?」
「我只知道,如果他真的是一個窩囊廢,蕭太師派他來監視我們韓家,也未免太兒戲了。」韓漠湊近韓源,嘴角泛著笑:「蕭幕瓚剛剛犯下用人唯親的錯誤,蕭太師那條老狐狸,難道還會重蹈覆轍?」
韓源沉吟著,他並不是一個笨人,很快就明白過來,笑道:「小五,還是你聰明。」頓了頓,輕聲道:「那你說爺爺和三叔他們知道嗎?能不能看出這傢伙別有用心?」
「能養出你我兄弟的人物,你覺得會看不出來嗎?」韓漠哈哈一笑。
「不過……!」韓源握著拳頭,遠遠地瞪了那邊的蕭同光一眼,低聲道:「這老傢伙心術不正,我看他從頭到尾都在盯著碧姨娘看,那雙老鼠眼色迷迷的,指不定在打什麼注意哩。」
一說到碧姨娘,韓漠本來充滿笑意的眼眸子裏立刻閃爍著陰冷的光芒,神色卻很平靜,淡淡地道:「四哥,你不必擔心,他要是敢打姨娘的主意,也就活到頭了。」
很早以前,韓漠心中就確定了一些值得自己用性命去保護的人,碧姨娘就是其中之一。
不管那個女人遇到何種危難,韓漠都會毫不猶豫地出手保護,哪怕付出性命,沒有其他,因為這個女人是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幾個人之一,而且是那樣的柔弱,必須要有人去保護。
……
……
宴會終是散了,曹殷和蕭同光也各回院子裏歇息。
蕭同光拉著韓玄昌咕囔幾句,韓玄昌也是明白他的意思,當下吩咐下面安排一個少女進了他的院子侍寢,這種事兒,在世家大族中根本算不得什麼,很輕易便安排妥當。
大宅熄下燈火後,除了巡夜的家丁護衛,府裏的人也大都睡下。
東府大宗主那陰暗的書房中,點著一盞燈,燈光昏暗,韓.正乾靠坐在書桌後的大椅子上,一臉嚴肅,一雙眸子閃著陰鬱的光芒。
韓玄昌坐在書桌下方左側,而書房裏除了他二人,還有數名韓族中的長老級人物。
「曹殷的態度大夥兒也看到了。」韓.正乾聲音低沉,陰沉的眼睛裏光芒犀利,與白日迎接曹殷的那個顫巍巍的老人家大不相同,就像變了一個人:「無論是不是他的本意,朝廷已經開始向我們韓家示好了。」
一名長老微笑道:「大宗主,這是好事。我想聖上沉寂多年,顯然對蕭家愈來愈強的權勢感到憤怒,這才準備有所動作了。」
「曹殷當眾示好,我想他是要讓天下人看著,聖上已經開始聯合咱們韓家。」又一名長老道:「聖上未必要我們真的出手效忠,但是卻肯定希望我們不要和蕭家走在一起。曹殷明目張膽如此榮寵我韓家,不過是做給蕭家看,讓蕭家人明白,這燕國是有九大世家的,可不是只有他蕭家一家,那是告誡蕭家做事不要太過猖獗,畢竟王族還是有能力聯合其他世家效忠的。」
「曹殷主動示好,我們韓家也應該積極回應。」右側一名長鬚長老道:「大宗主,真要是得到王族的榮寵,我們韓家必定會有更多機會發展壯大,朝廷內部亦會安插更多我們韓族的人。王族心中也許明白,如今蕭家勢大,絕非硬拚便能夠誅滅的,如此情況下,壯大其他家族,制衡蕭家,玩弄平衡之術才是王族的選擇,聖上或許也希望看到我們韓家強大一些好掣肘蕭家的狂妄!」
這些都是老的成精的狐狸式人物,曹殷的主動示好,讓這些人明白了許多的問題。
大宗主眼眸子裏帶著笑意,微微點頭:「諸位所言不錯,王族對我們韓家示好,歸根到底,是在玩弄平衡之術,要掣肘蕭家,如果我沒有猜錯,或許用不了多久,我們韓家在朝廷的份量會加重一籌。但是王族恩寵,卻也並非都是好事,其他別有用心的家族看在眼裏,心裏只怕不痛快,恐怕對我韓家更有幾分恨意了。」
韓玄昌終於笑道:「大宗主,這世上,總無十全十美的事兒,得到一些利益,也總會失去一些東西的。」
「我們的利益尚未到手,可是我們已經失去了一些東西。」大宗主歎了口氣,搖頭道:「至少從前那種不太被人關注的日子,在今日之後,會被打破,將會有無數雙眼睛盯著東海郡……哎,被聖上恩寵,是好事還是壞事,如今還是難以說清楚。諸位所轄地域,自今日起更要小心,以前每日二練改為一練吧,晚上那一練就罷了。」
眾長老起身恭敬道:「是!」
這些長老是東海郡最大幾片區域的威望人物,一直以來,東海郡除了海上漁民外,從事農耕的青壯年,按照村子為單位,每日裏要進行兩次操練。
一次在淩晨,一次在入夜,每次也不過半個時辰,操練內容也只是跑跑步,練練氣力,偶爾以木棍代替長槍操練一番。
韓家深知,在這個時代,國內國外,隨時都會發生戰爭,要保護好自己的土地和人民,就必須有一群身強體健的猛士,東海居民向來崇尚武力,所以一日兩練,非但農夫們能夠接受,亦能鍛煉他們的體魄,提醒著他們隨時要為保護自己的妻兒拿起刀槍。
……
「暫時減免一次,只是為了防備別有用心的人對我們韓家指指點點。」大宗主緩緩道:「這一次以珠代稅,要交上三千顆珍珠,不是小數目。玄昌,你儘快召集採珠人手,早日下海。」
「是!」韓玄昌起身恭敬道:「大宗主,那蕭同光此番前來,裝混賣狂,有他在瞎攪合,只怕會有些麻煩。」
「宵小之輩而已,他要裝瘋賣傻胡攪蠻纏,我便派一個古靈精怪的傢伙看著他,看他能搗出什麼鬼花樣來。」大宗主淡淡地道。
眾人都看向他,不知所謂的「古靈精怪的傢伙」是指誰?
大宗主禁不住微微一笑,道:「韓漠那小子應該能看住蕭同光吧!」
「五少爺?」眾人一愣,韓玄昌也是一怔,皺眉道:「大宗主,漠兒還小,他……!」
「不小了。」大宗主搖搖頭,意味深長地道:「不過是年輕一些,你我不都是從那個時候過來的嗎?讓他看著蕭同光,即使小孩子犯了錯,那也是可以原諒的。」
「漠兒最近不是要出海嗎?」韓玄昌又問:「是不是這次就取消了?」
「不必,採珠亦是要出海的。」大宗主平靜地道:「這兩日找個時間,讓他們去鎮撫軍一趟,都領上一個職吧。」
「是!」
「這一次,朝廷要三千顆珍珠,咱們韓家……至少要兩千顆!」大宗主陰著臉,冷冷地道。
韓家如果不趁這次機會暗中儲存珍珠,那還真是無能到家了,即使有昌德候曹殷和戶部左侍郎蕭同光坐鎮,韓家卻是不在乎的。
這裏畢竟是韓家的地盤,韓家畢竟是發自大東海,大東海就是他們的根,在自己的根基做些動作,或許並不是難事。
作者:
pomo1015
時間:
2011-10-23 10:43 AM
本帖最後由 pomo1015 於 2011-10-24 09:21 AM 編輯
第四十章 【媚術】
萬象園內花香撲鼻,晨曦的光芒照耀在青翠的院子裏,異常的優美,清風微撫,幽靜而淡雅,古色的長亭顯示著院子的歷史,閣樓八風角掛著的風鈴在微風中蕩漾著,發出叮鈴鈴青翠的聲音,而院子裏高大樹木間的枝葉中,晨露像少女的淚水一樣輕輕滴落,落在青石道上,砸的粉碎,濺起珠花,煞是好看。
曹殷並沒有讓丫環伺候他洗刷,而是自己動手洗刷乾淨,走出了房門,瞧見門外依舊有數名俏麗的丫鬟在等待伺候著,不由皺起眉頭,揮揮手:「你們都下去吧。」
丫鬟們互相看了看,不敢多說,紛紛退下。
這些丫鬟也都算是難得的美人兒,乃是韓府特地挑選出來侍候曹殷起居的,孰知這一群美人看在曹殷的眼裏,就如同看到一堆垃圾,眼中泛著厭惡的光芒。
曹殷自己泡好茶,才拿出絲帕輕輕擦拭了嘴角,那張俊美雪白的臉龐帶著一股幽怨之色,喃喃道:「要知如此,該當將玉春子帶過來。」
……
「韓漠奉侯爺之命,前來拜見!」
門外,韓漠的聲音傳了進來。這聲音讓曹殷那如玉似雪的手兒一抖,眼眸子裏閃爍著一絲激動之色,但很快就掩飾下去,神色平靜,款款站起,步伐輕盈而優雅,走到大門前,見到韓漠正跪在門前,身旁放著一根棍子,加快步子上前扶起,柔聲道:「不要多禮了,不過是想看看你的功夫如何。」
韓漠一大早就得韓伯稟報,說是昌德候想看他練功,所以召他到萬象園覲見。
雖然對於這個陰裏陰氣的昌德候並無什麼好感,但畢竟人家是侯爺,違抗不得,想了想,血銅陰陽棍太過顯眼,珍貴得很,以曹殷的見識只怕是認識,所以另選了一根普通的銅棍過來,無非是想隨意舞動幾下便即離開。
「多承侯爺關愛,韓漠三生有幸,還望侯爺多多指教!」韓漠站起身來。
韓漠的身體雖然微顯瘦削,但是骨架子卻解釋,古銅色的肌膚健康而有活力,眉清目秀,稜角分明,那是絕對的美男子。
曹殷凝視著韓漠,呆呆地看著,就像在欣賞一件藝術品。
這樣的目光讓韓漠身上直發毛,心中忍不住想:「奶奶的,這人妖一樣的侯爺想幹嘛?這樣盯著我,真是不舒服。」
更讓韓漠發毛的是,這陰氣極盛的侯爺握著自己的手,竟然一直沒有鬆開,他忍不住咳嗽一聲,提醒道:「侯爺,我們開始練功嗎?」
曹殷回過神來,「啊」了一聲,自知失態,依依不捨地放開韓漠的手,臉上顯出微笑,柔柔地道:「韓漠,你練功,為的是什麼?」
「強身健體,保家衛國!」就像是背誦課文一樣,韓漠的回答很自然地從口中流出。
「強身健體!」曹殷輕輕道:「保家衛國?為何保家在衛國前面呢?莫非國無家重?」
他這話若是問平常人,倒也無傷大雅,不過是很隨意甚至可以說是面子上的一個比較普通的問題,但是對一個世家子弟提出這樣的問題,問者或許是無心,但是答者卻必定要小心翼翼。
「國由家組成,沒有家,想必也就沒有國了。」雖然不明白曹殷為何有此一問,但是韓漠還是帶著恭敬之色回答道:「而我等子民要做的,就是要先保住燕國最尊貴的家族,保護好王族,保護好聖上,保護好侯爺,也就等於保住了這個國家。」
很輕鬆,很自然地將「保家衛國」解釋成另一個意思,很有拍馬屁之嫌,但是韓漠知道,這個回答或許是最妥善也最不惹麻煩的回答。
「聰明而智慧的回答。」曹殷笑聲很細:「你的智慧和你的相貌一樣,都是優秀的,韓家有你這樣的後輩,很不錯……確實很不錯!」
「侯爺過獎了。」
「你練棍?」
「是!」
「我一直以為,貴族子弟是不屑於練棍的,你選擇的兵器也是讓人意想不到啊。」曹殷輕輕拎起銅棍,看了看,搖頭道:「不過這根銅棍看起來很簡單,也很普通,並不是一件好兵器。」
「只是胡亂習練,所以兵器一向沒有在意。」韓漠回道。
「我在京裏倒也有不少好兵器,不過卻無好棍,若是你習練其他兵器,我倒是可以賞你幾件的。」曹殷將銅棍遞給韓漠,道:「不過棍術練好了,也是一門功夫。慶國名將商鐘離早年也是練棍,後來才改練三合槍,那是十方名將中了不起的人物。」
「侯爺執教的是。」韓漠道:「商鐘離的名字韓漠也曾聽過,當初慶魏相爭時,商鐘離憑藉手中的三合槍,連挑魏將十三名,名動天下!」
「如今是慶國的大將軍了。」曹殷歎了口氣:「是我燕國的一大勁敵。」看了韓漠一眼,柔聲道:「你和我單獨在一起,不用拘禮,平常什麼樣子,現在還什麼樣子。」
「侯爺尊貴,韓漠不敢放肆!」
曹殷微現不悅之色,淡淡地道:「莫非我長得很嚇人,不足夠平易近人?」
韓漠立刻道:「不敢,侯爺玉面容顏,乃是萬里挑一的俊美男子,更是平易近人。」
曹殷露出笑,眼眸子中甚至帶著喜色,忍不住再次握著韓漠的手,幽幽道:「你……你當真覺得我長得好看?」他俊美的臉龐竟然泛起一絲緋紅,那一雙朦朧如同女人的眼眸子裏,還有曖昧之色,這讓韓漠心下發毛。
若是普通人,他早就一棍子下去,給這個不男不女的傢伙一記重擊,但是面前這個傢伙卻是侯爺,堂堂的昌德候,就連韓家宗主在他面前也要恭恭敬敬小心謹慎,更何況自己一個區區小輩。
曹殷靜靜地凝視著韓漠,兩隻手握著韓漠的左手,更有一隻手在韓漠的手背上不動聲色地輕輕撫摸著,這讓韓漠身上的雞皮疙瘩很盛,忍耐不住,不動聲色地抽出手,兩手握著銅棍,道:「侯爺,韓漠演一套棍法,侯爺多指教!」
韓漠的手忽然抽出,曹殷眼中閃過失望,但很快就佈滿微笑,那種微笑配上他俊美的臉孔和白得耀眼的肌膚,異常的妖豔,點頭道:「好,你演,我看著!」
韓漠深吸一口氣,也不練《八部棍術》,只是按照平日裏武師們教習的棍法演練,但他力氣甚大,打出的棍法勁風呼呼,很是威猛。
一套棍法打完,韓漠才收功上前:「侯爺,班門弄斧,貽笑大方了。」見曹殷目光灼熱,急忙加了一句:「韓漠不敢打擾侯爺歇息,先且告退!」
他正要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離開這個妖一樣的男人,卻聽曹殷淡淡地道:「韓漠,你隨我來!」也不多說,逕自進了屋中。
那寂靜的屋子裏,透出股股幽香。
韓漠硬著頭皮進了屋子,只見曹殷在內屋招手,韓漠緩步過去,進了內房,不由吃了一驚,只見雅致的房內,卻像少女的閨房一樣,不但整潔乾淨,最緊要的是,絲被錦鸞居然都是粉色的。
「韓漠,看著我!」
昌德候的聲音忽然轉的猶若女兒家一般嬌媚,讓人聽著只感覺酥軟入骨,比及柳如夢那如夢如幻的天籟之音,這聲音顯得極其妖異。
韓漠抬頭看昌德候,頓時愣住。
昌德候的俊逸秀美可說是難有人及,皮膚比女子更白更嫩滑,一對秀長鳳目顧盼生妍,猶若柔風中的小草,搖搖曳曳,若他真的穿上女裝扮成女人,必定是一位絕色佳人。
他的個子比韓漠微高一頭,可是骨肉勻稱飽滿,給人一種修美合度的感覺。
白色的衣裳金絲盤繞,腰間金色的腰帶奢華貴氣,柔順而下的頭髮,比之少女的秀髮更為柔美順滑。
韓漠看到的是曹殷的眼睛,那一雙秋水般的眼睛,此時就像浸滿了水波,柔光溢美,竟是千般風韻萬般嫵媚,雖然明知這是一個男人,但是看到他那秋水含杏的「美眸」,韓漠心中竟然一蕩。
他內心深處很快就有一個念頭:「曹殷使用了媚術!」
媚術其實並不是很高深的技法,但若非姿容秀美到極致的男女,卻是難以使用出來。
昌德候王族貴人,竟然對一個年輕人使用這等技法,韓漠心中蕩漾之時,很是厭惡,立刻閉上眼睛,瞬即按照《長生經》法門調息內氣,這是修身養性輸血活脈的至寶,只一運起,心頭的悸動頓時停止,心若止水。
曹殷眼中顯出驚訝之色,想不到韓漠年紀輕輕,竟然抵擋住他百試不爽的媚術。
他輕盈的步子走到韓漠面前,聲音嬌嫩,伸出手,往韓漠臉上輕輕摸去,柔聲道:「韓漠,為何不看著我?我……不好看嗎?」
就在他手掌接觸到韓漠臉龐的一霎那,韓漠陡然睜開雙眼,淡淡地道:「侯爺,你是個玻璃?唔,你......你有龍陽之好?」
他實在忍不住了,所以這話終於說出口。
作者:
pomo1015
時間:
2011-10-23 10:44 AM
本帖最後由 pomo1015 於 2011-10-24 09:23 AM 編輯
第四十一章 【絲夢胭脂】
曹殷的手忽地停住,就像定格一般,那一雙秋水般的眸子呆呆地看著韓漠,並沒有生氣,反是身體輕輕一顫,眼中黯然一片,收回手,緩緩轉過身,走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屋子裏的氣氛一時極為僵硬,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這無論如何,都是一件極其尷尬的事情。
韓漠其實也明白,皇宮深處,燕京城內,貴族們的生活腐化,很多貴族的精神世界一片空虛,只能通過各種途徑尋找刺激,來為他們的生活增加情趣。
他很早就聽那些狐朋狗友暗中說過,京裏的不少女性貴人都暗地裏圈養面首,放.蕩形骸生活腐化,而達官貴族們都養著死士,平日裏拿出來像鬥蛐蛐一樣讓死士們以命相博,為的就是刺激生活樂趣,至於胯下的女人們,在貴族中互相贈送也屬平常。
所以貴族的生活是腐化的,思想是墮落的。
曹殷的刺激點,顯然就是龍陽之好了,這是一種長期沒有填補心中空虛而導致的極其古怪的後果。
身為燕國侯爺,王族貴人,狼甲營指揮使的曹殷,竟有這樣一個癖好,實在讓人匪夷所思。
……
韓漠覺得自己在這間充斥著女性氣息的房間實在沒有太大的勇氣繼續呆下去,正要退下,卻聽曹殷的聲音幽幽道:「韓漠,你現在心裏在想什麼?」
韓漠沉吟著,他還真不知如何回答。
曹殷轉過頭來,那雙秋水般的眸子裏滿是幽怨之色,聲音輕柔:「我厭惡那些女人!」
這句話,也就等於自承他是龍陽取向了。
韓漠忽然覺得曹殷有些可憐,這種怪異的心理取向,至少會讓昌德候在很多時候會有一種罪惡感。雖然這個時代不乏好男風者,但是在道德世界中,那是不被接受的,是被唾棄的,所以這一類人只能暗中行此怪癖,見不得光。
而有了這樣的取向,就會對女人喪失興趣,不能夠享受美人,無疑也是一種悲哀。
「其實……這並不算什麼!」韓漠硬著頭皮道,他可不想在這個時候真正得罪這個王族貴人,否則以後可能會給韓家帶來不少麻煩,只能稍微鬆下口風,帶著一絲勸慰的意思:「侯爺人中之龍,玉面臨風,這天下間,恐怕已經沒有女人能夠配得上了。」
「你真的這樣認為?」曹殷嘴角泛起一絲淡淡的苦笑,起身站在窗邊,望著窗外幾棵橘子花樹,平靜地道:「韓漠,你的心,比我想的還要靜,你的膽子,比我想像的要大!」
他自是指韓漠沒有被他的媚術所迷惑,而且敢直言龍陽之事。
韓漠心中恨恨道:「要是心不靜,只怕要被你這死人妖佔便宜了。」口中卻恭敬地道:「韓漠確實如此認為,以侯爺的風姿,不喜歡女人並非不可理解之事。」
「原來你還是懂事的人兒。」曹殷幽幽歎道。
「侯爺氣質嫻雅,花容月貌,遲早總會找到一位誠心如意的美眷。」韓漠知道曹殷的心態如今很有可能接近女人,說他英俊瀟灑絕對沒有誇他花容月貌好使。
果然,曹殷眼中泛起一絲喜色,感激地看了韓漠一樣,而後望著院落裏一片被風吹下的落葉,幽幽道:「韓漠,你看樹上的葉子,青翠碧綠,正是好時光,但是上面的每一片葉子,終有凋謝之時。」頓了頓,感慨道:「就像人的一生,總有死去的那一日,時光轉眼即逝,比人想的還要快,等到死去的時刻,如果回首一生,只是悲哀,想必也沒什麼趣味吧。」
「是!」韓漠只能回道:「侯爺說的是。」
「所以我一直以為,既然活著,就該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至少讓自己愉快一些。」曹殷輕歎著,已恢復過來的聲音依舊帶著嫵媚,雪白的臉龐泛著紅暈,春眸流轉,瞥了韓漠一眼,輕輕道:「有些事情,等再過幾年,等你經過一些事,你就會懂的。」
韓漠忍不住問道:「那侯爺一直以來快樂嗎?」
曹殷露出茫然之色,輕輕道:「我快樂嗎?不,我從來不敢想這個問題。」
韓漠見到曹殷那茫然的神色,不由一愣,這個侯爺看來還是極其感性的,在自己的面前,竟然也表現出了這種弱勢情緒。
「或許……改變一下,會讓自己快樂些。」韓漠不想多待,拱手道:「侯爺請先歇息,韓漠告退!」
「你等一下!」曹殷恢復那種王族貴人才有的風範,他臉上不再有嫵媚,而是極其溫和地看著韓漠,道:「韓漠,本侯送你一樣東西。」
他到自己的桌邊取出一件錦盒,過來遞給韓漠,微笑道:「不要多想,這是極寶貴的東西,你會慢慢明白它的用處。」
錦盒做得很精緻,也不知裏面裝的是什麼,韓漠也不願多做糾纏,接過錦盒,謝道:「謝侯爺賞賜,韓漠告退!」再不多言,快不出門,拎起放在門外的銅棍,風一般離去。
……
「可愛的小男人!」曹殷在窗邊望著韓漠遠去的身影,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原來還是個童身。」他走到梳粧檯前,拿起木梳,輕輕梳理自己柔順的長髮,喃喃道:「改變,會讓自己快樂?哎,傻孩子,有些事兒,是改不了的。就像你,已經打破了我心內的池水,蕩起漣漪,難道我能讓它平靜下來嗎?」
對著銅鏡一笑,這個男人,嫵媚無比,顛倒眾生!
……
……
韓漠出了萬象園,才鬆了口氣。
今天的事兒太過荒謬,昌德候竟然看上了自己,差點以媚術誘惑自己,想到這裏,韓漠心中一陣惡寒,手中還拿著昌德候送的錦盒,便要找個地方扔掉,那妖裏妖氣的傢伙送的東西,拿在自己手上,都滲得慌。
他找了個僻靜的地兒,打開錦盒,只見裏面有四個小瓷罐,看起來異常精緻絕美,僅這古鼎造型的罐子,恐怕就值不少銀子。
他拿出一隻罐子,打開瓶塞,一股濃郁的香味撲鼻而出,裏面卻是滿滿一瓷瓶胭脂。
「我靠!」韓漠忍不住嘟囔:「妖就是妖,送的東西都古怪,我一個大老爺們,送我胭脂,還在想著調戲我啊。」
他便想隨手扔掉,猛地想起,無論如何,這也算是皇家所賜之物,那昌德候雖然性情怪異,但也是王族中人,所賜下來的東西還真不能隨手亂扔。
到時候昌德候心血來潮若是問起,總不能說是扔掉了吧。
至少在目前,韓家還遠遠沒有得罪王族的資本。
而且這胭脂明顯是極其名貴的胭脂,只打開一下子,那股香味就滿院子飄蕩,若真是塗在女人的嘴上,恐怕那股香味會更讓人神魂顛倒。
「我不用,可以送人啊。」韓漠暗想:「到時候昌德候若真的問起,我說轉送人也應該沒問題,畢竟本少爺又不像他有那種嗜好,用不上胭脂。」
至於送給誰,韓漠一瞬間就想到了。
柳如夢那樣的絕代佳人,也只有這樣名貴上等的胭脂才能夠匹配,而韓沁小丫頭也是亭亭玉立之時,做哥哥的送兩瓶胭脂聊表心意,也算正常。
雖然昌德候那妖氣傢伙送的東西很讓人無語,但畢竟這是好東西,而且經過了自己的手,妖氣消去,再送給柳如夢和韓沁,也不算褻瀆了她們。
「二一添作五,便宜你們兩個了。」韓漠喃喃自語,收好胭脂,一手托著,另一隻手拿著銅棍,向西院行去。
進了西院,正要往碧姨娘的小園子過去,卻聽旁邊傳來一個聲音道:「唔,這就是你們韓家西院?果然是氣派的緊,比之皇宮大內,似乎也不差多少。」
韓漠停住步子,閃躲到樹蔭後面,探頭望去,只見戶部左侍郎蕭同光穿著一身便裝,晃著八字步,在兩名韓府下人的陪同下,正悠閒地走在西院的青石板小道上,臉上表情怪異,那話外之音更是放肆。
對於這個人,韓漠打從第一眼開始就沒什麼好感,自然沒興趣出面與他相見,到時候見著了不行禮不好,行禮更是不情願,他便想暫時離開,回頭再將胭脂送於韓沁。
只是這蕭同光還真是有雅興,這大清早的,竟然有閒情逸致在韓府內閒逛。
韓漠很快想到,這蕭同光說不定是在韓府裏找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或者說,他在找韓家的把柄。
韓家人可不是傻瓜,早就佈置好一切,他要是能找到秘密,那還真是見了鬼。
正要悄悄離開,忽聽蕭同光嘿嘿笑問道:「聽說你們韓大人的姨娘也住在這個院子裏?」
後面兩名下人一怔,旋即一人道:「碧姨娘住在前面的聽水園子裏。」
「很好。」蕭同光道:「領我看看去,這聽水園子,名字倒雅致,本官倒要看看如何聽水,聽得是什麼水?」說到最後一句,眼中泛出淫褻的光芒。
「大人,那邊……那邊只住了碧姨娘,不……不大方便!」下人忍不住道。
「有什麼不方便?」蕭同光冷哼道:「你們韓大人吩咐你們領本官在韓府四下裏看看,那是同意本官到達韓府的每一個角落,怎麼,你們兩個奴才連主子的話都忘記了?還是韓家的奴才太過狂妄,連本官也不放在眼裏了?」
兩名下人自然不敢得罪戶部左侍郎,只得硬著頭皮道:「大人這邊請!」
韓漠握緊銅棍,他可是明白蕭同光的心思,這老傢伙昨日見到碧姨娘的第一眼,肚子裏就打著壞主意,想不到色膽包天,今日竟敢主動去尋碧姨娘。
韓漠哪裡知道,這蕭同光是蕭家名義上的二號人物,在燕京裏藉著蕭家和蕭太師的權勢,那是肆意淫.虐霸道無比,這老傢伙有一嗜好,愛那類熟.女少婦,在燕京城內,不少官員士紳的妾室被他看中,只要提出話來,大家不敢得罪,都將妾室送給他玩弄,養成了囂張跋扈肆無忌憚的性子。
這次見到碧姨娘,那是所見過的婦人中最豐美誘人的,他豈能放手,更何況在他看來,韓家絕對不會因為區區一個妾室,會和蕭家撕破臉。
色膽包天,便是形容這種無法無天之徒。
作者:
pomo1015
時間:
2011-10-23 10:45 AM
本帖最後由 pomo1015 於 2011-10-24 09:26 AM 編輯
第四十二章 【棍打侍郎】
聽水園子和平常一樣,恬靜而飄蕩著幽香,橘子花的香味瀰漫在院子的每一個角落,兩顆橘子花樹點綴著園子,增添著無限的生氣。
聽水園子裏自然是有丫鬟的,本來院子裏總共配了四名丫鬟,兩個伺候碧姨娘,兩個伺候六小姐韓沁,但是碧姨娘向來低調,雖然四個丫鬟也不算多,但她還是放了兩個,只留下兩個丫鬟,平日裏幫著打掃一下而已。
所以院子裏若無特殊事情,向來都是很安靜的。
蕭同光停在院子門前,往裏面看了看,不過是兩個丫頭正在院子裏澆花灑水,嘿嘿一笑,回頭對身後兩名下人道:「你們等在這裏,本官進去拜會一下姨娘。」
「大人,這恐怕不妥。」韓家的下人壯著膽子道:「女眷的住處,大人還是不要進去……!」
「混賬!」蕭同光冷喝道:「你再多話,撕爛你的嘴,你家主子都不敢如此和本官說話,你狗一樣的東西,何來這麼多廢話?」
……
蕭同光的斥責引起院內丫鬟的關注,她們見到一個身著錦衣的老傢伙站在門外,卻不認識,在這個府裏,能夠擅自進到這裏的人並不多。
一名丫鬟上前來行了一禮,然後向蕭同光身後的下人投去責問的目光,那意思很簡單,你們怎能帶外人來打擾姨娘的安靜。
下人無奈地聳聳肩,爾後道:「這位是戶部左侍郎蕭大人,老爺吩咐我們陪著蕭侍郎四下裏看看。」
丫鬟聽是侍郎大人,急忙跪下叩頭。
「姨娘可在?」蕭同光眼中泛著光,直往園子裏瞅,有些迫切地問道。
「在的!」
「哦!」蕭同光摸著下巴道:「本官四下裏觀看,不想走到這裏,原來是姨娘的居處。能否請姨娘出來,本官冒昧打擾,是要道歉的!」
他的笑,就像拿著糖果哄騙小蘿莉的無良老頭。
戶部侍郎的官銜或許嚇不住韓家首腦人物,但是要鎮住這些下丫鬟,那卻是足矣,所以一名丫頭答應一聲,燕子般奔回去通知碧姨娘。
韓沁此時不在院中,碧姨娘自己正在對鏡化紅妝,聽說侍郎大人從門前經過,急忙整理一番,爾後三分驚恐三分畏懼三分忐忑地出了門。
碧姨娘今日穿著淡紫色的緞錦裙,頭上簡簡單單挽了個碧螺髻,也沒佩戴華麗的首飾,只在髮髻插了一根木質的八寶攢珠釵一雙粉色繡鞋,看上去清鮮脫俗,珠圓玉潤。
蕭同光一見到碧姨娘出來,眼中露出喜色,見碧姨娘快步行來,豐滿的胸部隨著走動上下起伏,蕩出令人目炫的乳.浪,不由嚥了一口口水,恨不得立時將這豐潤美婦抱進屋中,好好蹂躪一番。
碧姨娘非但有前凸後翹的火辣身體,更有嬌弱溫柔的氣質,這兩點無論哪一點都是女人致命的殺招,兩點集於一身,對於蕭同光這一類人來說,那無疑是浸進骨子裏的誘惑。
「妾身拜見蕭大人!」碧姨娘領著連個丫鬟,盈盈拜倒。
蕭同光一雙眼睛狠狠盯在碧姨娘豐滿的胸脯上,見她跪倒,那嬌容欲滴,秀美絕倫,忍不住伸出手,便要去扶碧姨娘,口中道:「快起來,快起來,不必如此多禮!」
他還未碰到碧姨娘的手,碧姨娘已經快速推開,雙手很優雅地疊在一起,依舊保持謙恭姿態:「謝大人!」
「本官說過,不必多禮!」蕭同光笑瞇瞇地道:「蕭家與韓家都是燕國世家,兩家同屬燕國之臣,你我也就是一家人了。」
「妾身不敢。」碧姨娘不卑不亢地道:「大人是客,而且大人身份尊貴,賤妾身份卑微,不屬一道!」
她眉似青山,目如秋水,粉頰帶著紅暈,雖只是妾室,但卻有一股凜然不可侵犯的高貴素潔之姿。
蕭同光見碧姨娘清雅脫俗,凜然不可侵犯,而那成熟風韻中夾含著自然的嫵媚,嬌美無比,一縷烏黑的髮絲在雪白的臉龐輕輕飄蕩,也不只是因為緊張還是怎的,那豐滿的胸部隨著呼吸上下起伏,當真是越看越喜歡,喉頭發幹,上前進了一步,道:「本官既然是客,姨娘不請我進去坐一坐?」
碧姨娘看見蕭同光前進一步,自己便後退一步,聲音平靜:「妾身乃一介女眷,不敢請大人入內。大人,韓府寬闊,院落甚多,還請大人去其他地方轉一轉,妾身不敢留大人!」
「這不是待客之道吧?」
「客隨主便,這裏不方便大人入內,還請大人見諒。」碧姨娘神情恭敬中帶著冷淡,她自然是明白蕭同光的心思,也感覺到蕭同光的眼睛在自己身上那些緊要處直打轉,打定主意,無論如何也不能讓蕭同光佔了便宜去。
妾室畢竟不是妻子,身份卑賤,在燕國的貴族之中,妾室更是可以用來互相贈送的禮物,碧姨娘雖知韓玄昌待已也算是恩深意切,但是她卻不得不害怕,如果此時被蕭同光玷污,韓玄昌迫於蕭家的勢力,事後未必會因為自己與蕭家翻臉,說不定順水人情,將自己送給了眼前這個無恥的小老頭。
畢竟,小妾與下人的差別並不多,通常情況下,也只是主子眼裏的工具而已。
她橫下心來,就是今天沒了性命,也不能讓這個卑鄙的男人碰上自己。
碧姨娘越是冷淡,蕭同光越是有興趣,暗道:「嘖嘖,真是一個有趣的婦人,真要弄上床,也不知道還會不會這樣矜持。」嘿嘿笑道:「姨娘真是好無情,莫非真不給本官留一絲顏面?或者說,姨娘不將本官放在眼中?」
蕭同光的心思,即使是旁邊的丫鬟小廝,那也是心知肚明,暗暗為碧姨娘擔心。
如今韓玄昌去了衙門準備安排採珠事宜,二宗主在閒人免進的後花園子裏,只能找個機會去找大管家韓伯求救了。
碧姨娘心中氣惱,神色冰冷,咬著紅潤的嘴唇,微一沉吟,才淡淡道:「大人身份尊貴,妾身陋室,實不足讓大人入內,以免玷污大人尊貴的身份。大人還……還是請到別處轉一轉!」
蕭同光無恥地笑道:「姨娘這樣說,莫非屋子厲害有什麼秘密不成?本官奉朝廷致命,身為欽差,來此巡視,若有異常,都是要看看的。」
嘿嘿笑著,竟是不顧碧姨娘阻攔,硬是往內屋裏闖進。
碧姨娘羞惱無比,卻又不知如何是好,跟在蕭同光身後進了內屋。
那屋子裏多有女人用度之物,即使被看見,對於碧姨娘來說,那也是一種玷污。
丫鬟小廝怔怔相視,都露出愁容,便在此時,卻見院子外,韓漠的身影緩緩出現,托著下巴,臉上的笑容冰冷而殘酷。
……
……
「姨娘這房裏真是香啊。」厚著臉皮耍著無賴進了碧姨娘的內房,蕭同光挺起鼻子一陣猛吸,屋中滿是檀香味和碧姨娘身上散發出的體香味,讓這老小子性趣大增。
他大大咧咧地在一張春凳上坐下,看著跟過來的碧姨娘,嘿嘿笑道:「姨娘一個人住在這裏,不寂寞嗎?」眼光掃除,見到那邊的軟踏上更有碧姨娘的褻衣肚兜等物,當真是獸血沸騰,只感覺下身火熱,便想將碧姨娘拉過來撲倒在床。
碧姨娘警惕地站在房門口,淡淡道:「韓府上下幾百口人,而且小女亦在此處居住,自然不會寂寞。」她這也是提醒蕭同光,這府裏人多,可不要亂來。
「真是口渴,姨娘就不為我這個客人倒杯茶?」蕭同光眼睛在碧姨娘身上上下打量,讓碧姨娘心中直發寒,若真是被韓玄昌送給這樣一個好色的老頭子,還真是生不如死。
她走到一旁,那裏有茶壺和茶具。
望著碧姨娘柔美的後背,曲線起伏,特別是被絲綢裙子緊緊包裹的桃形渾圓臀部,蕭同光再也顧不得其他,像一頭發情的公狗衝上前去,一下子抱住碧姨娘的柳腰,喘著粗氣道:「老子玩了那麼多女人,還從未見過你這樣豐美的女人,韓玄昌不知道憐惜你,本官來憐你!」
碧姨娘大驚失色,玉面煞白,拚命反抗,那蕭同光雖然酒色過度,身子虛弱,但終是男人,碧姨娘一個柔弱女子哪裡能反抗的了,硬是被蕭同光連抱帶拉弄到床上,便要去撕她的衣裳。
「啊!」碧姨娘發出悲苦的嘶叫。
就在此時,一道身影如同閃電一般衝進屋中,手中拿著黑色的大紗布袋,一下子就罩在蕭同光的頭上,二話不說,另一手中拎著的銅棍提起,對著蕭同光的大腿狠狠地打了下去,蕭同光慘叫一聲,身子委頓下去,癱倒在地上。
來人自然是韓漠,他臉若寒霜,手腳利索,根本沒有停頓,銅棍就像雨點一樣,帶著巨大的力度,一棍一棍地揮落下去。
事出突然,碧姨娘驚駭萬分,坐起身,呆呆地看著,竟沒想到去攔阻。
「狗一樣的奴才!」韓漠聲音很大,恨恨地道:「敢打主母的主意,真是活的不耐煩了。」
對待敵人,韓漠的心向來就很狠,只轉眼間,蕭同光的慘叫聲弱了下去,而地上已經濺出不少血跡,斑斑點點,真是好看!
作者:
pomo1015
時間:
2011-10-23 10:46 AM
本帖最後由 pomo1015 於 2011-10-24 09:28 AM 編輯
第四十三章 【你是尊貴的女人】
韓漠的眼若寒星,他的棍子重,卻有分寸,打的都是軟關節,這個時代對於人體關節軟組織的瞭解,應該沒有幾個人能及得上他。
這樣的後果,不至於讓蕭同光殘廢,卻能讓這老小子身體承受最大的苦痛,或許沒有十天半個月的療養,都要走不動路。
碧姨娘終於反應過來,衣衫不整,上前握著韓漠的手,急道:「漠兒,別打了,再打要出人命的。」
韓漠冷笑道:「這個膽大妄為的奴才,三番四次意圖侮辱姨娘,漠兒今日是定要打斷他的兩條腿。」
碧姨娘一時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她畢竟是聰慧婦人,很快就醒悟,韓漠這番話,那是說給蕭同光聽的,無非是向蕭同光表明,認錯了人而已。
這蕭同光怎麼著也是燕國最大世家名義上的二把手,更是朝廷命官,也是身份尊貴的人,若是貿然打了,即使是因為碧姨娘,韓漠事後也會受到大大的責罰,甚至會影響蕭韓兩家看似平靜的關係。
畢竟碧姨娘只是一個小妾,不同於正妻和平妻是記入家譜的,說句不好聽的,就算蕭同光真的將碧姨娘淩辱了,大家也只能在道德上譴責,未必真的會因為此事對蕭同光發難。
韓漠事後若說是因為認錯了人而出手痛打家奴,那倒是可以推脫一些干係的。
碧姨娘醒悟過來,立刻道:「漠兒,不是……不是那人,你認錯人了!」
韓漠對著碧姨娘做了一個鬼臉,心中也暗讚碧姨娘反應迅速,咳嗽一聲,道:「認錯人了?那這畜生是誰,敢到姨娘房中做出如此獸行?姨娘,別拉著我,等我一棍子打死他,將他腦漿子打出來,別拉著我,打死一個家奴,算不得什麼!」
碧姨娘心中也贊韓漠聰慧,拉著韓漠的手道:「漠兒,這……這不是下人!」
「不是下人?」韓漠故裝驚訝:「這是誰?」
蕭同光身上已是痛苦不堪,聲音嘶啞:「不……不要打了……本官是……本官是蕭……蕭侍郎……!」
「胡說!」韓漠對著蕭同光的身體連踢數腳:「蕭大人乃是朝廷命官,有德之士,豈能做出這等卑鄙之事?你還要玷污蕭大人的名聲嗎?狗一樣的東西,真是膽大包天。」又踢了幾腳。
「漠兒,他……他真是蕭侍郎!」碧姨娘終於道。
「不會吧。」韓漠拎起黑紗袋,見到蕭同光的一張臉已經是如同豬頭,鼻青臉腫,已經掉了兩顆牙,正往外冒血,那鼻樑骨看來也已經被打折,歪倒一邊,一張臉痛苦不堪,流下眼淚來。
「啊!」韓漠丟下棍子,急忙上前扶起:「大人,真的是你?你……你怎會在我姨娘房中?」
蕭同光有苦難言,雖然欺辱一個小妾算不得什麼,但總不能大張旗鼓地放在嘴上,被韓漠攙扶著,哼哼著,痛苦地道:「途經……途經此處,所以……所以進來看看!」
韓漠故意皺起眉頭:「大人,這是姨娘居處,是女眷的地方,韓漠若非是來請安,那也是不敢進來的,大人緣何進了來?難倒那些下人沒有只會大人?我現在就去拔了他們的舌頭。」手一鬆,蕭同光站立不穩,便又癱倒下去。
蕭同光是一肚子怨恨,被這韓漠打擾了好事不算,還被他打成這個樣子,他不是傻瓜,知道韓漠十有八九是裝出這番樣子,只怕早就設計好要痛打自己一頓,這次只是找到機會,更找到辯詞了。
但是此時全身許多處軟組織疼痛難忍,哪裡還能顧及其他,只得擺手道:「先……先讓人送我回屋,給……給我請大夫……!」
韓漠厭惡地看了他一眼,高聲道:「來人!」
兩名小廝進來後,韓漠吩咐道:「扶著蕭大人回屋,去請一名大夫為蕭大人看看傷勢。」回頭笑著向蕭同光道:「大人,韓漠回頭去看望你。」
蕭同光在兩名小廝的攙扶下向外走,走到房門處,任不死心地回頭看了碧姨娘一眼,冷冷道:「本官……本官向韓大人討要……討要禮物,想必不……不會空手而歸!」恨恨離去。
碧姨娘聽他臨去之言,嬌容一片黯淡,心中充滿苦澀,豐盈的如同風中輕柳,忍不住輕輕顫抖。
……
「姨娘,幾聲狗叫而已,不要放在心上。」韓漠柔聲勸慰。
碧姨娘幽幽歎了口氣,道:「漠兒,今兒可謝謝你了,要不是你,我……我也就沒有活頭了。」眼圈忍不住泛紅,水汪汪的眼中瞬間濕潤。
「那條野狗只是無能之輩,姨娘不用害怕。」
「可是,野狗如果發起瘋來,比人更殘酷。」碧姨娘心有餘悸。
她抬起頭,忽見韓漠神情有些不自然,先是奇怪,但立刻想起什麼低下頭,只見自己的衣裳由於方才蕭同光的獸性,已經很不齊整,特別是胸口處敞開一塊,露出裏面被豐滿高高撐起的一角粉色肚兜,不由俏臉緋紅,急忙轉過身,道:「漠兒,你……!」
韓漠立刻道:「姨娘,你且歇息,漠兒告退。」
「不!」碧姨娘被一個晚輩看見自己的春光,臉上發燙,耳根赤紅,道:「你……你先在門外等我一下。」
韓漠雖有有些奇怪,但還是出了門,順手帶上房門,在門外等候。
只過了片刻,碧姨娘柔美的聲音輕輕叫道:「漠兒,你進來吧。」
韓漠推門進去,只見碧姨娘已經重新收拾一番,衣裳整齊,就連頭髮也重新梳理,看起來依舊是端莊淑美。
「姨娘還有何吩咐?」韓漠上前恭敬道。
「漠兒,你這次打了蕭同光,老爺定要責罰於你。」碧姨娘輕輕歎了口氣:「老爺到時候問起,你就說是奉了我的吩咐,也能減輕對你的責罰。」
韓漠淡淡地道:「用不著,保護姨娘,天經地義,就是皇帝老子敢侮辱姨娘,漠兒也照打不誤。」
「不可胡言。」碧姨娘瞪了韓漠一眼,但隨即那水汪汪的的眼中一片感激,隨即垂下頭,幽幽道:「漠兒,你……你不值得為我如此。」
「值得。」韓漠很堅定地道:「很早以前,漠兒心中就立誓,這一輩子不但自己要活的精彩,而且要以這條性命去保護值得我去保護的人。
我的爺爺,爹,娘,沁兒,還有姨娘你,都是漠兒可以拼了性命去保護的人。漠兒不會讓你們任何一個人受到他人的欺辱,絕對不行!」
碧姨娘又是歡喜又是擔憂,滿是憐愛又滿是感激地看著韓漠。
「姨娘,你是不是在擔心!」
「什麼?」
「你擔心爹爹會迫於壓力,將你送給那個畜生?」韓漠直接問道。
碧姨娘黯然無比,許久之後,才輕輕道:「若真是為了韓家的利益,我沒有選擇。」
「為何沒有?」韓漠冷笑道:「你進了韓家的門,就是韓家的女人,誰也不能欺負你,更不能將你送給其他人。你是漠兒的姨娘,身份尊貴,不是任人送來送去的禮物,而是漠兒心中尊貴的女人。」
這番話石破天驚,對於安於天命的碧姨娘來說,無疑是晴天驚雷,她想不到自己在韓漠的心中竟然有如此地位。
這個時代,妾室是不記在家譜的,換句話說,碧姨娘雖然是韓玄昌的妾室,但卻並沒有真正成為韓家的人,除非日後被扶為平妻甚至是正妻才有資格。
世家貴族的妾室,說不準哪天就被其他貴族看中,然後討要過去,這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了。
碧姨娘能在韓家生活十幾年,最大的原因,無非是因為韓家是東海郡第一世家,沒有其他家族能夠淩駕在韓家之上,那麼其他普通貴族自然不敢對碧姨娘打主意。
但是燕京貴族卻是不同的,就像這個蕭同光,若真是出口討要,還真是麻煩事,所以碧姨娘心中很是恐懼和忐忑。
她知道一旦真被送給蕭同光,自己的命運定然悲慘。
自己年過三十,雖然依舊嬌美性感動人,有著男人們垂涎的美妙胴.體,但是那蕭同光的秉性,只怕一年就玩膩了,到時候或者再次被送人,或者為奴的可能性都有,想到此處,碧姨娘的珠淚不由潸然而下,她畢竟還有一個女兒,一個她骨血裏捨棄不了的女兒。
「傻孩子!」碧姨娘走到韓漠面前,梨花帶雨的臉上帶著欣慰的笑容:「姨娘知道你心意,可難為你了。」
「姨娘放心,只要漠兒活著,你就會安安全全地生活著,誰也不能欺負你,我保證!」韓漠神情堅定,那雙眸子裏自信無比。
碧姨娘看著韓漠那張清秀中帶著稚氣,稚氣中卻又顯成熟的臉,忍不住伸手似雪般的手兒,便要撫摸這張給人安全感的臉龐,但是便要接觸到肌膚的一霎那,碧姨娘微微一頓,想到這於禮不符,自己不過是動情而已,萬不能壞了規矩,緩緩收回手,柔聲道:「今兒你怎麼剛好出現?你一直跟著他嗎?」
「他」自然是指蕭同光,向來碧姨娘還以為韓漠一直在監視他。
韓漠一拍腦袋,笑道:「姨娘,你等一下!」跑出屋子,很快就回來,手中捧著那精緻的錦盒,道:「我得了幾瓶極品胭脂,香的很,我一個男人用不上,所以過來送兩瓶給小妹。」
「沁兒被二太太叫去東府了。」碧姨娘看著錦盒,奇道:「這是什麼胭脂?」
韓漠打開錦盒,取出一瓶遞給碧姨娘,道:「姨娘,你打開聞聞,可香了。」
碧姨娘很是好奇,她見過的胭脂品種極多,見這裝胭脂的瓶子猶如小鼎,很是奇特,不由輕輕打開,立刻聞到了一股異香。
那香味很快瀰漫開來,也鑽進了韓漠的鼻中。
韓漠深吸一口氣,道:「真香啊。」他看著碧姨娘,猛見碧姨娘比方才更是嫵媚萬分,那雪白的臉龐嬌豔欲滴,帶著紅潤,豐潤的朱唇輕輕蠕動,潤滑無比,心中一蕩,沒來由地小腹一熱。
「啊!」碧姨娘聞了聞,失聲叫了一聲,面紅耳赤,瞥了韓漠一眼,道:「漠……漠兒,你……你怎能送沁兒這種胭脂!」
韓漠看著碧姨娘,只感覺喉頭有些發幹,心中暗暗自責:「好你個韓漠,這是姨娘,你怎能生出這種大逆不道的心思。」運起長生經,身體的那股燥熱微微平復,才奇道:「怎麼了?這……這胭脂不好嗎?為何不能送給小妹?」
「這是……這是絲夢胭脂!」碧姨娘咬著嘴唇,水汪汪的眼睛都要滴出水來。
「絲夢胭脂?名字很好啊。」韓漠依然不解。
碧姨娘一跺腳,帶著一絲責怪道:「這是……這是……這是催情的胭脂!」
韓漠一愣,瞬間明白,臉龐刷地一下子紅了,怪不得一聞到這種香味就心神不定,甚至對碧姨娘生出褻瀆之心,原來這是催情胭脂,就像春藥一般。
尷尬無比,再也顧不得其他,來不及拿回碧姨娘手中的胭脂,轉身抱著錦盒就跑,心中兀自罵道:「好你個人妖似的曹殷,送這樣的東西給我,害我丟臉!」
碧姨娘更是急忙蓋著蓋子,本想還給韓漠,但韓漠已走遠,這東西又不能隨便放,只能自己先收起,而後飲茶解毒。
一個如狼似虎年紀的美婦人,比之韓漠,更不能禁受這催情媚毒的攻擊,想到方才聞到香味的一霎那,身體竟有異樣的感覺,碧姨娘不由面紅耳赤,臊的抬不起頭。
作者:
pomo1015
時間:
2011-10-23 10:47 AM
本帖最後由 pomo1015 於 2011-10-24 09:30 AM 編輯
第四十四章 【入營】
蕭同光意圖侵犯碧姨娘卻反被韓漠暴打這件事情,就像扔在湖水裏的一塊石頭,泛起的漣漪讓韓府上下很快就知道,但卻沒有立刻鬧出後續風波。
蕭同光固然是要養傷,而韓玄昌卻也保持了緘默,倒是韓夫人要找蕭同光理論一番,被韓玄昌阻止,韓玄昌雖然性情溫文儒雅,但終究是貴族子弟,骨子裏也對妾室並不是十分重視,更不願意因為此事而與蕭家的上層人物撕破臉。
韓夫人顧全大局,只能瞪著鳳目忍氣吞聲。
好在韓漠也沒有因為此事而受到處罰,只是被韓玄昌淡淡地口頭教訓了一頓。
而府中上下對於這個五少爺,更是敬畏到極點,畢竟這天下間沒有幾個人敢將堂堂戶部侍郎打得幾日起不了床,更何況這位戶部侍郎還是蕭家有身份的人物。
所以走在府中,韓漠感受到男人們的尊敬,女人們的愛慕。
就連柳如夢得知此事的來龍去脈之後,對韓漠也偶爾露出極少有的溫柔笑意。
只是府中有兩顆釘子,練琴是不行了,擔心將狼引來,韓漠只能從書房搬了不少書籍給柳如夢打發時間,另外每天還要將前夜的「夢境」寫出來,交給柳如夢看。
好在韓漠對於《聊齋》故事熟讀於心,那好幾百個精彩的故事,足夠他一年所用,而柳如夢對於五少爺的「夢境」也越來越欽佩,知道夢境是假,但五少爺天馬行空編織故事的才華卻是少有人及了。
……
韓漠擔心蕭同光賊心不死,還要去騷擾碧姨娘,所以將自己的兩大心腹韓青和朱小言一左一右佈置在聽水園子外面的兩側,無論蕭同光從哪一面進去,都會被發現,而且下了命令,只要蕭同光靠近,就用他那一套,拿著黑紗袋蒙著蕭同光的頭暴打一頓,二人自然是沒有異議的。
韓沁知道母親差點被蕭同光侮辱,幾次要去找蕭同光,都被碧姨娘拉住,母女二人時常抱在一起,黯然落淚。
好在韓沁知道哥哥在保護自己和母親,心中才感欣慰。
……
韓玄昌領著東海城大小官吏準備下海採珠的事宜,最重要的便是召集下海采蚌以及從蚌中取珠的人手。
深海採集珠蚌,沒有現代的氧氣罐,唯一的途徑便是召集水性一流能在海底長時間工作的人,東海居民大都水性極好,但是能在海底連續長時間工作,卻也是極困難的事情,這類人手只能慢慢挑選。
韓家本來的採珠人手並不多,加起來采蚌和取珠的不過二三十人,但是要想完成大規模采蚌取珠,取出數千珍珠,那可是需要大量人手,至少下海采蚌和船上取珠的人手各一百人,這才能儘快完成珍珠採集任務,按時向朝廷繳納珍珠。
采蚌人難尋,那取珠的人手也不好找。
取珠是手藝活兒,細小的珍珠從珠蚌中取出,那不是誰都能做到的,非但手巧心細,而且必須對珍珠有一定的瞭解。若是隨便找人手湊數,手藝不精,只要傷了一絲兒珍珠,甚至在珍珠上劃出細小的痕跡,那麼珍珠的價值就大大降低了。
韓玄昌在忙,韓漠也沒有閑著。
按照大宗主的吩咐,韓漠和韓源這一日便要前往東海鎮撫軍軍營去領職。
所謂的領職,這是世家子弟的待遇。
九大世家的直系子弟,命中註定都會成為燕國的官員,這是朝廷也無法阻止的特權。
到了一定的年紀,世家子弟就會前往本族所轄的權力機構任職,這種任職不同於在朝廷的衙門任職,地方性的官職,只需要家族認可就行,甚至不用向朝廷稟報,除非品級太大,才需要上摺子交由內閣議定,然後皇帝親自下旨。
韓漠臨行前,韓夫人好一番交待,無非是讓他聽二伯父的話,在軍營中不同於在家裏,凡事要小心謹慎,要維護韓家的尊嚴和威勢,不可任性妄為等等,囉囉嗦嗦大半天,到了正午時分,韓漠才在韓源的叫喚下,各自騎了一匹快馬,領了幾名家丁前往東海鎮撫軍行營。
自東海城東門出城,不過四十裏地便可到達東海鎮撫軍行營,再往東去不過十裏路,便是一望無垠的大東海。
那是韓家的根,韓家的發源地,是韓族老人們喋喋不休訴說的故事。
……
「小五,快到了,你看那裏!」韓源放慢馬速,指著前方道。
前方不到五裏處,黑壓壓的一片,就像匍匐在蒼茫大地的巨獸,蔓延開來,那裏正是東海鎮撫軍陸上軍營,不下海的時候,鎮撫軍將士便是在陸上操練。
耳畔邊,能夠清晰聽到從大東海傳來的海浪聲,那股子海上飄過來的腥味,比之在東海城內,更是濃郁不少。
韓漠倒也不是沒有來過,但是這一次的心情和以前是不同的。
以前不過是帶著玩耍的心情過來,是一個旁觀者,但是今日入營,就等於要正式成為鎮撫軍的一員,雖然未必真的會在鎮撫軍長年累月待著,但是卻也是其中的參與者了。
「四哥,你說二伯父會給我們什麼樣的官職?」韓漠托著下巴,望著前方的行營,笑瞇瞇地問道:「總不會一過去便讓你我當統領吧?」
「統領倒未必,但是一個校尉總是有的吧!」韓源喃喃道。
東海鎮撫軍雖然在名義上是朝廷的海軍,但是實際上還是韓家的私家海軍,建制是從東海王韓天涯那個時候便一直承襲下來的。
但是軍費卻是要從朝廷裏撥下來的,畢竟這支軍隊是燕國的海上防務力量,比起燕國另一個靠近東海的吳郡的海防力量,東海郡的海防力量要強大得多。
東海郡的海岸線極長,達數百里,而吳郡不過是突出一角,海岸線還是在狹窄的海港之中,非但不能擁有東海的海洋資源,就連十幾艘戰船都沒有太多的出海經歷,而且吳郡所屬海域比起東海郡海域的物產豐富,那是不可同日而語的,也正因如此,雖然西門世家控制著吳郡,但由於吳郡面積狹小,物產匱乏,而且西門世家在朝中的勢力稀薄,所以在九大世家之中,他們的勢力排在最後,還要弱於韓家的姻親胡家。
東海鎮撫軍有戰船四十餘艘,其中六艘大型戰艦,配有長距離投石車和大力弓箭台,十二艘中型戰艦,有小型投石車和長弓台,至於剩下的二十多艘戰船,那是小型戰船,機動性強,配製差了一些。
東海鎮撫軍設一名統管全軍的總督,下設八統領,下麵再設二十四名都尉,都尉便有指揮戰船的資格,其下便設有校尉官銜,共有四十多名校尉職,那算是管帶衛的副將了。
這便是鎮撫軍基本官職配製,至於下面的海管和副海管,就已經是基層幹部,不過是帶著士兵動手的官職而已。
……
縱馬行到轅門處,便見到轅門外豎著數根粗大的旗桿,錦旗飄揚,寫著「東海鎮撫軍」「燕」「韓」等字,字跡宛若龍蛇,很有氣勢。
行營佔地幾十裏,鎮撫軍有將近一半士兵平日裏都駐紮在這裏,吃飯,睡覺,操練都在這裏進行。
另一半士兵待在停泊於海港的艦隻上,更有一部分中小型戰艦照例巡海,也不會走太遠,更不會真的去打擊海盜,無非是給予海盜一些震懾,讓他們明白誰才是真正的海上之王,最重要的就是鍛煉海軍,讓他們增加海上作戰的經驗。
行營如同蜂巢,連綿起伏,一眼望不到頭,遠處的演武場上,鎮撫軍士兵正在操練,整個軍營肅然一片,整齊有序,士兵們更是精神抖擻,身強體壯,一看就知道東海鎮撫軍總督是一位治理有方的武將。
守在門外的鐵甲兵士見到韓氏兄弟,那是認得的,立刻上來恭敬行禮,道:「四少爺,五少爺,總督正在大帳議事,吩咐下來,若是二位少爺到了,先且到大帳外等候,他隨後接見!」
「好!」二人答應,吩咐家丁先且回東海城,家丁們馳馬回去,二人才將馬匹交給兵士,快步往總督大帳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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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mo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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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0-23 10:47 AM
本帖最後由 pomo1015 於 2011-10-24 09:32 AM 編輯
第四十五章 【隱患】
總督大帳在軍營的東南邊,是一個巨大的木質營房,屋頂插著一面旗子,上面寫著一個「督」字,這面旗子也是整個軍營豎立最高的一面旗子,打從很遠就能看見。大帳四周每隔五六步遠就有一名強悍的鐵甲護衛,身著磷魚片戰甲,層層疊疊,頭上卻是橫拉一條黑色的頭巾,顯示著東海武士的不同,自然而淳樸。
在大帳旁邊,有一座瞭望台,高約十餘米,站在高頭,極目瞭望,能清晰地望見十裏之外東海港口停泊的東海鎮撫軍戰船。
鎮撫軍的將士都知道,總督大人最喜歡登上這座瞭望台,望著一望無際的大東海,每次看到那無邊無際的大海,總督大人臉上就會顯露出神聖的光芒。
他愛這片大海。
……
「兩位少爺!」大帳前的一名身著校尉軍服的護衛恭敬道:「總督大人正在議事,你們稍侯片刻。」
二人點頭,走到一旁的大石頭邊坐下,等著總督韓玄齡的召見。
看著大帳之門,韓源神情有些黯然,歎了口氣,喃喃道:「我已經快有半年沒有見到父親了。這裏到家中不過半日路途,父親難道就這麼忙?」
韓漠輕輕拍了拍他肩膀,笑瞇瞇地道:「四哥,這不能怪二伯父。」
「我沒有怪他,他是我心中的英雄。」韓源苦笑道:「不過我時常在想,有時候做一個英雄真是很難,父親大人連家人都不能經常陪伴在一起,我想他一定也很寂寞吧。」
「英雄總是寂寞的。」韓漠忽然想起一句話來:「高處不勝寒!」
韓源看了他一眼,道:「小五,你學的東西好像比我多很多。」
「四哥過獎了。」韓漠哈哈一笑,往東邊指了指,道:「四哥,那邊是什麼?」
「營帳啊!」
「營帳後面呢?」
「還是營帳!」
「那營帳更後面呢?」
韓源明白過來,笑罵道:「好你個小五,戲弄四哥嗎?那裏是大東海。」
韓漠神情肅然,正色道:「四哥,小五並沒有戲弄你。不錯,那邊是大東海,是我們祖上留給我們最寶貴的財富,是我們韓氏家族的血脈,那奔騰的海浪,就是流在我們血管中的血液。記得大爺爺和爺爺都說過,韓家子孫可以失去一切,卻絕對不能失去大東海,那是我們的血脈,我們的靈魂,丟了他,我們韓家才真正滅亡。」
韓源臉上也露出神聖的表情:「是的,大東海是我們的一切,我韓源定以性命來保護它!」
「二伯父離家如此近卻不輕易回家,忍受著寂寞,他的目的,和你我一樣,就是要保護大東海。」韓漠肅然道:「以他的生命去保護。」
韓源怔了一怔,忽然苦笑道:「小五,你別怪四哥笨。難道父親多回幾次家,就不能保護大東海?」
韓漠歎了口氣,道:「四哥,你知道,東海鎮撫軍是我們韓家的命根子,如果大東海是我們要保護的母親,那麼東海鎮撫軍就是用來保護母親的利刃,二伯父只要待在這裏,這把利刃就會牢牢抓在我們韓家的手中,穩如泰山。但是二伯父若是留戀家中的親情,經常回家,說不定這把利刃有可能會鈍了韌性。」
「小五,你說話總是一套一套的,像個大人。」韓源呵呵一笑:「東海鎮撫軍都是我們韓家親信,就連兵士也大都是我們韓氏族人,父親就算在家中睡大覺,我看也不會出什麼問題,這些人可都是忠心耿耿的啊。」
「不錯,東海鎮撫軍九成九都是我們韓家的親信,但是還有那麼幾顆老鼠屎卻是我們韓家不可不防的。有時候,一顆老鼠屎,就能壞了一窩粥。」韓漠平靜地道。
韓源輕聲道:「你是說那兩個統領?」
韓漠點點頭:「不錯,還有那幾名都尉,這六七個人可是鎮撫軍中的六七顆老鼠屎。」
在東海鎮撫軍內,不可能達到清一色都是韓家的人,畢竟名義上是朝廷的軍隊,所以朝廷自然也在名義上派了幾名官員過來,佔了兩位統領名額和四五名都尉名額。
實際上這些人派過來,韓家和朝廷都是心知肚明,這些人都不會有什麼實質上的權利,只是放在鎮撫軍的幾雙眼睛罷了。
當然,這些人作為鎮撫軍的小股勢力,對於有名無權是相當不滿的,偶爾在軍營裡弄些小亂子也是有的,但是在韓玄齡面前,就像一頭座山猛虎前的幾隻野狗,興不起什麼風浪。
「就那幾個?嘿嘿,小五,不是四哥瞧不起他們,他們要想鬧事,還不夠份量。」韓源不屑地撇撇嘴。
「夠份量。」韓漠淡淡道:「他們或許沒有能力掀起風浪,卻能製造風浪。」
「有什麼區別?」
「有。」韓漠解釋道:「東海人的性子裏,有著骨子裏的野性,二伯父在營裏,誰都不敢妄動。但是二伯父若不在,官兵們若是瞧見那幾個傢伙狐假虎威,囂張跋扈,必定會有忍不住動手的人,說不定就會出手殺了那幾個傢伙。你知道野性是東海人的性格,衝動……更是東海人的性格!」
「那幾個傢伙就該死。」韓源冷冷地道。
「那你有沒有想過後果?那些人雖然像垃圾一樣令人厭惡,但是他們是誰的人?」韓漠笑瞇瞇地問道。
韓源一怔,立刻醒悟,這幾個傢伙可是朝廷的人,換句話說,是皇上的人,皇帝派來的眼睛,明知道會很麻煩,難道能夠以死亡去解決嗎?
如果真是那樣,後果恐怕不堪設想吧?即使皇帝不追究,那些居心叵測想著韓家早日滅亡的家族一定會借題發揮吧?
韓漠輕輕道:「當然,擔心那幾個人被殺只是二伯父很少回家的一個原因,最重要的,二伯父還是想和鎮撫軍官兵在一起。和他們一起吃,一起睡,一起訓練,一起面對一切的困難和歡樂,這樣鎮撫軍的將士才會真正地從心骨子裏將二伯父當成他們能夠誓死效忠的將軍!」
韓源歎了口氣,輕輕拍拍韓漠的肩膀,道:「小五,四哥不如你。你若是長大了,一定可以成為一個好將軍!」
「我們已經長大。」韓漠春風一笑。
……
大帳內的會議顯然很重要,就在二人等得有些昏昏欲睡的時候,那名校尉快步過來,恭敬道:「四少爺,五少爺,總督大人有請二位!」
「終於是等到了。」韓漠起身伸了個懶腰,整理了一番,轉頭卻見韓源顯得有些緊張,奇道:「四哥,要見二伯,你怎麼看起來有些不對勁啊?」
「小五。」韓源有些尷尬:「太久沒見父親,有些緊張,不知道等一下說什麼。」
「記得自己最近讀什麼書就好。」韓漠哈哈一笑,二人並肩跟著那名校尉到了總督營門前,那校尉報過,裏面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響亮地道:「兩個臭小子,給我滾進來,哈哈哈……!」隨即就是一陣爽朗的大笑,緊跟著又傳來好幾人的大笑聲。
二人進了營內,就見寬敞的屋子裏站了不少人,正對大門的是一尊銅案,很有氣魄,銅案後端坐一人,國字臉,濃眉大眼,身形魁梧粗壯,穿著磷魚片式盔甲,頭上也繫了一根絲帶,卻是紫色的,長髮飄飄,而臉上亦是佈滿了濃密的鬍鬚。
他的眼睛很大,很亮,稜角分明的臉龐透著堅毅果敢的氣質,古銅色的皮膚讓他看起來就像一頭健壯的牛,渾身上下散發著軍人特有的勇武之氣。
這自然就是韓家兵權總管,東海鎮撫軍總督韓玄齡。
銅案兩側,各站了五六人,靠近銅案,左右各有兩名身著統領軍服的將領,下麵便是都尉將領了。
左邊兩名統領和一眾都尉見到兩位少爺進來,都露出欣喜之色,都笑了起來,而右邊兩名統領卻撇過頭去,一臉的傲色。
韓漠知道,左邊兩名統領,那年近五十的年長統領叫韓庭戈,不到四十的粗壯統領叫黃靜單,都是韓玄齡的親信,亦是韓家的忠心部下。
右邊兩名統領,正是朝廷安插的兩個傢伙,胖的叫成胥,矮的叫黎茂,都是自持朝廷委派身份,孤芳自賞的人物。
至於一眾都尉,卻都是韓家的勢力。
「參見總督!」韓漠和韓源快步上前,單膝跪地,叩拜道。
「哈哈哈……!」韓玄齡顯得很高興,起身過來,拉起二人,一左一右抱在懷中,說不出的憐愛,他高大的身體寬闊的胸膛抱著兩個人,兩人一點都不覺得擠壓。
韓漠對於這個二伯父,那是打從心裏喜愛的,他一直認為,韓家正是因為有這樣的人物,才能在燕國佔有一席之地,這個男人是值得自己學習的榜樣。
「你們的大爺爺一直說你們小,不宜太早入營,所以我一直沒有管這件事情。」韓玄齡鬆開手,後退一步,笑道:「不過小鷹終會羽翼豐滿,小老虎也終會長出獠牙,你們如今已經大了,大宗主讓你們入營,那是要讓你們成為真正的韓家子弟,你們可準備好了?」
二人齊齊躬身道:「準備好了。」
「我不管你們在家裏如何的調皮如何的頑劣,也不管你們讀書讀得好不好,到了軍營,以後一切的行動都要按照軍營的規矩來,若有違反,即使是韓家子弟,那也要軍法從事,聽到沒有。」韓玄齡神情嚴肅起來,他的外貌一旦嚴肅起來,就讓人產生敬畏感:「軍規,沒有特權!」
「遵令!」
「還不見過諸位叔伯,日後可要向諸位叔伯多多請教。」
二人立刻向眾人恭敬行禮,韓漠認識韓家部下那兩個統領,笑瞇瞇打招呼:「韓伯伯,黃伯伯,以後你們可要管好小五,要是我不聽話,你們打我屁股。」
韓庭戈撫鬚呵呵笑道:「五少爺,軍中的棍子不比家中,軍棍可比大宗主的家法棍還要厲害,你要小心些啊。」
韓漠摸摸屁股,笑道:「那我還是老實些,免得一進軍營就養傷。」眾人都笑了起來。
「養傷?」成胥撇撇嘴,冷笑道:「有些軍法,可是要砍腦袋的。」
這話一出,除了一旁的黎茂,所有人都微微變色。
韓漠說一句玩笑話活躍氣氛,此人竟然不識好歹地潑冷水,說出這樣犯忌諱的話,當真是大煞風景。
作者:
pomo1015
時間:
2011-10-23 10:48 AM
本帖最後由 pomo1015 於 2011-10-24 09:34 AM 編輯
第四十六章 【要當就當統領】
不可否認,這個世界有許多充滿智慧的人存在,也就有許多愚蠢的傢伙存在。
在這個已經被世家大族控制國家命脈的國度裏,卻依然有些人以為王權是最威嚴最神聖的,他們天真地以為王權可以控制一切,心中為能夠效忠王室而得意,更為身為王族的心腹而傲慢囂張。
成胥和黎茂顯然是這樣的人。
他們自認為是朝廷所派,皇帝親信,在這鎮撫軍裏就應該不同,他們渾然忘記,這支軍隊實際上不屬於朝廷,而是屬於一個家族。
……
對於這類人物的挑釁,只要不鬧出亂子,鎮撫軍將士只會在心中怨憤,在表面卻絕對不去理會的。
眾人都是冷視成胥二人,眼中甚是不忿。
韓漠哈哈一笑,笑瞇瞇地向成胥道:「多謝成統領提醒,那你我日後都要小心一些,可別被總督大人砍了腦袋去。」
他一臉笑意,乍一看似乎還是在開玩笑,但話中意思卻也很明白,你成胥也要小心些,韓家的軍刀鋒利的很,要是你一個不小心,韓家的刀亦能砍斷你的脖子。
成胥冷笑一聲,並不多話。
他雖然傲慢,卻也不是白癡,營中除了黎茂,餘者都是韓家勢力,鬥起嘴來,自己可討不了好。
韓玄齡坐回正座,猛地沉聲道:「韓源,韓漠聽令!」
二人急忙重新跪下。
「本來軍中規制,只有建了軍功或是服役年久,方可一步一步提陞官位。」韓玄齡微一沉吟,緩緩道:「不過祖上之制,韓家子弟入營即可領職,本督自然不能違了祖上的規矩。但是若陡然讓你二人領取要職,那對將士們也是不公平的。」
「是!」二人齊聲道。
「這樣吧,半個月前,有一位校尉身患重疾,已經回家養病,空出了一名校尉之職,你二人可有一人領校尉職。」韓玄齡肅然道:「至於另一個,便先做一名海管吧。」
韓源立刻上前一步道:「稟總督大人,韓源願為海管之職。」他這話的意思,那自然是將校尉之職讓給韓漠。
「哦!」韓玄齡有些意外:「你為何這樣說?」
韓源看了韓漠一眼,道:「小五比我聰明,本事比我大,所謂能者居之,這校尉一職小五比我更適合。」
眾韓系將領暗暗點頭,對於韓源謙讓之行,甚是讚賞。
韓漠不待韓玄齡說話,立刻道:「總督大人,韓漠有自知之名,做一海管已經頗為勉強,校尉之職不敢領受。四哥遇事冷靜,做事周全,這校尉之職還是四哥當之無愧。」
「小五,四哥是說真的,你去做校尉吧!」
「四哥,別開玩笑,你是兄長,而且想事周全,校尉定然要你當。」
「你再推辭,四哥可要生氣了。」
「你生氣我也不敢做,做個海管已經不錯了。」
兄弟二人推來推去,讓韓玄齡又好氣又好笑,沉聲喝道:「住口,這鎮撫軍大營是菜市嗎?這官職還能討價還價隨你們自己做主?」
二人這才知道失態,相視一笑,恭敬不敢言語。
「你們互相謙讓,看似是兄弟和氣,家風甚好,可是你們莫忘記,這是軍營,你們更是鎮撫軍的軍人,謙讓並不是軍人的優點。」韓玄齡虎目圓睜,中氣十足:「軍人就該爭強好勝,心中存著勝利的念頭,你們明白沒有?」
「是!」
「浴血沙場,若是沒了好勝的念頭,沒了一往無前的勇氣,也就打不了勝仗,不配做一個真正的軍人!」
「是!」
「韓源,韓漠,你二人之前武藝練得如何,本督也一直沒有時間過問,今日恰逢其時,你二人便在本督面前比試一番。」韓玄齡緩緩道:「一來剛好讓本督查驗你們之前所學的成果,二來誰若是勝了,便擔任校尉之職,也就不必謙讓了。」
韓氏兄弟對視一眼,拱手稱是。
韓玄齡率先領著一眾人等出了大營,來到門前的空地,指著空地道:「這地方,足夠你二人比試一番吧?」
「夠了。」韓漠笑瞇瞇地道:「和四哥手腳切磋一番,也用不著多大地方,他三拳兩腳就能把我收拾了。」
韓源湊近韓漠的耳朵低聲道:「小五,要不動手時候,我們打上幾個回合,然後我裝作失手敗給你,那樣你就可以做校尉了,你說好不好?那校尉……呵呵,你比我更合適。」
韓漠看也不看韓源,淡淡道:「四哥,二伯父的話你也聽到了,軍人是不能夠畏縮不前的,要勇往直前。你若是假裝敗給我,在場的都是身經百戰的猛將,豈能看不出來?到時候二伯父只怕會重重責罰你我的,而且我們會讓二伯父失望,所以你我還是要全力以搏,不能示弱。」
韓源歎了口氣,輕聲道:「真要打起來,四哥也不是你的對手。」
「那倒未必!」韓漠嘻嘻一笑,低聲道:「四哥,你一定要使全力,否則被二伯父看出破綻,搞不好真要挨軍棍的。」
「我知道了。」韓源無奈地點頭。
……
在韓玄齡和眾將的注視下,韓源和韓漠都緊上袖子和褲腿,走到空地正面相對。
軍營中的對練演習那是每日必修的事情,但是現在對練的卻是韓家直系子弟,而且勝者關係到校尉職位,自然比普通的對練要吸引人的多。
「總督,是不是點到為止啊?」韓漠轉頭望向韓玄齡,笑瞇瞇地問道。
韓玄齡肅然道:「分出勝負為止!」
韓漠向韓源一拱手,笑道:「四哥,手下留情啊。」
「你手下留情才是。」韓源側頭看了韓玄齡一眼,見父親一臉嚴肅,於是深吸一口氣,運勁在手,他亦是練過《長生經》,府中的武師也不少,手底下的功夫也是不弱的,若是完全比試這個時代所特有的拳腳功夫,韓漠還真未必是韓源的對手。
只是,韓漠從前世帶來的格鬥術,卻不是這個時代任何拳腳功夫能夠比擬的。
眾統領都尉分散在四周,等候觀賞這一場在他們眼中未必會很精彩但卻很有意思的比試,就連守衛在四周的護衛們,也將目光投向了這邊。
韓漠呵呵一笑,猛地向前衝出兩步,叫道:「四哥,小心了!」一拳直擊韓源的胸口,這一拳用了幾分力量,虎虎生風。
四周眾人看見,只這一拳,就知道韓漠力氣驚人,韓系將領俱都微微點頭,心中暗道:「韓家子弟的神力,那在燕國真是少有人及。」只有成胥和黎茂二人,滿臉不屑,冷眼旁觀。
見韓漠拳頭過來,帶著勁風,韓源不敢怠慢,手臂探出,身軀微側,抓向了韓漠的手脈。
二人一交上手,雖不驚心動魄,卻也鬥的虎虎生風,韓玄齡摸著鄂下剛須,微微點頭,這兄弟二人的功夫雖然算不上高明,但也看出他們的底子練的很是紮實,一招一式都是下過苦功的。
韓源見韓漠並無退讓之意,只道他也是擔心韓玄齡責罰,自己也不敢怠慢,全力以赴,二人年紀僅相差一歲,將平日武師所教的功夫施展出來,卻也是鬥的旗鼓相當,不相上下。
你來我往打了三四十個回合,年輕人的性子被激發出來,出手速度更快,也變得精彩起來,四周眾人紛紛喝起彩來。
「花拳繡腿,也不過如此!」成胥低聲咕囔著。
他當初亦是在燕京為武將,是宮中侍衛參領,手底下的功夫還真不弱,韓氏兄弟的功夫放在他的眼中,也只能算是一般。
拳影呼呼,腿風陣陣,韓氏兄弟轉眼間又鬥了二十餘回合,誰也沒有落敗的跡象。
忽見韓漠一聲大喝,右手成拳,身子騰空而起,淩空向韓源砸了下來。
韓源吃了一驚,已避無可避,抬起左腳,飛起迎上,卻見韓漠忽地收手,身子微側,韓源這一腳,正踹在韓漠的胳肢窩處,韓漠「哎喲」叫了一聲,連連後退,終是跌倒在地。
眾人都吃了一驚,這一下事出突然,之前毫無跡象,卻不想韓漠便突然中招。
「小五!」韓源吃了一驚,飛奔上去:「你怎麼樣?傷著沒有?」
韓漠揉著咯吱窩,責怪道:「四哥,你下腳也不輕些,差點踹死我。」嘿嘿一笑,使了鬼臉。
韓源豈不知韓漠剛才突然收手,那是在讓著自己,低聲責怪道:「臭小子,你剛才還說不許讓手,你……你騙我!」
「四哥本事高,我是及不上的。」韓漠嘿嘿一笑,幸好韓源那一腳並沒有用多大力氣,雖然隱隱作疼,卻也沒有傷到哪裡,揉著咯吱窩站起來,走到韓玄齡面前恭敬道:「總督大人,我敗了,我不是四哥對手,只能做海管。」
韓玄齡皺著眉頭,冷哼一聲,道:「韓漠,別以為使些小聰明就以為本督看不出來,你為何讓著韓源?」
「總督大人,我和四哥本事差不了多少,相比較而言,比他差那麼一點點,要真打下去,估計要打到天黑啊。」韓漠笑瞇瞇地道:「而且四哥確實比小五更適合做校尉。」
「本督剛剛說過,軍人不能畏縮,要勇往直前,要爭強好勝,你沒聽見?」
「我聽見了。」韓漠斂起笑容,很是肅然地道:「但是總督大人的意思,是讓我們要對敵人時勇往直前,要和敵人爭強爭勝。和自己人爭強好勝,似乎沒有什麼意思,更何況是自己的兄弟!」
眾人都靜下聲來,目光都集中在韓漠的身上。
半晌,一直凝視著韓漠的韓玄齡終於露出笑容,重重拍了拍韓漠的肩膀,朗聲道:「好孩子,好孩子!」旋即高聲道:「韓漠說得不錯,自己人,就要團結,就要謙讓,就要和氣。本督令,從即日起,著韓源為校尉職,韓漠為海管職!」
「遵令!」
韓源和韓漠互看一眼,韓源無奈一笑,四周韓系眾將紛紛上前祝賀。
成胥這時忽然冷笑道:「韓海管還真是識趣啊,年紀輕輕,卻深知為官之道,佩服佩服!」
韓漠轉過頭,看著旁邊的成胥,笑瞇瞇地道:「成統領此話怎講?」
成胥還不避諱地道:「韓校尉是總督大人的兒子,韓海管退讓才對了,這才是聰明人。」
這話自然是說韓漠的退讓,是因為擔心韓玄齡和韓源對韓漠生忌才做出的選擇,說白一點,韓漠有拍馬屁的嫌疑。
這當然是成胥的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
韓源聽見,怒道:「成統領,小五是有心敬重我這個做哥哥的,沒有你想的那般齷齪,齷齪之人想齷齪之事,嘿嘿……!」他可是瞧不起成胥和黎茂。
「休得胡說。」韓玄齡冷視韓源,淡淡地道。
對於成胥二人的小人之心,身為總督的韓玄齡從來是不放在心上的,一頭猛虎是從來不會去正視幾條野狗無傷大局的小把戲。
韓系將領咬牙切齒,他們對於這兩個屢屢大煞風景的朝廷系官員,那是發自骨子裏的憤怒和鄙視。
「其實成統領想錯了。」韓漠笑瞇瞇地道:「韓漠退讓,不是為了拍馬屁,真的不是,我的人品一向很好,拍馬屁的事兒不適合我幹。」
「是嗎?」成胥仰著頭,冷笑道。
「來,讓我告訴你,我之所以退讓的原因。一來是我知道打下去一定會輸給四哥,還不如早敗,給自己留點力氣。」韓漠笑如春風,眼中帶著怪異的光芒:「第二個原因,是因為區區校尉之職我並沒有放在眼裏,不屑去爭。」
眾人豁然變色,韓玄齡也皺起眉頭。
「但是如果成統領願意和我打,讓我有機會去爭你的統領之位,我想我一定不會退讓。」韓漠托著下巴,帶著不屑的眼神看著成胥:「就只怕成統領沒膽子讓位!」
作者:
pomo1015
時間:
2011-10-23 10:49 AM
本帖最後由 pomo1015 於 2011-10-24 09:36 AM 編輯
第四十七章 【初顯小威】
成胥一聽韓漠這話,立刻怪叫起來:「韓漠,你……你好大的膽子,以下犯上,你可知罪?你是否知道,我這統領之職,乃是聖上欽封?」
韓玄齡也沉聲斥道:「韓漠,休要胡言亂語。還不向成統領賠罪。」
韓漠瞥了成胥一樣,走到他面前,抱拳道:「韓漠失言,成統領不要怪罪。其實我倒是忘記了,成統領乃是燕京派來的武將,是聖上欽封的統領,即使你不是我的對手,你這統領之位也是很牢固的。」
成胥本身就是武將,也是一腔傲氣,韓漠連番挑釁,他除了惱怒外,更是拉不下面子,冷笑道:「看來韓海管還真以為能夠與本統領交手了?」
「不敢。」韓漠笑容可親:「大人是統領,下官是海管,差了品級,按照規矩,自然是不能和成統領交手的。」
成胥攥著拳頭道:「好,韓海管,你既然自信滿滿,本統領就給你一個機會。若是你真的能在本統領手下走得了二十個回合,本統領就向聖上請旨,將這統領之位讓給你。」
韓玄齡淡淡地道:「成統領,韓漠年幼,你無須和他一般見識。」
成胥屈身向韓玄齡道:「總督大人,韓海管自信滿滿,求勝心切,這並非壞事。他初來乍到,不知軍中輕重,卑職願意教教他。」
韓玄齡皺起眉頭,在他看來,韓漠與成胥的功夫相差極大,而且對戰經驗韓漠也遠遠落後於成胥。若是讓韓漠與成胥交手,韓漠落敗那是肯定的。
但是自知韓漠自幼得家中呵護,雖然也乖巧懂事,肯於上進,但是鋒芒太露,性子也多少有些輕狂,這樣的性情日後在人生道路上總是要吃虧的。自己即使能時時教導,但還不如讓韓漠受些挫折,磨練一些鋒芒畢露的性子才好。
這成胥既然同意與韓漠交手,正好是一塊磨刀石,若成胥真的出手狠辣,自己在旁隨時能夠喝止。
正沉吟間,就聽成胥繼續道:「求總督大人成全!」
成胥那是氣不過韓漠向他挑釁,定要出手教訓一番韓漠,不單讓韓漠知道自己的厲害,也要讓一眾將領知道我成胥可不是好惹的。
「也好,韓漠年少輕狂,不識世事,成統領剛好代本督指點一下。」韓玄齡微一沉吟,緩緩道:「成統領,出手還要謹慎些。」
「遵令。」成胥回道,心中卻冷笑:「總要讓這臭小子受些傷才知道我成胥的厲害。」
韓庭戈見成胥正要與韓漠動手,以為韓漠定要敗了,勸說道:「總督大人,韓漠今日剛剛前來報到,而且與韓源交手一陣,這一陣還是罷了吧。日後有的是機會向成統領請教。」
韓漠知道他是為自己好,怕自己被成胥傷了,笑道:「韓伯伯,不用擔心,小五力氣還足著哩,能應付得了。」
……
「韓海管,你用什麼兵器啊?」成胥冷冷笑道。
他這話是大有道理的,方才見識過韓氏兄弟的徒手相鬥,他已經明白幾分,人們常說韓家子弟繼承了當年東海王的神奇,每一個都是天生神力,已知此言十有八九是真的,方才兩兄弟拳來腿往之間的力道,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夠比擬的,而且方才兩人也沒有出全力,若是真的全力以赴,只怕力氣更加驚人,所以他心內卻也忌憚韓漠的氣力。
他當然不知道,韓家直系子弟世代相傳著那本外人絕不可能知道的《長生經》。
雖然自知最終一定可以打敗韓漠,但是他也知道,韓漠若真有那一股子猛力,要想在二十回合拿下,還真是個未知數,自己誇下海口,若是二十回合拿不下韓漠,只怕日後被人恥笑。
所以他故意這樣一問,目的就是要以兵刃相鬥,不比拳腳。
兵刃上雖然也離不開力氣,但比起拳腳之功,那技巧性更大,也相對限制了力氣的發揮。
韓漠提出要與成胥對戰,卻絕非心血來潮,也並非只是為了針對成胥,在大帳中成胥那句「有的軍法是要砍腦袋」,便讓韓漠生出了要教訓教訓成胥的心思。
他提出挑戰,一是為了滅滅成胥的驕橫高傲之氣,二來也是為了自身考慮,雖然進了軍中就任職是世家子弟的特權,是整個燕國的規矩,但是韓漠也曾想過,那些兵士或許因為自己是韓家的子弟任職而無所異言,但人心都是肉長的,只怕內心裏多少有些不服氣的。
如果自己能夠憑藉打敗成胥而振振聲威,那麼鎮撫軍將士必定是心悅誠服,如此一來,即使是韓源也會相應受益。第三點,也就是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揚韓家之威,讓所有將士看見,韓家的子弟是真有本事,韓家的子弟永遠是最棒的,不是一群紈絝子弟,這樣一來,鎮撫軍將士對於他們效忠的家族,將會更加盡忠,更加臣服。
「要用兵器嗎?」韓漠正中下懷。
他可真不願意空手格鬥,畢竟自己的格鬥術太過邪性,萬一情急之下真要施展出來,少不得會鎮住不少人,之後會引來不少麻煩。
十幾年來,除了「黑豹」那幫人,這個世界應該沒有幾個人知道自己擅於格鬥術---那門在這個世界絕對稱得上是一流格鬥技巧的對戰功夫。
冷靜,狠辣,準確,機械,無情,迅速,簡潔!
