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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淺綠 -【天配良緣之陌香】《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3 02:36 PM     標題: 淺綠 -【天配良緣之陌香】《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7-24 09:47 PM 編輯

【書名】:天配良緣之陌香

【作者】:淺綠

【內容簡介】:

  這樣一個光華內蘊的女子,容貌反而是其次了。
   
  看到她,會讓人覺得賞心悅目,心曠神怡。即使是微笑著,也不會讓人感到柔弱,即使不爭辯,卻能令人感到壓力,沒有起伏的音調,同樣能讓人感受到迫人的氣勢。   

  如此的女子,更能讓人憐惜,即使你不能成為她的朋友,也一定不想成為她的敵人,若你不幸愛上她,那就是一生也不能,也不願醒來的夢魘。而你若有幸為她所愛,那我要恭喜你,這一生,上窮碧落下黃泉,她將與你不離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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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3 02:37 PM

本帖最後由 C萍妹 於 2011-7-13 04:32 PM 編輯

第一卷 風華初綻

  第一章白依凡
  
  燦爛的陽光照進一間談紫的房間,上的人兒呻吟了一聲,把頭埋進鵝黃的絲被中,繼續蒙頭大睡。可惜,一陣悅耳的音樂在這時響起,似乎存心不讓上的人兒再睡下去,無奈之下,一隻纖細的手向旁邊的手機摸去。
  
  「喂~~」。沙啞的聲音透過絲被幽幽的傳出。
  
  「小豬,還在睡呢!」一道好聽的男聲在另一頭輕笑。
  
  「哥~~,今天週末!」
  
  「我知道今天週末,但是老媽要我們今天一定要早點回家吃飯,現在都一點了,丫頭,你也該起了吧,依凡?~~」
  
  「恩~~聽見了~~。」
  
  白汐凡無奈的失笑,對這個寶貝,他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好了,我一小時以後去接你,記得起了」。他覺得自己都快成老太婆了。可是電話這頭,了無聲息,看來,有人這會又會周公去了。
  
  ~~~~~~~~
  
  天剛剛到來,到處都透露著溫暖的氣息,路上的男都紛紛回頭,只因一輛白寶馬X5旁依著一個陽光俊帥的男子,男人們的眼光都聚集在名車上,而士們自然不會放過欣賞這樣一個風度翩翩的男子了。
  
  一身清爽的白依凡帶著戲謔的笑容走向白汐凡,來接她還不忘要耍帥。「帥哥,可以走了嗎?」清亮的嗓音,帶著慵懶的味道。
  
  白汐凡看著和自己一樣依在車旁的依凡,淡淡的笑容,隨意的姿態,卻總讓人移不開眼。很多人初見她時,都覺得她長的沒有兩個哥哥出,但只要在她身邊待久了,就會被她淡雅的個,慵懶的風情迷醉,只可惜這丫頭似乎還沒有感覺到自己的魅力,為自己長相「平庸」而慶幸。
  
  「當然,公主,請!」白汐凡紳士為士打開車門。
  
  「哥,老媽今天為什麼一再要求我們早點回去啊?」
  
  「大哥今天帶朋友回家,老媽當然緊張了。」
  
  「大哥什麼時候交朋友了?」白依凡錯愕。
  
  「你『兩耳不聞窗外事』自然是不知道的了」。白汐凡調侃她。
  
  「我有嗎?」白依凡苦笑。她自認為只是漫不經心、隨了點,就被說成兩耳不聞窗外事了??
  
  「你多少個星期沒有回家了,老媽念的我耳朵都疼了。」白汐凡故做埋怨的掏掏耳朵。
  
  白依凡挑挑眉毛:「那還等什麼,回家了~」。
  
  ~~~~~~~~~~~~~~~
  
  「小箏多吃點,看你瘦的。普凡,你楞著幹什麼,給小箏多夾點菜啊,像根木頭似的。」方菲晴熱情的張羅著,還不忘瞪大兒子一眼,她這個做媽的還真是命苦,兒倒是有3個,兒子個個峻朗不凡,兒雖然不是什麼絕代佳人,好歹也是清秀獨特啊,老大30出頭了,連最小的兒也26了,但為什麼卻沒有一個肯乖乖的結婚,讓她也過過當奶奶、外婆的隱啊!今天普凡既然給她帶了個朋友回來,那她還不抓住這個機會,讓他們早點結婚,這樣離抱孫子就不遠了!!
  
  「媽~~您別嚇壞了人家,她的碗都裝不下了。」白汐凡憋著笑的提醒。
  
  「混小子,吃你的飯,少囉嗦。」方菲晴在桌子底下踢了兒子一腳。不過看看秦箏的碗,還真是堆的滿滿的,連下筷的地方都沒有了。
  
  「伯母,您別忙著招呼我了,您也吃啊~!」秦箏尷尬的笑著,白媽媽這麼熱情,害她還真不知道怎麼是好了。她看著這「小山」,求救的看向白普凡。
  
  ——看我也沒有用,我幫不了你,你自己加油吧~!白普凡用無奈的眼含笑的看著她。秦箏白了他一眼,不過也沒有辦法,只好向眼前的「小山」進攻了。
  
  「依凡,你也多吃點,好淨有回家吃飯了,來,多喝湯,是你最愛喝的烏雞湯。」方菲晴又忙著給兒盛湯。這個唯一的兒是她最掛心的,從小就摸不透她心裡想的是什麼。大學修了金融、營銷雙學位,考研的時候居然選心理學?!也不知道她是怎麼考上的。好不容易畢業了,讓她到普凡的公司做營銷,她說不喜歡,那去汐凡的廣告公司做設計助理,她也不愛~!好吧,開間心理咨詢室總好了吧,她卻說她不適合!!那她學心理學要幹什麼??讓她自己選好了,她終於工作了,可是居然是圖——書——管——理——員!!!不過算了,就這麼一個兒,只要她開心,做什麼都無所謂了。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要照顧好她的身體。所要—一大碗湯放到了白依凡的面前。
  
  白依凡苦笑,她都不說話了,還是逃不過老媽的湯。不是湯不好喝,說實話老媽的湯是一絕,可是要是連續喝個三大碗,她想是誰都會受不了吧!不過她還是很認命的喝著,不然老媽又要開始嘮叨了。
  
  邊喝湯邊悄悄打量著大哥的朋友——秦箏。個子嬌小,五並不十分出眾,但讓人印象深刻的是笑容十分燦爛,感覺混身透著陽光的味道。讓人覺得溫暖。和大哥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兩人眼底的交流,眉目間的幸福是藏都藏不住的。這樣一個讓人愉悅的孩子配上嚴肅的大哥,還真是互補啊。她想,他們家快辦喜事了,老媽的願望應該很快就可以實現了。
  
  「依凡啊,昨天你爺爺神秘兮兮的說找到了一樣好東西,讓你有空回老家一趟,也不肯說是什麼?!真是的!」白楚延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告訴白依凡。
  
  「我知道了,爸爸,我明天就回去。」爺爺一直是她最喜歡、最尊敬的人,因為她覺得爺爺懂她。
  
  ~~~~~~~~~~~~~~
  
  白依凡走在上山的小路上,看著林間穿梭的小鳥,心情也愉悅起來,小時候最喜歡纏著爺爺帶她來給小鳥築巢了。現在回想起來,她的童年都是在這裡度過的。對這一切都是那麼熟悉和親切。
  
  「爺爺,我來了!」還沒進院子的門,白依凡就大聲地叫著。
  
  一個看上去70多歲,滿頭白髮的老人走了出來,聲音倒是洪亮如鍾:「你這丫頭,自己說說有多淨有回來看我這老頭子了。」說著還伸手捏了白依凡的小臉一把。這孩子從小久他緣,也總是愛粘著她,一轉眼,都這麼大了。
  
  「我現在不是來了嗎?!爺爺,我最想你了!」白依凡趕緊撒嬌搶救自己的臉。天啊!她都多大了,爺爺總還是和以前一樣喜歡捏她的臉。
  
  「哈哈,你這丫頭真會哄我開心,快進去吧,外面太陽大。」白景楊摟著白依凡的肩,一大一小的身影走進兩層木屋。
  
  「這就是您叫我回來看的好東西?天啊~!太了!這是從哪裡蕩的!!」白依凡覺得自己快語無倫次了。黑絨托盤上一隻通體雪白,晶瑩剔透的玉鐲綻放著溫潤的光芒,細看之下,可以看出玉鐲紋理間透著淡紫的螢光,彷彿會隱隱流動。她的心像被什麼動作紮了一下,眼睛離不來它。
  
  「我拿到它時就知道你一定會喜歡的。」白景楊看著白依凡目不轉睛的樣子大笑著說。
  
  「我可以摸它嗎?」白依凡覺得這鐲子惑著她,她想觸摸它。看看是否如看上去這般溫潤。
  
  「當然可以,它是馮教授從樓蘭帶回來的,讓我鑒定一下是什麼年代的珍品,不過我到現在還沒有結論。」這也是他叫小凡回來的原因,雖然小凡沒有專業學過鑒賞,但她從小待在自己身邊也學了不少,而且她在這方面很有天賦。
  
  白依凡帶上手套,拿起那鐲子,馬上感覺到一股冰涼的氣圍繞在指尖。對著陽光看,鐲子透光很好,在陽光下,紫更明顯,使它環繞在淡淡的紫霧之中。
  
  「哪個年代很難界定,看鐲子的光澤程度,不像新打磨的,但也不像經歷過長遠年代侵蝕過的古董。還有,鐲身一點刮痕都沒有,還明顯感覺到涼氣,看來質地應該也不是玉。」哪會是什麼呢?把玩著鐲子,她更疑惑了。
  
  「確實不是玉,我找人來鑒定過了,具體是什麼成分報告還沒有出來,初步看是一種帶有磁的礦石,對身體無害。」他也很苦惱,但也引起了他的興趣。鑒賞古玩這麼多年,也沒有見過這樣的珍品。
  
  白依凡走到陽台上,在陽光更充足的室外,鐲子散發出的涼氣更深,讓人渾身舒爽,陽光顯得也沒有那麼炙熱了。這到底是什麼?
  
  白依凡看的入神,渾然不覺自己已被包圍在一團紫霧之中。白景楊回頭時看到的正是這樣一幅詭異的景象,心中媚一驚:「小凡~!」聽到爺爺的呼喚,白依凡回頭,眼前的景物卻模糊了,腳下忽然一空,她跌了下去,這是怎麼回事?陽台塌了嗎?迎接她的只有一片黑暗。
  


  第二章慕容舒清

  暖暖的風吹過湖面,泛起一陣漣漪。連天的荷葉搖曳生姿,幾朵早開的桃花像是在與荷葉捉迷藏般忽影忽現。淡淡的芳香沁入心脾。湖邊軟塌上半依著一女子,頭髮不似時下女子一般綰成髻,只隨意的編成長辮,幾屢調皮的髮絲隨風起舞,女子也不以為意,眼睛只注視著手中的書。身上著了件白色衣杉,只在衣襟和袖口處繡著幾片竹葉,便再無其他裝飾。

  女子身邊坐著一綠衣女子,面貌清麗。手上緞面牡丹扇有一下沒一下的給白衣女子扇著。對這初夏美景似乎也無心欣賞,一雙明眸大眼直盯著白衣女子看。

  綠倚看著這個自己服侍了五年的小姐,心裡的疑問總不能散去,自三年前小姐落湖又被救起以後,一切都不一樣了?!以前小姐性格乖張,生性殘忍,皮鞭從不離手,看誰不順眼就揮過去,家中下人,城裡的百姓沒有人不怕這個慕容家大小姐的,自己也不知道挨了多少罵,多少打。

  但小姐落湖醒來以後,很多事都不記得了,性子也變了,變得好聰明,好溫柔~~總之她不知道怎麼形容,就像變了一個人。以前她很怕在小姐身邊伺候,總是戰戰兢兢的,可是現在她很喜歡待在小姐身邊,還常常看小姐看的呆了,總是會被小姐唇邊淺笑所惑,覺得如沐春風一般。

  「小姐,小姐~~小姐,他,他來了!」遠遠傳來的女聲打斷了綠倚的沉思,回過神了,看見小姐緩緩的放下手中的書,嘴角泛著無奈的笑,看著匆匆跑來的紅色身影。

  慕容舒清遞給滿頭大汗的小丫頭一杯清茶,才笑著說:「慢慢說,不急。」

  紅袖大口的灌了一杯茶,兩眼放著光忙,興奮地說:「小姐,軒轅公子來了!」

  「軒轅公子?誰?!」慕容舒清還不太明白這位是何方神聖,讓小丫頭興奮成這樣?但那一杯上好的龍誕新茶怕是浪費了。

  「就是您的心上人啊,未來的夫君!」小姐連軒轅公子都不記得了?!
  
  哦!原來是那個和她指腹為婚,卻一而再再而三拖延婚期的男人啊。

  「他來幹什麼?」慕容舒清拿著一杯清茶,看著滿池搖曳的荷葉,漫不經心的問。

  「呃~~來~來退婚!」紅袖低著頭,硬著頭皮小聲的說 出 來。偷偷的看小姐的臉色。雖然小姐現在變了很多,可是要是受了刺激又變回去可就糟了。

  「退婚?!」慕容舒清臉上的笑沒有變,眼中精過一閃而過,嘴角的笑變得戲謔。

  「嗯,軒轅公子和老爺都在花廳,老爺正在發脾氣呢!」紅袖一臉的擔憂。眉毛都快疊到一起了。

  「看來,我該去看看了!」畢竟是主角嘛,不出現怎麼有戲唱呢?!

  「哦!那我馬上給您準備衣服去,穿什麼顏色的呢?紅色還是您中意的紫色?或者白色?今天梳飛雲髻好了,高貴又大方,一定很適合小姐~~」

  「停!」這隻小麻雀還真是鬧心!「我說過要換衣服嗎?」

  「可是~可是以前軒轅公子來的時候小姐都是要梳洗打扮的啊!」紅袖越說越小聲。小姐現在雖然都不帶皮鞭不打人了,可是只要小姐聲音一低,她就會不自覺的心慌,比以前小姐常打人時更讓人手足無措。

  「那是以前。」慕容舒清無奈的歎了口氣,去見一個男人,還是要來退婚的男人需要先梳洗打扮一番嗎?!是不是還要齋戒沐浴!女人啊,有時只是自己在為難自己,給自己難堪。「我記得有個訂婚信物?」

  「對啊,是南海明珠,差不多有拳頭那麼大呢!」紅袖也只見過兩次,好漂亮啊,光彩奪目。

  「綠倚,去把它拿來。我們去花廳。」說完邁開步子,朝花廳走去。

  小姐真的要退婚啊?兩個小丫頭面面相覷,但也不敢碎嘴,連忙跟了上去。

  慕容舒清,不,應該是白依凡。三年了,她都快忘記她叫白依凡了。三年前莫名的穿越,也曾叫她不知所措,但隨遇而安的性格讓她的心很快又安定下來了。本來繼續過著有書為伴的日子也不錯,但當她看見慕容家老爺三妻四妾,大小姐因為媒妁之言嫁給了一個素未謀面的人,而這個慕容舒清竟然還有指腹為婚的婚約時,她知道,她要的自由在這個時代是怎樣的妄想。為了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她知道自己需要什麼,需要權利,需要財富。

  三年,她頃盡所有的智慧與能力讓這個逐漸衰敗的慕容家重新成為東隅國第一大家。她成為了慕容家真正的主人。既然她已經是慕容舒清了,那就要按她的方式來生活。而這個未婚夫來的還真是時候。是該把這件事解決掉了。

  「咣~」清脆的茶碗摔碎的聲音拉回了慕容舒清的思緒。「我不會同意的,三年前我就說過了,這是兩家定好的婚事,哪裡由得你說退就退!」中氣十足,看來這慕容家的老爹還真是氣得不行啊!

  「我只是來告訴您,我要退婚。」

  恩,很有磁性的聲音,低沉中帶沙啞,而且霸氣十足。聲音不大卻給人很大壓迫感。真不愧是當朝最得勢的將軍。慕容舒清突然有點期待見到這位少年得志,名滿天下的「未婚夫」了。一定會很有趣,帶著淺笑,她跨進了花廳的門。

  「爹。」嗓音不大,卻讓花廳裡的三個男人同時一怔,劍拔弩張的氣氛消散不少。

  「清兒,你來的正好,這小子居然說要退婚!你放心,爹是不會同意的。」慕容祥看到寶貝女兒來了,連忙表明態度。

慕容舒清看向花廳裡的兩個男子,長得都很出類拔萃、氣宇軒昂。迎著兩道完全不同的視線,不難猜出一身青衫,面無表情,酷勁十足的男子應該就是傳說中的「未婚夫」了。果然是個俊男,劍眉星目,傲鼻薄唇,刀削石刻般的臉龐無一不彰顯其不羈的性格。不僅僅是長相,這是一個有著絕對存在感的男人。

  但是這樣一個有著強烈進攻姿態的人,眼中卻沒有慾望?這是白依凡29年來從沒有遇到過的。這個人連她都忍不住要激賞,更何況是十七八歲情竇初開的小丫頭呢?!怪不得死都不肯退婚了。而那一身灰衣的男子一臉和善的笑意,進退得宜的舉止,倒讓人覺得溫文爾雅。只是那雙帶著興味的眼讓白依凡直覺的認為這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通俗點說就是笑面狐狸。

  「爹,既然軒轅公子執意退婚,定是有他的理由,我們也不好強求吧。」清潤的嗓音徐徐道來,似乎為這初夏的燥熱帶來了一絲清爽。

  「這是你娘生前和軒轅夫人訂下的親事,哪裡由得他說了算。」慕容祥暗自好奇,女兒不是十分鍾意這小子,還曾經為他尋死覓活的,今天怎麼又同意退婚了呢?
  
  「想來兩家長輩定下這門親事也是希望我們幸福,既然現在軒轅公子不願意,要是強行履行婚約,又何來幸福可言,相信娘地下有知,也定會諒解的。」慕容舒清嘴角笑意更深,雙眼直視著慕容祥,讓他看見她眼底的堅決。

  「可是你外公哪裡~~」

  「外公哪裡爹就不用擔心了,我自會說明。」

  慕容祥知道多說無益,這三年來她執意要做的事,沒有不成功的。但是為人父母還是要說:「你已經十九了,要是退婚~~」

  「爹,女兒還想多服侍您幾年,而且有女兒在身邊,相信您會過得更舒心。」溫情的話雖然說著,但雙眼卻漫不經心的看著窗外的景色。

  這話讓慕容祥臉色一慌,是啊,這三年來家中生意都不用他操勞,還越做越大,要是女兒嫁出去了,那這一切不是又成為他的擔子了?!既然她要退婚就退吧,想來她也是早有安排,自己何必多慮。「隨你們了,退就退吧。」說完便拂袖而去。

  慕容舒清一直都知道有兩道視線從她走進花廳以來就沒有從她身上移開過。不過她也不以為意。轉身對上那深邃似海的眼睛,輕笑道:「既然婚約已經解除,那這訂婚信物自當歸還了。綠倚,給公子送上。」

  「是。」綠倚將那名貴的南海明珠送到軒轅逸面前。軒轅逸看也沒看,雙眼仍然盯著慕容舒清不放。

  慕容舒清臉上笑意不變,任由得他看,也不閃避。這東西她是還了,要不要是他的事了。她現在是生意人,總不能失了禮數:「二位公子既然已經到了花都,不如住上幾日,欣賞一下美景,也讓我盡盡地主之誼。」

  「那我們就打擾了。」回答的是那灰衣男子。慕容舒清看到軒轅逸明顯皺了一下眉,可是灰衣男子手持折扇,滿臉笑意的輕搖著,對軒轅逸的皺眉視而不見。

  看來這個男人對她很感興趣呢!無所謂,多兩個客人也無妨,她也想看看那少年將軍究竟是什麼樣的人物。怎麼會有一雙這樣的眼睛。「綠倚,帶兩位公子到聽風軒。別怠慢了貴客。我就失陪了。」說完稍一點頭,白色身影翩然而去。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3 02:38 PM

本帖最後由 C萍妹 於 2011-7-13 04:34 PM 編輯

  第三章家宴
  
  「這就是你說的那個驕慢無理、乖張任的慕容家大小姐?」裴徹慢條斯理的喝著今年新採摘的茶。慕容家還真是有錢啊,這茶可是千金難求的啊。
  
  「不是。」軒轅逸看著窗外挺立的青松,吐出兩個字。想不到慕容家還有如此景致,以前因為煩厭慕容舒清,從闌在慕容家多待,竟不知這聽風軒的景是這麼讓人震撼。兩層小樓四周被青松環繞。偌大的院子在無其他植物。院門口立著一塊巨石,上面蒼勁有力的三個字—聽風軒。在房裡就能清晰聽到風吹過松林的聲音,果然不負聽風之名。
  
  「不是?你是說剛才那個不是慕容舒清?」裴徹促狹笑道。
  
  「是慕容舒清,但子完全不像。」軒轅逸深沉的眼完全炕出在想些什麼。
  
  「難道是擒故縱?」裴徹來到軒轅逸身邊,遞給他一杯茶。順便也欣賞欣賞這偌大的松林。
  
  「不可能!」他認識的慕容舒清不可能有這樣的氣質和神韻。當她進來的那一刻他的心神恍惚了一下。素淨的臉上掛著溫文的笑,隨意的姿態中卻透露著自信,那刻的她讓他移不開眼。這樣的風華怎麼可能裝得出來!
  
  「是啊,確實不像擒故縱。而且你應該也注意到了老爺子的態度,好像不僅僅是疼寵這麼簡單。似乎還有點畏懼~~這就很耐人尋味了。再則慕容家這三年來動作很大,現在可是東隅國數一數二的大戶啊,你不好奇這三年發生了什麼嗎?」裴徹看著杯中沉沉浮浮的茶葉緩緩地說著。眉宇間興味更濃了。
  
  「這就是你執意要留下來的原因?」雖然這的確讓他好奇,但為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他還是不贊成留下來的。
  
  「反正也是要參加了易兄的婚禮再走的,住在這也沒什沒好,看,風景多好。」他也陶醉在這松林裡了。
  
  「二位公子休息了嗎?」綠倚站在門邊小聲地詢問。
  
  「沒有,綠倚姑娘快請進。」裴徹揚起笑臉,把綠倚迎了進來。
  
  「二位公子看看可還缺些什麼,綠倚去準備。」
  
  「很好,不缺什麼了,不勞煩姑娘。」
  
  「公子客氣了,這是奴婢份內之事。」綠倚微笑著作答,「小姐,今晚在落雲苑安排了家宴,為二位公子洗塵。」
  
  「慕容小姐客氣了。聽說貴府還有個小少爺?」聽軒轅提過幾次,這孩子聰明又倔強,或許可以從他口中知道些什麼。
  
  「公子說的是星魂少爺吧?少爺現在還在星和園讀書,家宴上公子就可以見到少爺了。」這位公子為什麼會提到星魂少爺?
  
  「在家讀書?為什沒去書院呢?」聽說這個慕容家小公子一向不受寵,怎麼會專門請夫子教學?
  
  「這是主子的安排,綠倚不清楚。」這位公子到底想知道什麼?還是少說為好。「那綠倚就不妨礙二位公子休息了。」說完欠了欠身,退了出去。
  
  好個進退得宜,玲瓏剔透的丫頭。「這慕容舒清身邊的丫鬟都特別有味道啊!」裴徹才說完,即刻就被賞了個白眼。
  
  ~~~~~~~~~~~~
  
  果然是家宴,慕容家的人看來都到齊了。軒轅逸和裴徹走進落雲苑時,慕容家的人已坐了一桌了。慕容祥身邊各坐著兩個人,一個四十歲左右,但依然麗,端莊賢淑,另一個二十來歲的樣子,鳳眼櫻唇,風情萬種。他們對面一少年面無表情的坐著,小小年紀看來已是氣質不凡。
  
  「我們好像來遲!」裴徹朗聲笑道,和軒轅逸並肩走進落雲苑。這名字起得好,廳門正對西方,吃飯時還可以觀山夕陽西下,流光溢彩的絢爛景。這樓府還真是處處是景觀啊。
  
  聽到聲音,那少年站了起來,笑著說:「軒轅大哥!你來了,這邊坐。」說著把軒轅逸拉到自己身邊坐下。軒轅逸笑著拍拍少年的肩。三年不見,這孩子長高了不少,身上環繞的冷傲不改,但怨恨陰沉卻少了很多。
  
  「今晚勇兒愛吃的腿腿嗎?」
  
  「有,月兒好乖,今晚給你吃兩個!」
  
  「好耶,把小肚子吃的圓圓的。」
  
  「好~!」
  
  童稚的對話伴著輕笑聲,一襲白衫的慕容舒清牽著一個三四歲的小孩說笑的走進落雲苑。小孩穿著粉的短衫,紮著兩個小辮子,紅撲撲的臉蛋掛著甜甜的笑。好個粉雕玉琢的娃。慕容祥在看到小孩的那刻露出了厭惡的神情,雖然很短暫,卻也被裴徹盡收眼底。
  
  「大家都到了,那上菜吧。」慕容舒清抱著小孩坐上身邊的椅子,隨口對身後的綠倚說。
  
  這看似隨意的吩咐卻叫裴徹一怔,這種大戶人家很重視飯桌上的規矩,一般只有家中主事者才可以吩咐開席,老爺子雖然坐在主位,這開席卻是慕容舒清說的?!裴徹與軒轅逸對視一眼,在他眼中也同樣看見疑問。兩人皆不動生。很快,滿滿一桌子菜就上齊了。
  
  「月兒,想吃什麼腿腿啊?」從頭到尾,慕容舒清都在照顧身邊的小丫頭吃飯,連正眼也沒有看過軒轅逸一眼。外人是炕出來,不過裴徹明顯感覺到身邊這位「將軍」今晚的心情似乎不怎啊。
  
  「嗯~~,要~~那個。」星月很小聲地說,身體直往慕容舒清懷裡鑽。她小小的頭一直低著,她好怕爹爹,她覺得爹爹不喜歡她。而且今天人好多。
  
  「好!」慕容舒清把丫鬟夾過來的雞腿放到樓星月的碗裡,「好哦,快吃吧。」
  
  慕容舒清看著小丫頭費力的用筷子夾雞腿,碗筷碰撞的匡當直響,不笑了:「月兒,用手拿著常」小丫頭聽到鼓勵,開心的放下讓她苦惱的筷子,雙手就朝雞腿伸去。「連用材禮儀都不會,怎麼進得了大雅之堂啊!別讓客人看笑話了!」一道帶著輕嗄聲讓小手如遭電擊般收了回來。
  
  星月掰著手,低著頭綣在白依凡懷裡,這孩子一向敏感,或許是從小沒有母親,父親也不聞不問,讓她很沒有安全感。這也是讓白依凡最心疼的,拿起雞腿放到星月手裡,笑著拍拍她的頭:「用手拿著吃的腿腿最好吃了,月兒忘了嗎?」
  
  在鼓勵的眼神中,星月才小口的咬起雞腿來,畢竟是小孩子,很快就把注意力都放在雞腿上了。
  
  「趙姨娘說的有理,看來兒時家教定是森嚴啊!」慕容舒清聲音不大,但足夠讓在場的每個人卻聽得清清楚楚。趙玲瓏頓時臉煞白,她自小家境貧寒,娘親過世的早,只留下終日酗酒的爹爹和三個弟,她十歲就被賣進青樓,只因長得標誌,耍了些小手段,才嫁進慕容家作。今天慕容舒清這話,說得她無地自容,只能鬱積在心,縱使牙都快咬斷了,嘴上然敢再多眩
  
  軒轅逸有些困惑了,這個始終帶笑,言語卻犀利的子是誰?她絕不是那個整天纏著自己撒嬌討好的慕容舒清,也絕不是那個目中無人,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那麼她是誰?
  
  「軒轅公子和裴公子既然來到都,可不能錯過了一年一度的祈蓮節。星魂,這段時間你就好好招待兩位公子吧。」
  
  「我會的,。」他一直敬重軒轅大哥,這次他能住在家裡,慕容星魂是在高興不過的了。
  
  看來慕容舒清打算把他們這兩個「包袱」丟給慕容星魂了,他留下來是因為她這個謎團,怎麼能讓她這麼容易逃脫呢:「我以為是清兒你親自招待我們呢!」低沉的嗓音很是惑人。
  
  慕容舒清苦笑,清兒?!他們什麼時候這麼熟了,聽說他從闌給慕容舒清好臉看的,更別說用這麼溫柔的語氣叫她清兒了,看來軒轅逸也對她這個假的慕容舒清感興趣了,罷了,她一開始就沒有打算隱藏自己。
  
  「二位公子難蕩都,自然要好好遊覽一番,星魂正好可以給二位作嚮導,我身體一向孱弱,怕是壞了二位的興致,就少賠了。」雖然很好奇這位將軍,但慕容舒清可不想和他走的太近。
  
  語氣溫和,禮數得宜,她到是很會推托啊。只可惜他軒轅逸也沒這打發:「清兒身體有恙?那更要多出去走動走動,別老悶在家裡才是。」
  
  「多謝軒轅公子關心。」軒轅逸跟她槓上了,今天她要是不答應,看來他是不會罷休了。也罷,她倒想看看這個剛退婚的「未婚夫」想怎樣,有時候太多的神秘感反而會激起男人探究的。這可不是她想要的,「有機會出去遊山玩水也是件雅事,我就恭淨如從命了。」
  
  「有慕容小姐作陪,那真是太好了。」裴徹臉上浮現著促狹的笑。軒轅已經受這位與傳說中完全不符的樓小姐的影響卻還不自知。這下有趣了。
  
  一頓飯吃下來雖說不上賓主盡歡,但至少看上去是其樂融融。晚飯後,便各自散去了。
  


  第四章讀書
  
  夜晚的聽風軒較之白天更顯魅力,層層疊疊的樹影交錯,如群山圍繞。因看得不真切,讓人更想一窺全貌。風聲透過松林,徐徐送來。新月很,然明亮,只隱約照見小樓前的石凳上落座著三個人。
  
  「軒轅大哥,你真的和退婚了?」在他看來,現在的和軒轅大哥很般配,他希望他們可以在一起。
  
  「嗯,慕容舒清自己也同意的。」關於這點,他也認為似乎太順利了。
  
  「她是巴不得,當然同意了。」慕容星魂雖然很小聲地嘀咕著。可功力深厚的兩人卻一字不漏的全聽進去了。軒轅逸臉一怔,眉頭輕躇。裴徹可感興趣的很,湊過去問:「為什麼?慕容姑娘不是很喜歡軒轅?」
  
  「三年前,因為一次意外落水,差點喪命,醒來以後,情就變了,很多事也都不記得了,這三年來,從未提過這門婚事,有一次我問起,她只說不會有婚約,所以我覺得早有退婚的打算。」他也不明白為什麼。只是他可以感覺得到,現在好像不喜歡軒轅大哥了,難道是也忘記軒轅大哥了?!
  
  雖然一開始軒轅逸只希望盡快解決掉婚約這件事,但這麼順利也是他始料未及的。原來慕容舒清也有退婚的意思,但為什麼呢?因為她曾失憶?既然早想退婚又為什麼要等這三年?難道是~~「慕容舒清知道我也有退婚的打算,所以她不急,讓我來做這個背信棄義的人?!」
  
  「我想是這樣的。」慕容星魂看到軒轅逸眉頭都快打成結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出來。
  
  「那要是我一直不來退婚她就打算嫁給我了!」
  
  「不,我猜總是會有辦法讓你來退婚的,就算你不來,這婚也是要退的。這三年,說要辦的事就一定會辦成的。」說到這裡,慕容星魂臉上寫滿了驕傲。這讓軒轅逸疑惑,這兩弟的感情什麼時候這了,而且可以看出,星魂甚至是崇拜慕容舒清的,這三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麼說慕容舒清是個很有心計的人了?」裴徹也看出了慕容星魂語氣中的崇拜,這子還真不簡單。
  
  「不,是個很聰明的人,而且,沒有,就沒有今天的我。」回想這三年的生活,慕容星魂知道,要是沒有,他和星月這樣不受重視的孩子,注定是要淪落的。
  
  軒轅逸看著這個早熟的孩子,不得不承認,現在的他,和三年前的確不可同日而語了,抽高的身材不算健碩,卻也結實,隱約可以看出身體裡的氣在流動,雖不穩定,但已生成,應該是有名家指點,經常習武才會有的,卓越的氣質從堅定的眼中可窺見一二。這些都是因為慕容舒清嗎?
  
  「聽說她給你找了夫子在家中教授,為什沒上書院呢?你不怕她有什麼陰謀?!」裴徹總覺得這個慕容舒清變化太快,一定有問題。
  
  「剛開始我也是這麼認為的,所以不是不上課就是在夫子面前搗亂。但是和我說了一句話,她說『在這世上,只有一樣東西是別人無法從你身上搶走的,那就是—智慧。』要是我想打敗敵人或者憎恨的人,就要讓自己變得強大。要變強大就要學習各方面的知識,只有這樣我才可以得到我想要的,保護我想保護的人或者事。」慕容星魂明朗的臉上帶上了笑容,拿起桌上的新茶,輕啐了一口。
  
  如果說之前軒轅逸和裴徹對慕容舒清有的只是疑惑,那現在就是震驚了。軒轅逸雖然一直不喜歡慕容舒清的驕蠻任,但兩家是世交,可以說是看著她長大的,她一向不喜歡讀書,怎麼可能說出這番話,就因為所謂的失憶?不,實在太可疑了。
  
  「你以前這棉她,她不怕你強大以後要除掉的第一個就是她嗎?」裴徹想知道慕容舒清到底想幹什麼?
  
  「我也這麼問她,卻說有時候恨也是一種動力。呵呵,三年過去了,我知道都是在為我著想,我又怎麼會恨她呢!」他變強大了也會保護她的,一定。
  
  裴徹暗歎,好一招以退為進,這樣就收復了這倔小子,厲害。「那你平常都上什麼課?」
  
  「說要勞逸結合,上五天課我就可以休息兩天,這五天學詩書、術學、歷史、兵法,武藝、作畫、彈琴等等。」
  
  「其他到還好,為什麼要學歷史、兵法?」慕容舒清讓一個孩子學這些,是為什麼?「難不成這慕容小姐想要你長大了搶軒轅大將軍的位子,報退婚之仇?!」裴徹這時也要調侃軒轅逸一番。軒轅逸苦笑,這個裴徹還真是無時無刻不忘消遣他。
  
  「說以銅為鏡,可正衣冠;以古為鏡,可知興替;以人為鏡,可明得失。學歷史可以借鑒其好的加以學習,警惕其壞的,修正剔除。學習兵法是因為商場如戰場,雖不見血,卻也一樣可以叫人萬劫不復。商場上不可失了先機,要運籌帷幄。管理一個家族,一番事業,就如同管理一個國家,我要學的還有很多。」侃侃而談,慕容星魂眉宇間儘是風采。
  
  「難怪,難怪啊!」這樣的子,連他都忍不住要讚歎了,慕容星魂崇拜她也不是沒迎因的。「聽你這麼說,難道外界傳聞慕容家的主事其實是慕容舒清的事是真的了?!」
  
  「當然,現在慕容家的生意都是在打理,老頭子很早就不理事了。」不理事也好,不然慕容家早晚會被他敗光。「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軒轅大哥、裴大哥,我明天在過來找你們,帶你們到處逛逛。」說完,慕容星魂大步朝星和園走去。
  
  「看來我們應該從新認識這位慕容小姐了,她可再不是你以前認識的那個慕容舒清了。」原以為這次陪軒轅來慕容家是件非常無聊的事情,今日看了,卻真正是來對了。不理會裴徹的笑語,軒轅逸跟著慕容星魂的腳步,走出了聽風軒。
  