這就是他隱藏在心中的格鬥術。
韓庭戈再次勸道:「成統領,韓海管,這比試功夫,何必要用兵器,措手傷了可就不好。不如還是拳腳功夫,點到為止。」
「點到為止?真要比試,難免有些小損傷!」成統領洋洋自得。
韓漠點頭笑道:「用兵器,深得我心。」高聲道:「誰有銅棍,借我一用!」
這軍營裏何樣兵器沒有?一名都尉立刻找了一根銅棍來,交給韓漠,奇道:「五少爺用銅棍?」
「比試難免誤傷,用銅棍,至少死不了人。」韓漠嘿嘿笑著。
成胥豈聽不出他話中的諷刺之意,冷冷一笑,抽出佩刀,撩起下擺,割下一大塊衣襟來,然後包住刀身,這才道:「這樣一來,只怕也是殺不死人的。」
他不是傻子,知道若真是誤傷了韓漠,在東海鎮撫軍可就真的沒好日子過了,所以故意作出這番大義凜然的姿態。
韓源上來在韓漠耳旁低聲道:「小五,小心一些,這傢伙手底下有幾分功夫,他當初可是宮中護衛參將,一把刀使得很不錯。」
「四哥放心。」韓漠點了點頭。
既然是宮中護衛,即使性格傲慢,但是手底下想必還真不賴,韓漠心中也不敢太過輕敵,但是卻很興奮,毫無疑問,若是對方只是花架子,他倒沒有什麼挑戰了,只有對方有一定的實力,然後勝過他,才能給自己帶來滿足感。
……
並沒有太多的廢話,更沒有太多的禮數,韓漠穩住下盤,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手一緊,手中銅棍「唰」地一聲探了出去,直取成胥眉心。
成胥不退反進,大刀斜而上揮,「咚」地與銅棍相接,不待韓漠轉勢,大刀猛地往上一提,提起了銅棍之勢,爾後大刀順著棍身直滑下去,正是要以刀背去砍韓漠的手背。
韓漠迅速後退,銅棍下壓,藉著自己的巨大力氣,將大刀硬是壓了下去,成胥立刻抽刀,翻到上面,身軀靈活一轉,反手又是橫削。
成胥這兩下都是又快又穩,刀身雖然被包裹,卻依舊淩厲的很,即使四周的韓系將領,也都暗暗讚歎,這成胥手底下,還真是有兩下,並不是一個隻知道傲慢自以為是的窩囊廢。而成胥的死黨黎茂更是舉起手臂,高叫道:「好刀法,好刀法!」
成胥的刀法確實不錯,能夠在皇宮擔任護衛參將,總不是平庸之輩。
真正的平庸之輩,在森嚴的東海鎮撫軍內,也不可能有太多的傲氣,在這塊遍地都是韓系將士的地方,也不可能有有如此孤傲的個性。
韓漠只以普通的棍法對敵,便感覺極其的吃力,即使使上了七八成的力氣,卻也依舊不能對成胥起到有效的攻擊作用。
成胥顯然對敵經驗老道,知道韓漠的力氣遠勝自己,所以並不硬拚,而是憑藉著純熟且變化多端的刀法以及老道的預判經驗,連番攻向韓漠。
四周眾人心中都清楚,如果以此形勢發展下去,韓漠必敗。
轉眼十招過去,韓漠守多攻少,但是說也奇怪,他雖然進攻不是很犀利,但防守卻極其到位,任憑成胥刀法有多古怪,他卻能總是在成胥刀身到達之前的一霎那躲閃開去,動作那是相當靈活。
韓漠還真是從內心將成胥當做實戰訓練的物件,十幾回合過去,立時感覺自己雖然格鬥術技巧精湛,但是兵器一門,還真算不得高手。
眼見臨近二十回合,成胥越鬥越急,他誇下海口在二十招之內擊敗韓漠,但是如今韓漠雖然攻勢不猛,守勢卻極穩固,二十招制敵亦是萬萬不可能,惱怒之下,連連強攻,兇猛異常,看他臉上猙獰的表情,似乎要將韓漠吃了一樣。
韓源在為韓漠焦急擔心,韓玄齡卻是舒展眉頭,暗暗點頭。
成胥的功夫,韓玄齡是心知肚明,韓漠能在他手下支撐二十招卻沒有露出絲毫敗態,那已是難能可貴,至少比韓玄齡所期盼的要好得多。
但他也看出來,若無意外,再有二十回合,韓漠十有七八是要落敗的。
韓漠也漸感壓力巨大,成胥的攻勢一波接一波,若不是自己前世接受過嚴格的軍事訓練,習慣了對敵時的冷靜和敏銳預判,只怕早就被成胥擊中。
那成胥又是一刀劈來,韓漠嘴角微翹,帶著一絲冷笑,轉身便走。
「哪裡走?」成胥久攻不下,正是憤怒,哪裡還管對手是韓家直系子弟,追上兩步,揚刀劈下。
「住手!」韓玄齡怒吼,其他眾將更是失了顏色,這成胥還真是膽大包天,這一刀劈下,韓漠定要受傷,眾韓系部將紛紛拔出兵器,便要上前救援,只是離得太遠,誰又能來得及。
就在這時,卻見韓漠在電光火石之間,使出極為詭異的一棍,那棍子就像一條蛇,後棍變前棍,霍地從韓漠的腋下探出,竟是自背後擊向成胥。
這一下可說是變化詭異,成胥只見到那棍頭直刺向自己的左肩胛骨,他反應倒也迅速,知道此時只能自救,經驗的堆積讓他本能地揮刀向左去迎擊銅棍,想阻住銅棍這一擊,而就在這一瞬間,那銅棍宛若蛇尾,就像那麼輕輕一擺,斜裏紮向了他的右肩胛骨,這時即使想自救也已經來不及。
「噗」的一聲,棍端正中右肩胛骨,微聽「哢嚓」一響,成胥只感覺肩胛骨劇痛鑽心,「啊」地叫了一聲,整條右臂頓時麻軟,手中的大刀也脫手而出。
這變化是誰也想不到的,眨眼間韓漠轉敗為勝,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蛇部棍法!」韓玄齡神情劇變,震驚無比,口中輕輕自語。
作者:
pomo1015
時間:
2011-10-23 10:49 AM
本帖最後由 pomo1015 於 2011-10-24 09:38 AM 編輯
第四十八章 【記憶中那橫掃八方的棍】
成胥抱著手臂,又驚又怒,額頭滲出冷汗,一臉的不服氣和忿色,瞪著韓漠:「你……你……!」一時卻又不知如何說才好,技不如人,還能說什麼。
黎茂上前扶著成胥,沉聲道:「成兄,可傷到骨頭?」
「好厲害的棍法。」成胥也忍不住歎道:「神出鬼沒,我無法防備啊。」
韓漠放下銅棍,回過頭,微微抱拳,淡淡道:「承讓了。」這個時候,韓源已經驚喜地跑上前,一把抱住韓漠,大笑道:「小五,你哪裡學會這一招的?太厲害了,我都以為你要敗了。」冷眼望向成胥,大聲道:「成統領,你可以寫摺子上京了。」
成胥剛才說過,韓漠能支撐他二十招便上摺子給皇帝,求燕國皇帝將統領之位賜給韓漠,這句話韓源自然是不會忘記,如今韓漠非但支撐過二十招,還勝了成胥,韓源自然要奚落成胥一番。
……
「成統領,你先去行軍大夫處看看傷勢。」望著臉色發白的成胥,韓玄齡的臉色也極為嚴肅,他轉過頭,看了韓漠一眼,沉聲道:「其他諸將先在外等候,回頭商議軍中事務。韓漠,你進來!」再不多言,轉身便走進了總督大帳。
眾人也都瞧見韓玄齡神情極是嚴肅,一時也不知道是何原因,莫非是責怪韓漠傷了成胥?
韓漠笑瞇瞇地對著眾人一抱拳,跟著進了去。
……
韓玄齡坐在正座上,若有所思,見韓漠進來,招招手,示意他靠近一些。
「二伯父,是不是我不該傷了他?」韓漠走到銅案邊,很恭敬。
韓玄齡微一沉吟,凝視著韓漠看了片刻,才輕聲道:「你見過軒轅無名?」
「軒轅無名?」韓漠一怔,這名字聽起來雖然蠻有氣勢,可是自己還真是第一次聽說,卻也不知道是個什麼人物,更不知道韓玄齡為何有此一言。
韓玄齡見提到「軒轅無名」之時,韓漠依舊一臉茫然,以此看來,韓漠還真是不認識那人,心下更是疑惑,皺眉道:「漠兒,你剛才突然使出的那一招,是不是蛇部棍法?」
韓漠想了想,自覺日後八部棍法愈練愈精,總會被韓玄齡知道自覺在練八部棍法,也就沒有必要隱瞞,點頭道:「二伯父,那一招正是八部棍法的招式。」心下卻有些驚訝,韓玄齡是怎麼知道《八部棍法》的存在?
韓玄齡異常嚴肅地看著韓漠,低聲道:「你練過八部棍法,怎會不知軒轅無名?告訴我,他現在在哪裡?是否在東海郡?」
韓漠見他神情凝重,目光中甚至帶著擔憂之色,好生疑惑,但還是搖頭道:「二伯父,我……我真不知道誰是軒轅無名!」
「啪!」
韓玄齡手掌重重拍在銅案上,發出低沉的碰撞聲,他的神色也很是失望,怒道:「漠兒,你怎可欺瞞我?」
「我……我沒有。」韓漠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道韓玄齡為何突然發怒。
「你要知道,此事事關重大,你若有隱瞞,我韓家便將處於危難之中。」韓玄齡虎目圓睜,鋼須騰起,聲音更是低沉的可怕:「漠兒,你知道些什麼,都要原原本本告訴二伯父。」忽然想到什麼,道:「我明白了,是不是軒轅無名威脅你,不讓你洩露他的行蹤?漠兒,不要怕,有二伯父在,即使是軒轅無名,他也傷害不了你,咱們可有近兩萬鎮撫軍將士,他就是神仙,也不能把你怎麼樣。」
韓玄齡坐鎮鎮撫軍十幾年,素來沉著幹練,遇上天大的事情,也會冷靜對待。
但是不知怎的,素來在韓漠眼中沉著幹練遇事冷靜的二伯父,此時卻顯得有些激動,那眸子裏也閃爍著說不清道不明近似於驚懼的神色。
「二伯父!」韓漠在韓玄齡面前跪倒,肅然道:「漠兒不敢欺瞞二伯父,這《八部棍法》,漠兒確實正在習練,但是那軒轅無名,漠兒真的從未聽說過。我那《八部棍法》是偶然得到,與軒轅無名不相干!」
韓玄齡半信半疑地道:「漠兒,你……你真不知道軒轅無名?」
「漠兒確實不知!」
韓玄齡見韓漠一臉真誠,而且也素知韓漠雖然性子頑劣,心思甚多,但對於韓家的長輩,特別是對自己向來尊敬有加,誠實的很,應該不會有所欺瞞。
他只是很震驚,這《八部棍法》是那個人視為命根子的東西,怎會被韓漠得到?
「起來吧!」韓玄齡抬了抬手,示意韓漠起來,才正色道:「漠兒,那你告訴我,那《八部棍法》,你從何而來?」
韓漠知道事關重大,不敢隱瞞,將《八部棍法》的來歷說明,就連血銅陰陽棍也照實說了。
韓玄齡先是神色凝重,聽到後來,滿臉疑惑,等到韓漠說完,他一張臉已是震驚之色,睜大了眼,道:「漠兒,你……你說的是真的?這《八部棍法》和那根……那根陰陽棍,你是從韓十三的兵器坊得到?」他眼中充滿不可思議的神情,似乎在聽一個天方夜譚的故事。
「是!」韓漠正色道:「漠兒不敢欺瞞,二伯父可以派人去韓十三的兵器坊查證。」
「奇怪奇怪。」韓玄齡搖頭皺眉:「這兩件東西,他怎會丟棄?三兩銀子……三兩銀子就賣了他視為生命的東西?」
韓漠小心翼翼地問道:「二伯父,你……你是不是懷疑那個留下《八部棍法》和血銅陰陽棍的就是那個叫什麼軒轅無名的?」
「十有八九是他了。」韓玄齡正色道:「那兩件東西若不是意外,絕對不會離開他身邊半步。」
「他……究竟是何人?」韓漠終於問出心中的疑問,從韓玄齡的表情和語言中可以猜測,那個軒轅無名絕對不是普通人物。
韓玄齡剛才激動之下,甚至說到要用鎮撫軍兩萬將士來保護韓漠,那意思很清楚,非但韓玄齡打不過軒轅無名,即使百十個好手,只怕也不是軒轅無名的對手。
韓玄齡的功夫,韓漠是知道的,在東海郡,絕對稱得上是第一,即使在整個大燕國,他的武藝也絕對能夠列入前十名,這樣一員猛將,竟然對那軒轅無名產生忌憚甚至是驚懼之心,由此可見,那軒轅無名是何等的恐怖。
「他嗎?」韓玄齡若有所思,緩緩道:「他是一個妖怪!」
「妖怪?」
韓玄齡看著韓漠,道:「漠兒,你先坐下。」等韓漠在他身邊坐下,他才緩緩道:「漠兒,你該知道,這天下間,有十方名將的存在。」
「漠兒知道。」韓漠點頭。
十方名將,名動天下的十個人,稍懂世事的人,即使不能清晰知道每一個人的名字,但是這「十方名將」的稱號,卻都是知道的。
「十方名將,那是天底下最強的十個人。」韓玄齡摸著鬍鬚歎道:「雖然號稱『名將』,卻並非每一個都身在將位,亦非每一個人都願意摻和進這天下的是非之爭。十方名將中,如今身為國之將者,不過五人而已。慶有上京聖將商鐘離,燕有東方之虎蕭懷玉,魏國有山南金鎖錘司馬擎天和西地蒼狼杜無風,那南風小國亦有南蛇布蘇甘,這就是如今為國謀事的五位名將。除此之外,尚有五位不在朝中,更不在軍中,而是隱沒於塵世,不願參與刀兵之爭,頗為可惜啊。」
韓漠托著下巴,想了想,才問道:「二伯父,那個軒轅無名,是不是就是隱沒於塵世的五位名將之一?」
韓玄齡搖頭道:「不是。他若真是其中之一,雖然也足以震懾天下,但是二伯父我倒未必擔心,畢竟名將也是人,雖然有著強大的武術以及出眾的軍事才能,但是總不能飛天遁地,來去無蹤,說到底,名將終究是血肉之軀,只要人多,還是能對付的。」
「那……那軒轅無名難道不是人?」韓漠有些驚訝地問道。
韓玄齡沉默著,似乎在想著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或許他真的已經不是人了。」韓玄齡歎了口氣,輕輕道:「他巔峰之時,真的可以百萬軍中如入無人之境,取敵上將首級如同探囊取物,那一根血銅陰陽棍,真正見識過的人,只怕沒有幾個能活下來。」
「二伯父見過軒轅無名?」
「那時我還是孩子,不過十一二歲,你大爺爺領著我去過一次魏國,機緣巧合見過他出手。」韓玄齡回憶著,緩緩道:「你剛才那一招,與他當初所使的蛇部棍法有八分相似,所以我能辨認出來。」
「可是,軒轅無名既不是十方名將之一,又和十方名將有何關係?」韓漠奇道:「二伯父為何說起他的時候,忽然提及十方名將?」
「魏國山南金鎖錘司馬擎天和西地蒼狼杜無風你應該知道吧?」韓玄齡正色道:「魏國擁有天下最強大的騎兵,而且以貧瘠國力能夠屢屢戰勝慶國,甚至在六年前佔了慶國的山北郡,致使擁有強大國力的慶國也不能恢復失地,就是因為魏國有這樣兩個人。」
「軒轅無名和這二人有關係?」
「當然有。」韓玄齡一字一句地道:「軒轅無名,是他們二人的師傅。十方名將之中,這兩位名將,同出軒轅無名門下!」
作者:
pomo1015
時間:
2011-10-23 10:50 AM
本帖最後由 pomo1015 於 2011-10-24 09:40 AM 編輯
第四十九章 【可遇不可求】
韓漠聽到這裏,震驚無比。
能夠調教出兩位名將,那軒轅無名是何等樣的人物啊?他為何會來到東海城,為何會將自己視為生命的《八部棍法》和陰陽棍以區區三兩銀子就賣了?
但是韓漠震驚之餘,全身的血液很快就沸騰起來。
他忽然想到,既然司馬擎天和杜無風在軒轅無名的門下終成名將,那麼自己如今得了軒轅無名的兩件至寶,勤加苦練,是否也有可能成為日後名將中的一員?
這實在是一個極有誘惑性的夢想。
十方名將,就是人上人,就是這個平凡世界神一樣的存在,即使各國君主,也會對這樣的人物給予最高的禮遇。
試想燕國,蕭家所佔土地和人口絕不是最多的,但是他們的家族出了一位「東方之虎」蕭懷玉,出了這位在燕國僅有的一員名將,正因如此,蕭家才能成為燕國的第一世家,權勢滔天。
而蕭懷玉,如今是燕國大將軍,坐鎮西北大營,為燕國守著邊疆,抵禦著來自慶國有可能的攻擊。
也正是因為蕭懷玉,燕國的邊關才會十幾年來沒有大的戰爭,有強大國力的慶國也是因為忌憚蕭懷玉,所以才不敢貿然對燕國用兵。
「了不起的傢伙啊!」韓漠心中對於那個素未謀面的軒轅無名,由衷地敬佩。
……
……
「如果韓十三所言非虛,那麼軒轅無名三年前是來過東海城的。」韓玄齡撫摸著鄂下的鬍鬚若有所思地道:「只是我非常奇怪,他為何會離開魏國來到東海城?他如今又會在哪裡?」搖了搖頭,道:「雖然軒轅無名乃一代雄才,只是他為人低調,不喜出名,所以真正知道他存在的人並不多,普通百姓更不會知道他的名姓,若非當年的機緣,只怕我也不知道他的存在,更不會知道天下間還有《八部棍法》這樣玄妙莫測的功夫。這徒弟名動天下,師傅卻籍籍無名,說來也算是美談了。」
「二伯父是不是對這個軒轅無名有些擔心?」韓漠問道。
韓玄齡也不隱瞞,點頭道:「方纔忽見你使出蛇部棍法,我還真是有些擔心,以為那軒轅無名暗中控制著你,以你為突破口來洞悉我韓家的事情。他是土生土長的魏國人,那魏國與我燕國雖未接壤,但素來也是關係不睦,兩國甚至都沒有使者交流。
而且魏國一直以來野心勃勃,總想侵吞他國土地,誅滅其他國家,魏國獨尊。也正因如此,我剛才還在擔心那軒轅無名有可能是來我東海郡製造事端,挑起燕國內亂。不過聽你這樣一說,而且軒轅無名連《八部棍法》和陰陽棍都扔下,想來沒有太大的圖謀。」歎了口氣,依舊是一臉疑惑:「那他來東海郡究竟是為了什麼?如今三年過去了,我韓家在東海郡無數雙眼睛,若非今日你突然使出蛇部棍法,竟然無一人知道他曾來過,他現今又在何處?真是令人好生費解。」
韓漠呵呵笑道:「二伯父,三年未動手,連寶貝都丟下,那軒轅無名想來也不會真的有什麼陰謀。」
韓玄齡看著韓漠,眼中露出笑意,道:「漠兒,今日你打敗成胥,雖然有些太露鋒芒,不過一來殺了那幾個京官的威風,二來也揚了我韓家的氣勢,算是功大於過了。」
「漠兒只想讓人知道,韓家子弟個個都是真正的男人,不是那幫無能的紈絝子弟。」韓漠堅定地道。
「好孩子,好孩子。」韓玄齡哈哈笑著,起身拉起韓漠,拍著他的肩膀,爾後低聲道:「既然得了那兩樣寶貝,切莫太過顯露,你悉心苦練,終會有一番成就的。這是可遇不可求的緣分,那兩件寶貝能到你手中,也算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你切莫辜負老天的苦心!」
「漠兒遵令!」韓漠笑瞇瞇地道。
韓玄齡微微點頭,高大的身體就像一頭強健的雄獅,但是這頭雄獅的臉上依舊充滿著疑惑,沉默小片刻,才道:「不管軒轅無名所為何來,既然到了我們韓家的地盤,就是客人,主人如果連客人在什麼地方都不知道,那也未免有些荒謬,更有些無能。我還是派些人手暗中查訪,看看那軒轅無名究竟要搞什麼鬼?」
「二伯父……!」韓漠欲言又止。
韓玄齡笑道:「漠兒,你有什麼話,但說無妨,這裏沒有外人,說錯話,二伯父也不會責怪你。」
韓漠正色道:「二伯父,漠兒只是擔心,那軒轅無名既然是不世出的奇才,他來到東海之畔的東海郡,而且棄了世俗的寶物,有沒有可能是前來東海郡隱居的?目的就是為了隱姓埋名過恬靜的日子。若是我們去招惹他,讓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經暴漏,會不會因此而憤怒,對我們韓家不利?當然,我們韓家不會怕的,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種妖怪一樣的人物,我們還是不招惹的好。」
韓玄齡想了想,點頭笑道:「漠兒,你年紀雖小,事情考慮的倒是深遠。不錯,那軒轅無名還是不招惹的好,若是真的有陰謀,憑軒轅無名的本事,我們也未必擋得住,還是順其自然吧。」坐回正座,高聲道:「都進來吧!」
他中氣十足,聲音傳了出去,外面的諸將俱都進來,分列左右,韓源和韓漠也很自覺地站到諸將最後。
雖然二人是韓家子弟,但是如今身入軍營,軍職以下,在場俱都是統領和都尉,他二人一個校尉一個海管,自然只能站在最後。
成胥顯然是在黎茂的陪同下去看軍中大夫,給肩胛骨治傷,所以並不在場。
「之前所議,是出海剿寇之事。」韓玄齡摸著鬍鬚道:「成胥二人在場,有些話不好交代,但是大家心裏也都清楚。所謂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那幾撥海盜若真是都被剿滅了,咱們鎮撫軍十有八九會被朝廷解散,就算極力爭取,我想裁軍大半是免不了的。」
黃靜單立刻點頭道:「總督大人所言極是,這海匪嘛,剿還是要剿的,但是若真想剿滅乾淨,那實在太過困難。」
「這一次黑鬍子那撥海盜連續劫掠十餘艘漁船,令我東海漁民惶恐終日,人人自危,我們若是再不出手,老百姓可就怨恨了。」韓庭戈恭敬道:「總督大人,這一次,便讓卑職領軍出海,定要給黑鬍子敲打敲打,讓他明白誰才是東海之主。」
「這一點,那些傢伙也都是明白的。」韓玄齡歎了口氣,道:「說起來,那些海上的朋友也都不是大奸大惡之徒,許多還是當年東海王天涯公部下傳下的後人,不過是因為不願意臣服於朝廷,所以才會留在東海,漂浮海上,隱匿東海那上百個小島之中。這幾年海上跑的貨船少了,那些傢伙也就沒了入項,迫不得已劫掠漁船,也多少有幾分無奈。」
「這些年慶商在陸上的商線做得好,沿途都有貿易行,所以也就用不上海運貨船。」一名都尉拱手道:「我還聽說,那大東海東南邊和東北邊還有幾十個小國,互相之間也有貿易往來,海上商船極多。咱們燕國那幾撥海盜趁勢進入他們的海域,搶掠了不少商船貨船,那些國家都很是憤怒,組成了海上聯軍,痛擊海盜,我燕國海域本來有九股海盜,如今打下來,不過剩下三四股海盜。那些海盜如今忌憚各國海上聯軍,卻不敢輕易過去了。」
韓漠在旁聽見,心中暗想:「原來那邊的貿易還很發達?書上說有幾十個小國,看來還真不是假的。那些燕國海盜也真是,那些國家雖小,但畢竟是國家,資源比起海盜要豐富得多。海盜船打掉一艘少一艘,而那些國家哪怕折損十艘,也有能力再造,海盜豈會是他們的對手?想必那些傢伙當初做的太過猖獗,搶奪的太猛,才會讓各國達成一致,若是少搶一些,細水長流,那些小國未必能聯成一心。」
這一點顯然是肯定的,各國能夠排除互相之間的矛盾與利益糾葛,聯成一片,若非是海盜們逼得太猛,也未必能夠達成。
有些事情,就是在逼迫之下才能成功。
「韓統領,既然你主動請纓,那出海剿匪的事情便交給你。本督撥給你一艘大型戰船,五艘中型戰船,再配上五艘小戰船,你領著出海吧,也讓海盜們嘗嘗我們的厲害。」韓玄齡笑道:「不過事情也莫做得太絕,那些海盜畢竟與我們祖上有香火之情,殺殺他們的威風就好。」
「遵令!」韓庭戈出列接令。
韓漠心中直笑,這雖然說不上是官匪勾結,但是官匪祖上香火之情,倒也是東海韓家與海盜的一大特色。
「除了剿匪,咱們還有一件大事要做。」韓玄齡嚴肅起來:「東海郡呈繳給朝廷的稅銀,由於東海郡守蕭幕瓚用人不當,中途被劫,如今稅銀下落不明,蕭幕瓚被罷職,朝廷下了旨意,令我們韓家採珠替稅。這件事兒,諸位想必也都是知道的。」
「是!」
「清吏司韓玄昌韓大人這幾日正在招募采蚌和取珠人手,想必用不了幾日,便要從我鎮撫軍調撥海船出海採珠了。這一次昌德候和戶部侍郎蕭同光一同協助採珠指揮事務,所以我們要好生謹慎伺候。」韓玄齡掃視眾部將,緩緩道:「本督已經決定,調派四艘中型戰船協助採珠,兩艘用來裝運採珠人手,用於採珠事務,另外兩艘,以作護衛戰船。這一次大型採珠,說不得那些海匪還是惦記著,所以要小心為是。只是本督尚未想好由誰擔任四船統領任務!」
「卑職願往!」
「卑職願往!」
眾人齊聲道,在場除了韓氏兄弟,都是統領都尉,那都是有資格去統帥的。
「卑職願往!」帳外傳來成胥的聲音,聲音中,和黎茂一前一後進來。
作者:
pomo1015
時間:
2011-10-23 12:00 PM
本帖最後由 pomo1015 於 2011-10-24 09:19 AM 編輯
第五十章 【出海】
這一日天高雲淡,萬里無雲,春日裏的好時光在這一天表現的淋漓盡致,一望無垠的大東海在燦爛的陽光之下,閃爍著粼粼的波光,那璀璨的波光閃耀著陽光折射下賜予的晶瑩,大東海的海面就像閃耀著無數的水晶,璀璨而絢麗。
大東海沿岸數百里,鎮撫軍戰船所停泊的海港大約佔了二十多裏遠。
港口經過韓家近百年的一次又一次修繕,如今可以說是世界一流的軍港,每一艘戰船都有固定停靠的地方。這裏可以充分地給予幾十艘戰船停泊,補給,避風,維修,港口共有八處經過妥善修繕的連岸碼頭,防波堤更是修築的堅固無比,即使是大東海的大風大浪,也難以衝破,據說那防波堤內甚至灌入了部分銅水,所以鎮撫軍戰船停泊在港口內,那是相當安全。
軍港只有鎮撫軍的戰船能靠近停泊,那些漁船自有無數個漁司衙門統管的漁港碼頭停泊。
這一次採珠的四艘戰船,雖然不用於訓練和出海剿匪,但由於本身就屬於鎮撫軍編制,所以還是專門騰出一個大碼頭。
四艘中型戰船中,實際上有戰鬥力的只剩下兩艘,另外兩艘因為要載乘采蚌取珠人手,船上的投石車和備置的石塊都已經被卸下,只保留了強弩台,整個船上的空間倒是大大的騰了出來,船頭船尾都有大片的空甲板用來盛放珠蚌,也有足夠的地方讓取珠人就在船上取珠。
中型戰船和巍峨的大型戰船相比,規模差了不少,而且船上兵力的分配也少了一些。
通常而言,一艘中型戰船除了掌船的統領或是都尉外,都會配上兩到三名校尉,用來傳遞船長的號令,將命令傳送到戰船的各處。
戰船設有掌舵處,風帆處,投石車處,弩箭台處,海上斥候處,後勤處等將近十個編製,各編製處都設有一名海管統領,換句話說,一名中型戰艦,除了船長和校尉,還有近十名海管,爾後還有各處兵力大概兩百餘人。
大型戰船能有四百多人,而小型戰船,就只能安置三四十人了。
……
「這大東海果然是壯觀,一望無垠,人們常說胸寬如海,倒真是很有道理。」站在碼頭最高點,望著一望無垠的大海,宛若佳人般的昌德候曹殷感歎道,他半掩著鼻子,顯然對於海上的腥味有些不適應。
他身後站著韓玄昌和漁司衙門的不少官吏,蕭同光手臂打著繃帶也站在後面,而身著魚鱗式盔甲頭系黑巾的東海鎮撫軍總督韓玄齡亦領著數名武將跟在後面,其中成胥更是靠近曹殷,一臉的恭敬。
這一次四船統領的人選,韓玄齡考慮再三,又加上成胥一番爭取,說什麼一直以來沒有建立大功,請求總督給予建功機會,而韓玄齡又照顧到曹殷的面子,也就允許了此事。
當然,他只是讓成胥負責保護工作,至於採珠的事情,成胥自然是沒有資格過問的。
……
「侯爺,海上風浪甚大,而且夜裏寒冷,這一次出海可得四五日之久。」韓玄齡恭敬道:「這幾日應是極為艱苦,侯爺甚少出海,只怕有些不適應,不如此事就全權交由蕭侍郎去監管處理,侯爺所見如何?」
曹殷微微一笑,道:「正因沒有出過海,所以要出海見識一下。這浩瀚的大東海,若是不能在上面遊歷一番,還真是愧對此生。而且聖上欽命本侯要協助此次採珠事宜,本侯豈能有負皇恩。」
韓玄齡忙抱拳道:「若侯爺執意要隨船出海,下官願意伺候在旁,隨同侯爺一同出海!」
曹殷搖了搖頭,聲音柔和:「韓總督軍務繁忙,這樣的事情,就不用有勞你了。」看了韓玄昌一眼,道:「韓大人,郡守衙門的事務是否已經安排妥當?你這次隨我出海,郡守衙門的事情一定要安排好。」
「侯爺放心,一切安排妥當。」韓玄昌恭敬回答,轉視傷勢還未痊癒的蕭同光,緩緩道:「侍郎大人,此番出海,那是要辛苦大人了。下官家中那小子還是機靈的很,就調到大人身邊,做一個使喚吧。」
「什麼?」蕭同光不明其意。
「韓漠。」韓玄昌叫了一聲,韓漠穿著海管服,笑瞇瞇地從人群中過來,恭敬地向蕭同光一行禮,那讓蕭同光又怒又恨的臉上帶著笑:「韓漠一切聽憑侍郎大人差遣!」
「你……!」蕭同光臉色陰沉,頓了頓,才冷冷地道:「你當真願意聽本官差遣?」
「榮幸之至!」韓漠笑道。
那笑,說不出的怪!
只是韓漠忽然感覺到兩道平靜中帶著火熱的目光凝視在自己身上,心中又泛起毛來,那自然是曹殷投來的目光,溫柔中帶著灼熱。
「死性不改!」韓漠心中罵了一聲:「到了海上,看你還有心思想這些歪門邪道的東西。」
他不動聲色地退到人群中,不去接觸曹殷的目光。
那目光是多麼的不純潔啊。
蕭同光也不是傻子,韓玄昌將韓漠安排在自己身邊,那目的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就像蕭太師請旨將自己派到東海郡一樣,韓漠的目的,也是為了監視。
層層疊疊的監視而已。
只是雙方都不會笨到說破。
蕭同光更不會相信,一個在他眼中黃毛孺子般的小孩子,能夠做出什麼花樣。
韓漠的心思並不比蕭同光少,他很願意陪著這個自以為很聰明的老傢伙在海上玩一玩,他知道,海上不是陸上,他有充分的條件讓這個老傢伙延續著來到東海郡之後很不順的境地,至少讓他的傷可以再重一些吧。
韓漠嘴角泛起微笑。
……
曹殷望著岸邊還在繼續的儀式,感歎道:「想不到採珠還有這樣複雜的儀式。」
在海灘上,分成兩撥人,一撥都是身著灰色油紙衣的男人,清一色古銅皮膚,那都是東海土生土長的東海人,年青體壯,精力充沛,人數共計一百六十名,都是從東海郡精心挑選的采蚌人,水性極好,可以下水長時間工作,採集海下的珠蚌。
另一撥卻是一百六十名渾身雪白的少女,潔白的短衣短褲,露出白花花的小腿,頭上都帶著東海郡特有的海草斗笠。她們就是取珠女,手藝精巧,而且心細,都能夠從珠蚌裏取出完整的珍珠。
取珠的事情向來都是由這樣的女子去做,據說男人採珠,會讓珠蚌受驚,以後再也孕育不出珍珠,所以東海世世代代都是由男人們采蚌,女人們取珠。
這些人都是會登記在官冊中,被官府保護起來的,一旦要采蚌取珠,就會召集他們。他們每年都能享受數目不多的餉銀,而且從事生產會減免大半的賦稅,是享有一定福利的珠民。
因為之前一直未曾大規模採集珍珠,所以登記在冊的不過三十多名珠民,這一次以珠代稅,經過好一陣篩選,終於重新編製了三百多個名額。
此時這些珠民分成兩撥,雙膝跪在沙灘上,嘴中輕輕地吟唱著什麼,而幾名身著灰色袍子的祭師模樣的傢伙,手裏拿著大木瓢,從身後隨從拎著的大木桶中,舀出木桶裏的海水,然後淋在那些珠民的頭上,淋的很仔細,很小心。
「侯爺,那是在向海神禱告。」韓玄昌解釋道:「只有在海風中沐浴,讓海神知道他們是沒有污垢的,他們才能夠下海,也才能夠與海神的珠蚌們接觸。」
「海神……!」曹殷轉視浩瀚的大東海,海風吹動著他的長髮,若從遠處看去,還真以為是一個傾國傾城的絕色佳人。
「嗚嗚嗚……!」
一陣號角聲從四艘採珠船上響起來,號角聲悠遠而綿長,蒼廖而低沉的聲音在海面上瀰漫。
那些珠民緩緩站起身,井然有序地在祭師的帶領下,再次組合,各分出一半,采蚌人和取珠女組成兩條線,登上了兩艘被改制過的戰船。
等到珠民們都登船,韓玄齡和韓玄昌才領著一眾官吏跪倒在地,恭敬道:「請侯爺登船!」
成胥統管的那艘戰船叫做「辰丙」,而另一艘戰船「辰丁」則是由一名叫做宋林的鎮撫軍都尉統管,是韓家嫡系將領,而韓源亦跟在宋林部下在「辰丁」號戰船上鍛煉。
鎮撫軍的戰船,都是按照天干地支進行編號,以方便調派。
兩艘採珠船,一艘是「午甲」,一艘喚「午乙」,韓玄昌隨侍昌德候在午甲號採珠船,而韓漠和蕭同光則在午乙號船上。
看著蕭同光上船時就有站立不穩的樣子,韓漠只是心中冷笑:「等真的到了海上,讓你後悔來到東海郡,後悔登上這艘船。」
在鑼鼓和號角聲中,兩艘採珠船在兩艘戰船的護衛下,離開港口,向採珠的目的地----珍珠島海域進發。
作者:
pomo1015
時間:
2011-10-25 08:19 AM
第五十一章 【奇症】
自正午時分出發,採珠船到了夜幕降臨的時候才到達珍珠島海域,這已經離海岸約有近百海裏的路途。
珍珠島海域是大東海靠西面的一塊海域,因為這一片區域有不少露出在海面的礁石,星星點點,猶若珍珠,更有兩處能容納幾十人的礁石面,所以東海人便將一片海域稱為珍珠島海域。
幽靜的海面風平浪靜,水質清鮮,是出產珍珠的天然良港。
這裏出產的珍珠珠粒大,圓度好,瑕疵少,光潔度高,質地細密,色澤均勻,是極品珍珠。最為重要的是,因為當年東海王與朝廷達成的協定,珍珠的採集量稀少有限,讓這裏的珠蚌得到了極好的發展空間,這一片海域珠蚌甚多,產量也極多,可以說是一塊大大的寶地。
海盜們因為沒有專業的素養,再加上這一片海域也得到鎮撫軍的保護,所以一直以來,海盜們雖然窺探這裏的極品珍珠,卻沒有機會得到。
因為這一片海域礁石甚多,更有許多沒有浮出水面的暗礁,所以行船極為小心,幸好韓家的鎮撫軍早就對這裏的海勢地形一清二楚,畫下了海圖,按照圖上的線路,船隊終於靠近了珍珠島。
礁石環顧之中有內海域,兩艘採珠船便停泊在內海域中,而兩艘戰船一左一右,集中精神護衛在外面。
等到用過晚餐,采蚌人和取珠女俱都歇息下去,接下來幾日他們要連續不停地工作,歇息的時間會非常少,所以今夜一番養精蓄銳後,自明日清晨起,便要開始工作起來。
……
「韓漠,快給本官把洗腳水端來!」內艙之中,蕭同光靠坐在椅子上,高聲叫道。
韓漠已經捧著鐵製洗腳盤,端著水進來,笑瞇瞇地道:「侍郎大人,水來了,韓漠伺候著你洗腳!」
蕭同光瞇著眼,看見韓漠謙恭的樣子,心裏忍不住一陣得意。
自出海起,雖然還不到一日,但是採珠船一路上的顛簸,讓從未下過海的蕭同光差點把自己的腸子都吐出來,整個人渾身無力,東西吃不下多少,肚子只感覺空。
等到停泊在珍珠島,蕭同光稍微歇息一番,小有適應,但依舊是感覺說不出的難受,就是海上的那股海風,也讓他有些適應不了。
所以老小子只能躲在內艙中,關嚴門窗,把自己像寶貝一樣藏起來,不去聽那讓他心煩意亂的海浪聲,不去聞那讓他翻胃的海腥味。
只是海浪聲和海腥味絕不會因為門窗的緊閉就不會進來,所以蕭同光竭力忍受。
等到他發現韓漠就在自己艙門外時,他忽然覺得,如果把心思放在整治韓漠的身上,或許身上那些不舒服的感覺就會好一些。
「你這是什麼水?」蕭同光叫罵起來。
韓漠帶著笑,悠然道:「當然是海水啊,侍郎大人,你以為是什麼水?」
對於已經十分討厭海水的蕭同光來說,讓他用海水洗腳,實在是無法忍受的事情,怒斥道:「好你個韓漠,你是在戲弄本官嗎?」
「大人何出此言?」韓漠故作驚訝:「海水洗腳,這是海上人都知道的規矩,大人難道不喜歡?」
蕭同光伸手沾了一滴海水,放在鼻尖聞了聞,一股腥味直衝腦門,忍不住又要吐出來,陰著臉,指著韓漠道:「你……好你個韓漠啊,這水怎地如此腥臭?裏面放了什麼?」他甚至感覺自己的兩隻腳丫子經過這水一泡,也發出臭臭的味道。
「回大人,這水是很寶貴的。」韓漠看似恭敬,但是眉眼子間卻滿是幸災樂禍的笑意,而且表現的很明顯:「用餐時的海蜇海參都是用這水洗過的,經它們一洗,這水裏面的營養成分就高,據說可以治腳氣,還可以滋潤皮膚,活血化瘀,比那些保健藥品還要管用,侍郎大人應該很喜歡吧?下官可捨不得給別人用,連自己都沒有用,就是留下來專門孝敬大人的。」
蕭同光張了張嘴,眼眸子帶著無法言喻的憤怒,他恨不得掐死這個看似天真實則有些陰險的小子,但想到這條船上十有八九都是韓家部眾,忍住那如火山般即將噴發的怒氣,揮手道:「還不拿下去。倒了水,本官要歇息了。」
韓漠呵呵笑著,很乖地端水出門,順手帶上了門。
等他出了門,旁邊的一名兵士立刻上前接過洗腳盆,韓漠淡淡地輕聲吩咐道:「倒進大海裏,連洗腳盆也要扔進海裏!」
「是,五少爺!」
韓漠回過頭,望著緊閉的艙門,嘿嘿笑著,喃喃自語道:「蕭同光啊蕭同光,你以為欺辱我碧姨娘的事情,打你一頓就算完了嗎?惹上我韓漠,就算你是惹上鬼了,只要不死,小爺就一直纏著你。這洗腳水裏摻進去的藥水,可是小爺當年在軍事學院學過來的東西,保證你今夜睡不著覺,小爺看你明天還有多少精力監視我韓家。」
他可以製出救人的良藥,但是他內心深處,更喜愛製造害人的毒藥,這是他潛藏在內心的興趣,或者這就是每一個人都有的心理陰暗面吧。
讓自己很爽的陰暗面。
……
這一夜,蕭同光實在沒有睡好。
他躺在床上,一開始從腳丫子傳來的腥臭味讓他連連嘔吐,但是沒過多久,他漸漸感到除了那股子腥臭不能忍受外,他最不能忍受的,是腳丫子有一種螞蟻爬過撕咬的感覺。
如蟻在噬。
沒有體會過這種感覺的人,永遠不會知道這種感覺給人帶來的痛苦,而體會過這種感覺的人,一定會從骨子裏對這種感覺驚懼無比。
現在,蕭侍郎大人就在忍受著這種前所未有的折磨,哼哼許久。
他是寧可被軍棍打上五十板子,他是寧可被女王的皮鞭抽打一百下,也不願意忍受這種非人的痛苦。
「韓漠,韓漠!」蕭同光的臉因為腳上的麻癢而扭曲,他大聲叫喊著。
韓漠一直在外面等候,聽著他一直發出的那種野獸般的嚎叫,心裏極其興奮,心中也一直在嘟囔著:「讓你想女人,讓你打碧姨娘的主意,讓你來東海郡監視我韓家,現在該知道這裏是不能輕易過來的吧!」
「大人,韓漠在這裏伺候著。」韓漠推門進去,顯得恭敬而乖巧:「大人是不是有什麼不舒服?」
「韓漠!」蕭同光怒指著韓漠:「你是不是在洗腳水裏做了手腳?你是不是在害本官?」
韓漠立刻肅然道:「大人,下官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害您啊。你是燕國第一世家的重要人物,更是聖上派來的欽差,韓漠有十個腦袋,也不敢對蕭大人做手腳啊。我說過,那洗腳水洗過海蜇海參,營養極佳,活血祛瘀,是難得的良藥,大人可以隨便找人問,若是韓漠所言虛假,大人便砍了我腦袋。」
「那……那本官為何洗腳之後,腳下會奇癢難忍?」蕭同光吼道,他的手不停地抓著腳丫子,都抓破了皮,流出血來,卻依舊難以止癢,反而越來越嚴重。
「這個下官卻是不知了。」韓漠淡淡道。
「還不去喚大夫!」
「是!」韓漠慢騰騰地離去,等到蕭同光幾乎要死的時候,大夫才慢騰騰地過來。
這每條船上都是安排有隨船大夫,就是為了防備船員患病。
大夫看起來很有經驗,看了看,摸了摸,才很嚴肅地道:「稟大人,大人的皮膚生性敏感,容易過敏,受了海上的潮氣,才會出現這種症狀。」
「這是什麼病?」蕭同光咬牙道:「為何滿船那麼多人,就只有本官患有此症?你要好好給我診治,否則本官砍了你的腦袋。」
大夫慢條斯理一本正經地道:「這是極罕見的皮膚性感染青素菌體毒性炎腳症。」大夫說了一個很長的名字,看了韓漠一眼,見他微微點頭,知道自己按照五少爺所說的患病名稱才沒有錯,於是繼續道:「這種病本就少見,若只是皮膚敏感,也不一定會患上,但是若皮膚敏感加上腎虛體虧,那就很容易患上此症了。小人也看了大人的眉眼,似乎腎虛體虧,所以才會引發此症。」
「你……!」蕭同光冷哼一聲,但是說自己腎虛體虧,那十有八九是准了,夜夜新郎的生活,自己的腎絕對不會好到哪裡去,問道:「那可有醫治之法?快想法子,本官都要癢死了,就像有千萬隻螞蟻在骨肉裏面撕咬。」
大夫微一沉吟,道:「只有一個法子!」
「還不準備!」
「大人……!」大夫欲言又止,終於道:「只有童男之尿,方能解毒!」
蕭同光睜大眼睛:「什麼?」
這個時候,韓漠很乖巧地抱拳道:「大人,韓漠尚是童男之身,願獻童子尿醫治大人,但願大人能儘快康復,下官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作者:
pomo1015
時間:
2011-10-25 08:20 AM
本帖最後由 pomo1015 於 2011-10-25 08:22 AM 編輯
第五十二章 【採珠忙】
蕭同光看了看畢恭畢敬的韓漠,又看了看一本正經的大夫,咬牙道:「你們兩個可給本官聽好了。本官乃是朝廷命官,是聖上派來的欽差,若是作弄本官,嘿嘿,你一個小小的大夫,誅滅九族自不在話下,就算是你,韓漠,你褻瀆本官,即使你是韓家子弟,本官也有法子治你,你可聽清了?」感覺腳上麻癢鑽心,忍不住叫了兩聲,用手撓了幾下。
韓漠搖搖頭,道:「侍郎大人這樣說,那是不相信韓漠的赤誠忠心了。韓漠告退!」說完,便要退下。
這時候蕭同光被腳下的麻癢亂了心神,哪裡還能顧及其他,叫道:「還不快撒尿上來。」
韓漠下去一會兒,很快拎著尿桶進來,而一本正經的大夫很嚴肅地道:「大人,你的腎虛很是嚴重,所以這一兩日內都需時常浸泡在童子尿之中,只有如此,方能慢慢恢復。」
「慢慢恢復?」蕭同光怒道:「你的意思是說,本官就算現在將雙腳放入……放入童子尿中,也不會立刻止癢?」
大夫看了蕭同光一眼,搖搖頭:「大人應該知道,這天下間,沒有任何一種疾病能夠瞬間治癒。」頓了頓,這位大夫很有醫德地囑咐道:「小的還要囑咐大人,這童子尿就等同於大人的治病良藥,所以今次用完之後,下一次還需韓海管的童子尿方能有效,不可更換他人的。這就像是一味藥,治同一樣的病,是不能換藥的。」
蕭同光直翻白眼.
……
……
韓漠這一夜與蕭同光的情景恰恰相反,蕭同光哀嚎一夜,而韓漠美美地休息了一夜。
他是在海邊出生,雖然沒有真正意義上出海,但是以前在船上住個十天半月也是常事,帶著腥氣的海風不但沒有讓他反感,反而讓他睡得更安穩,至於海浪輕輕帶動著採珠船搖晃,不適應的人會胸腹氣悶,而韓漠卻是高枕無憂。
次日天剛濛濛亮,那清鮮而帶著寒氣的海風吹拂起來,昌德候曹殷所在的「午甲」號採珠船便響起低沉的號角聲。
這是在提醒所有人,採珠的時間到了。
於是兩艘採珠船上的所有人都起了來,船頭船尾很快就佈滿了人,韓漠硬是將叫苦不迭的蕭同光抬上椅子,理由很簡單:「欽差大人若是不出,珠民們不敢下海。」
蕭同光兩隻腳已經傷痕纍纍,不能站立,所以只能坐在椅子上,被抬到船頭的甲板上。
甲板上佈滿人,有不少更是正值青春的取珠女,海邊居民特有的生活環境讓她們皮膚健康而富有彈性,露出的小腿肚子光滑而渾圓,可是蕭同光此時卻又哪裡有心情去欣賞這些。
船頭船尾加起來,每條船共有采蚌人和取珠女一百六十名,船頭船尾寬闊的甲板上,都鋪上了油脂布,取珠女們便是圍坐在油脂布上,等著采上來的珠蚌,然後取珠。
四周除了船舷邊守衛的少數鎮撫軍水兵以外,倒是圍了一群腰掛大刀的漁司衙門差役,那是為了防備取珠女在取珠過程中有藏珠的形跡,即使是取過珠後,也有極嚴格的檢查,一旦發現有任何人私藏珍珠,那是全家老小都要被砍頭的罪責。
取珠女白色的短衣短褲,露出光滑白膩的腿兒和細滑的胳膊,而采蚌人都是赤裸著上身,只穿一條皮短褲,而他們每個人的背上,都背著竹籃子。
……
午甲號上的昌德候看見采蚌人身後的竹籃子,很是好奇,問身邊的韓玄昌:「韓大人,這些竹籃子有何用處?」
韓玄昌解釋道:「回侯爺,這些采蚌人要以長繩縛腰,攜竹籃深潛海底,拾取珠蚌置於藍中,等竹籃中珠蚌已滿,便可搖動長繩,上面接應者就知拉他們上來。」
「哦!」曹殷很有興趣地上前看了看做的極為牢固的竹籃,點頭笑道:「果然是匠心獨具。是了,我見他們嘴中都含著幾片葉子,那是什麼東西?」
「這是甘草,含在嘴中,可以盡可能在水底下多支撐一段時間。」
曹殷拍手道:「好好好。」問韓玄昌:「那何時開始下海?」
「侯爺一聲令下,他們便可以下海拾蚌了!」韓玄昌恭敬道。
「唔,那事不宜遲,早些動手吧。」
韓玄昌轉身道:「準備下海!」向那邊的旗手做了個手勢,那旗手揮動手中的小旗子,兩艘採珠船組成一個「八」字型,兩艘船的船頭靠近,船尾分開,中間是一片空海處。
漁司官吏高喊一聲,兩艘漁船一百多名采蚌人都走到船內側,在漁司官兵的幫助下,在腰間捆上了長長的繩子。
這些繩子倒是堅固的很,有手臂粗細,僅這些繩子,估計就花了不少銀子置辦。
其實組織一次採珠,人力物力上面的花費,那是極大的,吃喝拉撒以及人工費用,那都是需要銀子的。
除了花費,最緊要的事,進入深海區采蚌,本就是帶著危險的事情。
首先是海面下隱藏的礁石群,若不是鎮撫軍對這裏的地形一清二楚,畫下了海圖,普通船隻沒靠近珍珠島海域,只怕就被隱藏在海面下的礁石撞沉了船。
其次還有海盜。
雖然海盜的船隻比不得鎮撫軍那樣有戰鬥力,但是海匪們個個是水下好手,時刻給采蚌行動帶來威脅。
當然,還有一些未知且不可預測的危險。
……
采蚌人一起對天禱告,爾後在漁司官吏的叫聲中,就像一群海猴子,紛紛下了海。
海面的平靜很快就被打破,每一個進入海中的采蚌人,都會在海面上留下一團浪花。
這是一個很壯觀的場景,即使是出生於東海之畔的韓漠,也從未見過如此景象,站立在船舷邊,望著海面濺起的一個又一個浪花,那清澈的海水讓他感覺很舒服,很愜意,他甚至都有想法跳進海中,去感受大海的浩瀚。
「但願少死些人!」旁邊一名漁司官吏低聲輕歎,在他看來,或許自己這句話沒有任何人可以聽到。
但是韓漠卻敏銳地聽的一清二楚,頗有些奇怪地瞥了那名官吏一眼,實在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說出這種話。
藍天,碧海,清波,和風!
而且有兩艘戰船數百鎮撫軍兵士就在前面不遠保護,為何會死人?
他抬頭望向對面的午甲號,只見自己的父親韓玄昌正站在船舷邊,呆呆地看著海面,似乎很有心事。當然,他很快也看到了曹殷,正遠遠望著自己。
韓漠對著那邊的曹殷拱了拱手,不敢多用目光接觸。
兩艘採珠船的人數眾多,卻無人說話,任由海風拂過每一個人的臉龐。
所有人都在等著海下的采蚌人拾取珠蚌。
「韓漠!」一旁的蕭同光腳丫子甚癢,忍不住叫道。
韓漠過去道:「大人有何吩咐?」
「你……!」蕭同光神色不善,但微一沉吟,還是無奈地道:「你給本官備一些……一些良藥!」
「良藥?」
「就是昨晚大夫所說的那種醫治皮膚過敏的……!」蕭同光的目光瞄到韓漠的襠下。
韓漠下意識地摀住襠部,隨即嘻嘻一笑,靠近低聲道:「大人,這玩意哪是說有就有的,要等一會兒。」
蕭同光冷哼一聲,道:「那你還不去多喝些水?」
「剛喝了不少,大人稍等片刻就有。」韓漠笑瞇瞇地道。
他知道,這老小子昨晚可是受盡了苦頭,而且毫無疑問,這種痛苦還要撐上兩天,總要折騰的他筋疲力盡,等到返航上岸時,一定讓這老小子像一條死魚一樣。
……
韓漠的童子尿還沒出來,第一批珠蚌已經成功地從海底拾取上來。
所有人都歡呼起來,就連韓玄昌也深深鬆了口氣。
取上來的珠蚌由專門的人手小心翼翼地倒在油脂布上,於是取珠女們很有秩序地上去取蚌,然後回到自己的位置,開始小心翼翼地打開珠蚌,以最嫺熟最仔細的手法去摘取裏面那珍貴無比的珍珠。
她們的面前都擺有瓷盤子,取下的珍珠都會放進瓷盤子中。
取珠的過程雖然說不上有多複雜,但卻要極其謹慎,所以一顆珍珠取下來,所花費的時間並不少,有時候需要三五分鐘。
當蕭同光第三次叫喚韓漠,眼中甚至帶著一絲祈求後,韓漠才悠然地準備去給他撒上一泡尿。
但是他沒有走出幾步,就聽到一個尖利的聲音叫道:「不好了,不好了!」所有人都吃了一驚,見到叫喚的是一個漁司官吏。
但是誰都不敢輕舉妄動,採珠時是有講究的,天大的事情,也不許離開自己的崗位。
韓漠皺起眉頭,望向那名官吏,只見他一臉的驚駭,在船舷邊指著海面,全身發抖。
作者:
pomo1015
時間:
2011-10-25 08:23 AM
本帖最後由 pomo1015 於 2011-10-25 08:25 AM 編輯
第五十三章 【食人怪鮫】
碧波蕩漾的海面上,在忽然間出現一絲殷紅,而且這股殷紅越來越濃郁,從海底冒出來,在海面上慢慢擴散開來,那股殷紅給所有看到這一景象的人帶來了深深的恐懼和不安。
船舷邊的兵士立刻放下長槍,從旁拿起預備好的弓箭,張弓搭箭,紛紛對準了海面。
韓漠衝到船舷邊,見到那殷紅的海水,毫無疑問,那是鮮血染紅,驚道:「這……這是出了什麼事情?」問完這句話,他忽地想到什麼,一股不祥的預感直籠罩在心頭。
漁司官吏在旁顫聲道:「鮫……怪鮫……!」
韓漠臉色大變,果然如此。
他一直未曾到達這種深海區域,雖然也知道大海裏絕對少不了這類吃人的海獸,但是一直以來,海面的風平浪靜讓他完全沒有意識到這種危險的存在。
一個人一直處於平靜之中,就會忘記危險,這是人性之中的惰性。
「生於安樂,死於危難也!」
韓玄昌的臉色亦是巨變,而隨船出海的幾名狼甲營武士,看到海面上的血水,第一時間將昌德候曹殷護住,拔出鋒利的腰刀。
他們一時並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還以為出現了刺客。
「韓大人,出了何事?」曹殷皺起眉頭,淡淡問道。
韓玄昌神情凝重,回道:「侯爺,只怕是海下有怪鮫來襲了。」
「怪鮫?」曹殷一怔,他平靜而漂亮的臉龐露出吃驚之色:「你是說,這海下有書中介紹的那種吃人的怪魚?」
曹殷一直身處燕京城,除了從書中看過怪鮫的介紹,在現實中還真是從未見過這種吃人的海獸。
「是的!」韓玄昌微微點頭,忽地揮手:「都預備著,見到它露出海面,給我射死它。」他的聲音嚴峻中卻顯得鎮定,顯然是對發生這種狀況早就有心理準備,而船舷邊的鎮撫軍兵士更是訓練有素,抬起弓箭,兩條採珠船上近百支弓都對準了海面,直待怪鮫浮出水面,便即放箭射殺。
海面上泛起漣漪,層層盪開,血水也越來越濃,片刻後,只見從海底浮出一具殘缺不全的屍體,腦袋已經被咬了半邊,異常可怖。
又有兩名采蚌人從海底浮出水面,嘶叫著,其中一人已經被咬斷了一隻胳膊,斷臂處血水直流,隨著他在海面拼盡全力的躲避,斷臂處的血水很快染紅大海。
船上的人都是震驚無比,每個人的眼眸子裏都露出恐懼之色,那采蚌人撕心裂肺的慘叫從海面傳上來,直鑽進每個人的心中。
恐懼在蔓延。
……
「侯爺,這就是當年韓家祖上為何請旨不下海採珠的原因。」韓玄昌歎道:「即使每年小型採珠進貢給朝廷,也會因此而死傷幾個人。若是大型採珠……,就像今次,如果不死上十個八個,恐怕很難完成任務。」
曹殷皺著眉頭,終於道:「無論做什麼,總有犧牲的。」
船舷邊的兵士們不敢有絲毫鬆懈,睜大眼睛盯著海面,但是那怪鮫卻一直沒有露出海面,倒是海下的采蚌人一個又一個驚叫著從海裏浮出水面。
「快拉他們上來!」韓漠吼叫著。
漁司官吏看了韓漠一眼,戰戰兢兢地道:「五……五少爺,不能拉上來!」
「為什麼?」韓漠冷冷看著漁司官吏,這個時候他可管不了誰的官職高:「海下有怪鮫,再不拉上來,難道任由怪鮫吃了他們?」
韓漠知道,所謂的怪鮫,就是後來被稱為「鯊魚」的海中狼。
「五少爺,怪鮫吃飽了,自然會走。」漁司官吏露出無奈之色:「否則怪鮫一直不走,這采蚌就一直沒法子進行。」
韓漠心中一驚,從漁司官吏臉上的無奈可以看出,這種情況在以前時常發生。
怪不得下海之前,采蚌人都是一臉肅穆,對天禱告,那是期盼著不要出現這樣的情況,期盼著他們能活著上船。
「以人肉去餵怪鮫?」韓漠心中只感到一陣悚然。
海風還是很柔和,但是海面上的采蚌人都是驚恐地散開,他們的瞳孔擴張,佈滿血絲,驚恐地四周張望,不清楚那頭怪鮫何時會發起攻擊,他們更不會知道自己是不是下一個受害者。
韓漠攥著拳頭,他感覺自己的手心都冒出汗來。
所有人都在等著怪鮫浮出水面。
「這些弓箭能傷的了怪鮫?」韓漠瞥了身邊的漁司官吏一眼,聲音中帶著一絲憤怒。
他前世的學識,足夠讓他對怪鮫有一些瞭解,那是海中的霸王,雖然士兵的羽箭很銳利,但是韓漠絕不相信區區幾支箭把子能射死皮厚肉糙的怪鮫。
就算射中,那怪鮫瞬間便可潛入海中,絕不會讓弓箭手有太多的機會。
「傷不了。」漁司官吏低聲道:「不過會讓怪鮫受驚,讓它暫且躲避,給采蚌騰出時間。」
韓漠冷笑道:「受驚?暫避一時,它很快就回來。而且這樣射箭,海面上都是采蚌人,說不定就射死了自己人,那可怎麼辦?」
漁司官吏沉吟著,片刻之後才搖頭道:「沒有法子,以前都是這麼做的。」
「愚蠢!」韓漠冷冷嘟囔著,望向對面採珠船的韓玄昌,見他背負雙手,也正嚴肅地望著海面,他旁邊被狼甲營武士護衛的曹殷,亦是凝視著海面。
「來人!」蕭同光忽然叫道:「抬本官到船舷邊,看看那怪鮫是什麼樣子?他是如何吃人的?」
這老小子眼眸子裏也帶著驚恐,但是身在戰船上,總歸不會受到怪鮫的攻擊,所以他很快就對海裏發生的事情很感興趣。
韓漠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這傢伙不擔心采蚌人的死活,卻有看熱鬧的心情,真是蛇蠍之心。
……
「看,出來了,出來了!」一個聲音尖叫道,所有人的神經都被這一聲尖叫調動起來。
已經佈滿血水的海面上,果然浮現了一個黑色的痕跡。
一頭身長四五米,瞳孔豎直,尾鰭短寬,長著一副細鋸齒狀牙齒的怪鮫,浮上血染的海面,攪動的海面一陣波濤洶湧,爾後這頭兇悍的怪鮫直向一名采蚌人衝過去,海上劃出一條海跡。
那采蚌人失聲嘶叫,高呼著:「救命,救命!」全力閃避,但是那怪鮫的速度是何等的快速,直眨眼間,便攔腰將那名采蚌人撕咬成兩截子,血水噴散在半空中,然後向雨水一樣濺落在本就殷紅一片的海面上。
船上聽著那淒厲的慘叫,都露出不忍之色。
「射箭!」
韓玄昌吼叫著。
「刷刷刷!」
兩艘採珠船上羽箭齊發,羽箭像雨點一樣直射向海面上的那頭怪鮫。
漫天的箭雨,氣勢驚人,但是真正射中怪鮫的,不過三五支而已,大都是被怪鮫騰起的海浪所打開,而三五支羽箭對於怪鮫來說,無非是隔靴搔癢而已,非但沒能真正傷害它,反而讓它嗜血的性情更加粗蠻,撕爛一名采蚌人,又準備衝向另一名。
羽箭眾多,竟有幾支射中了采蚌人。
可憐的采蚌人,不但要躲避怪鮫的攻擊,還要躲避自己人的箭矢,當真是慘絕人寰,他們的慘叫聲瀰漫在海面,讓人心頭顫抖。
韓漠雖然算不得大愛者,但是看到海面上的慘狀,他只覺得心頭一陣刺痛。
他沒有強烈的等級觀念,雖然也因為出身於世家大族而感到慶倖,對於富貴的生活感到滿意,但是他從未瞧不起任何人,發自骨子裏的珍愛每一個生命。
無辜采蚌人的慘叫聲,就像在他的心頭劃上一刀又一刀。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韓漠喃喃自語,看著在海上肆虐的怪鮫,他只感覺自己的血液漸漸沸騰起來。
「嗆!」韓漠探出手,抽出身邊士兵腰中的大刀,一咬牙,喝道:「老子弄死你!」
就像最絢麗的流星,他的身體從船舷邊猛地躍起,然後向一頭敏捷的猿猴,從船舷跳落下去,直跳向海上正在肆虐的那頭怪鮫,而手中的大刀,帶著呼呼風聲率先往那頭怪鮫砍了過去。
作者:
pomo1015
時間:
2011-10-25 08:26 AM
本帖最後由 pomo1015 於 2011-10-25 08:29 AM 編輯
第五十四章 【鬥鮫】
漠從船舷跳下去的一霎那,所有人都驚呼起來,就連一旁坐著觀看海面慘狀的蕭同光,眼中也泛起驚駭之色,失聲叫了起來。
那邊的韓玄昌只看到從對面船隻一個身影跳進海中,還不明白具體情況,就聽漁司官吏高喊道:「不要射箭,不要射箭,五少爺下海了,不要射箭……!」
韓玄昌大吃一驚,就連曹殷也推開護衛,衝到船舷邊,望著跳躍到海面的身影,驚呼道:「他……他要做什麼?」那尖細的聲音高呼道:
「不要射箭,誰也不許射箭!」瞧他樣子,比身為父親的韓玄昌更擔心韓漠的安危。
侯爺即發話,而且下海的又是韓家五少爺,那些兵士吃了豹子膽也不敢射箭,紛紛放下了弓箭,吃驚地望著已經跳進海裏的韓漠。
……
韓漠在跳下海之前,雖然熱血佔了大半的原因,但是他並非真正意義上的衝動之人。
一直在花院子裏頤養天年的老爺子曾經對韓漠說過:「年輕人若是不衝動,就不是年輕人,沒有年輕人的血性。但是只知沒腦子地去衝動,必然會讓他的道路非常地坎坷,而對於世家子弟來說,無謂的衝動,有時候與死亡是劃作等號的。」
所以韓漠的衝動,往往是建立在理性的分析基礎上。
他對於海洋生物並沒有太深刻的認識,但是以他粗淺的海洋知識,他在剛才就已經判斷出來,海裏正在橫行肆虐的這頭怪鮫,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海中霸王。
因為這頭怪鮫還是太嫩。
只有五六米長的身軀,雖然已經足夠恐怖,但是這僅僅只是一頭小怪鮫,換句話說,這頭怪鮫並沒有成年,並沒有真正海中霸王那樣的經驗。
年少總是缺乏經驗,怪鮫和人類在這一點上並沒有什麼不同。
韓漠並不以為這是一頭小怪鮫,自己便能夠取勝,但是他需要去賭一賭,為了胸腔的那股熱血和海上那驚慌的生命去賭一賭。
有時候,勇氣的爆發可以將運氣強行拉到自己的身邊。
韓漠的運氣很不錯,他如猿猴般跳進大海上時,就像他從船舷跳下去時所預測的那樣,他竟然真的落在了怪鮫那寬闊的背脊上。
怪鮫感覺到背上一沉,讓它暴躁的性情更加爆裂,扭動身體,便要將韓漠從自己的背上摔下去。
韓漠站立不穩,一把抓住怪鮫的背鰭,握刀的手毫不猶豫地對著怪鮫的背部狠狠地紮了下去,他擔心一下不能刺入,所以這一下子使了全力。
韓家子弟的力氣,那是幾乎可以與牛力相比了,就聽「噗」的一聲,鮮血從怪鮫的體內噴出,像盛開的雪花,四濺開來,所有看到這一情景的人,都「啊」地叫出聲來。
大刀深入怪鮫背部,那股劇痛讓怪鮫野性大發,猛地從海裏竄起,帶著血水浪花騰到半空中,將韓漠也帶了起來。
「受死!」韓漠怒吼著,便要憑藉大刀拉開怪鮫的背部,將它切成兩半。
就在他要使力之時,卻見怪鮫猛地一個轉身,背部朝下,韓漠的身體立時掉下來,若是還要握著刀柄,很有可能將辛苦刺入的大刀重新抽出來,只得在瞬間放開刀柄,而是緊緊抓著怪鮫的背鰭。
怪鮫又是身體一彈,力度極大,韓漠暗叫不好,雙手已從滑溜溜的背鰭上脫落下來,直往下掉,落進海水裏。
「漠兒……!」韓玄昌在船上看見,驚叫一聲。
曹殷也是大吃一驚,變了顏色,更有許多人齊聲呼叫:「五少爺小心!」
……
韓漠的身體落入海中的一霎那,立時感覺有些不妙,怪鮫的性子雖然不能完全瞭解,但是他卻知道,像這一類兇猛的動物,無論是陸地上還是海洋中的,一旦激怒,那麼它們那種嗜血的本性將會成倍增加,接下來,怪鮫一定會對自己發起慘烈的攻擊。
他手中已是沒有任何武器。
「五少爺,接著!」幸好船上有機敏的兵士,扔下大刀來,只是從空中落下來,韓漠一個沒接著,大刀便沉入海底。
於是,又有幾人紛紛扔下長槍大刀。
等到韓漠好不容易抄到一把長槍,怪鮫已經重新衝過來,那張開的血口之中,鋸齒般的牙齒上甚至帶著先前那些采蚌人的血肉。
在海中行動起來,韓漠的靈敏度自然是遠遠低於怪鮫,怪鮫劇痛之下,認準韓漠是它的敵人,撇開一切,就是想將韓漠撕咬成碎片。
韓漠自知此事形勢危急,向側面劃去,那怪鮫說到就到,韓漠只劃出兩下,怪鮫已經近在身邊,對著他的肩頭只咬過來。
韓漠面色巨變,欲要躲閃,那怪鮫的速度實在是快,拼盡全力,仍舊被怪鮫撕下一塊肉去,肩頭頓時劇痛難忍,他咬著牙,在這一瞬間,提著長槍的手臂猛地一發力,槍尖生生紮進了怪鮫的右眼珠子裏,頓時戳瞎了怪鮫的一隻眼睛。
也不知是韓漠的氣勢感染了一直驚恐的采蚌人,還是因為東海人骨子裏的頑強迸發出來,兩名採珠人在這一刻,竟然各自拿起浮在水面上的長槍,一起喊道:「五少爺,我們幫你!」長槍齊齊紮向怪鮫,更有一支長槍紮進了怪鮫的另一隻眼珠子裏。
怪鮫頓時兩隻眼珠子都被戳壞,生生變成了瞎子。
……
「你們小心一些!」韓漠忍著肩上的劇痛,高聲叫道,然後以紮入怪鮫眼中的長槍為牽引,靠近怪鮫,翻身再次爬上了怪鮫的脊背。
他的肩膀在流血,海水中含有鹽分,傷處一浸海水,更是說不出的刺痛,就像有千萬隻螞蟻在傷口處爬動。但是韓漠明白,雖然怪鮫已經受傷,但是這個時候的怪鮫更是兇猛,自己一個不小心,很有可能就要喪生在這頭已經被徹底激怒的怪鮫口中。
怪鮫果然是被徹底激怒,渾濁血紅的海水被搗的大浪淘起,它的尾鰭也狠狠地一甩,正打中一名采蚌人,那采蚌人被打的在海面上飄出許遠,一口鮮血噴出,已經是奄奄一息了。
韓漠翻上怪鮫的脊背,重新抓住那刀刃已經深入怪鮫體內的刀柄,怒吼道:「死去吧,畜生!」他兩腿夾著怪鮫背脊,左手五指已經在怪鮫的身體上戳出五個血孔,五指深入其中,緊緊扣住,而另一隻手緊握刀柄,利用《長生經》所積攢起來的氣力,咬著牙齒,拚力向下拉。
他的力氣已經足夠讓大刀在拚命掙扎的怪鮫背脊拉開口子。
怪鮫那厚實的皮肉在大刀所過之處,左右分開,體內的鮮血從刀口處直往外噴射,濺的韓漠全身上下鮮血淋漓,那英俊的臉龐佈滿殷紅的鮮血,乍一看去,極為猙獰恐怖。
兩條船上目睹這一切的人,驚恐之中帶著刺激,擔憂之下帶著欽佩。
最讓大家感動的,是大家知道五少爺不顧自身安危跳下海中,絕非為了出風頭----沒有人會以自己的性命為賭注去出這樣完全不能出的風頭。他的目的,只是為了救下這些采蚌人,為了這些在貴族眼中地位卑賤的珠民。
人心的收服並不容易,但是韓漠今天的表現,足以讓許多人對他感恩戴德。
能夠珍視別人的生命,別人自然會從心骨子裏感激。
作為一個貴族子弟,能夠為卑賤的生命而不顧及自己尊貴的生命,這在貴族眼中看來雖然有些傻,但卻不能不去尊敬,而在卑賤人看來,那無疑會將韓漠歸屬進自己的一方。
韓漠的這一舉動,非但會讓他受到大家的敬重,即使是整個韓家,也會因此受益。
怪鮫顯然已經筋疲力盡,但兀自在拚命掙扎,它卻不知道,此時愈是掙扎,韓漠的刀子也就拉得越快,而它也會死得越早。
一條巨大的血口子在怪鮫的背脊蔓延,也只有韓漠這樣的力氣,才能做到這一點,而怪鮫體內的鮮血直往外湧,血液的流失讓怪鮫掙扎的動作越來越小,氣力也越來越弱。
海面上滿是血水,海風中帶著濃郁的血腥味,坐在船舷邊看戲的蕭同光忍不住嘔吐出來,他帶著冷漠的表情望著尚在與怪鮫搏鬥的韓漠,眼中閃爍著隱晦的殺機,心中暗暗嘟囔:「這臭小子,怎不被怪鮫撕咬成碎片?」
等到一切都靜止,怪鮫再不掙扎,只是浮在水面時,所有人都鬆了口氣,隨即都歡呼起來。
韓漠伏在怪鮫的屍體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雖然那股濃郁的血腥味讓他都有股想吐的感覺,但是他現在只感覺渾身乏力,就想好好歇息一下。
……
……
曹殷看著這場驚心動魄的人鯊搏鬥,手心都已是汗水,望著匍匐在怪鮫屍體上的韓漠,他的眉角跳動,不知是喜是憂,半晌才輕輕歎道:「遇事冷靜,下手果斷,韓家子弟……果然厲害!」
「侯爺過獎了!」韓玄昌也是大大鬆了口氣,臉上帶著震驚後的讚賞。
他確實值得驕傲,在最危急的時候,是韓家的人出手,而且這個人是自己的兒子,他打心裏感到驕傲。
「把他們都拉上來,傷者趕緊治傷。」韓玄昌吩咐下去:「沒有受傷的,先歇息一下!」
下面的人趕緊傳令將采蚌人都拉上來。
韓漠上來時,所有的人都振臂歡呼,為他們的五少爺歡呼,為他的勇敢歡呼。
韓漠全身上下血水淋漓,他臉上因為血水的凝固而顯得異常猙獰,只是對著蕭同光笑了笑,瞧見蕭同光眼中劃過的失望之色,笑瞇瞇地道:「蕭大人,你失望了?」
「什麼?」看著韓漠那張恐怖的臉,蕭同光有些心寒。
韓漠湊過來,輕聲道:「大人是不是在想,我為何不葬身怪鮫的利牙之中?」
韓漠眼中陰冷的光芒讓蕭同光忍不住一驚,失聲道:「不……不敢!」旋即覺得這句話是大大的失顏面,咳嗽一聲,穩下心神,故作鎮定道:「韓……韓海管本事真是厲害啊,果然……嘿嘿,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了不起,了不起。」
韓漠哈哈一笑,再不理會蕭同光,而這個時候,大夫已經迅速上來,為韓漠清洗包紮肩膀上的傷口。他們帶有很珍貴的傷藥,等敷上藥,包紮好,韓漠才微笑著拍拍大夫的肩膀,逕自先去換衣裳。
所有人,無論男女,都以一種崇敬的目光看著他,這固然讓韓漠多少有些得意,但卻沒有過多的自滿,反而在內心深處有一絲擔憂。
「刃太利,容易折斷,風頭太勁,只怕會有麻煩。」韓漠心中暗歎。
等他隨便洗了個澡換了衣服出來,只見心有餘悸的采蚌人都坐在船頭船尾的甲板上,每一個人都多少有些臉色發白。
那恐怖的一幕,只怕短時間內很難有人會忘記。
「都先歇歇!」漁司官吏前後安撫著:「怪鮫已經被五少爺殺死,等一會兒,大家再下海。」
韓漠皺起眉頭,立刻上前道:「大人,危機尚未解除,誰也不許下海。」
「什麼?」漁司官吏一怔:「這……怪鮫已經被殺,這還要采蚌哩。」
韓漠搖頭道:「這頭怪鮫死了,不等於就沒有危險。我去和父親說,記住,誰也不許在這個時候下海。」頓了頓,道:「海裏的屍體都打撈上來沒有?」
漁司官吏歎道:「大都只是殘肢斷手,還是海葬吧,讓他們長眠海中。」
「不行!」韓漠很嚴肅地道:「把他們的屍體打撈上來,還有用處!」微一沉吟,道:「我去見父親!」
作者:
pomo1015
時間:
2011-10-29 10:52 PM
本帖最後由 pomo1015 於 2011-10-29 10:54 PM 編輯
第五十五章 【除鯊計】
兩艘採珠船相近處,已經搭上了木板,可以在兩船之間來回走動。
韓漠登上午甲號,在一眾人等敬佩的目光之中,走到韓玄昌和曹殷身前,恭敬一禮:「韓漠見過侯爺,見過父親大人!」
韓玄昌凝視著韓漠,責備道:「年輕氣盛,真是衝動。」
「爹,爺爺說過,不衝動就不是年輕人了。」韓漠笑瞇瞇地道,雖然韓玄昌口中責備,但是他能從父親的口氣中聽出來,父親的內心是帶著驕傲的。
「還疼嗎?」韓玄昌伸手摸了摸韓漠的肩頭,被怪鮫活活撕下一小塊肉,雖然包紮,但是紗布上依舊浸有血水。
「沒事。」韓漠看到韓玄昌眼中關切之色,心中一陣溫暖:「爹,已經上過藥,不疼了,您不必擔心。」
曹殷在旁用一種柔情似水般的目光看著韓漠,柔聲道:「韓海管,這英雄出少年,用在你的身上,那是剛剛好啊。」他情不自禁地上去拉著韓漠的手,盯著那一雙有力卻很漂亮的手看著,歎道:「誰能想到,就是這樣一雙手,生生殺死了那樣一頭兇猛的怪鮫。」
韓漠被這個漂亮的「玻璃」握著手,心中很是不舒服,順勢抽出,拱手道:「侯爺過獎了。那只是一頭小怪鮫,唔,是一頭怪鮫仔而已。」
「那也是難得啊。」曹殷感歎道,對於眼前這個勇猛又漂亮的年輕人,愈發地喜愛了。
……
「爹,你還準備讓那些人繼續下海采蚌?」韓漠的神情嚴肅起來,凝視韓玄昌問道。
韓玄昌看了曹殷一眼,才道:「怪鮫已死,危險也就過去了。國庫等著用銀子,咱們自然是要抓緊每一分時間,儘快將大東海珍珠採集上來,呈繳給朝廷。」向曹殷一抱拳,繼續道:「侯爺不辭辛苦,與我等前來海上,那是有損貴體,我們愈早采全珍珠,便可愈早回到岸上,也免去侯爺勞累之苦啊。」
曹殷溫和一笑,擺了擺手:「本侯倒也無礙,浩瀚大海,能夠極目遠眺,吸吮這大東海的海風,卻也是一件幸事。只是朝廷的事情,咱們不能耽擱,總是儘快為好。」
韓漠立刻道:「侯爺,爹,這個時候,萬萬不能下海。」
曹殷和韓玄昌對視一眼,都有些奇怪,見到韓漠神情堅定,不由問道:「這是為何?怪鮫已死,威脅已經過去,為何還不能下海?」
「危機尚未過去。」韓漠很肯定地道:「而且真正的危機,即將來臨。若這個時候派這些采蚌人下海,韓漠相信,會有更多人葬身海下。」
「漠兒,不得信口雌黃。」韓玄昌皺起眉頭:「此時人心已有浮動,你說這些話,更會引起大家的恐慌,切不可胡言亂語。」轉向曹殷道:「侯爺,韓漠年幼無知,信口雌黃,還請勿怪。」
曹殷搖頭道:「韓大人,韓漠非但勇猛過人,更是聰慧冷靜,他既然這樣說,想必自有一番道理,且聽他說說緣由,也未嘗不可。」向韓漠溫言道:「韓海管,你有何擔憂,但說無妨。」
韓漠聽他這樣說,心裏對這個曹殷倒也生出幾絲好感,雖說是一個「玻璃侯爺」,但是撇開這個喜好來說,此人倒也算是一個冷靜溫和之人,於是恭敬道:「侯爺,韓漠也曾看過不少書,對於怪鮫的習性,有幾分瞭解。這怪鮫,最記仇,一旦與它們接下仇怨,它們的野性便會最大限度的爆發出來,驚濤駭浪,勇往直前,可說是兇殘無比。」
「這我也是知道的。」曹殷點頭道:「我亦在皇家書苑看過怪鮫的介紹,說其性子兇殘,記仇。」頓了頓,臉上帶著幾分疑惑問道:「只是這怪鮫已死,就算再兇殘,也不過是浮屍而已呀,又能有何危害?」
「侯爺或許不知,這只是一頭小怪鮫。」韓漠緩緩道:「韓漠可以肯定,這四周應該至少還有一頭大怪鮫,那才是成年怪鮫,也是這一片海域的霸王。這怪鮫都有自己的地盤,所以在這一個海域活動的怪鮫不會太多,但也不可能僅有這小小的一頭怪鮫。」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說,這頭小怪鮫的母親很有可能就在這一帶。」曹殷醒悟過來。
「是的。」韓漠攥著拳頭道:「最少還有一頭,如果多的話,這一個家族甚至還有數頭。而且怪鮫對血腥味最是敏感,或許它們已經聞到這裏的氣息,正往這裏趕來。」
韓玄昌想不到自己的兒子竟然懂得這麼多,還以為他平日讀書極其用功,欣慰之下,卻極其擔憂:「若真是這樣,那我們豈不是沒有法子下海?那還要等多久?」
本來已經松下去的緊張感,此時再次籠罩在韓玄昌心頭。
這些珠民都是東海百姓,韓玄昌可不想白白犧牲這些人手,一來畢竟日後還需要珠民,如果這些人都出了事情,對於韓家計畫中的採珠行動顯然有極大的影響。但最重要的是,一旦不顧百姓死活,以他們的性命去換取珍珠,一旦傳揚開去,韓家在東海郡的聲望一定會受到極大的影響。
韓家坐鎮東海近百年,一來是當年東海王形成的根基穩固,二來亦是以仁德待民,若是丟了聲望,那當真是得不償失。
……
曹殷忽然露出一絲微笑,道:「韓海管,你似乎已經想到了對策。」
韓漠道:「侯爺,韓漠確實想到一個法子,但卻不知管不管用。」
「漠兒,你想到什麼法子,儘管說來。」韓玄昌望著海面上的血水,緩緩道:「一切全由侯爺定奪示下。」
韓漠微一沉默,終於道:「侯爺,等到那些怪鮫來到這裏,見到自己的同伴甚至是子女被殺,必定野性大發,而這一點,我們恰恰可以利用。」
「韓海管,如何利用?」
韓漠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轉頭望向海面。
漁司官吏已經派了小船下海,去打撈采蚌人的屍體,這一次事件,有七八人死在怪鮫的利牙之下,更有幾人的屍體已經殘缺不全,慘不忍睹。
「侯爺,你看那些屍體!」韓漠緩緩道:「雖然很不人道,但是……如果真想讓採集珍珠的事兒順利完成,這些屍體還要做出最後的貢獻。」他回頭看了看韓玄昌和曹殷,再不廢話,直接道:「在屍體身上浸染毒藥,然後將屍體重新放進海中,那些怪鮫到了這裏,必定會將這些屍體作為發洩的物件,那個時候,只要屍體的骨肉進入它們的體內,它們必定會跟著中毒而死。」
韓玄昌眉頭蹙起,一時並沒有說話。
韓漠心中也明白,雖然這個時代,平民百姓的性命在貴族的眼中算不了什麼,但是若真的將屍體拿去做誘餌,還是多少有些殘忍的。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就算是平常人,連自己的頭髮也是極為珍惜的,而且那些死刑犯在選擇死法的時候,往往就為了保留一個全屍,從而在後面托關係找門路,可見身體在這個時代的人心之中,是佔了極重要的地位。
幾人都是一陣沉吟。
「有毒藥?」曹殷終於問道。
「有!」韓玄昌回道。
「去辦吧!」
韓玄昌歎了口氣,但是他心裏明白,韓漠所說的這個方法是目前唯一能夠妥善解決困境的法子,他只能恭敬回道:「是!」
曹殷看著站立的如同標槍般筆直的韓漠,眼中的神色很是複雜,輕歎一聲,道:「是個做大事的。」頓了頓,加上一句:「日後好好為朝廷效力。記住你的話,保護燕國最尊貴的家族!」
「韓漠領命!」
……
海上的風雲變幻是不可預測的,本來還是碧空萬里,但是轉眼間,海風陡然劇烈起來,吹得採珠船上的旗幟呼呼作響。
韓玄昌叫過幾名漁司官吏,吩咐他們將受害者的屍體都浸上毒藥,然後再投進海中,眾官吏雖然愕然,但依然領命去辦。
等到天空中飄起雨絲的時候,六七具殘缺不全的屍體也在大夫們的精心浸泡下,染上了毒藥,屍體的肉色都發黑,這才重新投入大海,許多人都露出不忍之色,但是自有漁司官吏們一番解釋,也知道這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為了更多人能夠安全地採珠,只能出此下策。
風雨飄搖,兩艘採珠船隨著海波晃動,蕭同光再次嘔吐起來。
並沒有等太久,船舷邊的人們就見到那翻滾的海浪中,幾頭怪鮫浮出水面,在那血水之中,對著幾具下了毒的屍體一番瘋狂的撕咬,許多人都閉上眼睛,不忍再看。
「願他們的靈魂得到安息!」韓漠站在船舷邊,神色平靜喃喃自語。
作者:
pomo1015
時間:
2011-10-29 10:55 PM
本帖最後由 pomo1015 於 2011-10-29 10:56 PM 編輯
第五十六章 【突如其來的襲擊】
東海上的雨雖然算不得天昏地暗,但也足夠惱人,老天爺似乎很不滿意本是清澈的海面會出現那樣一塊血紅的印跡,所以降下雨來,只是為沖洗海上的血跡。
幾頭怪鮫就像韓漠所預料的那樣,吞下屍體後,死得很乾淨,死的也很徹底,那龐大的軀體浮在海面上,讓人咋舌。
「似乎比我預想中的要死得快。」韓漠搖了搖頭,這才回頭對雨傘下的韓玄昌笑道:「爹,如果沒有意外,海下的障礙,已經清除了。」
韓玄昌歎了口氣,點頭道:「至少可以少死些人。」對身邊的部下道:「吩咐下去,可以做事了。」
這一日,就在雨中,采蚌取珠的活兒井然有序地繼續進行。
直到暮色降下來,雨勢小了許多,大家才收工回船。
一天下來,採集了不到千顆珍珠,取珠姑娘們雖然受了驚,但是她們還是盡最大的努力,取出了又大又圓的東海珍珠。
珍珠存進船庫,護衛者有鎮撫軍兵士,有漁司官差,更有狼甲營武士,就連蕭同光帶來的為數不多的幾個部下,也探頭探腦在船庫外徘徊。
……
蕭同光的腳丫子泡著摻有清水的童子尿,在內艙之中,竟是帶著笑臉看著韓漠。
他的笑容很假,但是扯拉著臉皮,比他陰沉著臉要讓人稍微舒服一些。
韓漠一看這種笑,就知道蕭同光這老小子腦中打著壞主意,但是在東海郡---至少在這條船上,韓漠對於這個老傢伙是沒有半分的害怕,只是笑瞇瞇地道:「大人的心情似乎很好。」
「唔。」蕭同光兩隻腳丫子互相挫折,那麻癢感間歇式地好了一些,於是他有精神思考和韓漠的對話:「韓海管,你今天可真夠威風啊,本官還真是想不到啊。」
「讓大人見笑了!」
蕭同光摸著自己的鬍鬚,笑盈盈地問道:「韓漠啊,你這肩膀上的傷勢,可還疼嗎?」
韓漠不動聲色道:「大人關心下屬,韓漠感激不盡,已經不疼了。」
屋中的氣氛很怪異,雖然明知道這些話說出來會尷尬,但是蕭同光也不知因何緣故,偏偏說了出來,一老一少各有心思,都在轉著念頭。
一陣沉默。
蕭同光終於笑容可掬地問道:「韓漠,要不要進京做官?」
韓漠心中一怔,這老傢伙忽然問這句話,究竟有何意圖?這種笑容下的問話,自然不能以平常的問話去揣測。
「韓漠不明白大人的意思。」韓漠依舊帶著春風般的笑。
「你勇猛過人,而且頭腦冷靜……!」蕭同光嘿嘿笑著:「這樣的人才,只留在東海,也未免太可惜了。本官是不忍你這樣的璞玉就埋沒在東海……當然,韓尚書韓大人或許會有一日請奏聖上,調你上京,只是那還需要不少日子,本官倒可讓你儘快在京中為官。」
韓漠表面上看起來還是很為恭敬地聽著。
蕭同光看著韓漠,繼續道:「你知道,韓尚書到時候舉薦你,多少有任人唯親之嫌,畢竟你是韓家直系子弟,比不得那些普通的韓氏族人,即使在京為官,也不過是無關輕重的官位而已。你要入京,總是要占一些要缺的。若是我蕭家出面舉薦,那就是只為才,沒有什麼顧及了。」
「大人如此看重韓漠,韓漠受寵若驚啊。」韓漠笑瞇瞇地道。
「那你是願意進京?」蕭同光眼中劃過詭異的光芒。
韓漠呵呵笑著:「大人抬愛,只是韓漠尚且年幼,諸事不明,貿然進京,若是出了一點小岔子,到時候即使是我大伯父保我,我也未必能活下來。」他悠然道:「京中的水太深,我這隻小蝦米,在那裏碰上厲害的角色,很容易就被人吃掉的。」
蕭同光神色一冷,道:「韓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也沒什麼意思。」韓漠撇撇嘴,眼中劃過不屑,本以為這老傢伙是個深藏不漏的狐狸,今日看來,也只是頭紙狐狸,那點花花腸子,他豈能猜不出來。
「大人,這屋子裏就咱兩人,我說錯話也不怕你砍我腦袋……唔,說白了,你在東海郡,就沒有本事要我腦袋。」韓漠悠然道:「你想拿一根棒棒糖,引著我這不知世事的小子跟著你到京裏,嘿嘿,你蕭家在京裏有勢力,只怕我剛進燕京的東城門,就讓你找個由頭給砍了。」
「你……!」蕭同光被揭破心事,也理會不得什麼事「棒棒糖」,惱怒無比:「本官愛才,你……你真是……真是豈有此理!」
他還真是打算將韓漠引到燕京,然後在京裡弄掉韓漠。
今日韓漠的勇武,他是親眼目睹,讓他心裏震驚之餘,更是深深的忌恨。
蕭家要圖謀霸業,終會與韓家碰撞,他不希望韓家有這樣的人才留下去,所以心下打定主意,除之而後快。
只是他的主意還沒有開始,便已經失敗。
韓漠似乎比他想像中的還要狐狸,一條笑裏藏刀不折不扣的小狐狸。
「大人其實不該有這個心思。」韓漠歎了口氣:「就算我不明白,難道我家大人不明白?他們會讓你帶著我走?唔,大人昨晚沒睡好,可能腦子想事不周全吧,有些簡單。」
「韓漠,你真是大膽包天。」蕭同光感覺自己在面對這個狐狸般的年輕人時,是那麼的吃力,他惱著,終於踢開洗腳盆,冷聲道:「倒水去!」
韓漠心中冷笑,這傢伙現在囂張,等再過一小會兒,那種麻癢的感覺重新來臨,就會讓他再次嚎叫起來。
他剛剛走到門前,卻聽「咚」的一聲,本來關上的艙門,在一瞬間四散開來,而一道身影也隨著四裂開來的艙門板衝進屋內,一道勁風忽起,來人已經臨頭一把大刀,對著韓漠直劈下來。
這一下子當真是突如其來,韓漠不由大吃一驚。
但是前世的軍事訓練,讓他的反應超出常人,他手中的洗腳盆已經揮起迎上,那一盆帶著童子尿的洗腳水盡數灑向來人的臉孔,而手中的盆子也與大刀相擊,「嗆」的一聲響,韓漠的虎口竟然微微發麻,這人的力氣倒也不小。
隱約中,已經感覺到來人的身材極其高大威猛,也不及多想,趁著對方一滯之時,韓漠右手已經探出,直切向來人的頸動脈。
近身格鬥,韓漠找不出比他更高明的好手。
他不知道對方是何人,但是既然不問話就對自己下死手,韓漠自然也不會手下留情,只要切上對方的頸動脈,他可以確信,在兩秒鐘之內,對方再是威猛,也會倒下去。
這個時候,醒悟過來的蕭同光立時尖叫道:「來人啊,有刺客,有刺客!」左看右看,抓起旁邊的茶壺握在手裏,以作防身之用。
韓漠的手刀剛要觸及對方的頸動脈時,忽然發現了一個讓他想死的狀況。
這個人的脖子上,竟然帶了一個銀色大項圈,將他的脖子護住了。
欲哭無淚,他的掌刀只能順勢切下,重重砍在對方的肩頭,只聽到「哢嚓」的骨骼碎裂聲響起,韓漠知道,這傢伙的肩骨定然碎裂了。
對方受此重創,竟然沒有嚎叫出聲,只是低哼一聲,聽得出很是痛苦,而這人在劇痛之下,並沒有收手,反而大刀橫削,直往韓漠的胸腔砍來。
……
這個時候,艙外已經傳來驚呼聲,有人高喊道:「有刺客,有刺客!」聽到船上有幾處已經傳來刀兵相接和吶喊之聲,一時亂作一團。
韓漠閃過對方兇狠的一刀,微微屈下身子,左手成爪,如同鐵鉤般擊在對方的腰間,猛力一抓,那是腰間軟肋組織,掌控著腿下神經。
果然,對方「哎喲」叫了一聲,已經軟倒下去,而韓漠的另一隻手已經重重切在對方持刀的手脈處,那大刀頓時脫手飛出。
「大寶,別動!」從艙門外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韓漠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咻」的一聲響,一支羽箭直向自己射來,這一支箭又快又急,要避開已經沒有任何可能,他只能咬牙抬起手臂,「噗」的一聲,這一支羽箭正射中韓漠的手臂,一股劇痛襲遍全身。
「找死嗎?」韓漠心中的怒氣被激起,踩在癱倒在地上的那人身上,便要衝上去,只奔出兩步,就感覺全身一陣酥軟,力氣似乎在瞬間被抽走,跌倒在地上。
射箭之人是一個身穿蓑衣頭戴斗笠的傢伙,看不清樣容,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裏,冷笑道:「看你還囂張。」一揮手,道:「屋裏那個狗官,可以換些銀子,帶走!」頓了頓,又道:「這小子手腳硬朗,有兩下子,也不是普通人,一起帶走!」
從旁竄出三四名黑衣黑褲的傢伙,手裏都拿著大刀,一起奔上來。
韓漠想要爬起身,但是渾身無力,而且整個腦袋一片暈眩,心知射中自己的箭矢一定是帶了見血生效的藥物。
「我靠!」說完這句話,韓漠就失去了知覺。
作者:
pomo1015
時間:
2011-10-29 10:57 PM
本帖最後由 pomo1015 於 2011-10-29 10:59 PM 編輯
第五十七章 【被綁】
午甲號是昌德候曹殷所在的船隻,他居於正艙之中,外面有十多名狼甲營武士保護,隔著幾條小艙,韓玄昌便住在一個很簡單也頗為狹小的船艙中。
採珠船是由中型鎮撫軍戰船改裝,面積巨大,而且船艙也甚多,層層疊張之中透著秩序,在韓玄昌的艙外,亦有數名健壯魁梧的鎮撫軍兵士守衛著,沒有韓玄昌的命令,那是沒有任何人可以接近的。
四四方方的小桌子上,擺著一張海圖,海圖對於珍珠島海域的地理環境標識的極為清楚,韓玄昌坐在小椅子上,仔細地看著海圖上那一個又一個宛若繁星般的象徵著礁石群的標記,他的兩旁和對面圍著四個人,這都是韓家最親信的嫡系部下,每個人的神情都很是嚴肅,也都看著海圖上的標記。
「這個地方可以下網。」韓玄昌低沉著聲音道:「四周都有礁石,這裏是一個海凹槽,將大網佈置在這裏,布成一個網床。」
「大人,這個可以做到。」一名官員低聲道:「這裏是礁石群,身體龐大的海物難以進去,也就不會對漁網有損毀,是個安全可用之處。」
「但是海下采蚌人要接近過去,將珠蚌投進漁網儲存起來,那要避開許多礁石,只怕會耽擱許多工夫。」又一名官員輕聲道:「如果采蚌的速度慢了下來,那個昌德候和蕭同光會不會起疑?」
韓玄昌搖搖頭道:「不必擔心這個。他們對采蚌取珠並不瞭解,今日那些珠民採集的速度已經放慢下來,明日只需提升到平常速度,即使中間要藏蚌,也不會看出太大的破綻。畢竟都是在海下進行,他們總不能下海盯著吧。」
「大人說的是,這東海是我們的地盤,他們是看不出問題的。這一次借此機會將珠蚌先收藏起來,日後隨便派條船來取,無聲無息,也就不會被人知道的。」
韓玄昌沉吟片刻,終於道:「漁網是否已經準備妥當?」
「已準備妥當,就在底艙儲藏室。」有人回道:「大人一聲令下,我便可令人直接從底艙入海,去佈置漁網。人手都已經選好,大人儘管放心,絕對可靠。」
韓玄昌露出滿意之色,笑道:「既然如此,再過一個時辰,等到夜深人靜,你便可以領人去了。」
「是,大人!」
「是了,有一件事情上岸之後,一定要記得去辦。」韓玄昌歎了口氣,道:「那些受害者的家小,你們親自上門安慰一番,多給些銀子。」
……
艙內還在商議,外面忽地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旋即一個聲音稟道:「大人,有刺客!」
「刺客?」韓玄昌面色巨變,艙中諸官也是大吃一驚。
韓玄昌率先出了艙,果然聽到隱隱傳來激烈的打鬥聲,皺眉道:「是在午乙號?」
外面那名稟報的官差道:「是在那邊。」
「大人,不是刺客,是海匪。」身後一名官員驚道:「東海珍珠儲藏在那艘船上哩。」
韓玄昌顯然也想到了,他的動作在一瞬間變得極其敏捷,幾步就衝出許遠,沉聲道:「速速領人過去救援,留些人保護侯爺!」
他順手從一名士兵腰間抽出一把大刀,上了甲板,只見對面的午乙號人影攢動,激動正酣,午甲號也早有人搭上木板,過去救援。
空中帶月,月光幽幽,加上船上各處的燈籠,倒也明亮的很。
「他們怎麼過來的?」韓玄昌身後一名官員驚聲道:「前方可是有咱們兩艘戰船在守著啊。」
「前方有船守著,後面的礁石群可沒人。」韓玄昌臉色陰沉,本是儀錶堂堂的臉上佈滿寒霜:「咱們疏忽了,他們是從礁石群那邊摸過來的。」
身邊的幾名官員同時跪倒:「下官疏忽,請大人降罪!」
「這個時候說這些已經沒用。」韓玄昌提著刀,快步往午乙號趕去:「要保護好珍珠!」
十幾名將士立刻跟在韓玄昌身後,過去救援。
迎面奔來一人,手中提著刀,臉上有幾絲血跡:「大人,海匪想奪珍珠,被我們殺退,珍珠無恙,他們也正在撤退。」
「有多少人?」
「二三十人。」來人回道:「定然是海匪了,不過也不知道是哪一撥,我已經令他們抓幾個活口。」神色有些惶恐道:「只是……!」
韓玄昌見到那邊海匪已是邊戰邊撤,在官兵的追打下,處於下風,微微寬心,皺眉道:「只是什麼?」
「稟大人,卑職領人去保護蕭侍郎和五少爺,卻不見他們人影,屋內空無一人,而且……而且似乎有打鬥的痕跡留下。」來人小心翼翼地回道。
「啊!」韓玄昌大吃一驚:「漠兒……蕭侍郎不見了?」
「是!」
韓玄昌不再多說,率先領著一眾人等趕到午乙號正艙,只見此處已經聚集了十多名兵士,正在四處搜找,而艙內的大椅子倒在地上,那只洗腳盆也倒扣在一旁,蕭同光和韓漠都沒了影子。
「四周已經找過,都沒有五少爺的蹤跡。」部下焦急地道。
在多數人的心中,蕭同光的下落如何,倒沒有幾人關心,但是韓玄昌的獨生兒子韓漠,那可是韓家的寶貝,是萬萬不容有失的。
韓玄昌冷著臉,低沉著聲音問道:「抓到活口沒?」
「回大人,那些海匪進退有序,行動快速,我們殺了他們四五個人,其他人大都已經跳海逃跑了。」部下回道:「我們已經派人放下小船在海上搜捕。」
……
「報!」一人飛奔過來報到:「戰船辰丙辰丁那邊發來訊號,有海匪船隻出現,他們已經追擊。」
韓玄昌眉頭緊蹙,冷哼一聲,淡淡道:「調虎離山,成胥還真是容易中計,那裏的海匪船隻自然是要拖住他們的。」
身後一名部下上前道:「大人,那邊有海匪船拖住我們的戰船,這邊又有海匪從礁石群潛遊上船,計畫的異常周密。他們似乎很清楚我們船內的構造,不但知道藏珠艙的所在,而且也知道蕭侍郎的所在,爾後多點出擊,一擊便退……!」
「你的意思我明白。」韓玄昌緩緩點頭:「我們內部有奸細。」
眾將士互相對視,眼中都露出驚訝之色。
這兩艘採珠船上,幾乎都是韓家的兵將,在這個世家為上的時代,人們骨子裏就有一種對自己主子的忠誠感,特別是軍人,更是以忠誠為一種極崇高的美德。可以說,東海郡的將士們心中,對於韓家的忠誠,那是遠遠高過所謂的「朝廷」,出現內奸這種情況,一直以來是極為罕見的事情。
「不要忘記,海匪本身也都是東海郡的人。」韓玄昌左右看了看,自己身邊也都是親信之人,聲音中帶著八分憤怒一絲無奈:「外人收買,我們船上的人自然不會就範,但是那些海匪……罷了,內奸之事,回頭再查,速速派人飛鴿傳書鎮撫軍,請總督大人速派援軍,在海上打探蕭侍郎的下落!」
「大人,總督大人就算派出戰船,在這茫茫大海上,只怕也未必能找到蕭侍郎。」有人提醒道:「莫若先找出奸細,然後從內奸口中逼出他們是與誰勾結,應該會更快找出海匪的下落。」
韓玄昌搖搖頭,道:「海匪抓人,不是仇恨,十有八九是想勒索銀子而已,一時半會也不會傷人。」頓了頓,眼中閃過極為銳利的光芒:「恐怕他們還不知道韓漠的身份,才敢貿然抓走。我請總督派船在海上搜找,只是讓海匪知道,他們抓去的人很重要,我韓家會不惜一切代價營救,那樣一來,他們反而更不敢輕易下手了。回頭海匪一定會派人和我們聯絡,商討贖金的事情,那個時候,我們會尋出他們的蛛絲馬跡。」
「大人英明!」
韓玄昌心中自是對韓漠的安危無比的擔憂,但是對與蕭同光,他也同樣擔憂。
蕭同光是蕭家名義上的二號人物,是蕭太師的親弟弟,雖然能力不怎麼樣,但是那身份卻是擺在那裏,一旦在東海郡出了事情,蕭家可不管什麼海匪不海匪,必定會以為這是韓家暗中策劃的,到了那個時候,在蕭家的眼裏,這就是韓家的挑釁,是不能容忍的。
蕭家在燕京的權勢和實力,足夠對韓家燕京派成員造成強大的打擊,那個時候,韓氏家族將面臨極為危險的困境。
韓漠不能出事,蕭同光更不能出事!
海匪們都已在夜色下撤退,只留下幾具屍體,韓玄昌走到船舷邊,望著明月下的海面,眼眸子裏閃著寒光,喃喃自語:「韓漠最好不要出事,若是傷了一根汗毛,大東海上的朋友們,你們就是在逼我韓家請出『海王令』啊。大家祖上血脈相連,請出『海王令』,對大家都不好,那不是我韓家想看見的局面!」
海風吹拂,帶著雨絲,讓人感到一陣寒冷。
作者:
pomo1015
時間:
2011-10-29 11:00 PM
本帖最後由 pomo1015 於 2011-10-29 11:02 PM 編輯
第五十八章 【底艙中的囚犯】
韓漠醒來的時候,鼻子裏立刻聞到了一股黴臭味,這種味道讓他很不舒服,他雖然睜開眼,但是眼前卻是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只是耳邊傳來「咚咚」的聲音,他知道,那是海水打在船體上的聲音。身體的那種軟綿無力的感覺尚未散去,但是已經好了很多,他想動動手,卻已經感覺到,自己的雙手雙腳被綁的結結實實,而且以他的判斷,綁著自己手腳的不是普通的繩子,而是具有彈性的牛筋繩,伸縮性好,即使力氣再大,也難以掙脫。
黴臭味撲鼻而來,在滿眼一片漆黑的情況下,他幾乎可以判斷,自己所處的地方很有可能是某一艘船的底艙,而且這底艙中還儲存了不少漁物,所以黴臭和腥味混在一起,若非習慣了東海特有的腥味,一般人還真是受不了。
「真是被綁架了。」韓漠喃喃自語,他掙扎著靠在船板上坐起來,抖了抖腦袋,讓自己稍微清醒一些。
他記得自己是被射中一箭之後,才在毒性發作的情況下暈眩過去,想不到自己這個玩毒藥的行家,最後卻是被別人的毒藥所迷倒。
莫非這就是所謂的瓦缸不離井邊破,將軍難免陣上亡?
船體在搖晃,四周除了海水拍打船體的聲音,再無其他氣息,就如同置身未知的黑暗世界,這種情況差點讓韓漠以為自己再次穿越了。
……
韓漠眼觀鼻,鼻觀心,讓自己的精神狀態儘量平靜下來,他不清楚綁架自己的這幫人究竟是什麼來路,也不知道他們會將自己帶到哪裡去。
他忽然想到,除了自己,那個老傢伙蕭同光也應該被綁來了。
「蕭大人?」韓漠試探地叫了一聲:「蕭大人在不在?」
沒有回應,韓漠皺起眉頭,莫非蕭同光身份高貴,所以海匪們給他安排一個高檔的地方?自己只是身著海管服,那是不入流的官員,海匪們想必沒多少興趣,所以丟在底艙。
韓漠歎了口氣,早知道待遇不一樣,穿一身龍袍不知道會是什麼後果。
他尚未來得及多想,就聽「哎喲」一聲在旁邊不遠處響起,而後又聽「哇」的一聲,顯然是旁邊有人在嘔吐。
嘔吐很激烈,很賣力,韓漠聽在耳中,鬆了口氣,他能夠聽出這具有特色的嘔吐聲是從那位戶部侍郎蕭同光的嘴中發出來。
韓漠自然也知道,蕭同光雖然惹人厭惡,但畢竟是蕭家的人,而且是欽差,若是在東海郡出事,對於韓家來說,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雖然心裏極其厭惡這個老色鬼,但是在這種情況下,卻又不得不盼望他能安全地逃脫這次劫難,回到東海城。
有時候,世間的事情就是這麼複雜。
相愛的人未必在一起,該死的人在某些時候卻又偏偏不能死。
滑稽的人生。
蕭同光差點都要將自己的腸子吐出來,等到吐無可吐,有氣無力地哼哼一會兒,終於驚恐地道:「這……這是什麼地方?這是哪裡?」
他的聲音,充滿了恐懼,讓韓漠鄙視之心大起,堂堂燕國第一世家的二號人物,竟然如此膽小如鼠,看來人們常說的色膽包天未必是真膽子這話還是大有道理的。
「不要喊!」韓漠淡淡地道:「聲音越大,死的越快。」
蕭同光顯然是被韓漠突然說話驚住,一陣沉寂,半晌才道:「你……你是韓漠?」
「正是韓漠。」韓漠淡淡道:「大人的身體似乎很不舒服啊。」
「韓漠,我們這是在哪裡?」蕭同光似乎有些激動,在這黑暗之中還有「同伴」,自然比一人獨處要好得多。
「大人,這話我該問你吧?」韓漠嘿嘿笑道:「我被人放倒的時候,你可還是清醒的啊。」
蕭同光聞言,一陣尷尬,實際上在韓漠倒下去的一霎那,他看見幾名手提大刀的黑衣人衝進內艙,當時就嚇暈過去,後來究竟發生了些什麼,他也是毫不知曉。
……
……
「是海匪!」韓漠終於道:「東海上的海匪比你想像的還要多。」
蕭同光立刻叫道:「海匪?他們真是好大的膽子,敢綁架本官?他們還想不想活了?」
韓漠冷冷道:「蕭大人,你聲音再大一些,我保證你會有更大的苦頭吃。你以為這是哪裡?你們府裏的後花園?我告訴你,這可是在海盜船上,上面都是殺人不眨眼的海盜,若是被他們聽到你大呼小叫,說不定會領你出去衝衝水。」
「衝衝水?」
「用一根繩子把你捆起來,丟在海裏衝衝水,明白了?」韓漠嘿嘿笑道。
蕭同光打了個冷顫,他現在可是直到,海裏那是有怪鮫的,丟在海裏,說不定就被怪鮫吃了,聲音小了下來:「韓漠,你們韓家坐守東海,怎麼海匪還如此倡狂?朝廷每年拔下那麼多銀子讓鎮撫軍剿匪,銀子都用到哪裡去了?」聞著那股嗆人的腥臭味,忍不住有嘔吐兩下,才繼續氣呼呼地道:「本官是朝廷委派的欽差,你們韓家沒有好好保護,卻讓我被海匪劫持,這……這是你們韓家的罪責,大大有罪!」
「有罪?」韓漠哈哈笑了起來,悠然道:「蕭大人,那你是不是準備治我們的罪啊?」
蕭同光一愣,旋即清楚目前的處境,一陣沮喪。
「大人怎麼不說話?」韓漠淡淡道:「以大人的智慧,是否有法子脫困?」
「都被困在這裏,哪裡還有什麼法子。」蕭同光沮喪道:「韓漠,他們……會不會殺了我們?」
「東海海匪,那是兇殘成性,什麼事兒都幹的出來,若說等一會兒有人拎著大刀過來,砍了你我二人的腦袋,我是一點也不會感到奇怪的。」韓漠淡淡道。
「那……那可如何是好?」蕭同光聲音中滿是恐懼。
韓漠尚未說話,就聽到上面傳來「哢嚓哢嚓」的聲音,他立刻低聲道:「蕭大人,要是不想死的快,趕緊裝睡,什麼話都不要說。」
很快,一陣光芒從上面射下來,韓漠瞇著眼,藉著這道光,看清自己所料果然不錯,確實是置身在堆滿許多死魚海物的底艙之中。
從上面陸續跳下幾個人來,韓漠瞇眼看清,那第一個跳下來的,身材瘦小卻很敏捷,身著勁衣,一頭長髮卻以四五根辮子紮起來,髮型極為特別,此人不過二十三四歲,長相倒也普通,不過那一雙閃動的陰冷眸子,讓人一看就知道此人不是善類。
韓漠瞧他身形,和射中自己羽箭的那個箭手頗有幾分相似,心中一陣無名火起,這種暗箭傷人的傢伙,那是他心中最為齎恨的。
那人帶著三四名海匪來到底艙,逕自走到蕭同光身邊,伸腳踢了踢,蕭同光裝睡倒是裝的一本正經,一動不動,就像死了一樣。
「狗官倒是鼠膽,嚇得現在都沒醒。」領頭的傢伙冷笑道:「燕國朝廷都是這樣的官嗎?」
他剛一說話,韓漠立時就判斷出來,此人正是暗算自己的那名箭手。
「不是韓家的官,裏面的人說了,這傢伙是燕國朝廷派來的欽差,好像是要監視韓家下海採珠。」身後一人道:「韓家可沒有這樣孬種的傢伙。」
韓漠心中一動,暗道:「裏面的人?哪個裏面?難道……難道是說採珠船上有內奸?」他頭腦敏銳,很快就想出其中的關竅,這幫人既然知道蕭同光是欽差,而且知道韓家採珠行動,顯然是採珠船上有人暗中和海匪勾結了。
「這老東西能值多少銀子?」有人問道:「冷二哥,這要是不值錢,這一次咱們可就虧大了。咱們瞞著島主,調了三艘船,帶著弟兄們非但沒有搶到一顆珍珠,還折損了好幾號人,這要是被島主知道,可有些不好辦了。」
「你怕了?」被稱為冷二哥的箭手淡淡道:「你放心,一切後果,有我冷照擔著。」指著蕭同光道:「知道他是誰嗎?他不但是欽差,還是燕國第一世家蕭家的人,你們說,值不值錢?」
眾人都是一陣驚呼,旋即有人道:「那可是值大銀子了,哈哈,冷二哥,你立下這等功勞,回到島上,島主想必一定會重重賞你。只怕……哈哈,只怕那條美人魚也要對冷二哥另眼相看了。」
「美人魚?」韓漠心中一驚,他猛地想起那日在八珍閣時,霍秋源可是提到過,這大東海有一夥海盜,其中還有一個外號稱為「美人魚」的,難道真有這號人物,而且綁架自己的就是這「美人魚」一夥的?
真是太巧了。
記得當時自己還說過,真要碰上這條美人魚,那可是要抓回東海城,讓自己那幫狐朋狗友看一看的。
作者:
pomo1015
時間:
2011-10-29 11:03 PM
本帖最後由 pomo1015 於 2011-10-29 11:05 PM 編輯
第五十九章 【上島】
冷照淡淡道:「美人魚?遲早是我的女人。」他說得很自信,但是自信之中,帶著一股子陰霾的氣息,讓人聽著感覺實在有些不舒服,至少聽在韓漠的耳中,這話就有些流氓也一樣的色彩,不過對方是海匪,說出這種話來,也不出韓漠的意外。
不過聽他們話中意思,他們的首領應該是一位島主,而且這幫人是在冷照的帶領下,瞞過了那位島主,偷偷行動的。
這個冷照倒是一個強悍的角色。
一名海匪過來踢了踢韓漠,回頭道:「這小子也沒醒。」
「我箭上有毒蟲草浸泡的迷毒,沒有兩三個時辰,那是醒不來的。」冷照也走過來,看著「昏昏沉睡」的韓漠,冷冷道:「只怕過一會兒也就醒過來了。」
「冷二哥,這小子就一海管,值不了銀子,帶他回來做什麼。」有人問道:「還不如丟到海裏喂怪鮫,免得麻煩。」
「海管?」冷照搖頭道:「若只是普通的海管,他能在三招兩式之間擊倒大寶?」
「是啊。」立刻有人讚成道:「大寶在我們仙人島,他的功夫那也是數得上號的,島上可沒有幾個人是大寶的對手。這小子也不知使了什麼鬼門道,只不過三招之內,就擊倒了大寶,現在想來,這小子只怕未必是海管。」
韓漠聽在耳中,心中冷笑:「少爺的格鬥術,三招擊不倒人,那豈不是白練了?嘿嘿,也知道本少爺不是普通人了。」
「大寶現在怎麼樣?可好些了?」冷照淡淡問道,他的話音並沒有十分關心的韻味,就似乎是例行公事辦的隨口一問,表示他至少在語言上關心過下屬。
這個人或許想做到虛情假意,可是他那冷冰冰的性情或者天生就沒有關心他人的習性讓他表現的很不好。
「已經沒多大事了。」有人回道:「不過說也怪了,大寶親口說,那一瞬間,他的腿就像不是自己的,沒有一點力氣,而且酸麻無比,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倒下去的。我看未必是這小海管有什麼本事,說不定湊巧那個時候大寶的大腿抽筋,所以倒下去。」
「腿上忽然酥麻倒可以說是突然腿抽筋,那肩膀怎麼回事?」冷照淡淡道:「骨頭差點都碎了。」
眾人都不說話。
甲板處忽然有人叫道:「冷二哥,那兩條船也回來了。」
冷照得意地道:「做的不錯。那成胥的功夫有兩下子,但是指揮戰船……嘿嘿,那是蠢人一個,哪裡能追上我們的船。」又掃了韓漠和蕭同光幾眼,才淡淡地道:「看他們能睡多久!」他的眼神落在蕭同光嘔吐的那堆漬物上,冷冷一笑,也不多說,領著眾人又上了去,蓋上了底艙甲板,底艙瞬間再次籠罩在那片漆黑之中。
……
「仙人島?」韓漠喃喃自語,他竭力想從自己的腦中想出這個地名,《東海地誌》裏面對於大東海有著許多的介紹,但是裏面卻也有一個很奇怪的現象,那就是從不在裏面提及東海幾十座小島的具體位置和地名。
這一點,韓漠也能理解,畢竟是海盜寫的書,自然不可能將海盜賴以生存的聚集地島嶼詳細說出來。
大東海面積巨大,聽說有萬里海面,書中所說的幾十座島嶼,也不過是靠近東海郡屬於燕國海洋範圍的島嶼,至於整個東海,誰又知道能有多少個小島。
他還在理思緒,想分析出這所謂的仙人島究竟在東海海域的哪一片地方,就聽到蕭同光低聲道:「這些……這些真是海匪……!」
「你以為我騙你嗎?」韓漠淡淡道:「蕭大人,咱們自求多福吧。」
「韓漠,我聽他們的意思,那是不準備殺咱們,只是拿咱們換銀子啊?」蕭同光恐懼之感已經消除不少:「銀子能辦的事,那就好說了。這幫海匪,能見過多大世面,給他三五千兩銀子,還不乖乖放我們走。」
「蕭大人看來是想通了。」韓漠歎了口氣,道:「不過大人應該也聽過,有些海匪,最喜歡撕票,你若是不老實,他們是寧可不要銀子也要殺人的。」
「真的?」蕭同光的聲音又驚懼起來。
韓漠大感好笑,道:「蕭大人,我想問問,你們蕭家的人都像你這麼膽小嗎?唔,那個蕭太師,是不是也很膽小?」
「住嘴。」蕭同光低聲斥責道:「韓漠,我大哥……唔,蕭太師可是國之重臣,豈容你一個黃毛小子出口污蔑,這是大罪,要砍頭的。」
韓漠忍不住道:「蕭大人,你能不能不裝逼,這裏就你我二人,還都被捆著,你的架子不能小一點?別怪我等一會兒不和你說話,在這黑漆漆的地方嚇死你。我可不騙你,這一類海盜船,特別是這類底艙,經常裝些肉票屍體什麼的,死的人可不在少數,說不定這四周還有鬼魂呢。」
蕭同光眼前一片漆黑,這種漆黑本就讓人有一股陰鬱而恐慌的感覺,更何況古人對於神魔妖鬼的迷信還是極為相信的,所以韓漠這樣一說,蕭同光禁不住搭了一個冷顫。
一陣沉默之後,蕭同光才歎道:「韓漠,以前我還一直以為你們韓家是和海匪勾結在一起的,現在看來,只怕我所想的是差了。否則這夥海匪也不會去動採珠船!」
「我們韓家忠君愛國,與海匪是敵,自然不會和他們走在一起。」韓漠悠然道,黑暗中,他的臉上帶著難以捉摸的笑容。
「忠君愛國?當真如此?」
韓漠淡然道:「蕭大人似乎很懷疑我們韓家的忠心?」歎了口氣,道:「大人或許不知道,其實我們韓家……哎,難呀!」
蕭同光聽韓漠少年老成的口氣,大是疑惑,道:「此話怎講?」
「燕國九大世家,我韓家位居其六,處處要看人臉色。其實我們韓家也明白,如今皇威雖在,但是在燕國真正說話算數的,那是你們蕭家。」韓漠臉上帶著怪笑,聲音卻異常平靜:「本來我們韓家內心深處是想和你們蕭家結盟,只是……只是兩家似乎有些事情沒有擺在明面上,所以產生不少誤會……!」
「你們韓家真的有心和我們蕭家結盟?」蕭同光有些激動道。
韓漠道:「大人,我在韓家是小輩,沒什麼說話權的。我說這些,只是偶爾聽家人私下談起,都是這個意思而已。」
這若是韓玄昌或者韓家其他重要人物說起這番話,蕭同光自然是不相信的,但是從韓漠口中說出來,蕭同光還是要思量一番的。
雖說韓漠鬼滑的很,但在蕭同光眼中,畢竟是一個年輕人,這種大事,年輕人自然是不敢輕易開玩笑的。
憑心而論,蕭家在目前的階段,主要是對付渤州郡的葉吳兩家,對於其他世家,卻並無過多的時間去對付,如果其他世家能夠安安穩穩不動,甚至能夠與蕭家結盟,這是蕭家極希望看到的局面。
葉吳兩家,葉氏家族位居第二,吳氏家族位居第四,那都是相當有實力的家族,而且兩家早已結盟共同與蕭家較勁,換句話說,在葉吳兩家沒有被誅滅之前,蕭家是願意團結一切力量的。
在韓漠而言,他說話的原因,不過是轉移自己的精神,免得因為那股越來越濃郁的腥臭味導致自己嘔吐出來。他十分清楚,嘔吐對一個人的體力消耗是極大的,被海匪綁架後,後面一切未知,自己必須要保存足夠的體力,以做好隨機應變的準備。
至於所說話題,在韓漠而言,忽悠的意思大過興趣。
蕭同光沉吟了片刻,才道:「如果你的話是真的,我想會有機會的。」
……
也不知過了多久,二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都是一些稀鬆平常的事兒,說著說著,兩人都快迷迷糊糊睡著,就感覺船體似乎停了下來,正感奇怪,那底艙甲板再次被打開,一個腦袋探下來,大聲道:「都別他媽裝睡了,到地兒了,你們要是不願意出來,就還呆在下面,憋死你們兩個王八蛋。」
當下跳進幾個人來,將韓漠和蕭同光弄上甲板,二人聞到新鮮空氣,頓時都猛力吸吮起來。
「走吧,兩位,你們可是我們的貴客!」紮著幾條辮子的冷照從旁轉出來,冷冷地看著二人,努努嘴道:「帶他們下船。」
當下便有四五名海匪拎著大刀,跟在韓漠和蕭同光身後,推推搡搡往前走。
走上船頭甲板,韓漠四周看了看,船隻已經靠在沙灘岸邊,只見囚禁自己的這艘船也就比鎮撫軍小型戰船大上一點點,但是堅固性和裝備比起鎮撫軍的戰船,那要差上太多,在這艘船的後面,跟著兩艘更小的船隻,那自然是用來拖住辰丙和辰丁的兩艘船隻。
除此之外,靠在沙灘岸邊的尚有三四艘比較大的船隻和十多條小船,一字排開,都停泊在沙灘邊,這些顯然都是這夥海盜的海上家當。
這一切並不令韓漠驚訝,讓韓漠驚訝的是,展現在自己眼前的,是一座巨大的島嶼,乍一目測,至少所見範圍就有幾十裏,毫無疑問,這座島嶼在東海之上,絕對屬於大型島嶼。
沙灘上竟是白色的沙粒,異常漂亮,不遠處,成排成排的棕櫚樹一字排開,那高大的椰子樹更是綠葉蔥翠,在海風溫柔的吹拂下,樹木輕搖,就像歡迎著遠方客人的到來一般。
遠處更是林蔭茂密,幾十裏的島嶼,似乎都籠罩在蔥翠的樹木叢林之中,島上瀰散開來的清鮮味道,沁人心脾。林蔭叢中,稀稀落落的房屋依稀可見,那都是用竹子,大木,枯籐,茅草搭在一起的屋子,雖然很簡陋,但是卻顯得極為淳樸自然。其間更有不少海島上特有的花草樹木,外來人看了,自然有耳目一新的感覺。
沙灘上,已經聚集了上百號人,男女老少,都以期盼的眼神看著回來的三艘船隻和二三十號人手,中間已經有人喊道:「冷二哥,這次收穫怎麼樣?有沒有給大夥帶回好東西?」
「冷二哥出馬,豈會空手而歸?一定是大大的收穫。」岸上有人跟著叫道。
「是啊,冷二哥是我們島上最了不起的人物,哪一次出海沒有收穫。」
人們議論紛紛,都笑著叫著,顯然對冷照很是欽佩,對於冷照的能力,這些人更是不會質疑。
三艘船都已經拋下錨,冷照第一個從船板上下了船,臉上也無笑容,只是回頭一揮手,大聲道:「把那兩個傢伙帶下來。」
人們見到幾十號人下船的時候,並沒有像往日那般往下搬運戰利品,頓時都有些失望。
「用不著失望。」冷照對著圍上來的人群淡淡道:「這兩個人換回的銀子,夠你們吃三年!」
眾人面面相覷,都有些不信,紛紛打量起韓漠和蕭同光二人。
被眾人當猴子一樣看著,這自然是很不爽的事情,所以蕭同光雖然憤怒到極點,卻也驚慌到極點,更是尷尬到極點,只是垂著頭,不敢說一句話。
韓漠一張秀氣的臉卻是笑瞇瞇地看著四周的人群,就像老朋友見面一樣,更像他自己就是島上的一員,笑瞇瞇地道:「大家好,大家好,別擠別擠,擠著小朋友多不好啊,就算沒擠著小朋友,擠著花花草草也不好啊……哦,對不起,這裏沒有花草,總之大家慢慢看,我一時半會走不了。」
正在此時,卻聽人群外傳來一個極清脆好聽卻又極冰冷的聲音道:「冷照,沒島主的命令,你擅自帶人離島行動,你還將島主放在眼裏嗎?」
作者:
pomo1015
時間:
2011-10-29 11:08 PM
第六十章 【美人魚】
韓漠聽到那聲音,忍不住循聲看去,只見人群已經閃開一個空隙,一個女子正叉著腰,冷冷地注視著冷照。
那女子的肌膚是健康的古銅色,似乎每一寸肌膚都蘊含著彈性和力量,韓漠第一下並沒有看她的臉,而是被她那一雙筆直修長的美腿所吸引。
她穿著一條皮短裙,露出光滑且結實的一雙大長腿,那長腿渾圓飽滿,筆直而有彈性,特別是那健康的古銅色,充滿了無盡的誘惑。
皮裙之上,露出半截子小蠻腰,纖細而平坦,沒有半絲贅肉,上面是一條皮質外裹胸,將那一對傲人的雙乳攔胸繫住,雖然拉得極緊,卻無論如何也按捺不住胸前的壯觀,如同波瀾起伏的山峰一般,外面便是披了一件紅色的小披肩,看上去簡潔卻又活力四射。
她長的很美,是那一種野性之美,精緻的五官巧奪天工,而那一頭烏黑亮麗的頭髮則以紅絲帶繫著,她的下唇處有一顆並不太顯眼卻異常鮮紅的美人痣,那一刻痣讓她本來冷冰冰的美麗臉龐無形中增加了幾分嫵媚。
那一雙冰冷的眼睛,卻能讓人立刻感覺到這個女子不好對付,她的渾身上下散發著野性之美,難以馴服。
以韓漠的估計,這個少女絕不會比自己大,也就十七八歲樣子,很有可能與自己同歲。
……
冷照抬頭看了少女一眼,淡淡地道:「大小姐,我擅自出海,那是為島上三百張口找飯吃。至於不將島主放在眼裏這樣的罪名,我冷照擔不起。」
少女那一雙長長的腿兒耀眼,緩緩走過來,問道:「找飯吃?找到了什麼?興師動眾,不遵島規,我倒要看看你拿什麼出來給大夥兒交待。」瞥見冷照後面不遠鐵塔般的大寶手臂還打著繃帶,沒好氣地道:「大寶,你也跟著去瞎摻合?受了傷,沒人心疼你。」
大寶咧嘴憨笑道:「大小姐,我沒事。你別責怪冷二哥,咱們雖然沒有搶到珍珠,卻是抓了兩個換銀子的狗官回來。」
「珍珠?」少女修長的柳眉蹙起,她掃視眾人一遍,俏臉沉了下去:「何老三呢?怎麼少了幾個人?」
四周聚集的人群頓時醒悟過來,有名婦人立刻叫道:「我家那口子呢?他人呢?」
又一個七八歲小童喊道:「爹,我爹哪裡去了?他說給我帶好吃的回來。」
頓時有不少人紛紛過去尋找自己的親人,那些回來的海匪個個都低垂著頭,不敢說話,更不敢面對眾人的質問。
其實這種情況,出海的海匪總是會遇到,每一次出海,總會傷亡幾個人,回來就要面對死者家屬那驚恐的詢問和痛苦的哭泣。
不過往日的敵手都弱,受傷雖然免不了,但死人卻不多,偶爾真的出現死亡,也就一兩人而已,但是這一次卻是折損四五個人,算是傷亡極大了。
從海匪們的臉上,所有人都明白,沒有回來的人,那是永遠也回不來了。
長腿少女俏臉滿是怒色,柳眉緊蹙,咬著嘴唇,這個樣子看在韓漠眼裏,真是好看。
「這就是你給大家帶回來的東西?帶回來痛苦,帶回來悲傷?」長腿少女怒視冷照,就像下一秒便要將冷照撕碎一樣。
她似乎抑制不住自己的餓怒氣,指著冷照道:「你擅自行動,損兵折將,你該怎麼給大夥兒交待?你該怎麼給島主交待?」
冷照瞥了長腿少女一眼,淡淡道:「為了三百張嘴,總會有人犧牲的。」
「你……!」長腿美女美目大睜,抬起手,便對著冷照的臉龐扇了下去,速度快極,韓漠看在眼中,嘴角泛笑,果然是一個辣美人。
辣是一種滋味,很有滋味的滋味,如果一個有滋味的辣美人還有一對很好看的渾圓筆直充滿力量和彈性的大長腿,那自然是更有難以言語的滋味了。
只是兇悍的辣美人並沒有扇到冷照的臉,冷照的手在瞬間抓住了長腿少女的手腕子,冷視著長腿美人,淡淡道:「杜冰月,要打我,你還不夠資格。」
「冷照,你……你混蛋!」長腿少女杜冰月咬著嘴唇,那漂亮的眼睛裏都要噴出火來。
「不要用這種語氣對我說話!」冷照湊近杜冰月的臉龐,眼前這一張讓他無時無刻不在幻想的臉龐愈發的動人嬌豔:「當年,我的父親跟著島主,就是為了給大家弄一口飯吃,如今我父親雖然不在,但是這份責任我冷照卻要擔起來……你記住,我們是海盜,海盜要生存,有時候就要以命相博!」
「你放手。」杜冰月想將自己柔嫩的手腕從冷照粗大的手掌中抽出來,可是冷照的力氣太大,一時竟是抽不出來:「你弄疼我了。」
冷照嘴角泛起怪笑:「冰月,知道疼就好,你要知道,你終究是一個女人,再有本事,還是要聽男人的,記住這一點,對你一定有好處。」
他放開手,杜冰月立刻從腰後抽出一把鋒利的匕首,對準冷照刺了過去。
冷照閃過,冷聲道:「杜冰月,你要做什麼?不要不識好歹,你可不是我的對手。」
杜冰月花容帶怒,漂亮的大長腿飛起一腳,對著冷照再次踢過去,緊繃的長腿筆直優美,讓旁邊的韓漠怦然心動,忍不住探過頭,想看看杜冰月踢腿的時候,會不會洩露一絲春光出來,對這一點,他是很有興趣的。
只是杜冰月外面穿著雖然比較開放,但是裏面卻也保護得好,就像胸部雖然沒穿太多,卻將重要地方遮的嚴嚴實實,而下面亦是一樣,短裙下面,又是皮短褲,很嚴實,所以韓漠遺憾之間,只能往杜冰月的胸部看,至少偉岸的胸部在打鬥間,還是能夠顫巍巍地晃一晃的。
杜冰月的身手,憑心而論,也算不差,畢竟是女孩子,缺少的是氣力,而這個時代,氣力絕對是衡量功夫的一個重要標準。
試想真正的好手,在氣力方面絕對都是不弱的。
四周人群都紛紛叫起來:「大小姐,大小姐,別打了。」
「冷二哥,罷了手吧,別傷著大小姐!」
只十餘回合,冷照再次扣住杜冰月的手,反扣在杜冰月的背後,湊近杜冰月的耳朵淡淡道:「我說過,你不是我的對手。你的脾氣要改一改,否則等你嫁給我,我可要好好調理調理你。」
「你……無恥!」杜冰月被扣住手,一時反擊不得,漂亮的臉兒憋得通紅。
「你我的婚約,那是我父親在世的時候便定下來的,島主親口應允的,改變不得。」冷照冷笑道:「這幾日我便要向島主商議大婚之事,你做好準備吧。」
杜冰月恨恨道:「冷照,你別做夢,我不會嫁給你,死也不會。」
冷照眉頭皺了皺,臉色很難看,冷哼一聲道:「有些事情,可由不得你。」
……
「兩位要商量婚事,回頭慢慢商量,我祝兩位白頭偕老喜結連理。」就在冷照和杜冰月爭吵之間,韓漠的聲音忽然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只是我們兩個做客人的人困體乏,能不能找個地方歇息一下,畢竟你們還要用我們去換銀子,總不能到時交出兩具屍體不是?」
他這一句話,頓時讓所有人都將目光集中過去,蕭同光在旁更是吃了一驚,這個時候韓漠還敢如此侃侃而言,果然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這要是惹怒了這幫海盜,後果真是不得了,忍不住將頭垂得更低,生怕自己引起大家的注意。
冷照陰著臉,將杜冰月推開,在杜冰月厭惡且憎恨的目光下,走到韓漠的面前,冷冷道:「你信不信,我只要動動指頭,就能讓你成為一具屍體?」
韓漠笑瞇瞇地道:「我相信。只是我也相信,等我死後,你也很快就來陪我的。」
冷照瞳孔收縮,他猛地抬起手,「啪」地一聲,一巴掌打在了韓漠的臉上,韓漠那張漂亮的臉蛋頓時出現血紅的印跡。
「我現在打了你,你能怎麼辦?」冷照冷笑道:「記住自己現在的身份,你不過是我手裏的一個囚犯,隨時可以去死的囚犯。」
韓漠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他那漂亮如星辰般的眸子裏閃過陰冷的殺機,淡淡道:「你叫冷照,我會記住這個名字,不過也請你記住這一巴掌!」
冷照感覺到韓漠眼中那股絕不弱於自己的殺氣,忍不住皺起眉頭,他知道眼前這個年輕人絕非區區一名海管,他的真實身份是什麼?為何在這種情況下,這個漂亮的年輕人還有這樣的骨氣和膽量?
作者:
pomo1015
時間:
2011-11-4 01:31 PM
本帖最後由 pomo1015 於 2011-11-4 01:33 PM 編輯
第六十一章 【島主】
沙灘上的海風確實讓人感覺心曠神怡,不過韓漠的心裏卻是非常不痛快,他的內心雖然並不惡毒,但絕對不是什麼仁慈之心,被這個海盜一耳光打在臉上,他內心深處那股子戾氣頓時被勾起來,雖然如今還是階下囚,但是他已經暗中下定一個決心,只要自己得到機會,只要自己騰出手,這個自以為是的冷照,必定是自己練手的靶子。
「島主,島主來了!」忽然有人叫道。
很快,在兩名大漢的護持下,一名年近五十的小老頭緩緩走過來。
這人身形瘦長,臉色有些發白,走路的時候,下盤輕浮,顯然下盤不穩,他的頭髮中間夾雜著不少白髮,看起來比他實際年齡要大得多,但是他的眉目子卻極有氣勢,雖然身材不是很魁梧,但目光卻依舊犀利,濃眉大眼,年輕時候想必也是一條威風凜凜的好漢子。
四周每一個人看向此人的眼神,都帶著尊敬,而長腿美人杜冰月已經快步上去,扶著島主的手臂,嗔怪道:「爹,你病還沒好,出來做什麼?怎麼不好好在屋裏歇著。」
島主慈愛地看了杜冰月一眼,輕輕拍了拍她攙扶自己的手臂,柔聲道:「月兒,你不要扶爹,爹沒有老,能走得動。」
杜冰月一愣,但很快明白父親的意思。
父親是不想在部下面前示弱,他是要證明自己依舊是這個島上最強悍的男人,是這個島上的權威。
韓漠看到這位島主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患了病,如果所料不錯,病得還不輕。
冷照見到這位島主,本來肆無忌憚的模樣也收斂一些,但依舊一臉的冷氣,上前躬身抱拳道:「島主!」身後一眾出海的海匪們面面相覷,都露出怪異的神色,也都拱手道:「島主!」
……
島主緩緩從冷照身邊走過,看也不看他一眼,逕直走到韓漠和蕭同光面前,細細打量了一番,才淡淡地道:「冷照,你的膽子現在是越來越大了,官家的船,你也敢打主意。」
冷照神色不變,表面顯得很恭敬,但是語氣卻也毫無畏懼之意:「島主,那些珍珠采上來,也不是韓家的,是要交給朝廷的,咱們拿來一些,可以養活一島子人。」
「珍珠呢?」島主聲音依舊平靜,從他的臉上看不出歡喜還是憤怒。
冷照沒有回答,只是向一人使了個眼色,那人立刻恭敬道:「島主,這事不能怪冷二哥。他也是一片好心,是想搶些珍珠回來,日後換成銀子,大傢伙兒也就不必受苦了。只是沒想到官家安排了那麼多護衛,我們計畫周詳,拼盡全力,卻依舊沒有得手,不過我們也不是一無所獲,冷二哥帶著我們抓回來聊個可以換銀子的狗官。」
島主「哦」了一聲,眉頭跳動,淡淡道:「計畫周詳?什麼計畫,我這個做島主的怎卻一無所知?」
冷照在旁道:「是冷照瞧著島主這陣子身體不好,不敢驚動,所以自作主張,領著兄弟們去幹了這一票。」
「原來是擔心我的身子。」島主忽然露出笑臉,轉身輕輕拍了拍冷照的肩膀,溫言道:「冷照,以後有什麼事情,可以和我這個老傢伙說一說,或許我能幫上忙的。」
冷照忙道:「冷照遵命。這一次冷照貿然出海,折損好幾個弟兄,還望島主責罰!」
「出海做事,免不了死人。」島主微笑道:「不過既然帶回兩個人質,也算不是徒勞。以後做事,再小心一些就是了。」
跟在他後面的杜冰月狠狠瞪了冷照一眼,忍不住上前道:「爹,他擅自帶人出海,都沒和你說一聲,還將你放在眼裏嗎?他眼中就沒有島規。」
島主斥道:「月兒,不可胡攪蠻纏。冷照這樣做,自然有他的打算,事情已經過去,日後記著就是,不要再說。」
杜冰月咬著嘴唇,大長腿狠狠跺了跺腳,一臉的不甘心不情願。
這一切看在韓漠眼中,他很快就明白這些人之間的糾葛了。
毫無疑問,這位島主如今身患重病,大權旁落,島上的實權很有可能已經被冷照所奪,否則冷照也不可能在不知會島主的情況下,調動這麼多人手出海做事。
只是這位島主餘威猶在,冷照在面子上還是不敢太過放肆。
至於長腿美女,那是島主的女兒,怪不得大家都稱她為「大小姐」,韓漠現在心裏想的,卻是這位大小姐究竟是不是霍秋源口中的那條「美人魚」。不過看情況,十有八九就是她了。
看來這三百多人的島上,卻也是內訌不斷,有內部矛盾的。
「冷照,先把這兩個人帶下去關起來,過兩日派人和那邊商量贖金吧。」島主帶著一絲笑道:「你隨我來,我有話和你說。」
「是,島主!」冷照揮揮手,示意部下將韓漠二人帶下去,這才向島主問道:「卻不知島主還有何吩咐?」
島主似有若無地望著韓漠二人在幾名海匪的推搡下離開,才拍拍冷照的肩膀,道:「來,隨我一起喝杯茶。」
……
島主所居住的地方和普通人相比,也沒什麼太大特殊性,不過是四間竹子大木和茅草搭建的屋子連在一起,寬敞許多,週邊更是設置了一人高的木製柵欄,院子裏裝滿了花花草草,柵欄外面更是樹木層層疊嶂,林蔭茂密,坐落在這茂密樹林中的幾間屋子看起來寧靜而淡雅,院子外是幾條修整的乾淨的道路,空氣中樹木花草的芬香和遠處海風吹來的清閒氣息混合在一起,確實有一種世外桃源的感覺,也怪不得自稱為「仙人島」。
島主坐在院子裏的木椅上,示意冷照也坐下,微笑道:「冷照,知道我要和你說些什麼嗎?」
「冷照不知,還望島主示下!」冷照平靜地道,但是他的眼眸子深處,卻帶著一絲疑惑。
「冷照啊,你也知道,你的父親冷言與我是結拜兄弟,年青的時候便在一起揚帆東海,幹下了不少事兒,也算是東海上有名的兩號人物。」島主歎了口氣,緩緩道:「只是你父親英年早逝,至今想起,仍然令我心疼萬分。」
冷照起身恭敬道:「家父在冷照八歲之時便一病西去,這麼多年來,冷照和母親全靠島主照顧,冷照感激不盡!」
島主擺手道:「這是我分內之事,該當如此,就像我死去之後,你也要好好照顧月兒。」
冷照一愣,旋即道:「島主,你的病一定會好起來的。」
島主站起身,緩緩走到一片花圃前,遠眺遠方的海岸,緩緩道:「冷照,你看那海浪,潮起潮落,輪迴周轉,人的性命也如同海浪一樣,既然生過,也就會死,這是改變不了的人之輪迴。我這病一日重過一日,眼見也活不了多少時日,這仙人島以後的前程,這島上三百多條人命,日後就要交給你了。」
冷照一怔,他並沒有因為這句話而興奮,而是眉角跳動,眼中閃過戒備之色,聲音在瞬間變得恭敬起來:「島主,吉人自有天相,你的病很快便會痊癒。這仙人島,離不開島主的統領,冷照更是離不開島主的教誨,冷照年紀輕見識短,從未想過接受如此重擔,只願跟在島主身邊,為大家謀一口飯吃。」
島主背對冷照,嘴角泛起一絲詭異的微笑,眼眸子裏更是閃過冷峻的神色,但是他回頭之時,臉上卻依舊布著慈祥的微笑,輕輕拍拍冷照的肩膀,道:「年輕人,能做事總是好的。你們冷家祖上和我杜家祖上,那都是親如兄弟,這一代代傳下來,也才打下仙人島這片地盤,這是我們的家,所以我們一定要好好守住這片地方。」
冷照肅然道:「冷照明白,我會以自己的鮮血來捍衛這座仙人島。」
島主哈哈一笑,這個時候的眼眸子中,竟似乎含著鼓勵之色。
「島主,冷照有一事要請島主做主。」冷照微一沉吟,緩緩道。
「你講!」
「家父在世的時候,與島主便定下了兒女姻親。如今冰月年方十七,是以冷照想請島主成全,早日讓家父當初的心願完成。」冷照喉嚨處微微起伏,但聲音卻異常恭敬。
島主「哦」了一聲,微笑道:「其實這事兒我也一直在想著,你們也都大了,是該完成冷言兄的願望了。這樣吧,等這次贖金送到,我們放了人,便開始籌備你們的婚事。」呵呵一笑,道:「你該知道,這結婚,是要費銀子的,你娶新娘子,總不能太寒酸吧?」
「是!」冷照顯然有些激動,拜倒在地:「謝島主成全!」
「好。冷照,我身體不適,與官家商討贖金的事情,你便派人去辦吧。」
等到冷照離開,擁有一雙大長美腿的杜冰月立刻從旁出來,跺了跺腳,責備道:「爹,我不嫁給他,死也不嫁給他。」
島主此時神情嚴峻下來,眼中閃著陰冷的神色,望著冷照遠去的背影,淡淡道:「這孩子的心太大了,他夢想著成為第二個東海王,他的心思,會毀了仙人島,會害死我們所有的人。」
杜冰月一愣,旋即過來扶著島主坐下,才輕聲問道:「爹,冷照現在手中的權力越來越大,不少弟兄都聽他的吩咐,再這樣下去,你都管不住他了。」
島主冷冷一笑,冷聲道:「可是這一次,他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他抬頭望著蔚藍的蒼穹,緩緩道:「他不該得罪韓家,更不該抓來韓家的子弟,這個錯誤,會害死他!」
作者:
pomo1015
時間:
2011-11-4 01:34 PM
本帖最後由 pomo1015 於 2011-11-4 01:36 PM 編輯
第六十二章 【探視】
韓漠和蕭同光被帶到一處比較偏僻的草棚子裏,除了手腳被綁外,身體還被綁在木桿子上,韓漠自小鍛煉,這些苦頭倒也無所謂,倒是養尊處優的蕭同光,嘴裏哼哼著,後來口中被海匪塞了東西,也吐不出聲音來。
三名海匪帶著刀,就守在棚子裏,在他們眼中,這兩個囚犯可是白花花的銀子,馬虎不得。
韓漠在悄無聲息中,試探性地想掙脫牛筋繩子,但是沒過多久,他便失望了,倒不是他的力氣不足,而是這種牛筋繩子實在是一個綁人的好東西,任你力氣再大,在牛筋繩子那極強的伸縮性之下,只能徒勞無功。
忽聽外面傳來腳步聲,外面一名守護海匪恭敬道:「島主!」棚子內的幾名海匪立刻站起來,迎到門前,左右排開,俱都躬身道:「島主!」
島主緩步走進來,輕輕咳嗽一聲,走到蕭同光面前,忽地斥責道:「這是燕國朝廷的要臣,是我們的客人,你們怎可如此怠慢?」他伸手拉下塞在蕭同光口中的東西,抱抱拳,笑道:「下麵的人不懂事,大人別見怪。」
蕭同光連吸幾口氣,正要破口大罵,但是此時此刻,他卻哪裡敢罵出來,張了張嘴,吐出一句話來:「你……你們要多少銀子?」
島主一愣,隨即哈哈笑了起來,沉聲道:「還不給這位大人解開繩子。」
島主有令,誰敢不從,當下便有人上前解開了蕭同光身上的繩子,爾後問道:「島主,這小海管身上的繩子用不用解開?」
島主搖了搖頭,也不多做理會,只是向蕭同光一拱手,笑道:「大人一路顛簸,辛苦的緊,現在只怕是人困體乏,先且去歇息歇息。」回身吩咐道:「還不領大人去用餐,好酒好菜端上來,好好伺候著大人。」
幾名海匪面面相覷,島主冷哼一聲,幾人再不猶豫,恭聲道:「大人請!」
蕭同光見島主客客氣氣,他那股子貴族的傲氣又上來,冷笑道:「你們真是大膽,挾持本官,這是要丟腦袋的。」但是知道不能激怒這幫海匪,語氣也和緩了一些:「本官知道你們生活不易,既然將本官……請來,少不得會賞你們些銀子就是。」
「那就多謝大人了。」島主微笑道:「讓大人受驚,還望不要見怪。大人先請去用餐。」
蕭同光官架子十足地點了點頭,正要離開,忽地停住步子,看了看韓漠,眼中泛起複雜的神色,沉吟片刻,終於道:「這是我的人,你們……你們也別太難為他!」
韓漠聽到這句話,嘴角泛起一絲怪笑。
這個蕭同光,這頭老色狼,有意思!