  「軒轅~~你去哪裡?~」
  
  ~~~~~~~~~~~~~~~~~~~~~~~
  
  軒轅逸跟著慕容星魂走出聽風軒,卻沒有跟著他,只是漫無目的的走著。慕容府很大,隔一段距離就有一盞燈籠,不是很明亮,卻足夠照明。不知不覺中,他來到了一座大湖前,淡淡的荷隨著清風飄來,若有似無,讓人頓時神清氣爽。也拉回軒轅逸混沌的思緒。
  
  雖然是新月,但雲霞散去,月光也更明亮了些,軒轅逸看清了湖畔邊上一抹白影。是她!腦子還在思索著她的種種異常,腳卻似乎自有主張的向那抹白影走去。
  
  慕容舒清看著手腕上的鐲子,依然隱隱感受到微涼的氣息,但鐲子中的淡紫流光卻沒淤出現,三年前醒來看到這鐲子時,她就知道是它將她帶到這裡,她也相信它會將她帶回去,可是是什麼時候呢?無解!
  
  一雙黑靴無聲無息的出現在慕容舒清身後,她還以為,他不會過來呢,看來她低估了人類的好奇心。慕容舒清不會武功,對這些高手神出鬼沒的行蹤也很無奈,不過她有很敏銳地嗅覺,對人的氣息很敏感,一般有人靠近她十米以內,她就會發現。所以,不用看也知道,她身後站著一個人,應該就是那個卓爾不凡的軒轅大將軍了。不過既然人家不說話,那她頸不知道好了,說不定別人也只不過是「長漫漫,無心睡眠」而已!
  
  隨的坐在湖邊,兩條白玉般的芊足在水面上輕晃,月光柔耗籠罩下,她如玉般剔透。清風與她的黑髮嬉戲,月下的她看起來那麼恬靜。可是軒轅逸卻感覺到自己一向平靜的心卻如湖水般蕩起漣漪。不自覺地低喃:「你~~是誰?」
  
  「今晚的月好!」回答他的是帶著輕笑的溫潤聲,只可惜內容卻風馬牛不相及。
  
  「你是誰?」好強的壓迫感!
  
  這個男人果然容不得一絲敷衍和忽視。可是她是誰?要怎麼說呢?難道說她是來自21世寄人?慕容舒清發現,這個男人出現以後,她最多的表情就是無奈和苦笑。例如現在。
  
  慕容舒清並沒有回頭,腳下微涼的湖水讓她覺得很舒服,輕拂身邊的荷葉,鉤起唇角,懶懶的說:「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誰?或許我只是一抹孤魂,寄居在這個身體裡罷了!」這樣不算騙他吧,要怎麼理解隨他了。
  
  「孤魂嗎?你真讓人疑惑!」聽到這樣的回答,軒轅逸居然覺得比她說自己就是慕容舒清更讓他信服和自在。就著河畔,他也在她身邊席地而坐,嘴角不自覺地鉤起弧度。
  
  看著同樣坐在身邊的軒轅逸,慕容舒清不得不再一次感歎,這樣隨的姿態,也沒有讓這個男人看起來平凡些,相反更攝人心魂,月光下剛毅的臉龐更顯雋秀。
  
  「只是過客罷了,何須疑惑。」在心裡歎了口氣,白依凡慢慢起身,也不在意濕漉漉的雙腿粘濕了裙擺,赤腳站在柔軟的草地上,輕拍掉身上和髮梢的草屑,拎起繡鞋也不穿上,轉身踏著草地,翩然而去。
  
  過客嗎?直到白影消失在眼前,軒轅逸才收回了視線。只是唇角的弧度不降反增,看著搖曳的新荷,眼中光芒更深。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3 02:39 PM

本帖最後由 C萍妹 於 2011-7-13 04:37 PM 編輯

  第五章隨園
  
  「昨晚幹什麼去了?」一大早,裴徹調笑地問斜億窗邊凝望松林的軒轅逸。
  
  「賞荷!」
  
  「噗~~」裴徹一口茶水噴迪遠,好在軒轅逸身手了得,輕盈的往旁邊閃開,才躲過了茶水洗澡的命運,「賞荷?~~原來你還有這種雅興啊!」放下手中的茶杯,裴徹一雙促狹的眼直盯著軒轅逸,想從中看出點什麼,可惜,軒轅逸除了在他噴茶的時候挑了下眉,那張酷臉上就再無表情了。
  
  「軒轅大哥早,裴大哥早。」慕容星魂跨進聽風軒時,看見的就是兩個大男人大眼瞪小眼的樣子。
  
  「早啊!很漂亮的蘭。星魂一大早抱一盆蘭要去幹什麼?」裴徹一回頭。看見的就是一身紫衫,手捧一盆蘭,站在門邊的慕容星魂。
  
  「很好看吧,我種的!」慕容星魂將放在桌子上,手拂剛開的蘭,一臉驕傲的說。
  
  「你還自己種啊,嗯,開得挺好的。」裴徹看到慕容星魂得意的樣子,也順著他的話說下去。雖然少年老成的樣子,但畢竟還是個孩子。
  
  「是啊,我還種過青菜、玉米、水果、很多呢!」聽到裴徹的誇獎,樓星更是興奮了,把自己種過的東西說了個遍。軒轅逸看他賣力的說著,也不由被逗笑了:「原來你更喜歡做農民啊!」
  
  「呵呵~~」聽到軒轅逸的調侃,慕容星魂臉上一窘,訕笑道:「也不是了,剛開始是叫我種的,後來覺得還挺有意思的,就常種些東西。」
  
  「慕容小姐要你種的?」這又是為什麼?裴徹好奇心被挑起了,連軒轅逸也曉有興味的看著慕容星魂。
  
  「剛開始,讓我種玉米,我們慕容家最大的生意是糧油、茶葉和絹絲,這些都和種植有關,說我不能四體不勤,五穀不分,所以就讓我學著種點農作物,剛開始很不習慣,挺辛苦的,但是可以吃的時候就很有成就感。現在我倒是挺喜歡種些東西了呢?而且還會有獎勵,像這次,我要是種出蘭了,同意給我一匹小馬駒,讓風師傅教我騎馬!」慕容星魂說完,抱著蘭,準備出門,「我是打算先去那裡的,順道過來看看你們醒了沒有。那錫去了,待會在來找你們,今天我帶你們去看紫雲峰。」
  
  「等等,反正我們也沒什麼事做,和你一起過去吧,也謝謝慕容小姐昨晚的款待。」裴徹說著就跟著慕容星魂一起走出了聽風軒,身後的軒轅逸若有所思,緩緩的跟在二人身後。
  
  不一會,三人來到一扇竹門前,門半開著,隱約可以窺見門內一片蒼翠的勁竹。門楣上的竹扁用青漆狂草著兩個字——隨園。不同於聽風軒那塊巨石上的蒼勁字體,這隨園兩字透露的只是隨和飄逸。
  
  「清兒不是住在鳳曦苑嗎?」經過昨晚,他發現叫她清兒似乎也沒有那麼難受了。
  
  「早不住那了,三年前把很多院落改建了,也換了名字,以前的鳳曦苑現在已經改叫藏雪閣了,是專門給來訪的眷住的」說著慕容星魂推開竹門,映入眼簾的景致讓裴徹和軒轅逸都眼前一亮。在門外窺見的翠竹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放眼望去,是不見盡頭的翠綠。層層疊疊,讓人置身於竹海之中。竹林環伺的是座小湖,湖水清澈,湖的中心是一座三層竹屋。因為紛飛的白紗阻隔視線,炕清小樓裡的擺設。
  
  又是三年前,難道真是一個不同的靈魂住進了那具身體嗎?不然怎麼去解釋她的舉動呢?這樣巧妙的佈局,這樣不俗的構思。軒轅逸的思緒在再一次被困擾了。裴徹則在心裡感歎,走進這樣的院落,直讓人想看看他的主人是否也如這景致一般清麗絕俗。
  
  隨著慕容星魂身後,走過竹橋,來到竹屋前的小平台,綠倚站在門邊,看見他們三人,上前福身行禮:「星魂少爺、軒轅公子、裴公子。」
  
  「綠倚,起身了嗎?」慕容星魂捧著蘭,討好的問著。
  
  看著慕容星魂嬉皮笑臉的樣子,綠倚輕笑:「起了,星月小姐一大早就來了,現在就在裡邊呢,你們隨我來吧。」
  
  「小姐,星魂少爺和兩位公子來了。」綠倚輕掀白紗,柔聲向裡面說道。
  
  「進來吧!」房裡傳來清朗的聲。
  
  走進室內,擺設並不奢華,繞過進門處的絹絲翠竹屏風,就是圓桌,椅子,按台,若一定要說什麼特別的地方,就是環繞整個書房的書架了,上面擺滿了書籍,使整個書房充滿了書和墨硯的味道。正對按台的,是一扇巨大的窗戶,幾乎佔了整面牆,放眼望去,竹海碧湖盡收眼底。按台後是一副字,也很大,寫得非常潦草,幾乎炕出是什麼,隱約看出是個「隨」,寫的是隨字,卻讓人感覺到一股霸氣,與這飄逸絕塵的景致十分不符,卻讓人怎麼也移不開眼。
  
  幾縷晨光透過白紗照進竹屋內,帶著朦朧的光環,慕容舒清今天沒有將發編成辮子,只是隨意的綰了個小髻,用碧玉簪別著,透著慵懶的風情。把星月抱在懷裡,手上拿著一塊桂糕,餵著兩隻小手忙著攪弄她髮絲的小丫頭,臉上帶著寵溺的笑。軒轅逸進門後看到的就是這樣一番溫馨的景,一瞬間,幾乎愣在那裡。
  
  「姐姐,你看,我種的蘭開了!」慕容星魂的話打破了這魔咒,軒轅逸才回過神來。
  
  「看見了,不錯,這個品種很難存活,看來你是了不少心思,我已經幫你準備好了馬駒,明天你就去找起軒吧,讓他教你!」慕容舒清一邊餵著星月一邊對他說。
  
  「太好了,謝謝姐姐!」終於可以學騎馬了,慕容星魂興奮不已。
  
  「月兒也要小馬!」一道稚氣的聲音插進來。吃的滿嘴都是桂糕,還不忘發表意見。
  
  「你還小,長大了也給月兒一隻小馬,好嗎?」慕容舒清哭笑不得。
  
  「真的?」星月睜著那小鹿一般的眼睛看著她,慕容舒清覺得自己除了點頭似乎沒有什麼可以做的。
  
  「你啊,就會和姐姐撒嬌!」星魂刮了一下寶貝的鼻子,惹來小丫頭的一個鬼臉。
  
  裴徹和軒轅逸一直站在那裡,看著這一副其樂融融的畫面,感受到了溫暖的味道,現在軒轅逸知道了,星魂為什麼這麼崇拜慕容舒清,也知道了為什麼環繞在他身邊的陰冷氣息逐漸散去。那是因為慕容舒清給他的不僅是富足的生活,良好的教育,還有如母親一般的愛。雖然母親二字用在只有十九歲的慕容舒清身上有些不妥。但她的言行舉止、思想見識卻遠不是十九歲少所擁有的。
  
  「二位公子坐啊,用過早飯了嗎?」看著兩個如門神般站在那裡的俊男,慕容舒清不由得好笑,一大早她這裡還真是前所未有的熱鬧啊!
  
  「還沒呢,我們看見星魂過來,也就順道跟來了,這段日子叨擾了。」裴徹一臉笑意的寒暄著,眼睛然離暗潮洶湧的軒轅逸和慕容舒清二人。
  
  「綠倚,叫廚房多備些早飯送過來。」
  
  頂著兩位俊男「炙熱」的視線,慕容舒清覺得還真是有些吃不消,一個一副棵戲的促狹眼光,一個一副要將她看出個窟窿的「深情」探究。她就真的那麼吸引人嗎?心裡暗暗叫苦,嘴上還是要說些無聊的漂亮話:「二位公子客氣了,你們難蕩都,我們理當好好招待,說叨擾就太見外了。」
  
  「既然這樣,那你也別公子公子的叫我了,就叫我裴大哥,或者裴徹就可以了。」原來他就不是那種喜歡客套的人,整天被公子公子的叫也很彆扭,但看到軒轅突然驟起的眉頭,心情大好,更是坐到慕容舒清身邊,等著她叫他的名字。
  
  慕容舒清依然微笑著,她不是沒有看見裴徹眼中的捉弄和軒轅逸突然嚴肅的表情,但是叫大哥她是萬萬叫不出口的,她應該和他們年紀相仿吧。而且叫什麼大哥會讓她起雞皮疙瘩。那只有勉為其難叫名字了。
  
  「好吧,裴徹。」
  
  「那我可以叫你清兒嗎?」顯然有人不知道適可而止的意思。
  
  清兒?什麼時候開始這個名字這麼受人歡迎了。沒等慕容舒清拒絕,一道冷硬的男聲說道:「你們沒有那麼熟!」
  
  裴徹挑眉:「有什麼關係,現在不是熟了嗎?再說還要在府上住一段日子,老叫慕容小姐不是太見外了!」好淨有看見軒轅變臉了,他要再接再厲才行。
  
  「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名字不過是個代號而已,叫什麼又有什麼所謂呢。裴徹明顯是在逗軒轅逸,而軒轅逸之所以會不開心,慕容舒清還沒有自戀到以為那是因為她。只不過是因為覺得原來屬於自己的「玩具」被別人分享了,心中不快而已。既然他們喜歡玩就隨他們好了。
  
  「小姐,早飯來了!」綠倚進來時就看見軒轅公子面無表情,裴公子則一臉得意,而小姐卻滿臉無奈的怪異景象。
  
  各糕點,小吃陸續上桌,無不精巧細緻,光看就叫人垂漣三尺。丫頭們放下糕點散去後,一子才悄然走到竹屋內,這子一身淡紫羅裙,面貌秀麗,身材高挑。雖然眼眉中帶著笑意,但眼底卻透著倔強和不妥協。舉手投足間頗具氣質。
  
  「小姐,馮管事求見,是關於鴻河一帶洪水氾濫,梓城難民哄強米鋪的事。」紫鴛立在慕容舒清身後小聲地說著。
  
  看著懷中昏昏睡的小丫頭,要是一動肯定又醒了,算了,也不是什麼大事,就在這說吧,於是轉頭對紫鴛說:「讓他進來吧!」
  


  第六章放糧
  
  隨著紫鴛進來的是一個四十出頭的壯漢,寬大的藏青袍子,方臉虎目,額頭飽滿,一身硬朗。走至慕容舒清面前,抱拳行禮。
  
  「什麼事?」慕容舒清手握剛沏好的新茶,沒有多餘的話。
  
  「鴻河上游暴雨數月,引發洪水,今年的糧食顆粒無收,洪水暴發太猛,府糧倉多數糧食被毀,朝廷調派的糧食又多日未到。飢餓難耐下,少數難民開始搶劫一些小米鋪,再繼續下去,可能會威脅慕容家糧倉和米鋪。」馮毅恭敬的匯報著梓城的情況,站在一旁,等著慕容舒清的命令。
  
  「黎靖嘉呢?」這個一向蔑視商人的父母,她倒想看看他怎麼處理。
  
  「黎大人已經將剩下完好的糧食分發給難民,並將家中存糧一併用於賑災。災民已經被安置在安全的地方。可是難民人數眾多,糧食不夠,朝廷調派的糧食又遲遲未到,民眾已經不相信朝廷,人心浮動。」
  
  「朝廷調派糧食何以遲遲未到?」確實是好,只可惜巧難為無米之炊啊!
  
  「這次調派的糧食大多從運城一帶送過來,運城到梓城水路較快,但因為水患,不得不改走陸路,所以費時頗多。」
  
  「還要多久可到?」慕容舒清皺眉。
  
  「據探子報,快則二十日,慢則一月。」
  
  「聯繫其他糧倉米鋪老闆,讓他們放自己庫存兩成糧食,不夠慕容家補足。告訴黎靖嘉,我慕容家開糧倉賑災,讓他調派兵協助,維持秩序。至於難民要多派人安撫,告訴他們,我們有充足的糧食,別在出現搶劫糧食的事。另外派人接應朝廷調派的糧食,二十日內必定要送至梓城。」思索片刻,慕容舒清緩緩地吩咐馮毅。
  
  「是,屬下立刻去辦!」說完,藏青人影已消失在竹屋之內。
  
  竹屋內安靜了下來,眾人各有所思。軒轅逸本就嚴肅的臉更見深沉,雖然他經常在外打仗,對朝廷中事並不完全掌握,可也知早在五年前一場洪水使東隅國半數受災以後,皇上就命專人治水,五年過去怎會因為幾場大雨炯致河水氾濫,讓整個梓城受災嚴重?!
  
  裴徹則一臉深思的看著離去的藏青人影,沉穩內斂的內息,形如閃電的敏捷速度,看來那個馮管事是個深藏不漏的高手,武功決不在他之下。這樣的人居然肯居於人下,而且還是個不滿雙十的人。看他恭敬的態度,應該是真心誠服。再把視線調向慕容舒清,只見她輕拍著陷入夢鄉的小孩,臉上帶著柔軟的微笑,哪裡還有剛才發號施令的果決!
  
  「,這次賑災我們可能要損失梓城糧倉三成庫存。」慕容星魂粗略的算了下這次水患的損失。不皺了皺眉。
  
  「嗯。」慕容舒清點頭應了一聲,看小孩睡熟了,交給旁邊的綠倚,讓她抱進內室休息。揉了揉有些發酸的手臂,才繼續說:「即便是這樣,也要放糧,不然受苦的只是災民!要從根本上解決這個問題,除非治水取得成功,不然以後這樣的情況還是會不定時的發生。」
  
  「朝廷早已派人治水,看來是沒有成效了。」軒轅逸深鎖的眉頭依然沒有解開。
  
  「有,薛赴的荷包脹了很多。」嗯,皺眉也沒能破壞他俊的臉,反而更添冷雋氣質,還真是養眼。
  
  軒轅逸沒淤說話,臉卻越發陰沉。
  
  「我們這次放糧賑災,看那個黎大人還有什說的。」慕容星魂早就聽說姓黎的老是和他們過不去。這次要不是慕容家肯放糧,他的烏紗怕是要不保了。
  
  「黎靖嘉可以說是個盡職的好,只是迂腐的認為商人重利,賺的都是投機的錢。所以才會處處為難我們。這次也是個好機會,讓他對我們有所改觀,我們是做生意的,和府搞好關係對我們大有益處,至於其他商家在這以後也會以我們馬首是瞻。畢竟比起搶糧毀鋪,兩成糧食不算什麼。在民眾間更是樹立起了樂善好施的名,以後糧食的買賣首先想到的將會是我們慕容家。」慕容舒清清茶在手,講得雲淡風輕,聽的人卻張口結舌。
  
  難怪慕容家在短短三年內崛起,放糧本該是受損失的一件事,在她的操控下反而成了一舉多得的益事。裴徹第一次嚴肅的審視起了慕容舒清。陽光下素白的臉上,始終掛著淺淺的笑意,一張頂多只算得上清秀的臉,一身淡綠輕杉,一桶地青絲,卻有著說不盡的飄逸,自在。
  
  軒轅逸卻一臉笑意,好像心情很好的樣子。一雙眼緊鎖著那個依然不動如山,淺笑盼兮的子。
  
  這軒轅逸笑得詭異,剛才還烏雲密佈的臉,現在卻陽光燦爛起來。慕容舒清給他那雙似乎池著「溫柔」的眼看得心裡直冒苦水。他是太閒了,想拿她當獵物嗎!
  
  「你們不是要出去?」慕容舒清看著外面燦爛的陽光,提醒他們該出門了。
  
  「對噢,我們今天去紫雲峰,一起去嗎?」
  
  「不了,昨晚受了點涼,一大早月兒就過來了,現在有些累,想休息會,你們去吧,好好招呼兩位公子。」希望這軒轅逸不要再像昨晚一樣找她麻煩。
  
  出乎意料,軒轅逸對於慕容舒清的不願陪同,並沒有多說,只是一雙眼緊盯著慕容舒清,慕容舒清隨手從書架上取了一本書,任由他看,只是不去理他,不過不得不說,還真有壓迫感。
  
  「好。那我們走了。」說著,三人離開園桌,準備離去。軒轅逸的俊臉上依然洋溢著笑容,再看一眼億書架旁的慕容舒清,忽然大笑出聲,率先踏出竹屋。這笑把裴徹和慕容星魂笑得一頭霧水,莫名其妙。
  
  「嗯!」輕輕應了一聲,沒再看向他們。眼睛雖然看著書,但慕容舒清的心神卻被那笑聲震的恍惚了。看得出來,軒轅逸對她極感興趣,而要對這樣霸氣十足,俊朗非凡的男子動心怕是十分容易的事,但她不是慕容舒清,看看手中的紫鐲,她會留在這裡多久,她自己也不知道,這樣的她可以動心嗎?若不能確定會永遠的留在這裡,那動心、動情,只能是害人害己。
  
  若真是要永遠留在這裡,她是斷然不能接受三四的婚姻,如若心已許,才發現所托非人,那又情何以堪啊!
  
  外面陽光燦爛,湖水清澈,涼風吹得手中書頁沙沙作響,慕容舒清靠在窗邊,任清風拂面,看著如綠海般廣闊的竹林,不莞爾,罷了,她的其它功課一向優秀,只可惜感情卻忘了修學分。她淡漠慣了,真若什麼人,怕也不會,驚天動地吧。既然如此,又何須太多在意。愛情不過是她生命的一部份而已。
  
  依然掛著淺笑,只是這次,慕容舒清的心思都陷進書裡。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3 02:41 PM

本帖最後由 C萍妹 於 2011-7-13 04:42 PM 編輯

  第七章訪客
  
  紫鴛將漸涼的茶倒了,重新砌了杯新茶放在桌上,才小聲地對億窗邊看書的慕容舒清說道:「小姐,傅老爺來了,現在正在觀雨樓等著,說是想見您。」
  
  久久,慕容舒清才從書中回過神來:「他來幹什麼?」
  
  「說是來送帖子的!」紫鴛把慕容舒清遞過來的書放到書架上,把新泡好的茶奉上。
  
  「送帖子?用得著他親自來?」接過茶,慕容舒清在心裡歎到,來了三年,這些丫頭們把她服侍得太好了,剛開始還不習慣,現在倒是很享受,人果然都是好逸惡濫啊。
  
  「以前派人送過幾次,您都讓管事去了,這次怕是要您賣他面子,親自來了。」
  
  東隅國的經濟,北邊主導者是以馬匹起家的霍家,西邊與蒼月國接壤,本沒有什麼經濟發展,但近兩年來在邊界上出現了個飄渺山莊,做兩國的邊貿生意,沒有人知道他們是東隅人還是蒼月人,但是在兩國也有著相當的影響力。而東邊和南邊以前是慕容家,安家,傅家三分天下。後來因為慕容祥沒有經商手腕,漸漸衰敗,安家勢頭漸長,傅老爺子雖然也算經商有道,只可惜膝下無子,只有一,傅家也面臨危機。這三年,慕容家日漸強大,與安家已經是不分上下,更有凌駕之勢。傅家明顯略遜一籌。今天傅博文親自上門送帖,多半是因為一向只產棉和絲這些原材料的慕容家,這兩年來也開始從事布匹生意,這也難怪以布匹生意為主的傅家要著急了。
  
  「好吧,去看看。」說著,慕容舒清伸了伸懶腰,慢慢晃出隨園。一路上閒暇漫步。紫鴛跟在慕容舒清身後,猜測著傅博文的來意,若有所思。
  
  「傅老爺真是稀客啊!」踏著悠閒的步子,清亮的嗓音在跨進觀雨樓後響起。
  
  傅博文聽見聲音,抬首看向剛進門的慕容舒清,一襲淡綠輕衫,卻難掩其風華,舉手投足無不自信,隨意。若是從前,他決不屑於和個無理取鬧的千金小姐多費唇舌,只是慕容舒清接手慕容家後一改原來的作風,自己就是太過自大,三年來吃了不少虧,當時還譏笑慕容家無人,現在可不敢小看這總是帶著淺笑,一臉無害的子了。
  
  「呵呵,老夫今天來是特意給慕容小姐送帖子的。」收起眼中的精光,笑著將燙金的帖子遞給站在一旁的紫鴛。
  
  「傅老爺太客氣了,叫人傳個話就好了,煩您跑這一趟。」看著紫鴛遞過來的帖子,慕容舒清點了下頭,並沒有接過。只是淺笑的寒暄著。
  
  看慕容舒清沒有接帖子,傅博文乾脆直接到明來意,「不煩,不煩,這月十八是老夫六十大壽,慕容小姐到時一定要賞臉啊!」
  
  「原來如此啊,那當然是一定要到的!」六十大壽?看來這場鴻門宴是避不掉了。
  
  「好!好!呵呵!」拿起桌上的清茶,傅博文狀似無意閒聊的問道:「慕容家布坊這兩年來做的有聲有,去年沒有參加御用錦緞的角逐,真是可惜啊,不知今年可有興致加入競爭者的行列呢?」
  
  「慕容家從事布匹生意時間尚短,技藝也不成熟,這御用之物定是要精卓絕,萬里挑一才好,我慕容家並無角逐之意。只是~~~榮大人一再要求我們參加,現下也不知如何是好啊!」傅博文才暗鬆了口氣卻因為後面的話忽的眼神一暗。
  
  明明就希望他們不參與,背後做了多少小動作,現在臉上還要故作惋惜,慕容舒清暗笑在心,只是臉上依然不動聲的喝著茶。
  
  「慕容小姐客氣了,素霓裳所出之品,也非俗物。有慕容家參與,這次御錦之爭必定大有看頭。」傅博文知道自己所說的並非只是奉承的話,素霓裳雖然是這兩年才開始做布匹生意,但因為慕容家原料自產,成本低,又不知道從哪裡找到當年素有「天下第一針的」羅雲娘的兩個徒弟,一個擅長染布,澤鮮,長久不退,一個擅長刺繡,所繡之物皆猶如活物一般。
  
  現在傅家彩雲坊生意已少了四五成,大家也是看在多年來御用錦緞都出自彩雲坊,生意才能做下去,要是今年保不住這御用之名,怕彩雲坊就完了。
  
  「哪裡,只是盡力而已。」說完,拿起剛泡好的茶,閒散的看著窗外的風景。
  
  「不早了,老夫告辭了,慕容小姐到時要早點到啊!」這傅博文縱橫商場多年,又豈會炕出慕容舒清已無意再談下去,於是起身告辭。
  
  「當然!紫鴛,送傅老爺。」
  
  「是!傅老爺請!」
  
  ...............................
  
  初夏,又是她喜歡的季節了,慕容舒清漫步在小徑上,倒是怡然自得。夕陽西下,迎著餘暉,聞著清風送來的荷,她心情很不錯,今年星魂已經12歲了,在過3年,就可以放他慢慢試著管理慕容家的生意,等到他年滿18,就把慕容家交給他,反正自己也不是慕容舒清,到時找處清幽別院住下,與茗酒,青山綠水為伴,逍遙自在。
  
  慕容舒清沉浸在快意山水的好心情中,不遠處倉皇的兩個人影闖進了她的視線。她微瞇起眼打量,其中一人應該是慕容祥的二夫人云佩華。那另一個小丫頭是誰?一身的狼狽,兩人還慌慌張張的。伸了伸腰,反正也無聊,慕容舒清起身向二人走去。
  
  「夫人,求求您,救救小姐吧。小姐真的好苦啊!」小蟬拉著雲佩華的裙擺,一張臉哭得全皺在一起了,她這次跑出來求夫人,要是夫人也不救小姐,那小姐就完了啊!
  
  「我何嘗不想救宛兒,可是......可是我一個道人家,有什麼辦法。」雲佩華聽了小蟬的話,心到要揪在一起了。可憐的孩子啊!
  
  「您去求求老爺,好歹小姐也是老爺的骨肉啊!」小蟬哭得眼睛腫得跟核桃似的,但這是救小姐的希望,她死命的抓住雲佩華的裙角不放,猶如救命稻草一般。
  
  「老爺幾時聽過我說的話,幾時當宛兒是他的骨肉啊!」說完,兩人便抱在一起痛哭起來。
  
  慕容舒清億出雲閣門邊,實在無奈,看兩人哭得昏天暗地,自己再不出聲,她們非哭瞎不可。
  
  「今天好熱鬧啊!」慵懶的聲音才響起。裡面的兩人像見鬼似的跌坐在地上,小蟬更是嚇得全身發抖。
  
  慕容舒清漫步走到二人面前,雲佩華已經站起來了,抹了臉上的淚,顫抖的聲音說道:「舒清,你~你怎麼來了?」雲佩華握著手中的絲巾,心裡怕的話都說不清楚了。雖然這幾年慕容舒清不用她們叫她大小姐,可以叫她的名字,但受了多年的欺壓,恐懼還是一直籠罩著她。
  
  「這是誰的丫頭,眼生的很。」慕容舒清看著地上都快圈成一團的小丫頭,只覺得無奈湧上心頭,讓她想起三年前所有人見了她像見鬼似的,沒事就愛下跪,狠不得匍匐在地上一樣。現在好容易好點了,又冒出個小丫頭來。
  
  「奴婢~~奴婢小蟬,是~是~~服侍宛如小姐的!」小蟬哭得沙啞又抖得不像話的聲音聽得慕容舒清直皺眉。
  
  「宛如?那你怎麼在這裡?」想了很久,她才想到慕容宛如,是慕容祥的第一個兒,4年前就嫁人了,因為慕容舒清要做大小姐,所以慕容宛如只能被稱呼為宛如小姐。
  
  雲佩華趕在小蟬開口前就急忙說道:「她...她是回來給宛如拿東西的,馬上就走。」
  
  「拿東西?拿什麼?」語調很舒緩,應該是如沐風的,但一跪一站的兩人頓時失了聲音。嫁出去的兒,還能回來拿什麼東西。要是認爺誤會她經常拿慕容家的東西給宛如,那還了得。
  
  「你起來吧,回來是幹什麼的,應該很清楚,還不說實話。」慕容舒清在院裡的石凳上坐下。
  
  好一會兒,小蟬不但沒有起來,反而跪著爬到慕容舒清面前,不敢扯她的裙角,只能在她面前不斷的磕頭,嘴裡只喊著「大小姐,救救小姐吧,求求您!」不斷的重複,頭都磕出血來了。
  
  「好了,說清楚什麼事,別在磕頭了,起來說話!」慕容舒清把小蟬拉起來,只看見額頭血肉模糊一片。什麼天大的事犯的著這樣,她倒要好好聽聽。
  
  小蟬不敢相信,大小姐願意聽她說話,但不管怎樣,有機會救小姐她就一定要試:「小姐剛嫁到李家的時候,李家對小姐還不錯,後來因為一年了,小姐也未懷孕,李老爺就給姑爺納了妾,是姑爺的表妹,自此之後,姑爺對小姐就冷淡了許多,兩年前李老爺不知怎的,說小姐在慕容家什麼都不是,根本幫不了他們李家,他們對小姐就越發的差了,後來姑爺又娶了一青樓女子為妾,不久那女子就有孕了,可是她藉著姑爺的寵愛,冤枉小姐要害她肚子裡的孩子,姑爺一氣之下,打了小姐,後來,稍有不合意,就拳腳相向,上月,小妾又冤枉小姐要加害小少爺,姑爺把小姐打的現在也起不得床,還不許叫大夫,說會丟李家的臉,小姐再不看大夫,怕是...怕是...」實在說不下去,小蟬跌坐在地上,抽啼得再也說不出話來。雲佩華也抹著淚,她的兒啊...
  
  慕容舒清沒有說話,只靜靜的坐著,小蟬和雲佩華也不敢吱聲,頓時整個出雲軒寂靜的可怕。
  
  「紫鴛!」不知什麼時候,紫鴛已經站在了出雲閣的門口,聽到慕容舒清叫她,緩步走了進來。
  
  「找個大夫給這丫頭看看,明天和她去趟李家,把宛如接回來,就說老爺夫人思念兒,接回來住幾日。他們要是為難你,你就告訴李東明,下月王知府視察榮縣,問他可準備好了?!他自然知道厲害,不敢不放人。」慕容舒清說完,起身離開了出雲閣,不得不再一次感歎這個時期子的悲哀,家庭暴力在現代是犯法的都時有發生,更何況是在這個時代。要是娘家不盛,就是被打死,也沒有人槓。
  
  「是!星魂少爺和兩位公子已經回來了,飯菜也準備好了。」
  
  「我今天累了,不出去吃飯了,私隨園吧,告訴星魂,明日開始,起軒教他騎馬讓他用心學。」
  
  兩人的聲音漸漸遠去,可出雲閣院前的兩個人卻還沒有回過神來。久久,雲佩華才回過神來:「宛如有救了,宛如有救了。」哭著拉起還傻傻的小蟬。這次是開心的眼淚。
  
  小蟬還是不敢相信,大小姐居然同意救小姐,還答應接小姐回家。小姐真的有救了。可是大小姐雖然很受寵,但都不用和老爺說就可以做主的嗎??不過不管了,肯救小姐就好。
  


  第八節騎馬(上)
  
  寬敞的馬廄裡站著幾個人,其中一臉興奮的慕容星魂繞著一匹紅棕的駿馬直打轉,一會兒摸摸馬頭,一會兒拍拍馬屁股,滿意得不得了。
  
  「這裡的馬都很不錯啊!」裴徹打量著這個寬敞明亮的馬廄,裡面的每一匹馬都十分健碩,挺拔,看得出都是難得的良駒,不說日行千里,八百里是絕對沒有問題的,而且竟有五十多匹。
  
  軒轅逸也在四處打量著,想不到慕容府的後院裡竟有著這麼大的馬廄,慕容星魂手上這匹就是難得一見的紅馬,跑起來平穩迅速,是匹千里良駒,和他的「戰魂」不相上下。
  
  「星魂,還滿意嗎?」說話的,是牽著匹黑馬慢步走來的男子,一身布衣,長相普通,一雙狹長的眼微瞇帶笑,只是負手而立,卻又說不出的瀟灑。
  
  「風師傅,我很滿意,什麼時候開始學啊?!」慕容星魂看見風起軒來了,躍躍試,恨不得馬上開始學。
  
  這個人就是星魂常掛在嘴邊的風師傅?軒轅逸略略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子,炕出是個煉家子,倒像個書生。不過這正說明眼前這人不簡單,氣勢收放自如,鋒芒不露。
  
  「現在就可以了。」風起軒向慕容星魂走去,不著痕跡的看了軒轅逸和裴徹一眼,笑著對他們說:「兩位公子是府上的貴客吧!要不要一起到後山去騎馬?」
  
  「好啊!有一段時間沒有騎馬了,還真有些技癢,而且這裡的馬都是珍品,今天倒是可以好好馳騁一番。」裴徹說著,來到一匹白的馬旁邊。他早就看中這匹了,毛均勻,通體雪白,沒有一絲雜,四蹄穩健,好馬!
  
  軒轅逸卻走向馬廄的最深出,風起軒看著軒轅逸走去的方向,嘴角上揚,露出玩味的笑容。
  
  馬廄的最深處,是一個很大的馬房,軒轅逸只是憑直覺向這裡走來,但是,當看到裡面的馬時,整個人怔住了,眼睛裡閃著炙熱的光,連呼吸都略顯急促起來。裴徹已經很淨有看見過這樣的軒轅逸了,也跟著走過來。
  
  一匹黑亮的駿馬展現在面前,這馬非常的高,軒轅逸這樣高大身形,站在它面前,也只是與它比肩而已,四體修長,黑亮柔順的皮毛間隱隱透著些血紅。最特別的是它的眼神,也許是感應到了軒轅炙熱、霸氣的目光,一直與他對視。一雙炯目裡有審視、對峙、甚至是淡淡的嘲諷??這是一匹極具靈的馬!它足以讓天下英雄沸騰。
  
  「我要它!」軒轅逸緊緊盯著它,眼睛裡有著絕對的征服。
  
  「軒轅大哥......你選別的吧,冰魄子很烈,不讓人騎的。」慕容星魂擔心的看著已經不理他們,自顧自的喝水的冰魄。
  
  「冰魄?哈哈,蝴字。我今天要定它了。」在軒轅逸的眼裡,沒有他要不到的東西,只有他不要的東西。
  
  踏著自信穩健的步子,軒轅逸來到了冰魄身邊,原本漫不經心低頭喝水的冰魄感覺到了人的靠進,立刻敏銳的調轉身形,對著軒轅逸踏著前足,鼻子噴著氣,發出低沉的鳴叫。一雙眼直直的盯著軒轅逸,滿目的不羈。
  
  它的敏銳和憤怒讓軒轅逸更興奮,好淨有這種感覺了,頓時覺得熱血沸騰。一人一馬對峙著,馬房雖然很大,但喲馴馬就小了點,而冰魄也是野十足,軒轅逸一時也沒有辦法接近它,或許是感覺到了軒轅逸的霸氣,冰魄也毫不鬆懈,兩不相讓。氣氛似乎很凝重。
  
  「大家都用過早飯了嗎?」一道不緊不慢的聲懶懶的響起。眾人回頭,兩人似乎習以為常,兩人倒是一陣錯愕。慕容舒清一身黑衣,一臉閒暇,靠在他們身後的柱子上。
  
  「舒清的裝扮,呵呵,好特別啊!」確實特別,既像男裝,卻又更簡單,上身與其他男裝無異,下身是一條褲子,然後就是一雙長靴,頭上不似一般男子戴冠束髻,也不似時下子綰髮別簪,只攏在一起,用根髮帶繫著。最重要的是,一身黑。裴徹覺得除了說特別也不知道說什麼了?
  
  「方便,耐髒!」慕容舒清挑了挑眉毛,向冰魄走去。
  
  慕容舒清的介入,立刻打亂了馬房內緊張的氣氛,軒轅逸嘴角帶笑的看著她,還真的很方便、耐髒。說她扮男裝,怕是冤枉她了,上衣領頭不高,光潔的脖子引人視線,一看就知道沒有喉結,一頭快墜地的長髮高高束在腦後,很精神。他不得不承認,這一身奇異的黑騎馬裝很適合皮膚白皙的她,讓人移不開眼。
  
  冰魄看到慕容舒清走過來,親熱的靠過去。頭底下,直往她懷裡磨蹭,哪裡還有剛才桀驁不馴的樣子。
  
  「撒嬌也沒有用,只可以吃兩根,不然又要流鼻血了。」慕容舒清輕笑的拍著冰魄的頭。遞上手中拽著的兩根人參。
  
  冰魄也不客氣,欣喜的長嘶一身,就著慕容舒清的手,啃起人參來。
  
  裴徹瞪大眼睛,先是對冰魄和舒清的親暱大感疑惑,難不成這個和軒轅對峙多時的倔馬是她的座駕?再來是,她拿什麼餵馬?要是他眼睛沒有問題的話,那是兩根人參,每一根都有他兩、三根手指粗。有人用人參餵馬的嗎?可能是他看錯了。不,一定是他看錯了,那是蘿蔔。
  
  「它喜歡吃人參!」軒轅逸顯然要比裴徹鎮定很多,看到慕容舒清用人參餵馬,僅挑了一下眉毛。難道好馬是靠人參喂出來的?
  
  「嗯,不過我現在十天八天才給它吃兩根,吃多了會上火。」慕容舒清一邊撫摸著冰魄的頭,一邊回答。
  
  「是啊是啊,剛開始沒人管它,它一天要吃掉七、八根呢,後來就一直流鼻血,嚇死我們了!」星魂也愛冰魄愛的緊,只是不再時,不敢靠近它,它的脾氣相當的不好。
  
  一天七、八根???慕容家到底有多有錢?!!裴徹的目光在一次投向了慕容舒清。
  
  感覺到裴徹探究的目光,慕容舒清抬頭,給了他一個淡淡的笑容,又把目光落在了冰魄的身上,眼中有著寵溺。
  
  「這馬你從哪裡蕩的?」軒轅逸的心神還在這匹馬上,這樣的好馬,不可能在集市中買到,任何男人都會想要得到它。
  
  「在滄月與東隅交界的臨風關。哪裡有一座終年不化的雪山,冰魄就是在山下發現的。」當時冰魄在雪地裡狂奔的樣子,讓她驚。為了它,她在那個極寒之地呆了快半年。
  
  「那你是用什麼辦法馴服它的,從極寒之地到這溫暖的南方,它怎麼適應的?」裴徹也不免好奇起來?在馬房裡被圈養了這麼久,都還如此的不馴,可想而知在雪山下的冰魄,要狂野成什麼樣。
  
  「剛開始我也很擔心它不適應,在雪山下,它一天吃十根人參也沒事,現在就不行了。不過快兩年了,它好像已經適應南方的天氣了。至於怎麼馴服它......用嘴!!呵呵」
  
  用嘴??!這是在敷衍他啊?
  
  「不是說要去騎馬嗎?走吧!」冰魄已經吃飽了,慕容舒清輕拍了一下它的屁股,本來就沒有任何韁繩拴住的它,便像離弦的劍一般,越過眾人。飛馳而去。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3 02:42 PM

  第九章騎馬(下)
  
  溫暖的陽光照在身上,懶懶的,讓人想睡覺。慕容舒清舒服的靠著身後的大樹,看著還沒有被污染過的天空,感受著清爽的微風,冰魄撒歡的跑了一圈後,也安靜的在慕容舒清身邊低頭吃草,一人一馬,實在是很愜意。要是沒有一道炙熱的視線一直盯著她——的馬的話,一切就太完了。
  
  「軒轅公子,你很想和冰魄較量一場嗎?」閉著眼睛,慕容舒清懶懶的問。
  
  「是有這個打算!」在看過冰魄剛才風一般的速度後,他更想要馴服它。
  
  「好吧,冰魄,你要迎戰嗎?」慢慢的站起來,拍拍冰魄的頭,她總要徵求一下當事馬的意見吧!
  
  感受到兩人的視線,冰魄不知是不是聽懂了,只見它昂首走到軒轅逸面前,噴著粗氣,踏著前足,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
  
  「呵呵,顯然它接受了,你們請便。」說完,慕容舒清走回大樹下,斜靠著樹幹,等著欣賞這場好戲。
  
  軒轅逸也來了興致,站在冰魄的正前方,微瞇的眼緊盯著它,緩緩的向它靠近,冰魄則一直調整著自己的方向,正面對著軒轅逸,不讓他靠近自己身側。軒轅逸動作很慢,每一步都很堅定的走向冰魄,碩長而結實的身材似乎蘊含著無盡的力量,那種戰場上歷練出來的氣勢,面對千軍萬馬仍面不改,力掃千鈞的霸氣,讓同樣桀驁不馴的冰魄也躁動起來,一聲長嘶,似乎是不安,同時也隱約帶著點興奮。
  
  不遠處學習騎術的慕容星魂和風起軒也感覺到了這邊強大的氣場,便走過來觀戰。裴徹早在慕容舒清退到樹下時就已經跟了過去。軒轅已經好淨有這麼外放自己的氣勢了,看來冰魄勾起了他的征服。
  
  忽然,軒轅逸一個縱身,向冰魄飛躍而去,在他正要躍上冰魄背上的一瞬間,冰魄也迅速後退,避開了軒轅逸第一個攻擊,這時軒轅逸已經靠近冰魄身邊,雖然沒有成功的躍上馬背,卻一直緊貼在它身側,冰魄開始奔跑起來,軒轅逸抱緊它的脖子,並不鬆手,並迅速借力,躍上了冰魄的背上,冰魄一邊劇烈的蹦跳,一邊以飛快的速度向前衝去,軒轅逸在這樣猛烈的搖晃下,仍沒有摔下來,可是看的出,他也是極力的加緊雙腿,以保持平衡。幾次都險些墮馬。
  
  一人一馬的拉據戰開始了,狂躁的冰魄似乎不把軒轅逸摔下來便不甘心一般,前後足劇烈的運動著,彷彿不知疲倦。這時候的軒轅逸已經堅持了快半個時辰了,卻也不肯示弱,彷彿釘在冰魄身上,慢慢的,冰魄的速度慢了下來,喘著粗氣,馬上的軒轅逸也沒有好到那裡去,衣服已經完全被汗水侵濕,臉上也是疲憊盡希可是一雙星目依然幽深堅毅。就在軒轅逸想伸手撫摸冰魄鬃毛的時候,冰魄忽然一個立身,前足高高抬起,身子幾乎與地面垂直。軒轅逸一個不察,在加上確實已經疲憊不堪。被摔下馬來。他在跌下的一瞬間,一個轉身。落在了冰魄的正前方。雖然沒有摔的狼狽,不過他墮下馬來已經是實事了。
  
  一人一馬面對面站立著,都是汗流浹背,軒轅逸卻大笑起來,走到冰魄身邊,冰魄也沒於躲閃他,看他的眼中也沒有了不屑。軒轅逸用力拍了一下冰魄的屁股,惹得冰魄抬起後足踢他。看他們相處的似乎頗為融洽。慕容舒清輕笑,這莫非就是識英雄重英雄禮了!
  
  和冰魄玩鬧了一會之後,軒轅逸走到慕容舒清面前,看著懶懶的靠在樹旁,淡淡對著他笑的她,他居然有一瞬間的閃神!他不明白,黑衣襯的她更顯消瘦,不算出的五因為不變的笑意倒也算柔和,然麗。說是出來騎馬,可是卻一直靠在樹旁,悠閒的曬太陽。似乎永遠都是一副懶洋洋的樣子。這樣的人,他怎會閃神呢?甚至覺得這樣的她有著慵懶的風情?!!
  
  看著走到自己面前,卻一言不發的看著她的軒轅逸,慕容舒清有些頭疼,雖然被這樣一雙幽深若海的眼睛注視,很能滿足人的虛榮心。可是他擋著她的陽光了。無奈,慢慢坐直身子:「冰魄沒上馬鞍和韁繩,不然你今天應該可以不被摔下來。」這算是安慰他了吧!
  
  「好馬從來都不會上好馬鞍和韁繩等人去馴服。而且就是這樣的烈馬才更讓人沸騰,它居然還會兵法,攻其不備。有意思,它總會是我的。」軒轅逸在慕容舒清身邊席地而坐。有多淨有這麼暢快淋漓過了。那追風的速度,強勁的耐力,爆發力,都讓他全身的血液叫囂著,要得到它。
  
  「它現在是我的。」她終於知道了,這男人的眼睛裡沒有,不是因為無無求,而是在他看來,沒有什麼是他得不到的。自然就沒有去爭取什麼,可是一旦有他看中的東西,他是志在必得的。
  
  「你馴服了它?」很難讓人相信。
  
  「請相信你看到的。」
  
  「用人參?!」
  
  「哈哈哈,也算是,兩年前,在臨風關的雪山上,我發現了它,當時的它,比現在更狂傲,更野,更肆意,在滿天的風雪裡,快得像黑的閃電。為了它,我在雪山上待了半年。」想起那段時光,慕容舒清笑了,她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在那個極寒之地待了半年。只為了那狂傲不羈的身影,自由飛揚的靈魂。
  
  「半年?」剛才在馬廄裡聽到她說時,他還以為她只是開玩笑。那座雪山他經過臨風關時去過一次,山腳下都已經非常寒冷了,山上更是終年寒冰不化。她居然可以為了一匹馬,在哪裡待上半年!
  
  「是啊,半年,每天晚上住在雪山腳下,白天上山等它,用人參引它到我出現的地方,然後和它說話。所以它算是被人參利,被我嘮叨下跟在我身邊的。」當時冰魄可是很不耐煩聽她嘮叨,從一開始吃完馬上走到聽她嘮叨三四個小時。從等它大半天才出現到每天它都會在固定的地方等她。那半年時間是她覺得最寧靜的日子。要不是身體受不了,暈倒在雪山上,讓冰魄給馱下山來,她想一直住在雪山上也很不錯。
  
  「它雖然很烈,但是也是可以被抓住的。」以她刁蠻的子,找四五十人圍堵,冰魄絕對跑不掉,何須在雪山上待半年。
  
  「失去靈和自由的馬,是沒有靈魂的。我不需要這樣的冰魄。」當時吸引她的便是那自由不羈的靈魂。她怎捨得抹殺了它。
  
  「我從闌拴住它,它是自由的,每年我還會帶它回雪山,要是它喜歡哪裡,就可以留在哪裡,我把它當朋友。它要是願意跟著你,你隨時可以帶它走。」
  
  「要是它真的這麼有靈,看來我是很難帶走它了。不過,它終將是我的。」她居然是這樣養馬的,怪不得冰魄離開雪山兩年了,仍能保持著隨意自由,飛揚桀驁。
  
  還是打冰魄的注意,慕容舒清失笑,不過要是這麼容易放棄就不是軒轅逸了。和這樣的男人多說無意:「有沒有興趣陪我賽一圈?」
  
  軒轅逸挑眉:「有何不可!」
  
  說完,慕容舒清一個輕哨,冰魄便向她跑過來,翻身上馬,慕容舒清策馬而去。軒轅逸拉過身邊的白駿馬,追了上去。
  
  身後「軒轅~~那是我的馬!」可惜沒有人理他。
  
  .....................................
  
  慕容家馬場的後面就是道,慕容舒清和軒轅逸賽得正興起,跑到馬場的邊緣時,誰也沒有停下來,繼續在道上馳騁。
  
  沒有跑多久,道上橫著的樹木擋住了他們的去路,兩三個僕人正在將擋在路面上的樹木搬開。他們都穿著深藍的衣服,除了慕容舒清和軒轅逸剛出現的時候抬頭看了一眼,很快,就繼續手上的事,看得出是訓練有術。俗話說,見僕知主。慕容舒清忍不住朝路邊一輛寬敞的馬車看去。車上坐著一個30歲上下的青衣男子,不似南方男子的俊秀,長得剛毅有型,五彷彿刀琢斧劈出來的一般,透著大氣。看到冰魄時,雖然掩飾的很好,但是慕容舒清還是看到他眼中的炙熱。旁邊坐著身著淡綠輕紗的子,子嬌巧可人,一雙如小貓似的大眼睛瞪大的盯著慕容舒清看。馬車旁邊是兩匹黑的駿馬,體毛油亮,四踢健碩。一看就知道是匹好馬!其中一匹上坐著一個年紀男子,和那個青衣男子五有些相似。另一匹馬上的男子氣質溫潤,長的並不出眾,卻讓人感覺很舒服。慕容舒清感覺到,從他們出現開始,這個男人就一直在默默的打量她。
  
  揚起一抹淺笑,收起眼中的精光,溫文的問:「需要幫忙嗎?」
  
  「多謝,已經快弄好了。」男子也回以一笑,淡淡的不失禮貌的說。
  
  慕容舒清無所謂的輕笑,稍一點頭,對著身邊的軒轅逸揚了揚馬鞭,冰魄輕輕一躍,像前狂奔而去。軒轅逸在看了他們一眼,也策馬追上。
  
  慕容舒清走了很久,霍芷晴才好似回過神來。大叫出聲:「天啊!好俊哦!」
  
  霍子希敲了一下她的頭,大笑到:「你傻了,一看就知道那是個子,而且那長相太普通了,哪裡俊了。」
  
  「你才傻了呢!我當然知道是子了,可是她舉手投足間都好率,又透著隨意,長相雖然普通,可是一點都沒有影響到她的魅力啊,你懂什麼。」瞪了霍子希一樣,撒嬌的拖著霍子戚的手,討好的說:「大哥,你說是不是?」
  
  「你...」霍子希敢怒不敢言,這丫頭仗著大哥寵她,一點也不把他這個小哥放在眼裡。
  
  「是,確實是個特別的子。」回答這霍芷晴的話,眼睛卻看著言皓宇,兩人眼裡交換了一個眼神。
  


  第十章嬌客
  
  一行人才剛剛步入廳,一道粉紅身影就直直的向慕容舒清飛撲過來。軒轅逸上前一步,想擋在慕容舒清前面,卻被慕容舒清輕輕隔開。這時粉裝人兒已經一頭扎進她懷裡,由於衝擊力太多,慕容舒清後退了一步,身邊的軒轅逸一手攔住慕容舒清後退的勢頭,讓她得以站穩。
  
  慕容舒清對軒轅逸報以感激的一笑,還好剛才他扶了一把,不然兩人一起滾到地上,實在不怎看。
  
  一身粉衣的子抬頭,明媚的大眼睛裡流光溢彩,透著委屈。一張紅潤的菱唇微微撅著。混雜著欣喜與賭氣的甜聲音響起:「清清,你總算回來了,我要在你這裡常住,再也不回去。」
  
  「如果你可以不叫我清清的話,我不介意你一直住下去。」慕容舒清很無奈,這清清聽起來要多奇怪就有多奇怪。
  
  「可是清清很好聽啊,你不喜歡,那不然叫舒舒?」子疑惑了,清清比她的名字曉曉好聽多了,為什麼清清好像不是很喜歡?
  
  叔叔?廳裡響起淺淺的噴笑聲,慕容舒清無語問蒼天。
  
  「你還是叫我清清吧!」把唐曉曉安置到椅子上,接過綠倚準備好的茉莉清茶,喝了一大口,才對身邊的綠倚說:「綠倚,吩咐丫鬟們,把藏雪閣收拾一下,房間整理好。」
  
  「不用,我和你住隨園就可以了。」隨園裡竹海綠波,極了,她要住那裡。
  
  「相信我,很快就會用得著。說吧,又怎麼了?!」某人很快就會過來逮人的,也不是第一次了。真是一對冤家。
  
  風起軒早在進來看見唐曉曉的時候就知道什麼事了,見怪不怪的帶著慕容星魂去馬房幫馬洗澡去了。留下軒轅逸和裴徹,只得相視苦笑,這兩個子就這麼自己聊了起來,完全不把他們當一回事,讓他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得也找張凳子坐下廊茶了。
  
  「哼,這次我是絕對不會回去的,那隻豬居然和別的人拉拉扯扯。我不會原諒他的。」害她這幾天都沒有好好吃東西,抓起桌上的綠豆百合糕撒氣的狂咬。
  
  慕容舒清也拿起一塊綠豆百合糕,細細的品嚐,看到唐曉曉孩子氣的拿糕點撒氣,好笑的搖搖頭,可惜了她上好的糕點:「自從某人打翻了醋罈子之後,你的豬身邊不是只要小廝了嗎?哪來的人。」
  
  說來也好笑,一個狂傲冷冽的男子卻是寵如命。就因為怕曉曉吃醋,居然把身邊所有的侍都換成了小廝,對人都敬而遠之。果然是惡人自有惡人磨。
  
  「怎麼沒有,我去嶸山看師傅,才半月,他就把人弄回家了。」想到一回家就匆匆跑去找他,居然看見他和一個麗雅致,氣韻天成的大人有說有笑,大還不時摸摸他的臉,拍拍他的肩,唐曉曉委屈得癟起嘴,明亮的大眼睛裡蓄滿了淚水,手裡的糕點迅速失了味道。
  
  「那個人是誰呢?」看曉曉的反映,應該確實有這樣的事,可是據她的觀察,沈嘯雲並不像這樣的男人。
  
  「呃~~。」唐曉曉一怔,當時她只顧著傷心,那裡還去管誰是誰啊!現在慕容舒清這麼一問,頓時答不上來,尷尬的不敢看她。
  
  「我替你說吧,你回家看見他和一個人在一起說話,還偶有身體接觸,所以你不聽解釋,不問緣由就跑出來了。是嗎?」慕容舒清一看她的樣子,就知道怎麼回事了,這丫頭毛躁的子是改不了了的。心裡長歎一聲。
  
  「我親眼見到的,還有什問的。我不管,這次我絕對絕對不會再理他了。」
  
  看著為表決心,氣呼呼的站在自己面前的傻丫頭,慕容舒清輕輕搖了搖頭,有時候親眼所見未必就是真的,很多時候,我們都被自己的眼睛所蒙蔽。不過她現在這麼激動,說什麼都沒有用,而且某人已經來了有一會了,也用不著她浪費口水:「好,不理,那你就在我這裡住一輩子吧。」
  
  「好啊!」
  
  「想都別想!」暴怒的吼聲響起的同時,一個藏青的人影以奇快的速度閃進了廳。待看清來人是誰的時候,唐曉曉已經被來人抱在懷裡。
  
  看清來人,唐曉曉開始發瘋似的對他拳打腳踢:「你還來幹什麼?你走啊!我不想見到你。清清,這是你家,趕他出去。」
  
  男子不躲不閃,任由她發洩,只因剛才看見她那委屈之極,懸淚預滴的可憐樣子,他的心抽痛著,無奈的只將她抱緊,低聲說:「你怎沒聽我解釋就這麼跑出來。」
  
  想到這兩天所受的委屈,唐曉曉仍是不依不饒:「我不聽,我為什麼要聽你說。你走!你這只好的豬!」
  
  看著兩人在廳裡上演全武行,卻也沒有人出聲,慕容家的僕人見慣不怪,只是嘴角一直輕抿著,怕笑出聲來。軒轅逸和裴徹也只是一直注視著這個身手奇快,渾身上下透著力量的男子而已。
  
  慕容舒清更是左手清茶右手糕點,看得不亦樂乎,沈嘯雲這一身的肌肉該不是這麼練出來的吧?想到這裡,慕容舒清更是輕笑出聲。
  
  「你~~~!借藏雪閣一用。」沈嘯雲為之氣結,尤其是看見慕容舒清臉上促狹的笑容,讓他更加怒火中燒,扛起仍扭動個不停的小子,想後院走去。
  
  「請便。」話還沒有說完,人影已經消失在廳裡。
  
  「清清,救我啊~!」
  
  「閉嘴!」
  
  「沈嘯雲,你這只野蠻的豬~~~~~」
  
  子的尖叫和男子的爆嘯交相輝映,好不熱鬧啊。
  
  沈嘯雲?!聽到這個名字時軒轅逸和裴徹都是一怔,軒轅逸注視著兩人離去的方向,幽深的眼微瞇著,炕出情緒。裴徹握著手中的茶,低著頭細細品嚐,若有所思。風雨樓,掌控天下消息,以收集、販賣消息為生,沒有他們挖不到的消息,更是江湖、朝廷想要拉攏的對象,只是風雨樓一直特立獨行,認錢不認人。其樓主沈嘯雲,江湖傳說其冷酷乖張,武功深不可測,今日看來果然不假。
  
  ~~~~~~~~~~~~~~~~~~~~~~~~~~~~
  