「大人自去,這位小兄弟,我會安置好。」島主笑盈盈地道,看著蕭同光跟著兩名海匪出去,他揮揮手,遣退了棚子裏的其他海匪,並吩咐不需任何人進來,海匪們自然是領命退下。
……
草棚裏一時極為寂靜,島主仔細凝視著韓漠,而韓漠也笑瞇瞇地看著島主,兩個人互相打量著,都沒有開口說話。
遠處的海浪聲清晰可聞,島上那股子清鮮芬芳的氣息也透進棚子裏,瀰漫其中。
「讓他們離開,島主似乎有話想對我說。」韓漠笑瞇瞇地道:「島主的身體看來不是很好,站得太久了,血氣不暢,對你的病情沒有什麼好處。」
島主露出笑容:「你懂的醫術?」
韓漠呵呵一笑,道:「不懂,就喜歡琢磨而已。」
島主歎了口氣,又仔細看了看韓漠,終於問道:「小兄弟,你貴姓啊?」
韓漠眨了眨眼睛,斂起笑容,淡淡道:「一個小小的海管,姓名很重要嗎?島主,我聽你那幫兄弟的口風,這次偷襲官船,似乎並不是你的意思啊?」
島主點頭道:「不錯,這一次出海,那是我下面一個不成器的子侄所為。」
「我想也是。島主見多識廣,一看就是睿智之人,這劫掠韓家官船的事情,想來以舵主的智慧,是不會去做的。」韓漠微微點頭。
島主眉頭皺起,忽地問道:「你可是姓韓?」
韓漠平靜道:「東海郡姓韓的人可多了。」
「小兄弟,清吏司韓玄昌韓大人與你是何關係?」島主神情嚴肅起來,凝視著韓漠,眼中帶著期盼之色,也不知道他在期盼什麼。
韓漠淡淡道:「以島主之見,韓大人會與我是什麼關係?」
島主皺眉微一沉吟,忽地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來,這倒讓韓漠吃了一驚,等到島主迅速出手,將綁著韓漠的繩子甚至是牛筋繩都隔斷,恢復行動自由後,韓漠的吃驚變成了疑惑。
他不知道這位島主為何說變就變,眨眼間便放開自己。
若是單論體型,這島主瘦弱的很,而且有病在身,韓漠自問有幾分把握可以拿下這位島主做人質,但是他並沒有這樣做,此時事出有因,他想知道是為什麼。
微微活動活動了一下筋骨,臂上的箭傷還隱隱作痛。
「島主這是什麼意思?」韓漠看著島主,問道:「島主解開我的繩子,就不怕我跑了。」
島主斂容正色道:「小兄弟,若是老夫沒有猜錯,你便是韓玄昌韓大人的兒子吧?」
韓漠皺起眉頭,旋即笑道:「島主,韓漠不得不佩服你了,你是怎麼認出我的?看來你是有大神通啊。」
「韓公子的眉眼與韓大人有八分相似。老夫曾有幸見過韓大人的面容,記憶猶新,所以一見公子,就有面熟之感。」島主帶著一絲笑道:「而且韓公子的三根金指近在眼前,整個東海城都知道韓家五公子是天上的財神爺下凡,出生便有三根金指,我若是在不知道公子的身份,那真是白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
韓漠一愣,旋即抬起手,看著自己的三根手指,歎道:「看來以後這幾根手指還是要化化妝,否則誰都能認出來,那未必是好事。」看著島主笑道:「島主果然好眼力,家父正是清吏司韓大人,不過你的那些部下沒有注意我的手指,沒瞧出我的身份,看來練得還不到家啊。所謂薑還是老的辣,今日韓漠可是見識了。」
島主抱了抱拳,道:「老夫杜容海得見五公子,真是三生有幸!無知部下讓五公子受驚,五公子切莫怪罪。」他這番話方才對蕭同光也說過,但是說出來的韻味卻是大不相同,對蕭同光只是敷衍虛偽之詞,但是對韓漠,卻顯得情真意切,就連向來自詡極能察言觀色的韓漠,也感受到島主杜容海話音中的真誠。
真讓韓漠頗有些奇怪,這個堂堂一島之主,一幫海匪的頭子,卻對一個淪落為階下囚的世家子弟如此恭敬,難不成韓家的威名真的讓海盜們畏懼到如此地步?這不得不讓韓漠心中生起些許的自豪感。
一個老人家如此客氣,韓漠是個敬老的人,所以抱拳還禮:「島主客氣了,韓漠該當拜見島主才是。」頓了頓,笑道:「不過這次將我帶到這裏來,你那些部下還真是不聰明。而且你們抓來蕭大人,那是欽差大臣,我想東海鎮撫軍的戰船已經遊弋在東海上,正在找我們的下落呢。」
島主請韓漠在棚子裏簡陋的凳子上坐下,才微笑道:「五公子,你瞧著仙人島如何?」
韓漠不明其意,但還是笑瞇瞇地道:「秀麗寧靜,世外桃源,能當得起仙人島三字。」
「如此美處,若是毀掉,五公子會不會感到遺憾?」
「毀掉?」韓漠托著下巴道:「為何要毀掉?」這樣美麗的島嶼,若是毀成一片狼藉,韓漠內心裏自然會覺得很遺憾,畢竟美好的事物被毀滅,那是一件很殘忍的事情。
島主神情肅然起來,對著韓漠一抱拳,聲音中竟然帶著尊敬之意:「五公子,仙人島即將面臨一場大難,若想避免毀滅之命運,還要五公子出手相助,杜容海感激不盡!」
韓漠見島主如此嚴肅而恭敬,卻有些疑惑了,皺眉問道:「島主這話從何說起?」
「海王令!」島主一字一句道:「因為海王令!」
作者:
pomo1015
時間:
2011-11-4 01:37 PM
本帖最後由 pomo1015 於 2011-11-4 01:39 PM 編輯
第六十三章 【海王令】
仙人島靠南邊有稀稀落落幾處屋子,屋子旁邊是高高的棕櫚樹,茂密的棕櫚樹蔭下,圍坐著十幾名海匪,坐在正中的,正是素有野心成為第二個東海王的冷照。
「你們知不知道島主現在在做什麼?」冷照靠坐著樹幹,手中把玩這一把匕首,一臉冷笑地問道。
一名海匪立刻道:「冷二哥,剛才有兄弟過來報過,島主放了那個欽差,現如今正好酒好菜地伺候著,那些酒菜是我們平時都吃不上的,都倒進狗嘴裏了。還有那個小海管,也不知是什麼身份,島主對他看起來很尊敬,只是兄弟們離得太遠,聽不清他們說什麼。」
冷照將匕首在自己的腮下抹了抹,淡淡道:「諸位兄弟,以你們之見,島主和那小海管在說些什麼?」
眾人面面相覷,都不知如何回答。
半晌,才聽一人道:「莫不是在勸說那小海管寫封信交給官家,好讓官家掏銀子?」
「這些活兒是我們做的,島主豈會去做?」立刻有人反駁道:「更何況真要寫信,為何不讓那欽差大官去寫,反倒讓一個小海管去寫?莫非那小海管比欽差還有用?」
此言一出,眾人皆以為然。
冷照抬頭看了看天,然後掃視眾人一遍,才緩緩道:「在場的,那都是冷照的生死弟兄,這些年來,島主身體不適,雖然出海主意是他拿,但是真正幹活兒的,卻是我和弟兄們,我們那是出生入死抱成一團兒的兄弟,所以冷照說話,不避諱你們。」
眾人都道:「冷二哥,咱們是弟兄,你說的話,我們都是聽的。」
更有人道:「冷二哥,你但有所命,上刀山下火海,就是我拼了自己性命,也是要聽你吩咐的。這仙人島幾百號人這幾年能吃上飯,那都是冷二哥賞的。」
冷照臉上露出難得的微笑,道:「這話不能這樣說,事兒是大夥兒一起拚命幹的,兄弟們只是給冷照面子,聽從冷照吩咐,冷照是心存感激的。」頓了頓,他眼中劃過陰寒之色,冷聲道:「諸位兄弟,不是冷照目無島主,更不是冷照要褻瀆島主,而是……冷照以為,我們很有可能已經被島主出賣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變了顏色,面面相覷,一時寂然無聲。
……
冷照看著眾人驚駭的臉色,淡淡一笑,道:「島主何等身份,竟與一個小小的海管在一起,而且還禮遇有加,你們不覺得這個小海管很有問題嗎?」他咬著牙,冷笑道:「想不到這次我竟是看走了眼。」
「冷二哥,你是說那小海管身份不一般?」有頭腦反應快的人立刻醒悟過來:「那小海管是什麼人?」
冷照並沒有回答,只是對不遠處的一個人道:「七叔,您老以為那小海管會是什麼人?」
眾海匪頓時都將目光投了過去。
在一棵高大的棕櫚樹下,一位四十餘歲的半老老頭正坐在樹下抽著旱煙,他看起來極為消瘦,皮膚枯黃,一副精神萎靡不振的樣子,那雙無神的眼睛裏空洞迷茫,就像對這個世道已經沒有半分留戀和關心,若說此人片刻之後有可能會尋死跳海,那人們十有八九會信。
他只剩下一隻胳膊,另一隻齊肩而斷,是一個殘廢,身體和精神上雙重的殘廢。
殘廢七叔抽著旱煙,並沒有立刻回答,只是望著一株鮮花發呆,所有人都看著他,更有不少人眼中微微顯露出不屑的神色。
海風吹過,殘廢七叔稀稀落落的頭髮隨風擺動,說不出的寂寞,說不出的悲哀。
「杜老大自五歲起,便隨船出海,人過半生,在這大東海上,可說是了不起的人物,提到杜老大,那是響噹噹的名號。」七叔聲音很平靜,似乎沒有任何感情,緩緩道:「杜老大十一歲殺人,幾十年來,還真未怕過誰。」
杜老大自然就是如今的島主杜容海,眾人聽七叔這樣一說,豁然想到島主曾經的風光和威勢,禁不住都有些變了顏色,甚至有幾人眼中劃過驚恐。
冷照皺皺眉頭,握著匕首的手兒更緊,但卻沒有說什麼。
「能讓杜老大禮遇的人,沒有幾個。」七叔依舊緩緩道,就像在訴說著故事一般:「他能對那個年紀輕輕的小海管禮遇有加,自然是他已經看出了那個小海管的身份,知道那個小海管不是他能夠得罪之人。」
「他是誰?」冷照冷聲問道。
七叔淡淡道:「東海之上,沒有杜老大怕的人物。就算是黑鬍子,杜老大也是不放在眼裏的。但是杜老大卻有一怕,他怕韓家!」
「韓家?」
「不錯。」七叔聲音肯定起來:「若是我沒有猜錯,你們這次抓來的那個小海管,十有八九是韓家的人,而且是韓家的直系子弟,否則杜老大也不會這麼給面子,親自去賠罪。」
冷照冷冷笑道:「看來真是我看走眼了,想不到那小子的來頭比那狗屁的欽差還要大。」
「在我們而言,那小子就是東海的太子了。」七叔道:「韓家這一輩有四子二女,韓玄道的兩個兒子都在燕京,所以不會是其中之一。如今在東海有第四子和第五子,這小海管十有八九是其中之一了。」
立刻有一名海匪問道:「七叔,你怎知島主看出了那小子的身份?島主有那麼厲害?」
七叔嘴角泛起怪異的弧線,淡淡道:「杜老大縱橫東海幾十年,當年東海最高時有幾十撥人馬,數千人,那中間被杜老大這幫人滅掉的可不少。他什麼人沒見過,眼力界還是有的,要看出那小子的身份,對於杜老大來說,似乎並不算太難的事情。」
冷照站起身來,邊走邊把玩著匕首,走到七叔身邊,才蹲下來,輕聲問道:「七叔,依你之見,島主會和那小子說些什麼?」
七叔看了冷照一眼,面無表情地道:「不知道!」
「我知道。」冷照笑道:「島主日暮西山,知道自己在仙人島的位置漸漸不靈光,所以他想找一個靠山,一來養他的病,二來好頤養天年,而韓家恐怕就是他最好的靠山了。只要他投奔韓家,韓家必定是拱手相應,到了那個時候,他就可以安安樂樂地過他的下半輩子了。」
七叔臉上的肌肉微微抽搐,張了張嘴,但終究是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冷照冷笑一聲,繼續道:「當然,他要投靠韓家,總要獻些禮物,而這仙人島說不定就是他要獻的禮物。」他站起身來,一指在場眾海匪,冷聲道:「還有你們,這幫和我出生入死的弟兄,他早就看我們不順眼,所以他也一定會藉著韓家的手,將我們全部除去,那樣,他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眾海匪先是一驚,隨即互相竊竊私語,之後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憤慨之色。
「冷二哥,你說我們該怎麼做,我們聽你的。」一名海匪咬著牙,拎起手中的大刀,揮刀吼道,其他人有的立刻站起,也有的猶豫著最後還是站起來,都拿著刀,紛紛道:「冷二哥,我們聽你的。」
「好,弟兄們給冷照面子,冷照就一句話,跟著冷照,有酒喝,有肉吃,有女人幹!」冷照緊握匕首,沉聲道:「老子倒要看看,杜容海會如何給我們交待。」
七叔咳嗽著,等緩過氣來,才淡淡道:「你們千萬別傷了那個韓家的子弟,否則你們將會面臨滅頂之災。」看了冷照一眼,道:「杜老大害怕韓家,就是因為韓家的海王令!」
「海王令?」冷照皺起眉:「我小時候也聽父親說過這個名字,那海王令究竟是什麼東西?」
七叔抬起頭,望著遠方的大海,平靜地道:「那是契約,是我們海上人和韓家的契約。」
眾海匪都有些疑惑,情不自禁圍攏過來。
「你們也都知道,韓家祖上的東海王,當年可是蕩平東海,號令群雄,眾人都敬服於他,尊他為東海王。那個時候,東海四十三路人馬,都歸他麾下,那個時候,韓家甚至有爭霸天下的可能。」七叔抽了一口旱煙,那是最劣質的煙草,十分嗆人:「只是後來東海王與燕武王在東海煮酒盟約,投靠了燕武王,東海群雄大部分人都隨著東海王去了,卻有一小部分不甘願為燕武王賣命,拒不投靠,於是東海群雄分道揚鑣,各自尋找出路。」
冷照淡淡道:「我們冷家,自然是不屑投靠朝廷的。」
「不過東海王當時與拒絕投靠燕武王的海上人立了誓約,海上人可以自謀生路,但卻不能上岸騷擾,更不能對韓家族人進行傷害,而韓家也會竭力保障海上人的活路,不會在朝廷的命令下對海上人趕盡殺絕,甚至在海上人有難的時候,適當出手相助。這是當年暗中立下的誓約,而海王令,就是誓約的見證,一旦有哪路海上人馬有違此約,韓家便可憑海王令召集其他各路海上人馬,群起攻之。」七叔說得很慢,所有人都認真地聽著:「記得十四年前的獨眼十三吧?那個時候,獨眼十三坐擁兩島,手底下有將近二十艘船,部眾更是五六百人,在整個東海,連我們仙人島都是忌憚的很。」
眾海匪互相對視,都是微微點頭,顯然對那個「獨眼十三」的名聲都是知道的。
「可是獨眼十三最終被韓家派出鎮撫軍以及聯絡六路海上人一起剿滅,兩座島嶼被殺的雞犬不寧,全軍覆沒,這事兒你們應該聽說過。」七叔抽著旱煙道。
冷照冷冷道:「七叔,你的意思,那次是韓家出了海王令?」
七叔點點頭。
冷照冷笑道:「那這次韓家會不會出示海王令來對付我們仙人島?」
眾匪頓時色變,他們可是知道韓家的利害,韓家手裏的東海鎮撫軍,那就是海上閻王令,誰也惹不起,若真是要對付仙人島,仙人島只怕屍骨不存。
「你們不用怕。」冷照緩緩道:「當初獨眼十三自以為是,勢力未盛,尚未收復所有海上人馬,便挑釁韓家,活該被滅。而且韓家派出鎮撫軍的時候,他還逞強,與韓家硬拚,怎能不亡?若是避開,這茫茫大東海,韓家未必就能滅了他。」
這話一說,眾人雖然還有幾分恐懼,但是對這番話,卻是深以為然。
冷照掃視中人一眼,繼續道:「如今事情已經很明顯,島主想將我們作為他投誠韓家的禮品,討好韓家的小太子,卻不顧我們的前程。你們如何抉擇,我不強勸,但是我冷照,絕不會坐以待斃!」
立刻有人叫道:「冷二哥,我說過,你要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我們跟著你。」
「對,我們跟著你。」海匪們紛紛叫道:「就算韓家派人來,咱們離開這裏就是,我就不信韓家會一直守在這裏,大東海那麼多島嶼,總有我們容身之地。」
「冷二哥,你說吧,我們該怎麼做。」
冷照嘴角泛起笑意,緩緩道:「只要將那韓家小太子抓在手裏,就是咱們的籌碼,韓家也就不會輕舉妄動。咱們用他先從韓家弄一大筆銀子,再讓他們韓家交出幾艘船來,那個時候,我們手裏有了東西,茫茫大海,就任由我們馳騁了。」
「可是……島主會同意嗎?」有人問道。
「他會同意的。」冷照惡恨恨地道,眼中泛起殺機。
七叔在旁淡淡道:「冷照,你的膽子比你的父親要大,心也比你父親狠。」
「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冷照淡淡道:「七叔,當年你隨島主出海,因為借用自家弟兄為肉盾躲過敵人一刀,害了自家弟兄性命,島主回島砍了你一條手,而且對你不聞不問,十二年了,你如同行屍走肉,他對你就不狠?你就不想出這口惡氣?」
七叔眼中劃過極深邃的痛苦,聲音卻平靜:「我一個殘廢,幫不了你什麼。」
「或許是奇兵!」冷照道。
「奇兵?」七叔抬頭看了冷照一眼,淡淡道:「也許……真是奇兵吧!」
作者:
happyboy2006
時間:
2011-11-10 03:13 PM
本帖最後由 happyboy2006 於 2011-11-10 03:15 PM 編輯
第六十四章 【內亂】
草棚之中,韓漠也從島主口中明白了所謂的“海王令”,這海王令讓韓漠本來很鬱悶的心情大是振奮,韓家終究是海上之王,沒有人可以撼動韓氏家族的地位。
“五公子,你是否已明白老夫的意思?”島主看著韓漠,帶著淡淡的笑問道。
韓漠點點頭,又搖搖頭:“我明白你有事情找我,卻不明白你有什麼事情找我。”
島主神情肅然,正色道:“老夫想求五公子救救仙人島上幾百條性命。”說到這裏,這個海上的梟雄,竟然對著比他年紀小很多的韓漠深深一禮。
“島主不必如此。”韓漠扶住島主,皺眉道:“島主有話直說。”頓了頓,眼中微微露出一絲寒意,道:“不過韓漠有些話可要對島主說明白。這一次你的人偷襲采珠船,還擒來那位欽差大人,這事兒已經讓官方震動,不可能就此甘休。韓漠也不說虛話,就算你現在放了我們兩個,這事也未必能善了,若不想韓家出示海王令,這一次偷襲采珠船的幾個首腦人物,島主是要交出來治罪的。”
島主點頭道:“五公子放心,這事正是我要對五公子所言。說起來,我們杜家祖上也是東海王的部屬,只是後來不服燕武王管轄,所以在海上討生活,也一直得到韓家的幫助,所以對於韓家,我們是感激的。這麼多年來,我仙人島在島上自栽自種,偶爾出海做些買賣,那也是對那些過路的商船做些手腳,從未傷過韓家治下的普通百姓,也算是相安無事了。”
韓漠嘿嘿一笑,道:“既然如此,這次冷照率人偷襲采珠船,島主當真就不知道一絲風聲?”他這一笑,眼中的光芒狡猾如狐狸。
島主顯然是看出韓漠這一笑的韻味,歎口氣,搖頭道:“不瞞五公子,這次出海偷襲,雖然他們並沒有告知老夫,但是老夫畢竟在這島上不是一塊石頭,多少還有幾個心腹,所以此事卻也有幾分耳聞。”
“那麼島主為何不阻止?”韓漠托著下巴問道:“島主見多識廣,應該明白此事的後果。”
“老夫想管,也想阻止,但是已經無能為力。”島主歎息且無奈地道:“如今島上,冷照手中的人手,比我多許多,我已經不能和他硬拼了。”
韓漠心中對這種狀況也算是心知肚明瞭。
冷照如今就是典型的功高震主,這些年來,島主既然患病不能出海,仙人島的弟兄自然都是跟隨冷照出生入死,一年一年下來,島主威望日減,冷照威望日盛,如今在仙人島手掌實權的,那是冷照而不是島主。
“島上能做事的大概有一百二三十人。”島主在這個時候顯得很坦白:“鐵心跟著冷照的已有四五十人,那都是這幾年隨他出生入死過的。剩下的人,大都兩面搖晃,沒有立場,但我想大多數人看著冷照勢強,都是偏於他的,至於老夫,嘿嘿,不怕五少爺笑話,能為我賣命的,不過十餘人了。”
韓漠笑道:“也就是說,島主自知無法阻止冷照,所以也就沒有去管。只是這樣一頭惡狼整日匍匐在自己身邊,那總是讓人很不舒服的,島主有沒有想過暗中除了他?這個法子,有時候很管用。”
島主搖頭道:“老夫倒是曾經有這個打算,不過冷照那小子年紀雖不大,但是心機卻深,似乎也料到我有可能暗中下手,一直都是嚴加戒備,跟在身邊的從未少過三個人,而且他自身也有一身好功夫,要想暗中除掉,在這樣一個島上,以我這樣一個實力,已經是做不到了。”
“原來還是一個硬角色。”韓漠冷冷一笑。
“冷照的野心絕非區區仙人島,他的心思老夫是知道的。”島主緩緩道:“等到控制住仙人島,他便要開始圖霸東海了,他是要成為第二個東海王,可是他卻不知,今時不同往日,更何況當初東海王是靠仁德義氣才成為東海霸主,他區區冷照卻也有那天大的野心,當真是自不量力啊。海上有多少人想成為第二個東海王,可是到最後,誰不是落得葬身大海,沒有一個好下場。”
“我似乎明白你的意思了。”韓漠微微點頭:“你是擔心他的野心會給仙人島帶來巨大的災難,會讓仙人島所有的人屍骨無存。就好比這一次,海王令一出,仙人島只怕就會覆巢之下無完卵了。”
“即使不出海王令,冷照狼子野心,遲早也會被海上人聯手滅掉!”島主憂心忡忡地道:“而仙人島數百條人命,也就會被他連累。”
韓漠笑道:“那麼島主讓我救這幾百條性命,韓漠何德何能,哪有那麼大本事?”
島主正色道:“五公子自然是有的。”左右看了看,這才低聲道:“老夫重疾在身,自知時日無多,卻不得不為島上幾百口性命考慮。老夫希望五公子答應韓家能夠收容這些人上岸,妥善安置,讓他們好好生活下去。而老夫,回頭會讓五公子離開仙人島,回到東海城,到時候但請五公子稟明韓總督,派幾艘船來接人,順便除去那些有野心的傢伙,如此一來,五公子就等於救了好幾百號人的性命。”
“你放我走,不怕冷照會對你不利?”韓漠顯得很平靜,並沒有平常人得知要脫離困境的欣喜感,顯示出與年紀極其不相符的冷靜:“你難道不怕我一去便再不回來?”
島主歎道:“老夫生死已在旦夕,豈怕冷照對我不利?更何況我如今還是島主,冷照想必膽子還沒有大到幹光明正大對付我的地步。”
“不如你找個理由單獨請冷照,設下一個埋伏,我幫你殺了他。”韓漠眼中閃著寒冷的光芒:“敢動韓家的采珠船,他的生命註定會很快終結。”
“我不敢讓五公子冒險。”島主搖頭道:“冷照善買人心,他手下有不少死忠,若真是弄出事來,只怕五公子會面臨更大的困境,老夫萬萬不能將五公子置於危險之中。”
……
韓漠沉吟著,終於問道:“你讓我走,想必那名欽差是不能走的了?”
島主眼中劃過一絲狡詐,臉上卻是一副無奈之色:“五公子該知道,如今島上眾人還不知道五公子的身份,所以大家的目光都是盯在那位欽差身上,都以為能以那欽差換取大筆的銀子。如此一來,五公子離開,眾人未必關注,而帶上欽差,那就無論如何也要被冷照一干人阻止了。”
韓漠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點頭道:“我明白。”
他當然明白。
所謂蕭同光不能離開,那只是島主的一個藉口而已,這位島主狡猾得很,留下蕭同光,就等於留下人質,只要蕭同光沒有離開,韓家一定會派出戰船來到仙人島,而韓漠也一定會回來。
韓漠並沒有說破,既然島主辛辛苦苦編出一堆理由來解釋,韓漠自然也不好去揭破他的老臉。
“冷照是一條瘋狗。”韓漠淡淡地道:“欽差留在這裏,我怕他會因為我的離去而對欽差有所傷害,你知道,一旦欽差真的出事,對我韓家絕不會是什麼好事。”
島主對這個年輕的五公子暗暗生出幾分欣賞之心,畢竟如此年輕,能夠考慮事情如此周全,那是很難得的。
“五公子的意思是?”島主小心翼翼問道。
“島主想辦法,讓我們一同離開。”韓漠淡淡道:“不用擔心我會不回來,仙人島犯了錯誤,韓家一定會好好管一管的。”
島主皺皺眉頭,顯出一絲為難之色。
……
忽聽門外傳來杜冰月那好聽的聲音叫道:“爹,爹,不好了,不好了!”聲音中,長腿美女杜冰月已經風風火火奔進來,那一對彎彎的柳葉眉緊蹙在一起,漂亮的臉上充滿焦急和氣惱。
“都這麼大一個女孩子家,大呼小叫什麼。”島主皺眉斥道:“又出了什麼事兒?”
杜冰月看了韓漠一眼,漂亮且水靈的大眼睛裏也帶著幾分疑惑,顯然想不通為何韓漠坐著而父親站著,但是來不及多想,焦急道:“冷照反了,他對大家說你出賣了大夥兒,領著一幫人過來了。”
“真是好大的膽子!”島主握著拳頭,眼中殺機陡現,立刻吩咐道:“月兒,你快帶五公子去小牙石,一起離開這裏。”
“爹。”杜冰月急道:“我……我不走……!”
島主斥道:“還不快走,你想忤逆為父嗎?冷照不聽話,難道你也要學他?”
杜冰月眼圈一紅,耳聽陣陣嘈雜聲傳過來,知道冷照的人愈來愈近,又見父親正冷視自己,不敢多講,一跺腳,也不多避諱,拉起韓漠的手:“我帶你走!”
韓漠只覺得杜冰月的手兒雖然嬌嫩,卻異常有力,竟是將自己拉起來,奔到後門,那漂亮的大長腿抬起來,一腳便踹開木門,拉著自己沖門而出。
轉眼間,冷照已經領著一群人沖進草棚,先是看了島主一眼,爾後看了看地上被割斷的繩子,冷笑一聲:“果然出賣了我們,鐵虎,你帶十個人追上去,把那小子給我抓回來……死活都可以!”
一名壯漢答應一聲,領著一群人便要去追,島主沉聲道:“你們敢?你們是要造反嗎?”
那鐵虎和眾人都是一愣,回頭去看冷照,冷照已經冷聲道:“那小子若真是跑了,大夥兒可就真的沒活路了。你們還不去追?”
鐵虎一咬牙,再不猶豫,便要衝過去,島主身子一動,一拳打向鐵虎,尚未觸碰到鐵虎身體,冷照已經握著匕首刺過來,冷聲道:“快去追!”
島主見陰冷的匕首刺來,只能閃躲,鐵虎立刻率人沖出後門,追了出去。
作者:
happyboy2006
時間:
2011-11-10 03:18 PM
第六十五章 【海石堆後的刀光】
島主閃開冷照的攻擊,反手拉過那條長凳,橫里便攔腰向冷照打過去,他雖然體弱,但是這一掃卻依舊虎虎生風,勁道十足,冷照側身左閃,飛起一腳,正踢在長凳上,那長凳“ 嚓”一聲,頓時斷成兩截,而冷照也在瞬間後退兩步,站穩身形,不再攻擊。
島主也不再攻,扔下手中半截長凳,冷冷地看著冷照。
“島主多年未動身手,功夫卻還未放下,冷照真是佩服。”冷照冷笑道。
島主背負雙手,自有一股威勢,掃視冷照身後的一大群人,淡淡道︰“你們是真要反了?是要隨著這個狼子野心的家伙一起走向萬劫不復之地?”
眾匪面面相覷,雖然島主如今算是孤軍奮戰,但是余威猶在,大家都有些猶豫。
終于有一名冷照的死黨大聲問道︰“島主,冷二哥說你將我們賣了,是也不是?”
島主淡然道︰“把你們賣了?賣給誰?”
“賣給韓家。”那人大聲道︰“否則你為何放走韓家那小子?你是要將我們當做你投誠韓家的禮物。”
島主不怒反笑,道︰“冷照,你倒真是會蠱惑人心啊。”
“島主也不必否認。”冷照右手靈巧地玩著匕首,淡然道︰“事情大伙兒都看見,誰也不是瞎子。島主,你也該給弟兄們一個交代吧?”
“欲圖反者,必有其理,老夫不需花費口舌解釋。”島主看著冷照,眼眸子深處充滿失望︰“冷照,我養了你十幾年,到最後才知道是養虎為患,。我很後悔,後悔沒有教你好好做人。”
冷照眼皮跳動,閉上眼楮,淡淡道︰“島主,你十幾年的養育之恩,冷照會刻骨銘心記著,可是為了島上幾百張吃飯的嘴,冷照可以大義滅親。我不想他們寄人籬下,而你,卻想讓我們成為下賤的奴隸,你不思進取,難道以為偏居一島就會安穩嗎?如今你將我們出賣給韓家,你……對不起大家!”
棚子內的氣氛顯得極其緊張。
一名海匪從外面擠進來,恭敬向冷照道︰“冷二哥,那十幾個家伙都抓起來了,鬧不出事情。”
冷照點點頭,嘴角泛起冷笑︰“干得好。”望向島主道︰“你如今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島主知道那被抓起來的都是忠于自己的海匪,嘆了口氣,淡淡道︰“冷照,你做事和你父親一樣,思慮周全,行事果斷。只是你父親做事光明磊落,而你……比不上!”
說完這句話,他再不出一言。
……
……
仙人島方圓幾十里,就像一個巨大的怪獸匍匐在茫茫大東海上,但是這頭“怪獸”卻很是美麗,籠罩在翠綠之中,一座島上,除了四圍的白色沙灘,幾乎都是茂密的樹林。
空氣好,風光美,但是要在這茂密的樹叢中藏身,也不是一件難事。
韓漠和杜冰月各自躲在一棵樹上,茂密的樹葉遮擋了他們的身形,等確定鐵虎他們已經追的遠了,韓漠才從樹上跳下來。
他也不多想,徑自找了一根手臂粗細的小樹,生生拔了出來。
“你力氣真大。”杜冰月從後面過來,有些贊嘆。
其實這小樹也不是多麼粗,只是生長的很深,普通人自然不能輕易拔出來,雖然仙人島也有能夠拔出來的猛漢,但是杜冰月看著韓漠年紀輕輕而且身形也不粗壯,卻輕輕松松拔出來,自然是很欽佩。
“把你的匕首借給我。”韓漠伸出手,以一種不容商量的口氣說道,他知道杜冰月的小蠻腰後面那圓挺豐潤的大屁股上面可是有一把匕首藏著的。
杜冰月柳眉微蹙,但還是將匕首遞給了韓漠。
“你要做什麼?不要耽擱時間,冷照還會派人來的,鐵虎他們找不到,也會回頭找來,咱們可得快些離開。”杜冰月聲音有些焦急,甚至有些不耐煩。
韓漠接過匕首,也不理會,只是將樹干削成一人長的木棍,然後試了試手,感覺實在太輕,與自己的陰陽棍相差十萬八千里,但是此時只能以此將就,好在這根木棍的堅固性倒是極佳,是牢固的樹木。
他眨了眨眼楮,又以匕首將木棍兩端削成尖狀,猶如刺頭,這才露出笑容。
“喂,你做什麼?”杜冰月有些急了︰“你多大年紀,走路還要拐杖嗎?還不和我走。”
“去哪里?”韓漠瞥了杜冰月一眼,這辣美人著急的樣子,臉兒紅彤彤的,真是好看。
“小牙石。”杜冰月從韓漠手中接過匕首,就握在手里,抬腳便走︰“快隨我來,那里有條小船,船上有干糧和水,你可以借著它離開這里。”
韓漠看著她那又圓又潤的結實美腿,笑嘻嘻地道︰“誰說我要離開這里了?我不走。”
杜冰月一怔,停住步子,回頭看著韓漠,隨即顯出惱怒之色,堅定地道︰“為什麼不走?爹讓我送你到小牙石,我一定要帶你過去。”她搶上前來,竟是拉住韓漠的手,便要拉著她走。
“男女授受不親,別這樣。”韓漠嘴角帶著怪笑,杜冰月雖然用力,卻發現韓漠的身體如同石頭,根本拉不動。
“你……!”杜冰月咬著嘴唇︰“你想干什麼?”
韓漠當然知道,自己就這樣走了,蕭同光的處境將極為危險,而對韓家來說,蕭同光若真是出事,那可就不是鬧著玩的。
所以他一定要帶著蕭同光一起離開雖然這在目前看來非常非常困難。
要花心思去救一個自己極其厭惡的人,這是韓漠很郁悶卻又不得不去做的事情,人生就是如此的滑稽而荒謬。
“我們去了小牙石也不會有用。”韓漠淡然道︰“那里肯定已經有了冷照的人。”
杜冰月立刻道︰“不會,那里非常隱秘,絕不會被冷照發現。”
韓漠嘆道︰“美女,你也不看看,這座島不過方圓幾十里,冷照從小就在這島上混,有什麼地方不知道?以他的頭腦,可能會留下這個空子嗎?”
杜冰月微一沉吟,還是搖頭道︰“不會,他不會知道。”神色堅定起來,一咬嘴唇,道︰“你……爹爹讓我帶你去,我就要帶你去。”
韓漠看不出這個長腿美女還是如此地執拗,想到即使救出蕭同光,那也要有路子離開仙人島,微一沉吟,點頭道︰“那我們去看看,希望你估計的沒錯,雖然可能性極小。”
杜冰月瞪了韓漠一眼,顯然是責備韓漠對她的不信任,那股子嗔怪嬌俏的模樣,讓韓漠很受用。
兩人再不多說,眼觀四面耳聽八方,在叢林中小心翼翼地往前穿行。
林中空氣清鮮,時不時地跳出小兔子來,甚至還有不少海鳥在樹上落腳,一副世外桃源的模樣,在這樣的環境中躲避追殺,還真是焚琴煮鶴大煞風景。
杜冰月所說的小牙石在島嶼的西邊,那里有一群海石頭堆砌在一起,看上去就像稀稀落落的一排牙齒,所以被稱為小牙石。
這邊相比起仙人島東邊的海岸,那是要冷清的多,在那海岸邊,漂浮著一條看起來很簡陋的小船,這種小船在平時,是絲毫不引人注意的。
韓漠所在的位置,離那邊並不遠,最多四十步距離。
躲在樹後面,韓漠遠遠望著那一片看似平靜的海石堆,眼中閃著陰冷的光芒。
“那就是你要用的船。”杜冰月指著那海邊隨浪漂浮的小船,低聲道︰“甲板中有干糧和水,你去吧。”她四周看了看,一片寂靜,寂無人煙,看了韓漠一眼,撇撇嘴,眼中帶著不屑︰“我說過沒人,看你剛才還疑神疑鬼。”
“你不和我走?”韓漠問道︰“你爹爹是讓你跟我一起離開仙人島。”
杜冰月搖頭道︰“你去吧,我爹爹只怕已經被冷照抓起來了,我要救他。”
“你一個人救不了他。”韓漠很坦白地道。
“救不了,我也要救。”杜冰月神情無比的堅定,那倔強的神情讓她看起來無比的堅強,她緊握手中的匕首︰“我不會看著爹爹被冷照欺辱。”她抬腿正準備從樹後出去,韓漠卻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拉到自己身邊,低聲道︰“你要做什麼?”
“我要送你上船。”杜冰月被韓漠拉到他的懷中,吃驚起來,雖然女人在海島上的規矩沒有陸上那麼繁雜,但男女之防還是有的,被一個大男人抱在懷里,頓時聞到韓漠身上那並不是太過濃郁的男人氣息,感覺到韓漠的手正環抱在自己腰間,她低聲嬌叱道︰“你……你做什麼?”欲要掙扎,可是韓漠的力氣極大,一時掙脫不開。
她又羞又急,狠狠一踩,正踩在韓漠的腳面上。
韓漠來不及感受她小蠻腰的結實滑膩,也來不及聞她身上散發的處*女幽香,就感覺自己的腳面生疼,心中有些惱火,但忍住火氣,湊近杜冰月耳朵,冷聲道︰“那里有埋伏,難道你就看不出來?”
“埋伏?”杜冰月冷靜下來,也不再計較被韓漠抱在懷中,在樹後望向海石堆,一臉的疑惑。
韓漠前世是經過嚴格軍事訓練的,對于地形觀察以及發現敵蹤是有一手的,他淡淡道︰“你看那些海石堆上的光,有不少一閃一閃,看到沒有?”
時值半下午,太陽還未落下,陽光灑射在石頭上,和煦的很。
杜冰月畢竟也是經過島主調教的,她凝神細看,果然發現在那些石堆上,竟然有比陽光還要強烈的光芒在閃爍著,數條光芒閃動,若不仔細去看,很難發現。
“那是刀面經過陽光照耀反射出來的光,那些海石堆後面,可是埋伏著不少人。”韓漠淡淡道,輕輕抖了抖腳,這小丫頭的力氣真不小,踩得真是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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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ppyboy2006
時間:
2011-11-10 03:20 PM
第六十六章 【島上遁跡】
月色幽幽,從海島上望天上的月亮,似乎更清晰,更明亮,而幽靜的月光也輕輕地撫摸著海上的明珠,仙人島完全沐浴在柔和的月光之中。
叢林很隱秘的一角,杜冰月坐在草地上,一雙漂亮的眼楮瞪著韓漠,那眼神就像隨時要沖上來暴揍韓漠一頓。
韓漠靠坐在一棵大樹干下,神情自然,就像沒有看到杜冰月的眼神,只是有滋有味地吃著手里剛剛采摘的野果雖然他的眼楮確實時不時地瞥向杜冰月那一雙極具誘惑的大長腿,月光透過樹梢撒射下來,映照在那一雙渾圓豐潤的美腿上,更添朦朧的誘惑,韓漠甚至在想著一個很奇怪的問題,如果這雙腿穿上黑絲長襪,會是什麼樣一番動人的景象。
他的目光神不知鬼不覺,而且依稀的月光讓他的窺視顯得更隱秘。
他吃的果子,按照杜冰月的答復,是叫春果,很罕見的一種在春季里長出果實的品種,滋味甘甜,而且脆的很,為了補充體力,二十個隻果大小的春果吃進肚子里,韓漠還沒有打算歇下來。
小牙石有埋伏,那是走不了的,杜冰月當時便要返回居住的地方去找冷照算賬,去救出島主,卻被韓漠三言兩語勸說著沒有行動。
“不要以你自以為無用的生命去做那些更無用的事情,留著做些有用的事情吧。沖動和自投羅網救不出你的父親,只有先忍耐,再計劃,再行動,才有一線希望!”韓漠當時很淡定,就像一個很有修為的老和尚。
“你所謂的計劃就是在這里吃東西?”杜冰月見韓漠重新拿起一個果子,忍不住問道。
韓漠拍了拍肚子,笑容很春風︰“不吃飽東西,沒有力氣,怎麼計劃?你要知道,忍字頭上一把刀,要拔出這把刀,是要用心的。”
“你……!”杜冰月咬著紅潤而豐厚的嘴唇,更是狠狠地白了韓漠一眼。
……
一陣沉默,兩人都不說話,只由那夜風輕輕吹拂,耳邊聽著四面傳來的海浪聲,這種海浪聲並不會給人帶來厭煩,反而會讓人心中升起一種寧靜感。
“我爹叫你五公子,你究竟是誰?”杜冰月終于問道。
韓漠沒有回答,反而問道︰“你從小就在這島上生活?”
杜冰月一愣,旋即微點螓首︰“恩,這里是我的家。”
“上過岸沒有?”
杜冰月雖然不知道韓漠此時為何問這些不著調的話,但是聽到他聲音柔和,就像一個大哥哥在和自己聊天,情不自禁搖頭道︰“沒有,爹不讓。”
“那你錯過很多好東西。”韓漠嘆道︰“你自然沒聽過戲,那種很激揚的燕腔,還有許多許多好吃的,好看的。你知道胭脂水粉嗎?很名貴的那幾種,還有錦絲衣裳,穿在身上薄如蟬翼,就像穿上了天上的雲彩。唔,還有駿馬,你見過嗎?”
杜冰月怔怔看著韓漠,他所說的這些,自己長句島上,卻是所見極少,那種薄如蟬翼的衣服是極為上等的料子,她也是沒見過,眼中露出神往之色,不過還是撇撇嘴,顯得很不屑︰“薄如蟬翼的衣服?能有鮫皮衣服結實?好吃的,仙人島上多的是,你們岸上有春果嗎?我聽他們說,岸上很少有春天結出的果實哩。”
韓漠呵呵一笑,目光從她的豐滿胸部掃過,悠然道︰“我現在來到島上,見識了你的世界,可是我的世界,你還沒有見識過,真是可惜啊。這麼漂亮的姑娘,如果連絲錦衣裳都沒有穿過,那真是一種遺憾。”
“我遲早要上岸的。”杜冰月美眸里極其肯定地道。
“如果我能活著回到岸上,我會盡地主之誼的。”韓漠笑著道。
杜冰月想了想,小心翼翼問道︰“你……你真的是韓家的人?他們都說你是韓家的五公子,說爹爹已經投靠了你們韓家,這……這是真的嗎?”
“那你想我是誰?”韓漠雙臂環在腦後,靠在樹上,帶著一絲品鑒的目光打量著杜冰月。
月光下,他還真是覺得杜冰月有一種極為野性的美感,與柳如夢那種嫵媚氣息大是不同,這個長腿美女顯然很勇敢,但是經驗太少,偶爾會顯得很沖動。
杜冰月咬著嘴唇,美眸里的神色頗有些發雜,並沒有說話。
“不要覺得你爹爹是投靠韓家,你爹爹所做的一切,是為了你,也是為了整個仙人島的前途。”韓漠聲音帶著一絲肅然,平靜地道︰“而且你要明白,海上人聽從韓家的吩咐,那是天經地義的,沒有什麼投靠不投靠之說。這大東海,本就是我韓家的屬地,我韓家就是這片大海的主人,是這片大海的霸主,誰要是敢和東海霸主韓家作對,後果只能是自取滅亡!”
他最後兩句話,聲音竟有些森然。
韓漠非常明白一個道理,這個大東海是韓家的後院,韓家日後若是有所動作,後院一定要太平,一定要安靜,絕不能後院起火。
所以,任何海上的隱患,韓家都會給予最沉重的打擊,將隱患拔除。
如今的冷照雖實力未盛,但是他的心已經不安分了,已經有成為韓家隱患的潛力,這樣不安分的人,作為韓家子弟,韓漠是有責任去清除的。
韓家的子弟都會牢記,他們才是東海的霸主,他們才是大東海的主人!
……
杜冰月看著韓漠,她忽然察覺這個漂亮男人雖然看起來和藹的很,但是骨子里卻浸淫著陰柔和殘酷,輕啟櫻唇︰“那麼說,你真的是韓家的五公子。”
“我從未否認。”韓漠又露出春風般的笑容,輕輕道︰“好了,你先睡一會兒吧,人如果太緊張,很多事情就像不順暢的。”
“我爹爹被他們抓住,你還讓我睡覺?”杜冰月恨恨道︰“你說過你想法子救我爹爹,你倒是快想啊。”
韓漠正要說話,臉色忽地沉了一下,將手指放在嘴邊,示意杜冰月不要說話,順勢拎起身邊那根木棍,朝著一處茂密的草叢望去。
那里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這讓韓漠警覺起來。
那茂密的草叢晃動著,似乎有東西隱藏在里面一樣,韓漠握緊手中的木棍,如同刺尖般的棍頭對準那處草叢,直待一有狀況,便刺殺過去。
他的力氣足以讓這根木棍發揮出致命的效果。
悉悉索索依舊,正當韓漠手臂貫力,想擲出木棍,杜冰月已經低聲叫道︰“不要傷它。”卻見她起身跑到草叢中,竟從里面拎起一條手臂粗細的大蛇來,唬的韓漠虎軀一震。
那是一條灰色的大蛇,盤在杜冰月那光滑的手臂上,一人一蛇竟顯得很親昵。
“這不是毒蛇,島上這種蛇不多了,不傷人的。”杜冰月撫摸著大蛇,就像哪個小家碧玉抱著小兔子一樣,漂亮的臉上帶著笑容︰“你不用怕的。”
“我才不怕哩。”韓漠撇撇嘴,堂堂韓家五少爺怎麼可能怕一條蛇。
不過看到一個大美人和一條蛇在一起,韓漠還是覺得很詭異。
島上的姑娘真是可憐,那些大家閨秀小家碧玉玩著小貓小狗小兔,她們卻要玩蛇,環境的差距讓她們的愛好天壤之別。
放走大蛇,杜冰月看著韓漠,似乎對他剛才的大驚小怪感到好笑,抿著嘴,似笑非笑的樣子,在那野性之中增添了大大的嫵媚。
“你不睡,我睡了!”望著夜空的月上中天,韓漠打了個哈欠,放下木棍,躺在草地上。
聞著草香和樹林中的樹葉清香,韓漠心情還是比較平靜的。
他當然不會傻到糊里糊塗的逞英雄沖出去救人,島上如今都是冷照的人,自己雖然手底下有兩下子,三兩人倒有信心對付,但是要對付島上一干亡命之徒,那是絕對做不到的。
他終究是人,不是虎軀一震殺遍四方的神。
“必須想一個法子。”韓漠暗暗想道︰“擒賊先擒王,拿下冷照想必就能控制局勢,可是……冷照身邊到處是人,該怎麼辦呢?”
“喂,你真睡了?”杜冰月有些急道︰“你想到救出他們的法子沒?”
“正在想。”
“什麼時候想好?”
“等我睡醒再說。”韓漠又打了個哈欠,便不再說話,眯著眼望著氣呼呼的杜冰月,嘴角泛起笑容。
“有這漂亮的大長腿,還是站著做那種事情才好。”韓漠瞥著那雙美腿,心中齷齪地想著。
……
也不知過了多久,韓漠半睡半醒之間,耳邊忽然聽到一陣隱隱的叫聲,似乎在呼喚什麼,他瞬間清醒過來,握著木棍,風中帶來一群人的呼叫聲。
“大小姐,出來吧,島主要見你。”
“島主想著你哩,都沒事了,冷二哥已經向島主道歉了,大小姐,快隨我們回去,夜里別涼著。”
“那邊已經準備了熱騰騰的飯菜,大小姐,帶著韓家五公子一起出來吧。”
聲音不算很大,顯然離得還很遠。
韓漠看向杜冰月,只見她靠在樹干上,手中還抓著匕首,但閉著眼楮,似乎也已經睡著。
那些呼喊的聲音越來越近,杜冰月終于驚醒,她握緊匕首,先是四周看了看,然後才望向韓漠,只見韓漠正對著自己擺手,神情也異常嚴肅。
聲音越來越近,已經清晰可聞,而且看到南邊隱隱亮起火光,顯然是海匪舉著火把,還在搜找二人。
韓漠緩緩移動,到了杜冰月聲音,低聲道︰“他們是在引我們出去,趴在草地里,不要動。”
杜冰月這次竟然很聽話,伏在草地上,韓漠在她身邊也伏下身子,不經意間,二人的身體竟然挨在了一塊,這一次,韓漠是徹徹底底地聞到了杜冰月身上的幽香味。
聲音越發清晰地傳來。
“大小姐,我們看見你了,出來吧,哈哈……!”
“島主還在等著你哩,他老人家可在念叨著你。”
“是啊是啊,大小姐平時孝順的很,整個島上都是欽佩,如今島主想你,老淚,大小姐你就忍心避著,不去見島主他老人家?”
眾人的聲音傳進杜冰月的耳中,韓漠分明感覺到她的嬌軀在輕輕顫抖。
“千萬不要沖動,他們是在引我們出去。”韓漠湊近杜冰月的耳邊,聲音極輕︰“你的父親絕不希望你在這個時候輕舉妄動。”
杜冰月轉過螓首,韓漠看到,她那美麗的大眼楮里,已經布滿了晶瑩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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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ppyboy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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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1-10 03:34 PM
第六十七章 【我不殺人,人殺我】
那群搜尋的海匪聲音近在耳邊,兩人屏住呼吸,匍匐在草叢之中,也都緊握手里的兵器,韓漠顯得很冷靜,皺著眉頭,握著棍子的手也異常的沉穩。
有兩個人幾乎就從韓漠身邊不到兩米的地方走過,也不知是老天眷顧韓漠還是因為什麼,竟是沒有發現他,一群人呼喊著漸漸走開,沒過多久,火光越來越遠,直到再也看不見。
韓漠松了口氣,看見杜冰月閉著眼楮,流著眼淚,忍不住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聲音很是柔和︰“杜……杜冰月,已經沒事了。”
杜冰月緩緩坐起身子,抹去淚珠,很是傷感︰“他們這樣說,看來爹爹真的落在他們手里了。”
韓漠也坐起身子,四周看了看,確定沒有其他危險,才輕聲道︰“你放心,我會想出法子救你爹。”
杜冰月忍不住伸出一只手,抓住韓漠的手︰“你一定要想出法子來。冷照心狠手辣,那在東海是有名的,我怕他真的會傷害爹爹。”
感受著杜冰月滑膩的柔荑,韓漠心中也明白,這個女人看似外表很堅強,但是終究是個小姑娘,這種情況下,無依無靠,只能將自己當做唯一的依靠。
不讓女人失望,特別是不讓美麗的女人失望,這是韓漠處世的一個宗旨。
……
等到杜冰月的情緒恢復一些,兩人的手依然握在一起,而此時此刻,韓漠的眼珠子瞪得有些大,因為靠的太近,杜冰月那兩團臌脹的胸肉就在面前,作為一個發育很正常的男人,你讓韓漠怎麼選擇?他只能看著,在他的另一個宗旨里,欣賞女人美妙的身體絕不是罪,那是一門極高雅的藝術。
但是杜冰月顯然不是一個很配合的藝術品,看見韓漠那眼中射出的怪異光芒,忽地明白過來,臉龐頓時緋紅,掙脫韓漠的手,咬著嘴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韓漠顯得很平靜,淡淡道︰“我喜歡將視線集中在一點思考一些比較困難的問題,我正在思考問題……咦,杜姑娘,你的臉怎麼紅了,天氣很涼爽,不會太熱啊?”
杜冰月的臉更是紅潤,撇過頭去,不予理會。
風兒吹在兩個年輕人的身上,發絲飄起,乍一看去,兩個人就像在幽靜的樹林里約會的一對戀人,氣氛是極其的旖旎。
“你堂堂韓家五公子,在這島上四處躲避一幫海匪,不覺得很掉價嗎?這不是有失你尊貴的身份嗎?”沉吟片刻,杜冰月忽然問道︰“男人不是喜歡傲視群雄嗎?你為何這樣能沉得住氣?”
韓漠嘴角泛起弧線,笑的很怪,平靜地道︰“你有沒有看過獅子老虎甚至是豹子這樣的猛獸?”
杜冰月柳眉微蹙,搖了搖頭,這座島上可沒有那些東西,她也不知道韓漠此時為何要問這些。
“那你應該見過毒蛇?”
杜冰月點點頭。
“凶猛的獵手,在獵取獵物之前,都會非常平靜,它們會很有忍勁,在忍耐中找尋最佳的機會,然後抓住機會,給予獵物最致命的一擊。”韓漠凝視著杜冰月的眼楮,輕輕道︰“迅速,敏銳,果斷,一擊致命,不費力氣,所需要的只是忍耐,這才是真正的好獵手。”
杜冰月眨了眨眼楮問道︰“你是說自己是一個好獵手?”
“我不想成為野狗。”韓漠嘻嘻一笑︰“只有野狗才會自不量力地去糾纏,最終被亂棒打死。”
“你真是不謙虛。”
“我從不妄自菲薄。正因為我知道自己很尊貴,所以我不會輕易冒險。”韓漠悠然道︰“如果一個人不知道自己的長處,那實在是一件很遺憾甚至是很糊塗的事情。”看了杜冰月一眼,忍不住道︰“杜姑娘,你知不知道,你有一雙很漂亮的美腿……不要這樣看著我,這是你的長處,我是在陳述一個事實,很認真的。”
“狗嘴吐不出象牙。”杜冰月瞪了韓漠一眼,她曾聽說過,世家子弟大都是荒淫好色之輩,看來這個韓家五公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能吐出象牙,我豈不發財了。”韓漠搖搖頭嘆道︰“我倒真想天天吐象牙。”
……
接下來,杜冰月似乎不願意再和韓漠說話,走到另一棵大樹下獨自沉思,韓漠很是無趣,感覺這個姑娘在島上待得太久,完全不了解風月之情的美處,孤男寡女,說說黃段子該多好啊。
沒有人說話,總會感到無聊,在夜風和煦的吹拂下,無聊總會讓人迷迷糊糊睡過去。
但是身處這種情況下,韓漠即使是閉著眼,心里卻也要留意幾分,所以在他幾乎要沉睡之時,耳邊傳來的那聲“喀嚓”聲,讓他立刻睜開眼,在瞬間抓緊了手邊的木棍。
他知道,這一次發出的動響,絕不會是動物所發出來,那分明是有人不小心踩到了樹枝,樹枝斷裂發出的聲響。
他幾乎可以斷定,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有海匪摸過來了。
余光看到杜冰月斜靠在樹干下,已經閉上眼楮,也不知道有沒有睡著。
果然,身後一陣勁風起,一柄大刀已經臨頭向他砍了下來,海匪的刀厚,力道足,砍下之時,勁風蕩起。
韓漠低吼一聲,身體還未起來,手中的木棍反身往上斜刺,這一招是“蛇部棍法”中的“擺蛇尾”,招數那是極為詭異的。
木棍的頂端時尖刺,就聽“噗”的一聲,刺端竟是生生刺穿了身後那名海匪的喉嚨,咽喉進後腦勺出,甚是恐怖。
那人哼都沒哼一聲,兩只眼珠子暴突出來,死也不相信這個年輕人怎會有這樣高的警覺性,又怎會有這樣詭異的招數。
韓漠來不及多想,身側又有一把大刀砍了下來。
木棍尚在海匪喉中,來不及抽出,韓漠脫手放開木棍,身體卻像廟里敲鐘的木槌,挺肩向那名海匪直撞過去,正撞在那海匪的小腹處,那海匪後退兩步,還來不及攻擊,韓漠就像一頭凶猛的獵豹,一個箭步沖上前去,右手成掌型,掌刀對準那人的脖子狠狠地切了下去。
前世的時候,練習格斗術,他每日至少練習掌切兩百次,從最開始切沙袋,到後來甚至開始切石頭,手掌邊緣都練出厚厚的老繭,雖然如今的身體不是前世的,但是自從六歲開始,韓漠暗地里從未間斷過掌切的練習,再加上《長生經》修習出來的力道,他這掌切的威力,甚至不弱于真正的大刀。
只聽“ 嚓”一聲,韓漠的掌刀狠狠切在那人的咽喉,那人的脛骨頓時碎裂,來不及哼一聲,鬧到耷拉下去,手中大刀脫手,人已倒了下去。
韓漠抬起頭,月光下,他已經看到掩藏在草叢中的第三個身影。
那人顯然被韓漠瞬間便擊殺兩名同伴的恐怖實力所嚇倒,竟是躲在草叢中,不敢顯身。
韓漠冷冷一笑,故意視而不見,拍拍手,淡淡道︰“兩個人就想廢我,太兒戲了。”
此時杜冰月也早已被驚醒,站起身,看著韓漠直發呆。
雖然第一個海匪是如何死的她沒有瞧見,但是第二個海匪是如何死的,她卻是瞧得一清二楚,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個外表看起來文質彬彬甚至有些好色的漂亮公子哥兒,竟然有這樣的身手。
她知道這些海匪的能力,常年在海上做無本的生意,下手的狠辣和打斗的經驗那是極為豐富的,但是這個漂亮的少爺,卻在眨眼間將兩個經驗的海匪斃于手下,這份本事,島上似乎沒有人能夠比得上。
她怔怔發呆,韓漠卻沒有看她一眼,只是在低聲說著什麼。
猛然,她看到這個漂亮的年輕人再次如同獵豹一樣,以難以置信的速度撲向旁邊的草叢,草叢中只動了兩下,便沒有聲息。
杜冰月清醒過來,緊握匕首,快步奔過去。
……
草叢中,韓漠一只膝蓋頂在一名海匪的小腹處,而他的右手,正掐在海匪的脖子上,那海匪臉上憋得通紅,直翻白眼。
“宋五哥?”杜冰月認出那名海匪,在旁邊蹲下,臉上表情很是復雜。
那海匪望著杜冰月,眼中滿是乞求之色。
韓漠冷冷道︰“我問你一句,你答一句,若是出聲喊叫或是有所欺瞞,我立刻殺了你。”
海匪看著韓漠,眼中充滿恐懼,喉嚨發著“嗯嗯”的聲音,顯然是答應了。
韓漠的手稍微放松一些,那人頓時咳嗽起來,韓漠立刻捂著他的嘴,不讓他發出聲音,等到海匪緩過氣來,才松開手,冷聲道︰“我問你,那名欽差和島主現在在哪里?”
海匪順了順氣,回答道︰“冷二哥在東邊沙灘上立了……立了十幾根木柱子,島主和欽差還有十幾名弟兄都……都被綁在木柱上,經受……經受海水沖擊……!”
杜冰月眼圈一紅,咬牙道︰“冷照那個畜生,我要殺了他。”
韓漠瞥了杜冰月一眼,又問道︰“冷照現在在哪里?”
“也在海灘上。”海匪小心翼翼地回答道︰“他派出我們在島上搜尋你們,死活都可以。”
韓漠冷冷一笑,轉視杜冰月,問道︰“你有什麼要問的?”
杜冰月搖搖頭,一臉憤怒,但眼眸子里卻滿是擔憂和傷感。
韓漠點點頭,忽然手上一用力,就聽“ 嚓”一聲響,竟是生生擰斷了海匪的脖子,海匪當即便死去。
“你……你為何要殺他?”杜冰月吃了一驚。
韓漠並不理會,順手拿過海匪的大刀,起身往四周巡視了一遍,發現並無他人,看來摸到這里的只有這三名海匪,微微寬心,走回來冷冷地道︰“我為何不能殺他?”
杜冰月有些憤怒道︰“你已經抓住他了,用不著殺他。”
“我不殺他,他們便要殺我。”韓漠瞳孔閃爍著陰冷的光芒︰“我不殺人,人殺我,我這只是為了保護自己,沒有什麼不對。”
杜冰月瞪著韓漠,一時不知說什麼才好。
“在我而言,他們不安分,是叛匪,韓家對于敵人,從來不手軟。”韓漠骨子里的森然在這一刻淋灕盡致地表現出來︰“不要以為我是什麼好人,好人……是惡人最喜歡的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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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1-10 03:35 PM
第六十八章 【饅頭】
命令式的韻味︰“快穿上衣服。”
杜冰月白了他一眼,拿起衣服,穿在了身上,只是頭上發絲飄柔,暫且用一塊布巾包了起來,若只從背面看過去,倒也有幾分海匪的影子,這是這名海匪太過窈窕,身體也太過柔弱。
二人握著兵器,再不耽擱,向東邊小心翼翼地摸過去。
這途中還真踫上兩次搜找自己的海匪,好在二人的警覺性也都不差,韓漠更是如同長了四只眼楮一般,正可謂眼觀四路耳聽八方,竟是避過了兩撥海匪。
摸到一處石坡處,已經能夠遠遠望見東邊的海灘,韓漠趴在茂林掩飾的石坡上,向那邊張望,只見海灘上火光照耀,亮如白晝,雖然離得遠,但卻依稀能夠看見在海邊立著十幾根高大的木柱,每根柱子上都綁著一個人,想來島主和蕭同光也是其中之一了。
海灘邊人影綽綽,除了海匪,還有許多海匪的家屬,甚至隨著海風傳來一陣低沉的哭泣聲。
韓漠知道,那些哭聲十有八九是發自那些被綁的海匪家屬。
瞧那陣勢,冷照已經完全控制了整個仙人島,即使曾經有一部分搖擺不定的海匪,如今大勢所趨,想來也都是投靠在冷照的麾下。
雖然天色已近黎明,微微亮了起來,但是人數眾多,韓漠一時也沒看清楚究竟誰是冷照。
他皺著眉頭,如果冷照就在那里等著,自己該怎麼辦?
這樣一直躲藏下去當然不是一個可行的辦法,島上上百名海匪,而且對島上地形熟悉無比,自己隨時都有可能被他們發現,而且自己現在的根本不可能是那幫海匪的敵手。之前殺死那三名海匪,雖然主要是憑借自身的實力,但是有一點不可否認,前兩名海匪一定是對自己這個年紀輕輕的公子哥兒起了輕視之心,自己才能在乍出奇招中擊斃對方,而第三人卻是被嚇破了膽,沒了抵抗的意志,如果那三人真的明刀明槍謹慎小心地合攻自己,自己未必能贏的那麼輕松,而且明斗起來,很有可能會招來更多的海匪,自己十有八九已經被抓住。
歸結到底,運氣是絕對佔了一半的原因,怪就怪那幾個海匪做慣了暗中的買賣,什麼事兒都想悄無聲息地解決,到頭來聰明反被聰明誤。
……
正在尋思對策,忽地感覺肩頭擠上來兩團軟綿綿的東西,軟軟的,柔柔的,但柔中卻似乎還有些結實,韓漠前世又不是未經過事的人,也不挑明,問道︰“杜姑娘,你帶了饅頭嗎?”
“什麼?”
“我肚子正餓著,勻一個給我吃,我補補力氣。”韓漠很認真地道,眼楮依舊望著沙灘,一只手卻張開向後,那是等著杜冰月給他饅頭。
是啊,搞不好回頭要與海匪大戰一場,自己得補補體力才成。
“什麼饅頭?”杜冰月也在望著沙灘那邊,身體前傾,正伏在韓漠的背上,胸前的兩團肉擠壓在韓漠肩頭,她的心思放在海灘上,一時也沒有反應過來。
韓漠有些生氣了,輕聲道︰“杜姑娘,你這不對了,有好東西大家一起分享啊,你身上藏著兩個饅頭哩,我這麼聰明,你當我不知道嗎?拿來,我要吃一個。”
那兩個饅頭在肩頭擠壓的時候,那是一種極為舒爽的感覺,韓漠任由杜冰月豐滿的胸部擠在肩頭,感受那股子全身舒泰的感覺,煞有其事地輕聲道︰“杜姑娘,你看他們那麼多人,冷照一定是在其中,要想控制局勢,那必須擒賊擒王,拿下冷照。”
他這是轉移杜冰月的意識,讓她不至于發現目前二人極為尷尬的身體接觸,其實更為重要的是,韓漠不想那種很舒服的感覺消失。
韓漠從未覺得自己是柳下惠,若非西門慶名聲不好,他骨子里還真想成為西門慶。
……
“如果單打獨斗,你應該有七成機會勝冷照。”杜冰月並沒有意識到自己正被韓漠大大揩油,而是很認真地道︰“冷照從四歲便開始跟隨他父親練武,他父親死後,又跟著我爹學武,功夫的底子很扎實,雖然島上都說我爹的功夫最厲害,但是我爹養了幾年病,身體弱了,如今未必是冷照的敵手。”
“看來你很瞧得起我!”韓漠不動聲色地將肩頭往後靠了靠。
杜冰月道︰“如果是冷照,不會有能力在那麼短的時間殺死三個人。”
韓漠嘆道︰“我也是運氣。”忽地喃喃自語︰“要拿住冷照,必須讓他落單,有什麼法子可以讓他落單呢?”
杜冰月蹙起眉頭,似乎也在想著法子。
一陣沉寂。
韓漠感到肩頭的熱感越來越足,而且自己的身體或許是真的因為這種原因開始有了某些反應,他忍不住輕輕挺了挺肩。
杜冰月不是傻子,感覺胸部被一頂一頂,到了這個時候,她終于明白什麼是“饅頭”了,玉面緋紅,咬著嘴唇,一只手已經捏在韓漠的腰間,用力狠狠一擰。
韓漠輕聲“啊”了一聲,這小丫頭片子的力氣還真是大啊,腰部的皮肉被她擰的生疼。
“流氓!”杜冰月低聲罵了一句,並沒有計較太多,身體與韓漠分開,輕聲道︰“是不是冷照落單,你就有法子對付他?”
韓漠回頭看了他一眼,聽話聽音,明白她話下的意思,奇道︰“你有法子?”
杜冰月咬著嘴唇,似乎在猶豫什麼,她望著海灘上那十幾根立起的木柱,聽著海灘傳來的哭泣聲,終于用力點頭道︰“我有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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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ppyboy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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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1-11 02:06 PM
第六十九章 【誘餌】
仙人島東面的海灘上,冷照正坐在沙灘上,把玩著手里的匕首,望著開始亮起來的天幕,神情異常的冰冷,他的眼眸子里充滿著濃郁的殺意,經過十幾年海上的風雨,或許在他的眼中,生命本就不是什麼珍貴的東西。
十幾根木柱正經受著海浪的沖擊,每個人的身上都被海水打得透濕,島主此時看上去似乎蒼老了十歲,他緊閉著眼楮,臉上的肌肉不停的抽搐,不知道是因為憤怒,還是因為傷心。
蕭同光被牢牢綁在木柱上,嘴上卻被堵了東西,顯然是他之前的叫喚讓冷照都有些受不了,他的眼中被驚恐充斥,甚至帶著祈求的神色。
而其他被綁的海匪,都是對著冷照怒目而視。
木柱四周,圍著三十多名手提各種兵器的海匪,另有十幾名海匪阻止海匪的家小接近,沙灘上密密麻麻地站著一群海匪家屬,不少人都在嗚咽哭泣。
剩余的海匪,顯然有不少正在島上搜尋韓漠和杜冰月的下落。
一名海匪如飛般跑過來,臉上帶著驚恐之色,奔到冷照身邊,附耳低語幾句,冷照臉色立刻變得更為陰沉,他站起身來,走到島主面前,冷冷地道︰“島主,有三個兄弟被韓家的小子殺了,你放走了他,害了三個弟兄的性命,你不覺得慚愧?”
島主閉著眼楮,半句話也沒有說。
冷照冷冷一笑,走到那一群海匪家屬面前,高聲道︰“被島主放跑的那個韓家小子,已經殺了我們三個人,如果我們不能盡快抓住他,我擔心還會有更多的兄弟死在他的手上。我說過,我們的島主出賣了我們,你們中間或許還有人以為是我冷照在造謠生事,現如今你們應該相信了吧?”
眾人都是有些色變,每個人的眼中都流露出擔憂之色,因為誰也不知道,死的是不是自己的家人。
“我冷照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讓你們的口中有飯吃。”冷照掃視眾人一遍,才淡淡道︰“有一口飯吃,比什麼都好。”他一指島主,冷笑道︰“可是這個人,他想讓你們吃奴隸飯,甚至要讓你們沒飯吃,你們都是我的血肉骨親,我冷照就算是大義滅親,也不會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島主老了,所以……他的心變了!”
島主沒有惱怒,嘴角甚至帶著淡淡的笑意,喃喃道︰“果然有梟雄之態,只是……生錯了地方。”
……
就在此時,忽聽一人驚呼道︰“大……大小姐……!”
所有人都是一驚,紛紛回頭,只見晨曦的光芒下,遠處一個身影正緩緩走來,走得很慢,但是早就熟悉杜冰月的人們一眼就看出來,那正是他們的大小姐。
杜冰月已經脫去海匪服裝,露出她原來那身勁爆的打扮,很平靜地在眾人的注視下,緩步走過來。
冷照皺著眉頭,望著人群散開,杜冰月走到他的面前。
“大小姐,你終于出來了。”冷照凝視著杜冰月,淡淡道︰“韓家那小子呢?”
杜冰月看也不看韓漠,望向木柱,找到島主,飛奔上前,眼圈頓時流下淚水︰“爹,你……!”但是立刻被兩名海匪攔著去路。
“閃開!”杜冰月拔出匕首,花容冰冷︰“再不閃開,別怪我動手。”
冷照已經在後面淡淡地道︰“杜冰月,不要再以為自己是什麼大小姐,實話告訴你,你那點本事,未必是他們的對手。”
島主睜開眼,望了杜冰月一眼,眼神極為復雜,但很快就閉上眼楮,不發一語。
“冷照,你這個畜生,沒有人性,你想干什麼?”杜冰月轉過身,眸子里滿是怒火︰“你忘恩負義,歪曲事實,你……你要帶著大家往死路上走?”
“杜冰月!”冷照冷喝一聲,大聲道︰“不要像一個潑婦一樣在這里撒野,你的眼淚與你父親的微笑一樣,都是那樣的虛偽。你口口聲聲說要保護大家,那我問你,林子里死了三個人,和你沒有關系?”
杜冰月咬著牙,一時竟不知如何回答。
“即使不是你所殺,我想至少在那三個弟兄被殺的時候,你就像一個看客一樣在旁邊看著吧?”冷照攥著拳頭,冷聲道︰“他在哪里?告訴我,他在哪里?”
杜冰月那憤怒的表情慢慢和緩下來,她看著冷照,半晌過後,終于道︰“冷照,你放了我爹,我嫁給你,我什麼都聽你的。”
冷照一怔,眼前這個女人,自他發育開始,就是自己夢想的對象,多少個日夜里,這個女人的影子在他的腦海里揮之不去,如果他第一個欲望是成為第二個東海王,那麼他的第二個欲望,就是得到眼前這個讓他夢想了無數次的女人。
杜冰月緩緩走近冷照,冷照沒有動,只是看著她。
就在離冷照還有兩步距離的時候,杜冰月忽地出手,手里的匕首直往冷照的胸口狠狠扎去。
冷照身形極快,側身閃過,右手探出,他手中的匕首重重敲在杜冰月的匕首上,杜冰月只感到虎口一麻,匕首脫手而飛。
杜冰月尚未反應,冷照手里的匕首已經貼在她粉嫩的咽喉上,淡淡地道︰“你不是我的對手,這一點你比我更清楚。”
“你想怎麼樣?”杜冰月忍著淚,不讓自己顯得軟弱。
冷照湊近杜冰月的耳邊,聞著她身上的幽香,心神一蕩,喉嚨動了動,輕聲道︰“既然你同意嫁給我,總要拿出一些誠意。”
杜冰月這次反而顯得很平靜,淡淡道︰“好,我現在就可以給你。”
冷照一震,他皺起眉頭,杜冰月這樣冷靜,願意交出自己,他反而感到有些詭異。
“但是你答應我,要了我之後,你放了他們。”杜冰月緩緩道︰“否則我一定要殺了你。”
冷照搖頭道︰“不行,你爹爹出賣了我們,我不能對不起大家。”
“莫非你真想殺了他?”杜冰月冷聲道。
冷照淡淡道︰“我可以不殺他,但是你要告訴我韓家那小子現在在哪里?殺了韓家那小子,你父親和我們就是同一條船上的人,我便可以不殺島主,甚至……依舊奉他為仙人島的島主。”
杜冰月沉吟著,終于道︰“好,我告訴你。”
冷照露出笑容︰“這才是好女人,你要記著,你很快就是我的女人,所以有些事可以為我多想想。”
“你先放開我。”
冷照自然不會擔心杜冰月能傷到他,放開了手,杜冰月看了他一眼,道︰“你跟我來,我帶你們去找他。”
“冰月,千萬不要和我玩花樣。”冷照悠然道︰“你要記著,你爹在我手中,你要是玩花樣,要想想後果。”
杜冰月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道︰“信不信隨便你們。”說完,徑自往西邊走。
冷照使了個眼色,立刻有四名海匪跟在他身後不遠處,隨著杜冰月往西走。
西邊有幾間木質屋子,屋頂是茅草所鋪就,稀稀落落散在那里,其中一間屋門緊閉,靜悄悄的沒有半點動靜,晨曦的淡淡光芒灑射在幾間屋子上,顯得極為恬靜。
走到屋前不遠,杜冰月停住腳步,指著那緊閉大門的屋子道︰“他在那里面。”
冷照皺起眉頭,凝視竹門,輕聲道︰“你沒有騙我?”
“他設下了計策,本來是要我將你單獨引到這里來,然後帶你進屋子里面,他便躲在床下突然出來,和我聯手殺了你。”杜冰月美麗的臉龐顯得很平靜︰“信不信由你!”
冷照微一沉吟,一使眼色,身後的四名海匪立刻沖上前去,其中一人一腳踹開竹門,四人一擁而入,而冷照也握緊了匕首,望著門內,只待一有動靜,便進去殺死韓漠。
屋內一片嘈雜聲響起,翻箱倒罐之聲不絕入耳,片刻之後,一人奔出來道︰“冷二哥,屋子里沒人,床底下也沒人。”
冷照冷笑一聲,看著杜冰月,冷聲道︰“冰月,你在騙我嗎?用你父親的性命來騙我?”
杜冰月柳眉蹙起,看起來似乎也有些疑惑,她快步走進屋內,屋內一片狼藉,但是屋中的情景卻是一目了然,並沒有能夠完全躲藏之處,能夠藏人的床底顯然也被檢查過,空空蕩蕩。
“人呢?”冷照跟在杜冰月身後進了屋內,淡淡道︰“告訴我,他人呢?”
杜冰月微一沉吟,似乎想起什麼,失聲道︰“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
杜冰月看了幾名海匪一眼,道︰“你讓他們出去。”
“為何要出去?”
“你若想知道他的下落,就要讓他們出去。有些事情,你的走狗沒資格知道。”杜冰月很堅定地道。
冷照再次看了看屋內,對這類型的屋子,他很熟悉,既然所見之處沒有藏身之地,那麼韓漠自然就不可能藏身在此,既然杜冰月如此堅持,說不定還真有些不能為外人知道的事情。
他忽然想到,杜冰月方才說要獻身給自己而換取島主的生命,難不成自己日思夜想的女人真的準備這麼干?
冷照做事很冷靜,心機深,但是若是他有缺陷的話,杜冰月就是他的缺陷。
看著杜冰月凹凸起伏性感誘人的身體,冷照喉嚨有些發干,揮手淡淡道︰“你們幾個先出去,在屋子四周找一找,那小子肯定就在附近。”
“是!”幾名海匪對視一眼,紛紛離去,更有一人很懂事,出門時帶上了門。
“冰月,你想說什麼?”冷照的眼神炙熱起來,望著杜冰月豐滿的胸部。
杜冰月冷冷一笑,她背過身子,緩緩走向一旁,似乎害怕冷照傷害她,拉開距離,這才回過身子,冷笑道︰“冷照,你忘記了一件事情。”
“哦!”冷照嘴角泛起怪笑︰“什麼事情?”
“你不該單獨和我在一起。”杜冰月眼中的怨怒重新出現,她握著兩只粉拳,冷聲道︰“屋內不能藏人,可你忘記了,還有一個地方是能藏人的。”
冷照神色冷下來,他忽然明白什麼,就在此時,只聽“啪”的一聲響,屋頂響起清脆的木板折斷聲,隨著木板往下墜落,一道勁風從空中直襲下來,一個冷酷的聲音低吼道︰“冷照,你的死期到了。”
“不好!”冷照反應過來,他這才知道,韓漠是躲在屋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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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1-11 02:07 PM
第七十章 【奇兵】
韓漠的速度不可謂不快,出手不可謂不狠,而冷照的反應也不可謂不迅速,在韓漠那根木棍就要刺在他的後背時,他身體側閃,拼盡全力想躲過這突如其來難以預料的一擊,但是他身體微閃,立刻感覺自己的左肩頭一陣劇痛,那是被韓漠的木棍尖頭深深刺入了骨肉中。
冷照哼也沒哼一聲,突逢此景,他倒是保持了足夠的冷靜。
他握著匕首的右手往自己的左肩頭橫揮,“卡”的一聲,竟是削斷了木棍一端,那尖頭留在了他的肩頭骨肉內。
韓漠這個時候沒有半絲的留情,棍頭被削斷,他的身體也已經下落在地上,飛起一腳踢中了冷照的手腕,冷照手一松,匕首脫手而飛。
他又是一個連環腿,踢向冷照的胸口。
冷照不躲反迎,他似乎並不知道韓漠腳力功夫的厲害,但聽“砰”的一聲,韓漠的腳底正踹在冷照的胸口,結結實實。
按理說,這一腳即使不將冷照踢飛,至少也要連連後退,但是冷照卻不可思議地站住,他頂住這一腳之後,幾乎是在韓漠的腳底踹中他胸口的同一時間,一拳打向韓漠的咽喉。
這一拳的力量,那是積攢了冷照全身的力氣。
拳頭未到,韓漠便已經感受到鐵拳的殺傷力,他也想不到冷照竟然生生挺住自己這一腳,但是雙方都是動起手來陰狠卻又冷靜之人,冷照忍著一腳來擊韓漠,韓漠自然也不會有慌張,前世他太習慣這種近身搏斗了,如同千年冰雕般冷靜,身體後仰,右臂揮動,手中半截子木棍再次刺向冷照。
……
冷照經受韓漠那一腳,雖然極力忍住,但是內髒已經受到震蕩,木棍刺過來之時,他揮拳便想打斷木棍,孰知韓漠手兒一抖,那根木棍就像有靈性一般,往後一縮,爾後更像一條忽然竄出來的毒蛇,正正刺在冷照的拳頭上。
冷照胸腔那一口血在這一瞬間終于“噗“地噴出來,而他拳頭上的疼痛感,讓他豁然明白,自己先前還是低估了這個韓家子弟。
屋內的打斗聲顯然驚動了正在屋外四周搜尋的幾名海匪,紛紛回跑,奔到門前,一時不知里面的狀況,大聲問道︰“冷二哥,出了什麼事?”