  傍晚,一天中最的時刻,陽光已經不再炙熱,細碎的金光依然能給人溫暖,然會灼傷了你。紅的天際,似乎在拚命的綻放自己最後的麗,最後的溫度。被這紅沾染的,不止滿塘夏荷,還有湖面一抹白的倩影。
  
  慕容舒清平躺在湖邊的草地上,鞋早已經脫了,她喜歡微涼的湖水侵沒雙腿的感覺,似乎這涼爽可以經由雙足傳遍全身,閉著眼睛,享受著清風的撫摸,荷的嬉戲。
  
  沈嘯雲走到慕容舒清的身後,靜靜的看著她。認識她快兩年了,他始終炕透她,如果說她熱衷權利,最求名利,那她為什麼要這麼努力的培養慕容星魂接手慕容家的家業,她也很少在公開場合拋頭露面,甚至很多人不知道她才是慕容家的主人。如果說她淡泊名利,那她又為什麼要重整慕容家,並且要掌控全國經濟,掌握天下消息?!
  
  「這麼快就把她哄好了?」淡淡的彷彿快睡著一般的聲音,打斷了沈嘯雲的思緒。
  
  「她睡著了!」
  
  慕容舒清莞爾,睜開眼,懶懶的坐起身子,雙腳仍泡在水裡。這個硬朗剛毅的男子,說到那個她時聲音似乎都柔和了許多。愛情有時候可以讓人變得很柔軟。
  
  「哦~~」曖昧的上下打量著沈嘯雲,「這麼快就睡了啊!」
  
  沈嘯雲硬朗的臉上隱約浮現出一抹尷尬的暗紅。這該死的人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啊!
  
  「那個人是?」她好奇。
  
  「我小姨。」
  
  「呵呵,難怪這麼快她就不生氣了。」
  
  沈嘯雲苦笑的搖搖頭:「唉,她子總是這麼衝動,真不知道拿她怎麼辦才好。」
  
  「你不是甘之如飴嘛,要是有一天她變得知書達理,溫婉高貴,第一個受不了的就是你,再說她子雖然急,卻也不是蠻不講理。一生氣就往我這裡跑,等你來追。要是她真的不想聽你解釋,以她『千面觀音』唯一弟子的身份和能力,就算武功不如你,但憑借這獨步天下的易容術,要躲開你也絕非難事。」
  
  「也不知道她為什麼每次都往你這跑。」曉曉總愛粘這慕容舒清,讓他頭突已。,
  
  「是啊,可憐我還要包吃包住。」說完,慕容舒清很配合的露出可憐的表情。
  
  只可惜沒有人買賬:「別說的那麼可憐,風雨樓幫你查了多少消息,你什麼時侯給過我錢。」說起這個,沈嘯雲就鬱悶,每年少賺多少銀子。這人太精明了,總是掌握致命的一點,讓你為她作牛作馬。
  
  「我幫你找到這麼個如眷,你要覺得不劃算,那我就留曉曉常住好了。」
  
  「你敢!」這人永遠唯恐天下不亂。偏偏她又有這個能力。
  
  慕容舒清挑眉,一雙芊足在湖面上輕蕩,依然是雲淡風輕的笑著。身邊荷葉搖曳,晚霞微風中,雖算不上絕,但也是幅唯清麗的圖畫。
  
  沈嘯雲卻看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唉,算了,這次來是要告訴你,最近有人向風雨樓買了很多商人的消息,甚至還有要查你慕容家和安家的。他們行事非常隱秘,到目前我只查出他們是燕芮國的,似乎大有來頭。你自己小心點。」說完也不等慕容舒清說話,向藏雪閣飛掠而去,他的小子該醒了,至於這個人可以完全不用為她擔心。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3 02:43 PM

本帖最後由 C萍妹 於 2011-7-13 04:44 PM 編輯

  第十一章慕容宛如
  
  看著沈嘯雲離去的背影,慕容舒清輕笑的繼續躺回草地上,太陽已經完全消失在地平線上,所以的餘暉盡數斂去,那耀眼的殘紅也漸漸褪去,美麗的事物永遠都是最易消失的,卻也因無法把握,難以保存而更讓人留戀。
  
  紫鴛拿著一塊白色棉錦,緩緩向慕容舒清走過來,沒有在隨園找到小姐,那麼十之八九可以在這蓮池邊上找到她。把腳隨意裸露在外實在有違禮教,只是小姐偏偏就喜歡脫了鞋襪,在這池邊泡腳,誰勸也不聽。要是她們不在身邊,她泡完了就光著腳走回去,也不穿鞋,累得她們幾個只好拿著棉錦跟著。
  
  來到身畔,紫鴛彎腰小聲說著:「小姐,宛如小姐接回來。」
  
  「情況怎麼樣?」閉著眼睛,淡淡的問。
  
  「不太好,已經請淘大夫過來了。」
  
  聽出紫鴛說話的遲疑,慕容舒清睜開眼睛,看著紫鴛皺眉的樣子,輕歎了口氣:「嗯,過去看看。」剛要站起來,紫鴛搶先一步,將棉錦覆在慕容舒清濕漉漉的腳上,迅速擦乾,拿過旁邊的鞋襪,一氣呵成的給慕容舒清穿戴好,才轉身扶她起來。看著自己乾爽整齊的雙腳,慕容舒清好笑的搖搖頭,就著紫鴛伸過來的手站起來,朝出雲閣走去。
  
  兩人離去後,一直站在遠處假山背後的兩人才慢慢的踱出來。
  
  「你怎麼看?!」裴徹低沉悅耳的聲音裡夾帶著淡淡的嚴肅,「慕容家遠沒有我們原來想像中的簡單,來了幾天,你也應該看出來了,這慕容府裡戒備森嚴,明裡暗裡的侍衛少說也有四五十個,武功都不弱,更別說跟在慕容舒清身邊的兩個暗士,內斂沉穩,行蹤隱秘。」
  
  「是不簡單。這不是更有趣了!」一雙利眼注視著慕容舒清鍾愛的荷花池,軒轅逸想起那天晚上慕容舒清說的話,眼中笑意漸起,好一個慕容舒清,不管你是深藏不露,還是靈魂借居,挑起他的興趣,你注定是逃不了。
  
  看著斜依在巨石邊上,眼眸深沉,嘴角輕勾的軒轅逸,裴徹驚叫:「你不是真的看上她了吧!」
  
  「是又如何?!」不可否認,這樣的她吸引他,讓他想一探究竟,好像小時候發現一處新的洞穴,新奇、興奮、又有那麼一點危險。讓人著迷。
  
  「是的話,那就~~~太好了!」裴徹笑答。
  
  兩人各有所長,也算旗鼓相當,一個是少年得志,名揚天下的護國將軍,一個是清新雅致,神秘聰穎的商業炬甲。最重要的是過程肯定相當精彩有趣。
  
  軒轅逸撇了一眼笑得狡詐噁心的裴徹,一個縱身,把他拋在身後,裴徹果然是屬狐狸的。
  
  慕容舒清走進出雲閣,廂房裡站著雲佩華,大夫,還有兩個丫鬟,看不清床上的人。走過去才站定,雲佩華看見慕容舒清,連忙迎上去笑著說道:「舒清,你來了。」
  
  慕容舒清含笑點頭,她發現雲佩華提到她的名字時,床上的人兒明顯一怔,往裡面縮了一下。於是她也不再往前走,等大夫檢查包紮好了,才輕聲問:「淘大夫,怎麼樣了?」
  
  老大夫抱拳躬身,站定,才緩緩說道:「小姐不必太過擔心,宛如小姐除了肋骨骨折之外,其他都是皮外傷,好好修養數月,注意調理,就會痊癒的,只是這鬱結於心之症,如不敞開心胸,怕是要落下病根的。」
  
  「我知道了,多謝淘大夫!」待大夫走到一邊寫藥方,丫鬟沏茶散去的時候,慕容舒清就著燭光,看清了床上的人。女子二十歲左右,披散的長髮襯得臉更嬌小,額頭已經纏上繃帶,雖然眼角有些淤青,但依然可以看出她那晶瑩如玉石般的大眼睛,只是這樣美麗的眼睛裡流露出的卻是痛苦和恐慌。豐潤卻略顯乾燥的嘴一直輕咬著,緊握著雲佩華的手臂上隱約有些新的舊的的傷痕。雖然略顯狼狽,卻無損她的清麗姿容,和雲佩華有八分相像。瘦弱的身子倚著床欄,始終沒有抬頭看她。,這樣嬌弱的女子,卻要面對如此殘酷的暴力。慕容舒清心裡有憤怒,有憐惜,有無奈,最後也只能化作一聲輕歎,她現在出現在這裡,對宛如來說,或者又是一種隱形的壓力吧。
  
  慕容舒清對著床上始終輕顫的人影柔聲說道:「既然已經回到家,就不要想這麼多了,放心住下來,佩姨娘想你很久了,你們好好聊聊吧!」
  
  交代紫鴛在找兩個丫鬟過來照顧,便轉身出了出雲閣。
  
  剛踏進隨園,綠倚和紅袖就迎了上來。綠倚把為慕容舒清和紫鴛泡好的茶遞過去,才笑著對慕容舒清說:「小姐,傅家壽宴和明日易家婚宴的禮物都已經備齊了。」
  
  「嗯!」慕容舒清隨意的看了桌上一大一小兩個錦盒,點點頭,輕抿香茶。茶香濃郁,茶溫怡人。這三個丫頭是越來越能幹了,紫鴛沉穩冷靜,綠倚溫柔細心,紅袖勝在活潑可愛。三種風情,對自己卻是一樣的忠心愛護。回想三年,還是她們陪伴在身邊的時候多啊!
  
  看著紫鴛握著茶杯,欲言又止,慕容舒清輕問:「紫鴛,怎麼了?」
  
  「小姐,傅家最近動作頻繁,現在還打起了子槐樹的主意!」真是可惡,子槐樹籽是染御用明黃布料最重要的一種染料,子槐樹很難存活,對土壤要求也很高,除皇上可穿明黃服飾外,其他人都不能穿,因此普通種植戶很少種植子槐樹。所以大部分子槐樹都是小姐補貼種植戶種植的。等每年御用錦緞之爭結束後,再賣給獲勝的布坊,這也是個不成文的規定。傅家這樣還沒有開始競賽就先買下所以子槐樹籽,擺明了就是讓別人染不了明黃布料嘛!
  
  「哦?!」到底還是有動作了!
  
  「嗯,是從昨日開始的,傅家收購子槐樹籽,價錢要比平常高出1倍。」要不是那些種植戶怕來年小姐不補貼,過來報信,傅家的陰謀就要得逞了。
  
  「好,告訴那些種植戶,除後雲山上的那小片不買外,其他的都以高出市價兩倍的價錢買給傅家。」既然他已經先出手了,她總要表示一下支持嘛!
  
  「可是沒有之槐樹籽,根本沒有辦法染出明黃布料,難道我們要放棄御用錦緞之爭?」小姐不是打算參加今年御用錦緞爭嗎!?子槐樹籽不善保存,只可以當年使用,她們並沒有存貨啊!那怎麼可以放棄子槐樹籽!
  
  「放心,我不會放棄的,照我說的去做就是了。」拍拍紫鴛的肩膀,慕容舒清淡淡的笑容,卻可以給人安定的力量。
  
  「是!」紫鴛緩緩點頭,是啊,應該相信小姐的。
  
  一邊的紅袖看紫鴛臉色凝重,笑著說:「紫鴛姐姐,你就別擔心了,小姐說的一定沒錯。」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怕傅家耍手段,出陰險的招式,對小姐不利。」
  
  「哼!怕什麼,他會出陰招我們就不會啊!我們比他更陰!」紅袖氣憤的大聲嚷出來。
  
  聽她說完,三人都大笑起來,紅袖噘著嘴,莫名其妙的看著笑得前俯後仰的三人,納悶自己說了什麼好笑的事嗎?!
  
  「你啊~~」紫鴛笑著輕推了一下紅袖的頭,都是小姐這幾年的縱容,把這小丫頭寵的無法無天,不知天高地厚。
  
  慕容舒清順了口氣,對一邊也笑得直喘氣的綠倚說:「綠倚,幫我泡壺茶過來!」綠倚笑著點頭出去了。
  
  看著仍然面露憂色的紫鴛,慕容舒清笑著,淡淡的說:「紫鴛,你別擔心,只是一個傅家,要對付他還是綽綽有餘的。只怕,安家和傅家聯手。我們就要小心謹慎了!」
  
  「安家和傅家一向不合,不相往來,有可能聯手嗎?」
  
  「傻丫頭,這商場就如同政治一樣,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有的,只是永遠的利用。」商人逐利,這是很正常的事。消滅了共同的敵人,獲得利益,再來考慮敵對的問題也不遲。不過看到紫鴛越皺越緊的眉頭,慕容舒清決定還是不再說下去了,接過綠倚端上來的熱茶,揮揮手,讓她們下去休息去了。
  
  三人離開後,隨園顯得格外寂靜,只聽見沙沙的風吹過竹林的聲音。慕容舒清拿出兩個茶杯,輕晃茶壺,讓熱水與茶葉充分接觸,聞者淡淡溢出來的茶香,淺笑輕吟:「來了這麼久了,有沒有興趣陪我喝杯茶呢?!」
  


  第十二章夜魅
  
  風沙沙的吹過竹林,快十五的月亮很明亮,照的湖水波光粼粼。幾縷竹葉悄悄飄落,輾轉於波紋之間。夜更加寂靜了。很久,沒有任何聲響,慕容舒清也不著急,緩緩的倒著茶。嘴角依然是淡淡的笑,似乎剛才她什麼也沒有說,只是自己在品茶弄月,一臉閒適。
  
  當手中倒好第二杯茶時,屋旁不遠的竹林間,閃出一道白色的身影,以極快的速度飛掠過來,只見湖面上輕微的蕩起一圈圈漣漪,人影已來到慕容舒清面前。
  
  好功夫,慕容舒清在心裡暗歎。臉上卻是笑容不該,將手中清茶送出。男子也不客氣,伸手接過,坐下,聞香,品茗,一氣呵成。好似他們演練過無數次一般。
  
  男子隨意斜靠著坐下後,迎著月光,慕容舒清總算看清了這男子的長相。狹長的眼,似笑非笑的半瞇著,筆挺有型的鼻子,薄而紅潤的唇擒著戲虐。清涼月光下,一身白衣,非但沒有讓他看起來清冷飄逸,反而渾身上下透著慵懶的風情,慕容舒清覺得,紅色會更適合這邪魅惑人的美男子。或者藝高人膽大,他習慣把白衣當成夜行衣穿!?
  
  「好茶!既有龍誕特有的甘醇茶香,又有茉莉的清雅餘味。」男子手執清茶,懶散的品評著,似乎他才是這隨園的主人。
  
  「安公子深夜造訪,自然要好茶相待了。」慕容舒清淡笑,拿起茶,輕聞,嗯,好香,綠倚泡茶的技術是越來越好了。
  
  「你認識我?哈哈,有意思!」安沁宣朗聲笑道:「我說慕容家怎麼會有翻身的機會,原來慕容小姐是深藏不露啊!」
  
  「安公子說笑了,深藏不露倒是不敢當。」
  
  「不敢當?!這麼多年來,我只錯看了你一人!」多年來注視著慕容家的動向,也只有慕容家的長子,十六歲時已經過寄回其母祁家的祁睿,讓他曾放在眼裡,誰曾想,一直嬌蠻魯莽的慕容舒清才是這慕容家真正的主人,韜光養晦到這種程度,深藏不露她是當之無愧。
  
  安沁宣狹長的眼魅惑流轉,碩長挺拔的身形移動,與慕容舒清幾乎貼在一起的臉上,勾魂攝魄唇角的蕩著促狹的笑意。慕容舒清也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欣賞這樣一樣欺世惑人的臉,再加上安沁宣時刻散發的邪魅氣質,心裡哀歎,她覺得自己有眩暈的感覺,美色當前,果然會讓人神志不清啊!
  
  夜色籠罩下,清風如嬉戲般吹拂著,兩人白衣輕紗似乎糾結在一起般,不同的是男子邪魅肆意,女子清雅不俗。良久,慕容舒清才淺笑,悠悠的嗓音如清風般輕柔。:「世上的事本沒有什麼是固定的,何況是人!」若是世事可以預料,她又怎會在這裡!每次想起遠方的爺爺、父母、哥哥,心仍然會痛,如蟻噬啃咬般,難以平靜。
  
  看著已經自身邊離開,背對著他,對月輕笑的慕容舒清,安沁宣微瞇眼眸中,閃過疑惑,欣賞。她是第一個與他對視良久,卻不見臉紅,不曾退卻的女子。剎那間流露出的痛楚,彷彿蔓籐般纏繞上他的身體,他的心。
  
  收回視線,拿起已經漸漸冷掉的茶,對著慕容舒清舉杯:「看來我回來這趟收穫不小。」低沉卻略帶沙啞的男聲在這月下,顯得那麼性感。
  
  月下的慕容舒清並回頭,今晚的月色真是很迷人,伸手接過隨風飄散而來的竹葉把玩著:「安公子此次回來的目的,恐怕並不是舒清吧。」
  
  聰明,確實不是她。早聽聞慕容家近年來勢頭很猛,但對安家的影響還不大,這次回來是他收到消息,燕芮國有大批江湖人士頻繁進入東隅,矛頭隱隱指向東隅商甲,安家和慕容家首當其衝。今天來此,也是順道看看沁宇口中不簡單的慕容舒清,想不到比料想中的有趣的多。
  
  「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說得好,慕容小姐可有興趣和我合作?」
  
  合作?任手中竹葉飄落,慕容舒清笑道:「安公子並沒有要合作的意思,何必來消遣我呢。」
  
  安沁宣挑眉:「何以見得?我表現的誠意不夠?」
  
  走至桌前,拿起已經冷卻的茶,輕抿,龍誕冷卻後的微澀,與茉莉涼後的清甜,在口中交纏,說不清是甜,是苦,是澀,是純!卻又別有一番滋味。為安沁宣也倒了一杯,才淡淡的說道:「沒有促使我們合作的利益出現,我們拿什麼合作?」
  
  品著手中涼透的茶,聽到慕容舒清的話,安沁宣先是一怔,忽而大笑出聲:「哈哈,有意思,有意思。」
  
  「或許,你能成為我的對手,別讓我失望!」將手中的茶一口飲盡,與來時一般,消失在這竹海碧波間。
  
  輕撫杯沿,久久,慕容舒清才輕輕說道:「我也很期待。」
  
  「炎雨,蒼素。」
  
  話音剛落,兩道黑影出現在慕容舒清面前,兩人站在暗處,長相看不分明,身上肅殺之氣卻不容錯認。
  
  「把各地查看消息的暗士調十人回來,加強戒備,今天這樣的事別再發生了。」在沒有弄清燕芮國這些人所為何來之時,也只能先加強戒備了。
  
  「是,主子。」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3 02:44 PM

  第十三章婚宴(上)
  
  「舒清也要出門嗎?」
  
  正要上馬車的慕容舒清回頭,對上不遠處裴徹帶笑的眼。他身後,是軒轅逸,兩人都稍稍裝扮了一下,裴徹穿了件淺藍儒衫,配上身邊通體雪白的馬,盡顯翩翩風采。軒轅逸著暗灰長衫,袖口處銀線繡制的祥雲圖案,低調中透著奢華。使他霸氣尊貴的氣勢一覽無餘。
  
  慕容舒清點頭笑道:「是,去討杯喜酒喝!」
  
  「哦,這麼巧,不會也是易家吧?」牽著馬,裴徹與軒轅逸來到慕容舒清面前。
  
  「確是城南易家。」
  
  一身鵝黃裙裝的慕容舒清給人感覺很溫暖,站在暖暖的陽光下,身上似也染上了陽光的氣息,比起以往清冷,淡雅的樣子,現在的她看起來更柔和,這也讓一直沒有開口的軒轅逸心情大好的笑問:「清兒也認識易耘書?」
  
  「易家鏢局信譽很好,偶有生意來往。」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慕容舒清一邊回答軒轅逸的問題,一邊一腳跨上車攆,剛整理好裙擺,抬頭便看見裴徹不可思議,軒轅逸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心裡哀歎苦笑一番,大家閨秀這樣上馬車確實很讓人側目。可是讓她踩著別人的背上馬車,對於有深刻人權觀念的她來說,實在做不到。所以只得自力更生了,好在熟能生巧。選擇忽略兩人促狹的眼神,慕容舒清笑問:「這麼巧,不如一起走吧!」
  
  「好!」看著匆匆鑽進馬車的慕容舒清,兩人朗笑出聲。
  
  車上捧著禮盒的綠倚也在一旁抿嘴偷笑。慕容舒清撫額,下次,她會記得帶個凳子。
  
  很快,幾人就已經來到了易家門前,朱紅的大門敞開著,兩隻威武的大石獅子,胸前掛上了兩朵大紅花,有些可笑,但卻顯得很喜慶。門上也貼著幾個大大的喜字。鞭炮留下的殘紅,似為門前鋪設了艷麗的紅地毯一般。易家僕人引領著客人進入內堂,絡繹不絕,很是熱鬧。
  
  馬車停穩,慕容舒清掀簾,正準備下車時,一隻有力的手扶住了她的手臂,輕輕一帶,慕容舒清已安全著地。看了身邊只一手就將她輕鬆帶下馬車的軒轅逸,慕容舒清笑言:「我忽然覺得或許我也應該學武?」
  
  「哦?!」
  
  「方便上下馬車!」說完,慕容舒清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來。軒轅逸一愣過後,也大聲的笑起來。
  
  這時,易耘書接到家僕通報,正出門相迎,看見慕容舒清和軒轅逸相談甚歡,心下不免奇怪,但很快收斂心思,迎上前去,拱手到:「軒轅兄,裴兄,慕容小姐,想不到你們一起來了!」
  
  今日的易耘書紅衣蟒袍,意氣風發,更顯俊朗。幾人寒暄幾句,相繼進入內堂,剛進去,還未站定。一黃衫女子便向他們迎來,走至裴徹身邊,拉著他的衣袖,嬌嗔到:「裴哥哥,軒轅哥哥,你們怎麼現在才來啊?原來說住我們家,後來也不見你們來。」手輕晃著裴徹,一雙明媚含春的大眼,卻在偷偷睨著軒轅逸。
  
  少女情懷,裴徹自是知曉,看軒轅逸仍在與慕容舒清低語,不忍小女孩傷心,拍拍她的肩,笑道:「哈哈,芸心別生氣,我們現在不是來了嗎?」
  
  易芸心皺眉,從進來到現在,軒轅哥哥都一直在和身邊的女子說笑,軒轅哥平時都很少笑的,這女子長得那麼普通,有什麼好,實在忍不住,抬頭問易耘書:「她是誰啊?」
  
  「這位是慕容小姐。」易耘書警告的看了芸心一眼,自己妹妹的心思他自然明白,只是這軒轅逸豈會看上她這乳臭未乾的小丫頭。
  
  聽完,易芸心怪叫出聲:「哦,就是軒轅大哥要退婚的那個慕容家啊!」
  
  「芸兒,住嘴!」易耘書雖然呵斥了芸心,但是,本就引人注意的幾個人一直都是大家關注的焦點,芸心口無遮攔的話,大廳的人都聽得清楚,客廳頓時安靜下來。先不說軒轅逸瞬間低沉難測的臉色,就是慕容舒清,憑著這兩年來的交往,也知道不是隨便可以得罪的。
  
  慕容舒清從進來就一直感受到這燒人的視線,只是對方不過是十五六歲的小姑娘,便也不計較了,誰知,這一聲怪叫讓她成為眾人矚目的對象。在驚訝、同情、嘲笑、憐憫的眼光洗禮下,她想無視都很難。真是藍顏禍水。抬頭,一一掃視眾人,直至諾大的客廳安靜得讓人覺得窒息時。慕容舒清才對著易耘書淺笑到:「無妨,易小姐說的本就是實話。」
  
  雖然慕容舒清笑著說無妨,易耘書還是驚出了一身汗,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居然在眾人面前說出這對女子而言是何等羞辱的事。不過這慕容舒清確實不是一般人,在這樣的情況下,仍能保持優雅的風度,更笑言坦然這是事實。只是剛才被那清澈明眸環視時。他和所以人一樣,都感受巨大的壓力。
  
  易芸心本只是一時之氣,才大叫出聲,現在看到大家都盯著慕容舒清,也知道自己闖禍了。同是女子,她也知道這是多麼丟了的事,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急得雙眼含淚,可憐兮兮的看著沒有舒清。
  
  慕容舒清看著軒轅逸,再看看易芸心,心裡好笑,某人臉黑得好似別人欠了他十萬八萬似的。而剛才還呲牙咧嘴的小貓現在也委屈的看著她,要是沒有記錯,被人退婚的應該是她吧。
  
  受不了這樣的氣氛,慕容舒清假裝四處張望,笑問:「新娘子呢?還沒有到嗎?」
  
  「已經到了,在內堂休息,時辰也不早了,請各位上坐。」易耘書也趕緊順著這個話題,安排眾人入座,氣氛才稍稍緩解。
  
  不一會兒,喜樂響起,易耘書牽著一窈窕佳人,緩緩來到廳前,熱鬧的拜堂儀式正式開始,賓客們紛紛鼓掌,送去祝福。
  
  看著前方爭相恭候的眾人,慕容舒清退至廳旁的木椅邊,輕品剛才侍者送上的美酒,竹葉清,她喜歡的佳釀之一。不期遇的抬頭,撞進一雙清澈靈動的眼睛裡。這樣一雙眼睛,比夏夜的星辰更為璀璨,比所有的寶石更為燦爛。,慕容舒清第一次如此清晰的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好奇特的一個人。墨綠的長衫襯得他修長的身形似隨時可以隨風化去。除那雙讓人過目不能忘的眼睛外,他的五官平常之極。但在慕容舒清看來這絲毫沒有折損他寧靜、風雅的氣質。吵鬧的大廳裡,他只靜靜的站在一角,卻形成自己的天地,所有的喧囂都近不得他的身旁。
  
  眼神交匯良久,男子緩緩向她輕點了下頭,慕容舒清也報以淡淡的笑容。一笑過後,兩人各自別開視線。並未打算相互攀談。你品茶,我賞酒。惘如未見。
  


  第十四章婚宴(下)
  
  拜完堂,接下來就是送人洞房了。只是這賓客中本來就有不少江湖中人,大家不拘小節慣了,也不知道哪個好事者起了頭,要看新娘子的樣貌,眾人紛紛應和,氣氛倒是熱鬧。
  
  一中年大鬍子,與易耘書似乎非常收悉,拍著他的肩大聲起哄道:「是啊!聽聞江南余家,除鑄劍手藝一流外,三位小姐也是國色天香,不知今天易當家的可願意讓大家一睹芳顏!」
  
  易耘書瞪了中年男子一眼,看著興奮的滿堂賓客,哭笑不得的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
  
  這是,銀鈴般悅耳的笑聲從喜帕下傳出:「諸位謬讚了,余倩清秀之姿,不敢妄談國色天香。」話音未落,一隻纖手已俐落的掀起了蓋頭。粉雕玉琢的麗顏呈現在眾人面前。女子膚若凝脂,氣韻嬌媚,大方得體,尤其是那雙杏眼自信飛揚,慕容舒清心裡暗歎一聲,好一個果敢率性的女子。
  
  眾人看清女子長相之後,也都爭相稱讚,又是一陣寒暄。既然蓋頭都已經揭了,也就不必急著送入洞房了,談笑間,賓客中有人獻上自己的賀禮,從眾心理驅使下,眾人也紛紛獻上。一時間,大廳裡已是珠光寶氣,華美異常。
  
  在軒轅逸送出一柄長劍,裴徹獻上一把古琴後,就只剩下慕容舒清了。
  
  既然不能免俗,慕容舒清也只好讓綠倚將手中錦盒獻上,笑道:「一個小玩意,送予夫人把玩。」
  
  眾人好奇,這小小錦盒裡裝的會是什麼呢?
  
  綠倚緩緩打開錦盒,是一顆比拳頭略小的夜明珠,珠體圓潤、飽滿。天氣已經漸黑,燭火映照下,已看出珠體四周流光異彩,看了半天,眾人不明,比這更大的夜明珠也不是沒有,這珠子除了比其他珠子略為明亮,光暈更為柔和外,也看不出什麼特別之處。按理說,慕容家應該不會送這麼普通的禮物才是啊?!
  
  滿朋賓客中,也不泛尊貴顯赫之人,這時,原本坐著的一錦衣老者站起,走至錦盒前細看,忽然驚叫到:「這香味,難道是~~~」老者沒有說下去,逕直盯著慕容舒清,直到她輕輕點頭,老者才將視線又放回夜明珠之上,欣喜的直點頭,嘴裡喃喃自語:「極品啊,極品!」
  
  眾人在老者陶醉欣賞時,才注意到大廳裡不知不覺中瀰漫著一種淡淡的香氣,不似花香,也不像木香,若有若無,你努力去聞時,它似乎已經飄然遠去,你不經意時,它又似縈繞在你鼻尖。
  
  余倩看著已送入自己手中的珠子,遲疑的問:「這是~~?」
  
  「海域國產的茴芳夜明珠!」慕容舒清不大不小的輕潤嗓音淡淡的說出。卻讓在坐眾人都是一驚,這就是萬金難求的茴芳夜明珠嗎?傳聞此夜明珠可散發出幽香,此香氣不但可以凝神靜氣,有助睡眠,陪其入睡,絕不會被噩夢纏身。更有甚著,此夜明珠還能解毒驅邪。但因這海域甚少有人知道去的路徑,就是知道,也是九死一生,故此,這夜明珠極其珍貴,平常拇指般大小都很難得了,更何況這般大一顆,怕是有錢也未必賣得到。
  
  眾人驚慕的同時,也暗歎一聲,果然是慕容家,出手必是不凡啊!
  
  看眾人都讚歎的看著這珠子,易芸心好奇接過,握在手裡,感覺到它居然略有餘溫,溫潤無比。細看之下,珠體表面還閃爍著忽明忽暗的星光,對它愛不釋手,忙問:「好漂亮哦。我也喜歡!還有沒有啊?!」
  
  「芸心不得胡鬧,這夜明珠哪是隨便就可得到的。」易耘書頭痛的看著這顆夜明珠,說它價值連城也決不誇張,今天若是收了,欠下慕容舒清一個天大的人情不說,以後的麻煩事只怕會更多。當即推托:「慕容小姐,你這禮物實在太貴重了,我們不敢當!」
  
  慕容舒清看著送回面前,被拒收的禮物,也不惱,但也不接過,仍是悠閒愜意的笑道:「易公子不必客氣,這是我送予夫人的小小禮物,你也不必太過在意,一件小擺設而已。」
  
  當著眾賓客的面,再推托下去,怕是也不會有結果,看來這禮是非收不可了。無奈之下,易耘書與余倩對視一眼後,收回錦盒:「既然如此,那就多謝慕容小姐了!」
  
  禮送了,道賀之詞也說得差不多了,接下來不外乎吃吃喝喝,酒過三旬,菜過五味,裴徹和軒轅逸同新郎官拼酒去了,各家商舖當家主子紛紛上前敬酒攀談。不勝其擾下,把這些人丟給綠倚應付,慕容舒清走出了這紛擾的大廳。
  
  易家的庭院雖不大,院子裡卻種滿了淡淡粉色的杜鵑花,輕撫花瓣,慕容舒清暗笑,想不到這陽剛威武的鏢局,內廷花園裡居然種著這麼嬌柔多情的杜鵑,不知是為討新娘歡心新植的,還是易耘書真有這樣的閒情逸致。
  
  隨意的躺在花間的石板上,鵝黃色的身影似要被這粉蕊嬌花所淹沒。想起兒時也曾藏身花海,躲避著哥哥們的尋找。只是何時才能再見他們呢!
  
  閉上眼睛,和著花香,似低吟,又似輕唱:
  
  「一片春愁待酒澆,江上舟搖,樓上簾招。
  
  秋娘渡與泰娘橋。風又飄飄,雨又蕭蕭。
  
  何日歸家洗客袍?銀字笙調,心字香澆。
  
  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良久,不遠處的花叢間傳來飄渺的聲音:「好詩!」
  
  「公子認為好在哪裡呢?」溫潤卻又略帶清冷的聲音,和他的人感覺很像。
  
  「久客異鄉的意境好。」
  
  久客異鄉?!是啊,在這異世之中,原來自己不過是個異客而已。
  
  緩緩坐起,輕拍髮絲上沾染的花瓣,笑看斜倚在不遠處的墨綠身影,語帶調侃的問道:「原來公子和我一般,也喜歡醉臥花陰啊!」
  
  「確是件雅事。」對於這樣的調侃,男子似乎不以為意,也緩緩坐直身子,與慕容舒清對視而笑。
  
  「公子是要問我夜明珠之事嗎?」綠倚打開錦盒的那一刻,這雙絕麗的眼睛就沒有從她身上移開過,在她踏出大廳時他便跟了出來。他看的不是夜明珠而是她,想來他更在意的是這夜明珠的出處了。
  
  「是。」他表現的真的有這麼明顯了嗎?不過,若她只似一般女子,那他也無需再問。
  
  「那是我半年前從海域得到的一批夜明珠。」
  
  「你去過海域?」男子忽然前傾的身子,略微激動的語氣,瑩瑩閃動的雙眸,都表現了他急切的心情。
  
  原來這清朗如雲的男子,也會有這麼激動的時候,他在意的果然是海域:「不,聽去過的人提過,是個很~~特別的國家。」
  
  「你知道,如何去嗎?」雖然有些失望,男子仍不放棄。
  
  「略知一二。」
  
  「可否告知在下?!」
  
  「每年中秋,東海上會出現半個時辰的海水逆潮,你若能把握住這段時間,隨水漂流,但這半個時辰內,海水流向不定,礁石、巨浪頗多,一不小心,就會粉身碎骨。跟著逆流的方向便可到達海域國領域,再向東行十日,靠岸便是海域國。」
  
  「多謝姑娘,在下秦修之。」男子潸然起身,帶起了一片花雨。
  
  修之,好名字。慕容舒清並不起身,依舊坐於花間,淡笑回道:「慕容舒清。」
  
  「就此別過。」
  
  「等等。」也許是那蕭索的身影,也許是說中她心思的默契,又或者是兩人同樣清冷隨意的性子,慕容舒清叫住了他,取下一直別於腰際的一枚翡翠圓形雕花玉珮,放入他手中:「你往西行,曾去過海域那人就在臨風關,你若想去海域,帶著這玉珮去找他,他會助你。」
  
  「多謝!」秦修之深深的看了慕容舒清一眼,最後,揚起那依舊清朗淡然的笑容,踏出這花團錦簇的庭院。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3 02:45 PM

  第十五章自盡
  
  繼續躺回花間的慕容舒清,還沒有來得及欣賞這獨臥花陰,夜下繁星的美景,一個黑影已籠罩在她身上:「他是誰?」
  
  看著如她一般,斜倚在身邊的軒轅逸,慕容舒清輕歎,果然是兩種人,展現出來的也是兩樣風情。如果說秦修之是風雅不俗,隨性灑脫的,那麼軒轅逸便是桀驁不拘,傲氣侵人的。同樣是這樣隨意的橫臥花叢,秦修之做來,便是唯美柔和,與這嬌花靈木似乎交融在一起般。軒轅逸做來,便是霸氣凜然,這花木怎掩得住其鋒芒。
  
  不在意俯視著她的軒轅逸,抬頭仰視群星,說道:「不認識!」
  
  忽然,慕容舒清覺得脖子上輕微的疼痛,軒轅逸已經輕拽下她一直佩於胸前的墨玉竹葉項鏈於手中把玩,俯下身,貼著在慕容舒清耳邊,低沉魅惑的說:「你這麼喜歡送人東西?以後只許送我!」
  
  鼻尖傳來淡淡的酒氣,和著軒轅逸炙熱的氣息,耳邊低沉沙啞,惑人霸道的話語。讓慕容舒清的心湖波動,感覺到自己的氣息也漸漸有些不穩,慕容舒清皺眉暗歎,月色太美,果然也是一種錯。這時候是否可以高唱都是月亮惹的禍。
  
  想著這歌的歌詞,慕容舒清忽然覺得很好笑,原來旖旎曖昧的氣氛也在她輕笑出聲時破壞盡怠。微微向旁邊移出一點距離,笑道:「有沒有人說你很霸道。」
  
  看著向一旁移動的慕容舒清,軒轅逸也沒在為難她,順勢躺下,如慕容舒清一般,平躺著欣賞月夜下明朗的繁星,嘴裡懶懶的答道:「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兩人誰都沒有再說話,靜靜的欣賞這夏夜裡的景致。花香交和蟬鳴,清風常伴明月。
  
  「小姐,小姐。」略帶急促的女聲在庭院間緩緩傳來。
  
  起身,看著匆匆走來的綠倚,慕容舒清輕拍羅裙上的花瓣,問道:「綠倚,發生什麼事了?」
  
  看到慕容舒清,綠倚覺得心裡安定了許多,幫她拿掉髮絲上的花瓣,說道:「剛才家丁來報,宛如小姐下午割腕自盡,還好雲夫人發現的早,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危險了。」
  
  割腕?想起那個滿身傷痕,面色蒼白,總是低頭輕顫的女子,慕容舒清輕歎了口氣:「走吧,回去看看。」
  
  出雲閣裡,只有雲佩華,小嬋陪著慕容宛如。房中點著三盞燈,卻也不見明亮,慕容舒清進入房中,朝她們揮揮手:「你們都出去吧!」
  
  兩人擔憂的看了一眼自下午割腕後便沒有在說話,目光完全沒有焦距的慕容宛如,想說些什麼,又似乎無從說起。只好慢慢退出出雲閣。身後的綠倚悄悄掩上門,也退了出去。
  
  慕容舒清走進內室,並沒有看床上的慕容宛如,逕直走到窗前,輕推開窗,瞬間,如水般瑩潤的月華灑滿一室。
  
  「多少人求生,你為什麼求死呢?」慕容舒清淡淡的嗓音,在這月夜裡,顯得空靈而悠遠。
  
  久久,床上幾個時辰也沒有動過的人輕輕動了一下,那雙美麗卻失去神采的眼專注的注視著窗前對月輕歎的女子。月華如水,為一身的清冷的她纏上了朦朧的絲帶,那麼的不真實。
  
  慕容宛如收回視線,看了眼手上包紮好的傷口,還有那斑駁的舊傷,悲淒的說到:「我已經厭倦了這樣的日子,活著對我來說,只是受罪。也許死是一種解脫。」
  
  慕容舒清轉身,拿起桌前有些冷卻的茶,為自己和慕容宛如各倒了一杯,來到床前,遞到她手中,自己斜靠在床邊的躺椅上,問道:「你知道,這龍誕茶為什麼特別香醇嗎?」
  
  慕容宛如看著塞到自己手中的茶,不知如何回答,最後只好說:「不知道!」
  
  「你見過冰封萬里,銀妝素裹的景色嗎?」
  
  「沒有。」
  
  「你聽過驚濤拍岸,如萬馬奔騰般的海浪聲嗎?」
  
  「沒有。」
  
  「你想看,想聽嗎?」
  
  外面的世界她沒有見過,她的天空一直都是那很小的一塊,暗淡的星眸子輕掩:「我...,它們都離我太遙遠了。」
  
  慕容舒清緩慢而堅定的說到:「從這裡到錦州茶園,只需十日,到臨風關的雪山,只需一月,到東海,只需二十日,這些並沒有你想像中的遠,這天下,也沒有你以為的那麼小。」
  
  「可是我已嫁作人婦,注定逃脫不了。」
  
  慕容舒清笑道:「你不怕被休就可以!」
  
  「什麼?!」慕容宛如瞪大眼睛,原來蒼白木然的臉也因極度的驚訝顯得生動起來。難以置信的看著慕容舒清。
  
  似乎刺激過度了,也是,對一個從小接受男尊女卑,從一而終教育的女子,這確實是個太大膽的提議。放下手中的茶,慕容輕歎道:「你既然已經回來了,就在家住上一年半載,我讓你看遍這東隅的名山大川。到時你再來告訴我你的答案。」
  
  「可是李家...」
  
  「這些你就無需擔心了,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在這之前,別再做傻事了。」
  
  「仲文他~~」那畢竟是她的夫君,共同生活了四年的人,本該是一生的良人,卻是給她傷痛最深的人。
  
  人的一生,該有自己的經歷,自己的視野,自己的情感,自己的位置,這個世界沒有給予女人這些東西。它只教會了她們服從。在愛情,家庭裡的世界更是如此。沒有了那個他,便沒有了一切。
  
  在慕容舒清看來愛情是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但卻不該是全部,縱使是堅貞不二,至死不渝的愛,也不需生死相隨,只因那人已深植於心中,不曾離去。
  
  「這段時間,你也可以想想你和他之間,你想要的是什麼,他能不能給你。」說完。不等她回答,慕容舒清已經踏出了出雲閣。
  
  看著灑脫而去的慕容舒清,已經消失在朦朧的夜色了,看來母親這些天來告訴她家裡的改變,或許是真實的,她再不是以前的慕容舒清了。
  
  那麼她自己要的是什麼?嫁給他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努力的做好一個妻子,是女人的義務,那麼她呢?她想要什麼!手中涼透的茶,已經沒有了任何誘人醇香的氣息,有的只是苦澀難言的味道。
  


  第十六章祈蓮節(上)
  
  「清清,你快點啊,怎麼這麼慢!」一大清早,唐曉曉就在慕容舒清的竹屋前大嚷起來。
  
  慕容舒清搖搖頭,這丫頭永遠都是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輕聲問剛給她梳好頭的紫鴛:「宛如好點了嗎?」
  
  紫鴛一邊為她插上她最愛的木簪,一邊回道:「休息了幾天,恢復得差不多了。」
  
  「你去請她一起去祈蓮節。」
  
  「是!」
  
  紫鴛剛要出門,差點與風風火火闖進來的唐曉曉撞個正著。
  
  「清清,你好了沒有?快走吧,大家都等你呢!」唐曉曉看慕容舒清已經穿戴妥當,拉著她的手,就匆忙的往外趕。慕容舒清被唐曉曉拖著走,只得在後面小跑跟上。老天,她可沒有輕功。
  
  終於趕到大門前,沈嘯雲,軒轅逸,裴徹,慕容星魂都已經等在那裡了。等慕容舒清好不容易順了口氣,一身淡紫羅衫的慕容宛如也翩然到來。本就大病初癒的她,配上嬌柔的身形,明麗的樣貌,更顯得我見猶憐。
  
  唐曉曉是第一次見到慕容宛如,繞著她上下打量了幾圈,直道她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唐曉曉才收回視線,在慕容舒清臉上對照半天,才詫異的問:「咦?!她是你姐姐?!」
  
  看她的樣子,慕容舒清就知道她要說什麼,挑眉笑道:「應該是的!」
  
  再對照一番,唐曉曉才結論似的說道:「一點也不像,差太多了。」
  
  她一說完,眾人反映各異,裴徹差點跌倒,然後緊盯著慕容舒清,軒轅逸也好奇她的反映,沈嘯雲暗暗上前一步,把不知死活的小妻子巧妙的帶離慕容舒清身邊,慕容宛如則尷尬又慌張的站在哪裡,始終不敢抬頭看慕容舒清。綠倚站在慕容舒清身旁,微微皺眉,只有唐曉曉還陶醉在自己得出的結論上。
  
  慕容舒清看著他們誇張的表情,忍不住輕笑出聲:「我也這麼覺得!」
  
  她也一直很奇怪,慕容舒清跟慕容宛如的長相實在相差太多了,一個明艷美麗,一個頂多只能算得上清秀。據說這慕容舒清的母親當年也是享譽京城的美人,她哥哥也是俊朗不凡,怎麼她就是沒有遺傳到。不過她對現在這個長相很滿意,自古美人總有其逃脫不了的命運,也要背負這美麗帶來的麻煩,倒不如長得普通些的好。
  
  就這樣?看著仍笑著站在他們面前的慕容舒清,一時之間不知說什麼才好。女子皆重貌,她卻不以為意。
  
  「啊!這麼晚了,出發了!」唐曉曉一聲驚呼,左手拉著沈嘯雲,右手拖著慕容舒清向外走去。
  
  因為唐曉曉堅持不坐馬車,要一路玩過去,慕容舒清只好讓馬車跟在後面,以便大病未癒的慕容宛如累的時候可以坐。
  
  祈蓮節是花都一年一度的盛會,也算是東隅的一個重大節日。原本就繁華的街道現在更是熱鬧非凡,甚至一些別國的商人也來趕這場盛會。街道兩邊,吃的,用的,玩的應有盡有。各種蓮花燈,蓮型配飾也華美繽紛。
  
  沈嘯雲陪著唐曉曉走在最前面,買了一堆有的沒的,通通丟給家丁塞到馬車裡。大有一路買下去的架勢。慕容星魂和綠倚跟在慕容舒清,軒轅逸的身後,裴徹陪著體弱的慕容宛如走在最後。
  
  慕容舒清好笑的看著沈嘯雲被拉著到處亂竄,這個江湖上有名的冷面樓主,斂財高手,也只有在那女子面前才甘心如此吧。軒轅逸同樣看著忙得付錢的沈嘯雲,搖頭笑道:「有這樣的妻子,還真是辛苦。」
  
  「幸福從來都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你看他辛苦,他卻覺得這便是他一生追求的極樂。」一邊和軒轅逸說話,一邊拿起沿街小鋪上一條白玉清蓮把玩。
  
  來到慕容舒清身旁,軒轅逸問道:「你喜歡?」
  
  「很漂亮!」剔透白淨,光瑩溫潤的白玉,別具一格的雕成一朵含苞待放的新荷。
  
  拿過玉墜,扔出一錠銀子,抽出一條銀鏈,為慕容舒清帶在脖子上。貼在她耳後輕語:「我拿了你的竹葉吊墜,這個送你。」
  
  慕容舒清手撫玉墜,聽著軒轅逸低沉而略帶性感的聲音,這個男人,永遠不會接受拒絕。
  
  跑了一圈,已經一頭薄汗的唐曉曉走回慕容舒清旁邊,靠在她肩上,有氣無力的說:「清清,我早飯都沒吃,餓死了?」
  
  「我以為你不用吃飯的。」慕容舒清笑著調侃她。
  
  看唐曉曉噘著嘴,連和她鬥嘴的力氣都沒有了,而身後的慕容宛如也已經是疲憊不堪了,扶起靠在她肩上的唐曉曉說:「好了,我們去吃午飯吧!」
  
  一行人向迎客樓走去。
  
  正值中午,迎客樓裡早已經座無虛席。這迎客樓是花都最著名的酒樓,不僅菜色一流,整個迎客樓景致更是一絕。尤其是祈蓮節期間,這裡的全蓮宴更是聞名天下啊,多少人就是衝著它來花都的。這幾天的包間早早的就被預定光了。一樓大廳裡也已經有很多人等在一旁。
  
  一女子可憐兮兮的看著掌櫃的:「我們就是為了這全蓮宴才來的,掌櫃的,您幫幫忙!」
  
  掌櫃也很為難,只得一再解釋:「幾位客官,實在對不起,我們的包間早就已經預定滿了,實在騰不錯位子了。」
  
  女子身後的年輕男子已經不耐,說道:「我們多出兩倍的銀子,你想想辦法吧。」
  
  掌櫃的仍是笑著拱手道:「抱歉,客官,您就是出十倍百倍的銀子,我也是騰不出位子給您的。」
  
  慕容舒清一行剛踏入迎客樓,便看見幾人僵持在樓梯旁,掌櫃看見他們,立刻迎了上去:「小姐,您來了。」
  
  看這幾人,似乎有些眼熟,問道:「怎麼回事!」
  
  掌櫃還未來得及回話,剛才那女子已經走道慕容舒清面前,興奮的說道:「這位姐姐,你還記得我嗎?就是上次在路邊的馬車邊見過。」
  
  「原來是姑娘。」看了一眼女子身後的幾人,確實是他們。
  
  「你記得我?!我叫霍芷晴。你也來吃飯啊?我特地來吃這全蓮宴的,可惜沒有位子了!」霍芷晴微撅著嘴,失望的低著頭,像只可憐的小貓。
  
  慕容舒清暗笑,這模樣和唐曉曉沒得東西吃時的樣子還真是像。看她身後那幾名男子,怕是身份也不簡單吧。
  
  不想看這小丫頭失望,慕容舒清笑道:「如果小姐不介意,可以和我們一起。」
  
  「真的?」霍芷晴驚喜的抬頭,又小心翼翼,可憐的回頭看其中的玄衣男子,「大哥...」
  
  看著妹妹希翼的眼光,在看看慕容舒清,霍子戚抱拳朗聲道:「那就多謝小姐了。」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3 02:46 PM

  第十七章祈蓮節(中)
  
  一行人走進芙蓉雅築,寬闊的廂房內已經擺好了一張巨大的圓形桌子,餐前小菜也已經準備好。廂房的正東方,是一面極地的雕花窗戶,透過窗戶,可以看見蓮心湖,這是花都最大的湖,湖面上接天蓮葉,映日荷花,怡人的淡荷芳香沁人心脾。
  
  廂房內陳設很簡單,除大圓桌外,窗邊是一張雨後新荷的羊毛地毯,上面擺著矮茶幾和一套茶具。牆上掛著一幅字畫,一般字畫都是在畫上題詩,這副卻是在字旁勾勒一些簡單的水墨荷花。清新雅致,別具一格。這廂房彷彿與湖面搖曳的荷花是一體的。
  
  「予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淨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言皓宇在字畫前站了很久,才緩緩吟出。可遠觀而不可褻玩,說得好。看了一眼吩咐掌櫃上菜的慕容舒清,不同於初見時的英姿颯爽,灑脫飛揚,今天的她著一身靛青布衣,一頭極地長髮僅用支木簪別著。不僅沒讓她顯得平庸,反而讓她看起來更文雅飄逸。就如同————那滿池清蓮。他果然沒有看錯,第一眼看見她時就知道這女子不簡單,想不到她就是慕容舒清。
  
  不一會兒,菜已經準備好了,以荷花入菜的點心,糕點,佳餚,很快上了一桌。
  
  唐曉曉看著端上來的一道湯,問答:「這是什麼湯啊?好漂亮!」
  
  她這一問,大家的注意力也被吸引過來了。只見這道湯清澈透明,一朵荷花在湯中央盛開,如隱隱漂在水面一般。
  
  掌櫃看了慕容舒清一眼,見她點頭,才笑著解釋:「這道湯叫微雨芙蓉,是用新鮮採摘的蓮花,會同熬製了三天三夜的雞湯,慢火煨制而成。」
  
  看到碗裡美麗清潤的湯,唐曉曉和霍芷晴早就忍不住了,喝了一口,兩人齊叫到:「好好吃哦!」
  
  看到她們誇張的表情和叫喊,言皓宇好笑的搖搖頭,這道湯看起來確是賣相很好,不過作為前菜,味道應該是清淡提味的,芷晴一向偏好口味重的菜,她跟著瞎叫什麼!
  