他們聽出里面傳來打斗聲,但是在他們看來,里面只有冷照和杜冰月,就算二人打起來,杜冰月不是冷照對手,冷照也不會吃虧。
更有人知道冷照喜歡杜冰月,說不定杜冰月正在抗拒,而冷照正在用強。
海匪對于暴力解決問題是從來不反對的,即使是睡女人,暴力也是一種手段,他們可不屑于秀才們那種虛偽的調情。
韓漠最早的準備就是在三兩招之內,以出其不意的攻擊擊傷冷照然後拿下他。
只是沒有想到,這個冷照似乎比自己預想中的還要厲害一些,此時海匪們聚攏過來,形式對自己將大為不利。
冷照怒吼道︰“他在這里!”木棍扎在他的拳頭里,此人竟是毫不收手,忍著劇痛,拳頭竟是猛力往前,聽到“ 嚓”一聲,手臂粗細的木棍竟然被他這奮力一進而折斷。
……
當前的處境,讓韓漠骨子里的嗜血開始爆發,他的眼中充滿殺意,順手掄起旁邊的一張木椅,對著冷照的頭部狠狠砸過去。
“砰!”
椅子重重砸在冷照的頭部,四散裂開,鮮血頓時從冷照的頭上噴射出來。
這個時候,外面的海匪已經踹開了竹門,幾個人拿著大刀,看見屋內的爭斗,一時都愣住,他們一時也不明白韓漠是如何進了屋子內,方才屋內可是細細搜找過。
而且更令他們驚駭的是,在他們心中戰無不勝的冷照,此時從頭到腳都帶著血跡,而且明顯處于下風。
冷照連續被傷,已知不是韓漠的敵手,他當然知道韓漠是想拿下自己然後脅迫其它海匪,自然不能讓韓漠得逞。
他忍著傷痛,轉身便往門外沖去。
他決不允許自己被韓漠拿住,更不允許自己死在韓漠的手里,他還有遠大的理想沒有實現。
“給我匕首!”韓漠怒吼著。
這一聲怒吼,就如同正在撕斗的狼嚎,震住了正往屋內沖的海匪,也驚醒了被兩個男人血腥搏斗所震驚的杜冰月。
杜冰月的匕首在沙灘上被打飛,但是韓漠剛才打飛冷照的匕首就在她面前的地上,她飛快地拿起匕首,抬頭時,只見韓漠如同一頭獵豹,正撲向往外逃跑的冷照。
“接著!”杜冰月將匕首扔了過去。
韓漠竟是很瀟灑地接過匕首,而整個身軀亦從幾名發怔的海匪中直沖了出去。
“宰了他!”一名海匪清醒過來,掄起大刀,對著韓漠的背後直劈過去,其它幾名海匪再不猶豫,大刀齊出,一起追向韓漠。
韓漠知道,自己的行蹤已經暴露,如果拿不住冷照,自己很有可能就會反落在這些人的手里。
他咬著牙,沖上幾步,一個虎躍,將身前的冷照撲倒在地上,兩人頓時都滾倒在沙地,冷照欲要掙扎,猛地感覺自己的左肩胛骨再次一陣劇痛,卻是韓漠手中的匕首已經狠狠扎進了冷照的肩胛骨內。
韓漠速度奇快,匕首在里面輕輕一挑,挑斷了冷照肩臂上的筋脈,冷照來不及呻吟,韓漠又如法炮制,匕首刺入他的右肩胛骨,也挑斷筋脈,這一下子,冷照的兩條手臂再無力氣。
這一切只是發生在瞬間之中,當後面的海匪圍上來,韓漠的匕首已經抵在冷照的咽喉處,左手抓著冷照腦後那稀稀落落的辮子,站起身來,冷聲道︰“不想他死,都規矩一些。”
他貼近冷照,淡淡道︰“我說過,我記得你的巴掌,也記得你叫冷照,你也要記住我的名字,我叫韓漠!”
……
……
沙灘上的人都震驚地看著眼前的一幕,他們眼中最強大的冷照,此時被一個極為英俊的年輕人用匕首抵著咽喉,緩緩來到海邊,海風吹動,沒有誰說一句話。
冷照的死忠們都是大吃一驚,他們握緊手中的兵器,雖然以他們的實力足以將眼前的韓漠殺死一百次,但是韓漠手中有冷照,投鼠忌器,誰也不敢動。
“你該知道怎麼做?”韓漠嘴角此時竟然掛著一絲怪笑︰“你是聰明人,讓人放了他們!”
那邊的蕭同光見到韓漠挾持著冷照出來,先是震驚,然後是欣喜,到最後,眼中竟然流出淚來,心里咕囔著︰“謝天謝地,我死不了了,韓家的小子有兩下子!”
島主此時也睜開了眼楮,他的眼眸子里的神色看起來很復雜,五味雜陳,誰也說不清看不明他現在究竟是怎樣一個心情。
杜冰月再不猶豫,飛奔到島主身邊,抽泣道︰“爹!”
島主嘆了口氣,搖搖頭道︰“不要哭,海上人的眼淚是珍珠,流不得。”
杜冰月抹去眼淚,迅速為島主解開了繩索,所有人只是看著,不敢阻止。
島主站在沙灘上,緩步走到居民們前面,掃視眾人,緩緩道︰“老夫在這島上活了幾十年,沒有什麼大功,但也沒有什麼大錯,是非功過,你們心里都是有桿秤的。”
人們都凝視著島主,等他說話。
“四年前,老夫突患重疾,出不得海,那個時候開始,冷照便開始出海為大家找口吃的,這一點,老夫也很感謝他。”島主背負雙手,雖然剛剛經過折磨,他又有病在身,精神狀態極差,但他還是如同石頭般站直自己的身體,多年來積攢的霸氣並沒有消失︰“我記得四年前,島上能干事的還有兩百來人,但是到了如今……你們也看到了,四年來,因為冷照野心膨脹,屢次挑起海上爭斗,已經死了好幾十個人,島上也日漸蕭條,這些都是發生在眼前的事情,大家伙兒都不是瞎子,誰都看得見。”
眾人面面相覷,不少人都情不自禁地點起頭來。
“我知道許多人年輕氣盛,都想跟著冷照在海上闖出一番名堂,我年輕的時候,和你們一樣,熱血沸騰,認為這天下沒有不可為之事。可是你們也知道,當年我杜容海結拜八兄弟,到如今,只剩下我和老七,其他人都已經離我們遠去,我們最終還是只能守著仙人島這一片家園。”島主聲音很柔和,也很低沉,傳進每一個人的耳朵里︰“莫非你們以為當初我們八兄弟都是無能之輩?我告訴你們,當年海上幾十撥海匪,互相攻殺,我們滅了其中八路,他們不可謂不強,如今比起來,海上已經太平的多。我們打到最後,爭到最後,終是只能保住自己的居地,原因無他,因為今時不同往日,當年東海王的時代已經過去,海上真正的霸主,終究是韓家,他們的海王令,足以擊潰海上的一切,誰也不可能在這個時代成為第二個東海王。”
“你們自己掂量一下,你們有沒有稱霸東海的資格?”島主的目光在冷照的一些部下身上掃過,聲音有些發冷︰“有雄心壯志自然是好的,但是若要雞蛋踫石頭,非但是自取其辱,更是飛蛾撲火自取滅亡。我們在海上,只是想著自由地生活,只是想著能夠吃飽穿暖,活著比什麼都好,為何要去做一些明知道要失敗的事情呢?你們每一個人死去,家人都會痛苦無比,男人勇敢是好的,能夠保護家人。但是若成為他人實現自己野心的工具去送命,你們以為這是好事?”他的聲音猛然提高︰“偏居海外,是讓你們更好地活,不是讓你們無辜的死!”
人們都在沉默著。
島主在島上的威望雖然日減,但是誰也不能否認,仙人島如今還能太平無事,他的功勞那是毋庸置疑的,而今日他說的這番話,情真意切,眾人都是聞之動容。
“島主,冷二哥說你出賣了我們,你到底有沒有?”一名海匪裝著膽子大聲問道。
島主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指著韓漠道︰“這位是韓家的五公子,你的話,五公子可以回答。”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又都集中到韓漠的身上。
韓漠的手很穩健地握著匕首抵著冷照的咽喉,看見眾人望向他,此時此刻,他竟然露出笑容來,大聲道︰“不錯,我就是韓小五。我的回答很簡單,安分守己好好生活的人,我韓家會盡力去保證他的生活安定,但是若有人野心勃勃,想挑起海上的是非,那麼我們韓家也絕對不會手軟!”
這一句話恩威並施,大家面面相覷,竊竊私語起來。
海上人自然是明白韓家的地位,韓漠如今所說的話,在眾人心中,自然能夠代表韓家。
“韓……五公子,那韓家準備對島上哪些人動手呢?”一名海匪又高聲問道︰“是不是反對過島主的人,你們韓家都要誅殺?”
韓漠立刻搖頭道︰“禍有源,惡有根,我一直相信,大部分人都是希望好好地生活下去,只有少數的人居心險惡。”
“你並沒有告訴我們誰是少數人?”
韓漠淡淡道︰“那就要由島主來裁決了。”
冷照的神情顯的很冷靜,他望著尚自綁在木柱上的蕭同光,忽地對木柱旁邊的一名海匪使了一個很隱秘的眼神。
那海匪皺起眉頭,隨即狠狠一咬牙,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猛地拎起刀,沖到蕭同光身邊,將刀鋒對準了蕭同光的咽喉,聲音中帶著一絲慌張卻異常大聲︰“韓……韓小五,你放了冷二哥!”
韓漠心叫不好,他本以為控制住冷照,整個局面將會立時改變,而且眼下已經看到了這種希望,但是卻料不到忽視了蕭同光這個重要人物。
島主臉色微變,似乎也沒有想到這種情況下,還有人願意為冷照賣命。
但是二人神情一閃即逝,依舊保持著平靜的神色。
“韓小五,你應該知道玉石俱焚這句話。”冷照雖然被匕首抵著咽喉,但神情依舊輕松,淡淡道︰“這位欽差大人的性命,就看你要不要了。”
形式連番變化,在場的所有人一時都不知該怎麼做,倒是素日對冷照死心塌地的五六人拎著大刀奔到蕭同光四周,顯然是要用蕭同光換出冷照,就連那只剩一條手臂的殘廢七叔,此時也拎著一把刀緩緩走過去。
誰都知道七叔與島主的往事,大家也知道七叔的內心深處必定對島主恨之入骨,那是一定要偏向冷照的。
這些人是想做最後一搏。
雖然形式波折,冷照還在韓漠手里,這些人卻想利用蕭同光獲得一份希望。
雖然島上有不少人是跟著冷照的,但是經過島主一番言語,很多人的心思都有動搖,更何況冷照隨時都有可能被韓漠一刀殺了,大部分人都不想跟著冷照一起倒霉。
這六七個人,那是冷照真正的鐵桿。
韓漠聲音平靜,而且很是冰冷︰“冷照,你以為用他的性命就能換回你的命?我韓小五最惜自己的性命,放了你,我自己的性命也就沒了,你覺得我會傻到放了你?”
蕭同光被堵著嘴,哼哼唧唧,一臉的驚恐。
“那就一起死吧!”冷照陰陰地道。
……
但是就在此時,一個讓所有人震驚的事情發生了,那是誰也想不到的一幕。
殘廢七叔走到木柱旁,移步到那名挾持蕭同光的海匪身後,以他那條剩下的手臂,掄起大刀,對著海匪臨頭劈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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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1-11 02:08 PM
第七十一章 【冷照之死】
七叔的刀很快,一刀便將海匪砍翻在地,而他本來暗淡無光的眼楮,此時卻迸射出熾熱的光芒,就像在一片迷途中找到了指引自己前行的路標,找到了希望。
韓漠固然震驚,冷照更是面色慘變。
圍在木柱四周的幾名海匪見本是同道的七叔忽然反水,吃驚之下,更明白當前要務,那是要控制人質,只微微一怔之間,便有一人吼道︰“砍死他。”幾名海匪一起揮刀圍上去,便想重新控制住蕭同光。
島主眉頭一展,高喝道︰“想活下去的,拿下這幫叛逆。”
此時那七叔已經與兩名海匪交上手,護在蕭同光身邊,他身體衰弱,更只有獨臂,完全憑借一股意志和經驗支撐。
島主發話,眾人也尚在猶豫,這種時候,他們實在不知道聽誰的好。
杜冰月卻在島主發話的瞬間,伸手奪過一名海匪的大刀,如同輕盈的飛燕,沖向木柱那邊,支援七叔。
“島主,我聽你的。”一名海匪叫出聲來,卻是被韓漠曾經傷過的高個子大漢大寶,他掄起手里的大刀,也往戰團沖了過去。
杜冰月和大寶先後出手,那些猶豫不覺中的海匪頓時又有幾人提著兵器沖出去助陣。
到了這個時候,大家都明白,形勢已經完全偏向了島主這一邊,冷照只怕已經沒有逆轉的可能了,而且誰都希望在島主面前表達忠心,免得隨後被處理,于是一群又一群人沖上前去。
冷照那幾個鐵桿死黨面對幾十名海匪的進攻,自然討不了好,頑抗之下,傷了三人,,最終全部被擒住,而七叔卻被一名海匪的大刀砍中胸腔,倒在血泊中,已是奄奄一息。
他躺在地上,望著已經明亮起來的天空,晨曦的第一絲陽光已經撒落下來,照耀在海面上,更照耀在七叔的身上。
七叔本來空洞無神的眼楮此時竟然充滿了一絲欣慰。
……
島主走到七叔身畔,就在沙地上盤膝坐下,靜靜看著七叔,目光竟然帶著溫情,輕聲道︰“老七,你不怪我?”
七叔沒有看島主,依舊是望著蒼穹,平靜地道︰“當年我貪生怕死,你回來沒有殺我,只是砍去一條手臂,已經照顧了我們兄弟的情分。”他說話很輕,胸口鮮血直流,卻沒有影響他說話的流暢︰“十二年,我還有吃有喝活到現在,你已經盡了心。”
島主嘆了口氣,道︰“人總會做錯事,但是能夠擔當,那還是好漢子。”
“等了十二年,我就是要等一個贖罪的機會。”七叔終于將目光看向島主,嘴角帶著一絲笑︰“今日事了,我死的也安心了。”
島主伸手握著七叔僅剩的那一只手,溫言道︰“你放心,我很快會去陪著你。等我死後,會和你葬在一起!”
七叔淡淡一笑,閉上眼楮,喃喃道︰“當年的逃兵……今日卻成了奇兵……!”說到這里,他的呼吸驟然停止,就此死去。
晨光照在他的臉上,他的臉上帶著笑,說不出的安詳。
……
冷照面如死灰,到了這個時候,他已經完全明白,自己的路已經走到了盡頭。
蕭同光被人叢木柱上解下來,驚魂未定之下,迅即充滿憤怒地奔過來,指著冷照道︰“你這個逆匪,你……你挾持本官,更想殺死本官,你……你該碎屍萬段……韓漠,快殺了他,殺死這個逆匪……!”
韓漠見大勢已定,松了口氣,淡淡問道︰“冷照,你還有和話說?”
“成者為王敗者為寇,我無話可說。”半晌過後,冷照才平靜地道,他抬起頭,也望著蒼穹,緩緩道︰“我冷照或許真的生錯了時候。”
他忽然將脖子往前一挺,匕首頓時直插入他的咽喉中,血液頓時濺了出來。
韓漠一怔,微微皺眉,松開手,冷照的身軀往前栽倒,倒在沙灘上,他的眸子里充滿著不甘心,怨毒地看著韓漠,微微抽搐兩下,再不動彈。
“或許你真的生錯了時代……又或者你生錯了地方!”韓漠看著冷照的屍體,喃喃自語。
毫無疑問,雖然冷照為人陰險,但是韓漠不得不承認,冷照是有資格成為自己敵手的。
沙灘上的人們都緘默著。
“給我一些吃的,再給我一張床。”等到島主走過來時,已經疲憊不堪的韓漠苦笑道。
他已經是兩天兩夜沒有吃過飽飯睡過好覺了,而且還耗費巨大的體力搏殺,體能已經消耗到了極限。
至于島上接下來該怎麼處理,韓漠相信島主一定會有一個妥善的處置方法。
……
……
島上一處幽靜的竹屋之內,桌上已經擺滿了各類酒食,有香噴噴的大米飯,海鮮魚肉,甚至還有果子釀制的果子酒。
韓漠和蕭同光毫不客氣地對著滿桌子的酒食狼吞虎咽,這個時候也顧不上其他,吃飽肚子恢復體力才是最重要的。
見識過無數山珍海味的蕭同光,此時卻覺得這一桌子酒食才是真正的人間美味。
等到肚皮子幾乎有些撐不下去,蕭同光才拍著肚子嘆道︰“本官差點都被這幫海匪害死在這里,阿彌陀佛,菩薩保佑,!”
“大人原來信佛?”
“誰能保我性命,我就信誰。”蕭同光左右看了看,湊近到︰“韓漠,咱們快些離開這里,回頭派出戰船,將這座島夷為平地,奶奶的,害得本官受驚,這幫海匪都該受死。”
“大人,這桌子飯菜,可都是這幫逆匪給你送上來的。”韓漠淡淡道。
蕭同光一愣,猶豫了一下,終于道︰“韓漠,這次本官還要謝謝你,是你救了本官的命,回頭本官自會賞你些東西的。”
“保護大人,那是韓漠的職責啊。”韓漠嘻嘻一笑,拿起果子酒猛灌了一口,這才起身拍著肚皮道︰“吃飽喝足,大人,先歇息歇息吧!”
蕭同光還想說什麼,韓漠已經沖到旁邊的竹床上,倒頭便睡,很快就傳來鼾聲。
蕭同光看著韓漠,神情竟然變的異常復雜。
從內心深處來說,自己能活下來,多少對于韓漠是有一絲感激的,但是他同時又在心中感到極大的威脅和震驚。
從韓漠海上殺死怪鮫開始,到如今在仙人島幾乎是僅憑一人之力便平息了冷照的叛亂,這個年輕人在行動中表現出來的冷靜智慧與勇猛果敢讓蕭同光心中直跳。
冷照可不是若角色,但是在韓漠手中,卻是被輕輕松松地擊潰。
初見韓漠之時,蕭同光除了對他三根金手指有些興趣,幾乎沒有半點瞧得上,一個黃毛孺子,在他眼中算得上什麼。
但是這次出海連番發生一些事情,讓蕭同光非但重新審視起韓漠,而且更讓他重新審視韓家的勢力。
這樣一個小小的韓家子弟就蘊含著如此恐怖的個人能力,韓家還有多少這樣的人物?
在這個冷兵器時代,個人英雄主義對于局勢的改變可是起到很大作用,就像窮兵黷武國力貧瘠的魏國,僅僅依靠兩位絕世名將,就能夠保證國家的安全,如果韓氏家族也擁有許多杰出的類似于韓漠這樣的人才,蕭同光不得不為蕭家那眾人皆知的霸業感到擔憂。
蕭同光想起韓漠上次在匪船底艙說的那番話,忍不住喃喃道︰“韓家真要與我蕭家結盟?”
尚未熟睡的韓漠清晰地聽到這句話,嘴角泛起笑意。
……
海島上的氣候最適宜人睡眠,雖然身在竹屋之內,但是那絲絲海風從縫隙中鑽進屋內,讓韓漠睡得很愜意,他也確實睡得很好。
等他醒過來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屋內竟然已經點起了燈,一個粗壯大大漢正站在門前,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韓漠第一眼就認出來,此人乃是曾被自己傷過的大寶。
大寶看起來威猛,而且孔武有力,但是他給人的感覺卻很憨厚,見韓漠起身,上前一抱拳,憨憨笑道︰“五公子,您醒了?”
“你是大寶?”
“是我,我叫李大寶!”
韓漠起身伸了個懶腰,余光打量李大寶一番,瞧見屋中已經備好了洗臉水,上前洗了洗,更有一套新的衣服放在旁邊,看起來雖然樸實,衣服卻很干淨。
韓漠也不客氣,自己身上的衣服髒兮兮的,發著一股子怪異的味道,當即換了身衣裳,李大寶一直在旁邊耐心地等待,臉上笑容很憨厚。
“找我有事?”換上衣裳,韓漠才微笑問道。
李大寶忙道︰“島主讓我在這里等著五公子,五公子什麼時候醒,就請五公子什麼時候去用餐,島主在等著您。”
李大寶顯得很恭敬,眼眸子里也滿是欽佩目光。
韓漠知道,自己幾乎憑借一人之力擊潰冷照之叛,更是在交鋒中擒下冷照,那是讓島上的人都大吃一驚。
這幫海匪最佩服的那就是強者,韓漠表現出與韓家子弟相符的實力,這幫海匪自然是打心眼里敬畏。
韓漠也不多問,跟著大寶去見島主。
明月已經開始升起在天邊,韓漠這才知道這一覺睡的時間實在不斷,聞著清鮮的空氣,感覺精神抖擻,身體的疲倦感盡去,體力也恢復了七八成。
穿行竹林中,見大寶很恭敬地在前領路,韓漠忽然笑道︰“大寶,你的刀法很不錯!”
那天海匪襲船,李大寶可是和自己第一個交手的海匪。
“五公子誇獎了。”李大寶聽韓漠說他的刀法好,忍不住露出喜色,道︰“五公子的功夫才厲害,連冷二哥都被你打倒了。”忽然感覺自己說話有問題,撓了撓頭,道︰“我……我是說冷照。”
韓漠停下腳步,抬起頭,看著比他還高一頭的李大寶,沉吟著,許久之後,才緩緩問道︰“冷照的死,你們是不是覺得很可惜?”
李大寶一愣,有些緊張,臉憋得通紅,他顯然不會撒謊,終于道︰“五公子,冷二哥雖然做錯事,不過……不過以前對我們很好,有他在,海上的那些土匪都不敢欺負我們!”
韓漠點點頭,正色道︰“他也算是一號人物。”隨即微笑著伸出手,拍了拍李大寶手臂,溫言道︰“大寶,告訴大家,有島主在,有韓家在,海上也不會有人敢欺負你們的。”
李大寶看著韓漠和顏悅色,他年紀比韓漠大上五六歲,但卻不知怎地,他卻覺得韓漠向一個長輩一樣語重心長,禁不住狠狠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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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ppyboy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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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1-11 02:09 PM
第七十二章 【指路】
島主那幾間屋前的小院子里,放著一張木制小桌子,四四方方,桌子上擺放著古樸的酒具,這都是島主的摯愛收藏,平日里只是自己賞玩,此番卻拿出來使用,也算是將韓漠奉為了真正的上賓。
除了明亮的月光,院子里的樹枝上掛著兩盞燈籠,倒是將小小的院子照的明亮無比。
大寶領著韓漠一進院子,島主立刻起身迎上前去,一臉的感激之色,抱拳道︰“五公子,略備薄酒,還請勿怪,來來來,快請坐。”顯得極是熱情。
他一個眼神,大寶立刻抱了抱拳,退了下去。
韓漠也不客氣,在桌邊坐下,笑道︰“島主處理的事情還真是快,我只睡了一覺,只怕現在島上的人心已經收復了吧?”
島主嘆了口氣,搖頭道︰“這次若非五公子出手,只怕仙人島便遭逢一場滅頂之災啊。這島上的居民,其實都是良民,也都是過日子的人,只是被冷照蒙蔽而已,如今大凶已誅,大家也都明白過來了。只是要穩定人心,只怕還需一陣日子。”
“有島主在,什麼都不怕的。”韓漠笑眯眯地道。
島主呵呵一笑,向屋內道︰“月兒,魚可蒸好了?”
“快了!”屋內傳來杜冰月清脆的聲音。
島主微笑道︰“五公子,也沒什麼好吃的,倒是月兒蒸的海魚卻是有幾分滋味,待會兒還要五公子嘗嘗。”
“那就有口福了。”韓漠笑道。
他往屋內看了看,依稀看見杜冰月的身影正在忙碌,想不到這個姑娘性情剛猛,卻也下得了廚房,先前還真是沒想到。
一陣風吹過,韓漠聞到一股香味,聽著鼻子聞了聞,忍不住道︰“好香啊!”
島主撫須道︰“五公子聞到的香味是從燈籠里發出來的,那里面用的是魚油,點燈之後,散發著香氣,是海上的寶物啊。”
韓漠打量了兩盞燈籠,很有興趣,走過去聞了聞,果然是從燈籠里發出來,禁不住贊嘆道︰“果然是寶物,既能點燈,又能燻香。”
“海上的寶物多得很。”島主緩緩道︰“一分海,一分寶,這句話可不是假的。”
韓漠坐下來,似乎在尋思什麼,沉吟片刻,才笑道︰“確實不假。”看著島主,問道︰“島主,那幾個人你準備如何處置?”
他說的“那幾個人”,自然是冷照的死黨,在最後時刻還想挾持蕭同光的人。
“正要請五公子裁決。”島主神情肅然道。
韓漠抬起自己的右手,看著自己的三根金手指,淡淡道︰“他們是島主的人,具體如何處置,那還是島主說了算的。”頓了頓,瞥了島主一眼,緩緩道︰“不過養幾頭狼在自己身邊,總不會是什麼好事,島主,你說呢?”
……
島主看見韓漠眼中一閃而過的殺機,心中微凜。
雖然他通過冷照的事情已經看出這個年輕人的冷酷和機智,但是此時才真正感覺到韓漠骨子里的冷酷。
韓漠的笑容讓人感到陽光,甚至會讓人生出親近感,但是當他冷下來的時候,整個人就像一把冰冷的刀,鋒利而有殺氣。
“五公子的意思我明白了。”島主嘆了口氣,搖搖頭,輕聲道︰“只怪他們自己做錯了事情。”
“我知道島主會很好地處理此事的。”韓漠微笑點頭道︰“畢竟韓家需要一個交待,而我要回去說情,也需要一個理由的。”
島主起身恭敬道︰“一切有勞五公子!仙人島上下,感激不盡。”
這個時候,杜冰月已經端著蒸好的魚送上來,果然是魚香四溢,剛一放在桌子上,韓漠毫不猶豫地拿起筷子捻起一塊魚肉吃了起來,鮮嫩潤滑,香味在口中彌漫。
“好吃好吃,真好吃。”韓漠連聲誇贊。
杜冰月面現喜色,畢竟沒有誰討厭誇獎,但面上卻撇撇嘴道︰“五公子,你是貴族,山珍海味吃的多了,這樣一條魚,有什麼好吃的。”
韓漠笑眯眯地道︰“或許是很多天沒吃上好東西吧。恩,我聽說有些吃慣山珍海味的人,幾天沒吃飯,偶爾吃了塊大餅,也會覺得美味無比的。”
杜冰月一怔,旋即明白他意思,一跺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扭身進了去。
島主眯著眼,看著這一幕,眼中劃過笑意,親自為韓漠倒上酒,輕聲道︰“五公子,老夫日前和你說的事情,不知五公子可還記得。”
韓漠喝了一口酒,才緩緩道︰“島主說的是遷居之事?”
島主面露喜色,連連點頭︰“正是正是。五公子,此事還望您成全啊。”他再次起身,深深一禮。
韓漠起身扶住他坐下,溫言道︰“島主,冷照已誅,仙人島應該能太平了,為何還要遷居?”
島主端起酒盞喝了一大口,隨即咳嗽起來,那邊杜冰月聽到咳嗽聲,立刻奔出來,幫著島主輕輕拍背,帶著責備語氣道︰“爹,你身子不好,就不要喝酒了。”
“沒事沒事,今天和五公子說話,心里高興,喝兩杯也無礙。”島主擺擺手,隨即嘆道︰“五公子,你也看到老夫的身子了,說不定今晚睡下,明日就起不來。以前我見冷照有幾分能力,或可擔下島主之責,但是……哎,其人野心太大,若不誅他,整個仙人島定被他帶入萬劫不復之地。但是除去冷照,這島上雖然人手眾多,但在我眼里,卻並無一人有統管眾人之才,可嘆可嘆,想我仙人島十幾年前還人才甚多,但是到如今,卻已是後來無人了。”
韓漠仔細聽著,他自然也明白,海匪都是一些強悍的漢子,如果沒有一個武功智慧和威望達到一定程度的人,任意選出一人接班,非但不能統領大家,說不定到後來還會生出更大的內訌。
“所以若是不遷居,等老夫死後,老夫恐怕其它海上人會窺視我仙人島,前來奪取。”島主終于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杜冰月輕輕為島主捶背,美麗的臉上也顯出黯然之色。
……
遷居海民,韓漠倒也有幾分把握,到時候在東海城外給他們劃一片地,建立一個村落,然後記戶籍,也不算太大麻煩。
不過韓漠看著燈籠,忽然有了一個極為大膽的念頭。
“島主,我聽說海上還有不少小國,卻不知你見過沒有?”韓漠托著下巴,沉思許久,終于問道。
島主一愣,雖然不明白韓漠為何有此一問,但還是點頭道︰“五公子是說東南邊的那些國家吧?那倒是知道的,也都是一些比較大的島嶼,稀稀落落似乎有幾十個國家,我倒曾去過七八個國家,比起中原四國,那些國家也只是彈丸之地而已,不足一提。”
杜冰月也道︰“是啊,那些國家很小的,我以前還聽說,有兩個國家國力太弱,竟是被幾撥海盜聯手滅國哩。”
“哦!”韓漠臉上豁然間露出興奮之色,就像一個小孩子般︰“杜姑娘,你也知道那些國家?”
杜冰月撇撇嘴,道︰“那是自然,海上人都知道的。”
韓漠點頭道︰“那就好,好極了。”
島主和杜冰月都有些奇怪,不知道韓漠為和突然間如此興奮,父女對視一眼,島主才輕聲問道︰“五公子,您的意思是?”
“島主,我看過一本書,叫做《東海地志》,那本書上面說過,這海上的東南邊有許多的國家,他們國力雖弱,但是物產卻豐富,有不少好東西。”韓漠帶著期盼神色看著島主,問道︰“卻不知這是真是假?”
島主見多識廣,似乎明白什麼,點頭道︰“五公子所說不差,那些小國卻有不少稀罕物。”轉身向杜冰月道︰“月兒,把我那幾個盒子拿出來。”
杜冰月答應一聲,立刻回屋。
“五公子,你是不是想讓東海鎮撫軍的戰船去攻打那些國家,奪取財物?”出身海匪的島主第一時間想到了“搶”字。
韓漠急忙擺手道︰“島主誤會了。”想了想,問道︰“島主,這海上就沒有商船來往于中原四國與那些國家之間嗎?我的意思是,雙方就沒有交易過?”
其實這個時代的人們思想性算不得有多寬廣,中原四國的貿易往來都是在中原之地,即使是四國之間,貿易也未必暢通,就像魏國和燕國,雙方的貿易線就很為艱難。
至于和海上各國做交易,那還是極少極少的。
一來是出一次海的人力物力非比尋常,最重要的是,海上游弋著遍海海匪,沒有強大的海上護衛隊,幾乎是寸步難行。
控制東海的韓家沒有想過海上貿易,其他人自然更不會有這個條件。
“五公子,不瞞你說,我在海上這麼多年,還真未見過有商船來往。前幾年,商船主要是從慶國海岸走海路來到燕國,那個時候大家說不得也要冒險去做一做買賣。”島主回憶道︰“倒是十好幾年前,有幾艘慶國的商船想跨過東海去與那些小國做買賣,沒走到半道,被幾路海上人聯手搶了個一干二淨,那些商人和護衛也都被殺的一個不剩,都丟進大東海喂魚了。”
“原來如此。”韓漠嘆道︰“怪不得我東海郡沒有見到什麼海外之物,原來雙方沒有來往啊。”
杜冰月一手托著一個箱子過來,放在地上,道︰“爹,就是這個了。”
島主點頭,伸手打開其中一個箱子,從中拿出一個透明的玻璃瓶子出來,瓶子內裝著紅色的液體,在這個時代,絕對是稀罕物。
韓漠一見到玻璃瓶,差點驚得跳起來。
他可是知道,這個時代的中原大地,可還沒有生產玻璃這種玩意。
“這叫葡萄酒。”島主頗有幾分得意︰“是很多年前得來的,產自一個叫做斯德哥爾摩的國家,酒味極是特別,而且這盛酒的瓶子也是稀罕物,聽他們說過,叫做‘勃利’!”
在韓漠震驚的眼神中,他又取出一個手指大小的玻璃瓶,里面盛著黃色的液體,島主小心翼翼打開,一股濃郁卻沁人心脾的香味散發出來︰“這叫普蘭香水,產自一個叫做普蘭的國家,塗一滴在身上,香味久久不散。”
他又打開另一個箱子,取出一張獸皮來︰“這叫做皮畫,五公子且看。”他指著皮上的畫像道︰“這是阿里圖國的皮畫,上面這畫也算是極為特別了。”
韓漠凝神細看,只見獸皮上畫著一幅畫,是一頭極為奇怪的怪獸,作畫肯定不是以毛筆,而是以刀工細細雕刻出來的,當真有一種巧奪天工的手藝。
“這些都是我曾為月兒準備的嫁妝,可從來沒有拿出來看過。”島主看著韓漠,撫須笑著。
杜冰月聞言,臉上一紅,嗔怪地瞪了父親一眼。
“好,真是好。”韓漠霍地站起,道︰“島主,我給你們指一條路,你們走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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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1-11 02:10 PM
第七十三章 【化匪為商】
島主自然是極聰明的人物,韓漠的話說到這里,他怎會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張了張嘴,沒有發出聲音,皺眉沉吟著,終于道︰“五公子的意思,該不會是讓我們打通海上的道路吧?”
韓漠正色道︰“非但打通海上道路,小五的意思,是讓島主的人手專門從事海上貿易。”
這一次非但是島主,就連杜冰月也豁然變色。
他們是匪,近百年來世代在東海為匪,韓漠此番的意思,卻是想讓海匪成為海商,二人如何不感到震驚。
他們倒也不是排斥這種做法,只是覺得這種轉變有些匪夷所思。讓打劫商人的海匪成為商人,這位韓家五公子還真是很有想法。
韓漠看出島主父女的驚訝,微笑道︰“島主,你們是不是覺得此事有些不可思議?”
島主緩過神來,點頭道︰“五公子,這事兒老夫還真是從未想過,我們雖然世代在海上生活,可是……可是這經商的事兒,我們還真是從未做過。”
“什麼事情都有第一次。”韓漠笑道︰“說句實話,你們仙人島的居民遷到東海郡,我自然也能盡力做到,但是島主也明白,島上的居民習慣了自由,能不能適應那種時時被人管轄的生活還是一個問題。而且小五也能保證,一旦你們真的從事海上貿易,一定會豐衣足食,比岸上的人要富足許多。”
“可是五公子也知道,這幾年那些國家聯手打擊海上人,咱們若是貿然前去,只怕會和那邊起沖突啊。”島主似乎對這個建議有些興趣,但更多的卻是對未知道路的迷茫和擔憂︰“而且我們島上的人手雖然在海上不算少,但是真和那些小國聯軍打起來,那就根本不值一提了。”
“海盜的身份,你們可以摘除,打上我們韓家的旗號。人手少,海上還有各路人手,加起來就不少了。”韓漠笑眯眯地道。
……
島主知道韓漠這句話的份量。
大東海如今雖然還有大大小小不少路人手,但是仙人島所畏懼的實在不多,畢竟有上百人的海匪隊伍,那在大東海已經是極龐大的勢力了。
聽話聽音,韓漠話中的意思,顯然是讓仙人島收攏和說服各路海盜從事海上貿易。
“黑胡子是海上一塊難啃的骨頭。”島主緩緩道︰“五公子覺得黑胡子會不會是麻煩?”
他這話問的簡單,但話中的意思很明顯,如今在東海上能夠和仙人島分庭抗禮的勢力不多,但是黑胡子的勢力絕對算一個,島主此問看似簡單,但是用意卻很明顯,就是希望韓家能夠在後面力撐仙人島,打擊一切與仙人島對抗的力量。
這或許就是老謀深算的島主心機,他這是談條件。
韓漠喜歡談條件,因為有時候一些事情如果僅僅以威勢相加,很有可能會適得其反,未必能讓人心服,但是談起條件,會讓雙方都擁有切實的利益,這才是合作的基礎。
官匪合作,本就要帶上一定的利益。
“此事若成,我必定會全力支持仙人島,任何破壞海上貿易的勢力,我們韓家都會予以打擊。”韓漠給島主吃定心丸︰“而且黑胡子現在並不好過,鎮撫軍已經出動,應該已經打得黑胡子四處逃竄了。”
島主眼楮一亮,鎮撫軍的行動才這幾天開始,島主還尚未得知消息,聽聞黑胡子被剿,他甚是高興,至少這會給仙人島帶來更穩定的生活。
“五公子,海上路線,我們仙人島沒問題,能夠走得通,至于人手,只要黑胡子倒台,那些小勢力我想我們仙人島借著韓家的名頭,也是能夠拉攏在一起的。”島主撫須道︰“不過這經商一事,島上可是沒人做過,該怎麼談,做些什麼買賣,那都是沒有頭緒的。”
韓漠托著下巴想著,許久之後,桌子上的蒸魚都涼了,他才微笑道︰“你放心,如果順利的話,我回東海城之後會開間貿易行,你們便拉攏海上的同行,願意的,都可以成為我貿易行的工人,我會給每一個人發工錢。至于貨物,由我的貿易行在中原各國采購,那自然都是中原的特產,然後我會派一部分精通商貿的商人隨你們一同出海貿易,你們可以將貨物交易到東南各國,換取當地各國的特產,再運回中原,中間產生的利潤,我會拔出三成給你們海上人分配,足夠你們豐衣足食。”
杜冰月忍不住道︰“你就肯定一定會掙錢?”
“這個事我不會急著做,你們可以先準備,我也要先準備。”韓漠神情肅然下來,這畢竟是大事,不可馬虎,雖然海外的玩意很鮮奇,但是在中原是否受歡迎,這還真是一個未知數。
他必須回去考察一下,做到萬無一失。
“島主,我且問你,你可知道這葡萄酒在斯德哥爾摩國需要多少錢一瓶?”
島主立刻回道︰“換成中原銀錢,大概二百文錢就足矣。”
中原大地,雖然四國分立,但錢幣的使用還是延續齊國的方法,當初的齊幣兌換制度也延續下來。
一兩黃金兌十兩銀,一兩白銀兌一吊銅錢,也就是一千文,而一文錢相當于後世兩毛錢,二百文錢的葡萄酒,也就是四十元人民幣,這還真算不得昂貴。
“那香水是?”
“香水更便宜,一百五十文。”島主道︰“不過這些物品在那些小國就已經算是奢侈品了,其他的貨物,比這個要便宜得多。”
聽到這樣的價格,韓漠更是欣喜,只從這些價格上,韓漠就感到大有利可圖,自己這忽然生出的念頭,只怕真的會開創一個新的階段,而且海上貿易一旦成功,將會對韓家帶來無法估量的利益。
……
韓漠眉頭展開,拍手道︰“島主,這可是好買賣,小五是鐵心要做成這件事情了。”
雖然韓漠帶著笑,但是島主知道,韓漠既然這樣說,那是真的鐵下心來做這件事情了,而身為韓家子弟的五公子既然鐵心要做這件事,十有八九是要付諸現實了。
島主要仙人島居民遷居的本意,就是想讓居民們在韓家的庇護下能夠生活的好一些,畢竟自己死後,群龍無首,島內很有可能發生內訌,那時候自己人兵戎相見,還不如歸屬韓家轄地。
但若是能有其他更好的道路選擇,島主自然也不會拒絕。
島主雖然沒做過生意,但是他也知道那些小國的特產一旦運到中原,那都是稀罕物,即使再賤賣,也會有不小的利潤空間,韓漠分出三成利潤給海上人,看似韓家佔了大頭,但是這海上貿易真要做起來,三成利潤已經很是龐大,足夠海上人豐衣足食,過的富庶。
這樣的生意,必須要韓家支持才行,無論是港口,原始貨物,旗號,外邦貨物出手,這一切程序沒有韓家,將一事無成,所以韓家拿大頭也是天經地義。
打著韓家的旗號做生意,日後非但不會再懼怕韓家不定時的清掃活動,反而會得到韓家的保護,在這保護之中還能分到巨大的利益,這一條路,顯然是有巨大誘惑的。
海上刀口上舔血的買賣也是越來越難做,各路海上人的生活境遇也在這些年越來越惡劣,海上的貨船少,搶不了多少東西,雖然海底處處寶,但是海上人一來沒有專業技能,二來也沒有出手的源地,所以生活的相當艱苦。
若是給他們這樣一條道路,去拉攏他們,島主倒是很有信心的。
島主沉吟著,他明白,這條海上貿易線成功,這些海上人若真的成為韓漠的海上工人,那麼海上人的生活顯然要比做海匪強上許多,也比岸上的百姓強上許多。
他們自然是不懼怕海上的辛苦,常年生活在大東海上,大海就是他們的家,在自己的家中來回,那應該是一件很輕松的事情。
……
韓漠見島主在沉思,微微一笑,道︰“島主,你也不必擔心海上小國聯軍會攻擊你們,到時候你們打著我韓家的旗號,我也會給你們相關證明身份的信物,我想東南海的那些小國還沒有膽子大到與我燕國相抗吧?我也相信,雖然我們對他們的東西很有興趣,他們卻更會對我們的東西感興趣,我泱泱中原的物產,可比他們豐富得多啊。”
島主下了七分的決心,但還是有些擔憂道︰“五公子,這事兒大有可為,不過……哎,不過老夫時日無多,未必能擔起這份責任,而且遍尋我仙人島,能擔起此任的人,那也難以找到啊。”
韓漠呵呵笑,著,看向杜冰月道︰“島主,你說仙人島後繼無人,我倒覺得未必。杜姑娘雖是女兒身,但是勇敢的很,也很是聰明,我想加以時日,杜姑娘定然也是海上的巾幗英雄!”
杜冰月一怔,韓漠直接誇她,倒讓她有些羞澀,但是她也不忸怩,道︰“島上的人都看我是女孩子家,我哪里能管得住他們!”
島主也有些意外,隨即呵呵一笑,道︰“月兒自小生活在島上,性子野,也頗有幾分男兒的勇氣,只是年紀太小,經驗太淺,島上比他威望高的人多的是,她小孩子家,大伙兒很難服她的。”
“這倒未必。”韓漠搖搖頭,正色道︰“若要做生意,咱們不比刀兵,比的是智慧和勇氣,杜姑娘是不缺這兩點的。而且由島主在旁指點幾年,更有我們韓家在後面支持,杜姑娘終會是一把好手。”
“在旁指點幾年?”島主嘆了口氣,道︰“老夫倒是有此意,可是天公不作美,只怕沒那麼多事日了。”
韓漠沉吟了一下,才道︰“島主,我看你的病,倒未必是不治之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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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1-11 02:11 PM
第七十四章 【火石療法】
島主疑惑間,杜冰月已經聽出韓漠話中的意思,驚喜交加︰“五公子,你……你是說,我爹的病還有救?”
韓漠正色道︰“島主病癥平時是何種反應,小五請教?”
島主有些驚奇,這五公子機智冷靜,而且武功不錯,莫非還會醫術?那可是了不起的世家子弟了。不過看韓漠年紀輕輕,島主內心深處還是有些懷疑的。
這醫術非同尋常,除了懂得醫道醫理,還有一個不容忽視的關鍵,那便是經驗。
兩個大夫站在一起,無論是誰,都會偏向年齡大的大夫,因為在尋常人看來,只有經過時間的洗禮,見過太多病癥,才有可能鍛煉出一定的醫術來。
韓漠太年輕,若非他的身份,島主是絕對不相信他會看病的。
只是瞧著韓漠神色嚴肅,島主禁不住生出一絲希望,道︰“這病是四年前一次出海染下的,那次出海做了單買賣,回來之後,身體感覺有些發寒,當時便暈倒過去,三日才醒。這之後,我只感覺胸口呼吸不暢,時常隱隱作疼,而且食欲大減,每隔兩月便會暈眩一次,身子也一日比一日差了起來,全身無力,有時候甚至要讓人攙扶才能走動。”頓了頓,繼續道︰“後來暗中上岸瞧了大夫,那大夫只說我內髒生疾,極難治愈,開了藥,回來服用,卻無絲毫效果。我自知天命已至,所以放權冷照,冷照也從慢慢走上這不歸路,哎……!”長嘆一口氣,搖了搖頭。
杜冰月咬著嘴唇,眼圈泛紅,看著韓漠道︰“五公子,你若真懂得醫術,還請你救救我爹,杜冰月感激您的大恩大德!”
韓漠凝視著島主的眼楮,觀察片刻,終于道︰“島主,其實我也不懂的什麼醫術,不過我府里有幾個大夫,藝術也算高明,平日里聽他們談論醫道,也懂個皮毛。我瞧島主雖然身體瘦弱,綿軟無力,但是島主的眼楮卻不似大病之人那般渾濁。但凡身患絕癥者,通常都會雙目無光,瞳孔渙散,而島主卻不是那樣的,所以小五以為島主患的未必是絕癥。”
雖然並沒有說出是何種病癥,但一直以為必死無疑的島主都聞此言,心內也是有些激動,但他還是保持了一個長者應有的風範,微笑道︰“五公子覺得會是何癥?可有醫治良方?”
杜冰月也是滿臉期待,連連點頭,掩飾不住激動道︰“是啊是啊,五公子,你有沒有醫治的法子?我爹這幾年被這病可是折磨的痛苦不堪。”
她激動中滿是焦急,一臉期盼看著韓漠。
這個姑娘倒是十分的孝順,韓漠對于這種品質是十分贊賞的。
杜冰月和普通的女子很不相同,或許是島上的男人多,剽悍氣十足,所以杜冰月也不缺勇氣和血性,她能想出引誘冷照入圈套的計策,那是有頭腦的,而且她的性格敢作敢為,有一種海上人的固執,很有韌勁。
這一些,韓漠在內心深處都是很贊賞的。
“杜姑娘不用急。”韓漠微笑道︰“說起來,我和島主還有杜姑娘也都是經歷過同生死的人,小五自會竭盡全力的。”
杜冰月露出感激之色,竟是一抱拳,道︰“謝謝!”
島主似乎也燃起巨大希望,拱手道︰“五公子大恩,老夫實在無以為報。”
“且莫謝。”韓漠忙擺手道︰“成與不成,尚未知道,但願我的法子能夠有些作用。”
韓漠已經看出來,島主眼楮有關,絕非是絕癥之相,聽他病癥,心內倒有幾分想法,他前世也是懂得醫術的,只是現如今手頭沒有那些現代的醫療器械,所以不能診斷出究竟所患何疾。
不過他倒是知道,有一類病人的五髒之處,有一種血凝塊附在上面,出現的癥狀倒和島主描述的有幾分相似。
“島主可知道有一種石頭,稱為‘寒石’?”韓漠很認真地問道。
島主點頭道︰“知道知道,這種石頭性寒,放入沸騰的熱水之中,可使熱水溫度驟減,有吸熱的作用。”
“那不就是泗羅石嗎?海下就有。”杜冰月眨眨眼楮道。
韓漠拍手笑道︰“果然有這東西,那就好辦了。”他向杜冰月道︰“杜姑娘,勞你回頭搜找三十塊拳頭大小的泗羅石來,我有用處。”
杜冰月和島主對視一眼,都有些疑惑,不知韓漠為何要搜尋這樣的石頭,但是也都明白,既然提出需要泗羅石,自然有韓漠的道理。
杜冰月也知道這是韓漠為救父親所需要的東西,毫不猶豫地道︰“沒問題,我現在就帶人去海邊搜找。”
“杜姑娘,這不用急……!”韓漠話沒說完,杜冰月已經轉過身子,風風火火奔出院子,聽她高聲喊道︰“大寶,叫上幾個人,和我去沙灘找東西。”話聲中,人已消失在夜幕中。
韓漠一愣,這杜冰月做事倒是利索的很,雷厲風行,有些意思。
不過她也知道,杜冰月一直關心父親的絕癥,如今有希望醫治,那可是不願意耽擱片刻的。
島主呵呵一笑,道︰“這孩子,做事就是毛毛糙糙。”
韓漠笑道︰“雷厲風行,不拖泥帶水,這是海上人干事的方法,這是好事啊。”
“五公子過獎了。”島主撫須微笑,得知有希望醫治絕癥,島主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眉頭舒展的開了,端起古樸的酒盞道︰“五公子,老夫敬你一杯!”
韓漠也不客氣,舉杯而盡,才繼續道︰“除此之外,還需一個大鐵桶,能夠容納一人的大鐵桶!”
“沒問題,島上有這樣的鐵桶。”島主立刻道。
“那就好!”韓漠微笑道。
“五公子,除此之外,還需要什麼?”
“暫時不需要,等杜姑娘找到三十塊泗羅石,我自有安排。”韓漠看起來頗為自信,笑容可親地道︰“不過丑話說在前頭,若是小五的法子不行,島主也莫怪我。”
“豈敢豈敢。”島主立刻擺手道︰“五公子屈尊為老夫治病,那已是天大的恩德,老夫豈敢怪罪。我這病很是怪異,若非五公子今夜出手,我也是死了心的,等死而已,五公子出手,那便死馬當活馬醫,呵呵,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無論成敗,老夫無憾。來,五公子,咱們喝酒!”起身再次為韓漠斟酒。
……
泗羅石顯然也不是很容易找到的石頭,韓漠和島主飲酒盡興之時,杜冰月依舊領著一幫人在淺海區尋找泗羅石,一老一少說著話,無非是島主說些往日在海上的故事,韓漠聽得津津有味,到最後,二人酒勁上來,島主扶著韓漠進屋暫且休息。
到凌晨時分,杜冰月才興沖沖地領著幾個人回來,歡聲叫道︰“爹,五公子,泗羅石找到了,我怕不夠,多找了十塊,這里有四十塊泗羅石。”
大寶和另一名大漢抬著木櫃子放在地上,韓漠揉著太陽穴出來往木櫃子里一看,里面放著好幾十塊拳頭大小的黑色石頭,正是自己所需的泗羅石。
他拿起一塊,入手冰涼,微笑點頭道︰“不錯,就是這個東西了,杜姑娘,你真是能干!”
杜冰月禁不住臉一紅,道︰“是大伙兒一夜沒睡,一起找到的,五公子,還需要什麼嗎?”
“找一只大鐵桶,至上能完全容納一個人,給我架起來,下面必須能夠點火。”韓漠笑眯眯地吩咐道。
“你要燒熱水嗎?”杜冰月奇道。
島主道︰“月兒,不必多問,按著五公子的吩咐去做就是。”
“好!”杜冰月一揮手,道︰“大寶,我們去弄!”
韓漠忙道︰“杜姑娘,把石頭帶上,放在大鐵桶旁邊,我有用處!”
杜冰月一愣,跺了跺腳,道︰“你怎不早說,搬來搬去,很累的。”旋即發現自己這話說的有些不當,卻見韓漠笑眯眯地看著自己,不由撇過頭,道︰“大寶,抬著木櫃子去!”
當下幾名大漢抬著木櫃子,跟著杜冰月去安排。
韓漠望著杜冰月如同燕子般離去,屁股一扭一扭,真是好看。
“五公子,您這是?”島主很是疑惑,這又是石頭,又是大鐵桶,還要生火,韓漠究竟想做什麼。
韓漠微笑道︰“島主,不必疑惑,能不能治你的病,就依靠這個法子了。我給它取了個名字,叫做火石療法,希望能夠對你的病有幫助。”
“火石療法?”島主喃喃自語,臉上一片茫然。
作者:
happyboy2006
時間:
2011-11-11 02:12 PM
第七十五章 【心悅誠服】
仙人島的居民向來都起得很早,出海搶劫自然是他們生存的一種手段,但更多的時候,他們還是撐著漁船,在近海打漁,保證島上的人們至少有吃的。
島上雖然不乏許多的果子,但是為了保護島上的風貌,那些果子也不是任意采摘的,偶爾會組織幾次采摘果子的行動,但並不多,人們主要的食物還是來自于海上,島上的一些生物也都是不能任意宰殺的,從這一點,也顯示出人與自然的和諧。
林中的一處空地上,杜冰月已經帶著眾人架起了大鐵桶,架設的極為穩固,而且桶下已經擺放了木柴,隨時可以點燃。
人們顯然很奇怪這種舉動,四周圍了不少人,都在竊竊私語,更有人大聲問道︰“大小姐,這是要做什麼?燒水洗澡嗎?”
立刻有人道︰“黃老虎,你說些啥啊?洗澡,誰洗澡?”
眾人立時笑起來,島上的人不像岸上的人那般循規蹈矩,大都是粗獷的漢子,偶爾說些玩笑話也是正常,杜冰月自小和他們一起生活,也不生氣,咯咯笑道︰“黃老虎,你要不要洗一個?待會燒開了水,讓大伙兒從頭到腳給你淋下去,保你舒服。”
那黃老虎呵呵笑著,擺手道︰“不敢不敢,這一桶開水淋下來,我豈不被淋熟了。”
“淋熟也好,正好有乳豬吃。”有人調侃著,眾人又是一陣哄笑。
……
當島主和韓漠緩緩走來時,眾人的神色頓時變的敬畏起來,對于重新控制仙人島局勢的島主,大家自然尊敬無比,而對于那個漂亮的年輕人,大家知道他是韓家子弟,內心除了尊敬,更多的卻是畏懼。
能夠逼得冷照挺喉自殺,這個年輕人當然不一般,就算他現在臉上帶著春風般的微笑,大家伙兒還是舉得有些畏懼。
“不錯。”韓漠見準備妥當,微笑點頭,隨即看了看四周人群,向島主低聲道︰“島主,大伙兒在這里只怕不方便,還是讓大家去忙吧。”
雖然不知道有何不方便,但是島主還是揮了揮手,高聲道︰“都去忙吧!”
眾人雖然好奇接下來會發生些什麼,但是島主既然有吩咐,大伙兒也就不敢滯留,紛紛離去,只片刻後,就剩下杜冰月幾個人而已。
“點火吧!”韓漠笑道︰“杜姑娘,將桶里的水燒開。”
杜冰月也不多問,領著幾人點著了火,更有人專門坐在一旁添柴火。
島主撫須不解道︰“五公子,老夫真是糊塗了。”
韓漠此時也不隱瞞,終于道︰“島主,小五方才說過,島主身上的頑疾,想來不是什麼絕癥,但是有一點卻可以確認,島主的內髒處,還是有些病狀的。”
“哦!”島主道︰“五公子可知是何病狀?”
“凝血。”韓漠正色道︰“雖然我不知道緣由,但是小五以為,島主的胸腔之內或許有一處凝血囤積,這團凝血大小我是不知道的,但是足夠對島主體內的氣血流通產生影響。島主所說的胸悶,有可能就是那團凝血阻擋所致,而且氣息不順,很容易讓人產生短暫窒息甚至是假死狀態。”
島主唯一沉思,忽地展眉道︰“五公子,四年前患病之前,我曾在海上做過一單買賣,對方有一個厲害的角色,我與他戰了近百回合才斬殺他,但是他那重拳也打在我的胸口處,我當時幾乎被那一拳打死。依你之見,有沒有可能是那一拳將我內腹震出血來,這才出現五公子所說的凝血?”
韓漠一聽,更加肯定自己的推測,但還是微笑道︰“島主,具體是什麼樣子,我們都不知道,只是推測而已。若真是凝血,那麼我這法子或許有效。”
島主再次將視線投向鐵桶,滿腹疑惑。
“島主,人體筋脈千絲萬縷,一處堵塞,對于人的身體就會有很大的影響。島主見多識廣,或許知道這天下間還有一種池子,里面的清水一年四季都會溫熱如常,不會因為季節的變化而改變水溫。”
“那是溫泉。”島主立刻道︰“老夫是聽說過的,那燕國就有五六處溫泉之地,不過都被貴族們修園納入,普通人是享受不到的。”
韓漠笑道︰“島主所言極是,那叫溫泉。那些達官貴人們或許並沒有弄清溫泉究竟有何用途,他們只是覺得泡在里面很舒服,是一種奢侈的享受而已。其實泡溫泉是一種調養身體的極佳方法,不但能夠潤澤肌膚,最為緊要的是,在那種溫度下,人體內髒已經筋脈血管也都會活絡起來,起到舒筋暢血,順氣養神的作用。”他指著大鐵桶笑道︰“島上沒有溫泉,所以小五人造一個,雖然比不上真正的溫泉有作用,但是卻能調養島主的血氣。”
島主自然不是笨人,他豁然明白了韓漠的意思,恍然大悟道︰“五公子,你是擔心鐵桶的水太燙,所以找來泗羅石,為的就是降溫,達到溫泉一般的效果?”
韓漠豎起大拇指道︰“俗話說,姜還是老的辣,島主果然明白我的意思。不錯,鐵桶里的水,若是猛火燒,一旦燒開,也就達到攝氏一百度左右……唔,就是溫度很高的意思,可是熄火後,水的溫度也就很快降下來,如此一來,鐵桶里的水溫達不到一個穩定的標準,那麼就不能有溫泉的效果。加上泗羅石,即使猛燒,也不會超過四十多度……換句話說,能適合人泡進去,而溫度會保持一個正常狀態。”
他說完,看見島主神色有些古怪。
島主摸了摸胡須,尷尬道︰“五公子,你不會是讓老夫就在這里進桶沐浴吧?”
“不是沐浴!”韓漠立刻糾正道︰“是治病,這里空氣清閑,對于島主的病會更有幫助。”
“五公子果然年少聰慧,這樣的法子都想得出來,老夫真是佩服佩服!”島主笑著搖搖頭,也不知這話是褒還是貶。
杜冰月立刻上來道︰“爹,五公子這樣做,那自然是有把握的,你聽五公子的就是。”
她和韓漠雖然相處時間不長,但見到韓漠為人看似散漫,但真做起事來,卻是信心十足,而且為人冷靜,什麼事情都是冷靜深思之後才會出手,所以從心底里對韓漠還是很為欽佩的。
島主的病,一直也是杜冰月的心病,如今有治療的法子,她是無論如何也要島主試一試的。
火勢很旺,雖然桶里的水很多,但是也沒用多久,水便沸騰起來,韓漠立刻讓人將旁邊的三十塊泗羅石放進了鐵桶之中,只片刻間,那鐵桶離得沸水就平息下來。
這泗羅石是很奇怪的石頭,韓漠四歲時第一次發現這種石頭,便感嘆造物主的偉大,世間真是無奇不有,連這種降溫的石頭也能夠制造出來。
而且這種石頭產于淺海區,也不難獲得。
“杜姑娘,留下一個人,其他人先回避一下。”韓漠笑眯眯地道。
等眾人離去,只留下大寶在燒火,島主這才很尷尬地脫去外衣,穿著內衫翻進了鐵桶里,乍一入桶,便感覺溫度適中,頗為舒適。
海上人向來沒有用熱水洗澡的習慣,仙人島雖然說不上四季如春,但是大東海終年溫度變化不大,氣候適宜,海水就是天然的洗澡水。
海上人洗澡不多,男人們要洗澡,鑽進海里游一圈,弄些沙泥塗抹一些再沖一沖也就罷了,女人們則是打著海水回家洗。
“島主,這法子或許一時半刻不能見效,甚至一天兩天十天半個月也未必見效,但是堅持一陣子,我想會大有好處的。”韓漠道。
島主坐在鐵桶里,呵呵笑道︰“五公子,也虧你想出這樣的法子。老夫說過,老夫是死馬當活馬醫,醫不好那是天意,若真的因此而病癥痊愈,老夫真是要感激五公子的大恩大德。”
“島主還要教導杜姑娘成為海上的女英雄,老天會有眼的!”韓漠微一沉吟,才微笑著道。
島主嘆了口氣,然後在桶里向著韓漠一抱拳,道︰“五公子,誠心而言,初見你之時,老夫還真想不到五公子竟是如此身兼大能,老夫倒是看走眼了。五公子所作所為,比您的年紀要成熟冷靜太多,老夫看在眼中,敢斷言日後定是了不起的人物,我仙人島日後能跟著五公子做番事業,那是大伙兒的福分了。”
“島主過獎了。”韓漠呵呵笑著,望著天邊朝陽,喃喃道︰“但願我真能做成這件事情!”
作者:
happyboy2006
時間:
2011-11-11 02:13 PM
本帖最後由 happyboy2006 於 2011-11-12 01:06 PM 編輯
第七十六章 【離別】
仙人島海岸邊,一艘大船整裝待發,這是要送韓漠和蕭同光回東海郡,島主吩咐杜冰月領著十幾人護送韓漠和蕭同光回去,更是親自率人在海邊相送。
蕭同光擺盡了貴族的架子,而島主自然不會和他一般計較,面子上也保持了謙恭的姿態,倒是杜冰月在一旁冷眼旁觀,咬著牙,幾次要發作,但是顧及島主和韓漠的顏面,隱忍不發。
“有勞島主相送,小五感激不盡。”韓漠打量著這座風景宜人的小島,心中也想過每隔一陣子來此觀光旅游也是好的,不但可以欣賞美景,更可和杜冰月逗逗樂子,想來也是一件極為快樂的事情。
島主情不自禁地握著韓漠的手,感慨道︰“五公子,無論仙人島日後走向何方,只要我杜容海活著,必定會盡忠五公子,五公子對我仙人島的恩情,我全島上下,永不相忘!”
韓漠看著老人家情真意切,輕輕拍了拍他的手,溫言道︰“小五是晚輩,日後還有許多地方要島主照應,只望島主不吝賜教才是。火石療法既然已有了一絲效果,想來是對癥了,島主還需堅持下去,你的病總會好起來的。”
韓漠雖小,但是進退有序,為人卻也真誠,這讓島主更是感激,正色道︰“五公子交托老夫的事情,老夫必定竭力去辦。這第一件拉攏各路海上人的事兒,我今日便派人打著韓家的旗子奔赴各島去商量,有這麼大的好事情,想來不難辦。第二件事兒,是五公子顧念老夫,老夫必定日日泡‘溫泉’,哈哈……,至于最後一件,一旦這邊萬事俱備,我必定派人前往東海城求見五公子,後面的事情一切聽憑五公子安排!”
韓漠點頭笑道︰“那就一切有勞島主了。”看著旁邊一名海匪拎著兩個木箱子,那是島主送給自己的禮物,正是島主收藏的海外特產,不由感謝道︰“這些寶物島主不吝送給小五,小五一定不會讓島主失望。”
島主眼中劃過一絲笑意,輕聲道︰“五公子,老夫明白,你是不會讓我們每一個人失望的。”說話間,竟是不經意看了看杜冰月。
韓漠一愣,忽覺這話中大有深意。
他之前委婉地提出希望能帶一兩件東西回去,也好摸清海外特產在中原的價格,但是想不到島主卻是傾囊相授,將所有的特產都送給了自己,心中還是有很感激的。
島主退後兩步,再次抱拳道︰“五公子,欽差大人,願你們此去一路順風,多加保重。”
島主身後一幫海匪也抱拳齊聲道︰“五公子,欽差大人一路保重!”
海船已經揚起帆來,有人高喊道︰“開船"
站在船舷邊,望著碧藍的海水,時不時地有海豚從海里跳出海面,大海一望無垠,遠望天邊,似乎沒有盡頭,而和煦的海風吹拂在臉龐上,就像情人的手兒在輕輕撫摸,韓漠確實有一種心曠神怡的感覺,更有一種心境開闊的情懷。
或許大海的浩瀚真的會讓人自我感覺渺小,孤船破浪,而人卻在放松心情。
“你在想什麼?”杜冰月的聲音從旁傳來。
韓漠側頭去看,只見她也正趴在船舷邊,海風吹起她柔順的長發,陽光照耀在她美麗的臉龐上,當真是美艷絕倫,她唇下的那一顆美人志更是點綴著這種嬌艷。
韓漠托著下巴,以欣賞藝術品的眼神打量著杜冰月,悠然道︰“我在想美人魚呢。我聽說海里居住著一群美人魚,她們每一個都是國色天香傾國傾城,我在想自己有沒有運氣踫到她們。”
杜冰月有一個外號就叫“美人魚”,韓漠這樣說,意思卻實在有些耐人尋味。
“色狼!”杜冰月瞪了韓漠一眼,撇撇嘴道。
雖然韓漠的身份尊貴,但是出生于海上的杜冰月其實對于所謂的貴族並沒有什麼真正的概念,也不會因為對方是什麼貴族便低聲下氣或者自覺低人一等。
她對韓漠的感覺,只能說是欽佩加上感激,另有一種連她自己都說不上來的感覺。
欽佩韓漠的勇氣機智和冷靜,感激他出手救了自己的父親,至于其它感覺,她自己或許也不明白,只是腦中時常想起和韓漠單獨相處隱蔽的那一夜。
她或許不知道,岸上都叫這個為“少女思春”,欽佩和感激往往會是愛慕的先兆。
……
“五公子,你以後還會來仙人島嗎?”望著碧藍的大海,杜冰月情不自禁地問道。
韓漠柔聲道︰“杜姑娘,以後別叫我五公子,聽著很不舒服,你叫我小五……是了,我聽島主說過,你比我小一歲,你叫我小五哥就是。”
“呸,我才不叫你哥哥呢,你比我大多少,就要做人家哥哥。”杜冰月撇撇嘴,顯得很不情願。
“其實我也不願意做你哥哥,我說的這個哥哥,另有一層意思的。”韓漠笑眯眯地道。
岸上談情說愛的男男女女們,“情哥哥情妹妹”叫的可歡了,那可是一種極為曖昧的稱呼,杜冰月自然是不知道的。
“什麼意思?”杜冰月眨了眨水靈靈的大眼楮,看著韓漠好奇道。
韓漠呵呵一笑,道︰“那是年輕男女的一種尊敬稱呼,表示大家是好朋友。”
杜冰月白了他一眼,這種解釋,杜冰月雖然不明白岸上的規矩,但也不會相信的,她微一沉吟,也覺得這個稱呼沒什麼不好,輕輕道︰“小……小五哥……!”聲音極低,但是韓漠聽著卻覺得很順耳。
韓漠呵呵一笑,道︰“仙人島風景秀美,氣候宜人,我自然還會再來的。”
“真的?”杜冰月柳眉一展,掩飾不住地露出喜色,笑道︰“好,小五哥,你再過來,我便親自蒸魚給你吃。”
“蒸魚嗎?”韓漠笑道︰“好啊。杜姑娘,說句真話,你蒸的魚,確實好吃,就算我肚子里都是山珍海味,也願意吃的。”
“謝謝。”杜冰月顯得很開心,隨即臉上帶著一絲紅暈道︰“你也不要叫我杜姑娘。”
“那叫什麼?”
“跟著我爹叫就是。”杜冰月很豪爽地道,她倒不覺的這稱呼有什麼特別,只覺得這樣叫起來親切一些而已。。
“月兒!”韓漠柔聲叫道。
“恩。”杜冰月低聲應道。
“月兒!”韓漠又叫了一聲。
杜冰月點頭道︰“我聽到了。”
韓漠嘻嘻一笑,又柔聲叫道︰“月兒!”
杜冰月一跺腳,韓漠溫柔的聲音讓她的臉有些發熱泛紅,道︰“你怎麼老叫啊?叫一聲就是了。”
“這個名字好聽,叫著舒服。”韓漠笑眯眯地道,引得杜冰月又是狠狠瞪了他一眼。
兩個年輕人盡情地感受著海風的吹拂,沉吟片刻,杜冰月才道︰“小五哥,其實我很感激你。爹爹讓我們遷居到岸上,我心里是不樂意的,你能讓我們以後在海上做買賣,繼續留在海上,我很開心。大海才是我的家,岸上的人心思太多,比海上的人心眼壞。”感覺自己似乎說錯了是什麼,加了一句道︰“我不是說你。”
韓漠微微點頭。
這句話,他其實也是贊同的。
雖然世間的人都會有心眼,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爾虞我詐,但是海上的斗爭環境顯然要比中原好得多。
海上人直來直去,敢作敢當,雖不乏心機深沉之輩,但是說到底,還是爽直的漢子佔了多數。
而中原四國,各種勢力錯綜復雜,人物關系猶如亂麻,有時候不到最後時刻,你都不知道誰才是真正的敵人,誰才是真正的朋友。
……
一陣沉默過後,韓漠才微笑道︰“月兒,好好和你爹在海上做事,有小五哥哥在,你們一定會越過越好,相信我!”
杜冰月用力點頭,道︰“小五哥,月兒相信你,知道你一定可以保護我們。”
“呵呵,等到月兒成為海上的女英雄,就可以保護海上人了。”韓漠握著拳頭,做出一個奮斗的姿勢鼓勵杜冰月。
杜冰月有些羞澀道︰“小五哥,我……我真能成為女英雄嗎?”
“當然。”韓漠很肯定地道︰“你聰明機智,而且心思細密,更有海上人的勇敢熱血,以後由島主教導你,你遲早會成為威震東海的女英雄,到時候,一提到美人魚的名號,誰都敬畏的。”
“可是我武功太弱,還想讓你教我哩。”杜冰月眨著眼楮道。
韓漠笑道︰“會有機會的。而且要成為女英雄,不一定要武功高強,只要你有頭腦,能團結海上人,讓他們欽佩你的智慧,威望漸漸高了,也是大英雄。你記得三國時期,有一個叫諸葛亮的嗎?他不會武功,但是智慧過人,而且讓人信服,誰都願意聽他的話,他就是一個大英雄。”
杜冰月搖搖頭,似乎並不清楚“諸葛亮”是何來歷,但是韓漠話中的意思她卻是明白了,嫣然一笑,道︰“小五哥,我懂了。”
“我就知道月兒很聰明。”韓漠欣慰道︰“不要怕任何困難,遇見困難,只要你比困難更厲害,困難就怕你的。而且小五哥會一直支持你,無論你遇到什麼困難,記住後面有小五哥就好。”
“恩!”杜冰月臉上顯出自信的表情,顯然韓漠這一番話,對她很有幫助。
船行大半日,黃昏時分,韓漠正與杜冰月坐在船頭甲板上說著故事,就聽大寶的聲音高聲道︰“有船,有船!”
船上頓時一陣嘈雜聲響起,杜冰月反應奇快,拔出匕首,就像燕子般朝大寶那邊奔去。
作者:
happyboy2006
時間:
2011-11-11 02:14 PM
第七十七章 【海上風波】
海匪們都拿出弓箭,更有人已經爬上桅桿遙望,韓漠跟在杜冰月身後奔到船舷邊,發現蕭同光也正膽戰心驚地眺望著,他可不願意剛出狼窩又入虎穴。
果然,遠方的海面上,出現兩個巨大的黑影,一瞧那兩艘船,比這海匪的這條船那是要大上不少。
杜冰月柳眉微蹙,望著來船,側頭向韓漠道︰“小五哥,我們這艘船在海上人的船只中算是極大的,倒也沒有哪撥人手比咱們的船大,而且對方有兩條船,那更是少有了,我估摸著那不是海上人的船只。”
韓漠凝視來船片刻,嘴角露出微笑,道︰“月兒,你猜得不錯,那不是海上人的船只,那是我們鎮撫軍的戰船!”
……
鎮撫軍戰船。
韓源沉著臉,坐在船頭甲板出,一臉的擔憂。
那夜突然見到海匪敵船,他卻覺得有些奇怪,畢竟這海上還沒有哪知人馬敢如此明目張膽地來挑釁鎮撫軍的戰船,他雖然感覺有些不對勁,但是鎮撫軍統領成胥見到敵船,求功心切,大叫是海匪夜襲,下令兩船追擊。
兩船追出去後,在夜幕之色,機動性沒有小船敏捷,竟然很快跟丟了敵船,只得怏怏而歸。
孰知接著就傳來采漁船那邊遭襲的情況,成胥這才知道是中了調虎離山之計,悔之晚矣,只能向昌德候請罪。
而韓源得知韓漠被抓,驚駭之下,一片擔憂,立時請命調集鎮撫軍戰船在海上搜找。
昌德候也是擔心韓漠下落,自然是贊同,韓源立刻駕小船回營地,向韓玄齡說明狀況,韓玄齡得知韓漠被抓,又聞昌德候下令派船搜找,也不猶豫,當即撥了兩只中型戰船,由黃靜單統領協助韓源在海上搜尋韓漠和蕭同光的下落。
韓源心急如焚,黃靜單也知他心意,在海上游弋了三日,韓源幾乎沒合眼,在海上倒是找到幾處小島,有一島恰好有匪,見到鎮撫軍戰船到達,唬的島主領著全島三十多人跪在海灘上,戰戰兢兢。
海上踫到的幾把匪船,見到打著鎮撫軍旗幟的戰船,嚇得當即全員靜立船頭,等候鎮撫軍檢查,鎮撫軍四處搜找,卻是始終沒有韓漠和蕭同光的下落,而不少匪船遠遠瞄見鎮撫軍船只,倉皇逃離,連面都不敢踫一下。
韓源一肚子怒火,堂堂韓家五公子,這幫海匪竟然下手,他心內當真是怒不可遏。
黃靜單走過來,嘆了口氣,溫言道︰“四少爺,不必擔心,五少爺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那幫海匪不敢對五少爺動手。”
“可是見不到小五,我心里就不安。”韓源握著拳頭道︰“這幫該死的海匪,我韓家對他們心存善念,他們卻如此不識好歹,小五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定然帶著鎮撫軍將這干海匪殺個干干淨淨。”
黃靜單心中暗想這都是孩子話,韓家的策略是以盜養兵,沒了海盜,鎮撫軍那是要大肆裁減的,韓家不可能真的因為韓漠的原因而完全誅滅海盜。
不過韓漠若真的有事情,東海海匪只怕要面臨一場有史以來最強烈的打擊,雖不至于全滅,但是滅去十之六七,那是大有可能的。
“四少爺,你都兩天兩夜沒睡了,先回艙歇息,一有情況,我馬上告訴你。”黃靜單拍了拍韓源肩膀,溫言勸道。
他內心倒也極為欽佩韓氏兄弟之間的骨肉感情,韓漠和韓源堂兄弟之間相處的極為融洽,自幼就感情深厚,算是兄弟團結的楷模了。
韓家只要有這股子凝聚力,就一定穩如泰山。
韓源的眼中布滿血絲,苦笑著搖頭道︰“黃叔,找不到小五,我哪里能睡的著。”
……
忽聽船頭傳來聲音叫道︰“統領大人,前方有船只!”
在海上已經連續踫到不少船只,每一次都是掃興得很,所以此時聽到前方有船,韓源也不如何振奮,跟著黃靜單走到船舷邊。
韓源眺望遠方,雖然是陽光明媚,卻也不是看的極為清楚。
這個時候,望遠鏡還沒有出現,因為缺乏玻璃,即使望遠鏡的制作原理不是很困難,韓漠也因為原料的缺乏而沒有制造出來。
這個時候的海船,桅桿上設有望台,望台上通常都會安排一名眼力極佳的兵士進行海上觀察工作。
通常而言,望兵的選拔很是嚴格,必須眼力奇佳,民間許多普通子弟若是擁有極佳的眼力,即使身體素質不夠硬,鎮撫軍也會破格錄取,進入船上做望兵。
每艘船都會安排四五個這樣的人,設兩座望台,輪流值崗,注意海上的情況,一般而言,這一類兵士的待遇比起普通士兵還要好一些。
望兵已經從上面傳來信息︰“稟統領大人,那條船看起來是海匪船只。”
黃靜單立刻道︰“打出旗號,讓他們停下來受檢!”
望兵立刻打出旗號,命令遠處的船只不許再動,接受檢查。
果然,那邊的船只見到韓家打出旗語,便停住不動,兩艘鎮撫軍戰船一左一右,加速駛向了海匪船只旁邊。
韓源站在船頭,握著拳頭,等到戰船漸近,也瞧到那艘船上有不少人正站在船舷邊向這邊眺望,其中一人身影很是熟悉,心情激動起來,高叫道︰“小五,小五,是你嗎?我是四哥,小五!”
黃靜單也望到那艘船上有一人像極了韓漠,心中大喜,但還以為是海匪控制住韓漠,沉聲吩咐道︰“都準備了,拿上兵器,那邊是海匪。”
只聽那邊傳來一個聲音道︰“四哥,小五在這里,哈哈,你真是厲害,找到這里來了。”聲音中也充滿歡喜,不是韓漠又是誰。
戰船很快就駛到匪船旁邊,一左一右夾住,黃靜單高聲對匪船喝道︰“你等聽好了,誰也不許輕舉妄動,接受我鎮撫軍檢查。”
兵士已經放上船板,搭在兩船之間,兩邊鎮撫軍將士立刻拔刀持槍,紛紛湧向匪船,將船上的人都圍了起來。
杜冰月柳眉倒豎,緊握匕首,四周的海匪們也有些慌亂,但是都護在杜冰月身邊,持刀戒備。
韓漠皺起眉頭,大聲道︰“都放下兵器,都是自己人,不要誤會。”
韓源迅速沖到匪船,手中握著一把海刀,激動地看了韓漠一眼,隨即神情冷峻地掃視杜冰月等人,喝道︰“是你們綁了我弟弟?”