  喝了一口湯,言皓宇一怔,不僅是他,桌上的其他人也都面露訝色,他們都是吃過無數美味佳餚,山珍百味之人,都知道,這上菜的順序都是先清淡,後濃郁,在到高潮,最後是餐後甜點,循序漸進,這樣才不會搶了後面菜餚的味道,而這初上的湯,味道卻是鮮香濃郁,入口香甜醇厚,完全搶佔了味蕾的全部感覺,先不說這濃郁的湯汁如何做到如此的清澈,就是後面的菜該如何上,就是一個大考驗。
  
  才剛喝完湯,一個如雪般晶瑩透白的白玉盒子就呈上來了,霍芷晴好奇的問:「這個白玉盒子又是什麼,好奇怪哦?!」
  
  「這道是蓮花雞,融合了叫化雞和鹽焗雞的做法,最外層白玉盒子是用海粗鹽用容器固定成型包裹入味,裡層是調配好的細泥,最裡層是新鮮的荷葉及蓮瓣包裹雞身。」一邊說著,掌櫃將外面的盒子打開,荷葉的清香伴著烤雞的香醇,讓人胃口大開。打開荷葉,鋪在雞身上的荷瓣居然依舊淡雅紅潤,烤雞卻已經金黃酥脆了。
  
  這雞肉完全吸收了荷葉的清香,荷瓣的醇美,既香酥肉脆,又不油膩。唐曉曉一邊嚷著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雞,一邊讓掌櫃再上一隻。霍芷晴也是吃的不亦樂乎,猛點頭,表示同意。
  
  言皓宇嘗過這道蓮花雞後,不得不說,這筵席卻是別出心裁,每一道菜都是高潮,每一道菜都帶給味蕾全新的感受。他很想看看慕容舒清到底還能帶來多少驚喜。
  
  吃得差不多了,掌櫃上了最後一道菜,又一次成功的吸引了唐曉曉和霍芷晴的目光,那是一個個如碗糕般的點心,水潤瑩透,荷瓣如被凍結在其中一般:「這個是?」
  
  「這是一道甜品,名叫冰沁蓮心。是用豬皮熬製的膠汁與清蒸後的蓮瓣,蓮子凍結而成。」
  
  清甜溫潤,甜而不膩,吃後讓人感覺神清氣爽。
  
  終於吃飽,恢復體力的唐曉曉站在窗邊,看著滿池嬌荷,叫道:「咦,湖面上怎麼會有人?」聽到她激動的叫聲,眾人也看過去。
  
  只見滿池荷葉搖曳中,數十名粉裝妙齡少女在那開滿荷花的蓮心湖上,或盡情演奏,或翩然起舞。衣袂紛飛,如一個個水中精靈,花中仙子般,在水面上嬉戲,在花間肆意。
  
  霍芷晴也好奇的說:「是啊!她們還在跳舞呢?」
  
  唐曉曉走到慕容說起面前,拉拉她的衣袖,問道:「清清,她們是怎麼做到的?!」
  
  慕容舒清拿起矮幾上的清茶,看了一眼湖面,笑著說道:「池下打樁,然後在水面鋪設竹片,遠觀下,便似在蓮間水面起舞了。」
  
  「原來這麼簡單啊,不過看起來真的好美哦。」唐曉曉恍然大悟,再向湖面看去,她還以為天下居然有人的輕功可以這麼厲害,在水面上也能跳舞呢!
  
  霍子戚朗聲笑道:「今天這頓飯果然與眾不同,難怪這迎客樓舉國聞名。」這迎客樓不同尋常,這慕容舒清就更是深藏不露。千金小姐,卻溫潤淡雅;才情逼人,卻內斂含蓄。她會是他商場上最大的對手。
  
  蓮心湖邊已經聚集了很多人,一年一度的採蓮大會馬上就要開始,唐曉曉一看就坐不住了,趕緊拉著沈嘯雲,叫道:「採蓮會馬上就要開始了,快走吧,去晚了沒有熱鬧看了。」
  
  放下才喝了一半的茶,慕容舒清無奈的起身,這丫頭一吃飽,就閒不下來。對著霍芷晴一行,淡笑著邀請道:「幾位和我們一起去看看這祈蓮節的盛會吧!」
  
  「好!」霍芷晴早就按耐不住了,她好喜歡這位姐姐,待人好,又溫和,隨肆中帶著灑脫,自在。整個人好似總籠罩在懶懶的陽光中一般。
  
  看著興奮的跟上慕容舒清,把他們甩在身後的霍芷晴,霍子戚和言皓宇相識苦笑,到底誰才是她的家人。
  
  採蓮會是祈蓮節中最重要得一個儀式,也是吸引眾多男女前往的盛會。相傳,千百年前,有一位仙子,來到凡間,與一男子相愛,結為夫妻。兩人真心相愛,情誼深重,可惜好景不長,天庭發現了仙子思戀凡間,有違天規。於是將仙子帶回天庭,幽閉五百年。男子與仙子被迫分離,傷心欲絕,口吐鮮血,很快鬱鬱而終。下到陰間,男子不肯喝下孟婆湯,要永遠記住與仙子的情,從此,男子投胎傳世五次,終不能忘記仙子,每一世都未娶妻。終於,他的深情感動了上天,菩薩指點他,只要他找到佛祖座下的一隻青蓮,就可以與仙子相會。男子尋遍天下,花了整整十年,在這蓮心湖內找到了。男子與仙子闊別五百年,終於可以再在一起。
  
  這座蓮心湖也因此名聲大噪,祈蓮節也由此而來。每年,未婚的男女,都可以來參加採蓮大會,男女進場時,可以抽取號碼,男子是紅色的木牌,女子是綠色的木牌,兩張木牌上的號碼一致,那麼兩人就可以乘船入湖尋蓮了。
  
  若是尋得青蓮,說明二人是上天命定的宿世情緣,不論兩家是否門當戶對,雙方家長都不得反對,因此很多相愛的男女都爭相要這天作之媒。
  
  慕容舒清他們來到湖邊時,已經是人山人海了,很多是來看熱鬧的,有些也是真心想來尋蓮的。入口處,擺了兩個大箱子,一紅一綠,未婚男女都可以從中抽娶號碼。入鄉隨俗,凡是未婚的都抽了號碼。
  
  進到內場,官家司儀已經在喊話了:「各位,採蓮會馬上就要開始了,各位公子小姐可以對一下自己手上的號牌,成對的便可入池尋蓮了。」
  
  一時間,更是熱鬧得很。各家公子紛紛派小廝去尋訪佳人。難得出門的小姐們也提醒丫鬟們小心對照。
  
  唐曉曉從進來開始,就一直撅著嘴耍脾氣:「清清,為什麼只有未婚的可以去尋蓮啊!我也要去玩!」
  
  慕容舒清好笑的看著吊在她手臂上的唐曉曉:「因為你是有夫之婦,要是有男子抽中和你一樣的號牌,你要和他孤男寡女去尋蓮?要是一不小心,尋到了,這可是天作之媒,他可是要娶你的哦!?」
  
  「誰敢!」
  
  唐曉曉還沒來得及回話,一聲暴怒的男聲隨即響起,她也很快被一雙有力的手臂攬進懷裡。
  
  看到沈嘯雲微瞇的雙眼,危險的看著她,唐曉曉立刻撒嬌的摟著他的脖子,嬌笑道:「人家只是隨便問問,要采也是和你採啊!我們才是天生一對,天作之合嘛,嘿嘿!
  
  在唐曉曉賣力的安撫下,沈嘯雲的臉色才慢慢的多雲轉晴。看到他臉色好轉,唐曉曉暗暗舒了一口氣,她自己不能去,清清可以啊,掙開沈嘯雲的懷抱,拽著慕容舒清的衣袖,搖晃著問:「清清,你是幾號啊?」
  
  她幾號?進門時只是隨便抽了一張,就給綠倚拿著了,她自己到沒有細看。
  
  綠倚拿出手上的的號牌,輕輕說道:「兩百七十八。」
  
  唐曉曉左顧右盼:「這麼多人,誰是兩百七十八號啊?」
  


  第十八章祈蓮節(下)
  
  慕容舒清看著像只小烏龜一樣伸長脖子的唐曉曉,好笑的拍了一下她的頭。這青蓮傳說三十年前有一對男女採到過,是否屬實,也無從考究。兩人若是真心相屬,根本無需任何媒介見證,就可以相守到老,反之,採到再多青蓮也是無用。
  
  「你們是在找這個?」
  
  軒轅逸搖晃著手中的木牌,上面赫然寫著——兩百七十八。
  
  「啊!是你!」唐曉曉拿起兩個木牌,仔細一看,果然是一對,高興的把木牌塞回他們手中,拉著慕容舒清向湖邊走去。
  
  慕容舒清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木牌,在看看軒轅逸的,撫額叫苦,老天,還真是一對,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
  
  「走吧!」軒轅逸也已經來到湖邊,扶著慕容舒清的手臂,上了船。
  
  「你們一定要拿到青蓮哦!」岸上的唐曉曉興奮的又叫又跳,活似要採蓮的是她一般。
  
  罷了,采就采吧,她還沒有在午後游過這蓮心湖。反正那個什麼青蓮是否存在都不一定呢!想著,慕容舒清也就不在抗拒,在船的另一角坐好。和軒轅逸劃著小船向湖心駛去。
  
  船身不大,只能容得下兩人對面而坐,因此,小船十分靈活,可以隨意在花間蓮葉穿行。剛開始時,身邊還有幾隻小船,不一會,各自散去,都忙著尋找傳說中那能帶來愛情和幸福的青蓮。
  
  看著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放下船槳,靠著船身,悠閒的輕撫水面,閉眼假寐的慕容舒清,軒轅逸也放下船槳,如她一般的將手浸在水中,清涼的湖水隱隱流動,如同一雙手在輕輕的撩撥著心弦:「看來你是不打算找了!」
  
  慕容舒清緩緩睜開眼,午後的陽光還真是有些刺眼。拉過身邊一隻荷葉遮擋頭頂的烈日,才懶懶的答道:「這傳說若是假的,根本沒有什麼青蓮,那麼忙於尋找,豈不錯過了這映日荷花的美景。若是真的,就更不必尋了,一切皆緣,強求無用。」
  
  她還真是隨時隨地都可以讓自己舒適,軒轅逸笑著摘下身邊更大一些的一片荷葉,塞到她手中:「三日後,我便回京城了。」
  
  接過荷葉,慕容舒清淡笑著說:「一路順風!」
  
  「你要和我說的就是這句!」
  
  慕容舒清一手撐著荷葉,一手嬉戲湖水,不在乎軒轅逸危險低沉的臉,笑得雲淡風輕:「那麼~,你想要我說什麼?」
  
  「回京我就準備,三月後娶你過門。」
  
  慕容舒清挑眉,「我記得我們已經退婚了。」
  
  「我不同意。」
  
  「請容我提醒你,是你親自上門退婚的。」
  
  「該死!」軒轅逸一掌打在船身上,暴怒的雙拳緊握著,小船劇烈的搖晃了幾下,慕容舒清一手抓住船槳,一手緊緊扶助船身,好不容易,小船才慢慢平靜下來,她絕對相信軒轅逸一掌可以把這隻小船劈爛,可是她還不想游回去。
  
  緊握的雙拳鬆開,軒轅逸壓下心中的怒火,強硬的說到:「就算退婚了,你仍然只能是我的,我會重新向慕容家求親,到時你就可以風光的嫁給我了。」
  
  慕容舒清放下手中的荷葉,緩緩坐直身子:「你認為我會答應!」
  
  「由不得你!」
  
  慕容舒清始終帶笑的臉已經笑容不在,一雙清亮的眸子直視著軒轅逸,聲音依然不緊不慢,卻讓人感受到了莫名的壓迫感:「軒轅公子,你就這樣有把握能脅迫今日的我嫁給你嗎!」
  
  他————沒有把握,若是三年前,他不屑與她成親,可是現在,他知道,他要她。可是近半月來的觀察,他也知道,現在的慕容舒清決不是隨便就可以脅迫的,她聰穎,明慧,堅定,果敢。而他軒轅逸更不屑於強迫任何女人:「你就這麼不想嫁給我?!」
  
  慕容舒清搖頭:「你是一個容易讓女人心動的男人。」
  
  「那麼你心動了嗎?」
  
  她心動了嗎?慕容舒清問自己,這樣挺拔俊秀,時而桀驁張狂,時而內斂沉穩的男子,她不能否認,她是心動了。可是動心和要嫁給他是兩回事。
  
  「我可以給你無盡的寵愛,高貴的身份,衣食無憂的生活,所有女人夢寐以求的一切。」他不明白,女人想要的名份,寵愛他都可以給她,她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女人需要的不僅僅是疼寵,而是相互扶持的真愛,也不是什麼高貴的身份,而是他唯一的妻,他卻不會明白。
  
  「我要的你給不起,你能給的,我又不稀罕。你我,終會是要錯過的。」
  
  「你~~,好,你到底想要什麼?」
  
  她要自由,要平等,要唯一,這些,你可給得起!兩人的觀念相差太多,所受的教育也完全不同,多說也是無意。輕撫腕間的紫鐲,慕容舒清沒有再回答他的話,拿起剛才放下的荷葉,遮住了已不再刺目的陽光,也遮住了軒轅逸逼人的視線。
  
  把臉轉向另一邊,忽然,一道流光閃了一下慕容舒清的眼睛,微瞇起眼,不遠處,是————「青蓮?!」
  
  聽到慕容舒清的話,軒轅逸順著她的眼光看去,一朵翠綠的蓮花赫然出現在眼前,比起旁邊綻放的粉蓮,它似乎融入一片碧綠的荷葉中,但滿池嬌荷,卻蓋不住它的清輝,不如它清雅淡然;滿池墨葉,卻掩不住它的瑩光,不如它挺拔傲然。
  
  軒轅逸伸出手,正要摘下它。「等等!」慕容舒清拉住了他的衣袖,將手中的荷葉塞回他手中,撥弄湖水,將湖水滴在青蓮上,日光映照下,更顯得翠綠耀目。
  
  慕容舒清愛憐的輕撫蓮瓣,輕聲低語,不捨驚了這尤物:「它原就生在池中,自由自在,快意生活,摘了去,只會毀其靈氣,折其風華,倒不如讓它繼續徜徉在這天地間。」
  
  「自由的徜徉於天地間?!這就是你想要的嗎?你為何要如此與眾不同。」青衣墨發的她,在這碧湖蓮間,水波映照下,彷彿是另一支青蓮般,隨時會乘風而去,讓人不能掌控。
  
  輕拍掉手上的水珠,慕容舒清拿起船槳說道:「天色不早了,我們回去吧!」話音未落,只覺軒轅逸越過她,眼前人影一閃,青蓮已在他手中。
  
  「你!」看著一手握著青蓮,一手已經撫上她臉頰的軒轅逸,慕容舒清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摩挲著慕容舒清的臉,軒轅逸忽然欺身向前,與她鼻尖相對:「這朵青蓮,我要定了!」
  
  霸道而炙熱的唇幾乎貼上她的,佈滿厚繭的手掌厚實而溫暖,慕容舒清不敢動,心臟卻如脫軌般狂跳。四目相對,他的眼睛很美,堅定而執著,深邃而幽藍,可以輕易抓住任何人。
  
  慕容舒清想後退,可是腰間傳來的力量,卻讓她動彈不得。良久,軒轅逸才放開手,退回,將青蓮置於寬大的袖中,拿起船槳,向岸邊劃去。
  
  一路上,軒轅逸一直背對著慕容舒清,誰也沒有再說話。
  
  一上岸,等在一旁的唐曉曉馬上迎上來,迫不及待的問到:「清清,找到了嗎?」
  
  慕容舒清輕笑的搖了搖頭,一旁的軒轅逸一言不發,離開了眾人圍繞的湖邊。裴徹雖看出不對勁,可是看慕容舒清一副淡然悠閒的樣子,估計也問不出什麼,而看剛才軒轅逸的臉色,他還是少惹為妙。
  
  慕容舒清他們是第一對回來的,隨著日暮西下,陸陸續續所有人都回來了,卻沒有人尋到那傳說中的青蓮。唐曉曉失望的懷疑青蓮是否存在,硬是要沈嘯雲明天陪她也尋一尋。
  
  笑著拋開這對胡鬧的冤家,慕容舒清和霍子戚一行人話別後,便回了慕容家。
  
  回到隨園,已經是月華初上了,今晚是十五了,月光非常明亮,透過密密的竹葉,在身上落下斑駁的竹影。沒有走回竹屋,慕容舒清在竹林中的石凳上坐下,靜靜的聽著竹林沙沙作響的聲音,蟬噪林逾靜,鳥鳴山更幽。寧靜的夜晚,總能讓她的心平靜。
  
  「小姐,軒轅公子讓我拿過來的。」綠倚抱著一個半人高的長方型玉雕而成的盒子走到慕容舒清面前,輕輕的放在桌上。
  
  看了一眼那個白玉盒子,慕容舒清揮揮手,對綠倚說道:「嗯,今天累了一天了,你也早點去休息吧!」
  
  她離去良久,慕容舒清才輕輕撫上玉盒,微寒的氣息纏上指尖,藉著月光,慕容舒清細看,這盒子是用一塊完整的寒玉製成,正面雕刻著一朵完全盛開的荷花,盒身細密的雕著一圈荷葉。打開玉盒,淡淡的清香悠悠飄散,是下午摘的那只青蓮,月光籠罩下,它展現的又是另一般風情。沒有了烈日下耀目的翠綠螢光,卻如一幅水墨畫般,似濃似淡的展現它的風華,和白玉交相輝映,透著玉一般的流光。離水已經有半日,它卻絲毫沒有枯萎的跡象,依然瑩潤淡雅,如剛從水中綻放一般。
  
  它確實有遺世孤立的美,可是她該拿它怎麼辦!軒轅逸,她又該那他怎麼辦!輕歎一聲,合上玉盒,慕容舒清獨自向竹林深處走去。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3 02:46 PM

  第十九章鴻門宴(上)
  
  有節骨乃堅,無心品自端。
  
  幾經狂風驟雨,寧折不易彎。
  
  依舊四季翠綠,不與群芳爭艷。
  
  竹林深處,慕容舒清靠在一支勁竹上,透過竹葉,仰望天空,享受著寧靜的夜晚清風撫面的感覺,墨黑的長髮與清風糾纏嬉戲,與竹葉飄搖翻飛。她向來喜歡竹,只是以前沒有機會擁有這樣一大片竹林,後來來到這裡,發現了這片翠竹,她便沉醉其中。
  
  幾個起落,一個黑影出現在慕容舒清身後不遠處,躬身抱拳道:「主子!」
  
  沒有睜開眼,慕容舒清淡淡的問:「燕芮國現在的情況怎麼樣?」
  
  「燕芮國主賢帝的身體今年已經大不如前,目前國事基本上有太子宏斐,榮親王,四皇子宏頌共同處理,三股勢力已經暗潮洶湧很久了。上月,賢帝病情加重後更是越演越烈,主子讓我查的七皇子仍然沒有什麼異常的行動出現,只是近幾月來頻繁到各地遊山玩水,半月前才回到燕芮京城。除每日進宮探望賢帝外,足不出戶。」低沉堅毅的嗓音在這暗夜竹林中響起,讓人莫名的覺得陰冷。
  
  看來燕芮國內政變是在所難免的了,七皇子宏冥,兩年前只見過一面,翩翩風采,讓人過目難忘,傳聞此人禮賢下士,溫文有禮,在燕芮是有名的謙謙君子。這樣的人本該讓人覺得如沐春風,只是那雙如彎月般的笑眼,卻讓她看得膽戰心驚!這樣的人,怎麼會安於屈居人下。
  
  不管最後誰勝出,一場血雨腥風怕是免不了。只怕還會牽連到東隅。
  
  「密切注視燕芮的情況,查查燕芮江湖中人與皇室有什麼聯繫。」這些江湖中人矛頭直指商甲,若再與皇室有所牽連,實在不得不防,「還有,也留意一下霍家!」
  
  今天那一行人,想必是北方霍家無疑,他們離燕芮最近,現在出現在花都,其中也許不止是巧合這麼簡單。
  
  「是!」黑影悄然不聲的消失在竹林中,把寧靜還給了慕容舒清。
  
  早晨的陽光暖暖的,穿過白紗,朦朦朧朧的透進來,清風也帶來了竹林特有的清雅芬芳,和著泥土的濕氣,為這盛夏的早晨再來一絲清爽。
  
  「小姐,您這麼早就起來了啊!」紅袖抱著一疊衣服,小心的進到內室,看見慕容舒清已經起床了,正在隨意的撥弄著窗前的白紗。
  
  「嗯!」慕容舒清懶懶的回答著紅袖。清晨的景色她也很少有機會看,只因她愛睡懶覺的習慣,這些丫頭也都見慣不怪了,早起倒是讓她們驚訝了。
  
  祈蓮節回來的第二天,軒轅逸就回京城了,沒有再來辭行,她也沒有去送他,彷彿他們之間什麼也沒有發生。只是那支青蓮還陪伴在她身邊。
  
  放下手中的衣服,紅袖走到窗邊,俐落的圈起輕紗,讓陽光照進竹屋中,拉著慕容舒清到桌前坐下,一旁的綠倚把早就準備好的毛巾和茶水送上。
  
  「小姐,今天要穿什麼?這件紅的不錯,很喜慶;這件金色也很好,華貴;還是這件,您最喜歡的淺綠羅裙?!」拿起衣服,紅袖左右比劃著,每一件都很好看,還真難選擇啊!
  
  慕容舒清擦完臉,就看見紅袖又像只小麻雀般咋呼個不停,好笑的搖頭說道:「好啦,別忙了,隨便一件就可以了!」
  
  抱著一堆衣服,紅袖手忙腳亂的叫道:「這怎麼可以,您要去的是傅家,今天多少商家店主、達官貴人都會出席,一定要打扮得艷壓群芳才可以!」
  
  紅袖激動的臉都漲紅了,身上還掛滿了各種顏色的衣服,都快把她淹沒了,看著她狼狽又滑稽的樣子,慕容舒清和綠倚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真是個傻丫頭,外在的東西,再華美也只是表相,這些表相或許可以換來讚美、討好、驚慕的眼光,而這些東西對她來說只是麻煩。不過看這丫頭情緒激揚,大有她不選一套,就哭給她看的架勢,只得順勢說道:「好,你說的有理,就淺紫繡金邊流雲的那件吧!」
  
  「是!」紅袖高興的找出衣服,為慕容舒清穿戴整齊。
  
  綠倚也為慕容舒清梳了個簡單卻精緻的流雲髻。插好一隻翡翠玲瓏碧玉簪,還想再別上紫玉黃金釵,卻被慕容舒清攔下了,梳個這樣高聳的髮髻已經很重了,再插上一堆頭飾,她的脖子非斷了不可。
  
  綠倚也不勉強,小姐平時都是用木簪綰個髮髻就好了,今天這樣打扮已經是正式了。捧著準備好的手飾,來到慕容舒清面前,等她挑選。
  
  慕容舒清頭痛的看著眼前珠光寶氣的一大盤子飾品,她知道這些都是珍寶齋裡的精品,價值連城,但是手上已經帶著拿也拿不下來的紫鐲,脖子上是軒轅逸送的白玉新荷項鏈,她可不想把自己打扮成一顆聖誕樹。於是揮揮手,對綠倚說道:「好了,這些就不帶了!」
  
  綠倚笑著點頭,收起飾品,她就知道,小姐不會帶的。
  
  「小姐,馬車準備好了!」紫鴛進來稟報,卻被眼前的慕容舒清怔得晃了心神。淡紫儒裙,襯得她白皙的皮膚瑩潤得耀眼,彷彿會發光般。頭上僅是一支碧玉簪,簡單而雅致。一直知道小姐的長相算不得美,沒有唐小姐的嬌俏、甜美;也沒有宛如小姐的婉約、美貌。可是慵懶清雅、溫潤平和的小姐,卻總能讓人移不開視線。
  
  慕容舒清拍了拍傻傻的紫鴛,笑著說:「走吧!」
  
  她長什麼樣自己很清楚,有這麼誇張嘛!真是一群傻丫頭。
  
  今天的傅府,花團錦簇,古董字畫,琳琅滿目,異常華美。一些早到的商甲紛紛向今天的壽星傅博文示好、攀談。畢竟傅家在這花都也算的上是大戶人家。
  
  慕容舒清一出現,馬上成為眾人的焦點,和慕容家有生意來往的,自不必說,紛紛上前見禮,沒有和慕容家扯上關係的,雖只當她是慕容家的小姐,但憑著慕容家在商界的權勢,也要上前示好。
  
  傅博文看到慕容舒清,銳利的眼中精光一閃,笑著上前,朗聲道:「慕容小姐,歡迎歡迎啊!」
  
  慕容舒清還禮,笑道:「傅老爺客氣了,祝您老松柏長青!」
  
  「呵呵,謝謝!」傅博文一臉慈祥的拍拍身邊妙齡少女,笑道「明霜,來,見過慕容小姐!」
  
  傅明霜小心的細細打量著慕容舒清,平凡的長相,清瘦的身材,普通的打扮,這就是爹爹常掛在嘴邊了不得的慕容舒清?!也沒什麼特別的嘛!心裡腹誹了一番,才微微俯身見禮道:「慕容姐姐,一直聽爹爹提起你,今天才有機會見到!」
  
  這傅明霜確實很有大家閨秀的風範,談吐大方,儀態萬千,也生得花容月貌,只可惜太年輕了,還不懂得收斂氣勢,控制情緒。慕容舒清淡笑著還禮:「傅小姐客氣了!」
  
  「榮大人到!」
  
  兩人正寒暄著,一聲響亮的通報聲吸引了眾人的注意,慕容舒清也趁機向邊上移了移,避開一群好奇討好的人。
  


  第二十章鴻門宴(中)
  
  雖然已經後退了幾步,但是仍然讓榮德仁看到了,他走到慕容舒清面前,笑問:「舒清也來了啊!好久沒見到你了!」
  
  榮德仁原是祁丞相的得意門生,當年祁家小姐祁月,風華絕代,名滿京城,是多少王孫貴族,富家公子傾慕的對象,最後卻匆匆下嫁一商甲,當時他還為此惋惜。兩年前到花都上任,也是因為慕容舒清是祁月的女兒,才對她多了幾分關注。誰曾想,這女子卻真是讓他長見識了。一屆女子,卻才情橫溢,聰穎明慧,管理偌大的慕容家,不但沒有出什麼差錯,還越來越強盛。
  
  然而最讓他驚歎和欣賞的卻不是這些,而是那渾然天成的氣韻,自信而從容。她才多大,不滿雙十吧!卻已懂得收斂鋒芒,這是多少人一輩子也學不會的,或者說是明白卻做不到。
  
  因為榮德仁的話,慕容舒清又成為眾人的焦點,只好笑道:「是,最近身體不太好!」
  
  榮德仁暗自搖頭,什麼身體不好,是懶得應酬吧。不過看著眼前清瘦的女子,還是說道:「那要多休息,別太累了。」
  
  慕容舒清輕點了一下頭,便不再說話了。
  
  一旁的傅博文上前見禮,迎著榮德仁坐上主位,眾人也趕緊上前見禮寒暄。
  
  慕容舒清卻把視線定在了一直站在榮德仁身旁,五十多歲的老者身上,中等身材,普通的相貌,臉上已經深深淺淺的刻上了歲月的痕跡,身著布衣,腰板卻挺得很直,眼神銳利。而榮德仁雖然坐著,和眾人搭話,卻常時不時的看向他,他的身份,倒是可以猜出幾分。
  
  正看著,卻與他的視線撞上了,慕容舒清也沒有避開,禮貌的點頭示意。老者卻沒有回應,打量了她片刻,便移開視線,慕容舒清不以為意,也笑著看向別處。
  
  迴廊上,家丁帶進來兩個男子,一個白衣長衫,邪魅懶散,嘴角似笑非笑的勾著,一個折扇輕搖,風流瀟灑。
  
  是他!?慕容舒清看著閒庭信步,慢慢踱進來的二人,低頭笑歎,今天還真是熱鬧!
  
  顯然,傅博文也看到了他們,拱手作揖道:「安大公子,多年不見,依然風神俊朗啊!」
  
  想不到,離開五年的安家長子安沁宣會回來,還應約而來!
  
  安沁宣朗聲笑了一會,才說道「傅老爺子你也依然硬朗!」老狐狸,想算計他,還差了點。
  
  安沁宣向榮德仁見禮後,自動自發走到慕容舒清身邊的矮桌前,坐到她身旁。今天的她一身紫衣,飄逸出塵,高聳的髮髻讓她看起來高貴迷人。拿起她散落在身後的一縷長髮,在指尖纏繞輕撫,小聲說道:「你今天很美!」
  
  他以為他在幹什麼?!雖然是在桌下,沒有人看見,慕容舒清還是抽回髮絲。低頭看看這身打扮,慕容舒清很想笑,這是怎麼了?她今年走桃花運嗎?先是軒轅逸,現在是安沁宣!對著這個隨時隨地都散發著邪魅氣息,美艷的讓人不能直視的人,慕容舒清所有的無奈最後只得化作一聲苦笑。
  
  看起來如綢緞般的髮絲,觸感果然比想像中的更好,不過安沁宣不明白的是,她為什麼皺眉苦笑。據他對女人的瞭解,對容貌的讚揚,沒有不喜歡的,就算沒有欣喜若狂,也都是欣然接受的。她的反應還真是特別啊!不過很好,更有趣了!
  