海匪們面面相覷,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若說事實,這幫人中真有大部分參與了那夜的偷襲。
韓漠忙到︰“四哥,都是誤會,是他們救了我,都是自己人,不要誤會。”說話間,已經迎著韓源走了過去。
韓源一聽韓漠這樣說,先是一愣,隨即笑道︰“原來是自己人,弟兄們都收起兵器吧。”走上前去,一把抱住韓漠,激動道︰“臭小子,四哥還以為你出事了,可嚇死我了。”
韓漠聽他聲音真誠,而且見到他一臉疲態,知道他一直在擔憂自己,心中很是感動,也緊緊抱著韓源,呵呵笑道︰“四哥,小五可沒那麼容易死。”
鎮撫軍將士聽韓源吩咐,紛紛收起了刀,杜冰月也令海匪們收起刀,劍拔弩張的氣氛頓時輕松下來。
韓源明明見到這幫人顯然是海匪,韓漠卻說是救命恩人,一時也弄不清其中緣由,松開韓漠,對著杜冰月等人一抱拳,大聲道︰“我是韓家老四,謝謝諸位出手相助。”
韓家人和海匪有千絲萬縷的關聯,所以韓源即知對方不是敵人,也就按照海上的規矩來。
眾匪有些尷尬,也都紛紛抱拳,恭敬道︰“四少爺客氣了!”
黃靜單走到韓漠身邊,笑道︰“五少爺,沒事就好,總督大人和三老爺也都十分擔心,如今平安無事,那可是太好了。”
他說的“三老爺”,自然是指韓玄昌。
正在此時,卻聽一個聲音恨恨道︰“你們……你們快將這幫海匪抓起來,是他們綁架了本官,這是一幫叛匪!”
眾人循聲看去,卻是蕭同光已經悄無聲息地鑽到鎮撫軍人群中,一臉陰冷,指著杜冰月一干人厲聲道︰“他們差點害死本官,都給我將他們殺了。”
杜冰月眾海匪都是一驚,想不到蕭同光來這麼一手,頓時都將手握住兵器。
韓漠皺起眉頭,黃靜單已經沉聲道︰“蕭大人,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他們是海匪。”蕭同光冷聲道︰“綁架了本官,你們鎮撫軍若是徇私枉法,放過他們,那就是與海匪勾結,本官回京之後,一定要參你們一本。”
黃靜單先是和韓源對視一眼,一臉疑惑,而韓漠眯著眼,兩個步子走到蕭同光身邊,忽地搶過一名鎮撫軍士兵手中的大刀,卻見刀光一閃,刀鋒眨眼間就貼在了蕭同光的咽喉處,在場眾人全都是驚駭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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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ppyboy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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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1-11 02:16 PM
第七十八章 【海匪歸心】
韓源皺眉道︰“小五,你做什麼?快撒手,不得對蕭大人無禮。”他當然不笨,知道韓漠若真是傷了蕭同光,那後果實在不堪設想。
韓漠只是看著蕭同光驚恐的臉,笑眯眯地道︰“蕭大人,你說他們是海匪?”
蕭同光咬牙道︰“韓漠,你……你要做什麼?你不誅滅海匪,卻……卻對本官無禮,你……你好大的膽子。”
韓漠淡淡道︰“海匪?蕭大人,你該明白,真正的海匪,已經在島上就被誅滅,這些都是安守本分的海上百姓,難不成你要讓我鎮撫軍背上屠戮百姓的罪名。”撇了杜冰月眾人一眼,淡然道︰“你該明白,沒有他們,你已經死在島上了。”
蕭同光感覺到刀鋒的寒冷,忍不住要縮脖子,韓漠刀鋒立時貼的更近。
韓源和蕭同光都不明其中緣由,忍不住都皺起眉頭,不過二人也都知道,韓漠雖然年紀不大,但是做事素來卻有分寸,他這樣做,想必自有他的一番道理。
蕭同光心中一直忌恨仙人島海匪綁架他,之前被控制在海匪手里,自然只能隱忍不發,此時鎮撫軍將士到來,那自然是要報這個仇的。
除此之外,他另一個心思,乃是要挑起海匪對韓家的仇恨。
他以勾結海匪的罪名威脅鎮撫軍屠戮仙人島海匪,鎮撫軍若真的這般做了,素來講究義氣的海上人必定不屑韓家迫于威勢而向已經投誠的海上人動手,到了那時,韓家在海上人的威信將大大削減,這對于韓家自然不會是什麼好事情。
只是蕭同光萬萬想不到,當著這麼多鎮撫軍將士的面,韓漠竟然真的敢對自己動刀子,這個年輕人的膽子實在是大到了極點。
這般舉動,韓漠可是犯了以下犯上的王法,真要追究起來,那可是罪責不小。
韓漠卻顯得很平靜,似乎在他刀下的只是一只貓一條狗,嘴角甚至帶著一絲笑意,毫無顧忌。
……
杜冰月一干人海上人,此時卻是對韓漠感激涕零。
韓漠寧可得罪欽差也要維護他們,這讓他們怎能不發自內心地感激,不少人更是覺得,若真的跟了韓漠手下做事,那一定會得到韓漠更大的維護,大家的前途一定會非常光明。
杜冰月更是覺得,韓漠那本來帶著殺機很陰森的笑容,此時卻是那樣的燦爛而可愛。
韓漠越是鎮定冷淡,蕭同光就越是心慌,帶著一絲驚慌之音道︰“韓……韓源,還有你……!”他看了看黃靜單,道︰“你們……你們就任由韓漠如此猖狂,目無法紀嗎?”
不待二人回答,韓漠的聲音陡地提高,猶若寒冰︰“蕭同光,我問你,你看見的海匪在哪里?”
蕭同光雖然感到寒意,但兀自強硬道︰“就……就在你眼前?”
“在哪里?”韓漠重復問了一句。
蕭同光猛地看到韓漠眼中的殺機,打了個冷顫,一時竟不敢回答。
韓漠湊近低聲道︰“蕭大人,實話告訴你,我現在殺了你,丟進海里,也不會有人知道。你看這四周雖然很多人,但是我敢保證,沒有人會將此事洩露出去。”
韓漠說完這句話,包括韓源和黃靜單在內的所有鎮撫軍將士都撇過頭去,那意思很明顯,咱們是什麼也沒看見。
蕭同光一個激靈,哆嗦了一下,他倒真是相信韓漠做得出這種事情。
韓漠骨子里的陰冷和殘酷,他是領教過的。
“我……沒有看到海匪!”蕭同光沮喪地道。
“那他們是?”韓漠指著杜冰月等人問道。
蕭同光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無可奈何,不甘地道︰“是我們的救命恩人!”
韓漠哈哈一笑,大聲問道︰“大伙兒聽到沒有?”
鎮撫軍將士立時齊聲道︰“聽到了!”聲音剛猛,極有氣勢,就連韓源和黃靜單也忍著笑大聲回答道。
韓漠放下刀,笑眯眯地道︰“大人公正廉明,明察秋毫,韓漠欽佩之至!”
杜冰月等海匪都露出喜色,知道危機已過,頓時都歡呼起來,若說之前大部分人對于韓漠的機智和冷靜感到欽佩,此時卻是發自內心地感到激動,只覺得韓漠確實將他們當成了自己人,于是乎,韓漠這一番恐嚇蕭同光的動作,讓海匪們深切地感受韓漠為了他們敢于和欽差大人為敵,頓時都生出盡忠之心。
能夠為部下與上司鬧翻,怎不叫部下忠心耿耿。
韓漠心理的打算自然也很清晰,韓家與蕭家面和心不合也不是一天兩天,許多事情上都有著嚴重的分歧,即使今日自己再次得罪蕭同光,也只是在本就不穩的關系上拉一道小口子,無關緊要,蕭同光在蕭家並沒有太大的發言權,否則韓漠還真要考慮是不是能得罪。
他當然不會真的殺了蕭同光,只是用這樣一種手段,讓海上人歸心,收攏這幫人的心。
他要利用這些人在日後做大事,必須取得這些人的信任和忠誠,很顯然,自己的做法,已經取得了極好的效果,這些人的眼中明顯被感激充斥著。
……
黃靜單似乎看出其中的門道,當下吩咐將士們撤離匪船,護著不甘心的蕭同光離開,韓漠更是吩咐兵士將島主送的那兩個木箱子帶走。
等到黃靜單和韓源也回戰船後,韓漠才走到杜冰月等海匪面前,一拱手,溫言道︰“讓大家受驚了。”
眾人齊齊抱拳稱不敢,更有人道︰“五公子,你為了我們得罪那欽差,大伙兒感你的情,日後但有吩咐,大伙兒赴湯蹈海在所不辭。”
眾人也都紛紛道︰“一切全憑五公子差遣。”
海上人雖然凶頑,但是性子直率,義氣為上,若是瞧上順眼的,那是願意做交心的朋友,像韓漠這樣救了眾人性命,眾人更是感恩戴德。
眾人也不是傻子,知道韓漠還有話要和杜冰月說,也都紛紛退下,轉瞬間,甲板上只剩下韓漠和杜冰月。
“月兒,我要走了。”韓漠柔聲道。
杜冰月神情有些黯然,聲音很低︰“你……你要走了嗎?”
韓漠微笑道︰“恩,不過很快會再見的。”頓了頓,笑眯眯地輕聲道︰“我怎麼感覺你舍不得我走?”
杜冰月臉一紅,一跺腳,道︰“你……你胡說。”
韓漠呵呵一笑,嘆了口氣,道︰“好好照顧你爹,火石療法切莫間斷,不要怕麻煩的。他會好起來的,多和你爹學本事,你爹東海那麼多年,經驗豐富,你會學到很多東西。”
“恩!”杜冰月微微點頭︰“我會照顧好爹,也會好好和爹學東西。”
韓漠欣慰地一笑,沉默了一下,笑道︰“我該走了,你……保重!”
杜冰月忙道︰“你等一下!”轉身奔去船艙,很快就出來,拎著一個袋子,也不知什麼東西,遞給韓漠道︰“你拿去!”
“什麼?”
“春果!”杜冰月嫣然一笑︰“岸上不是沒有春天的果子嗎?這夠你吃幾天的。”
韓漠想不到性子狂野的杜冰月竟也如此細心,心中生出一絲感動,接了過來,笑道︰“謝謝!”
杜冰月欲言又止,忽地作出一個讓韓漠很吃驚的動作。
她竟然湊過來,在韓漠臉上親了一口,旋即紅著臉,燕子般奔回船艙,再不出來。
想不到杜冰月竟然如此敢作敢為,當真是女中豪杰啊。
韓漠感嘆著呆呆站了一小會兒,終于回到了戰船上,這個時候,杜冰月才領著大寶等海匪站到船舷邊,對著韓漠齊齊抱拳︰“五公子一路保重!”
“大家保重!”韓漠微笑道。
戰船駛開,漸漸和海匪船拉開了距離,韓漠望見,杜冰月站在船頭,美麗的身影在陽光下異常的動人,兀自遙遙望著自己。
……
韓源走近過來,帶著笑容問道︰“小五,你和她有故事?”
韓漠呵呵一笑,搭著韓源的肩膀,兄弟二人站在船頭,望著一望無垠的大海,生出一種莫名的豪氣出來。
站在船舷邊,韓漠將事情的原原本本都告訴了韓源。
對于四哥,他沒有什麼好隱藏的,每個人都需要一個值得信任的人,將自己有些不方便說的事情傾訴出來。
韓源聽得目瞪口呆,想不到韓漠竟然經過這樣一場險峻萬分的事件,他時而激動,時而憤怒,時而歡呼,完全陷入其中。
等聽說要開通海上貿易,更是連聲贊成,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而且一旦真的成功,顯然對韓家會有很大的幫助。
韓源對自己弟弟的欽佩,溢于言表,恨不得與他同經歷那場扣人心弦的事件,只是提到杜冰月,他臉上現出擔憂之色。
“她是個勇敢的姑娘。”韓源正色道︰“只是……!”
“只是什麼?”韓漠眨著眼楮問道。
“小五,你喜歡她嗎?”韓源正色問道。
“喜歡?”韓漠呵呵一笑︰“如果真要說感覺,應該是欣賞吧,還談不上男女之情,我沒有那麼濫愛,呵呵,我可是純潔的人啊。”
韓源微一沉默,才道︰“雖說是好姑娘,不過出身不好,你們沒有男女之情倒好,若真是有了,我擔心族中是不同意的。”
世家子弟身為貴族,即使是一些身份稍次的旁支,普通女子都是進不了家門的,燕國世家霸權,所以世家的規矩極多。
韓漠身為韓家直系子弟,是燕國少有的正統貴族血脈,別說杜冰月不知規矩野性難馴的海匪身份,就是那些鄉紳名流的女兒,也未必有資格進入他的後宮。
韓源也正是擔心這一點,若韓漠真的和杜冰月有了男女之情,到時候杜冰月進家門,整個族中的長老必定是嚴加阻止的,而大宗主便是第一個不同意的。
韓家的門風威望,是不容褻瀆的。
韓漠沉吟著,半晌過後,才淡淡道︰“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人可以立規矩的。如果我真的有一天喜歡上一個女孩,不管她是什麼身份,我想我不會懼怕任何人的壓力!”
“可是立規矩的,總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人。”韓源輕聲道。
韓漠微微一笑,目光堅定,望著碧波蕩漾的大海,緩緩道︰“那我們就爭取做立規矩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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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1-11 02:17 PM
第七十九章 【難事】
途中從韓源口中得知,采珠船已于今晨返回岸上,珍珠已經采齊,據說還另外特地采集了一百顆東海珍珠蕭景昌德候,讓昌德候很是高興。
韓漠心中暗暗尋思,也不知道韓家在這次采珠過程中是否暗中儲存了珍珠,若是儲存了珍珠,到時候出手,恐怕還真要和關氏貿易行的關少河聯系一番。
戰船在次日凌晨時分返回了鎮撫軍碼頭,韓漠當即便前往拜見東海總督韓玄齡。
韓玄齡得知韓漠和蕭同光都安然無恙回來,大是欣喜,親自出來迎接,韓漠瞧見韓庭戈和成胥也跟在後面,但是二人的表情卻是大不相同。
韓庭戈神采飛揚,精神很好,臉上帶著笑,而成胥灰頭土臉,從頭到尾垂著頭,表情是異常地尷尬。
韓漠立刻就明白,韓庭戈被派出去剿匪,想必已經收拾了黑胡子,這樣一來,仙人島的實力在東海將更有發言權,對于自己海上貿易的規劃也將更有利。
而成胥此番中了海匪的調虎離山之計,本就極差的聲譽此時在鎮撫軍更是降到極點,不少人對他更是發自骨子里的不屑,特別是韓系將領,自打成胥回營,沒得到一個好臉色,即使是他的同伴黎茂,似乎也覺得十分尷尬,有意無意間有些疏遠,這讓本就心高氣傲的成胥只感到滿肚子的委屈和無奈,走在人前,總覺得低人一等。
雖說勝敗乃兵家常事,但是這次小小的護衛任務都不能做好,無論如何也是說不過去的。
韓玄齡倒沒有多說什麼,一如既往地冷對待。
之後韓漠單獨在營中向韓玄齡匯報了此次被擒的經過,除了和杜冰月有些地方隱瞞外,其他事情都一五一十地說明。
韓玄齡只覺得大是驚奇,想不到韓漠小小年紀,竟然幾乎憑借一己之力扭轉了局勢,這要是外人說來,他未必肯信,但是韓漠對他素來誠實,而且言語間沒有半絲偽色,那顯然一切都是真的了。
他倒是極為高興的,韓家有這樣的子弟,那是求之不得的大好事。
只是聽聞韓漠要搞海上線路,韓玄齡才肅然起來。
“小五,你這想法倒是稀罕。”韓玄齡肅然道︰“只是我韓家雖然世居東海之畔,卻從未與那些南洋小國有過聯系。據我所知,東海浩瀚無邊,自我東海郡啟程往南洋諸國行走一趟,來回若是順利,那也需要一兩個月時間,這可是大遠路,誰都料不到中間會出什麼事情,風險那是極大的。而且我們對南洋諸國的經商態度並不了解,也不了解他們的民風習俗,即使是海上人,也未必能與他們很好地溝通,這種海上貿易誰也不能說是否能成功。”
“二伯說的是。”韓漠恭敬道︰“小五想過,那些南洋諸國的人們也是人,只要我們耐心溝通,利用共同的利益結合在一起,想必會達成共識的。”
韓玄齡點頭笑道︰“這是海路的問題,畢竟你若真的收服那幫海上人為你做事,別人做不到的海上線路,他們還是能做到的。”頓了頓,才繼續道︰“其二,貨源的問題。小五,你也知道,中原四國,若說做生意,慶商那是毫無爭議地居于首位,而魏國和我燕國素來不是十分重視商貿,所以國內的貿易竟是靠慶商支撐,魏燕兩國,竟然沒有一家能與慶商匹敵的商貿家族。”
魏國好戰,擴充軍備,燕國內耗,世家爭權,商貿環境都是極為惡劣,自然不能發展商貿,所以兩個大國竟然無法生出強大的商業帝國家族。
雖然兩國不乏財大氣粗的家族,但大都是貴族官宦,普通商人實在沒有太強盛的財力與慶商對壘。
而慶國雖然國內勢力爭奪也很激烈,但是地大物博,國力雄厚,許多官僚自己下屬就有商號,大力支持,于是,在官方的支持下,商人的勢力自然不可小覷,慶國商人財力雄厚者那是大有人在,中原四國的一句名俗︰“天下商人盡出慶!”絕非是危言聳聽或誇大其辭,而是事實。
韓漠若真是發展海上貿易成功,不但能夠給韓家帶來幫助,最重要的是,一旦做大,一定會讓燕國出現一個強大的商業帝國,用來對抗慶商對燕國許多商貿業的壟斷。
“所以,你若要和南洋諸國交易,必定需要大量的中原特產。我東海郡雖然物產也豐富,但大都是海物,南洋諸國靠海,這些特產他們也是不缺的,如此一來,那就需要到中原其他各地去收集大量的特產,那就要依賴慶商了。”韓玄齡外形雖然粗獷,但是心思卻細密,他雖然從未經商,但是以他的經驗,卻將其中許多的細節分析的極為清楚。
韓漠微微點頭,若有所思地道︰“二伯的意思,是要讓我找一家慶商合作?”
“找慶商合作是不能少的,但是對方必須有足夠的實力和足夠的誠意,否則寧可不合作。”韓玄齡正色道︰“而且你一定要記住,不是你找慶商合作,而是其他人去找慶商合作,你該明白,你堂堂世家子弟,在燕國經商,那是會招人流言蜚語的。”
韓漠豁然想起,自己的身份,那可不能正大光明地去經營生意,即使要做,也只能在幕後做操盤手,看來還需要找人在前台做門面。
提到慶商,他立刻想到了關少河,看來這次還真要找那家伙好好談談了。
……
“除了海路和貨源,小五,你還有一個最緊要的事情需要解決。”韓玄齡正色道︰“你還需要銀子。”
韓漠一愣,不錯,要經營這麼大的海上貿易,可不是憑借自己三兩句話就能搞定的,全國人民都在辛辛苦苦地掙銀子,即使是韓家這個世家大族,也在暗中爭取一些不為人知的利潤,自己現在可是連一百兩銀子都拿不出來啊。
他忽然想到一句名言。
“理想是偉大的,而現實是殘酷的!”
海上貿易線開通,要用銀子的地方多如牛毛,這種商業買賣,幾乎每一步都沾著銀子的味道,自己手中沒有充足的銀子,所有的構想也只能是空談。
韓漠嘆了口氣,苦笑道︰“二伯,我每個月就五兩銀子的例錢!”
韓玄齡哈哈一笑,過來拍了拍韓漠的肩膀,湊近韓漠笑道︰“告訴你個秘密,二伯和你這般大的時候,每個月只有二兩銀子!”
韓漠一愣,旋即笑了起來。
韓玄齡摸了摸韓漠的腦袋,慈愛的很,溫言道︰“要想做成這件事,你還需要想辦法弄銀子。至少要想一套說辭去勸服你大爺爺和族里的長老們。你該知道,這海上貿易,沒個三兩萬兩銀子,那是動不了手的,這樣一把巨額款項,那是要經過長老們商議才能從族庫里拔出來的,要想說服那些長老和你大爺爺,那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我知道。”韓漠本來一腔壯志,竟韓玄齡如此一分析,頓時冷靜下來。
他忽然覺得,海上貿易的開通,並不像自己想象的那麼簡單,而是一件比自己預計中困難幾倍的事情。
“這些都是迫在眉睫的事情。而一旦真的成功,你還需要小心謹慎。因為你大爺爺和族里的長老們,應該不會讓這種貿易直接與韓家掛鉤,那樣會引起不少別有居心的對手窺視,甚至會以這件事情來打擊韓家。”韓玄齡正色道︰“所以長老們會要求這種買賣與族里撇清關系,放任你自己去做,他們不會給你太多的幫助,長老們謹小慎微,那是可以理解的。”
這一點,韓漠也能理解。
其實海上貿易是雙刃劍,做得好,對于韓家的利益很大,但是同時也會惹來更多人的窺視,韓家經濟太強盛,燕國會有太多太多人感到不安,那個時候,很可能會給韓家帶來極嚴重的後果。
就像韓家也一直在窺視著其他家族的動靜一樣,其他家族任何方面的加強,都會給韓家帶來緊張,從而產生打擊的想法。
所以韓家主流對于這種貿易,那是絕對不會插手的。
“臭小子,害怕了?”韓玄齡摸著鋼針一樣的胡須,笑呵呵地看著韓漠。
韓漠搖搖頭,正色道︰“二伯,你放心,就算有天大的困難,既然我答應海上人幫他們謀取這條生路,我就會盡一切努力去做到。”
韓玄齡露出贊賞之色,重重地拍了拍韓漠的肩膀,大聲道︰“小五,信守諾言,知難而上,這才是我韓家子孫。想干什麼,就放開膽子去干,去和你大爺爺以及長老們好好談,我相信,他們也希望韓家的子弟都能做大事業!”
韓玄齡這一番激勵,讓本來有些黯然的韓漠頓時生出不小的豪氣,瞧著眼前高大威猛的身形,恭敬地單膝跪倒︰“小五謝二伯指點!”
“這陣子營中軍務不多,你既然有這事要做,二伯便準你暫時離開軍營,回去安排這些事情。”韓玄齡微笑道。
他忽然走到銅案邊,在一張錦帛上寫了幾個字,卷起來交給韓漠,溫言道︰“缺銀子的話,拿著這個去找你大娘,二伯銀子不多,但是幾百兩銀子還是有的,拿著這個,你大娘自會為你安排的。臭小子,做一件事情就好好做,可別半途而廢,到時候二伯可瞧不起你。”
韓漠也沒有忸怩,接過絲帛放進懷中,感動不已,只覺得二伯雖然生性剛猛,但是心思卻細密,更重要的是,重情重義,是一條真正的好漢子。
他現在要想的,是如何對付族中的那些老古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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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1-11 02:17 PM
第八十章 【侯爺回京】
韓漠和蕭同光在幾名兵士的護衛下馳馬回韓府,早有人回府稟報韓夫人,只是韓漠被綁架的事情並沒有傳揚開,府內上下也沒有幾人知道,韓夫人更是不知道的,那是韓玄昌怕她擔心,故意沒有通知她。
昨日已經清點好上繳朝廷的珍珠,裝車待運,而考慮到朝廷急需用銀子,雖然蕭同光還沒有找到,昌德候也還是準備今日啟程返京,人已離開韓府,車隊聚集在東海郡守衙門前,準備啟程。
韓漠回府,更有人飛一般地去通知韓玄昌。
韓夫人見到韓漠,還以為他從軍營回來,見他盡顯疲憊之態,心中戀愛,急忙吩咐下人準備飯食,拉著韓漠手道︰“兒子啊,你是不是偷偷從軍營跑回來的啊?吃不慣那里的苦吧?你看看,這才過去幾天,就瘦成這個樣子,回頭我和你爹說說,就不去鎮撫軍了,留在家里陪著娘就是,你說好不好?”
韓漠哭笑不得,道︰“娘,誰說我瘦了,我可覺得我壯實多了。我回來有事情找爹,他人呢?”
“還說沒瘦?”韓夫人柳眉蹙起道︰“軍營里的苦楚我是知道的,你受了苦,娘心里明白的,兒子,我知道你這樣說是怕娘擔心,娘全明白的,你放心,這事兒我管定了,等你爹回來我就找他,他要是不答應,我讓你外公寫信給他,他不聽老婆的,總該聽岳父的吧。”
慈母多敗兒,此言誠不欺人,竟然連胡家家主都要動用,老娘還是用心良苦。
韓漠無奈之間,心里卻是一片暖洋洋的,自小到大,韓夫人就像寶貝一樣護著自己,什麼事情都給自己撐著,想到從前住在一個院子的時候,韓夫人半夜三更爬起來為自己蓋被子,韓漠忍不住柔聲道︰“娘,不用擔心,漠兒真的沒事。孩兒已經長大,是男子漢了,小鷹遲早會長成老鷹,展翅高飛的。你自己保重自己就是,不要擔心漠兒。”
韓夫人凝視著自己的兒子,雖然只是幾日不見,但是此時看兒子,感覺似乎變得成熟不少,心中卻也欣慰,柔聲道︰“不錯,老鷹是要展翅高飛的。”
她雖然愛惜自己的兒子,但是也明白,韓家的未來還要靠這幫子弟撐著,要撐著這偌大的家族,便需要經受各種磨難和挫折的考驗。
若是一味地寵愛著,只能養出貴族中比比皆是的紈褲子弟。
韓漠又問道︰“娘,爹去衙門了?”他尚不知道昌德候今日要啟程回京。
“是啊。”韓夫人道︰“侯爺今日回京,你爹要送他。”
“回京?”韓漠一愣,這蕭同光還未找到,曹殷便要回京走的倒是真急。
他正準備換身衣裳等著父親回來商議海上貿易的事情,卻見韓青已經稟道︰“少爺,老爺讓你速速前往郡守衙門,等著你哩。”
韓漠點頭,當即先去換了身衣裳,隨便整理一番,出門時,只見蕭同光的下人已經收拾好行禮,而蕭同光一臉的陰沉,看起來心情是很不好。
這一次來到東海郡,好處沒有得到半分,也沒查出一絲韓家暗地里的勾當,卻被海匪綁架,更被韓漠整了幾次,蕭同光大是不甘心。
更不甘心的是,他本想找個時機向韓玄昌素要日思夜想的碧姨娘,可是曹殷啟程急迫,竟是沒有時機,免不了心中郁悶。
“蕭大人,侯爺還在等候,韓漠伺候您過去!”韓漠笑眯眯地,外表經顯得很恭敬。
蕭同光對這個笑里藏刀的小屁孩真是生出了幾分畏懼之心,總覺得這小子沒有一刻不在打著壞主意,自己一個不小心,很有可能就被這小子整治。
他情不自禁地後退一步,淡淡道︰“韓漠,你對本官做的那些事情,本官會記著的。”
“什麼事情?”韓漠眨了眨眼楮,一臉的疑惑。
蕭同光為之氣結。
這小子先是在聽水園子狠狠打了自己一頓,幾天起不了床,爾後又在海船給自己的洗腳水下毒,害得自己腳癢鑽心,回來之時,更是拔刀相向,這一切的一切在蕭同光腦海中記憶猶新,卻想不到韓漠卻像沒事人一樣,似乎都忘記了。
蕭同光臉上的怒氣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卻是一種極為惆悵之色,這讓韓漠很有些意外。
“本官活了快五十年,對本官不敬的,卻實在沒有幾個人。”蕭同光沒有顯出憤怒之色,反而顯得很平靜,那眸子里也出現了少有的真誠,韓漠一直以為,這種眼神在這個老色鬼眼中是不會出現的。
韓漠聽他這樣說,心中暗道︰“沒有幾個人的意思,也就是說還是有幾個的。”臉上卻笑眯眯地道︰“其實韓漠對大人一直是非常尊敬的。”
蕭同光瞥了他一眼,望著院中的那棵橘子花樹,緩緩道︰“你韓家弟兄團結,本官看在眼中,倒也羨慕的很,也不知日後是否永遠這般和睦下去。”
韓漠立刻道︰“大人放心,兄弟和睦,那是韓家的作風,大人不必擔心。”
蕭同光嘿嘿一笑,道︰“有些事情,不是口上說說就行的。韓漠,你是本官所見過的後輩中最古怪的一個,本官雖不能預知你他日的前程,但想來應有一番作為的。”
蕭同光突然冒出這話,倒讓韓漠有些詫異,呵呵一笑,並不回答。
他對這個蕭同光的性格還真有些摸不透,這人看起來就是一個大色鬼,大草包,貪生怕死,但是有些時候,卻似乎看清了某些東西。
渾渾噩噩之中,帶著一絲清明。
“此番遇險,你算是救了本官,不管原因為何,這一份情,本官是記著的。”蕭同光沉默片刻,忽然道︰“不過你三番四次戲弄本官,本官也是記著的,這恩恩怨怨,本官遲早是要找你算賬的。”
韓漠呵呵笑道︰“能勞大人時刻惦記韓漠,韓漠真是三生有幸啊。”
蕭同光揮了揮手,終于道︰“走吧,免得侯爺等急了。”
……
蕭同光和韓漠穿過金石坊,來到郡府衙門前,只見衙門口已經聚滿了人,數量大車裝備齊全,近百名裝備優良魁梧凶猛的狼甲營武士護在車子旁邊,更有兩百東海郡護衛官兵也已經準備就緒。
身著白色錦袍腰系紫色玉帶的曹殷正與韓玄昌等東海郡大小官員話別,顯得溫文儒雅,氣質嫻靜。
見到韓漠到來,韓玄昌臉顯喜色,大大地松了口氣,而曹殷亦是露出了笑容,只是瞧見一旁的蕭同光,曹殷眼中劃過一絲不為人知的失望。
他自然是失望的。
他終究代表的是王族利益,此番若是蕭同光遇害,蕭韓兩家勢必會有一番龍爭虎斗,互相傾扎,如此一來,兩大世家勢力削弱,對于王族當然是大大的好事。
只是天不遂人願,蕭同光卻是活著回來,不過韓漠能夠脫險,他倒是打心眼里歡喜。
韓漠和蕭同光一起上前,對著昌德候行了一禮。
昌德候微笑道︰“本侯就說過,吉人自有天相,韓家的子孫,豈能被海匪所害,看來本侯所說倒是不差。”
韓漠恭敬道︰“韓漠感激侯爺掛念。那幫海匪亦被誅滅,侯爺不必擔心。”
曹殷微笑點頭,也不多問,溫言道︰“本後今日返京,你能前來送一程,也算是緣分未盡。韓漠,你且在東海郡好好上進,說不定哪天聖旨就會下來,調你進京為官,你可要好生為韓家爭口氣,亦要忠君報國,才不枉生出男兒之軀啊。”
“侯爺教誨,韓漠銘記在心,不敢懈怠!”韓漠口中應承著,心中卻想,燕京那個充滿陷阱和淤泥的地方,不到萬不得已,他才不願意去淌那灘渾水。
燕京里高手如雲,勢力盤根錯節,心懷詭計的人多如牛毛,可不像東海城這般祥和安定,至少在這塊地,是韓家說的算。
曹殷又和眾官寒暄一番,無非是安撫眾人,勉勵眾人勤勤懇懇,盡忠朝廷,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雲雲,話了半日,韓漠卻總覺得曹殷的目光時不時地瞥向自己,看來這位“龍陽侯爺”還是其心不改啊。
幸好他今日離去,日後也就不必再見這個讓人渾身發毛的玻璃了。
一番敘話,曹殷上了馬車,蕭同光也上了馬車,車馬起程,在數百名護衛兵士護衛下緩緩離開了東海城,東海郡大小幾十名官員送出十里外,見到車馬遠去,這才折回城內。
侯爺雖離去,衙門里還是有一大堆事情要做,韓玄昌也看出韓漠似乎有事找他,但他公務繁忙,只說回頭再說,韓漠也只得暫時退下,等韓玄昌空下來再說。
韓漠回到府中,也不急著回花園子去見柳如夢,反是去馬房看看朱小言,見那家伙靠在馬廄邊,悠閑地削著饅頭片吃,只覺得這個人的愛好還真是特別。
他也不去打擾,叫過韓青,取了島主送的兩個木箱子,從中挑選幾件用一個小木箱裝著,令韓青捧著,準備去見見那個關少河,探聽一下這幾件海外特產值多少銀子。
韓青見到這些奇怪的特產,大是驚奇,還以為都是韓漠在海上找到的寶貝。
……
慶商的珠寶貿易行在西城區的一條寬闊卻不是很長的街上,叫做六合街,這里人流比起漁行海鮮行的那條興瑞街,顯得人跡凋零,冷清的不少,來來往往也都是非富則貴的人物,少有平常百姓在這條街上溜達。
六合街不是很長,不過兩三百米距離,除了珠寶行,還有皮草行和幾家極高檔的慶錦行。
皮草行里主要是那些貴重的皮草毛裘以及一些皮草裝飾品,都是貨真價實的上等貨,他們面對主要的是富貴人家,不敢販賣假貨,畢竟在這里真的被富貴人家發現破綻,那可就混不下去了。
慶錦行和皮草行雖然都是經營衣裳和裝飾,但是品種大不相同。
慶錦行買的都是慶國有名的慶錦,那是慶國的特產,質料輕柔舒適,實非普通絲錦能夠媲美,不過這些慶錦賣價極高,非真正家資殷實之人,很難消費得起。
這條街的貿易行,不必其它貿易行那般客人如潮,他們是正宗的一日不開張,開張吃三月。
珍寶行共有五家,卻不是連在一起,就算再近,中間也隔著一間兩間貿易行,或許這就是慶商的規矩吧。
珠寶行不單收購珠寶,也會售賣珠寶,這中間的利潤自然也是不小的,但是大宗的收購,往往都是將珠寶通過穩固安全的商業渠道運回慶國。
能夠開珠寶行,而且有著安全的商業渠道,通常而言,這樣的珠寶行,背景絕對不弱。
關氏貿易行果然是珠寶行中最大的,也是最氣派的,共有三層,古色古香,門前掛一大匾額,寫著“關氏貿易行”五個燙金大字,一目了然,門前站著一個小伙計,只要有人經過,即使不僅鋪子,他都會點頭哈腰微笑,顯得很是殷勤。
韓漠領著韓青來到門前,小伙計笑的像橘子花般,殷勤至極︰“兩位爺往里請,珠寶玉器,珍珠瑪瑙翡翠,藍寶石紅寶石,金制品銀制品,玩的用的,應有盡有,兩位爺進來看看!”他語速極快,就像說繞口令一般,韓漠一愣,旋即呵呵笑道︰“兄弟,你不說相聲真是屈才!”
“相聲?”小伙計一愣,不知是何玩意,但臉上還是堆笑道︰“謝大爺誇獎!”
韓漠莞爾一笑,正要進門,卻聽身後腳步聲起,一人叫道︰“閃開閃開,讓條道!”一個身形巨胖之人,硬是搶先擠進了門去。
韓漠皺起眉頭,韓青更要發作,卻被韓漠止住。
那小伙計苦著臉,還未說話,那胖子已經高叫道︰“關少河,你給我出來,你不給我活路,老子也不對你客氣!”
韓漠和韓青對視一眼,猛地明白,敢情這胖子是來尋仇的。
作者:
happyboy2006
時間:
2011-11-11 02:18 PM
第八十一章 【雲胖子】
胖子身著紫色錦衣,腦滿肥腸,皮膚白皙,兩只手上,有四五只玉戒指,成色極好,那是上等貨,這家伙顯然是一個養尊處優的富貴之人,他氣焰囂張,走進鋪子內,大馬金刀地在一張朱色大椅子上坐下,拍著桌子,叫喝不止。
店內亦有三四名伙計,西角櫃台後更有一個年過五十的老掌櫃,見到胖子進來,伙計們都撇過頭去,倒是那老掌櫃帶著淡淡的笑容從櫃台後出來,顯出一絲恭敬道︰“雲大東家,我們東家正在樓上議事,你要見他,可得等一等!”
“等?”胖子一拍桌子,喝道︰“孫老九,老子沒時間等,快讓關少河給老子下來。”
他年紀不過四十歲上下,比之老掌櫃小了十來歲,出口卻是直呼“孫老九”,毫無半分禮儀,而且粗魯不堪,當真是沒有半點風度。
“老朽可不敢去打擾東家。”老掌櫃神色不變,依舊帶著笑,也不多說,徑自來到門前,對著韓漠深深一躬,道︰“兩位不要見怪,請進請進,需要什麼看一看,老朽可以幫二位找上幾件好東西。”
韓漠見關氏貿易行無論是掌櫃還是伙計都是遇事不驚,顯得極為冷靜,而且毫不失禮節,心中暗暗稱贊,所謂觀其士知其主,關少河能將下屬調教的如此規範,看來還真不是普通之人。
韓漠抱拳回禮,抬步進了店內。
乍一進屋內,韓漠倒是吃了一驚。
這倒不是店面有多大,韓家府宅佔地廣闊,庭院重重,他是見多了,只是這店內的情景卻實在大出他的意料。
西角是一大櫃台,靠左面擺設著三個大木架,靠右邊亦是三個大木架,木架檀紫之色,很是古樸,架子旁邊都擺放著桌椅,桌子上茶具齊全,更擺放著難得的瓜果,給人一種極為溫馨之感,如同回到家中,這倒罷了,關鍵是六個大木架上,擺放著各種樣式的珠寶玉器,光芒閃閃,玉麒麟,玉蝴蝶,金蛤蟆,寶石金冠,玉如意,各種難得的珍品玉器充斥其中,讓人頓時大開眼界。
這些寶物若都是真的,價值實在不菲,敢擺放出來,氣魄也實在不小。
韓漠立刻想到,關少河這是在向外人表明關氏貿易行的實力,說明關氏貿易行有足夠的能力接待各種大生意,他也相信,在關氏貿易行暗處,一定有一股不弱的保護勢力,否則誰敢如此明目張膽地這樣做。
無疑,關少河是一個很有氣魄的人。
……
見老掌櫃撇開他不理會,那雲大東家更是將桌子拍得砰砰響,這關氏貿易行的下人還真有修養,一個個不急不躁,甚至臉上都能保持笑容,任由雲大東家在那里發飆。
即使是關少河,也沒有立刻露面。
這關少河,倒也真沉得住氣。
老掌櫃也不多理會雲大掌櫃,似乎對這樣的事情司空見慣,只是招呼著韓漠在左邊的茶廳坐下,親自倒茶,很是恭敬,笑著問道︰“這位公子,需要什麼東西?玉器?金器還是銀器?”
他忽然瞥見韓青捧著一個古色木箱子站在韓漠身後,忙道︰“莫非公子是有東西要來貿易行出售?”
他倒也仔細觀察了韓漠的穿著,那顯然是富家公子的打扮,身上的衣料以及腰間的玉帶,在東海城都是上等貨。
只是他瞧不到韓漠右手那三根金指,所以認不出來,自己眼前的就是東海城韓家的五公子。
韓漠的右手,此時已經套上了一個奇怪的手套。
這手套色澤純黑,薄若蟬翼,三根金指完全掩蓋在其下,但是若仔細去摸,就會發現,這黑色手套絕非毛皮絲錦所制。
……
這是韓漠從島主送的木箱子里找到的好玩意。
他自知自己的金指很顯眼,以前也曾想過用東西遮眼一番,免得走到哪里都帶個標記,時常被人認出來。
只是一直沒有好的掩飾工具,之前也曾想過帶上絲錦手套,但那感覺太妖,而且絲巾容易髒,很不好受。
而這個黑色的手套,卻是極為怪異。
戴在手上,極為涼爽,而且極輕,但最重要的是,感覺上不是毛皮絲錦,反而像是一種極少見的金屬,韓漠做過實驗,大刀砍在上面,竟是毫無破損,當真是一件極好的掩飾工具。
這是南洋特產,雖然一時摸不清還有些什麼作用,但是掩飾金手指,不讓人輕易認出來的作用卻是有的。
老掌櫃若是瞧見韓漠的金手指,只怕一眼就能認出韓漠的身份,但是此時手指被黑手套所掩蓋,也就沒往那頭想,畢竟他不會想到韓家公子會上門出售東西。
東海城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除了大世家韓族,其它小世家也不少,富貴人家不在少數,一些紈褲子弟偷著家里的寶物來買,換取銀子花天酒地也是常有的事情。
老掌櫃即問,韓漠微笑點頭道︰“倒是有兩樣東西讓你們東家看看,卻不知關大東家有沒有時間?”
“老朽倒有些見識,東家正忙,公子若是著急,老朽倒是能幫著看看。”老掌櫃微笑道。
韓漠也沒有推辭,從肩頭往後伸手,道︰“取一件東西出來,給老掌櫃看看。”
韓青立刻打開木箱子,取出了那副刀刻的獸皮畫。
韓漠接過,遞給老掌櫃,笑道︰“老先生看看這件東西是否稀罕?”
老掌櫃抱了抱拳,小心翼翼地接過獸皮畫,只看一眼,連連點頭道︰“好東西,好東西!”他倒也沒有顯出震驚之色,畢竟是關氏貿易行的大掌櫃,見多識廣,無數的珠寶他都是見識過的,這獸皮圖雖然很新穎,卻絕不會讓涵養極佳的老掌櫃吃驚。
那邊一直在發飆的雲大東家見這邊有狀況,小小的眼珠子轉了轉,他也瞧出韓漠錦衣玉帶,非富則貴,想來是一個大主顧,躡手躡腳靠過來,大胖手搶過獸皮畫。
老掌櫃豁然變色,道︰“雲大東家,你這是?”
韓漠倒似沒事人兒一般,端起茶杯,悠閑地品了一口,這茶倒也是上等的好茶葉。
雲大東家不屑地瞥了老掌櫃一眼,道︰“孫老九,老子看看這玩意不行啊?這位公子要賣貨,可不能讓你這奸猾的老東西給坑了。”他倒是做出一副大好人的模樣。
老掌櫃淡淡道︰“雲大東家,這不是我貿易行的貨物,乃是這位公子的寶物,你要看,也需這位公子同意才是。”
韓漠立刻笑眯眯地道︰“老掌櫃,無妨,這位雲大東家既然要看,讓他看便是!”
雲大東家得意地瞥了老掌櫃一眼,大大咧咧地在韓漠旁邊的椅子上坐下,細細看了看,臉上露出貪婪的目光,轉向韓漠道︰“這位公子,你這東西,準備賣多少銀子?”
老掌櫃立刻咳嗽道︰“雲大東家,你這不合規矩!”
這里是關氏貿易行,雲大東家若是與關氏貿易行的上門客人談價格,那就違背了商行的規矩,是沒有道理的事情。
這就是明目張膽上門搶生意的行徑,也是商界最忌諱的事兒。
雲大東家白了老掌櫃一眼,罵道︰“老東西,你哪只眼楮看我壞規矩了?若說壞規矩,你們關少河才是壞了規矩,他人呢?怎麼還不出來,莫非不敢見我?”
老掌櫃平靜地道︰“雲大東家該明白,咱們慶商能夠在中原四方貿易,那是誠實守信佔了理兒,你這般為難,只怕不好吧。”
老掌櫃也不知是涵養好還是對這個雲大東家有幾分忌憚,眉眼間雖然隱現著幾分怒意,卻一直沒有發作。
“大家都是求財,不要傷了和氣。”韓漠呵呵笑著,又一次端起茶杯品了品,斜眼向雲大東家問道︰“雲大東家,依您之見,我該買個什麼價兒合適?”
雲大東家也不理會老掌櫃的目光,笑嘻嘻地道︰“公子這東西從何而來?”
“祖上傳下來的。”韓漠悠然道︰“算是個好玩意兒吧。”
其實這雲大東家也能看出來,這獸皮圖乃是豹皮所制,上面的圖畫也是栩栩如生,最難得的是那份刻畫的刀功,那可不是普通人能雕刻出來的,紋理清晰,下手均勻,實在是好東西。
最重要的是,物以稀為貴,這樣的東西他還是頭一次見到,雖然一時並不能說出它的真實價值,但是心里卻也估算,這樣的東西,即使二三十兩銀子收下來,那也是穩賺不賠的。
不過他更明白,上門搶生意,那可是商家忌諱,自己再有後台,那也禁不起這種臭名,只打算將韓漠引出關氏貿易行,在外再拉攏韓漠低價收購。
“其實這樣的好東西,價值不菲。”雲大東家嘖嘖贊嘆道,眼珠子轉動,湊近道︰“這位兄弟,你先聽聽這孫老九能給你什麼價,我給你看著。”
他是打定主意要破壞這樁買賣的。
韓漠不動聲色,只是想著,從雲大東家手里接過獸皮圖,再次遞給老掌櫃,笑問道︰“老掌櫃,您給個實在價。”
老掌櫃小心翼翼地捧著獸皮圖看了小片刻,才正色道︰“公子,老朽不敢有瞞,這東西是好東西,但也卻非無價之寶。公子且看,這獸皮乃是豹皮,在我中原也不少見,並非難求之物,雖說畫像雕刻的栩栩如生,但意境粗野,倒不是中原文化的主流,說起最優之處,乃是刀功細致,不同凡響。”頓了頓,瞥了旁邊不懷好意的雲大東家一眼,沉聲道︰“雲大東家,本來行里的規矩,我們的買價是不能讓你知道的,但是這位公子在場,為了表明我關氏貿易行的真誠,老朽冒昧開價,願出二十五兩銀子購買此物。”
韓漠嘴角泛起笑意。
這獸皮圖在南洋那邊,市價值二兩銀子,也算不低,老掌櫃開出二十五兩銀子,高出了十倍有余,算是比較誠懇的價格了。
果然,雲大東家哈哈大笑起來,指著老掌櫃道︰“孫老九啊孫老九,我就知道你會糊弄這位公子,你們這關氏貿易行,真是沽名釣譽,我雲士嵐是瞧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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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ppyboy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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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1-11 02:19 PM
第八十二章 【狡詐反被狡詐誤】
老掌櫃撫著胡須,淡淡問道︰“雲大東家,你說我關氏貿易行沽名釣譽,我倒不明白這沽名釣譽何解?莫非老朽開的價有問題?”
雲大東家雲士嵐冷笑道︰“那是自然。這樣的好東西,你區區二十五兩銀子就想收購,真是荒謬。你這是明擺著欺負這位公子不懂行市,所以丟出這樣一個白菜價。”
老掌櫃看了韓漠一眼,只見這位公子竟然是極有修養,悠然地坐著,臉上帶著讓人捉摸不透的微笑。
“雲大東家,老朽開價,童叟無欺,乃是根據物品的真實價值開價。”老掌櫃皺眉道︰“大東家如此說話,是不是有些中傷人了?”
雲士嵐指著老掌櫃鼻子道︰“混跡商場多年,你真是越來越奸猾了,這讓不明真相的人看見,還真以為你是一個老好人呢。”轉向韓漠,一副老大哥的模樣道︰“小兄弟,我雲士嵐十個直腸子,見不得這種狡詐之事,我告訴你,他們要收購你這副圖,至少要……要五百兩銀子!”
韓漠聽他說自己是個“直腸子”,差點將剛剛喝下的茶水噴出來,這家伙還真敢說啊,一看他的樣子,怎麼著也和“直腸子”掛不上鉤啊。
口稱見不得狡詐之事,卻也不知干下了多少狡詐之事,今日來關氏貿易行踢館,那可就是很不講道理也很卑鄙的行徑了。
不過聽他說出“五百兩銀子”,波瀾不驚的韓漠還是微微吃了一驚,他心里也清楚,這獸皮圖即使從關氏貿易行倒手賣給其他人,也絕不會超過五十兩,這雲士嵐獅子大開口,那顯然是別有用心了。
……
“五百兩?”老掌櫃張了張嘴,不敢置信。
雲士嵐狡猾地笑了笑,道︰“不錯,這物以稀為貴,如此佳品,沒有五百兩,你們關氏貿易行拿的出手?可別欺負這位公子,咱們做商人的,要實在才是。”
他言語譏諷,很是囂張。
韓漠忽然明白,這家伙是故意開這個價格,關氏貿易行要麼丟了這個客戶,要麼虧本花五百兩銀子收購獸皮圖,無論哪一條路,都是關氏貿易行吃虧。
“孫老九,若是你這貿易行的銀子不夠,可以去我雲氏貿易行取。”雲士嵐哈哈大笑道︰“我的貿易行,區區五百兩銀子還是不算什麼的。”
老掌櫃豁然色變。
他若不做這筆生意,不但失了一個客戶,最為緊要的是雲士嵐必定會將此事添油加醋地說將出去,如此一來,關氏貿易行的名聲一定會大受打擊,畢竟上門的客戶關氏貿易行卻不敢做,其他貿易行必定聯手宣揚,諷刺關氏貿易行自稱東海城“第一珠寶貿易行”。
但是若做了,那可就是做了冤大頭,商人以利益為第一要務,花五百兩銀子收了價值不到五十兩銀子的貨物,到時候更會貽笑大方。
雲士嵐得意非凡,這家伙腦滿肥腸,花花心眼卻是不少。
老掌櫃嘆了口氣,道︰“雲大東家,你這是讓我們為難啊,這樣的貨物,讓你出五百兩銀子,你是收也不收?”
“當然收。”雲大東家哈哈笑道︰“不過這位公子是到你們關氏貿易行交易,我雲士嵐懂規矩,不會摻和一腳。”向韓漠笑道︰“這位小兄弟,可莫被他們騙了。”
韓漠微笑著,托著下巴。
這雲士嵐做壞事倒也罷了,可是將自己作為打擊關氏貿易行的工具,這是韓漠不能忍受的,他可不願意成為別人的工具,他向來只喜歡別人成為他的工具。
那些伙計們也都有些吃驚地望著這邊,不知道如何收場。
韓漠從老掌櫃手里接過獸皮圖,一臉笑容地遞給雲士嵐,笑眯眯地道︰“雲大東家,這生意我做了,獸皮圖歸你,五百兩銀子……歸我!”
正自鳴得意的雲士嵐一愣,臉上肌肉抽搐,笑得比哭還難看,道︰“你……你說什麼?”
“我說這獸皮圖我賣給你了。”韓漠笑容可掬︰“五百兩銀子賣給你。”
關氏貿易行所有人先是一怔,迅即露出狂喜之色,很快,伙計們更是流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而老掌櫃更是對韓漠投來感激之色。
他萬萬想不到,這個公子哥兒這時竟然出手幫了他一把。
雲士嵐額頭瞬間冒出冷汗,掏出絲帕擦了擦冷汗,僵硬地笑道︰“小兄弟,這是關氏貿易行,你和他們交易才是,我……我不是這里的東家。”
“沒關系。”韓漠笑道︰“我忽然不想和他們做生意了。雲大東家既然說這老掌櫃狡猾奸詐,我看還是不和他們接觸的好。雲大東家忠厚老實,義薄雲天,出手助我,免我被他們欺詐,你這樣的好人,我若不與你做生意,那真是愚蠢了。雲大東家,能和你這樣的正直好人做生意,實在是我的榮幸。”將獸皮圖丟在雲大東家的懷里,淡淡道︰“銀子是我陪你去取,還是你現在就給我?”
雲士嵐瞥見眾人都笑嘻嘻地看著他,急忙站起身,擺手道︰“不行不行,我做生意講規矩,這上門搶生意的事情,我……我可不干!”
韓漠悠然道︰“韓青,咱們去雲氏貿易行,既然雲大東家答應五百兩銀子收我的獸皮圖,想必是不會賴賬的。而且在場有這麼多人作證,雲大東家又誠實可信,這生意我是做定了。”
韓青笑呵呵地道︰“好 ,少爺,咱們這就是雲氏貿易行。”
雲士嵐尷尬之間,卻聽一陣腳步聲響,樓梯處出現一個聲音,拍手笑道︰“恭喜雲東家,做成這樣一筆大買賣,恭喜恭喜!”不是關少河又是誰。
關少河依舊是溫文儒雅,身著青色長袍,面帶微笑,很優雅地走到廳中,對著韓漠一抱拳,笑道︰“也恭喜韓少爺做成這筆大生意!”
雲士嵐立刻指著關少河道︰“關少河,你可終于出來了,我正要找你。”
關少河淡淡一笑,徑自在椅子上坐下,吩咐道︰“給雲東家韓少爺重新上茶來,用最好的茶葉!”
老掌櫃立刻親自去泡茶。
關少河對著韓漠微微一笑,這才向雲士嵐道︰“雲東家,你上門風風火火,聲音十里八街都能聽到,到底有什麼事兒,盡管說來!”
雲士嵐往旁邊的椅子上一坐,又恢復之前那種囂張的氣焰,大聲道︰“關少河,其他幾家都同意重新定價格,為何你卻執意孤行?你還將我們這些人放在眼中嗎?你還是不是慶商?你還要不要給大家伙留條活路。”
關少河笑容不減,平靜地道︰“誰都沒有死,也都吃香的喝辣的,何來沒有活路?”
“你……!”雲士嵐指著關少河,一臉的惱怒,恨聲道︰“這麼說來,你是一意孤行到底了?”
關少河淡淡道︰“慶商在中原各處能夠扎根,究其原因,就是誠信二字,哪怕自己虧了本,也要維護這兩個字。你們商議著壓低收購價,抬高出售價,這本就違了誠信之道,我為何要遵從?若真是像你們這般做了,咱們慶商的貿易行,只怕也做不了幾天了。”
“東海六成客人在你們關氏貿易行手中,我們四家才佔四成,若不那樣做,我們難道要喝西北風?你自己吃得飽穿得暖,口袋里掙得滿滿的,將我們這些同行的路子擺在哪里?”雲士嵐怒目道︰“你若真的一意孤行,可別怪我們不客氣。”
關少河濃眉揚起,冷笑道︰“雲東家,客人願意進哪家的門,難道還由我關少河說了算?你們收貨,看人不看物,見急則欺,豈是為商之道。咱們商人,掙利潤那是天經地義,但是這利潤掙得也要問心無愧。我聽說前一陣子有一落魄貴族到了你們貿易行,出手十六件寶物,那可是價值三千兩的貨物,你卻出價五百兩,而且還和其他三家串通好,更不許那人來我關氏貿易行,最後逼得那人五百兩銀子賣了三千兩銀子的寶物,這事兒總不是假的吧?人急之時,不求你多給,你倒落井下石,嘿嘿,雲東家,你倒是真會做生意。如今生意不行,眼紅我這里的生意,卻又逼著我壓低收購價,抬高出售價,你當我關少河是任人操控的三歲孩童嗎?我實話告訴你,我這鋪子,不管何時,不管何人,都會以貨為價,是好貨,咱們不吝惜銀子,絕不做欺詐客人的事兒。遇到客人急處,多給幾個,那也是常有的事兒,只有這樣,慶商的招牌才不會倒,也才不會被當地的百姓拿起棒子打跑。”
雲士嵐臉色鐵青,韓漠卻拍起手來,笑道︰“說得好,說得好,關氏貿易行果然是名不虛傳,這做生意,掙銀子,就要掙得問心無愧!”
“關少河,你的意思,就是要和我們對著干了?”雲士嵐惡狠狠地道︰“你可別後悔。”
“關某做事,還從來沒有後悔過。”關少河氣定神閑,淡然道︰“我只奉勸雲東家,要做長久,你們那樣做是不行的。”
雲士嵐霍地站起,冷笑道︰“這還輪不到你來教。好,關少河,你既然如此,我雲士嵐也不多說,只是別到時候後悔。”
他一腳踢開椅子,冷哼一聲,便要離去,卻聽韓漠叫道︰“等一等,我們的交易還沒做,雲東家想反悔嗎?”
“找關少河做就是。”雲士嵐冷哼道,正要離去,卻見韓青忽地放下木箱子,幾步沖到他的面前,伸出手道︰“拿銀子來!”
“滾開!”雲士嵐胖嘟嘟的大手便要推開韓青。
韓青卻是一閃躲過,冷笑道︰“快拿銀子來,五百兩銀子,一個子兒也不能少。”
雲士嵐見韓青動作敏捷,倒有些吃驚,怒道︰“沒長眼的奴才,還不滾開。”
關少河的聲音忽然響起︰“雲東家,你可以騙所有人,也可以賴所有債,但是今天這筆債,你卻是賴不掉的。”
雲士嵐轉過身,看了看關少河,又看了看韓漠,沉聲道︰“他是誰?”
“韓家五少爺!”關少河淡淡道︰“他的債,你賴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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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ppyboy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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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1-11 02:21 PM
第八十三章 【看貨】
雲士嵐聽到“韓家五少爺”,先是一愣,但是他很快就反應過來,臉色劇變,本來白皙肥胖的臉更是蒼白。
他不是傻子,能夠經營商行,總是有幾分精明的,所以他很快明白了這個不動聲色總是笑眯眯的年輕人是何等的身份。
他自然也見過不少權貴,但是無可否認,在東海郡這塊地皮上,韓家就是帝王,他們完全有能力決定任何一個在東海郡地面人物的前途。
一個慶商行,在韓家的眼里,和芝麻綠豆沒什麼區別。
雲士嵐雖然狂妄,但是不笨,他知道,在東海城誰都能得罪,就是韓家的主不能得罪。
他站穩身子,伸手小心翼翼地從懷里掏出幾張銀票,恭恭敬敬地走到韓漠面前,將銀票奉上︰“五少爺,這是五百兩燕票,請您收好!”
中原四國都有銀票流通,但是各國並沒有統一的票行,在燕國流通的乃是燕票,可以在燕國錢莊內兌換銀子,而到了他國,則需要在當地戶部下屬機構兌換等值銀票再行使用。
韓青不客氣地接過銀票,揣進懷里,然後拿過獸皮圖遞給了雲士嵐,這才回身向韓漠笑道︰“少爺,生意成了,雲東家很守信用!”
韓漠托著下巴笑眯眯地道︰“雲東家,我這里還有不少好玩意,不如你都買下?”
雲東家擦了擦額頭汗,干笑道︰“不敢不敢。五少爺先忙,我先告辭!”也不敢多說,一抱拳,轉身便走,也虧他身材肥胖,走路卻如一陣風,讓眾人嘆為觀止。
……
關少河見雲士嵐離去,這才起身站起,對著韓漠深深一躬,道︰“五少爺大駕光臨,未能遠迎,失禮失禮,還請勿怪!”
貿易行的伙計們和老掌櫃這才知道,這個年紀輕輕臉上帶笑的貴公子,卻是東海郡舉足輕重的大人物,頓時都對著韓漠深深一禮。
韓漠也起身回禮道︰“關東家,以前一直稱你關大掌櫃,看來是叫錯了。呵呵,你也別怪韓漠以前失禮啊!”他又對老掌櫃施了一禮,柔聲道︰“老掌櫃,你見多識廣,開價真誠,乃是真正的商人,韓漠有幸得見,幸會幸會!”
老掌櫃萬萬想不到韓家五公子竟然如此禮賢下士,受寵若驚,急忙回禮。
關少河一抬手,恭敬道︰“五少爺,上樓說話。”
韓漠點頭,關少河在前領路,韓漠領著韓青捧著箱子跟著上了二樓。
這二樓寬敞明亮,擺設也極為奢華,屋內甚至放了不少花花草草,剛一進門,就有一股子清香味,韓漠四周看了看,發現屋內並無他人,笑道︰“不是說關東家正在招呼客人嗎?怎麼不見客人?”
關少河眼中劃過一絲怪異之色,但是一閃而過,微笑道︰“只是兩個熟人,已經離開了。”
韓漠心中有些奇怪,既然客人離開,自己在大堂怎麼沒有看見,難不成還是從後門離開,那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不過關少河既然不想說,他也不好問,在關少河的引領下,廳中就座,而老掌櫃很快就端上茶水瓜果點心,頗為殷勤。
“關東家,看來你在這里做買賣還真是不容易,你的同行好像對你很有意見啊。”韓漠也不客氣,摘下一顆葡萄,放進嘴中吃了起來,果然甘甜的很,微微帶著一絲酸味。
酸中帶甜,甜中帶酸,這才是韓漠最欣賞的味道。
關少河親自為韓漠倒上茶,才苦笑道︰“這類小人,走到哪里都少不了的,五少爺不必介意。”
“那人是誰?”韓漠問道︰“連關東家都不放在眼中,看來也不是普通人物啊。”
關少河輕聲道︰“雲家是慶國的大家族,朝中有不少人,他究竟是誰,我也不好在後說明,五少爺遲早會知道的。五少爺,這‘東家’的稱呼讓少河慚愧,若是蒙你不嫌棄,但求一聲關兄便是感激不盡啊!”
韓漠微笑點頭道︰“好,那我便叫你關兄。這雲家在慶國勢強,我看關兄對他不假辭色,在慶國想必也是大有背景的。”
關少河哈哈一笑,端杯道︰“五少爺請用茶!”
韓漠知他不願意說自己的背景,也不強求,端杯品了品。
關少河放下茶杯,才顯出一絲喜色道︰“五少爺今日大駕光臨,想來是有大事相商。”左右看了看,又瞥了韓青一眼,知道韓青是韓漠的心腹,這才湊近低聲道︰“莫非是要出珍珠?”
韓漠搖了搖頭,淡淡道︰“關兄,我不知道我的家族會不會與你做珍珠買賣,但我韓漠是不會的。”
關少河一愣,眼中閃過失望之色,但還是笑道︰“不談生意也好,能與五少爺做成朋友,那也是少河三生有幸之事。”
“我沒說不談生意,只是不談珍珠生意。”韓漠微笑道。
韓漠自從見到采集珍珠卻需要犧牲采珠人的性命,便下定決心自己不會從事珍珠的事業。
他這個人很奇怪,真要做起事來,向來硬得下心腸,但是對于犧牲人命去換取珍珠,心內卻又大是憐憫和不忍。
他知道那些采珠人的後面有著父母妻子,那是一大家子人要養,一旦身死,可以說一個家庭也就毀滅了。
他自幼體會到家庭的溫暖,所以也希望所有的家庭都能夠完美,都能夠幸福。
關少河有些奇怪,道︰“那五少爺想談什麼生意?”他猛地醒悟過來,指著韓青捧著的木箱子道︰“五少爺,你是說那個?”
韓漠點頭道︰“不錯。”吩咐道︰“韓青,拿過來!”
韓青將木箱子放在桌子上,見韓漠微微點頭,于是將箱蓋子打開,頓時將里面的四五將物事呈現出來。
關少河站起身,看了看箱子里面,眼楮頓時亮了起來,他可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箱子里的物事雖然制作不是極復雜,但卻是極為新穎,在中原那是難得一見的。
韓漠見他神色,嘴角頓時露出微笑,關少河這樣的反應,才會讓韓漠滿意,至少證明這些東西能讓人耳目一新,關少河從事商貿,見多識廣,能讓他驚奇的東西,自然也會吸引許多人的目光,如果價格合適,看來市場潛力倒是大大有的。
“我是否能看一看?”關少河很有禮貌。
韓漠笑道︰“就是來和你做生意,你自然要看貨的。”
關少河很是高興,小心翼翼地取出那瓶紅葡萄酒,凝神細看,贊嘆道︰“這可真是好東西。五少爺,你這里面裝的可是藥水?”
“酒!”韓漠做了一個飲酒的姿勢,道︰“可以飲的酒。”
關少河一愣,奇道︰“這是什麼酒?色澤怎的如此殷紅,如同血一樣。唔,看來是壯士們才喝的酒,想來是烈酒。”
韓漠也不回答,笑道︰“關兄,你且取兩個酒杯來。”
關少河急忙吩咐下人取來兩只酒盞。
韓漠打開木制酒塞,在兩只酒盞中都倒上酒,笑道︰“其實喝這種酒,該當用夜光杯,那才有十足的情趣!”
“何謂夜光杯?”關少河奇道。
韓漠一愣,忙笑道︰“沒有沒有,我的意思是說,這種酒在夜里喝著最爽快。”他這才知道,夜光杯此時在中原也是沒有的稀罕物。
韓漠端起酒盞,舉起道︰“關兄,你且一品。”
關少河也不客氣,這樣的稀罕物,能夠品嘗一番,何樂而不為,當下舉杯,正要一飲而盡,韓漠急忙攔著道︰“關兄,這酒是用來品,不是用來飲。只有細品,才能品出其中的味道。”
關少河呵呵一笑,優雅地端著酒盞,輕輕抿了一口。
韓漠也端著酒盞品了一口,剛一入口,一股醇香之味彌漫口中,除了淡淡的酒味,更多的是彌漫著葡萄清香,酒水甘醇可口,順著喉嚨流入腹中,整個人都是渾身通透。
他前世可是喝過不上上等葡萄酒,和這個比起來,依舊有很大差距,這種酒才是真正的自然釀制,是難得的好東西。
關少河細細一品,果然贊道︰“清香不絕于口,甘醇之中帶有葡萄香味,卻不烈,這可是好酒。”
韓漠瞧見韓青也在旁舔著嘴唇,一拍他屁股,笑道︰“知道你也嘴饞了,快去自己拿個酒盞來,也嘗嘗這好東西。”
韓青大喜,答應一聲,飛一般去取酒盞。
關少河欽佩道︰“五少爺,你不但機智,而且仁義,這般善待下人,不愧是韓家子弟。”
韓漠擺擺手,笑問道︰“關兄,依你之見,這樣一瓶美酒,你能賣多少銀子?”
“五少爺,這酒不但甘醇,最為緊要的是,這盛酒的器皿也是極為稀罕,若是我沒有說錯,這盛酒的器皿可是叫做‘勃利’!”關少河指著紅酒問道。
韓漠奇道︰“關兄知道‘勃利’?”
關少河嘆道︰“六七年前見過一位貴人珍藏過,嘆為觀止,這樣的物事,也不知道是如何制造出來。”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總有些東西是我們想不到的。”韓漠道。
“五少爺,這樣一勃利紅酒,若是收購,我想三兩銀子我是願意的。”關少河正色道。
三兩銀子買一小瓶紅酒,這也算是價值不菲了,市面上一斤漁物也才二三十文錢,這一瓶酒三兩銀子,也就是三千文錢,那可是夠一百斤漁物了。
對于這個價格,和韓漠心理預想價格差不多,他是能夠接受的,按照島主所言,這瓶紅酒在南洋諸國是二百文錢,三兩銀子售出,也就翻了十幾倍,而且船隊真要前往南洋諸國大批采購,想來價格還是能低一些的。
韓青此時上來,很自覺地給自己倒上一酒盞,得意洋洋地在旁品味。
關少河又看了看其它幾件貨物,才道︰“五少爺,這些都是好東西,想來你得到也不容易。這一箱子東西,我就都收了。”
他還以為韓漠只是拿來這一點東西做交易。
畢竟他也明白,韓漠如今是韓家的晚輩,手上沒有實權,更沒有財政大權,這一箱東西或許就是韓漠交易的全部了,自己可得高價收下,免得折了韓漠的面子。
“如果是區區一箱幾件東西,我也不會來找關兄了。”韓漠知道他誤會,微笑道︰“我只想問關兄,我若是有成千上萬這樣的貨物,你敢不敢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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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1-11 02:23 PM
第八十四章 【合作】
關少河先是一愣,隨即露出迷茫之色,但很快,他的臉上就泛起狂喜,這個一向溫文儒雅的商人,此時竟顯得有些激動,用力點頭道︰“收,為何不收,有何不敢?五少爺,你有多少,我收多少!”
他不是傻子,他當然也能夠看出來,韓漠帶來的這些物事,那顯然不是中原之物,很有可能是外邦蠻夷過來的。
韓漠既然這樣說,那很有可能出現了關少河不敢想的局面海上貿易路線被打通。
慶國有無數的富豪大商想走這條海上線,他們有著商人中杰出的人才,有著敏銳地嗅覺,早就知道一旦打開海上貿易線,那麼產生的利益將是無法估量的。
可是慶國受限于地域問題,陸上有龐大的燕國阻擋,從海上過,非但要打通吳郡海域和東海郡海域兩道關口,最為重要的是,海上零散卻有勢力的海匪乃是最大的障礙。
很多年前,慶國商人也賭了一次,聘請了不少護衛,花銀子打通吳郡和東海郡的海岸,帶著幾大船的貨物想通過大東海去南洋諸國貿易,直走到一半,便被海匪們聯手打劫,貨被搶,人被殺,自那以後,再也無人敢走這條海路。
大家都明白一個道理,在這個時代,有能力打通這條海路的,只有坐鎮東海郡的韓家,但是韓家忌于各種壓力,是不會輕易去做的。
不說其他壓力,單就貴族從商來說,韓家是絕對不會拉下這個面子的。
商人的身份在這個時代雖然不是最卑賤的,但是也絕對是上不了台面的階層,堂堂燕國九大世家之一的韓族,絕不會拉下身段去開發海路。
在每一個擁有遠大志向的商人眼里,能夠開通海上貿易,是他們夢寐以求的事業,只是勢不容人,大家也只能在心中想想而已。
今日韓漠拿來這些外邦貨物,而且話中意思,那明顯是要打開海上商路的跡象,作為一個有志向的商人,關少河如何能不激動。
不過他在瞬間便冷靜下來,韓漠年紀輕輕,真有能力打開海上商路?韓家那些老古董能允許?
韓漠也看到關少河臉上忽喜忽憂的表情,笑眯眯地道︰“關兄,今日來此,就是討你這句話,你既然敢收,韓漠也就放心了。”
……
關少河微一沉吟,才小心翼翼問道︰“五少爺,你說有成千上萬這樣的貨物,那麼……這些貨可是到了東海?”
“沒有。”韓漠很干脆地道︰“我手上就只有這幾件貨。”
關少河“哦”了一聲,繼續問道︰“卻不知那些貨幾時能到?”
“也許兩個月後,也許三個月後,也許……永遠也到不了。”韓漠再次端起酒盞抿了一口,一臉的享受模樣。
那邊,韓青一盞酒已經喝光,兀自在嘖吧著舌頭感受其中的味道。
關少河似乎沒有聽懂韓漠的意思,試探問道︰“五少爺,您的意思是,貨船還在海上?”
韓漠也不賣關子,直接道︰“貨船還沒有聚集。關兄,我今日來,一是讓你看看這些貨,讓我心里有個底,第二也是和你通聲氣,我正在籌備這件事情,一旦成功,那就需要從中原收集大量的特產,經由貨船前往南洋諸國交易,到時候,這些收集中原特產的事兒,可就要拜托您了。”
關少河斂容站起,恭敬一禮道︰“五少爺心系海路,這是萬民致富,亦是我輩商賈之夙願,少河不才,願代天下商賈謝過五少爺。至于收集中原特產,但教五少爺一聲令下,少河敢不從命!”
韓漠起身還以一禮,隨即問道︰“依關兄之見,這要是真要貿易起來,我們這邊大概要備多少貨物?”
關少河想了許久,才道︰“中土之物,種類繁多,若要交易,除了奢侈品,一些生活品和特產也是要的。例如絲錦,茶葉,瓷器,字畫,花草,玉器等等,都可以運去交易。咱們盡量讓類別齊全,去到那頭,看看哪一類貨物賣得好,利潤大,到第二批咱們再置備易售的貨物,這一批貨,咱們寧可利潤少,求的是探知那邊的商貿環境。”
短短一番話,頓時讓韓漠大為敬服,說到底,自己在商業上可是嫩手,比不得關少河浸淫商場多年,他這一番話,等于是將第一次海上貿易的主旨定了基調,更是為了長遠考慮,看得極遠,只此一點,就可看出關少河眼光不同凡響,當真不是普通的商人。
“大概需要備齊多少銀子的貨物?”韓漠問道。
關少河伸出三根手指,肅然道︰“依少河之見,三萬兩銀子的貨物是不能少的。”
“三萬兩?”韓漠皺起眉頭。
關少河立刻道︰“五少爺,這種買賣,畢竟是頭一次,那是有極大風險的,我們對南洋諸國的地理風俗完全不懂,到了那邊究竟會發生什麼事情,咱們也是不清楚的,可以說是一次賭博。五少爺看得起少河,少河感激不盡,這三萬兩銀子,少河願出一萬兩為五少爺采購貨物,還望五少爺不要推辭。”
韓漠笑了笑,心中卻是一片煩躁。
做這種買賣,實際上也確實有風險,誰敢保證南洋諸國不會有奸人從中作梗,硬是搶奪貨物去,雖說那甚至會導致韓家發兵,但是這批財物顯然是要虧空了,關少河能拿出一萬兩銀子出來賭,也算是很有氣魄了。
商人逐利,關氏貿易行不可能總攬下三萬兩銀子的貨物,將風險全部擔去,畢竟這事兒莊家是韓漠,韓漠不拿出銀子來,想空手吃貿易差,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三萬兩銀子,換算成*人民幣,那可是六七百萬人民幣,當真不是小數目。
關少河主動提出拿出一萬兩,一來是表示誠意,最主要的也是希望這件事情真能辦成,若是換做奸詐刻薄的商家,那是決不會拿出這麼多銀子的。
他們甚至可以高價坐等海外貨物到來,也不願意拿出銀子去賭這未知的生意。
海上貿易從未有人做過,就連一個人都有三災兩難的可能,更何況這麼大的一筆生意。
韓漠腦中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剩下兩萬兩銀子要從何而來?自己能否說服韓族的那些老古董,從公庫中拿出兩萬兩銀子來?
韓族雖然家大業大,但是兩萬兩銀子真不是小數目,沒有大宗主和長老們的允許,自己不可能拿到一兩銀子。
他當然也明白,關少河拿出一萬兩,已算是仁至義盡,也遠遠盡了他的責任,這是自己在冒險,不是關少河。
若是霸道的世家子弟,或許會厚著臉皮甚至是逼迫關少河干脆再掏兩萬兩,將風險全部交由關氏貿易行承擔,自己空手套白狼。
但是韓漠不會。
關少河以誠待他,他自然也會以誠待人。
韓漠一直喜歡將自己比作鏡子,因為從他的眼中如果照出對方是敵人,他會比對方還狠十倍,但如果對方是朋友,他也會盡到朋友的真誠。
自己如果想和關少河長期貿易下去,就需要雙方都以誠相待。
如今關少河表現出足夠的誠意,他也會反饋以誠意,就像如果以後哪天發現關少河是在和他玩狡詐,他會十倍償還給關少河以狠毒。
關少河見韓漠一直沉默,小心翼翼問道︰“五少爺,是不是……很為難?”
韓漠站起身來,抱拳道︰“關兄,今日可多謝你了。你放心,這事兒這幾日我就會給你消息,如果順利,我會帶著兩萬兩銀子上門的。”
“如此甚好!”關少河松了口氣,抱拳道︰“那便祝願五少爺一切順利。”
韓漠微微一笑,道︰“如此我便先告辭了。”
關少河忙道︰“五少爺,今晚若無他事,不如一起去八珍閣痛飲一番?又或是去青衣坊聽聽曲子?”
韓漠搖頭道︰“改日會有機會,今日事忙,先告辭了。”
關少河也不強留,親自送韓漠出了關氏貿易行,見他走遠,才深深松了口氣。
老掌櫃走過來,望著韓漠遠去的背影,輕聲道︰“這位五公子倒是仁義的很。”
“他狠起來,你可沒看見。那日在八珍閣,他可是將蕭景打得幾日起不來床。”關少河緩緩道︰“不過此人魄力不小,海上貿易若真是成了,他倒真是做了一件大大的好事。”
“這事能成嗎?”
“不好說。”關少河皺眉道︰“韓漠看起來有幾分把握,只是他族中的那些長老,未必會冒這麼大的風險。老孫,你和路上打聲招呼,讓他們開始準備收購中原物品特產,一有吩咐,立刻采購,我倒是相信此事能成!”
老掌櫃恭敬道︰“是,東家!”
“上京來人尚在三樓,你找機會安排他出門,囑咐他小心一些。”關少河附耳低聲道。
“老奴明白!”老掌櫃恭敬退了下去。
關少河瞧見韓漠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街口,才喃喃自語︰“韓漠啊韓漠,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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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1-11 02:24 PM
第八十五章 【最讓人傷是寂寞】
韓府前的道路是以青石鋪就。
道路兩邊是青翠的松柏樹,青石道上干淨而冷清,漸近韓府,韓漠的心情卻愈發地沉悶起來,嘴中低聲嘟囔著︰“兩萬兩?奶奶的,真不是小數目啊。”
韓青湊近低聲道︰“少爺,你是不是缺銀子?”
韓漠撇了他一眼,道︰“我是缺銀子,怎麼,你能給少爺我變出銀子來?”
韓青嘻嘻一笑,低聲道︰“少爺,您怎麼忘了,咱們還有銀子!”
韓漠一愣,旋即明白,韓青所指的乃是那批被隱藏起來的官銀,微一皺眉,隨即沉著臉低聲道︰“你是說葦明湖的那批銀子?”
“是啊,少爺。”韓青點頭道。
那批稅銀,雖然因為時間和人力關系,只運走一部分,卻也有將近二十萬兩銀子,隱在野處的葦明湖底,那可是一筆不小的財富。
“韓青,你記著,那批銀子,你以後一個字也不要蹦出來,否則可別怪少爺不客氣。”韓漠森然道。
見少爺臉色冰冷,韓青打了個冷顫,低聲道︰“是,是小的胡言亂語。”
韓漠輕聲道︰“那批銀子非同小可,一旦洩露出去,那是要將天捅個窟窿。”
“少爺,小的也是一時情急,我知錯了。”韓青小心翼翼地道︰“那公中的銀子,少爺要想拿出來做事,只怕大宗主和長老們不會答應的。”
韓漠皺了皺眉頭,終是沒有說什麼。
韓族公中的銀子,來源是地租,部分稅收以及韓族分支的一些小商戶利潤,還有就是朝廷的賞賜。韓族直系旁支一大群人,很大一部分就是依靠這些公中的銀子過日子,按照地位和人數,到一定時間下發給各位長老,長老們再依次分發給自己的族人。
這些銀子可以說是韓族的共同財產,若是族中大事用銀子,那是要召開族中會議,大宗主主持,各位長老共同議定的,可不是任誰說拿就拿,即使大宗主也沒有那麼大的權限。
想到要從那群老古董手里摳出他們的銀子用來從事海上貿易,韓漠心中只有一個字︰“難!”
……
韓漠到了東院,韓玄昌尚未回府,韓夫人攜著幾個小丫鬟正在猜枚子玩,韓漠自然是不屑于參與這種女人家的游戲,隨便說了會子話,也就離開東院,回到了後花園。
見過仙人島的自然美景,此時再看自己花園子的人工加自然美景,韓漠總覺得少了幾分味道,沿著青石小道前行,穿過小樹林,經過幾處花圃,更是經過葡萄架子往里瞅了瞅,沒有二宗主的身影,這才上了搭在小溪流上的木橋。
耳畔聽到琴音裊裊,宛若天籟,令人悠然神往,他知道這是柳如夢在彈琴了。
琴音雖美,穿透力卻不強,只在小築四周綿延開,院外的人自然是聽不到的,韓漠緩步走到小築的竹門前,往里凝望,只見柳如夢坐在幻鳳琴前,生著檀香,正優雅到極致地彈著琴弦,兩只手臂皓珠如玉,白皙豐美,彈琴的每一個動作就像經過設計一般,沒有絲毫的急促,也不緩慢,而是始終保持著最優雅最唯美的姿態。
韓漠知道,這是經過無數次的習練甚至要加上一部分天賦才能做到的,能夠知道幻鳳琴的來歷,能夠彈出如此絕美的音樂,他現在對柳如夢的來歷更加感興趣了。
柳如夢的琴音柔美之中,卻帶著一絲淒然的感傷,饒是韓漠對音律一竅不通,卻也能聽出琴音中那淡淡的傷感之意。
韓漠站在門前,靜靜地聆聽著,一曲終了,他才抬步進去,輕嘆道︰“我心本已雜,又添琴音傷……哎,不如倒頭一睡解煩愁!”
他也不客氣,徑直走到自己的床榻邊,倒頭便躺了下去。
閉上眼楮,只聽柳如夢輕輕道︰“五少爺聽出琴中的傷感之音?”
韓漠閉著眼楮“嗯”了一聲,也不多說。
雖然幾日沒有見到柳如夢,這樣一個柔弱女子孤零零地一個人待在偌大的花園中頗有些冷清,本想撫慰幾句,不過想到兩萬兩銀子這樣龐大的數目,心中就沒來由煩悶起來。
迷迷糊糊中聽到柳如夢的腳步聲離開,片刻之後,又聽她腳步聲響起,更聽她淡淡道︰“五少爺,先洗一洗吧!”
韓漠睜開眼,只見柳如夢竟是打了水來,擺放在梳洗台邊,連毛巾也備好,而柳如夢咬著嘴唇站在旁邊,看起來清雅脫俗。
“多謝如夢姐。”韓漠站起身來,笑了笑。
這樣一個大美人給自己打水,雖然是名義上的丫鬟,但是韓漠心中還是很舒坦。
“我是丫鬟,做這些是應該的。”柳如夢輕聲道︰“而且……而且我生病的時候你也照顧過我!”
韓漠笑眯眯地道︰“那我還是要謝謝你,我是個講禮貌的少爺!”
洗刷干淨,韓漠才微笑問道︰“如夢姐,這幾天過得可好?”這個女子來歷太神秘,身份也摸不清,韓漠雖然對她的美貌也很贊嘆,心中偶爾也會泛起漣漪,但在這個時候卻不會有什麼真的想法。
既然同住一屋檐下,柳如夢又是孤身一人,無依無靠,作為一個有責任心的穿越漢子,韓漠還是覺得應該給予一點的關護。
“有韓伯送來的書看,可以消遣。”柳如夢輕聲道,她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垂下螓首,緩緩道︰“聽說你進了軍營,當官去了?”
韓漠一怔,旋即知道韓伯沒將此事瞞她,點頭道︰“嗯,進了軍營。不過也不是當什麼官,過去練練而已。”
“那……那你是不是經常不回來?”柳如夢聲音低得如同蚊蟻。
開頭幾日和韓漠相處在一起,雖然發現韓漠與普通的世家子弟大不相同,但卻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但是這幾日韓漠一直沒有回來,長夜孤燈,偌大的花園沒有半個人影,說不出的孤寂和冷清,若不是為了那份必須承擔起來的責任,柳如夢真的不想過這種不人不鬼偷偷摸摸的日子,她寧可死也不願意放棄尊嚴。
她曾經有著傲性,有著尊嚴,有著無數人的簇擁,但是經過了那些人那些事,她忽然發現所有的一切都變了,包括她自己。
她想撐到那一天,為了一份責任。
但是韓漠離去的這幾日,她猛地發現,自己外表再堅強,到了孤寂的長夜,終究是紅塵歷史中毫不起眼的一個女人,獨對寒窗,無盡的寂寞和絕望湧上心頭。
她覺得自己已經被遺忘,被遺棄,她不知道誰才能真正地保護自己,誰才能助她渡過這道難關。
……
琴音排不去愁傷,但是剛才見到韓漠進來的一剎那,柳如夢內心深處竟然生起連她自己也沒有想到的溫暖和親切感。
就像自己丟失的東西忽然回到自己身邊,更像猛然發現自己還是有人依靠,甚至說是有人在乎自己。
經過幾天的孤單生活,她這種感覺就愈加強烈,這是她自己都想不通的情緒,她自己說不清為何見到韓漠回來自己會欣喜會高興,內心的傷感似乎消失了不少,或許……久別重逢的老朋友也會是這樣的心情吧,柳如夢只能這樣想。
韓漠呵呵笑道︰“這一陣子不會去軍營里,手頭上有事兒做。”他忽地明白什麼,問道︰“如夢姐,你一個人在這里,夜里會不會……感到害怕?”
柳如夢自然不會顯示自己心中的懦弱,神色平靜,淡淡道︰“怕什麼?怕你故事里的鬼怪嗎?”
韓漠哈哈笑道︰“不怕就好。”洗了把臉,感覺清爽不少,看到柳如夢美麗的容顏,也感覺自己本來郁悶的心情好了不少,道︰“好幾日沒有練琴了,來,如夢姐,教我練琴。”
柳如夢微微一笑,道︰“你也可有好幾日沒有做夢了!”
韓漠一愣,旋即明白,她是指《聊齋》故事呢。
很快,小築內就響起極為詭異的琴聲,那琴聲時急時慢,沒有半分章法,更沒有半分美感,更聽韓漠笑嘻嘻地道︰“如夢姐,我的琴技可是大有長進?”
柳如夢很柔地道︰“有,你幾日前是一歲孩童的琴技,今日已經有兩歲孩童的本事了。”
……
韓漠本來是要等韓玄昌回府,和他商談海上貿易的事情,只是這一日韓玄昌回來的極晚,韓漠也就沒有打擾。
東海郡前任郡守蕭幕瓚已經被罷官免職返回燕京,新任郡守也一時沒有到任,所以韓玄昌不但要管理東海郡稅務之事,東海政事也要暫時管理,這樣一來,也就更加辛勞。
連續三日,韓漠都沒能與父親說上話,韓夫人見韓漠幾次往東院跑找父親,問起何事,韓漠也只是打馬虎眼過去。
這三日韓漠上午練習八部棍術,下午和柳如夢研討琴技,倒也過的很充實,其間卻也去看過朱小言兩次,那小子至少在表面上還是安于現狀的,每日里在馬房幫助打掃喂料,刷洗駿馬,閑來削著饅頭片做點心吃,倒也安靜的很。
等到第四日深夜時分,韓漠正要就寢,韓伯匆匆過來,只說韓玄昌要他去書房談話。
韓漠知道這是父親抽出時間來和自己談話,也不耽擱,一路小跑到了書房,韓玄昌正在里面寫著什麼,見到韓漠過來,示意稍等一會兒,等到辦完事情,才示意韓漠坐下,道︰“為父這幾日事情繁雜,你回來也一直沒時間和你說話,這會子夜深人靜,咱父子好好談一談。是了,海匪那邊,沒有難為你吧?”
他雖然平靜,但布滿血絲的眼中卻滿是關切和慈愛之色,這讓韓漠心中一暖,當下也不隱瞞,將被劫之後的事兒都細細說了,更將自己準備做海上生意的事情也說了,他知道父親這幾日疲勞過度,身體不好,所以都是撿緊要的說。
韓玄昌微笑道︰“我兒能夠三思而後行,誘敵而制住冷照,還是不錯的。我想也是,這海上朋友與我們韓家是有淵源的,豈會對我們輕易下手,想來是有一些野心勃勃之輩興風作浪,既然那些凶頑之徒已被解決,而且你也無事,仙人島其他人我也就不追究了。”旋即皺起眉頭,語重心長道︰“漠兒,你已成年,有心要做大事,做出一番事業,為父能理解,也很欣慰。但是你知道,咱們韓家是世族,世族不從商,這是規矩,也是臉面,你要做生意,你大爺爺和族中的長老只怕不會應允。而且要從公中支出兩萬兩銀子冒險,他們就更不會同意了。”
韓漠站在案前,恭敬卻平靜地道︰“爹爹說的是,只是我韓家坐擁如此地利,若不善加利用,實在是暴斂天物。孩兒也想過,世族不從商,孩兒也就不會出面,會選人開間貿易行,一切生意以貿易行的名義進行,孩兒只在幕後指揮就是。孩兒也知道自己商場經驗不足,所以會暗中挑選一些精明的商人來幫助我。”
“若真是讓海上朋友都做這件事情,倒也是大大的好事,一來可以讓他們有條寬敞的道兒走,二來也可更好地約束他們。”韓玄昌托著下巴思慮著,微一沉吟,才道︰“找些懂行的商人幫你,那是自然的,你年紀輕,見識少,如此大事,僅憑你一人指揮,任意而為,那是不行的。不過說到底,此事還需你大爺爺和長老們同意才是。這樣吧,此事為父還是做不了主,這兩日我先去和你大爺爺說一聲,看看他能不能召集長老們議上一議!”
“謝謝爹爹!”韓漠鞠了一躬︰“爹,夜深了,你早些睡。”
韓玄昌起身過來,拍了拍韓漠的肩膀,溫言道︰“漠兒,韓家的子弟有志向,那是好事,但是凡事都有波折,你要有心理準備才是,切不可因為一時的挫折而喪失了上進之心。你能從仙人島那樣的惡劣局勢下脫身,為父很高興,這也證明你能夠照顧好自己,我很欣慰。”
“爹!”韓漠見韓玄昌神色憔悴,眼內布著血絲,想是事情繁忙,一直都沒有休息好,心中微酸,道︰“你……你自己保重好身子。”
韓玄昌微笑著拍拍韓漠的臉,柔聲道︰“去歇息吧!”
韓漠點頭退下。
韓玄昌看著韓漠離去的背景,目中閃爍著欣慰之色,喃喃道︰“韓家男兒,就該有抱負。”轉過身,望著書房牆壁上那一副大字,上面寫著“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八個龍飛鳳舞的大字,不由苦笑道︰“取得民心,何其難也,唯有此八字乃是一條道!”
作者:
happyboy2006
時間:
2011-11-11 02:31 PM
第八十六章 【族會】
接下來又過了四五日,韓漠坐等韓玄昌的消息,可是就如同石沉大海一般,非但連見韓玄昌一面都難,就連大宗主那邊的反應也是沒有半絲消息。
韓玄昌日理萬機,韓漠也不好去打擾,但是想到日子一天一天過去,海上貿易的事情沒有絲毫進展,心中說不出的郁悶。
柳如夢倒是一個懂事的人,雖然伺候人的事兒做的很粗糙,但卻也很用心,似乎是看出韓漠心情不好,並不太過打擾,到後來韓漠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寫了兩篇聊齋故事送給柳如夢,又說些奇聞怪事,相處的算不上親密無間,但也很是融洽。
到第七日黃昏時分,韓伯終于過來傳話,只說東府那頭大宗主尋他去說話,讓他速速趕過去。
……
韓漠當然知道大宗主找他有什麼事情,心中先是興奮起來,看來父親已經對大宗主說過海上貿易的事情,而大宗主竟然破天荒地為了韓漠的事情召開難得的長老會議。
韓漠知道,如今除了大宗主,族中共有七名長老,那都是老的成精的人物,也是整個韓族制度的規定者和裁決者,除非涉及到韓族前途或者安危的大事,輕易情況下,這種族會是很少召開的。
大宗主代表著韓族直系,而其他七名長老代表著韓家如同枝葉般的旁系,八位老者匯集在一起,也就代表著東海郡整個韓族大大小小兩萬多人,對于擁有將近四十萬人口的東海郡來說,兩萬多韓族人絕對是其中的主導力量。
但是興奮過後,走在通往大宗主那間陰冷書房的道路上,韓漠卻冷靜下來,感到一股壓力從頭壓下來。
他發誓要做成這件事情,為了韓族的未來,為了海上人,更為了自己而堅定地去完成這件事情,但是族會這一關如果過不了,那麼自己的一切想法也就付諸東流。
走進大宗主的書院,韓漠已經瞧見寬敞大氣的書房中點起了燈火,門前站著一名老奴,瞧見韓漠,急忙迎上來,恭敬道︰“五少爺,大宗主和幾位長老正在等候。”
韓漠點點頭,抬步進去,穿過那條堆滿書架子的走廊,來到大宗主那間寬敞卻陰暗的書屋前,恭敬道︰“小五求見大宗主和各位長老!”
屋內很靜,只聽大宗主咳嗽了一聲,才沉聲道︰“進來!”
韓漠小心翼翼推開門,撲鼻而來的就是大宗主屋內數十年不變的檀香味,屋內點著兩盞燈,卻依舊昏暗的很,大宗主坐在正座,而案下左右都擺放了七八張太師椅,一群神情肅然的老頭兒都坐在椅子上,氣氛看起來凝重的讓人透不過起來。
韓漠回身關上門,上前一步跪倒︰“小五拜見大宗主!”然後向四周抱抱拳︰“見過諸位長老!”
韓家注重長幼有序,尊敬長者,所以韓漠雖然是直系子弟,還是向諸位長老請禮,而諸位長老自然也不敢怠慢,也都拱手還禮。
“起來吧!”大宗主神情肅然,沒有一絲笑意。
韓漠起身,心中卻頗有些壓抑,這屋子里的八個老頭加起來四百多歲,自己前世今生兩世為人,也不過四十多年的見識,以四十對四百,饒是他平日里冷靜自若,此時也還是有些緊張。
“讓你過來,你也知道是什麼事情。”大宗主聲音低沉而緩慢,透著一股不怒自威的威嚴︰“七位長老不辭辛苦,聚集于此,也就是將你的事情當做大事來看。你已成年,是韓家子弟,既然有事想做,我們做老一輩的自然不會阻攔,也會給你說明情況的機會。在座諸位都是見多識廣深諳世態的長輩,所以要做什麼事情,還是要有大家伙兒商議來辦!”
韓漠恭敬道︰“小五明白!”
大宗主點點頭,道︰“具體的事兒,我已經和諸位長老說明。你的事兒,一是要開海路,二是要從公中支取兩萬兩銀子,是這樣吧?”
韓漠雖然垂頭很恭敬,但是眼觀四路,看到大宗主在說“支取兩萬兩銀子”的時候,諸位長老的神情都很不自然,心中頓時一緊,回道︰“是!”
大宗主咳嗽一聲,掃視了諸位長老一眼,才淡淡問道︰“諸位有何意見?”
眾位長老先是一陣沉默,書房內的氣氛沉悶的讓人透不過起來。
兩盞燈火下,長老們一個個花白胡子,表情或平靜或僵硬,顯得都頗有些詭異。
“五少爺。”良久,左側最上首的一名長老咳嗽兩聲才問道︰“你可知道,世家不從商這個規矩?”
這位長老分管的族人最多,在諸位長老中的威信也最大,僅次于大宗主,所以由他開始詢問,也屬正常。
韓漠知道,這位長老叫韓天賜,那是古板的老古董,素來將條條框框的規矩視為人之根本,是個極難說話的人物。
“知道!”韓漠平靜回道。
“既然知道,五少爺身為世家子弟,身份尊貴,卻為何要違了規矩去經商?這要是傳出去,只怕韓家的臉面有些不好看。”韓天賜緩緩道,聲音也是低沉的很。
韓漠淡淡一笑,道︰“小五要打通海路的目的,乃是為了不浪費我東海郡的地勢之利。一旦海路打通,不但海上人可以更好地約束,而且會給家族帶來巨大的利益,這是小五的初衷。至于世家不從商,小五深知其理,也知道若是傳揚出去,對我韓家的名聲確實有些損害,所以小五已經設想好,會請信得過的外人出面開間貿易行,一切的生意往來都是以貿易行的名義去經營,與我韓家沒有半點瓜葛。”
“即使是以貿易行名義經營,但是五少爺畢竟是幕後之人,這……這還是和我韓家有聯系。”韓天賜正色道。
韓漠心中暗罵這個老家伙思想固執,頑固不化,但面上還是恭敬道︰“長老所言甚是。不過小五深知,各大世家雖然明面都沒有從事商業,但是私下里恐怕都有些動作,我韓家若是滯于人後,以後未必不會受制于人!”
其實這道理大家應該心知肚明,韓漠也本不想說的太白,但是老古董既然頑固不化,他也只好開誠布公,在做都是韓族人,雖然脾性不一,但是對于韓族的忠誠卻是無可懷疑的,所以他也不怕說這種話。
大宗主咳嗽一聲,道︰“小五,不得胡言。”
韓漠忙道︰“是,小五失言,大宗主和各位長老勿怪。”
雖然韓漠話糙,但是在場的都明白,理兒是那個理兒,都說世家不從商,實際上哪個家族沒有暗中的生意,即使是韓家,在東海郡也有暗中操縱的買賣。
“五少爺,以商貿行的名義經營,倒也無可厚非。”又一名長老道︰“不過這海上貿易莫說我韓家,即使是整個燕國,甚至于整個中原四國也都未曾嘗試過,其中的風險可說是難以預測。海上人雖然與我們韓家祖上有淵源,但是百年來,畢竟不是一條心,而且匪性難馴,誰能保證他們會真心為韓家辦事?另外那南洋諸國我們也未曾接觸過,他們是何性情我們不得而知,其風土人情亦是一片空白,就這樣貿然帶著大筆財物過去,難保他們不生窺覬之心,其間風險,實在太大,五少爺三思才是啊。”
他這話說完,諸位長老紛紛附和,倒是大宗主半眯著眼,冷眼旁觀,不置可否。
韓漠心中冷笑︰“我一個年輕人都有魄力一試,你們這些老古董反而推三阻四。”面上卻依舊含笑道︰“小五以為,這天下間不管任何事情,都會有第一次,都會有嘗試。我韓家祖上天涯公,難道會知道憑借幾條船下海就能成就一番霸業?但是天涯公英雄壯志,不在乎面前的艱難險阻,毅然而然殺官下海,闖出一番天地,若是他不去試一試,我想也就沒有如今我們韓家的繁華吧?是以,小五認為海上貿易是可以一試的。至于說到人心,匪性散漫,外邦難測,這都是事實,但是人性之中,只要有利益,很少有人會拒絕,海上人如今生存都成問題,我們給他一條活路,他們感激都來不及,難道會因為一些眼前之利而斷了日後的生計?南洋外邦,不過一些小國而已,我中原文化博大精深特產豐富,種類繁多,他們求而不得,我們送上門去,難道他們會因為區區幾萬兩銀子的貨物就和我們中原文化決裂,為了蠅頭小利就斷絕日後的交易?小五認為不會,只要有利益,大家都會往長遠看,都會希望利益越多越好,所以小五願意賭,也相信值得一賭!”
他侃侃而談,笑容可掬,聲音也很恭敬,卻無絲毫畏懼之色,而且道理鏗鏘有力,長老們對這個韓家小輩倒是生出幾分欽佩,而大宗主的眼角,竟是劃過他人難以察覺的笑意。
“那五少爺可想過如何置備貿易的貨物?”有人問︰“那可不是小數目,而且真要開通海上貿易,可不是區區東海郡的貨物便行。我東海郡靠海,特產無非也是海物,南洋諸國也靠海,自然少不得相同的東西。所以我們真要得到南洋諸國的認可,就必須帶去他們未曾見過的貨物,那就包括慶國,魏國甚至是南風國的貨物,五少爺難道以為能夠湊齊?”
“找慶商,找一個可以信任的慶商!”韓漠一言以蔽之。
“找誰?”有人問。
韓漠笑笑道︰“這個小五會安排,諸位長老放心就是。”
“慶商奸詐,要找到一個能夠信任又有龐大財力和實力的,那可不好找。”一名長老撫須道︰“采購四國之物,還要收購南洋貨物,沒有龐大的財力和實力可不成。”
韓漠微笑道︰“小五知道,若是沒有這樣的把握,小五也就不敢勞煩諸位長老商議了。”
他此時忽然覺得,這個關少河還真是像老天爺送給他的一樣,否則何處去找這樣一個合作伙伴?
“前面所說,五少爺或可都有考慮,但是有一件事情,五少爺卻不知可曾考慮清楚。”韓天賜沉默良久,終于道。
韓漠皺起眉頭,見韓天賜一臉的肅然,問道︰“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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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ppyboy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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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1-11 02:32 PM
本帖最後由 happyboy2006 於 2011-11-11 02:33 PM 編輯
第八十七章 【失與得】
“銀子!”韓天賜終于說出了大家最擔心的問題,他神色肅然,半眯著眼,兩手搭在小腹處,緩緩道︰“五少爺需要從公中支取兩萬兩銀子,可知這兩萬兩銀子是何等的概念?”
其實說到底,這才是涉及到根本的問題。
公中銀子,那是所有人的共同財產,說句不好聽的,是世家直系旁系無數人的生活費,這些長老內心最擔心的,也就是這兩萬兩銀子。
韓漠心中冷笑,他當然明白,先前那些羅里
“還請長老指教。”韓漠恭敬道。
韓天賜和眾長老對了一個眼神,才語重心長地道︰“五少爺,兩萬兩銀子,那可不是小數目。您的每月例錢是五兩,普通旁系子弟卻只有一兩,高的也就二兩銀子,這都是有定制的,也就是說,兩萬兩銀子,足夠一百名旁系子弟十年的例錢,五少爺,你說這是小數目嗎?”
韓漠正色道︰“我從未說兩萬兩銀子是小數目。兩萬兩銀子固然是很大的一筆數目,但是要做大事,自然是離不開銀子的。如果各位長老能讓我從公中支取兩萬兩銀子,小五可以保證,日後會十倍地為家族創造利益。”
眾人都是一陣沉默,大宗主似乎睡著了一般,眯著眼,靠在大椅子上,不發一言。
……
氣氛詭異。
良久,一聲長嘆,韓天賜才緩緩道︰“五少爺,我等先前擔心的事情,你看似都有解決之道,但也都是紙上談兵而已。這樣大的事情,也算是我韓家幾十年來難遇的大事,我等不得不慎重,五少爺也不得不三思。”頓了頓,咳嗽一聲,繼續道︰“我韓家這些年來,其實過得並不是十分富足,銀子的來處也不多,每一分銀子都有其可用之處,五少爺欲支兩萬兩去做那等極有風險之事,我們這些老頭子看在眼里,心中卻也是擔憂的緊啊。”
眾長老紛紛點頭,又一名長老道︰“正是如此啊。如今公中的銀子也不多,各家也都過的緊巴巴的,為了省幾個銀子,我現在連暖香都燻得少了。”
他這一開口,其它長老紛紛說起話來,無非是大家過的很辛苦,公中的銀子不能胡亂折騰,那可是韓族的救命銀子。
更有長老道︰“五少爺,這掙錢倒是好事,可是萬一真的出了岔子,賠下幾萬兩,大伙兒該如何過生計?”
“是啊,五少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那些南洋諸國的宵小,誰知道他們是什麼心思,咱們可不能像賭徒一樣去賭啊。”
本來很沉寂的書房,頓時響聲一片,長老們似乎很統一,都在勸說韓漠不要冒險,那話中的另一層意思,自然是不要支取銀子。
韓漠皺起眉頭,這種結果他也想過,但是眼見自己的願望就要破滅,他的心沉了下去。
他忽然覺得這些看似肅穆的老頑固,竟然是那樣的可惡,可惡的讓他攥起了拳頭。
都說韓家團結,現在看來,一旦涉及到真正的利益問題,也不是那般穩如磐石了,這幫老家伙都在為自己的利益考慮,目光短淺,毫不為韓家的長遠利益打算。
如同一群嗡嗡的蒼蠅在耳邊盤旋。
但是這些人的身份擺在那里,即使是韓漠,也是不敢表現出不恭敬的姿態。
內心的失望和憤怒被他掩飾的很好,他的臉依舊平靜,甚至帶著一絲笑,抬頭看了眾人一眼,忽然問道︰“諸位長老,如果小五不從公中支取銀子,日後若真的開起商貿行,那麼商貿行的利潤是不是也不會和公中有關系?”
眾長老一愣,不明白韓漠為什麼忽然這樣說。
只是在這些長老眼中,韓漠這次的事兒,就像是一個紈褲公子找到了一個好玩的新花樣,一時的樂趣而已,若非韓漠直系子弟的身份,這個族會也是不會聚起來的。
一來是大家一致以為這件事兒不會有什麼真正的進展,五少爺也不可能真正農出身沒名堂來,二來也是為了自身的利益考慮,所以大家已經表露出不支持的態度。
“五少爺若是不從公中支取銀子,自己掙取的利潤,自然不會強要五少爺繳納公中。”韓天賜感覺韓漠還真有幾分孩子氣,這孩子能給公中帶來多大利潤?只是撫須笑著。
這幫老家伙才不會相信韓漠真的能掙出銀子來。
韓漠微微點頭,嘴角泛起一絲難以察覺的冷笑,恭敬對大宗主道︰“大宗主,現在看來,小五已經沒有留下的必要了。”
其實大家伙兒也聽出韓漠語氣中多少帶有一絲失望和惱怒,但是都不在意,小孩子受了挫折,有這種情緒是正常的,不這樣才怪呢。
大宗主微一沉吟,才揮手道︰“小五,你且在外等候。”
韓漠微微一躬,還以為大宗主是要和眾長老繼續商議,但也知道既然長老們一致反對,大宗主就算有心幫自己,只怕也是沒有法子。
他退出門,順手關上門,走到旁邊的小廳等著。
這里也點了一盞燈,但是四周都是書架子,堆的滿滿的,顯得昏暗而壓抑。
韓漠攥著拳頭,眼中泛起怪異之色,嘴中輕輕嘟囔著︰“一群鼠目寸光的老家伙。”那些老家伙不可能理解韓漠的心情。
韓漠作為一個穿越者,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斗志很強的他,絕對不允許自己碌碌無為。
他了解打開海路對韓家的價值,也知道海路打開之後,整個中原也將受益,這是一個造福後世的大事,他希望能做成這件事情,讓自己這一世的生命活得更有價值。
可是自己目前的夢想,卻被這幫老古董無情的粉碎,他心中充滿了失望。
他缺的是兩萬兩銀子,如果手頭有銀子,他才不願意看這些老古董的臉色,只是這些銀子,從哪里去弄呢?
他差點就想暗地里去動用葦明湖底的銀子,但是一向謹慎的他只是動了一個念頭,立刻就否決了。
那筆銀子是禍根,如果韓家沒有應對那種後果的堅實能力,他是絕對不會動的。
向誰要?找關少河?韓漠的性格注定他不會如此,既然答應關少河,要做此事自己會帶兩萬兩銀子去,他就不會食言,除非這筆生意泡湯。
……
正當他尋思如何解決銀子這個極大的難題時,就聽書房的門“咯吱”打開,他急忙起身,昏暗的燈火中,只見幾名長老魚貫而出,都是對韓漠微微點頭,並不多言,便前後離開。
韓漠皺起眉頭,就聽書房傳來大宗主低沉的聲音叫道︰“小五,你進來!”
韓漠見幾位長老離開書院,淡淡一笑,這才快步進了書房,順手再次關上門,行了一禮,恭敬道︰“大爺爺!”
大宗主靠坐在椅子上,沉吟著,片刻之後才嘆了口氣,平靜地道︰“心里是不是很難過很失望?”
韓漠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想了想才道︰“失望,但不難過,如果真說難過,我只為幾位長老難過!”
“哦!”大宗主緩緩道︰“為什麼?”
“幾位長老見多識廣,卻看不到海上貿易給我們家族帶來的利益,我很難過。”韓漠很坦白。
大宗主沉聲道︰“不要胡言亂語,那都是族里的長輩,你這可是目無尊長。”
韓漠苦笑道︰“小五不敢。”
大宗主嘴角泛起一絲笑意,道︰“小五,如果大爺爺也不贊同你的想法,你是不是也在想大爺爺沒有見識,會為大爺爺難過?”
韓漠忙道︰“小五不敢!”
“是不敢,還是不會?”
“不敢,也不會!”韓漠答道。
大宗主站起身,搖頭道︰“小小年紀,說話倒是沖的很。年輕氣盛是好的,但是做事卻還要有分寸的。”頓了頓,才道︰“幾位長老的意思,你想必也明白,他們是不同意從公中支取銀子的,但若是你自己能夠做起這件事情,公中也不會要你一分銀子。”
韓漠這才徹底失望,知道連大宗主恐怕也沒能說服那些人,只能黯然道︰“小五知道。”
大宗主走到韓漠身邊,一正一反並肩而立,背負雙手,微一沉吟,才肅然道︰“做這個生意,你有幾成把握?”
韓漠一愣,隨即心中升起一絲希望,很有自信地道︰“至少七成!”
“有五成就足可一試。”大宗主平靜地道︰“小五,你還年輕,路還長,日後的道路,還會有比這更多的挫折,我希望你遇到挫折,不要放棄,要敢于面對挫折,迎難而上,記著,韓家的男人,沒有過不去的坎!”
“是!”韓漠方才那股失望頓時被興奮代替。
“慶商是誰?”大宗主突然問,聲音很為肅然。
“一個叫關少河的。”
“你確定可靠?”
“至少我和他可以做成這筆生意。”
“恩!”大宗主點了點頭,轉身走回案後,重新坐下,他打開案子的夾層,取出幾件東西來,放在桌子上,道︰“小五,這些你先拿去!”
韓漠一愣,不知道是何物,走上前去,只見共是三件東西,他一看仔細,不由張大了嘴,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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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ppyboy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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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1-11 02:35 PM
第八十八章 【爺孫】
桌上的三件東西,韓漠至少能認出其中的兩樣,而這兩樣東西,他知道所代表的價值。
第一件,是一疊子燕票,那是五百兩一張,韓漠只微微一看,就肯定有二十張左右,也就是將近一萬兩銀票。
第二件,卻是一張公函,上面密密麻麻寫著不少字,韓漠也看不清楚,只瞧得見最上面寫著“通商函”三字,最下面更是蓋了東海郡郡守的官印。
至于第三件,韓漠沒見過,卻能猜出幾分,那是一塊很薄的銀質牌子,最上面刻著“東海王”三字,下面雕刻著一個幾乎佔滿半個牌子的“海”字。韓漠不是傻子,他心中已經猜到,這個銀質牌子,十有八九就是傳說中的“海王令”,這是海匪們最為懼怕的催命牌子。
“大爺爺,你這是?”韓漠再是冷靜,這三件東西陡然全部出現在他眼前,他還是感到震驚。
大宗主神情很是平靜,干枯的臉上像平日一樣沒有多少感情流露出來,只是淡淡道︰“銀子,大爺爺手頭也就這麼多,再多也拿不出來,其它的你自己想辦法。有了這份蓋著官印的通商函,海船就是官方的,可以掛我韓家的旗子,我想南洋那些彈丸之國,應該不敢對我燕國海船起有疑心,有了通商函,便可更好地與他們貿易。至于這海王令,你可以留著,有了它,那一幫海匪便不敢輕舉妄動,你便能好好約束。”
“海王令如此珍貴,我……!”韓漠很是驚訝。
只是他話沒說完,大宗主就擺手道︰“海王令有四只,你這只是其中一只!”
韓漠此時無法用言語來表達自己內心的感受,只覺得這個平日看起來陰森冰冷的老頭兒,此時卻是那般的可愛。
他真想上去抱著這個老頭兒親上一口。
不過他猛地意識到,這里才有一萬兩銀子,那還有一萬兩從何而來?
最早的失望,因為大宗主的三件東西讓他狂喜,轉瞬間意識到還缺一萬兩銀子,又有些黯然,不過他神情卻依舊很恭敬︰“謝謝大爺爺!”
大宗主揮揮手,道︰“我倦了,你先去吧,有什麼事兒解決不了,問問你父親,實在不行,便來問我。”嘴角終于露出一絲難得的微笑︰“做人要有沖勁,做事卻要謹慎!”
“小五謹記大爺爺教誨!”韓漠恭敬道。
……
從東府出來,韓漠依舊有些難以置信,那個陰森冷漠的老頭子,竟然變得如此慷慨,這還真有些破天荒的感覺。
不過韓漠卻還是感到欣慰,雖然族會那幫老頑固都是目光短淺之輩,幸好大宗主還是有見識的。
他暗暗發誓,一定要做出事業來讓那幫老頑固看看,到時候要讓他們後悔,要讓他們看著自己白花花的銀子而眼饞。
大家可都是說好了,日後的收益,可是與族中無關,更不用向其它的韓家旁系貿易行那般,將大部分收益繳納到公中,自己日後所掙的銀子,每一分銀子都是有自己控制的。
有失必有得,失去了那幫老頑固的支持,卻讓自己未來的貿易更沒有約束,這倒未必是壞事。
只是還差一萬兩銀子,那該往哪里去找呢?
剛出東府正門,旁邊迎上來一個人,卻是自己的心腹韓青。
韓青笑眯眯地道︰“少爺,事兒成了?長老們願意拿出銀子?”
“用你的豬腦子想一想,那幫家伙會舍得?”韓漠撇撇嘴,不屑地道︰“進門之前,我就知道不會從他們手里得到一文錢。”
韓青一愣,道︰“那少爺為何出門還笑眯眯的。”
韓漠抬腳踢了他屁股,罵道︰“少爺笑不笑,還要你這臭小子管著不成?”
韓青哭喪著臉道︰“少爺,我是為你擔心呢。”
“知道你是為我好。”韓漠拍了拍他肩膀,搖頭道︰“還差一萬兩銀子呢。”
韓青眨了眨眼楮,問道︰“少爺,那你有法子湊齊一萬兩?”
“這不正想著嗎?”韓漠有些郁悶道︰“一萬兩啊,這可從哪里來啊!”
韓青左右看了看,見四下無人,湊近過來,低聲問道︰“少爺,要不要讓兄弟們幫著弄些銀子過來?”
韓漠奇道︰“怎麼弄?”
“東海城豪富人家多的是,我和弟兄們分頭行事,給你偷些銀子回來。”韓青擠眉弄眼道︰“只要少爺一句話,我立馬去辦!”
韓漠並沒有出口斥責。
從某種覺度來說,為了達到目的,即使使用一些比較下作的手段,韓漠也會考慮去做的,畢竟在這個世界上,往往接過比過程更重要。
他也相信,經過十幾年的訓練,“黑豹”的十名弟兄,那都是以一當十的角色,而且每一個人都是機靈無比,頭腦冷靜,下手狠辣,真要讓他們去豪富之家盜取銀子,倒也不是太難的事情。
但是他更清楚,一旦豪富之家失竊,事情必定會驚動官府,驚動韓玄昌,一萬兩銀子不是小數目,韓玄昌作為暫代郡守,也必須去管,那會給本就疲憊不堪的韓玄昌帶來更多的麻煩。
而且縱觀東海城,有能力悄無聲息地盜取銀子而不漏形跡,外人不知道誰能做到,恐怕大宗主是知道的。
大宗主知道黑豹的存在,也就會懷疑黑豹,到時候也會給韓漠自己帶來麻煩。
而且那些豪富之家也不是傻子,突然被盜,他們也能猜到是韓家動手,雖然不知道韓漠身邊的黑豹,但是韓家暗地里有一股恐怖的黑暗力量,那些富豪之家也都是心知肚明的,若是因此而讓那些依附于韓家的中小世家對韓家產生埋怨,那可不是好事,而大宗主也肯定因此對韓漠發怒。
大宗主的怒火,那是誰都懼怕的。
“暫時先別動手。”韓漠沉思良久,才緩緩道︰“讓我想一想。”
韓青忙道︰“是,少爺!”
……
天已經黑了下來,韓家西府各房各院也都點上了燈,韓漠問了問看門的下人,知道韓玄昌尚未回來,也就徑自回去後花園。
尚未走近那片茂密的葡萄架邊,就聽到從里面傳來二宗主韓正坤哼著燕腔的聲音,老人家雖然年紀大了,但是聲音卻是鏗鏘有力,中氣十足。
韓漠鑽進葡萄架子里面,只見韓正坤正躺在搖椅上,端著小茶壺,唱兩句抿一口,悠哉樂哉。
“爺爺,吃過飯沒?”韓漠走到韓正坤前面,徑自在他面前的草地上坐下。
韓正坤哼完了一段,才笑眯眯地道︰“孫兒啊,看你愁眉苦臉的,是不是事兒沒成啊?”
“什麼事兒?”
“海上貿易的事兒啊!”韓正坤笑呵呵地道︰“怎麼,以為我兩耳不聞窗外事,就不知道你小子都做了些什麼?”
韓漠倒也知道,自己這個爺爺看似每日里悠閑無比,實際上外面發生些什麼事情,他心里明鏡兒似的,只是他不屑于因為那些瑣事而影響他每日里愉快的心情。
“爺爺,你既然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也該知道有什麼結果。”韓漠嘆了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
“那些老家伙安生的日子過得太久,已經迷失了眼楮,看不了多遠。”韓正坤呵呵笑道︰“你要從公中取銀子,他們是不會給你的。唔,我那大哥給了你多少銀子?”
韓漠奇道︰“爺爺,你這也知道?”
韓正坤笑罵道︰“那是我大哥,六十多年了,我能不知道他的性子?”
“給了一萬兩!”
“恩!”韓正坤微微點頭,道︰“和我想的差不多,那你現在是不是還差一萬兩?唔,不止吧,你還要開間貿易行,雖然是殼子,但怎麼著也得花些銀子。”
“我會想辦法的。”韓漠抬頭看了看天,道︰“爺爺,夜里涼,你早些回屋歇著。”
韓正坤呵呵一笑,道︰“我身體好,夜里透透氣,活得久一些,也能多看著你幾年。”他忽然從懷里摸出一疊銀票,遞了過去︰“來,這是五千兩,爺爺這一輩子的積蓄,也有不少是黑錢,你拿去用吧!”
韓漠一驚,忙道︰“爺爺,我……我會想到法子,我不能用你的銀子!”
“想什麼法子?去偷去搶?還是去仗勢欺人?”韓正坤撇撇嘴,道︰“要是那樣,可別怪我這老頭子打得你連爹娘也不認得。你是我孫兒,我的銀子,你自然是能用的。難不成讓我這個做爺爺的看著你委屈,還在裝傻?你是要做正事,爺爺很欣慰,這銀子你先拿著。”
韓漠心中一陣感激,伸手接過,道︰“爺爺,我很快就還給你。”
韓正坤擺了擺手,搖頭道︰“我的不急,你若是真的掙了銀子,先將你大爺爺的還上。我的嘛,等我死後,你多給我燒點紙錢就行,爺爺到了地下,可也不想缺銀子花,哈哈!”
韓漠將銀票收進懷中,上前握著韓正坤的手,柔聲道︰“爺爺不許亂說,你長命百歲,不會死的。”
“不要和爺爺玩煽情。”韓正坤笑呵呵地道︰“還差著五千兩,自己想法子去。”伸手摸了摸韓漠的腦袋,溫言道︰“孫兒,有困難的時候,接受別人的幫助,這不是丑事,等你有能力的時候,可以還報給別人,知道嗎?”
韓漠用力點了點頭,深以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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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ppyboy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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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1-11 02:35 PM
第八十九章 【家援】
次日大清早,得到韓夫人的召喚,韓漠來到東院,韓夫人二話不說,遞給他一疊銀票,笑嘻嘻地道︰“兒子,這是你爹和我給你的,一共是四千兩。你要是把這件事情辦砸了,虧了這些銀子,回頭看老娘如何收拾你!”
如此看來,海上貿易的事情,家中的主要長輩都已經知道了。
韓漠呵呵笑著,也不拒絕,接過來塞進懷中,道︰“娘,你放心,等掙了銀子,十倍還給你。”
韓夫人叉著腰,鳳目中帶著一絲責備,伸手捏著韓漠的耳朵,笑嘻嘻地道︰“兒子啊,你現在倒學起來瞞騙老娘啊?前幾日三天兩頭往院子來找你爹,問你什麼事情,你還和老娘我打馬虎眼,卻想不到你是要做大生意了。若不是你爹告訴我,我到現在還蒙在鼓里,你這個不孝子,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她似乎真的生氣了,使勁扭著韓漠的耳朵︰“是你老娘嘴不嚴實,還是你老娘不通情達理,這麼大的事兒也不私下地跟為娘說一說?娘我好歹也有些見識,你私下里對我說,我還能幫你出主意哩。”
韓漠感覺韓夫人的力氣真是大,耳朵被扭得有些辛辣直發熱,也不反抗,咧著嘴道︰“娘啊,你是不是想讓你兒子沒了耳朵啊?到時候娶不上媳婦可別怪我。我不告訴你,還不是怕你擔心,事兒八字還沒有一撇之前,和你說了能有什麼用啊?你性子急,這事兒卻得慢著性子來,說給你聽讓你干著急,孩兒可更是不孝了。”
韓夫人想了想,似乎覺得有幾分道理,放了手,笑眯眯地道︰“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兒子啊,你爹說那些長老不同意你從公中支取銀子,你一定很失望,不過咱們做爹娘的,不讓你傷心,這四千兩銀子你拿著做生意去。”神情莊重起來,輕輕摸了摸韓漠的腦袋,柔聲道︰“你爹心疼你,你知道的,他不想因為此事讓你失了信心,所以將我們手頭上所有的銀兩都拿了出來。”
韓漠心中一熱,恭敬道︰“謝謝爹娘!”
他現在更是對于自己所處的家庭感到滿意,雖然是穿越過來,但是卻沒有失去父愛母愛,也沒有失去家庭的溫暖,在自己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家人先後出手,毫不猶豫。
韓漠暗暗發誓,自己一定要盡一切能力,讓自己的幾個至親之人過得快樂而安寧。
“兒子啊,你和那姑娘如今怎樣了?”韓夫人美眸中漆黑的眼珠子轉了轉,笑嘻嘻地問道。
“哪個姑娘?”韓漠一愣,旋即明白是指柳如夢,急忙擺手道︰“娘,你可別多想。到時候逼急了,我可要離家出走的。我和如夢姐清清白白,可沒你想的那般。”
韓夫人柳眉倒豎,叉著腰道︰“咦,臭小子,你還離家出走?你信不信老娘讓人把你鎖起來,讓你寸步難行?這連姐姐都叫上了,你這臭小子還不老實?我可不管,我是要早日抱上孫子的。你外公前幾日還來信,問你有沒有定下親事,要不然你外公便在臨陽郡給你找家合適的姑娘送過來。”
韓漠額頭冒出冷汗。
他的外公是胡氏家族的家主,也是一個天性喜樂的老人家。
胡家在九大世家位居第八,處于燕國西北部的臨陽郡,與慶國南陽郡和南風國的玉陵郡同時接壤。
慶國南陽郡是一個大郡,也是一個重要的戰略要地,同時與燕國臨陽郡,風國玉陵郡以及魏國綏定郡接壤,從中切開了臨陽郡和綏定郡的聯系,魏燕不接壤,若是通商,必須從南陽郡經過,南陽郡收取極重的過關稅,嚴重阻礙了魏燕兩國的民間交流。
胡家坐鎮臨陽郡,這也是燕國西北方第一道屏障,部署有部分的西北軍衛護邊關。
臨陽郡面積不大,而且資源也不算太豐富,再加上地處邊關人口少,又有西北邊軍掣肘,郡內也是魚龍混雜,所以胡家雖然坐擁一郡,但實力卻不強。
胡家尚武,雖然韓夫人是女子,沒練過武功,但是性子卻是完全繼承了胡氏家族豪爽不拘的性格。
胡家人性格中最明顯的特征,那就是敢作敢為,老爺子既然說要給韓漠送個女人來,這事兒還真是干的出來。
所以韓漠冒出冷汗後,只能羞澀地道︰“娘,外公真要那樣做,讓他找個好看的來。”
韓夫人一愣,旋即轉身拉起桌上的雞毛毯子,轉身時,韓漠已經跑的沒有了影兒。
……
韓漠手頭現在有大宗主給的一萬兩,有二宗主的五千兩,父母四千兩,再加上上次從雲士嵐手中詐過來的五百兩,合計已有一萬九千五百兩,離兩萬兩銀子只差五百兩銀子。
他自己都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在族會的時候,那些長老們喋喋不休之時,韓漠還以為自己的夢想要破滅,但是不到十二個時辰之後,自己的夢想卻又奇跡般地得到延續。
還差五百兩,韓漠也就不在意了。
五百兩銀子雖然不算少,但是讓黑豹去倒弄一些,來上一千兩銀子也是有的。
一千兩銀子失竊,相比起失竊一萬兩,顯然是小事,韓玄昌也就不必親自親為,派一個人去辦理就是。
失竊一萬兩,大家會懷疑到韓家,失竊區區一千兩,那可就是誰都能懷疑了。
正要去找尋韓青弄個千兩銀子來玩一玩,迎頭踫上了韓沁。
韓沁上身穿一件米黃色長袖,下面是一條粉色的百合裙,豎著辮子,清純可人,俏麗非常,見到韓漠這捏著指頭計算著,一把上來抓住他的胳膊,嘻嘻笑道︰“哥哥,你這下子跑不了了。”
“誰?”韓漠嚇了一跳,看清是韓沁,才堆起笑臉,笑眯眯地道︰“怎麼了,小妹,你今兒看起來心情很好啊。”
“誰說我心情好了。”韓沁撅著嘴,瞪了韓漠一樣,不滿道︰“哥哥,你事情忙我管不著,可是你都好多天都沒給我寫故事了。還有啊,聽說你去了軍營,二伯封你什麼官啊?神不神氣?當兵的都怕你不?你以後去軍營,我看的故事不就更少了?不行,你今天說什麼也得給我寫出五……八……十……二十個故事出來,否則你哪里也不能去!”
韓漠哭笑不得,只得道︰“小妹,哥哥又不是機器人,一次哪里寫得了那麼多,我慢慢寫,回頭我給你送三十個故事去。這幾天哥哥有事要忙,你要乖啊!”
“機器人?”韓沁雖然經常從哥哥口中聽到很奇怪的名詞,但是“機器人”是沒有聽過的,奇道︰“機器人是什麼東西?”
韓漠苦笑著解釋道︰“就是……沒有了意識卻還能動的人!”
“那不是妖怪嗎?”韓沁很興奮道︰“是不是聊齋中的故事?哥哥,那你把這機器人的故事寫給我看,我要看這個故事。”
“好好好!”韓漠含笑道︰“回頭寫給你就是。是了,你來這里做什麼?”
韓沁眨眨清澈的眼楮道︰“哦,這幾天日日在聽水園子里和娘學著刺繡,可累死我了。娘說這兩日我繡的好,今日便讓我歇一天,我就過來大娘這邊玩了。”
“娘在里面,你去吧,她們待會兒好想要踢毽子玩哩。”韓漠揮揮手︰“去吧去吧,我可得忙去了。”
“哥哥,你是不是要做大生意了?”韓沁湊過來,笑嘻嘻地問道。
韓漠一愣,奇道︰“你連這個也知道?”
“娘告訴我的。”韓沁低聲道︰“是大娘告訴娘,娘然後告訴我,還囑咐我日後不要再打擾你,你要做大事,不能分你的神。”
“姨娘真是體貼啊。”韓漠笑道︰“她說的對啊,小妹,哥哥是要做生意了,等掙了錢,你想要什麼哥哥就給你買什麼。這一陣子,你可不要打擾我哦!”
“切!”韓沁撇撇嘴︰“誰打擾你了。你答應給我寫故事的,說話算話。等再看寫故事,我也準備寫一個長長的鬼故事,嘻嘻,留給我自己慢慢看。”
韓漠豎起大拇指,道︰“有志氣。寫一部《西游記》吧,妖魔鬼怪多得很。”
“西游記?”韓沁有疑惑起來。
韓漠急忙道︰“沒什麼,你快些去吧,我要走了。”不敢多滯留,要是被小丫頭抓著問什麼是《西游記》,那可得又是一番長論了。
只走了兩步,就聽韓沁忽然叫道︰“哥哥,我差點忘記了,先前娘還讓韓伯找你,好像有事,你去娘那里看看吧。”
韓沁說完,也不多說,徑自進了東院。
“姨娘找我?有什麼事情?”韓漠托著下巴,有些疑惑,想到上次的胭脂,韓漠心中一蕩,還真是有些尷尬。
每次見到這個女人,甚至是提到這個女人,他的心情就很復雜。
另一個世界的靈魂讓他對這個女人很感興趣,而現實的身份又迫使他無法逾越那一道人倫鴻溝,靈魂與現實的矛盾,因為這個婦人而沖突的極為強烈。
既然讓他過去,作為晚輩來說,韓漠是不會拒絕的,而且從內心深處來說,韓漠喜歡看到她,她干淨溫柔的樣子,讓韓漠見到她的時候,心里總是很舒坦。
聽水園子依舊很安靜,韓漠進到院子時,看到碧姨娘正以手臂撐著香腮,在窗邊看書,那風韻說不出的唯美。
碧姨娘進入韓家前,家里也是富貴之家,在家中也識了些字念了些書,平時無事,也就是讀書解悶。
走到門前,韓漠恭敬道︰“姨娘,漠兒過來請安。”
碧姨娘急忙起身過來,笑道︰“剛才讓韓伯尋你,沒見著你,還以為你一大早就出去了。”
“去了東院。”韓漠輕聲道,說話間也進了屋內。
碧姨娘今天穿著淺綠色的衣裙,就真如同碧玉一般,將她豐韻的身材勾勒的玲瓏有致曲線起伏,成熟而性感,也怪不得蕭同光那老家伙見的女人多了,卻依舊對這樣豐美的夫人垂涎三尺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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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1-11 02:39 PM
第九十章 【籌備】
“在東院見到小妹,是說姨娘要找我,所以過來了。”韓漠微笑道︰“姨娘有什麼事情要吩咐,盡管吩咐漠兒去辦。”
碧姨娘水汪汪的眼楮看著韓漠,柔聲問道︰“漠兒,我聽姐姐說你要做海上生意?有這事吧?”
韓漠點頭道︰“有這事。”
碧姨娘輕輕一笑,笑起來真是好看,很干淨,很清澈。
“這是兩千兩銀票。”碧姨娘忽然從袖中抽出一疊銀票遞給韓漠,柔聲道︰“我聽說族會不順利,長老們沒同意從公中支取銀子,你要做大事,少不得花銀子,先拿去應應急。我這也只有這麼多了,你先收下,若是不夠,回頭再想辦法?”
韓漠後退一步,擺手正色道︰“姨娘,這……這銀子我不能拿!”
他當然知道,這是碧姨娘所有的積蓄。
里面有碧姨娘當初嫁過來時帶的有些私房錢,還有就是府里的例銀和韓玄昌偶爾的賞賜。碧姨娘每月是十兩銀子例錢,除去個人花銷,還能剩下大半。
碧姨娘是個極為節儉的人,而且也不喜濃妝艷抹的打扮,她自身的魅力即使不去打扮,也比大多數美人要吸引人。
成熟內斂,溫柔善良,細心謹慎,可說是一個了不起的女人。
這兩千兩銀子是她所有的積蓄,換句話說,日後若是有些什麼風雨,這些就是她的救命銀子,可是今日卻毫不吝嗇地拿了出來,讓韓漠如何不震驚。
他當然知道,碧姨娘這樣做,就等于傾其所有,換句話說,甚至都斷了自己的後路。
這個銀子,他當然不能收。
碧姨娘見韓漠不收,美麗而白皙光滑的臉龐頓時黯然下去,輕輕嘆了口氣,竟不說話,轉身便要往內屋里去。
韓漠一愣,忙道︰“姨娘,你……你怎麼了?”
碧姨娘停下步子,卻沒有回頭,背對著韓漠,豐潤的身體微微顫抖,聲音卻異常淡然︰“漠兒,你前幾日還說要保護我和沁兒,可是到了今日,我才知道,你心里並沒有將我當成自家人。”
韓漠急了,忙道︰“姨娘,這話如何說?我上次說的話絕無虛言,天日可表。我一直將你當成我最親的人,怎會不將你當成自家人呢?姨娘,你可莫誤會。”
碧姨娘還是不回頭,輕輕道︰“那我的銀子你為何不收?都說一家人就該有難同當,如今你有了困難,姨娘幫你就不成嗎?你即不領受我的幫助,我日後又如何領你的情,讓你幫助?”
韓漠嘆了口氣,想不到姨娘竟是如此敏感,苦笑道︰“姨娘,這是你所有的積蓄,漠兒這生意說白了,是有風險的。”
“有風險,一家人更應該承擔才是!”碧姨娘語氣很堅定。
韓漠無奈道︰“可是我的銀子已經夠了,已經足夠我做事情了。”
“漠兒,你做的是大事,手頭上銀子多些,總會做的踏實些。”碧姨娘輕輕道︰“我和老爺夫人都是一個心思,盼你出息,盼你能做好。你年紀雖不大,但是心思聰慧,而且做事也不似一般的子弟那般任意胡為,即使有風險,也總能過去的。”
韓漠聽在耳中,心中只覺得說不出的舒服,只感到碧姨娘真是理解人,眼光也極好。
他知道,這次大宗主和家人都拿出巨資來幫助自己做事,一來想必也是家人情分,但最主要的原因,或許正如碧姨娘所說,自己平日聰慧伶俐,而且做事也極有分寸,家人看在眼里,或許覺得是個能做事的孩子,這才敢于拿出銀子來。
大家都沒有將這個道理說出來,而碧姨娘柔聲說出,更讓韓漠生出更大的自信,只覺得自己實在不能愧對這一幫子家人。
“既然如此,漠兒只能從命。”韓漠無奈地苦笑道。
若真是不收,弄不好碧姨娘真會生氣,以為自己不將她當成自家人。
說到底,韓漠日後總是要當家的,碧姨娘相信韓漠會給她保護,如果收了這銀子,碧姨娘更會相信這份希望,但是如果不收,碧姨娘心里肯定會很傷心,甚至對未來產生更大的迷茫和失望。
為了碧姨娘心中的期冀和希望,韓漠終是接過了她的銀票。
在接到銀票的一霎那,韓漠分明看到碧姨娘那水汪汪的眼中劃過狡黠之色,霍地明白,碧姨娘生氣,不過是故意假裝的,為的只是讓韓漠收下銀票。
原來再溫柔再賢惠的女人,也會騙人,這或許就是女人的天賦吧,而越美麗的女人,這樣的天賦發揮的也就越有效果。
碧姨娘這是善意的欺騙。
韓漠離去之時,碧姨娘忽然想到上次他還沒帶走的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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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1-11 02:40 PM
第九十一章 【女霸王的風采】
燕歷平光八年四月初八,在東海西城區比較僻靜的三合街上,“中華珠寶貿易行”的匾額掛上了門頭,兩層高的貿易行並不是十分奢華,但是簡潔而干淨,屋內擺設的珠寶也不多,許多還是贗品,看起來也就是一個很普通的貿易行,與相隔的那條六合街上的珠寶行相比,實力至少在表面上差了很多。
開業也不顯得如何熱鬧,敲鑼打鼓舞了獅子,一些臨近的商家不過是客套地過來轉一轉,也就歇下去了,一切都很低調。
這是韓漠需要的效果,一切低調就好。
韓漠一直是在街口遠遠望著貿易行的開張,見一切順利,也就放了心。
貿易行開業慶典進入尾聲,韓漠打了個哈欠,感覺身體有些疲倦,正要回去先休息一陣,猛然間瞧見人群中有一個極為熟悉的身影在晃動著。
那身影極為高大粗壯,似乎對貿易行前舞動的兩頭獅子很感興趣,眼也不眨。
等韓漠悄無聲息地走到他的身邊,粗壯大漢依舊沒有察覺,只是時不時地和四周的人群一樣,拍起手叫起好來。
若是有人仔細看這名大漢,一定會覺得很奇怪。
他長得魁梧粗壯,看起來孔武有力,但是他的表情卻顯得很天真,看著舞獅子,就像一個孩童般喜悅無比。
“大寶!”
一個低沉的聲音在大漢耳邊響起,大漢一愣,轉頭一看,只見一個年輕人站在自己身邊,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
大寶先是一怔,旋即激動起來,正要說話,卻見韓漠輕輕搖頭,轉身便走,于是急忙跟在韓漠身後,離開了熱鬧喧嘩的人群。
這大漢當然是仙人島的李大寶。
一前一後走到僻靜處,韓漠才停下步子,回過頭來,帶著微笑道︰“他們呢?”
李大寶既然上岸來,當然不會只有他一人,韓漠心中也猜出他們所來的原因,想必是要向自己匯報收攏海上群匪的情況。
李大寶撓了撓頭,一臉尷尬,道︰“大小姐讓我去韓府請五公子出來相見,我……我經過這里,見到這里熱鬧,所以……五公子莫怪我……!”
他顯得有些緊張,想來是舞獅子太好玩,他沒有見過,所以被吸引而忘記了正事。
韓漠笑容可親,拍了拍大寶厚實的肩膀,微笑道︰“岸上好玩的去處很多,回頭我領你四處看一看。是了,咱們先去見你家大小姐,他們在哪里?”
大寶忙道︰“五公子跟我來,他們在酒樓里。”
……
富貴酒樓絕不是東海城最好的酒樓,但毫無疑問,這里卻是花樣最多的酒樓,不但有吃飯喝酒的地兒,最為關鍵的是,在酒樓的西房,就有一個小賭場,不少賭徒在里面幾日幾日可以不歸家,而且酒樓里有可以供給唱曲的歌女。
正因如此,酒樓里的生意一向很興隆,韓漠也曾經常和那一幫公子哥兒來這里飲酒逗樂子。
韓漠和大寶走到富貴酒樓門前,尚未進去,就見兩名客人從屋子里沖出來,差點撞上韓漠,那兩名客人看起來都是驚慌失措,就像見到鬼一樣。
韓漠皺起眉頭,尚未發作,就聽一聲嬌叱傳來,眼前一花,一道矯健的身影從自己身旁掠過,如同穿花蝴蝶,一腳踹在一名客人的背上,那客人“哎喲”叫了一聲,滾倒在地。
韓漠這才看清,那花蝴蝶般的身影上身穿淺黃色的窄袖緊身衣,下面是綠色百褶裙,腳踏一雙黑色馬靴,身著披風,如同一個江湖俠女一樣,此時皮靴踩在那客人的背上,手中捏著一大茶壺,對著另外一名尚在逃跑的客人飛擲過去,正砸在那客人的腦後,就聽“ 嚓”一聲,茶壺粉碎,那客人腦後冒出血來,慘叫一聲,捂著腦袋蹲了下去。
“大小姐!”大寶見到俠女,叫了一聲,提起拳頭,過去拎起被茶壺砸中腦袋的客人,雙目圓睜,怒道︰“你惹了我家小姐?你想死嗎?”
那客人哭喪著臉,悲聲道︰“你家小姐?我見都沒見過,她也不知道發了什麼神經,我……我們兄弟喝酒喝得好好的,她……她突然就打起來了。”
大寶掄起拳頭,對著客人的臉上一拳打了過去,幾乎將客人打暈,怒道︰“你罵我家大小姐神經?”別看平時大寶孩子般,這打起架來,渾身上下就有一股匪氣。
四周頓時圍上來不少人,店里的掌櫃更是跑出來,連連作揖︰“這位女俠,這位大兄弟,你……你們這是干什麼?大伙兒不是喝的好好的嗎?有事兒咱們慢慢說,可別動手。”
俠女杜冰月英姿颯爽,一臉的惱怒,腳踩著客人道︰“說,你為何要欺辱她們?你道不道歉?”
韓漠一頭霧水地看著杜冰月,實在不明白發生何事?難不成這兩個客人竟是得罪了這名性如烈火的女海匪?
杜冰月溫柔的時候倒也溫柔,可是發起火來,那也是帶著海匪性子的。
被杜冰月踩踏的客人哼哼唧唧,爭辯道︰“你……你放開我,我……我給了她們銀子……這有……這有什麼錯?她們……她們自己願意……!”
那掌櫃的正不知如何是好,猛地瞧見一旁不動聲色的韓漠,如見救星,過來鞠躬道︰“五少爺,你老來了就好,這……這事兒您看如何是好?”
“到底怎麼回事?”韓漠皺眉道。
杜冰月瞧見韓漠,眼楮一亮,本來惱怒的漂亮臉蛋頓時笑起來,高興道︰“小五哥,你來了啊?”
韓漠嘆了口氣,走過去,低聲道︰“月兒,這里人來人往,不好看,快放了他,有什麼事情慢慢說,他要是欺負你,小五哥幫你出氣。”
杜冰月立刻氣呼呼地道︰“我不放。這兩個家伙欺負人,除非他們道歉,否則我要打的他們滿地找牙。”
四周不少人見到韓漠,紛紛鞠躬行禮,見杜冰月和韓漠認識,本來不少人還在惱怒杜冰月不懂規矩,此時卻都偏向杜冰月,有人甚至叫道︰“這位姑娘果然是俠肝義膽,打抱不平,五少爺的朋友就是非同一般!”
“是啊,是啊,五少爺的朋友,自然都是了不起的人物。我瞧這位姑娘身手敏銳,英姿颯爽,想來是哪位府上的大小姐,果然是宅心仁厚,為老百姓出氣。”
韓漠皺眉道︰“究竟發生何事?”
杜冰月這才解釋道︰“這兩個壞痞子,他們讓兩個姑娘家唱歌給他們聽,還上前動手動腳,輕薄人家,我看不慣,出聲喝止,他們反而罵我多管閑事,還說我是狗逮耗子,罵我是狗,小五哥,你說我能放過他們嗎?”她拎起地上的客人,柳眉倒豎,氣呼呼地道︰“走,跟我進去向兩個姑娘道歉。”
人群中本有兩名官差,見到發生情況,想出來過問一番,但是見到韓漠,也就悄悄退去。
韓漠此時倒頗有些哭笑不得。
這些歌女的身份低微,唱曲為生,平日里被客人趁機揩油輕薄兩下,那也是常有的事情,誰也不會放在心上。
只是今日這兩個哥們顯然是走了背運,借酒意輕薄之時,踫上了杜冰月這條女霸王龍,也活該他們兩個倒霉。
杜冰月是那種敢作敢為的女人,見到兩個客人調戲歌女,不懂規矩的她,自然以為是兩個客人欺負女人,這才氣不過出頭,誰知反而被兩個客人罵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杜冰月的脾氣,豈能容忍這樣的挑釁,二話不說,一番痛打,更是追出門來要讓兩個倒霉的家伙給歌女道歉。
杜冰月和李大寶一人拎著一名客人,在眾人的簇擁下進了酒樓。
兩個歌女都是嚇得面無人色,她們一來是受驚于杜冰月突然武力出手,最緊要的是,她們是害怕因為此事而被掃出酒樓,斷了生活之源。
這東海城酒樓有歌女的不多,是一門生活之道,二人若是被趕出去,其他酒樓一旦不收,那可就沒有道路可走,要麼入富貴人家為奴為婢,要麼就是上青樓賣曲。
為奴為婢說不得成為一些府中公子老爺們的玩物,而進青樓唱曲,也用不了幾日就會被逼為娼妓,無論哪一條路,都是她們不想走的。
眼見杜冰月和大寶拎著兩名客人過來,兩名歌女對視一眼,都是面色蒼白。
她們也知道這兩個客人在東海城也是富豪之家子弟,今日雖然不是自己得罪,禍事卻也是因為自己而起,看來回頭就得卷鋪蓋走人了。
“跪下!”杜冰月將客人放倒在地上,嬌叱道︰“快向她們道歉!”
大寶也丟下另一名客人,粗聲道︰“快聽大小姐吩咐,道歉,要不我一拳頭打爆你的頭。”
兩人匪氣十足,大部分人只是覺得兩人也是富貴人家的大小姐和侍衛,有股子狠氣也正常,倒是有極少數人感覺這兩個人渾身上下彌漫著一股匪氣,難不成是海匪?
不過與五少爺認識,那是誰也不敢胡說的。
兩個客人倒了八輩子霉,踫上這麼一號女霸王龍,只後悔今日出門沒洗手,腸子都悔青了,在大庭廣眾之下向兩個歌女跪地道歉,這傳揚出去,當真是顏面盡掃,日後再也不能在東海城混了。
可是這女霸王是韓漠的朋友,二人就算再不滿,也不敢得罪韓漠,只能苦水往肚子里咽,向著兩個歌女道︰“姑娘,我……我們錯了,你們別放在心上……!”
兩個歌女嚇得心都要跳出來,哪里還敢說話。
“說說就行了?”杜冰月氣呼呼地道︰“有多少銀子都掏出來,那才是真道歉。”海上人的個性就是來些實際的東西,口上說得好是沒用的。
兩人忙不迭地掏出身上攜帶的銀子,交給了杜冰月,杜冰月這才消了消氣,將銀子都丟給兩個歌女,道︰“這是他們賠給你們的,都收好了。”兩名歌女對視一眼,驚恐萬分,不敢伸手。
韓漠哭笑不得,雖然對杜冰月多少也有一些了解,但這還是頭一次見到這名女海匪散發匪氣,嘆了口氣,向那兩名歌女道︰“既然是賠給你們的,都收下吧。”
兩名歌女認識韓漠,聽韓漠這樣說,這才敢收起銀子。
“還不快滾!”杜冰月踹了客人一腳,撇撇嘴,不屑道︰“就沒見過這麼窩囊猥瑣的男人。”
兩名客人低著頭,爬起來便要走,卻聽韓漠淡淡道︰“等一下!”
“五少爺……還有吩咐?”兩名客人心驚膽戰。
韓漠微一沉吟,才道︰“她們兩個若是日後有什麼事情,你們也不必留在東海郡了。”他這是擔心這兩個家伙回頭對兩個歌女報復,這才出言打個預防針。
“不錯。”杜冰月指著他們道︰“你們要是敢報復,姑奶奶回頭砍了你們的頭。”
“不敢不敢!”兩名客人忙不迭地答應,在眾人的大笑聲中,狼狽而去。
兩名歌女更是感激涕零,不知所言。
杜冰月見客人離去,這才喜道︰“小五哥,你來得好快,是大寶領你來的吧?”
大寶臉一紅,正要解釋,韓漠已經笑道︰“我在府前踫到大寶,知道你過來,所以急著過來看你。”
杜冰月一愣,隨即粉臉微紅,和方才英姿颯爽虎虎生風的模樣大不相同,大寶亦是為韓漠為他解圍心存感激。
“小五哥,你跟我來!”杜冰月輕聲說道,在前面帶路。
“唱得好,就讓她們好好唱,給她們活路。”韓漠對著旁邊的掌櫃淡淡說了一句,在掌櫃連聲的答應聲中,這才和大寶一起,跟在杜冰月身後,上了二樓的雅間。
推開門,進入角落處的雅間,韓漠立刻看到雅間還有一人。
那人穿著短衣單褲,露出黝黑的肌肉,結實無比,頭上寸草不生,光禿禿的都能當鏡子使,濃眉大眼,一臉的絡腮胡,茂密無比,看起來那是相當的威猛。
這人坐在桌邊,兩耳不聞窗外事,只是端著大酒壇子,不停地喝酒,不停地吃肉,草莽氣彌漫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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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ppyboy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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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1-11 02:41 PM
第九十二章 【胡子客】
韓漠和杜冰月一起在桌邊坐下,大寶關上門,也到桌邊坐下,胡子客從頭到尾都沒看幾人一眼,只是不停地吃肉喝酒,他的酒量和食量都是極大,看起來個性狂野,但也很是傲氣。
韓漠笑眯眯地看著他,也不說話,倒是杜冰月介紹道︰“小五哥,這是胡子大叔!”
胡子客終于放下酒壇子,右手擦了擦嘴,抬頭看著韓漠,問道︰“你就是韓家五少爺?”
他說話倒也不客氣,聲音中甚至帶著不屑之意。
“我就是韓漠。”韓漠微笑道︰“想必你就是被我鎮撫軍打得滿東海跑的黑胡子吧?”
他剛才一進來,就看出這位胡子客不同常人。
一般的海匪,見到韓家子弟,哪一個不是畢恭畢敬,而這胡子客卻傲慢的很,若是沒有幾分實力,也不敢如此狂妄。
試想東海上,符合這個任務的,恐怕也只有黑胡子了。
鎮撫軍擊潰黑胡子那股海匪,黑胡子率眾逃離,鎮撫軍自然也不會趕盡殺絕,收兵回營,卻想不到這個家伙竟然如此大膽,大搖大擺地來到了東海城。
韓漠倒是奇怪仙人島怎麼和黑胡子走到了一起。
黑胡子臉色瞬間變得極是難看,眼中泛起凶光,但很快就冷笑道︰“不錯,我就是被鎮撫軍打得滿東海跑的黑胡子。我死了七個兄弟,傷了九個,連我屁股上都被射了兩箭!”
韓漠笑呵呵地道︰“還好還好,鎮撫軍若非手下留情,那麼箭矢射中的就不是你的屁股,而是你的喉嚨了。”
“砰!”
黑胡子一拍桌子,桌上的酒菜頓時都翻濺出來。
杜冰月和李大寶都是豁然變色,韓漠確實神色自若,臉上依舊帶著笑。
“胡子大叔,來前你可是說好的。”杜冰月沉下臉來︰“你答應我爹不會鬧事,我爹才同意讓你跟著來,為了你手下六十多名弟兄,你可不能胡來。”
黑胡子自知失態,冷哼一聲,撇過頭去,一臉的不甘。
韓漠向杜冰月柔聲道︰“月兒,給黑胡子倒上酒!”
杜冰月一愣,但還是很聽話地給黑胡子倒了一碗酒,見韓漠示意,也給韓漠面前的大碗倒滿了酒。
“黑胡子,你敢上岸,我佩服你的膽氣。”韓漠端起酒碗,笑道︰“這碗酒你喝不喝我不管,我敬你!”當下便一飲而盡。
黑胡子依舊沉著臉,不過見韓漠年紀輕輕,喝酒卻爽快,而且沒有絲毫的架子,心頭那股火氣消了幾分。
他微一沉吟,終是端起碗,一飲而盡,而後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
韓漠看著黑胡子,微笑道︰“黑胡子,你上岸來的心思,我是知道。你的兄弟有不少死傷,你是想單人獨馬上岸來,為你的兄弟報仇。”
黑胡子先是一怔,隨即臉上顯出一絲慌亂,但很快就用大笑來掩飾他臉上的慌亂,道︰“你說我報仇?我如何報仇?”
“如何報仇,我倒是不知。”韓漠平靜地道︰“或許你開始就準備在這里拿下我,又或者有其他的打算,具體怎麼做,我還真是猜不透。”
黑胡子緊盯著韓漠,道︰“你說我要在這里拿下你?那我為何不動手?”
“你沒有機會。”韓漠笑眯眯地道︰“月兒和大寶在我旁邊,我和你有一桌子之隔,你沒有自信能一下子擒住我,所以你想等機會。”
黑胡子瞳孔收縮,似乎有些不敢置信,許久,才嘆了口氣,搖頭道︰“怪不得韓家能夠稱霸東海,你年紀輕輕,竟然有這樣的眼力,韓家人果然厲害。他們之前說你單槍匹馬干掉冷照,我還以為是在為你吹噓,現在看來,倒不像是吹噓之言了。不錯,我這次來,本是想拿住你,為弟兄們換些安家費,然後往東邊去,離開你韓家控制的海域。”
韓漠立刻道︰“離開?嘿嘿,黑胡子,你真舍得?你那些兄弟舍得?東海是你的故鄉,你離開東海,去哪里?難道外面的世界就會容納你們?”
黑胡子皺起濃密粗大的眉頭,一時並沒有說話。
“你現在還有沒有抓我的打算?”韓漠托著下巴,凝視黑胡子問道。
黑胡子眉頭展開,淡淡道︰“有機會,我自然要抓的。”
杜冰月立刻道︰“胡子大叔,我決不允許你傷害小五哥!”一旁的大寶立刻也攥起拳頭,臉現怒容道︰“黑胡子,你要是傷害五公子,我大寶和你拼命!”
黑胡子愣了一下,隨即嘿嘿笑道︰“韓家收買人心,倒是有一套。”
“我以誠待人,人自以誠待我!”韓漠淡淡道︰“人心是靠換,不是靠買!”
黑胡子眼眸子泛起怪異之色,凝視韓漠片刻,才道︰“聽你說話,不像二十歲的年輕人,倒像久經滄桑的老世故,韓家的人都這麼老練?”
“我是最無能的。”韓漠笑道︰“否則也不會有閑工夫坐在這里和你說話!”
黑胡子不怒反笑,道︰“有意思,有意思,韓……韓五公子,你說話倒是痛快的很。”
韓漠淡淡一笑,不去看他,向杜冰月問道︰“月兒,島主的身體如何?可好些了?”
一提到島主的病,杜冰月臉上立刻顯出喜色,連連點頭道︰“小五哥,你那火石療法真管用,爹爹現在每日泡在熱水里,精神日漸好起來,爹爹還說,他感覺胸腔的那股悶氣正在消散,恐怕用不了多久,那病癥就會痊愈,還讓我代他向你說謝謝!”
韓漠也稍感欣慰,看來自己的法子還真是對癥下藥了。
黑胡子奇道︰“你還會治病?”
杜冰月神采飛揚地道︰“胡子大叔,你還不知道吧,小五哥什麼都會,他武功高,而且聰明,我爹的病也是他治好的。”她看著韓漠,眼中說不出的崇敬。
被杜冰月這樣一誇,韓漠還真是有些不好意思,干笑兩聲,擺手道︰“僥幸僥幸!”
黑胡子搖搖頭道︰“冷照在東海算是一號人物,很有心計,為人陰詐,手下的功夫也不錯,你能殺死他,還是單槍匹馬,若此事是真,那絕非僥幸。至于醫病,我倒沒見過僥幸治好絕癥的。”
他話中的意思,倒似乎對韓漠有幾分欽佩。
……
一陣沉默。
杜冰月終于率先道︰“小五哥,我們已經聯絡了海上人,大家伙兒都說這是好事,也都願意歸在你的部下做買賣。只是他們還是有些不相信,以為你是在……!”說到這里,有些尷尬,沒有再說下去。
韓漠笑呵呵地道︰“他們都以為我在騙他們,我一個小孩子,這海上貿易這麼大的事情,哪里能作得真?而且我取出三成利潤給大家,大家還有些忐忑,不大相信,對吧?”
杜冰月睜大眼楮,奇道︰“小五哥,你怎麼都知道?”
韓漠不多說,只是從懷中摸出兩樣物事擺在桌子上,一樣是蓋著官印的通商函,一樣是海王令,這兩樣物事一擺,杜冰月和大寶還未反應過來,黑胡子已經大驚失色,騰身站起,一臉的不可思議。
“這是通商函,有了它,你們可以掛著韓家的旗子去通商。”韓漠平靜地道︰“至于這塊銀質牌子,我想黑胡子該認識吧?”
“海王令!”黑胡子喃喃道︰“這……這是海王令!”
一說海王令,杜冰月和大寶的臉上也變了顏色。
韓漠手上有了海王令,也就是等于對海上人有了一定的生殺大權,海王令一出,若有不從,鎮撫軍必定會全力剿滅的。
這就是當年立下的規矩。
韓漠淡淡笑道︰“黑胡子,你現在的心情,我能理解。”他一手拿一根筷子,道︰“你現在很矛盾,兩個心思在糾纏著,你不知何去何從!”
黑胡子瞪著大眼珠子道︰“我倒想聽聽是哪兩個心思,若是你猜準了,我黑胡子還真是服你。”
“你想報仇,為你的弟兄報仇,畢竟傷了七條性命,你這個自謂大英雄的家伙肯定會覺得,若是不拉回點面子,你的臉面沒地方擺。”韓漠悠然道︰“可是你現在看到這些,又生出另一番心思,因為你也覺得,若真是領著弟兄們干海上買賣,也就有了一條吃飯的路,這是大好事,你心里也想干。所以你現在兩個心思糾纏著,不知道該走哪條路,我說的對嗎?”
黑胡子大吃一驚,他想不到這個年輕人竟然有這麼深的洞察力。
“其實你根本不必考慮的。”韓漠淡淡地道︰“你們劫掠漁船,也殺了不少漁民,那都是處在韓家保護下的東海郡漁民,你既然知道保護自己的部下,難道韓家就不知道保護自己的子民?你們傷了漁民,鎮撫軍自然是要出馬的,我們必須要給東海郡子民一個交代。你該知道,韓家對你們已經是手下留情,若是真的出示海王令,想將你們趕盡殺絕,你現在也沒有性命在這里和我說話。韓家手軟,是念在祖上和你們的淵源之情,你莫非還要因為自己的臉面,讓你的部下跟著你浪跡天涯?現在有這樣一條讓他們活下去而且活得很好的道路,莫非要因為你一己之私,便要斷送不成?”