  看他們低聲交談,傅博文已顯蒼老的臉上閃過一絲陰霾,他請他們來,可不是為了讓他們相談甚歡的。不過僅一瞬,他便揚起和藹的笑,舉杯大聲說道:「今日老夫六十大壽,承蒙各位賞臉,老夫先乾為敬!」
  
  眾人紛紛應和。一直站在傅博文身後的傅明霜,裊裊走至宴席中央,盈盈一拜,嬌聲道:「明霜今日獻上一舞,祝爹爹福壽安康,長命百歲。」一時間風情萬種,甜美的聲音更是讓人沉醉。
  
  榮德仁聽到傅明霜說要跳舞,也高興的笑道:「早就聽說,傅家小姐才貌雙全,舞藝超群啊!」
  
  「哪裡哪裡,彫蟲小技,讓榮大人見笑了!」傅博文雖說是在謙讓,可臉上的驕傲是掩也掩不住的。
  
  不一會兒,音樂響起,柔柔的絲竹之聲,在偌大的宴請廳裡飄蕩,吸引住了大家的視線。幾個紅衣女子輕紗掩面,只露出明媚靈動的大眼,迎合著節拍,扭動這曼妙的腰肢。一個鼓點重重的響起,紅衣少女們輕輕的撲倒在地,一直被她們擋住的人兒亭亭玉立的出現在眾人面前。
  
  一時間,一片驚慕的抽氣聲在四周響起,慕容舒清也覺得眼前一亮。換了一身紅衣的傅明霜,美艷華貴,而這件紅衣也是大家驚歎的原因之一,色澤鮮潤的大紅錦緞,秀上富貴高雅的各色牡丹,顏色搭配的恰到好處。每一朵花都如同生在這錦緞中一般。傅明霜的舞藝也確實精湛,配合著時強時弱的鼓點,或旋轉,或跳躍,或下腰,都如行雲流水般,婉轉妖嬈。紅衣襯得美人人比花嬌,美人也為紅衣帶來了靈氣。倒真事相得益彰。
  
  傅博文不時打量上位上的榮德仁的表情,還有他身後的那個布衣老者,縱橫商界幾十年,那老者絕不是普通人。看二人都滿意的眼光,他這步棋是走對了。
  
  在看向安沁宣、安沁宇兩兄弟,一個斜靠在矮桌旁,一手拿著酒杯,一手在桌上輕敲著節奏,嘴角始終擒著邪氣的笑容。另一依然輕搖紙扇,溫文爾雅的笑看表演。
  
  這兩兄弟不管誰,要是看上了明霜,對他來說都是一樣,雖然他並不想招惹安家,不過必要時,這是一個最好的靠山。
  
  從傅明霜一上台慕容舒清就看出了傅博文的意圖,這一石二鳥之計,果然不錯。先不說主位上的那兩人作何感想,就身邊這兩位會乖乖上這美人計嗎!可惜了這樣一位美人,這麼多年的寵愛,原來也只是為了今日的利用。
  
  慕容舒清拿起手中的清茶輕泯,茶很香,不過卻不是她喜歡的龍誕,可惜了!
  
  隨著一聲重錘,舞蹈結束了。
  
  「果然名不虛傳!」榮德仁最先稱讚,眾人也跟著爭相叫好。
  
  一頭薄汗,卻更顯嬌俏的傅明霜微微行禮,答道:「謝大人誇獎!」
  
  說完轉身退下時,脈脈的看了一眼安沁宣,笑顏如花,盈盈離去。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3 02:47 PM

  第二十一章鴻門宴(下)
  
  「這件衣服也是華美奪目!想必是彩雲坊所出吧!」
  
  傅博文笑道:「正是。這件衣服由十二位頂級繡師,耗時三個月,傾力打造而成,所用絲線有九十九種顏色之多。」為這件衣服他費盡心思,今天就是要先聲奪人。
  
  榮德仁看了一眼身後的林航,點點頭道:「嗯,怪不得這樣精緻耀眼。」
  
  林航今天會來參加這個壽宴,完全是因為榮德仁非要拉他來不可,說是這五年的御用錦緞都是這傅家所出,可以來查看查看。厭倦了那些阿諛奉承,他也只是布衣前來,不願意透露身份。他還看過一些慕容家的素霓裳為榮夫人繡的手帕,香囊,確實繡工精湛。這也是他來這裡的另一個原因,想見見這個榮德仁故作神秘,讚不絕口的慕容家主。
  
  剛進門時,就見到這乾淨溫和的女子,壽宴之上,哪個不是珍奇鬥艷,衣香艷影,她卻只是素顏淺笑的站在那裡,如同一屢清泉,沁如人心。後來聽他們的對話,才知,她便是慕容家主了!?這確實出乎他的意料,也讓他更加關注她。
  
  傅家這件百朵牡丹墜地長裙,確實華貴絢麗,繡考究,只是由於是多人共同完成,風格不相統一,看起來不免有些雜亂,一幅好的繡品,不僅講究的是繡功,更重要的是意境,故這幅作品美則美已,只是冗雜拖沓,失了些許靈氣!
  
  相較之下,慕容舒清身上所穿的淡紫儒裙更得他歡心,只有袖口、衣襟處繡有金邊流雲圖案,著墨不多,卻已經顯示出尊貴典雅之處。再則,讓他驚艷的是衣服右肩處,繡著半朵純白芙蓉,似乎已經完全盛開,卻未能觀其全貌,純白的絲線,只依靠粗細不同的變化,卻仍讓這朵芙蓉清雅靈動,和慕容舒清淡雅的氣質交相輝映。
  
  榮德仁再看了一眼林航,看他一幅沉思的樣子,也就不再理他,朗聲說道:「今日諸位商家巨甲都在,我也就順道再提醒各位,今年太后大壽,朝廷對這批錦緞繡品非常慎重,會由京城而來的御用織造總管林大人親自篩選。三日後便是交樣品的最後期限了,請各位慎重。」
  
  宴請廳裡,因為榮德仁的話,引起了一陣小騷動,眾人低聲議論著,在傅博文和慕容舒清兩人身上來回揣測。傅博文已是連續五年製造御用錦緞,該是最有希望的,可是慕容家也是不容小覷,素霓裳所出,皆精美獨特,更是成為那些王孫千金,名門望族之人爭奪之物。傅博文依然是一臉和藹,慕容舒清也依舊淺笑品茶,從二人臉上也看不出什麼。只能等待一月後結果揭曉了!
  
  「舒清,素霓裳何時交來樣品啊?」這丫頭今年又不打算參加嗎?
  
  「還在準備。」她也沒有辦法,誰叫素霓裳那兩個傢伙都很有個性,不到最後,不拿出來!
  
  「好,可別讓我失望啊!」
  
  慕容舒清起身,淡笑道:「舒清盡力而為!」
  
  看著淺笑而立的慕容舒清,林航暗歎,好一個淡定從容的女子,寵辱不驚,依舊保持著自身的氣度和修養。他現在很期待素霓裳的樣品了!他想看看這女子還能給他什麼驚喜。
  
  宴席正式開始,觥籌交錯。
  
  進行到一半,榮德仁就以不勝酒力為由,離開了。榮德仁走後不久,慕容舒清也以身體不適為借口,提前離席。倒是安家兄弟,一直到最後,才離開。臨走時,傅博文攜傅明霜,一直送至門口!
  
  相互告別後,兩人策馬而去。
  
  行出一段後,安沁宇微拉韁繩,說道:「傅家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你怎麼看?」
  
  安沁宣挑眉一笑,不以為意的說道:「沒有必要理他。」
  
  「這是一次很好的機會,我們只需在背後操控就可以了,慕容家現在勢頭很猛,傅家若是能重創慕容家當然最好,不能也可以給她一些打擊!」雖然現在在生意上還沒有發生正面衝突,但是慕容家已經成為他們最大的競爭對手。遲早是要對上的。
  
  「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
  
  安沁宇調侃的笑問道:「難不成你看上慕容舒清了?!」很有可能,他今天一直和慕容舒清低聲交談,還沒見過他對哪個女人這麼耐心過。
  
  安沁宣似笑非笑的親撫身下馬兒的鬃毛,狹長的鳳眼微瞇著,月光灑在他身上,慵懶的風情瀰漫在這寧靜的夏夜裡。低沉的聲音懶懶的響起:「她長得不夠美,又不嬌媚熱情,用來暖床實在是不合適,那個傅明霜倒是很不錯!」
  
  慕容舒清更適合做他的對手,他想親手打破她臉上淡定的笑容,從容的姿態,看看她驚惶失措的樣子。
  
  小妹說得真沒錯,大哥果然是妖精,男人看到都會心跳加速,女子更沒有人逃得過他邪魅的誘惑。安沁宇搖頭笑問:「那你的意思是?」
  
  安沁宣坐直身子,說道:「你以為慕容家憑什麼在三年內大翻身,現在還掌控可以說是將近半數的東隅經濟,那是因為慕容舒清不僅有腦子,有膽識,她還抓住了生意場上可以說是至關重要的兩點,人脈和信息。她手下的人你也交過幾次手了,該知道,那都是些厲害角色,再則,今天你也看見了,她與朝廷、官員都維持著良好的關係,最重要的是,她有著自己敏銳的信息網,和這樣的人交手,沒有萬全的把握,注定會失敗。」
  
  看到安沁宣的表情變得嚴肅,安沁宇也收起玩鬧的心思,思索片刻,才說道:「那我們現在只有靜觀其變了!」
  
  嚴肅不到一刻,安沁宣又恢復到那邪氣的樣子:「傅老頭不會是慕容舒清的對手,他也不會給我們帶來什麼利益,我們沒有必要冒這個險。再說,我也不希望慕容舒清這麼容易輸!」
  
  「為什麼?」安沁宇好奇!
  
  「她,只能輸在我手上!」



  第二十二章夜談
  
  走下馬車,慕容舒清伸了伸腰,看來她還是不適合從商,這種商業應酬還真是累人。當年不願意去哥哥們的公司工作,就是厭倦這種表面上觥籌交錯,實際上勾心鬥角的宴會。結果饒了個大圈,還是躲不過。
  
  看到慕容舒清回來,早就等在前院的綠倚迎了上去:「小姐,姑爺來了?」
  
  「姑爺?」慕容舒清錯愕,哪裡又冒出個姑爺來?
  
  看著一臉茫然的慕容舒清,綠倚笑著解釋:「是宛如小姐的夫君。」
  
  李仲文?才半月他就出現了,看來李東明這老匹夫很快就要有求於慕容家了。慕容舒清緩步在走向隨園,問道:「嗯,人在哪裡?」
  
  綠倚跟在身後,答道:「我告訴他宛如小姐陪二夫人燒香祈福去了,他不肯走,說是要等宛如小姐回來,已經安排他在後院離出雲閣最遠的幽寧居裡住下了!」
  
  「宛如知道嗎?」這事最終作決定的還是慕容宛如。
  
  「已經差人去說了!」
  
  「去請宛如到隨園來!」
  
  「是!」
  
  慕容宛如緊緊的拽著手中的絲絹,心裡忐忑不安,聽說仲文來接她的時候,她有點驚訝;有點開心;有點不安;而最多的卻是恐懼。聽著母親在身邊的勸慰,隱隱中透著對李家來接人的慶幸,她忽然覺得很害怕,她又要回到那個牢籠中去了嗎?她該怎麼辦?
  
  舒清找她,是要和她說什麼呢?會讓她回去?還是會留下她?種種的疑惑、恐懼讓慕容宛如在隨園門口站了一炷香的時間,也沒敢踏進去。直到沏茶回來的綠倚喚她,她才慢慢的走進隨園。
  
  慕容宛如是第一次進隨園,斑駁的竹影黑壓壓的一大片,什麼也看不清,只聽見風吹過的沙沙聲。通往湖心竹屋的竹橋邊上坐著一個人,消瘦的背影籠罩在朦朧的月光下,更顯單薄,墨黑的長髮散落在她身邊,看不清長相。
  
  慕容舒清聽到腳步聲,回頭淺笑的對慕容宛如招手,笑道:「來了,過來坐。」
  
  看清是慕容舒清,慕容宛如才慢慢的走過去,走進慕容舒清身邊時,才發現她是光著腳的,兩條腿在水下輕晃,湖面蕩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女孩子怎麼可以隨便在外裸露腳踝?!慕容宛如錯愕的盯著,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什麼了,傻傻的站在那裡。
  
  慕容舒清看著像柱子一樣站在身邊,直盯著她腳看的慕容宛如,一抹狡黠從慕容舒清的眼底閃過,笑著拉她坐下,輕問道:「湖水很涼快,你不想試試?」
  
  慕容宛如被拉著坐在慕容舒清身邊,舒清淡雅宜人的笑容,低低淺淺的聲音,還有那自由暢快的雙腿,這一切都在誘惑著她。慕宛宛如用手撥弄著水面,湖水涼爽而柔滑的穿過她的手指,滴滴答答的落回水中,從來她都沒有放縱過自己,在家時要做個好女兒,嫁人了要做個好妻子,她也想做自己!在舒清鼓勵的眼神下,慕容宛如看了看四周,確定沒有人之後,才脫了鞋襪,把腳泡在水裡。
  
  把慕容宛如的緊張,興奮,開心看在眼裡,慕容舒清暗歎,只有這時,她才看到了一點掙脫束縛,努力呼吸的自由靈魂。拿起身邊的清茶,為慕容宛如到了一杯,遞到她手中:「這是綠倚精心泡製的茉莉花茶,你嘗嘗看!」
  
  「嗯。」接過茶,輕抿了一口,果然芳香清雅,如甜美的茉莉在口中盛開一樣。
  
  微涼的湖水,漫過了慕容宛如的腳,也沁進了她的心,看著身邊品茗賞月,閒適安然的舒清,她有一種想要抓住她的衝動,她好像隨時都可以離去,什麼都可以放下一般。而慕容宛如也真的這麼做了,她拉著慕容舒清的手,喊出了她心中的聲音:「我不想回去!」
  
  轉過頭,看進慕容宛如的眼睛,裡面透著焦急而堅定的光芒,慕容舒清輕問道:「你想明白你要什麼了?」這時她第一次表達自己的願望,慕容舒清想知道她的決定,這畢竟是她的人生。
  
  「我,我不知道!」第一次看見慕容舒清這樣清冽的眼神,慕容宛如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她想明白了嗎?她自己也不能回答。這半個月來,她到花都附近的地方看了一圈,她才知道,原來她從小生活的地方是這樣的,山原來可以這麼高,天可以這麼藍。但是,她想要什麼呢?
  
  不管怎樣,她都不想在回到那個恐怖的牢籠中去,可是那卻是她的歸屬。多麼的無奈和可悲!或許在這個家裡,只有舒清可以幫她。拉著慕容舒清的手,慕容宛如激動的說道:「我知道我現在還不想回去!」
  
  現在不想!好吧,雖然她還沒有決定自己未來的路怎麼走,起碼她知道了自己現在想要什麼,敢於說出來,那麼她就會幫她實現。拍拍慕容宛如因為緊張而微微出汗的手,慕容舒清依然用那低低淺淺的聲音說道:「我知道了,放心,我會處理的。」
  
  「謝謝!」在這個家中,也只有舒清可以幫她,又有能力幫她吧!就連自己的母親,也只是在她受委屈的時候陪她一起哭而已。
  
  「舒清~」
  
  「嗯?」
  
  「一個女人真的可以沒有丈夫嗎?」
  
  「你自己覺得呢?」這個問題問的好!
  
  「我~!」可以嗎?從小的教育,世俗的觀念告訴她,不可以!可是內心似乎有一個聲音告訴她,可以!可是真的可以嗎?
  
  慕容舒清從不會告訴別人該怎麼做,每個人都該有自己的意志,她會為慕容宛如提供另外一種生活方法,見識更廣闊的世界,而最終要過怎樣的生活,做怎樣的決定該由她自己去思考。
  
  不過看她快把絲絹絞斷手,和茫然期盼的眼睛,慕容舒清只得笑著問她:「你覺得是佩姨娘房裡的蔓籐漂亮,還是藏雪閣裡的木棉美麗?」
  
  慕容宛如想了想,答道:「各有千秋!」
  
  「是啊,各有各的美。不同的是蔓籐依附在一棵好的大樹上,可以妖嬈美麗,一旦這棵書死了,蔓籐很快就會枯死。木棉依靠自己的力量,筆直的生長著,不管是狂風暴雨,它都能開出熱烈、艷麗的滿樹紅花!女人可以是蔓籐,也可以是木棉。」她只說這麼多,怎麼理解就看宛如自己了。
  
  蔓籐?木棉?那麼她該是那棵快要枯死的蔓籐吧!慕容宛如在心裡哀歎。原來她一直是要靠依附別人而生活的,那麼她可以讓自己變成木棉嗎?
  
  看宛如沉靜在自己的思緒裡太久了,慕容舒清輕拍一下她的臉頰,溫和的說:「不早了,回去休息吧!別擔心,一切有我!」這事也急不得,畢竟是與她多年所受的教育和世俗觀念有太大的分歧,慢慢來吧!
  
  微涼的手,讓慕容宛如回過神來。聽了慕容舒清的話,她點點頭,一顆進來時不安心的心得到平靜。緩緩起身,穿好鞋襪,踏著來時的月光,走出隨園。
  
  綠倚把早就準備好的棉錦拿在手上,卻沒有走過去,只在遠處等著。慕容舒清坐在竹橋上,沒有起身,依然淺笑的臉上,看不出她在想什麼。小姐有一種能讓人安心的氣質,在她身邊,就覺得安全。小姐常說,我們把她照顧的太好了,其實,是她把我們保護的很好。只是這樣的小姐,誰能來保護她呢?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3 02:48 PM

  第二十三章素霓裳
  
  午後,盛夏的陽光格外的刺眼,透過白紗,仍然逼的人睜不開眼。竹林裡,蟬叫的聲音,如燥熱的空氣一般,似乎無孔不入,吵得人不得安寧。慕容舒清倒像是沒有聽見一樣,捧著書,看的入迷。只是在翻頁的時候,囑咐身邊的綠倚不用給她扇扇子了,這麼熱的天,不動都要出一身汗了,何況是她還要不停的扇。
  
  綠倚也是每次都笑著說好,等她看書的時候,她又會在身邊輕輕的扇,怎麼說也不聽,沒有辦法。
  
  紅袖風風火火的進屋後,拿起桌上的冰鎮菊花茶,猛灌了一大杯,才興奮的說道:「小姐,那個李仲文嚷了兩天,也沒有見到宛如小姐,昨個夜裡氣急敗壞的走了!」
  
  綠倚聽紅袖說話這麼沒有遮攔,連忙拉起她的手,輕聲呵斥:「紅袖,怎麼可以這麼沒有規矩。」
  
  紅袖噘著嘴,瞪大眼睛,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說道:「規矩?就憑他,根本不配做我們家姑爺。還和他講什麼規矩!」
  
  她怎麼會不知道李仲文可惡,也恨不得好好教訓他一頓,可是也不能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小姐對她們很好,從來沒有當她們是奴才,可是正因為這樣,就更不能恃寵而驕。綠倚輕歎了一口氣,拍拍紅袖的手,小聲勸道:「話是這麼說,畢竟他是主子,我們是~~~」
  
  慕容舒清無奈的放下書,打斷綠倚的話:「綠倚,我說過不許再提什麼主子奴才的,你又忘了,紅袖說的也沒什麼錯,別在說她了!」
  
  幾個丫頭什麼都好,就是這尊卑的觀念老是放不下,紅袖年紀最小,又活潑好動,說得多了,倒是聽進去了一點。這綠倚就讓她頭疼了,別看她平時溫柔聽話,可在這一點上,就是那麼拗。
  
  「是!」綠倚笑著點頭,放開紅袖的手,沒有再繼續說下去。紅袖這口沒遮攔的毛病,就是小姐這麼給慣出來的。
  
  看小姐站在她這邊,紅袖就更得意了,舉起拳頭嚷嚷:「哼,虧他走的快,不然有他好看的。」
  
  這些天,慕容舒清也不是不知道,府裡的這些人,沒少讓李仲文受罪。故意拿些剩菜剩飯給他吃,就連送熱水,晃晃悠悠到幽寧居也變涼了,還美其名曰慕容府太大了。齊心協力變著法子不讓他好受,她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麼個紈褲子弟,也該受點教訓。
  
  不過小丫頭個子不高,手臂像根竹竿似的,還要擺出一副逞兇鬥狠,要行俠仗義的樣子。她倒想看看,這丫頭還有什麼法子讓人家好看?!慕容舒清含著笑,接過綠倚遞過來的茶,不緊不慢的說道:「別急,他很快就會回來的。」
  
  「什麼?他還敢來?」哼,看來教訓還不夠,下次請他喝巴豆水,把蛇放進他被窩裡。
  
  看紅袖笑得一副奸計得逞的樣子,慕容舒清就知道,她腦子裡一定又在想些整人的招數了。只是這樣只能解心頭之氣,卻不能真正幫到宛如,也不算教訓了李家。宛如受傷,需要付出代價的決不緊緊只是李仲文而已。
  
  紫鴛一臉笑容的踏進屋來,欣喜的說:「小姐,素霓裳那邊過來傳話,這次錦緞之爭的樣品已經完成了!」為這事,她這幾天都擔心的睡都睡不著,小姐倒好,不急也不催。今天是最後一天了,還好趕得及。
  
  「那過去看看吧!」她還以為他們打算晚上才交出來呢!
  
  素霓裳是慕容家兩年前新開的產業,位於花都東邊,不是開在繁華的鬧事區,素霓裳位置偏向城郊,店面非常大,裝飾卻極為簡單,和它的名字一樣,給人素淨的感覺。裡面的東西,都是價格不菲,只是這樣卻更讓哪些名門千金,王孫貴族趨之若鶩。只為了彰顯財富和身份。
  
  人心有時是很可笑的,越是得不到的,越想得到;越是昂貴的,越是珍貴。可惜的是擁有並不一定懂得。
  
  踏進素霓裳,一紫衣女子正背對著慕容舒清在清點布的數量,芊細的身材,在一堆布匹中,更顯單薄,只是女子依然動作麻利。
  
  慕容舒清四處打量了一番,笑著問女子:「秋昱呢?」
  
  女子頭也沒有回,無奈聳肩,歎道:「睡覺去了。」
  
  慕容舒清皺眉:「老這樣對身體不好!」秋昱只要全心開始刺繡後,身邊任何事都打擾不了他,完全與外界隔絕,常常幾天幾夜不吃不喝,完成之後,就狠狠的睡三天三夜。
  
  秦茯轉身,做了個請的姿勢,對慕容舒清笑道:「這個你有本事你去勸。」
  
  要是能勸,早就勸了,她這個師弟平常都很好說話,就是刺繡這件事上,他是分文不讓,連師父都管不了他,她就更沒有辦法了!
  
  看著眼前無可奈何的秦茯,慕容舒清也只能淡笑作罷。說來也真是奇怪,他們這對師姐弟,和別人還真是不一樣,看起來嬌滴滴的大美人,染起布來,在大染池裡,配色、攪拌、下料、染布,一氣呵成,游刃有餘。而秋昱這麼個大男人,卻把那細如髮絲的繡花針使得出神入化,讓多少閨閣少女汗顏。
  
  終於清點完了,把挽到手臂上的衣袖放下來,秦茯拉起慕容舒清的手,往內室走去。「跟我來。」
  
  身後的綠倚沒有跟進去,只悄悄把內室的門掩上,站在一旁等候。
  
  良久,慕容舒清和秦茯才走出來,只是慕容舒清一幅苦惱的樣子,笑罵道:「你們這是在害我嗎?!好了,待會差人送去吧!」
  
  秦茯也一臉的得意,調侃道:「這是在幫你!對了,聽說傅家把之槐樹籽都買光了?」
  
  慕容舒清笑道:「基本上買完了。」
  
  圍著慕容舒清打了個圈,秦茯靠在門邊上,笑道:「看你的樣子,是想好對策了。」
  
  慕容舒清笑得無奈又無辜,像她一般,也斜靠在門邊上,淡淡的說:「他肯出兩倍的價錢來買,我怎麼好意思說不賣?!」
  
  秦茯看慕容舒清輕顰淺笑的樣子,暗歎了一口氣,看來這個傅家要倒霉了。
  
  當年她和秋昱就是看慕容舒清一副雲淡風輕,溫文爾雅的樣子,才會答應和她打賭。她說他們可以用最鮮艷的布,繡最美麗的花,而她,只畫一張水墨牡丹,要是誰的花吸引的蜜蜂、蝴蝶比較多,誰就贏。要是他們贏了,慕容舒清就送他們一間繡藝作坊,要是他們輸了,就要為她所用五年。
  
  當時他們才剛剛下山,年少無知,又心高氣傲,認為自己的技藝無人能及,就答應了,結果,居然輸了。好吧,願賭服輸,本來也沒有什麼,只是後來因為好奇問她是怎麼做到的,她居然還是那樣一副淡然無辜的樣子,說在墨裡加點當地花農專門用來吸引蜜蜂蝴蝶的瓊漿就可以了。
  
  他們差點沒氣暈過去,但是輸了就是輸了。他們還是留在她身邊,不過這兩年看來,她的風度,她的才華,她的魅力,都讓人不得不承認,她確實是不可多得的奇女子。
  
  雖然是這樣,但她同樣也是奸詐狡猾的女人。
  
  看秦茯那副悔不當初的樣子,慕容舒清就知道她一定又在心裡腹誹自己了。
  
  聽兩人在鬥嘴,綠倚笑著上前,把剛才府裡來人傳的話,告訴慕容舒清:「小姐,府裡來人傳話,親家李老爺也來了,正等著見老爺呢。」
  
  這麼快?不過來得正好,宛如的事,的確該解決了。慕容舒清淡笑的對綠倚說道:「差人告訴我爹,這事我會處理,讓他不必出面了。」
  
  「是。」綠倚乖巧的退了出去。
  
  慕容舒清一邊向後院的染坊走去,一邊對身後的秦茯說:「帶我去看看上次你說很特別的布吧。」
  
  跟在她身後,秦茯好奇問道:「你不是要回去?」哪裡還有時間看布?
  
  慕容舒清閒庭信步般的閒逛,懶懶的回道:「讓他們等夠了在談不遲。」
  


  第二十四章交鋒
  
  慕容舒清回到府裡的時候,已經是落日西斜了,紅袖看見慕容舒清,趕快迎上去,嘰嘰喳喳就說了起來:「小姐,您可算回來了,您說得一點也沒有錯,那個李仲文又回來了,這回,還把他老爹也請來了。您待會一定要好好教訓他們父子兩個,為宛如小姐出氣,讓他們知道,我們慕容家也不是好欺負的!」
  
  這丫頭說話都不用喘氣的!慕容舒清拍拍這隻小麻雀的臉,笑問:「我餓了,晚飯準備好了嗎?你幫我去廚房看看!」
  
  「哦!」雖然紅袖很想跟小姐過去,看李家父子吃癟,但是小姐肚子餓,這事更重要,於是馬上向廚房走去,走了兩步,還不忘回頭說道:「小姐,您記得要教訓他們哦!」
  
  慕容舒清好笑的無奈點頭。紅袖的話,讓她陷入了沉思,要教訓李家很簡單,以她的能力,就算是讓李東明丟官去職,李家貧困潦倒都不是難事,只是這樣就能幫助宛如了嗎?現在宛如只是不想回李家,卻沒有下定決心擺脫李家。畢竟在這樣的時代,被休仍是極其屈辱,丟盡顏面的事,被男權主義壓制,女誡束縛多年的女子,不一定能夠承受。若是最後,宛如選擇屈服,那她現在為宛如所作的一切,反倒是害了她!
  
  那麼為宛如爭取時間吧,在她作決定之前,讓她思考、讓她自由!
  
  殘陽把慕容舒清和綠倚的身影拉的很長很長,一個慢步前行,一個緊緊跟隨!
  
  「爹,您也看見了。這慕容家也太過份了,居然讓您等了一下午,簡直欺人太甚,慕容宛如要留下,就讓她呆在這裡好了,最好把她休了,讓她一輩子別回去!」李仲文就是想不明白,爹這次是怎麼了,為什麼一定要接慕容宛如回去,害他前兩天在慕容家受了一肚子窩囊氣!
  
  「你懂什麼,總之今天一定要把慕容宛如接回去,待會別亂說話!」原來以為慕容宛如在慕容家毫無地位,沒有用處,不過現在看來,她還是有利用價值的,慕容家在朝廷一定有人脈,只要有慕容家撐腰,他還怕什麼王知府視察!
  
  慕容舒清走進幽寧居,就看見李仲文已經很不耐煩的來回走動,李東明倒是還能氣定神閒的坐著喝茶。其實李仲文也算長得一表人才,可惜紈褲之氣、驕奢之風,讓他看起來輕浮躁動。
  
  進屋後,慕容舒清向李東明略微施禮,笑道:「爹爹查看茶園未回,怠慢之處,還請見諒。不知李老爺今日到訪。所為何事?」
  
  這個應該就是慕容舒清了吧,有傳聞說慕容舒清才是慕容家當家的,今日看來,確有可能,看她年紀不大,卻是落落大方,不卑不亢。李東明不敢怠慢,笑著回道:「今日老夫前來,是為了陪這不孝子來接宛如的,這孩子歸家多時,我和夫人也十分想念她。」
  
  想念?慕容舒清輕笑,在主位上坐下,接過綠倚剛泡好的茶,一邊吹著熱茶,一邊說道:「您今天來的實在是不巧,宛如陪姨娘上山祈福,還沒有回來。」
  
  這算什麼,等了半天,就叫個女人來敷衍他們,李仲文想到前兩天受到的待遇,再也忍不住叫道:「什麼沒有回來,我看明明就是在府上,趕快把人給我交出來!」
  
  慕容舒清依然微笑的眼微瞇了一下眼,低頭輕掀杯蓋,慢慢的飲下一口清茶,無視他的叫囂,淡淡的說道:「李公子這是在說我說謊了?你自己做了什麼事讓我不肯把人交給你嗎?」
  
  「你~~」看慕容舒清完全沒有把他放在眼裡,氣得雙拳緊握。似乎就要衝上前去一般!
  