饒是黑胡子一代海上梟雄,此時卻被一個年輕人幾句話訓斥的說不出話來。
他不得不承認,韓漠的話那是大有道理的。
“我現在問你,你願不願意跟著我干?”韓漠聲音近于冷酷︰“我現在就要你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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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1-11 02:43 PM
第九十三章 【收服胡子】
黑胡子嘴唇動了動,目光跳動,卻始終沒有說出話來。
韓漠站起身來,似乎沒有興趣再談下去,只是淡淡地道︰“你可以離開了。別嘗試想抓著我,你若還有這個想法,會死的很慘。你有膽子上岸,我敬你是條漢子,我放你走!”他收起海王令和通商函,作勢要走,走了兩步,忽然冷笑一聲,道︰“黑胡子,有所得,必有失。問問你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麼,這個世界很現實的,你我都只是這個世界很渺小的一部分,有些事情自己未必想做,卻又不得不去做。”
杜冰月和大寶對視一眼,都感覺這話太深奧,似乎很有道理,但卻又聽不出話中最深的意思。
黑胡子海上梟雄,卻被一個小孩子像大人一般訓斥著,他臉上非但沒有惱怒和氣憤,反而有一種極為怪異的神情,那種神情似乎是驚訝,似乎是疑惑,似乎又有一絲欽佩,更似乎帶著一絲畏懼。
這個年輕人看起來太沉穩,他的外表和內心似乎完全不協調,太滄桑,也太冷漠。
黑胡子海上混了那麼多年,各樣的人也見得多了,但是這個年輕人,卻是頭一次讓自己感到心里發寒的人物,他甚至覺得,自己真要和這個年輕人作對,自己必定是失敗的一方。
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何有這種感覺,他向來自信,可是這種失敗的情緒在今日卻異常強烈。
……
“韓漠!”就在韓漠即將踏出房門的一霎那,黑胡子終于沉聲道︰“你答應分給大伙兒三成利潤,這話算不算數?”
韓漠嘴角泛起笑意,平靜道︰“韓漠說話,從來都是算數的。”
“好”黑胡子重重一拍桌子,站起身道︰“五少爺,你只要給兄弟們活路,兄弟們就給你賣命。我黑胡子雖然是條匪,但是懂規矩。我們傷了漁民,鎮撫軍打我們,雖然不甘心,但我也知道那是分內之事,鎮撫軍給我留了條命,也算是你韓家賞的。”
韓漠轉過身來,神情依舊很淡定,並不如何激動,也不如何興奮,只是凝視著黑胡子道︰“黑胡子,你要跟我干,就要守我的規矩,聽從仙人島的調派,更不許惹是生非,否則我勸你還是另找門路。我丑話說在前面,你若是壞了規矩,我手里的海王令說不定就發出去的。”
黑胡子哈哈笑道︰“五少爺,黑胡子脾氣雖不好,但也是個講信用的漢子。我既然答應跟著你干,就會領著弟兄們好好吃這一口飯,絕不添亂。”神色隨即一凜,正色道︰“不過五少爺若是將我們弟兄當著傻瓜玩,到時候黑胡子即使明知不敵,也要和你們韓家拼上一拼的。”
杜冰月立刻道︰“胡子大叔,小五哥說話算話,不會騙大家的。”
黑胡子臉上泛起無奈之色,只是輕輕搖頭,嘆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誰又能看清真正的人心呢。”
杜冰月見黑胡子答應,也很是高興,向韓漠道︰“小五哥,爹爹讓我問你,若是大伙兒都商量好,該幾時來運貨?在哪塊碼頭靠岸?我們還要做些什麼?”
黑胡子立刻沉聲道︰“五少爺,真要運貨,我看你還要弄清楚咱們需要多少艘船。而且我們海上人都不會做生意,護著貨船與人拼命倒是沒問題,真到了那頭,如何與那幫外邦談生意可不行,你還得派上幾個能懂生意的人。”
韓漠這才露出微笑道︰“月兒,胡子大叔,這事兒我會有計較,你們先跟我去找家客棧住下,住上兩日,等我布置好,自然會告訴你們怎麼做。”
既然合作,韓漠對黑胡子的稱呼也顯得尊敬起來,他本就不是一個擺架子的人,這個稱呼讓黑胡子一怔之間,眼眸子里也露出一絲笑意。
杜冰月和黑胡子對視一眼,都點了點頭。
當下也不在酒樓多說,韓漠叫了伙計結賬,掌櫃的親自過來,只說是孝敬的,不收銀子,韓漠丟下一兩銀子,並不多話,領著杜冰月三人離開了酒樓。
他對東海城極為熟悉,找了一處僻靜的客棧,讓三人先且住下,這客棧也是韓家外圍族人所經營,自然是妥善安全的很。
黑胡子進了客棧,關了門便不出來,而杜冰月和大寶卻都以一種異樣的目光看著韓漠。
韓漠明白他們的意思,自己答應過等他們上岸,就帶他們四處轉一轉,這兩個家伙對岸上的東西都是好奇不已,自己即使不帶他們過去,他二人回頭也一定會自己跑出去,到時候難免惹出亂子來。
當下只能苦笑著道︰“走吧,領你們去看一看。”
杜冰月和大寶都是齊聲歡呼,神采飛揚。
韓漠看著杜冰月披風太顯眼,讓她先取下,杜冰月正嫌衣裳多了累贅,自然是欣然答應。
領著二人出門,先是在西城區轉悠,滿街的小吃都嘗上一遍,各個鋪子轉悠一番,杜冰月對許多東西都大是好奇,韓漠自然毫不吝嗇,只要她喜歡的,都會買過來,無非都是一些小玩意,花不上幾個銀子,杜冰月卻是感激無比,愈發覺得小五哥哥為人仗義,是個好漢子。
大寶只能拎著大袋子,里面都是杜冰月要的小玩意。
過後韓漠又領著二人去戲園子里聽了燕腔,又去專門的樂坊聽琵琶曲,等到天快黑下來,韓漠領著二人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餐。
“月兒,喜歡岸上的東西嗎?”走在長街上,韓漠頗有些疲倦,但心情卻很好。
杜冰月點頭笑眯眯地道︰“喜歡,我現在才知道岸上有這麼多東西,這麼多好玩的,小五哥,謝謝你領著我們玩。”
大寶也是一臉的喜悅,今天可真是見了世面。
“那你以後想不想生活在岸上?”韓漠微笑問道。
杜冰月想了想,搖頭道︰“不想!”
“這是為何?”韓漠奇道。
杜冰月咬著嘴唇道︰“小五哥,今天轉悠大半天,岸上的東西好,人不好。”頓了頓,撇嘴道︰“你看街上的男人,一個個都是色迷迷地盯著我看,都像病秧子一樣,沒有一點骨氣。還有那些買東西的,一點小錢討價還價,做事兒一點不干脆,也不痛快,像女人一樣……不,比我們女人還不如呢。每個人都是心懷鬼胎,我不願意和他們在一起!”
杜冰月的身材本就凹凸有致,上了岸後,雖然沒有穿那更顯身材的短皮裝,但是身上的衣裳依舊將她凹凸起伏的身材勾勒的淋灕盡致,行走在街上,自然也是男人們意淫的焦點,無數目光或隱晦或直接地投放到她身上,若非有人認出跟在旁邊的是韓漠,只怕會有不良公子哥兒會上來調戲的。
杜冰月對那些男人自然是不屑的很。
她看到街上商家與顧客為了哪怕一文錢有時候就爭執的面紅耳赤,心里更是不屑與那幫人為伍的。
這個熙熙攘攘的世界,人心隔肚皮,各有各心思,反不如海上人痛快直接。
韓漠微笑著。溫言道︰“既然不願意在岸上,那就好好在海上做事。”
三人不知不覺中走到三合街口,正是關氏貿易行的那條街,韓漠停住步子,見街上稀稀落落幾個人,還真是冷清,想了想,道︰“月兒,你們可記得回客棧的道路?”
杜冰月眨了眨眼楮,問大寶︰“大寶,你可記得?”
大寶撓了撓頭,憨憨笑著,搖了搖頭。
說來也是,東海城說大不大,但卻也絕對不小,大街小巷縱橫交錯,二人轉悠了大半天,還真不知客棧如今所處何方。
韓漠哭笑不得,道︰“你們兩個先在這條街上轉一轉,都是珠寶衣飾行,有看中的記著,我回頭幫你們買下來。我去那邊有點事,馬上就回來送你們去客棧!”
杜冰月已經瞧見街道兩邊琳瑯滿目的貿易行,笑嘻嘻地點頭道︰“好,小五哥,你去吧,我們等著你!”拉著大寶就鑽進了旁邊的一家鋪子。
韓漠嘆了口氣,杜冰月個性十足,敢作敢為,但是有時候卻又像小女孩般天真,還真是傷腦筋啊。
他也不耽擱,快步來到關氏貿易行門前,只見屋子里點著燈火,燈火輝煌,似乎比別家的燈火都要亮堂許多。
門前的伙計已是認得韓漠,見到韓漠過來,立刻恭敬鞠躬︰“五少爺!”回頭便叫︰“五少爺來了!”
老掌櫃急忙奔出來,拱手道︰“五少爺快請,快請快請!”恭敬無比。
韓漠拱手笑了笑,一進門,關少河的聲音就響起︰“哈哈,五少爺,可把你盼來了,我還尋思著去府上拜見哩。”
關少河顯然是在盡力控制住自己的激動,這個時候韓漠上門來,豬腦子也能想出是因為什麼。
親熱地牽著韓漠的手,上了二樓,吩咐伙計上茶來,關少河立刻道︰“五少爺,可用過晚飯?若是沒有,不如一起去八珍閣喝一杯。”
韓漠也不廢話,徑自從懷里數出兩萬兩銀票放在桌子上,笑道︰“關兄,接下來,看你的了。”
見到銀票,關少河更是激動,他倒並非因為這兩萬兩銀子,而是知道,海上貿易的事情算是成了,自己一直以來的夢想,終于借助眼前這個年輕人的勢力實現了。
“五少爺,兩萬兩銀子放在我手里,你也不怕我跑了?”關少河開玩笑道。
“心有大志的人,豈會貪圖這點小利。兩萬兩銀子就能讓關兄攜銀私逃,那還真是一個笑話。”韓漠笑眯眯地道。
他後面一句話沒有說,關少河處在東海郡,稍有風吹草動,韓家都是看在眼里,想跑也跑不了。
關少河神色一斂,起身對著韓漠深深一禮︰“五少爺如此信任,少河感激不盡,定當傾盡全力,力促五少爺完成大業!”
他大聲叫道︰“九叔!”
老掌櫃很快就上來,對二人施禮。
“九叔,這是兩萬兩銀子,你收起來,立刻通知路上,準備收貨,一個月之內,三萬兩銀子的貨物必須運抵東海城!”關少河很是嚴肅地道。
老掌櫃收起銀子,拱了拱手,並不多言便退了下去。
“一個月之內,貨物便能抵達東海城。”關少河微笑向韓漠道︰“這已是最快的速度。”
韓漠正要說話,卻見老掌櫃從樓下返回來,神色有些古怪,但還是很恭敬道︰“東家,五少爺,雲士嵐被人打了!”
二人一時還沒回過神來,互相看了一眼,都露出疑惑之色。
老掌櫃解釋道︰“雲士嵐被一個姑娘打了!”
韓漠先是一怔,隨即臉色一沉,失聲道︰“不好,姑奶奶又惹亂子了!”不再多說,飛奔下樓,往關氏貿易行奔去。
關少河也反應過來,道︰“快去看看!”皺眉問老掌櫃︰“五少爺還有一個姑奶奶嗎?怎麼我卻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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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1-11 02:44 PM
第九十四章 【葉家來信】
關氏貿易行門前,四五個伙計拎著棍子圍在四周,中間大寶兩手各夾一個伙計,在大寶魁梧的身形下,那兩個伙計就像兩只小雞兒似地,憋紅了臉,只吐舌頭。
杜冰月拎著一根手臂粗細的棍子,對著癱坐在地上抱頭的雲士嵐一陣猛打,雲士嵐的頭上已經冒出鮮血來,癱坐地上嘴中直哼哼。
韓漠遠遠瞧見,不由大喝道︰“月兒住手!”
他也很瞧不起雲士嵐,甚至很厭惡雲士嵐,但是不可否認,慶商帶動了東海郡的繁榮,雖然是外來商戶,但是韓家的宗旨一向嚴格規定,若非慶商胡作非為犯下不可饒恕的大錯,盡可能地善待這些人,畢竟燕國的商人遠遠沒有慶國商人老道,也沒有他們那般的實力,要想帶動東海郡乃至燕國的貿易發展,需要慶商。
杜冰月見韓漠過來,這才停了手,指著雲士嵐道︰“小五哥,他欺負我!”
韓漠走了過來,雲氏貿易行的伙計見韓漠年紀輕輕,秀氣的很,以為好對付,立刻喝道︰“你們是一伙的?這個女人凶蠻霸道,敢對我們東家動手,你說怎麼辦?”
便有兩個欺軟怕硬的伙計沖上來,想拿住韓漠逼迫杜冰月不可輕舉妄動。
韓漠看也不看二人一眼,只是向杜冰月走過去,氣定神閑,只是眉頭微微皺起。
伙計正要動手,就聽關少河在後面叫道︰“住手?你們敢對他動手,知道他是誰嗎?”他快步過來,瞧見一個美麗的少女正拎著棍子站在遍體鱗傷的雲士嵐身邊,大感驚訝,心道︰“難不成這就是韓漠的姑媽?”。
伙計見是關少河,知道關少河的身份,頓時便不敢輕舉妄動。
那雲士嵐抬起頭來,見到韓漠,哭喪著臉道︰“五少爺,你……你做主啊,這……這刁婆娘目無王法,當街……當街行凶……你要為民……為民做主……!”
杜冰月柳眉倒豎,杏眼泛怒,又是一棍子打在雲士嵐身上,怒道︰“你罵我刁婆娘?是你先動手,還要怪我?”
韓漠走過去,蹲下身子,笑吟吟地看著雲士嵐,溫言道︰“雲東家,咱們又見面了,真是有緣有緣!”
“你認識他?”杜冰月眨了眨眼楮。
“月兒,這是老實本分的雲東家,半個月前才和我做了一筆買賣,你怎可對雲東家無禮!”韓漠咳嗽兩聲,裝腔作勢道。
雲士嵐圓睜雙目,道︰“這……五少爺認識這婆……姑娘……!”
韓漠嘆道︰“她是我朋友,脾氣有些大,卻不知如何得罪了雲東家?你和我說來,若真是她的不是,我定要給你做主的。”
雲士嵐臉色僵硬,似乎忘記了身上的疼痛,臉上的肥肉抽搐著,終于道︰“這……這既然是五少爺的朋友,那……那此事作罷……算了,算了!”
杜冰月立刻道︰“算了?你要算了,我還不算呢!”
韓漠抬頭問道︰“月兒,到底發生何事?”
杜冰月伸出左手,道︰“小五哥,你看?”韓漠仔細一看,只見杜冰月潔白如玉的左手腕處,帶著一串紫色的手鏈,先前倒是沒有注意看,此時看見,卻覺這手鏈做工精美,不似中原之物,想來也是外邦之物。
只是杜冰月白皙的手腕處,竟然有些泛紅,似乎是被什麼東西掐過一般。
韓漠臉色沉下來,似乎明白了什麼,沉聲道︰“你的手怎麼紅了?誰傷的?”
雲士嵐驚恐萬分,不敢再看韓漠,低下頭去。
“就是他。”杜冰月指著雲士嵐道︰“我進他店里看東西,被他看見我手上的紫手鏈,說要買去,我不賣,他就抓著我的手,說這是他們店里的手鏈,是我在他們店里偷的,還要搶過去,被我一腳踹倒在地,他的這些狗腿子便拿著棍子來打我和大寶。”
關少河在旁聽見,冷聲道︰“雲東家,這位姑娘所言可是真的?咱們做生意的,哪能這樣做,慶商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雲士嵐抬起頭,惡狠狠地瞪了關少河一眼,瞥見韓漠正冷冷地看著自己,急忙垂下頭去。
街上的其他貿易行都有腦袋探出來,遠遠地看這處好戲,那稀稀落落的客人更是淵源站住,朝著這邊指指點點,似乎對雲士嵐的為人也很鄙視。
“雲東家,我這位朋友所說可是真的?”韓漠聲音冰冷起來。
雲士嵐支支吾吾地道︰“那個……我……這……誤會……都是誤會……!”
“看來是真的了。”韓漠搖搖頭,站起身來,瞧見各家貿易行探出的腦袋,聲音忽地洪亮起來︰“街上的商家都聽著,雲士嵐逼客賣貨,不能得逞,更是冤枉他人,還動手搶奪,這樣的惡商,東海城實在是容不下,我燕國也是容不下。大家伙兒好好做生意,自然有人好生護著你們,若是這般品行惡劣,我想也沒必要繼續在東海城待下去了。”
雲士嵐抬起頭,面色大變,眼眸子里劃過怨毒的神色。
韓漠再不多言,從杜冰月手中接過棍子,扔在地上,拉著杜冰月的手,柔聲道︰“月兒,我送你們回去。”招呼道︰“大寶,走!”
大寶將那兩個伙計扔在地上,吐了口吐沫,跟在韓漠身後。
走出幾步,韓漠停下步子,淡淡道︰“雲東家,要走就趁早走,留下來……大家都不好看!”再不多言,領著杜冰月和大寶緩緩而去,很快就消失在街口。
雲士嵐充滿怨毒地望著遠去的韓漠,猛地抬起手,狠狠地砸在地面上,然後“啊”地叫了一聲,顯然是砸疼了手。
關少河冷冷一笑,轉身要走,就聽雲士嵐在身後冷冷地道︰“關少河,恭喜你找到了大靠山,這下子你得意了。”
關少河停住步子,沒有回頭,只是平靜地道︰“雲士嵐,在慶國的時候我就對你說過,做人還是老實一些好。”
“關少河,你也莫得意太早。”雲士嵐惡恨恨地道︰“你還是盼望你在慶國的靠山穩固一些吧,別到時候連收屍的人都沒有!”
關少河眼中劃過怒色,但終是冷冷一笑,抬步離去。
……
……
夜色深沉,韓家東府大宗主那昏暗的書房中卻點著燈火。
韓玄昌站在案前,從大宗主手中接過一封信,只微微看了幾眼,臉色頓時就沉了下去,濃密的眉頭緊皺起來。
“這是從翰葉城送來到的信,今天下午剛送到。”大宗主的臉龐一如既往地陰沉︰“你怎麼看?”
翰葉城是渤州郡的兩座城池之一,另一座城池是藍田城。
渤州郡是燕國最富庶的郡,物產豐富,資源殷實,是燕國鐵礦銅礦的聚集地,面積更是除了燕京所在的會稽郡之外最大的一郡。
葉吳兩大世家就是渤州郡的主人。
葉家居翰葉城,吳家居藍田城,兩座城池一左一右,互為屏障,而且渤州郡地形復雜,山脈甚多,關隘不少,乃是易守難攻的地域。
葉吳兩家自燕國建國開始就是至交,雙方互通姻親,關系極為融洽,那是死死捆在一起的兩大世家,在燕國的勢力和威望極大,若非蕭家有東方之虎蕭懷玉這樣的名將,那是萬萬比不過這兩家的勢力。
即使如此,兩家聯合起來,蕭家如今還是十分忌憚,不敢再明面上鬧翻。
這幾年葉吳兩家勢力日強,非但在朝中頗有勢力,就是老巢渤州郡,也是蠢蠢欲動,經常借故拖延甚至是拒交稅銀,更在渤州郡大肆練兵,鑄造兵甲,私購馬匹,可說是反相已顯,成了朝廷的眼中釘肉中刺,朝廷雖想鏟除,但怎奈葉吳兩家勢力太大,恐怕逼得太過反而會適得其反。
所以內閣時常督促渤州郡不可如此胡鬧,但是這些話聽在葉吳兩大世家的耳中,那和放屁沒什麼差別。
朝廷委派到渤州郡的官員,更是被完全架空,沒有一點實權,所以不少京官為了避免被委派到渤州郡,甚至大肆行賄,官再大也不敢過去。
誰都知道,等葉吳真要造反的那一天,京官說不定都要拎出來祭旗的。
如今葉家忽然來信,自然不會是什麼好事情。
……
韓玄昌微一沉吟,終于道︰“葉家雖然沒有把話說白,但信中提到沁兒,想來是準備拉攏我們韓家,與我們結親了。”
大宗主微微點頭道︰“是這個意思。葉無淵長子已經娶親,他還有一個次子葉庚,年方二十,雖然納了兩房小妾,卻還沒娶正妻,這次來信,那意思顯然是想讓葉庚迎娶沁兒過門為妻了。”
韓玄昌皺眉道︰“這個親事一旦結下,那我們韓家就和他們走在了一起,也就成了朝廷眼中的沙子了。朝廷雖然目前不敢對葉吳兩家動手,卻是敢對我們韓家動手的。”
“但是我們若是拒絕,必定得罪葉家,也就等于得罪吳家,我們的處境也不會好。”大宗主沉聲道︰“葉吳兩家遲早要反,到時候打起來,誰勝誰敗,那是尚未可知的。葉吳兩家的實力可是不容小覷的。”
韓玄昌神色凝重,緩緩道︰“大伯,照這樣看來,葉吳兩家似乎有些按捺不住了。”
“僅憑他們兩家的勢力與朝廷對抗,他們並無十足的把握,所以不敢輕舉妄動,坐等時機。”大宗主淡淡道︰“但是只要他們與其它七大世家任何一家加盟,此消彼長,他們便敢動手的。”看著韓玄昌,問道︰“玄昌,你說在七大世家中,他們為何偏偏選上我們韓家?”
韓玄昌沉吟著,片刻之後,才緩緩道︰“蕭家和甦家自不必說,那都是狼子野心,必定不可能與他們結盟。範家與葉家是世仇,三十年前那場朝斗,葉家硬是逼著範家殺了自己的直系子弟,此仇不共戴天,自然沒有結盟的可能。賀家是蕭家的走狗,更與蕭家姻親密切,自然也難以拉攏。至于胡家,雖然坐擁一郡,但郡內西北大營近在咫尺,無法動彈,而且實力被壓制,葉吳兩家不屑聯絡。還有吳郡的西門世家,一來天高水遠,結盟也不會有實際意義,二來西門世家力量太弱,明哲保身,即使拉攏,西門世家也不會有所動作。如此一來,蕭,甦,範,賀,胡,西門六大世家都不可結盟,那只有在我們韓家身上打主意了。”
大宗主嘴角泛起微笑,顯然很滿意韓玄昌對局勢了解的透徹,輕聲道︰“正是如此。我們韓家坐擁一郡,有兩萬鎮撫軍,更有不為外人知道的實力,而且與渤州郡一左一右將會稽郡夾在中間,一旦葉吳兩家起兵,我韓家若是和他們結盟,左右齊進,那麼燕國可就危在旦夕了。”
韓玄昌嘆道︰“只怕兩路兵馬會師燕京之時,就是我韓家滅亡之時,那個時候,葉吳兩家目的達到,鳥盡弓藏,兔死狗烹,他們就要聯手對付我們了。”
大宗主冷冷笑道︰“到了最後,葉吳兩家也要內訌起來的。”
書房內一陣沉寂之後,韓玄昌才恭敬道︰“大伯,葉家來信,我們該如何回復!”
“既不可得罪他們,更不可與他們結盟。”大宗主靠在椅子上,微一沉吟,終于笑道︰“那我們就做啞巴,不回復就是!”
韓玄昌一怔,微一思索,嘴角也露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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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ppyboy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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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1-11 02:45 PM
第九十五章 【開啟航海】
接下來的一個月,發生了不少事情。
先是三合街開了快三年的雲氏貿易行忽然歇業,店里的東家掌櫃伙計忽然全部撤離,按照老百姓私下的說法,是雲士嵐有一天晚上上床的時候,掀開被褥,發現床上放著一顆血淋淋的羊頭,嚇得差點背過氣去,當夜便吩咐手下收拾東西,次日上午便雇了幾輛車子,狼狽地離開了東海城。
最重要的事情,乃是新任的郡守來到了東海,這一次並非哪個世家的子弟,而是燕王親自擬定的人選,叫楊清,看起來是個很和善的中年人,臉上總是帶著笑,而且為人處事極為乖巧。
他甚至帶來了燕王給予韓家的大批賞賜,更是帶來旨意,報出了韓家五個人的名字,都是韓家外圍子弟中頗有才干的人才,全都進京為官。
這五個人,顯然是戶部尚書親自擬定的人選。
韓家知道,這是王族對韓家表達的一種親善之意,目的也是為了拉攏韓家和王族的感情,至少要做出樣子給其它世家看一看的。
新任郡守楊清顯然也是積極地靠攏韓家,或許他才是明白人,知道自己來東海郡的目的不是為了給韓家添亂,只不過是一雙眼楮而已。
韓家為新任郡守隆重擺出接風宴,動靜甚大,大小官員以及豪富鄉紳盡皆到場,表達對朝廷要員的禮遇和尊敬。
楊清也很乖巧地和韓家合作,到任不過三日,與清吏司韓玄昌議定之後,頒出了第一道公告,乃是降低漁行稅收,清理漁市,勒令漁行控制價格,不得降低漁價,這道命令一出,東海城的漁民一片歡騰。
韓家雖然很滿意新任郡守的配合,但卻更是小心提防,畢竟會咬人的狗不叫,那前任郡守蕭幕瓚囂張霸道,喜怒盡顯于色,倒還好對付,可是這個楊清卻每日里眉開眼笑,對韓家的每一個人都畢恭畢敬,絲毫不怕丟面子,這樣能屈能伸的人,才更可怕。
……
韓漠自然也沒有閑著,這一個月來,除了和柳如夢每日里學琴談書,偶爾在夜間帶著柳如夢在後花院子里漫步閑話,兩人卻也相處的越來越融洽,而柳如夢對于韓漠的博學多才和幽默風趣也頗為欽佩,至少在她眼里,韓漠與紈褲子弟是完全不能劃等號的。
除此之外,韓漠更多的時間卻是勤練《八部棍法》,這套棍法精妙絕倫,不練到不知道,有時候練到盡興處,回頭一想,卻覺很多招式只能以“匪夷所思”來形容,對于那個“軒轅無名”,韓漠更是發自內心里的贊嘆和欽佩。
關少河那邊也沒閑著,三天兩頭約著韓漠出去飲酒聽曲,韓漠知道關少河這是為了增加兩人的感情,自然也不會刻意去推辭。
只是兩人相處之時,絕口不談生意之事,雙方都明白,既然有些事情已經說清楚了,那麼該做的事情就盡力去做,沒必要討價還價。
一個月說短不短,說長也不長,一天一天也就過去了。
……
燕歷平光八年五月初八。
鎮撫軍靠西邊的碼頭,已經在韓玄齡的授意下,五艘海匪船在黃昏時分停泊在碼頭邊,鎮撫軍倒也沒有懈怠,上去檢查了一番,這才放心。
五艘船共有兩百多名海上人,清一色都是古銅色的皮膚,健康有力,頭上都系著黑色的頭巾,每個人看起來都有些興奮,但是見到岸上鐵甲森嚴的鎮撫軍,望見不遠處海港停泊的幾十艘戰船,大家又有些緊張。
不少人甚至有些後怕,若這是韓漠設下的計策,鎮撫軍可就能在瞬間將東海大半的海匪誅滅。
不過看到韓漠笑盈盈地和幾位海匪頭子在說話,眾人這才安心下來。
七路海匪頭子,自然是以仙人島島主杜容海和黑胡子為首,都圍繞在韓漠身邊,每一個人都對韓漠畢恭畢敬,他們心中很清楚,是眼前這個年輕人,給了他們一碗安生飯。
“島主身子可好些?”韓漠笑眯眯地看著杜容海,一臉和善。
杜容海感激道︰“有勞五公子掛念,已經好了不少,只怕用不了多久便能痊愈了。”
“那就好,那就好!”韓漠連連點頭,溫和地道︰“此番遠渡大海,一路艱辛,還要仰仗諸位不辭辛勞,小五本想隨同大伙兒一同去領略異國風情,只是雜事纏身,離去不得,所以一切就有勞諸位了。”
眾人立刻拱手道︰“是五公子給大伙兒吃飯的路子走,大伙兒該當謝謝五公子才是。”
有人更道︰“五公子,你是大伙兒的恩人,咱海上人說一是一說二是二,不打馬虎眼,這份恩情,咱大伙兒記在心里,日後但有吩咐,莫敢不從。“
“不錯不錯,五少爺,你盡管放心,我們雖然不會做生意,但是這海路我們熟,而且弟兄們有的是膽子,不怕和人拼命,你既信任咱們,咱們就是拼了性命,也要把這事兒辦的妥妥善善!”
海上人都是熱血性子,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圖的就是快意恩仇,大家既然覺得韓漠為自己謀了路子,自然都是感激不已。
誰也不因為韓漠年紀輕而有所怠慢,都是充滿敬畏。
這個時候,昏暗的天幕下,幾十輛馬車正往這邊趕,黑壓壓的一片,關少河率先騎馬過來,翻身下馬,對著眾海匪一拱手,滿臉笑容,眾海匪雖然不知此是何人,但想必是韓漠的朋友,也都拱手還禮。
“關兄辛苦了。”韓漠微笑道︰“真是準時!”
關少河指著那一群馬車道︰“幸不辱命!”
馬車終于聚集在海岸邊,韓漠這才叫過不遠處的四名賬房先生,這都是高薪聘請,要跟著出海的先生。
除了兩百多名海匪,這次韓漠還安排了四名賬房先生跟著前去理財,這四人也都具有一定的商業才能,屬于做生意算賬兩不誤的人才,其中一個叫寇正的最是精明,亦是韓漠極為器重的。
另外韓漠為了防止海上意外,更是將自己四名黑豹成員安插到杜容海的部下,協助他管理好海上貿易。
這四人跟隨韓漠十幾年,不但手頭功夫硬得很,而且做事也都是謹慎小心,對于杜容海自然是有大大的幫助。
當下韓漠和關少河稍作商議,便各自派出賬房先生清點貨物,記錄成冊,更是吩咐杜容海領人開始往船上搬貨。
這批貨的品種將近五十種,都是有鮮明特色的中原特產,藝術品,生活品,食物,植物,奢侈品,包容範圍極廣。
看著幾十車貨物,韓漠也不得不佩服關少河的能力,這家伙能在短短一個月之內就能收購如此多種類繁雜的貨物,他的那條路子還真是讓人驚嘆。
有點貨的,有搬貨的,有裝貨的,海匪們忙的不亦說乎,個個都是面帶笑容。
做海匪畢竟不是所有人的願望,大多數人還是希望過著衣食無憂自由自在的生活,如今不但能過上那種生活,而且還能化匪為商,大家伙兒自然也是極其高興的。
最重要的是,海上人不希望受制于燕國,但是對東海王的後代卻是敬畏的很,所以有韓漠這樣一個看起來很和善的韓家子弟統領,大家從心里也是能接受的。
貨物太多,而且搬運時都要小心翼翼,搬運的速度並不快,到後來,鎮撫軍的一名都尉一努嘴,幾十名鎮撫軍放下兵器,擼起袖子來幫忙。
于是,蔚為壯觀的一幕出現了,本來應該是死敵的兵與匪,竟是和諧地一起搬運貨物,而且互相有說有笑。
當兵的和海匪也都是有股子豪爽之氣,言談甚歡,竟有人互相說笑聲中,結成了意氣相投的好朋友,只讓關少河的人膛目結舌,不敢置信。
杜冰月恢復了短裝打扮,身材火辣,不少兵士甚至朝她吹口哨,她也不惱,只是嘻嘻笑著,指揮著大家裝放貨物,倒也忙得不亦說乎。
一邊清點貨物,一邊搬運貨物,從入黑時分只忙到深夜時分,海岸邊都點起火把來。
當貨物全部裝船完畢,不少人都累的滿頭大汗,若是拼力氣,這中間很多人都不差,但是搬貨要小心翼翼,有力氣不敢使,這更是耗費精力的事情。
這時,從軍營里運來大量飯食,當兵的和海匪們都是敞開肚子吃了個飽,補充消耗的氣力。
……
五艘大船也掛上了韓家的旗幟,在海風中飄揚,蔚為壯觀。
韓漠取出通商函交給杜容海,微笑道︰“島主,這個對你們想必會有大幫助,你收好,這一路上就要辛苦你照應著。”
杜容海眼中閃著感激的目光,道︰“五公子,謝您的話,老夫已經說了不少遍,就不再說了。我還是那句話,只要我杜容海這條老命在,必定會將這事兒辦好。”
韓漠點了點頭,又向旁邊的黑胡子一拱手,道︰“胡子大叔,你是條漢子,那日在酒樓說的那些話,你也別往心里去。說到底,大家伙兒能好好活著就好!”
黑胡子此時對韓漠為人已是大為改觀,拱手道︰“五公子,啥也別說了,黑胡子這顆人頭,以後就交給你了。”
韓漠呵呵笑道︰“我不要你的人頭,我要你的……!”指了指黑胡子的胸膛︰“心!”
黑胡子一愣,但旋即明白,哈哈笑道︰“五公子真心待我,黑胡子敢不托付真心。”忽地呵呵一笑,沖著船頭的杜冰月指了指,輕聲道︰“五公子,冰月的心,可是真的交給你了啊!”
杜容海聽到,眼中也泛起淡淡的笑意。
韓漠也是哈哈一笑,走了過去,沖著船頭的杜冰月道︰“月兒,路上保重,等你回來,我再帶你去聽曲子。”
杜冰月英姿颯爽,大聲道︰“還要吃好東西。”
“是的是的!”韓漠哈哈笑道︰“咱們吃遍東海城!”
五艘裝滿貨物的海船終于起航,杜容海率著眾人在船頭向韓漠抱拳辭別,韓漠和關少河也是神情嚴肅,對著眾人抱拳。
“海上多風雲!”韓漠高聲道︰“大家一路保重!”
“五少爺保重!”眾人齊聲道。
五艘海船緩緩離開碼頭,開啟這個時代最偉大的海上貿易事業,誰也不知道是成是敗,但是希望就在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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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1-11 02:46 PM
第九十六章 【搏虎】
時當六月,雖然尚未進入盛夏,但是比起春日里的暖風和煦,天也開始熱了起來。
東海城東北方六十里外,有一片面積巨大的原始森林,方圓近百里,乃是燕國少有的幾處原始森林之一。
因為森林茂密無比,枝葉彌漫,林蔭茂盛,即使有陽光,也很難穿透層層枝葉射進森林之內,林內總是昏暗一片,而且一年四季總是帶著涼意,所以人們稱它為“黑森林”。
黑森林內野獸甚多,小到蛇蟲鼠蟻,大到虎豹熊狼,那都是應有盡有,所以膽子大的人,都喜歡往黑森林狩獵。
不過黑森林里野獸凶猛,時不時地發生獵人被野獸襲擊致死的事件,所以官府後來規定,沒有好的裝備以及團隊,不許獵人進入黑森林,一旦進入黑森林,至少要有三人的團隊。
此時黑森林深處,八騎駿馬在密密麻麻的林蔭中穿梭著,每一個人都是勁衣勁裝,頭纏黑巾,腰跨大刀,背負箭盒,手拿勁弓,端的是人如虎馬如龍。
其中有幾騎更是掛滿了獵物,山雞走兔自不必提,更有兩頭已是死的透透的狼。
“五少爺,看來今天又踫不上虎豹了。”一騎高聲道︰“這些野獸看到五少爺,只怕都嚇得躲藏起來,不敢出來。”
這人長得清清秀秀,卻是韓漠的親信韓青。
最前面的韓漠勒住馬,回頭笑罵道︰“你小子是從哪里學來的馬屁,用在我身上,少爺我可不吃這一套。”指著旁邊一騎道︰“你看看人家朱小言,多沉穩啊!”
朱小言看了韓漠一眼,淡淡道︰“我也正想學拍馬屁,可是我學不來。”
這八騎,除了韓漠和朱小言,另外六人是以韓青為首的黑豹團隊,黑豹共有十人,另外四人是跟著海船去了南洋諸國。
黑豹是韓漠十幾年來精心培養的嫡系死黨,每一個都是厲害的角色,功夫硬,反應快,做事利索而謹慎,忠心不二,當年韓漠為了挑選這十個人,可是花了好一番心思。
本來這是韓漠最隱蔽的勢力,不為外人知道,不過那次埋伏蕭景,朱小言已經知道了黑豹的存在,所以對于朱小言來說,此事也就不再隱秘。
朱小言的馬術驚人,韓漠是很為欽佩的,而他和黑豹成員,弱項就是馬術,所以這一陣子經常來黑森林,一來是練習箭術,二來是放松心情,三來也是讓朱小言領著大伙兒習練馬術。
朱小言倒是沒拒絕,他對眾人仔細說明了馬術的要點,更是親身示範,幾次下來,眾人在這密密麻麻的黑森林中穿行,倒也順暢的很,時間雖短,但是馬術卻都有明顯的提高。
韓漠很喜歡這片叢林,自然,原始,充滿刺激的挑戰,真正的男人,不會畏懼這里的險惡,只會很興奮地接受這個挑戰。
……
韓漠下了馬,眾人也都紛紛下馬,從馬鞍子上解下水袋,聚在韓漠四周先且歇息,有兩名黑豹一左一右放哨。
韓漠仰首喝了一口水,才笑著向朱小言道︰“小朱,如果不是看你有時候盯著府里的丫鬟看,我還以為你是和尚。你看看你,這不吃肉,也不喝酒,這可不是好習慣,女人見了,只怕瞧不起。”
朱小言面無表情地道︰“五少爺,我叫朱小言,你不願意喊我名字,可以叫我小言,這小朱聽起來有些怪。”
“好的,小朱!”韓漠微笑道。
朱小言翻了個白眼,才道︰“和尚就不好色?而且吃喝清淡一些,不但不會傷害人的體能,而且能讓人時刻保持最清晰的頭腦。”
“說得有道理。”韓漠呵呵笑著,湊近道︰“那你是承認自己看了那些丫鬟?”
朱小言淡淡道︰“我又沒說我不喜歡女人!”
眾人頓時都哈哈笑起來,韓青在旁笑道︰“朱大哥,這女人可真是好東西,而且咱們府里的丫鬟,隨便拎出一個來,那都是燕國數一數二的美人啊。”
黑豹成員大都年紀和韓漠相仿,這中間反是朱小言的年紀最大,而且眾人見韓漠對他很是器重,當成自家人,也就都稱他為“朱大哥”。
韓漠笑眯眯地看著朱小言,輕聲道︰“小朱,你看上哪一個了?要不要我幫你們撮合撮合?”
朱小言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這韓漠,忽地搖了搖頭,拎起水袋像喝酒一樣猛灌了一通,才道︰“娶老婆是自己的事情,五少爺好意我心領。”
韓漠豎起大拇指道︰“好漢子,不錯,喜歡什麼樣的女人自己來。”
韓青笑呵呵地湊近道︰“五少爺,你……嘿嘿……你幫我撮合一個?”
“你?”韓漠嘴角泛起怪笑,淡淡道︰“韓青啊,你可別否認,府里的飛花和逐月是不是已經被你害了身子?這事兒要是被我娘知道,嘻嘻,我還真不知道是什麼後果!”
韓青臉色一驚,道︰“五少爺,你……你知道?”
“你肚子幾條蛔蟲我能不知道?”韓漠撇撇嘴,正色道︰“你既然和她們上了床,那就不可辜負人家。到了時候,我和爹娘說一聲,將她們兩個都配給你,不過我可警告你,兩個對你來說已經足夠,你要是再胡來,小心少爺我真的割了你那玩意。”
韓青下意識地捂著褲襠,忙道︰“不敢不敢,再不勾搭了。”眾人又是一陣哄笑,韓青更是滿臉喜色,能得到兩個女人,他心里就像吃了蜜。
眾人說著玩笑話,也都不拘束。
韓漠雖然身份尊貴,但是和這群人人在一起的時候,大家絲毫不感覺到壓力,韓漠對待這批人,就像對待自己的親兄弟一般,坦誠,風趣,親切。
除了朱小言,這是一群在六七歲的時候就走到一起的年輕人,他們親密無間,沒有秘密。
說笑間,忽見朱小言神色一沉,皺起眉頭,沉聲道︰“有動靜!”
眾人也都是訓練有素,立刻靜聲細聽,隱隱約約中,果然聽到南邊傳來一陣低沉的吼叫。
“你耳朵靈!”韓漠對著朱小言一笑,忽地沉聲道︰“上馬!”
就像八頭矯健的獵豹,快速地翻身馬背,催馬向南馳去。
只片刻功夫,那聲音更加清晰,已經有人道︰“五少爺,是老虎!”
“不錯,是老虎。”韓青也叫道︰“這黑森林的老虎凶猛,少爺要小心。”雖然韓漠的興趣就是要找虎豹一類的猛獸練練手,但是韓青眾人卻不得不擔心韓漠的安危。
雖然韓漠力大如牛,身手不差,而且身邊帶著那根血銅陰陽棍,但是直到如今,誰也未曾真正殺過虎豹,不得不存一個小心。
又是一聲巨吼傳來,韓漠等人坐下的馬匹竟是都停下步子,抬蹄長嘶,不敢前進,只有朱小言坐下那匹魏馬,依舊氣勢如虹地往前沖,若非朱小言勒住,只怕轉眼間便要沖走。
韓漠看著朱小言座下的魏馬,心中頓時感嘆起來︰“魏馬果然是天下無雙,竟然不懼猛獸,我日後可得一定要有一匹強悍的魏馬才行。”
“下馬徒步!”韓漠簡短地發號施令,“黑豹”俱都下馬,腰跨刀,手提弓,上前護在韓漠四周。
除了猛虎吼叫,眾人更是聽到前方傳來驚恐的嘶叫,顯然是人的聲音。
韓漠一揮手,沉聲道︰“走!”拿過血銅陰陽棍,率先往南邊奔去,只小片刻,就見到前方的林子里,一頭吊楮猛虎正與兩名獵人撕斗,旁邊的地上已經躺著一具屍體,腦袋被咬去半邊,慘不忍睹,而那兩名獵人身上也已經血跡斑斑,眼見是支撐不了多久,口中直喊救命。
“黑豹”動作敏捷,彎弓搭箭,便要射殺猛虎,韓漠止住道︰“獵人與老虎糾纏,一不小心便要射殺人的,不要輕舉妄動。”他自己卻拎著血銅陰陽棍,如同獵豹般竄上前去,喝道︰“孽畜,爺爺來會你!”幾步間就竄到猛虎旁邊,提著陰陽棍,卯足了氣力,對著猛虎狠狠地砸了下去。
韓青等人正要沖上去協助,朱小言已經淡淡道︰“五少爺顯然是要用老虎來練手,你們想打擾他的雅興?”
韓青皺眉,他深知韓漠的脾性,遇難而上是韓漠骨子里的個性,頓時收住腳,吩咐道︰“箭搭弦上,少爺一旦有險,立刻射殺老虎。”
猛虎正與兩名獵人糾纏,就像貓戲老鼠一般,也虧那兩名獵人身強體壯,若是普通人,只怕早就被老虎撕爛。
韓漠一棍子下去,猛虎沒有提防,正砸在它的脊背上,韓漠的力氣加上陰陽棍的威力,就聽“ 嚓”一聲,老虎脊背上的骨頭似乎斷裂。
“嗚嗶……!”猛虎發出震耳欲聾的吼叫,竟然沒有趴下去,反是放下兩個獵人,掄起虎尾對韓漠橫掃過來。
韓漠知道,老虎的尾巴被稱為虎的第三件武器,除了尖牙利爪,尾巴的威脅同樣不容小覷,這一尾掃過來,就如同強力的皮鞭,殺傷力十足。
韓青已經叫起來︰“少爺小心!”
韓漠不躲反迎,他左手探出,竟是生生抓住了老虎那條又粗又長的大尾巴,順著虎力,如同打太極一樣往下重重一引,那老虎竟是翻身倒地。
韓漠不待老虎翻身,又是一棍子砸下去,眼見便要砸在猛虎的腦袋上,卻聽韓青等人同時驚呼道︰“少爺,後面還有一頭!”
他自己也感覺到後面一陣勁風撲來,一股腥味鑽進鼻中,不敢怠慢,往左急閃,余光瞥見一道影子從旁撲過,正是又一頭猛虎。
若非韓青等人出聲提醒,自己動作敏捷,只怕要被這頭畜生撲個正著。
那猛虎撲空,另一頭傷虎也爬起來,都對向韓漠,便要朝他撲來。
韓青再也顧不得其它,沉聲喝道︰“射箭!”就連朱小言也覺得形勢險峻,便要拉弓射箭,眾人羽箭尚未射出,就聽“咻”的一聲脆響,一支羽箭從林子另一頭閃電般射出,“噗”的一聲,正射在一頭猛虎的大眼珠子上,那猛虎悲吼一聲,翻倒在地。
眾人驚訝間,只見從對面竄出一條身影,手提一桿雪白的銀槍,身形矯健不下于韓漠,如風般向老虎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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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ppyboy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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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1-11 02:47 PM
第九十七章 【雙雄殺】
來人下身穿褐色長褲,上身穿銀色錦衣,腰間系一條藏青色腰帶,身法輕盈,幾個起落,已經奔到了老虎近處。
不待眾人看清來人樣容,那眼楮被射的老虎狂吼一聲,從地上翻起,毫不猶豫地撲向了來人,而另一頭猛虎也忍著傷痛,極有默契地撲向韓漠,至于那兩個獵人,早已經連滾帶爬地躲到一邊去。
韓漠見到猛虎撲來,不敢怠慢,手里的銅棍對著猛虎兩條探出的前爪橫掃過去,那猛虎竟是異常機警,見到銅棍過來,竟是身體一轉,避過銅棍,尾巴幾乎在同一時間掃向韓漠。
韓漠故技重施,再次探手抓住了老虎的尾巴,感覺虎尾力道驚人,若非自己力氣巨大,只怕真要被這宛若強鞭的虎尾掃中。
這一次他卻沒有放手,而是一手緊握著虎尾,另一只手拎著銅棍,對著猛虎的身軀狠狠地砸了下去。
那邊銀衣人的身法竟似比韓漠更要快,猛虎撲到之時,他竟身軀後仰,那老虎的身軀從他上面撲過之時,他雙手緊握銀槍,猛地斜刺,“噗”地一聲,鋒利的槍尖竟然刺透虎皮,硬是扎進了老虎的肚子里。
那老虎悲嘶聲起,就在眾人毛骨悚然間,卻見那銀衣人竟是大喝一聲,手里的銀槍挑起,竟將一只大老虎活生生挑了起來。
這下子,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
這是什麼樣的人物?槍挑老虎,霸氣非凡,與一旁抓著虎尾打老虎的韓漠形成一幅極為讓人震驚且贊嘆的畫面。
韓漠手里的老虎本來凶猛頑抗,但是韓漠幾棍子下去,已是被打的奄奄一息,而銀衣人更是挑著老虎揮動,就像揮舞旗幟一般,槍尖的老虎吼叫的聲音越來越弱,四肢掙扎,內髒被槍尖正在攪得粉碎。
正在此時,就見從林中又竄出一群人來,動作敏捷,大概有將近十人,俱都是青衣青褲,背負長弓,手拿長刀,如同一匹匹敏捷的野狼,見到銀衣人槍挑老虎,俱都分散在林中,紛紛叫道︰“大人小心!”
這一群人看來都是銀衣人的部下。
他們見到一旁拎尾打虎的韓漠,也都吃了一驚,見到韓青等人,更是生出警覺之心,都握緊了長刀。
韓青低聲道︰“敵友不明,大家戒備!”
黑豹俱都彎弓搭箭,直待對方人手稍有異動,便出手射殺。
對于威脅到自己安全的敵人,黑豹是從來不手軟,他們深深記住韓漠曾經說過的話︰“如果與敵交戰,目的只有一個,殺死對方,保全自己,不顧及任何手段!”
……
兩頭猛虎落在韓漠和銀衣人的手里,反而像兩只貓,在雙方部下的震驚與欽佩下,兩人各自將手中的老虎折騰的奄奄一息,癱軟在地,只有出的氣。
一時間,雙方部下都歡呼起來,這邊道︰“少爺,你現在可是夙願得償,真正打死了一頭老虎,果然是神威凜凜,讓人欽佩,了不起了不起!”
那邊立刻道︰“大人,區區一頭老虎,果然在您手下走不了三個回合,我等真是大開眼界。”
這邊馬上道︰“少爺,你要不是想戲弄老虎,一個回合就能弄死他,看來少爺只是想戲弄老虎,並非真的想打死老虎哦!”
“大人,上次你殺死那頭大黑熊,也是這般瀟灑自若。”那邊立刻道。
韓漠坐在死虎身上,望著站在另一頭虎屍邊的銀衣人,那人也正望著韓漠,雙方眼中都露出一絲贊賞之色。
這個時候,韓漠才真正清晰地看到這個人的樣容。
此人看起來二十二三歲,比自己要大上四五歲樣子,身材修長,勻稱而協調,長相豐神如玉,極為俊秀,眼若璨星,一對劍眉頗有殺氣,膚色卻極為白皙,那是一種很不正常的蒼白,看起來沒有血色,他的額前飄著兩縷發絲,看起來俊秀中帶著野性,儒雅中帶著狂放。
他的嘴型很好看,嘴角微微上翹,第一眼看去,似乎是在對你微笑,但是仔細看,就會發現這種笑有一些妖異,讓人摸不清他到底是笑還是其他意思。
這絕對是一個很怪的人。
如同韓漠一樣,只看這兩個人的外形,都是俊秀的公子模樣,清秀而儒雅,誰也不會想到他們身體里竟然蘊含著那麼強大的力量,更不會想到他們的膽子都是那樣的大。
這兩個人竟似乎頗有許多相似的地方。
韓漠心中其實也很是震驚,他如牛般的力氣,乃是十幾年修煉《長生經》的結果,但是錦衣人的力量顯然不在自己之下,那是從何而來?而且對方對付老虎的時候,動作瀟灑飄逸,舉重若輕,韓漠瞥過一眼,當時心中就知道,真要論起來,此人的功夫絕對在自己之上。
這是什麼人?竟會出現在東海郡的黑森林中?
那些人稱呼他為“大人”,難不成還是一位官員?只是這樣年輕的官員,也不知身居何位,他那些部下看起來個個都是身手不凡,這官職顯然也不會低。
難不成這也是一名世家子弟?會是哪個家族的?
……
銀衣人抬手提搶,旁邊立刻有一名部下飛奔上前,結果銀槍,那部下雖然身材魁梧孔武有力,但是接槍的時候,大家明顯看到他有幾分吃力,俱都明白,這桿銀槍的份量著實不輕,方才這銀衣人提在手里文弱泰山,舉重若輕,如此看來,銀衣人的力氣還真不是一般的恐怖。
部下抱著銀槍走到一旁,立刻有人拿著長長的皮軸子卷在銀槍外面,將銀槍掩蓋起來。
銀衣人接過另一名部下送上來的絲巾,很優雅地擦著手,對著韓漠微微一笑,道︰“我不問你是誰,你也不用問我是誰,我帶了酒,地上有虎肉,你我都還有不少野味,不如就在此地篝火烤肉,飲上幾口?”
他的聲音竟然非常好聽,很溫柔,很有磁性,而且非常渾厚。
這種柔和的聲音,幾乎能讓人忘記他剛剛殺過一頭猛虎。
“我們沒有帶酒。”韓漠笑眯眯地道︰“但是我們的獵物足夠,所以你若真想讓大家飲上幾口,可要備足酒!”
銀衣人微笑道︰“你放心,我很好客,會備上足夠的美酒。”
“你錯了。”韓漠擺手笑道︰“在這里,你不是主人,我們才是。”他站起身來,向韓青等人道︰“拿出獵物,款待客人!”
韓青答應一聲,和黑豹們都收起弓箭,回頭去取獵物。
銀衣人一招手,便有兩名青衣人各拿出一只小木凳來,擺在旁邊的空地處。
“坐著說話!”銀衣人做了一個手勢,請韓漠坐下。
韓漠也不客氣,將銅棍丟給旁邊的朱小言收起來,徑自在小木凳上坐下,才向對面坐著的銀衣人道︰“你的槍法厲害,我很佩服你。”
“你的棍法也深得棍術精髓,我也很欽佩。”銀衣人坐姿非常優雅,顯示他身份的高貴和深厚的修養底蘊。
韓漠眨了眨眼楮,忽然問道︰“我能不能知道你今年多大?”
“春天過後,已經走過了二十二個年頭!”銀衣人沒有隱瞞,問道︰“為何要知道我的年紀?”
韓漠嘆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銀衣人“哦”了一聲,似乎有些不明白。
韓漠凝視錦衣人解釋道︰“你的功夫比我高,所以我剛才有些沮喪,你知道,藝不如人的感受總是讓人不痛快的。不過你大我四歲,我想四年的努力,應該會讓我能成為你的對手。”
銀衣人這才明白,不由淡淡一笑,依舊是以那一種很柔和的聲音道︰“可是四年後,我又比你多四年的經驗!”
“已經沒有關系。”韓漠笑眯眯地道︰“你的槍法到了這個地步,再往前進,已經不是四年就可以提升的,所以四年後,我應該可以和你打上一場。”
“原來是個喜歡打架的人。”錦衣人淡淡一笑,他神色雖然平靜,但是韓漠從他的眼楮里敏銳地發覺到一絲黯然,他只是淡淡地道︰“四年後嗎?但願有機會。”
韓漠當然也注意到了銀衣人皮膚那種病態的蒼白,但卻沒有問,只是道︰“你運氣不錯,這黑森林里猛獸雖多,但是這種老虎卻不多,你能踫到,運氣實在不差。”
“其他地方運氣差一些,這個地方總要補回來。”錦衣人微笑道︰“不過我們這是第三次進來轉悠,為的就是能夠屠熊弒虎,取件熊皮或者虎皮回去。”
“原來是為了皮毛。”韓漠托著下巴道︰“其實你用不著犯險進黑森林,市面上是可以買到熊皮虎皮的。你風塵僕僕來到黑森林,如果只為皮毛,倒是大可不必。”
錦衣人搖頭道︰“你錯了。市面上自然是可以買到熊皮虎皮,不過買來的東西,總是不會讓人去珍惜。寶貴的東西,只有通過自己的雙手去獲得,才能稱為寶貴,也才會值得珍惜。更何況,我要皮毛,是要送人,那自然更要親力而為。”
韓漠眨了眨眼楮,笑眯眯地道︰“是送給相好的?”
錦衣人一愣,英俊的臉上似乎有些疑惑,但是瞬間就明白韓漠的意思,也不惱,只是淡淡地道︰“相好的?原來你是這樣稱呼自己喜歡的人。”
韓漠哈哈笑道︰“女人嘛,怎樣稱呼都行,只要男人心里真正的愛她,她們並不是十分在意稱呼的。”
錦衣人那幾近完美的一對劍眉微微皺起,似乎在想著什麼,片刻之後,才抬頭笑道︰“你說得對,只要心里愛著她,也就不必拘泥于稱呼了。”
韓漠心中暗道︰“果然是送給老相好,這小子還真是有骨氣,為個女人鑽進黑森林冒險。唔,不過這家伙功夫好,所謂藝高人膽大,也沒什麼好怕的。”
雖然不知錦衣人真正的底細,但是從他剛才殺虎的手段來看,韓漠已經確定此人的功夫勝過自己不少。
此時二人的部下已經分頭行動,有人架篝火,有人扒皮割肉,有人負責燒烤,雙方都是訓練有素的部下,雖然口上不溝通,但是卻也能通過神色配合起來。
這幫人做事的效率,那自然不是普通人能比,沒過多久,便有大批的烤肉出爐,錦衣人的部下拿出酒袋子來,人手一袋,更有人給韓漠和錦衣人奉上烤肉,眾人都吃肉喝酒,好不快活。
倒是朱小言一個人走到遠處的樹下,並不參與,從懷里掏出一個饅頭,削饅頭片吃。
朱小言的行動,讓錦衣人很是詫異,但是他自知這天下間古怪的人多的是,也不多問。
正在眾人飲酒吃肉之間,忽聽“咻”的一聲,從林子南邊傳來古怪的聲音,錦衣人立刻皺起眉頭,而他的幾名部下紛紛丟下酒肉,拔出佩刀,有人已經沉聲道︰“有刺客,保護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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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1-11 02:48 PM
第九十八章 【林中飄血】
這一瞬間,銀衣人的部下充分地表現出了他們機警而迅速的反應,三人成扇形往南邊沖過去,而剩下的六人則呈扇形護在錦衣人的四周,每一個人都緊握佩刀,嚴陣以待。
錦衣人嘆了口氣,向韓漠道︰“我總是不想惹麻煩,但是麻煩卻總是找上我。我現在有點小麻煩,所以不能陪你喝酒了,以後如果有機會,我們再喝。”
“好!”韓漠站起身,笑盈盈地道︰“你去解決麻煩,我不打擾你們。”他竟然沒有提出幫助錦衣人對付刺客。
如果是一般人,大家在一起飲酒吃肉,有一方遇到了麻煩,即使只是應付面子,也會裝模作樣問一聲用不用幫助,義氣重的人,那更是會拔刀相助。
可是韓漠卻像沒事人一般,只是笑眯眯地向錦衣人拱了拱手,然後向著自己的部下道︰“我們走!”
錦衣人的部下頓時都露出怪異之色,有鄙視,有不屑,甚至有憤怒,而錦衣人神色平靜,拱手道︰“好走!”
正在此時,卻聽南邊傳來一聲慘叫,又聽那慘叫聲垂死叫道︰“大……大人……小心……!”很快那邊就傳來兵器交擊的聲音,顯然是往南去的三名青衣人與敵人交上了手。
“樹木為掩護,大家散開,先以弓箭射殺,再取佩刀肉搏。”錦衣人平靜地道,聲音沒有一絲慌亂,布置的清晰明了,就好像只是在訓練中一樣。
他接過銀槍,除了一名青衣人跟在他身邊外,其它幾人都是分散開來,以大樹為掩護,收刀取弓,嚴陣以待。
韓漠也拿起銅棍,輕聲道︰“咱們走!”
韓青問道︰“少爺,咱們……咱們不幫他們?”
“是大麻煩。”韓漠淡淡道︰“說不定要死人的,你們想摻和進去?”
眾人都是明白人,韓漠沒有攪進對方的恩怨,看似有些無情,但是大家明白,他這是為了保護自己這邊的人。
與銀衣人的一面之緣,還不足以讓韓漠沖到到拿自己最珍貴的黑豹去充義氣,去拼命。
“咻咻”!
箭矢聲起,從南邊射出一片箭雨,只看那幾十支羽箭,就知道敵人的數目不少,錦衣人和幾名手下如同岩石般一動不動,掩藏在樹干之後。
“麻煩來了!”韓漠沉聲道︰“走!”率先便要領著眾人往北邊走,剛走出兩步,就聽“咻咻”之聲再次響起,這次卻不是從南邊射來,而是從北面射來。
“散開!”韓漠沉喝一聲,一把推開身邊的一名黑豹,自己身體也在瞬間躲到旁邊的大樹後,但見羽箭如同螞蝗般劃過。
朱小言和黑豹們也都不是普通人,自身素養極高,箭矢聲響起,大伙兒都竄到大樹之後,散開掩藏起來,同一時間也都拉弓搭箭,做好迎戰準備。
韓漠和錦衣人都背靠大樹,面對面看著。
“看來你走不了了!”錦衣人微笑道︰“我是不是該向你道歉,是我們連累你們!”
韓漠皺眉道︰“我現在只想知道,你確定這些人是來找你麻煩?你肯定他們不是找我們的?”他還真有些疑惑,敵人是從兩面夾攻,精心準備,而且兩邊加起來,只從箭矢的數量來看,竟不下于四五十人,這可是一股不小的勢力,之前進林子時,怎麼一點影兒也沒有瞧見。
“九成是因為我。”錦衣人道︰“也有可能一成是為了你!”
韓漠嘆道︰“這樣說來,還真是你連累了我們!”
一旁的韓青獻策道︰“少爺,既然你不想摻和此事,要不咱們豎白旗投降?”
朱小言立刻冷冷地道︰“投降?哼,你以為降了就不殺你?”
韓漠也是瞪了韓青一眼,低聲罵道︰“咱們可以不管閑事,但投降這事兒少爺還是干不出來,日後傳揚出去,少爺我如何做人啊?你這小子盡出餿主意。還是小朱說得對,你以為投降就不殺你嗎?”
韓青頭上冒出冷汗,倒不是害怕那些敵人,只是自己的“良策”被如此否定,頗有些尷尬。
……
兩邊的敵人借著螞蝗般的箭矢向前齊齊推進,林中只聽到弓箭聲“咻咻”作響,凌厲的箭矢壓著眾人,一時竟是不能探頭去看。
眼見敵方漸近,都是黑衣蒙面的漢子,稀稀落落地散落在林子里推進過來,錦衣人終于一揮手,便見他幾名屬下立時都彎弓搭箭,反射回去。
這些人的箭術還真是嫻熟,臂力強悍,準頭奇佳,速度迅捷,經驗老道,知道的人一看,就明白這些人是正宗從軍營出來的戰士,而且是最精銳的戰士。
羽箭連發,敵人那邊頓時響起一陣慘叫聲,射來的箭矢頓時弱了不少。
韓漠這邊也開始對敵人射回羽箭,不過相比起銀衣人那幾名部下,黑豹們的箭術顯然差了許多。
黑豹最擅長的是格斗術,精于跟蹤潛匿之道,說準確一定,都是間諜式的人才,十幾年來,格斗術都已是習練的爐火純青,單人格斗,對付三四個大漢那是毫無問題。
雖然也曾偶爾練習射箭,畢竟不是主項,就連韓漠在內,箭法也都不是如何高明。
雖然靠著強悍的力氣,黑豹們射出的箭矢也犀利的很,但是真正射中敵方的卻不多,反倒是朱小言,此時讓韓漠大是驚嘆。
朱小言取箭射箭一氣呵成,沒有絲毫拖泥帶水,動作嫻熟,甚至比銀衣人的部下猶有過之,而且他的箭法無論速度,力道和準星,都可堪稱一流。
連續射出三箭,便射翻三名蒙面人,每一箭都是直穿透敵人的咽喉,當真是威猛凜凜。
韓漠看在眼里,張了張嘴,驚訝的說不出話來,以前只以為這小子馬術精湛,是個人物,今番一見,才知道朱小言的箭術卻也是如此厲害,毫不誇張地說,如果箭手也有等級之分的話,朱小言的箭術幾乎接近宗師的境界。
他射箭時氣定神閑,眼若寒星,下手毫不留情,而且拉弓射箭的姿勢也是極盡完美。
韓漠驚訝之時,更是對朱小言的來歷大大的好奇。
朱小言馬術好,箭術高,為人冷靜,在這個時代,無論投奔到哪個達官貴人的門下,必定是錦衣玉食醇酒美人享用不盡,而且多半會得到一官半職。
可是他卻甘心在東海城的街頭賣藝,更是願意屈身在自己的部下做一個馬夫,他究竟是什麼打算?
而且一直以來,朱小言不進葷腥,像和尚一樣吃素,雖然為人冷酷,但對自己也算是俯首聽命,並無什麼可疑之處。
這樣一個人,從何而來,做一馬夫圖的又是什麼?
他正在疑惑間,就聽兵器交擊聲響起,卻是銀衣人那邊已經和敵人交上了手,將近二十多個身手矯健的敵人如同野狼一樣與銀衣人的部下戰作一團。
銀衣人手持銀槍,站在旁邊,只是冷冷地看著,一時並沒有出手。
這邊的敵人也已經借著樹干的掩護,分散地摸到了近處,棄弓拿刀,圍了上來,而朱小言依舊是一箭一命,只是片刻間,已經有五人死在他的羽箭之下。
“大家小心!”韓漠低沉著聲音吼道︰“小朱射箭,大伙兒動刀子!”
朱小言既然箭術精湛,自然是讓他拖在後面以箭矢殺人,而黑豹們近身格斗強悍,箭術太弱,自是棄弓拿刀與對方近身格斗。
韓青為首的黑豹二話不說,丟下弓箭,拔出刀子,就像六頭嗜血的豹子,迅速而凶猛地撲向敵人,朱小言彎腰拿起兩只被丟在地上的箭盒,迅速地退到後面的另一棵大樹後,射箭為韓青等人作掩護,他似乎以前干個這種事兒,熟練的就像是吃飯一樣,鎮定無比。
來襲的黑衣人顯然也不是弱角色,他們進退有序,配合默契,韓青等人沖出去之時,他們立刻三人一組的聚攏起來對付一個,刀子雪亮而鋒利,刀法也是不弱,頓時間雙方混戰作一團。
銀衣人的部下雖然威猛,但是敵人甚多,只片刻間功夫,就有一名護衛被砍去半邊腦袋,更有一人被砍中小腹,倒在地上,已是受了重傷。
銀衣人終是出手,他的銀槍如同一條白色的銀龍,步伐輕盈,迎著一人一槍刺去,那人揮刀便砍,只是刀鋒還沒有踫到銀槍桿,便被冰涼的槍尖刺穿了咽喉。
那人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銀衣人長槍一挑,他的屍體便想落葉般飛了出去,而銀衣人長槍在霍霍刀光中,又是刺穿了一人的胸膛。
一直護在銀衣人身邊的青衣護衛緊跟在銀衣人身後,似乎是想護住銀衣人的後面,以防冷箭射來,倒是沒有與敵人交上手。
韓青等人不愧是經過十幾年訓練的特種兵,與敵人對戰中雖然沒有佔到絕對的上風,但是在一眾敵人的圍攻下也絲毫不落于下風。
韓漠還未出手,倒是有一個不怕死的蒙面人從旁竄出來,手里的大刀橫揮,攔腰向韓漠砍來,那是要將韓漠砍成兩截子。
銅棍反扣,先是抵住了對方砍過來的一刀,就聽“嗆”的一聲,銅棍和大刀交擊在一起,濺起一陣火星,那蒙面人只感到虎口就像要被撕裂一樣,說不出的疼痛,還沒多想,韓漠的銅棍已經反手一戳,正中蒙面人的胸口,那蒙面人“噗”的一聲,口中噴出一口鮮血,人已經飛了出去。
韓漠再不猶豫,握緊銅棍,如同猛虎一般,沖進戰團。
一時間林內喝聲陣陣,慘叫連連,竟是殺的血肉橫飛,空中飄著殷紅的血花,詭異而絢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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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1-11 02:50 PM
第九十九章 【多了一條命】
血花爛漫,本來充滿著清鮮氣息的黑森林,頓時被血腥味彌漫。
敵人顯然沒有想到會出現韓漠這樣一群戰斗力強悍的高手,他們得到的消息,銀衣人身邊不過十人之眾,他們聚集了將近五十人的力量化整為零來到黑森林偷襲,本以為十拿九穩,但是此刻非但沒有給錦衣人造成半點傷害,而且己方在片刻間幾乎就折損了一半的人手,這實在是大出意料。
韓漠根本不需要施展《八部棍法》,只憑平常的棍術和自己那強悍的牛力,連續干倒三個人,而朱小言箭不虛發,這一陣子又是三條人命報銷在他的手里。
看著韓青等人雖然渾身鮮血淋灕,但卻已經處于上風,斗志旺盛,韓漠兩個步子便脫離了戰團,這是很好的鍛煉機會,讓韓青等人燻陶出更濃郁的血腥味,對日後會更有好處。
他抬頭望向那邊,只見那邊的敵人也已經被打的七零八亂,銀衣人就像混跡于羊群的神龍,所過之處,鮮血噴出,慘叫連連,身邊已經橫七豎八地躺著好幾具屍體。
只是銀衣人的六名部下,除了他身後的那一人外,已是死了三人,只余兩人兀自在與已經為數不多的敵人拼殺。
今日若不是有韓漠等人在場,替銀衣人分擔了一半的刺客,銀衣人功夫再高,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
就在血戰之中,韓漠忽聽“咻”的一聲響起,這聲音竟似與之前發現敵情的那種響聲極為相似,不是單純的箭矢聲,而是箭矢中帶著空竹的聲音。
這個時代沒有火藥,自然也就沒有信號彈的存在,所以信號的傳播,都是在羽箭上綁著空竹,射向空中之時,空竹發出奇怪的聲音,便能辨識信號。
只是這個時候雙方血戰正酣,敵人再次發信號,所為何故?難道還有不少埋伏?
想到這里,韓漠皺起眉頭,握緊了血銅棍,他疑惑地四周看了看,猛地看到一個讓他極為震驚的情景。
緊跟在銀衣人後面的那名青衣護衛,聽到空竹信號,竟是緩緩抬起大刀,對準了身前的錦衣人,看那樣子,竟似要從後面偷襲自己的上司。
韓漠心中一緊,他是最厭惡這類背叛主子的小人,眼見銀衣人並無察覺,那青衣護衛大刀便要劈下,韓漠大聲喝道︰“看這里!”
他這一聲氣息渾厚,中氣十足,就像虎吼,那青衣護衛竟是被這突然發出的聲音驚了一驚,而就在這個時候,韓漠就像投擲標槍一樣,手里的血銅棍豁然出手,虎虎生風,直向不遠處的青衣人擊了過去。
那青衣人雖然被韓漠的吼叫驚了一下,但只是微微一滯,手里的鋒利大刀還是毫不留情對著銀衣人砍了下去。
就在刀鋒便要砍傷銀衣人腦袋的一霎那,就聽“噗”的一聲,血銅棍狠狠戳在青衣護衛的脊背上,又聽“ 嚓”一聲響從青衣護衛的背脊里發出來,很顯然,這小子的脊椎骨被血銅棍戳斷。
“啊!”青衣護衛忍不住慘叫一聲,脊椎斷裂,身體往後折倒,手里的大刀頓時也就砍不下去。
銀衣人聽到身後的叫聲,豁然回身,看見後面的情景,那青衣護衛的雙手舉著大刀往後倒,他立刻明白了什麼,眼中先是一驚,但隨即恢復平靜,望向韓漠。
韓漠聳了聳肩,無奈地搖了搖頭。
“我欠你一條命!”銀衣人淡淡道,反手一刺,將一名撲上來的蒙面人刺死。
那青衣護衛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臉上肌肉因為痛苦而扭曲,眸子里滿是驚恐的光芒。
銀衣人在他身邊蹲下身子,淡淡道︰“你不貪財,收買你的人,想必是給了你女人。你跟了我兩年,做事小心,我正準備提拔你,想不到你卻讓我失望!”
青衣護衛眼中的驚恐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愧疚之色,喉頭上下起伏,終于道︰“大……大人……殺我……殺我……!”
銀衣人冷漠地看著他,嘆了口氣,站起身來,再不理會,只是看著滿地的屍體,一臉的落寞。
青衣護衛神情痛苦,他探出手,抓起大刀,反手將刀鋒放到自己的脖子上,哽咽道︰“大人……我……對不住你……!”用力一拉,咽喉被割斷,鮮血噴出,身體抽搐兩下,便即死去。
……
銀衣人聽著青衣護衛咽氣,並沒有回頭,眼中卻泛起濃郁的殺機,他再次提槍,沖進戰團,龍威大發,槍若銀龍,所向披靡,這邊僅剩的六七人,在他和剩下的兩名護衛的殺手中,最終一個不剩,地上堆滿屍體,血腥味飄蕩在空氣中,令人作嘔。
似乎暫時發洩了心頭的殺機,銀衣人拄槍地面,看著幾名部下的屍體,他的神色冰冷無比。
“原來錢太元是內奸。”一名青衣護衛滿面怒容︰“大人平日里對他恩義有加,他卻是如此卑鄙無恥的小人。大人此番出來,沒有透漏半點風聲,神不知鬼不覺,我正奇怪這些刺客是如何得知大人的下落,想不到卻是錢太元出賣了大人!”
另一名護衛沉聲道︰“錢太元不貪財,但好色,想必是被美色所收買。”他望向對面,那邊的敵人也已經所剩無幾,正邊斗邊退,顯然是知道大事不妙,要撤離了,于是握緊大刀,沉聲道︰“大人,我去抓活口!”
銀衣人搖了搖頭,道︰“不必了,是誰動手,我心里已經知道,這些人蛇蠍之心,都殺了吧!”
“是,大人!”兩名青衣護衛一躬身,拎起大刀往那邊沖過去,合同黑豹追擊剩下的不到五六名蒙面人。
韓漠過來提起血銅棍,銀衣人已經轉過身來,凝視著韓漠,平靜地道︰“我欠你一條命,希望有機會還給你!”
韓漠擺擺手道︰“千萬不要。你這人看來麻煩不少,跟你有瓜葛只怕會有更多麻煩,今天這事兒就這樣,以後我們還是少些瓜葛的好。”
銀衣人嘴角上翹,泛起那種看起來很溫柔的笑容,但他的聲音卻很平和︰“你或許不知道,我這條命,也許能幫你解決更大的麻煩!”
“我一向都喜歡自己解決自己的麻煩。”韓漠笑呵呵地道︰“你也不用老記著這件事,殺人……總不是什麼好事情!”
銀衣人凝視著韓漠,沉吟片刻,才道︰“你真是一個很奇怪的人!”
“你也是!”韓漠哈哈一笑。
“那里還有酒,殺完人,喝酒可以緩解一下緊張的心情。”
韓漠搖頭道︰“我殺人不緊張。”頓了頓,才道︰“不過喝酒我卻很喜歡。”
兩人走到熄滅的篝火邊,酒袋子扔滿一地,二人各自拿起一袋子酒來,銀衣人向不遠處的朱小言喊道︰“兄台,不妨一起來喝酒!”
朱小言已經放下弓箭,靠坐在樹干下,眼也不抬,只是淡淡道︰“我不喝酒!”
銀衣人皺起眉頭。
“他不喝酒,不吃肉!”韓漠笑眯眯地道︰“甚至都不踫女人的。”
朱小言瞥了韓漠一眼,閉上眼楮,靠著樹干歇息。
“不過這位兄台的箭術實在令人欽佩。”銀衣人聲音柔和︰“若非這位兄台年紀尚輕,我都差點以為是魏國名將杜無風出現在此!”
朱小言聽到“杜無風”三字,眼角挑動,兩只拳頭緊緊一握,但很快便松開。
“杜無風箭術厲害?”韓漠問道。
銀衣人道︰“到底是什麼樣子,我沒有見過。不過我聽說,那杜無風有黑木弓,箭術驚人,三百步之外,能射中樹葉,端的是出神入化,只恨未得一見。”
“名將就是名將。”韓漠眼中也泛起欽佩之色︰“能位列十方名將之中,總是有些手段的。”頓了頓,道︰“聽說我們燕國也有一位名將,也不知是否厲害?”
銀衣人眼中劃過怪異神色,看了韓漠一樣,輕聲道︰“閣下是說東方之虎蕭懷玉蕭大將軍吧?”
“原來叫做蕭懷玉!”韓漠呵呵一笑道︰“這東方之虎的名號倒也響亮。”
銀衣人臉上忽地泛起欽佩之色,道︰“蕭大將軍年紀輕輕,但為人卻謙和有禮,性情溫和恬靜,暢曉軍法,雖然號稱東方之虎,但是那僅僅是他其中一個名號而已。”
“他還有許多名號?”
“是。”銀衣人點點頭︰“他有一個稱號叫做‘槍神’,槍法之奇,難以捉摸,不過他很少用槍,而是用琵琶劍,劍法亦是冠絕群雄。還有一個稱號才是真正符合他的身份,稱作‘軍神’,據說他是佛門四大天王中的多羅叱天王化身,人品高貴,舉世無雙!”
韓漠皺起眉頭,這錦衣人顯然是對蕭懷玉大加推崇,而且欽佩萬分,難不成這小子竟是蕭家的人?
蕭家遠在燕京,這小子怎麼會跑到東海郡來,除了狩獵,莫非還有其它的心思?
念及至此,提防起來,呵呵一笑道︰“燕國名將,自然是非同凡響的。”
這個時候,韓青已經帶著眾人回來,每個人都是血跡斑斑,臉上也布滿了鮮血,更有兩名黑豹受了傷,韓漠立刻吩咐給兩名黑豹處理傷勢。
他們出門時,是帶了傷藥,此時剛好可以用上。
銀衣人從懷中取出一個紫色的小瓶子交給部下,韓漠疑惑間,只見青衣護衛打開瓶子,往每一具屍體的傷處上都倒了一點點小粉末。
不過片刻間,那些屍體竟然慢慢融化,就連衣裳也融化的無影無蹤,當真是令人驚駭。
“這是化屍粉。”錦衣人見韓漠吃驚的樣子,解釋道︰“只需一點倒在傷口處,便能融化屍體,你應該明白,有些時候,有些人的屍體都用不著留下來的。”
韓漠其實對于屍體是懷有敬畏之心的,無論人性好壞,一旦身死,就只是一個生命的消失,屍體是父母賜予的神聖之物,不應該對任何人的屍體進行毀壞。
不過迫不得已之下,有些事情也不得不權且從事,畢竟幾十具屍體堆在黑森林,這要是被其他人看見,那可是不得了的大案子。
自己當初不也在海上以屍體做過誘餌嗎?
林中四處散落五六十具屍體,一瓶小小的化屍粉,竟是將這些屍體融化的干干淨淨,只留下滿地的血水。
韓漠起身抱了抱拳,道︰“事情既然過去,我想我們也該走了,希望以後咱們不要見面。”回頭道︰“走了!”
韓青等人立刻起身準備離開。
“記著我欠你的命!”錦衣人淡淡道︰“如果有機會,我會還給你!”
“我說過,不要再有瓜葛的好!”韓漠頭也不回,擺了擺手。
錦衣人望著韓漠等人離開,喃喃道︰“有時候,你不想有瓜葛也不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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