  慕容舒清不為所動,綠倚卻已經上前兩步,站到慕容舒清身邊,雖然她知道炎雨、蒼素會在暗中保護小姐,可是她離小姐比較近,要是那個李仲文突然對小姐不利,她也可以擋在前面。
  
  「仲文,不得無禮!慕容小姐別見怪才好!」李東明連忙呵斥李仲文,這個笨蛋,在別人府上,還如此囂張,這慕容家要是這麼容易吃虧,又怎麼能馳騁商界!
  
  慕容舒清輕拍身邊綠倚因緊張而握起得雙拳,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笑容,才懶懶的回道:「哪裡哪裡,貴公子的拳頭很硬,這我知道。」
  
  一下子,屋裡的氣氛變得凝重而尷尬,李東明連忙岔開話題,說道:「那宛如什麼時候才會回來?畢竟她是我李家的媳婦,老留在娘家,怕是要被人說閒話的。」
  
  「李老爺所說也有道理,只是,姨娘憶女成疾,為人子女,宛如也想在身邊盡盡孝心。」
  
  李仲文哼道:「她已經在慕容家待了半月了,也該盡盡為人妻子的責任!」
  
  「妻子的責任?我看貴府上,可以盡妻子責任的不止一個吧!這次回來,宛如身體極弱,身上大大小小傷痕不斷。」微微的停頓,看到李仲文瞬間尷尬、慌張的臉,慕容舒清輕搖手中的清茶,才淡笑道:「聽說,那是因為府上老有石頭絆她,為了宛如,我倒是不介意把府上那些頑石利器,碾碎磨平。」
  
  李東明握著茶的手晃了一下,這女子雖然仍然在笑,但瞬間散發出的逼人氣勢,卻足以讓人心神不寧。低沉淡雅的聲音,不緊不慢的語調,卻沒有人會懷疑她所說的。
  
  稍稍平定心神,李東明才似乎很驚訝的說道:「竟有此事?看來是老夫大意了,這些事,老夫一定會好好處理,就不敢勞煩小姐了!不過宛如怎麼說,也是我李家的人,又是在家裡受傷的,我們更應該把她接回去好好照顧,慕容小姐放心,這樣的事不會在發生了!」只要慕容宛如回到李家,慕容舒清看在她的面子上,也就不得不幫李家了!
  
  慕容舒清放下手中漸涼的茶,「有李老爺這句話,我自然是放心了,不過,前些日子,我看宛如氣色不好,特意給她請了大師相命。大師說,宛如命裡帶金,要是心情愉快,健康平順,夫家自然跟著家宅平安,,要是她鬱悶難過,受傷流淚,只怕夫家也會家道中落,甚至還會有血光之災!」
  
  李仲文站了起來,喝道:「你胡說什麼?」
  
  「李公子是不信了?」
  
  「哼,我才不相信這些命理學說,我今天就是要把慕容宛如帶回去,看誰能把我怎麼樣!」慕容宛如是他的人,今天就是皇上來了,他別不怕,他要帶走她,誰也管不著!
  
  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李東明,慕容舒清臉上笑意不變,只是漫不經心的問道:「李老爺也是這麼想的?」
  
  「這~~,」李東明停頓了一下,這慕容舒清分明是在告訴他,要是他執意接慕容宛如回去,若是讓她在受傷,那麼她就會讓李家家破人亡。看來他是小看了慕容舒清,過兩天就是王知府視察的日子,要是她從中作梗,他就很可能會丟官去職,慕容家,他招惹不起,思索片刻,才慎重的說道:「既然是大師的指點,老夫也該順應天意,還是讓宛如在家多多休息。老夫就先告辭了!」說完,便匆匆起身。
  
  「爹~~~~~~~~」李仲文還想說下去,被李東明一個眼神制止他繼續說下去,只得跟著離開!
  
  「不送!」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3 02:49 PM

  第二十五章奪魁(上)
  
  今日一早,衙門門口就聚集了不少人,只因是揭曉錦緞之爭結果的日子。歷年來,前三名的作品都要公佈出來,讓眾人品評欣賞。這麼做,也是為了讓參賽者也可以看見對手的樣品,就算輸,也是輸的心服口服,若是不服,還可以拿出自己的樣品,要求眾人品評。同時也可以杜絕徇私舞弊的行為,眾目睽睽下,選出的結果可以保證公平!
  
  「慕容小姐,早啊!」
  
  慕容舒清剛下馬車,就聽到身後傳來的傅博文的聲音,轉身,略施禮,淡笑道:「您也很早啊!」
  
  傅博文今天心情很好,呵呵笑了兩聲後,就與上來攀談的人閒聊起來,他花了大價錢,打聽了慕容家的樣品如何,原來是一幅荷花,雖然繡功、意境都無可挑剔,只是清雅有餘,氣勢不足,再說,繡品構圖過於單一,和他的百鳥朝鳳圖比起來,就略微失色了!原來他還是很擔心的,現在看來這次錦緞之爭的贏家應該還是他!
  
  慕容舒清看傅博文意氣風發的樣子,輕笑的搖了搖頭,結果還沒有出來,氣勢就如此外露,難怪與安家競爭多年,還是輸了一大截。
  
  沒過多久,侍從就把眾人接進大廳,大廳裡擺放著三張寬大的桌子,眾人坐定後,一身官服的林航和榮德仁走進廳中,去過傅家壽宴的人中,很多人都認出了這位林大人,就是當時站在榮大人身後僕人。除慕容舒清、傅博文和幾個當時就看出端倪的人還保持著鎮定外,其他人都發出了訝異的驚呼。一時間,等待結果的緊張氣氛沖淡了不少。
  
  衙門的師爺上前一步,咳了兩聲,看眾人漸漸安靜下來,才大聲說道:「評審的十日之期已到,今日邀請各位前來,是向各位公開展示經林大人審查後評出的前三名樣品,並宣佈這次御用錦緞的花落誰家!」
  
  這時,六名家丁,拿著三副捲好的絹布,走到廳中的大桌前。
  
  看他們準備好了,師爺環視了眾人一眼,在期待的目光中,說道:「前三甲為:傅家彩雲坊的百鳥朝鳳圖,慕容家素霓裳的雨落清荷圖,李家玲瓏閣的紅梅傲雪圖。」
  
  隨著師爺的話,六人也先後打開了手中的絲絹。三幅繡品呈現在眾人面前。
  
  繡品已經展示出來了,原來坐著的人,都紛紛站起身子,圍著三幅繡品仔細欣賞,還不是討論,大廳裡瞬間熱鬧起來。
  
  慕容舒清仍淡淡的笑著,不時和身邊的丫頭說笑,好像一點也不緊張比賽的結果。林航從一開始就注意這個女子,壽宴當天,她給了他深刻的印象,他也一直期待她的樣品,直到最後一刻,才姍姍來遲的送過來。打開以後,他仔細品評了一個時辰,這幅作品繡功精良,細緻,構圖清雅,若一幅清新的水墨畫,只用深淺不一的綠,就把荷葉、湖水表達的淋漓盡致。粉與白的交織,繡成初綻的新荷,與墨綠輝映,粉嫩清新。整個繡品用了五種以上的刺繡手法,卻不顯雜亂,交融的很好。然而他研究了一個時辰的原因,是題目中的雨落清荷,圖中完全沒有雨的痕跡,這讓他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說,她既然敢取這個名字,必然有原因,難道其中另有蹊蹺?!
  
  再者,傅家交上來的繡品也是萬中無一的,難怪連續三年獲勝。整個繡品色澤艷麗,繡藝精湛,構圖豐滿,大氣天成。這樣看開,整個繡品奪人視線,氣勢驚人!
  
  看了有一炷香的時間,眾人也研究品評的差不多了,知道自己沒有希望奪魁了,便開始紛紛揣測誰的繡品有可能獲勝。
  
  「這幅百鳥朝鳳圖真是恢宏大氣,看那鳳凰繡的多麼精巧大氣啊!我看今年還是傅家奪魁!」
  
  「是啊,繡的真好,每一隻鳥都很傳神!」
  
  「我覺得慕容家也不多啊,清新雅致,風骨脫俗。若論繡功還是慕容家的雨落荷花繡的略勝一籌。」
  
  「好是好,就是普通了些,再則,那就是一幅荷花圖,哪裡有雨啊,分明與題目不和嘛!」
  
  大廳雖大,但眾人的議論還是不絕於耳。紅袖聽別人好像都說傅家的繡品好,有些著急了,拉著慕容舒清的袖子,輕晃:「小姐?!」
  
  慕容舒清拍拍紅袖的手,笑著說:「沒事,不急!」
  
  還不急?紅袖翻了個白眼,小姐什麼事都不急,結果馬上就要出來了,真是的。
  
  看小丫頭嘴巴厥的老高,慕容舒清拍拍她的臉,還想多逗她兩句,不遠處的傅博文卻向她走了過來。
  
  「素霓裳所出之物果然精美啊,不過,看來老夫這次要掠美了!」看眾人的反映,和林大人表現出來對百鳥朝鳳圖的賞識,今年花落誰家,已經是顯而易見的事了!慕容舒清畢竟還是個年紀不大的女子,要為皇家準備的繡品,當以氣勢取勝,如她那般小家碧玉,怕是還差上一步。
  
  面對這樣的挑釁,慕容舒清也不惱,只是笑著說道:「承讓,笑到最後才是贏家!」
  
  她這樣淡淡的回應,倒讓傅博文不解,結果就在眼前,她憑什麼還能這麼滴定。一直觀察著他們的林航也很好奇,是什麼讓她這麼信心滿滿?還是,她天生就是這樣的處變不驚,鎮定自若?!
  
  看大家也欣賞討論的差不多了,林航在看了一眼慕容舒清,她仍然是淺笑自若,沒有話要說的樣子,於是,林航示意師爺可以宣佈結果了。
  
  師爺走到擺放著三幅繡品的桌子中間,朗聲說道:「下面宣佈,勝出的是~~」
  
  「且慢!」
  


  第二十六章奪魁(下)
  
  一聲清麗的女聲打斷了師爺的話,也吸引了說有人的眼光。眾人看向慕容舒清,只見她仍坐在椅子上,面對眾人的視線,她依舊悠閒自在,顯然說話的不是她。
  
  這時,站在慕容舒清旁邊的紫衣女子環視一圈,才在眾人視線追隨下,走到師爺面前,大方的笑問:「這幅雨落新荷還沒有看見雨,就宣佈結果,不是太早了嗎?」
  
  這女子該是慕容舒清的丫鬟吧!長得倒很標緻,看上去人也機靈。雖然這種場合沒有這小丫頭說話的份,不過看慕容舒清一直微笑的看著她,不時給她鼓勵的眼神,身後的兩位老爺也沒有制止她說話,師爺也就順勢問道:「姑娘的意思是,這副繡品中還藏有雨了!」
  
  紫鴛心裡雖然有些緊張,不過仍堅定的說道:「當然有!」
  
  師爺皺眉問道:「那你剛才為什麼不說?」她是存心搗亂嗎?剛才大家看繡品的時候她不是,偏偏在最後一刻,才來說!
  
  紫鴛看了看窗外已經很明媚的陽光,走到雨落新荷前,笑道:「剛才時辰未到,還看不見雨啊!」
  
  聽她說完,在場的眾人面面相覷,這看不看得見雨,和時辰有什麼關係。看看外面明艷的驕陽,在看看淡笑不語的慕容舒清,沒有人猜得出原因,只得把視線又放回到那紫衣丫頭身上,就連林航和榮德仁也都好奇的看向紫鴛。
  
  師爺心裡也充滿疑問,又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對紫鴛說道:「願聞其祥!」
  
  紫鴛讓身後的兩個僕人把絹絲拿起來,走至門邊,展開,陽光立刻穿透絲絹。
  
  「這~~這是~~!!」師爺驚叫的說不下去。
  
  大廳裡所以的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原來雪白的絹絲,在陽光的照耀下,居然好像透明一般,陽光可以毫無阻擋的透進來,經過陽光的折射,可以很清楚的看見細細秘密的如線一般的雨絲。甚至蓮葉、荷瓣上還有凝結的小水珠。這些雨絲和水珠彷彿會發光似的,朦朦朧朧的籠罩著這只墨葉粉荷,瞬間,只覺這雨落新荷彷彿就開在眼前一般!
  
  林航慢慢的走進絹絲,光芒竟刺的他幾乎睜不開眼。輕輕撫摸絹絲,不免心下一驚,這細細密密的雨絲居然是繡上去的,平鋪在桌上時,他竟然沒有發現,完全沒有看出那雪白的絹絲上另有乾坤。這要用多麼細的針和線,才能繡出這麼細密的雨絲。
  
  放下手,林航輕輕歎道:「想不到,想不到竟有如此巧奪天工之作。」
  
  傅博文臉色鐵青,想不到慕容舒清在最後還有這招,怪不得她這麼鎮定,看來這次錦緞之爭他是輸了。還好他早有準備,御用錦緞,有一半以上需要依靠子槐樹籽來染色,而之槐樹籽都已經被他買下了,慕容家就只有向他購買了,畢竟時限一到,交不出錦緞,那可是欺君之罪!到時,他就是要十倍的價錢她也得給。
  
  心中一番計較,傅博文的臉色稍稍好轉。眾人也從最初的震驚中回過神來,都在議論這幅特別的繡品,明天,花都城內,這必定又會成為大家茶餘飯後的聊資!
  
  林航走回主位上坐定,向師爺微微點了一頭,師爺再次走到廳中央,朗聲說道:「今年得勝的是,慕容家素霓裳繡品雨落新荷!」
  
  紫鴛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了,剛才她緊張的手心直冒汗,這樣的官家場合,本來根本輪不到她說話,是小姐鼓勵她走出去,大聲的說出來。還好最後還是她們贏了!
  
  慕容舒清親拍了一下紫鴛還緊握著的手,她不是不知道紫鴛緊張,只是要鍛煉,要成長,就必須要有所經歷。薛伯年紀已經很大了,從爺爺那一代起,就為慕容家服務,管家也做了四十多年,該是休息養老的時候了。紫鴛沉穩內斂,多加磨練,倒是可以接替薛伯,成為慕容家的管家,以後還可以輔佐星魂。在這之前,紫鴛需要更多的機會來練習膽量,增長見識,培養應對突發事件的能力。
  
  她不會永遠呆在慕容家,這幾年來她真的已經累了,她想過的仍然是縱情山水的日子,那麼她在的時候,給紫鴛、星魂越多的自主機會,他們學到的就越多,她離開後,面對的風暴就會越小,也有能力去解決它。
  
  身邊一聲聲的道賀,打斷了慕容舒清的沉思,她只一一微笑還禮。並沒有多說什麼。這時,師爺拿著個錦盒,走到慕容舒清面前,恭敬的送上,說道:「這是今年所需布匹及繡品清單,三月後送至府衙,清點後送至京城,不得有誤。另外,皇上令獲勝繡坊繡一幅壽圖,以賀太后大壽。」
  
  慕容舒清苦笑,秦茯和秋昱這兩個傢伙果然在害她。御用錦緞之名她是一定要得到的,這對她佔有綢緞刺繡市場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但是沒讓他們使出渾身解數,樣品都做的如此出色,那壽宴所用的貢品就更傷腦筋了。再者,若是皇上、太后不滿意,那是欺君之罪,若是很滿意,名聲太旺,也不是什麼好事,月盈則虧,水滿則溢,伴君如伴虎,總之就是——麻煩。
  
  身邊的紫鴛接過錦盒,謝過師爺後,將裡面的清單拿出來,遞給慕容舒清。慕容舒清正要打開看,傅博文已經走到她面前,拱手笑道:「恭喜,恭喜啊!」一雙不大的利眼微瞇帶笑,只可惜笑意未達眼底。
  
  慕容舒清微微欠身,淡笑著說道:「承讓!」
  
  「果然英雄出少年啊,不過往後慕容小姐有什麼需要幫助的,不妨來找老夫。」看慕容舒清一直是這副清淡不驚的樣子,傅博文心裡就覺得憋悶。恨不得打破那張平靜溫婉的臉。他現在迫不及待要看她著急,向他求援的樣子。
  
  傅博文剛要轉身離開,慕容舒清揚揚手中的錦緞清單,笑著遞到傅博文面前,說道:「傅老爺,您不想看看這繡品的清單嗎?」
  
  他要這清單幹什麼?每年要的還不是那些東西,但是慕容舒清既然特有給他看,莫不是又蹊蹺?!傅博文接過,打開一看,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一雙略顯蒼老的手顫抖著緊緊拽著清單的一角,眼睛爭大著盯著上面的字,良久,身子蹣跚的後退了幾步後,被身後的家僕接住,才算緩過勁了。
  
  「你~~!」傅博文原來臉上的笑意和隱藏的得意消失的一乾二淨,有的只是無可置信。盯著慕容舒清仍然淡雅,不見異色的臉,話也說不下去,扔下清單,拂袖而去!
  
  慕容舒清也不在意,整了整微皺的裙擺,完全沒有把傅博文的大怒而去放在眼裡。還在大廳中的眾人卻看的莫名其妙,這清單傅老爺不是看來三年了,至於驚成這樣嗎?
  
  這其中的奧秘恐怕只有傅博文和慕容舒清明白了。今年太后大壽,皇后又為皇上誕下第一個兒子,雙喜臨門,又鑒於往年剩下的明黃錦緞還有很多,皇上刻意降旨,今年的御用錦緞明黃色由原來的五成減至兩成,太后喜歡的降紫,皇后喜歡的亮紅增加一倍。那麼傅家所收集的子槐樹籽就一點用處都沒有,還花了兩倍的價錢來購買。這也難怪傅家老爺在看到清單時臉色鐵青了。
  
  不理會眾人好奇的眼光,慕容舒清向榮德仁、林航微微施禮,便從容的離開了府衙。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3 02:49 PM

  第二十七章對飲(上)
  
  夏天即將過去,但是它彷彿不甘心般,在這最後幾日,釋放著所有的能量,熱得讓人受不了。柔和的月光沒能驅散無處不在的燥熱,寧靜的湖面上,只有竹影斑駁,卻感受不到一絲微風。
  
  慕容舒清拿著扇子,有一下沒一下的煽著,實在是煽不煽都一樣熱,索性把扇子一扔,走到竹橋邊上坐下。外衣早就被她脫了,隨手將褲腿挽到膝蓋上,把腿浸到湖水中,再把袖子也挽到手肘以上,才算是涼快些。慕容舒清低頭看看自己現在這副模樣,搖頭低笑起來。要是被那幾個丫頭看見,又要叨念她沒有大家閨秀的樣子了。
  
  三年,她已經漸漸習慣了這裡的生活,偶爾還是會想起遠方的爸媽和哥哥們,不過她相信,他們會過得很好的,人果然是習慣的動物。這時候她也希望他們已經習慣沒有她。
  
  四團黑影追逐著一抹白色的身影進入隨園,在竹林裡打了起來,白衣人武功很高,若是論單打獨鬥,四人怕不是他的對手,但現在四人攻他一個,漸漸的,白衣人有些招架不住,不過仍能靈活的躲避著攻擊。
  
  藉著月光,慕容舒清微微瞇起眼,才算看清那一身白衣的人是誰!
  
  「住手!」清潤的嗓音,成功的阻止了幾人的對決,黑衣人已經停了手腳,手中的長劍卻未放下,仍然戒備的指著白衣人。
  
  慕容舒清輕笑,不理會他被圍在中間的狼狽,悠閒的說道:「我今天可沒有準備好茶款待你!」
  
  安沁宣也不把眼前明晃晃的劍放在眼裡,晃了晃手上的兩個小酒罈子,回道:「沒關係,我帶了美酒請你喝!」
  
  慕容舒清揮揮手,黑衣人瞬間收劍,消失在竹林裡,寧靜的竹林中,只剩下安沁宣一個人的身影。彷彿剛才的打鬥從來就沒有出現過一樣。
  
  安沁宣邪魅的笑容不變,一雙狹長的鳳眼內銳利的精光一閃而過,慕容家的侍衛決不是普通的看門護院。他們的武功就是在江湖中也已經是高手了,慕容舒清卻能讓他們有這樣絕對的服從力和執行力,有這樣的對手,真是一件讓人興奮的事。安沁宣一個縱身,來到慕容舒清身旁,將手中的酒罈子朝她一扔,自己也抓起另一壇,自顧自的喝起來。
  
  慕容舒清險險的接住扔過來的酒,無奈的看了一眼隨性的坐在自己身邊的安沁宣。心裡無數次的哀歎,她沒有武功好嗎?為什麼她身邊的人個個都是高手,他們以為她也是嗎?!揭開木塞,一陣淡淡的清香撲面而來,慕容舒清輕晃瓶身,讓酒的香氣更濃郁,笑道:「竹葉青?!確實是好酒!」
  
  只聞一下就知道是竹葉青,想不到她這個大家閨秀也是好酒之人,安沁宣調侃到:「見你一次還真不容易。」確實不容易,上次在慕容府轉了一炷香的時間才找到這隨園,今天更是一進府就被盯上了。
  
  慕容舒清輕泯了一口酒,聳聳肩,狀似無奈的笑道:「我家有門!奈何你愛翻牆。」
  
  因為炎熱,慕容舒清將一頭極地青絲編成兩條辮子,隨意的垂在胸前,一手輕拍著竹橋,一手搖晃酒罈子。她好像更享受酒的香醇氣息。兩條腿在水面上晃著,月光照耀下,隱隱能看出曼妙的身材。
  
  安沁宣揚了揚眉,語帶輕佻的說道:「你要不要進去換件衣服?」她還真是個有趣的女人,在男人面前光著雙腳,裸露雙臂,還能侃侃而談,彷彿這是天經地義的事一般。不過今天的她很不一樣,少了平常的清冷典雅,倒有些慵懶魅惑起來。
  
  慕容舒清挑眉笑道:「呵呵,你這時候來我這,我穿成什麼樣你不是早就應該想到了。你我均不是在乎世俗眼光之人,現在才去換衣服不嫌矯情?!」低頭看看自己的裝束,還好吧,只是露了小腿和一小節胳膊,其他地方都很整齊。
  
  安沁宣伸手,剛想再感受一下髮絲如絲綢般柔滑的觸感,卻被慕容舒清用酒罈子隔開了,笑著收回手。身子卻迅速向慕容舒清靠近,當臉幾乎要貼在一起時,才在慕容舒清耳邊低聲笑道:「這倒不一定,說不定,我會見色起意!」
  
  這個時代的男人說話都喜歡貼著別人的臉嗎?慕容舒清想起那張霸道剛毅的臉,不由心裡苦笑,卻也沒有後退,以她對這些武林高手,又自命不凡的男人的認知,只要她後退一步,腰間就會出現一隻手截斷她的退路。無奈,只得忽略耳邊傳來的惑人心弦的聲音,淡淡的回道:「我還不夠美,還不至於讓你失去理智。安大少的獵艷大名我倒是略有耳聞,非絕艷者難入您的法眼。」
  
  不錯,還能調侃他。安沁宣邪魅的唇角勾起,將唇貼在慕容舒清的耳朵上,輕輕的摩挲,緩緩的低語:「說不定,我改變口味了。畢竟大魚大肉吃多了,會想吃些清粥小菜。」
  
  清粥小菜?!慕容舒清低低的笑了起來,這男人還真是自大的讓人受不了,微微調整身子,與安沁宣面對面,慕容舒清也是一幅調侃的樣子,笑問:「我該為此感到榮幸嗎?!」
  
  安沁宣也低低的笑了起來,這是唯一一個在他柔情低語的時候還能揶揄他的女子,坐直身子,仰頭飲下一大口酒,才朗聲笑道:「呵呵!你真是讓人疑惑啊。這次你完全可以把傅家擊倒,讓他永遠都翻不了身,為什麼最後你卻放過他呢?」在他看來她絕不是優柔寡斷、婦人之仁之人。
  
  慕容舒清如他一般,豪爽的喝下一大口酒,良久,才淡淡的說道:「現在的局勢還不是打破的時候,若是傅家倒了,那麼慕容家就會被擺在風口浪尖上,擴張的太快,會引起朝廷的忌憚,沒有一個皇帝會允許國家經濟落入一兩個人手中,木獨秀於林,風必摧之。現在這樣互相牽制,才能安上位者的心。」這個時代,與皇室作對,意味著與一個國家的政權為敵。
  
  「你打算放過這麼好的機會?」畢竟傅家是慕容家絲綢布匹,精紡刺繡上最大的對手。
  
  放過嗎?慕容舒清低笑,自信從容的說道:「傅家這次在子槐樹籽上損失了一大筆,沒有獲得御用之名,他的彩雲坊生意已經大不如前,只要牽制好他的其他產業,傅家慢慢的,就會變成一個空殼,要滅傅家只是時機問題。」
  
  看著她飛揚自信的樣子,安沁宣忽然發現,原來她的美是以這種方式展現的。不嬌美,不熱情,不溫順,卻總是那麼獨特、自由。
  
  或許,他們在成為對手的同時,也可以合作一會。「上次你說沒有促使我們合作的利益出現,我們沒有合作的機會,那麼現在我要和你談一次合作。」
  
  「說說看?」
  


  第二十八章對飲(下)
  
  「說說看?」慕容舒清也來了興致,他們之間有什麼可以合作的嗎?
  
  安沁宣平躺在竹橋上,絲毫不在意自己那一身上好的白衫,雙手枕在頭下,仰望著已經墨黑的天際,沉默了良久,才低沉的說道「燕芮目前政治局勢很緊張,我懷疑近來這批江湖人事出現的動機不單純,目前他們雖然還沒有什麼動作,不過隨著局勢日漸不穩,他們必定會有所行動。」
  
  這些她都清楚,也是她最為擔心的,慕容舒清思索片刻,輕歎道:「那麼你打算怎麼作?」
  
  「打草驚蛇!」
  
  擲地有聲的四個字,安沁宣說的輕鬆堅定,慕容舒清卻聽得皺起眉頭:「你該知道這樣做極有可能會捲入燕芮這場奪嫡之戰中去。」
  
  「別人已經釘上我們了,由不得我們不迎戰。」碩長的身形,被月亮拉出一條常常的影子。安沁宣將一口酒倒進口中,才帶著興味的說道:「最重要的是從中獲得最大的利益。」
  
  三句不離本行,慕容舒清搖頭笑道:「你果然是個唯利是圖的商人。」
  
  「過獎了!」
  
  懶懶的伸了伸腰,慕容舒清將泡了一晚上的腳撈起來,也不管腳上仍然濕漉漉的,就盤腿坐在安沁宣身旁,一邊喝著竹葉青,一邊問道:「你打算怎麼和我合作?」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信息渠道,我要你手上所有的消息,必要的時候,還要金錢支持,當然,我從中獲得的利益會和你對半分。」
  
  「安家會缺錢?」慕容舒清似笑非笑的上下打量著安沁宣。
  
  安沁宣也不甘示弱,促狹的嘴角輕佻,回道:「說到錢,你慕容家也不遑多讓。」
  
  是否要合作?慕容舒清覺得有些難以抉擇,宏冥既然已經找上了他們,不達到目的,他不會就此罷休,燒幾個鋪面、糧倉她是不在意,就怕他會傷害慕容家的人,以此來要脅她。雖然她現在已經加強對他們的保護,怕就怕百密一疏。若是捲進這場奪嫡之爭,對慕容家來說,也絕對不是一件幸事!讓安家出面,倒是更為妥當些。
  
  罷了,慕容舒清輕歎口氣,才淡淡的說道:「我對政治不感興趣,有時卻又不得已要參與。你的猜測沒有錯,燕芮七皇子宏冥,與江湖中人確有來往,這些人的出現,和他應該脫不了關係。我可以和你合作,不過我只會給你提供信息,錢我不會投在宏冥身上,若你和他談的成,獲得的利益我要三分之一。」
  
  安沁宣好笑,不出一分錢卻仍然要三分之一的利益,說到商人本色,她也是發揮的淋漓盡致。不過他更好奇,她對宏冥的評價:「你似乎不看好宏冥?」
  
  「不,他是最有可能稱帝的人。」宏冥只是嬪妾所處,在朝廷和宮中,幾乎沒有任何勢力扶持,卻能平安長大,十六歲時,更是被百姓廣為傳頌其賢德之名。一直保持閒雲野鶴,與世無爭的形象,對朝廷變換卻是瞭如指掌。年紀不大,就深知韜光養晦,得民心者得天下的道理,又怎會是等閒之輩?!
  
  「那你為什麼不願在他身上投錢?」
  
  「他是一個危險的人,我不信任他。」她始終忘不了那雙看似溫潤,實則陰騖得讓她驚心的眼。和這樣的人打交道,極有可能被反咬一口。
  
  「哦?!那似乎很有挑戰性。我喜歡!」危險的人?和這樣的人過招,才有趣。翻身坐起,安沁宣與慕容舒清面對面,晃晃酒罈子,挑眉笑道:「我們的合作算是談成了?!」
  
  慕容舒清也如他一般,輕晃了酒罈子,笑道:「你的酒已經喝完了。」不過,她仍然用空罈子與安沁宣的碰了一下,算是同意合作了。
  
  安沁宣笑道:「想不到,以後還有一個可以喝酒的好去處。」
  
  「若是下次你不翻牆的話。」
  
  安沁宣先是一怔,而後大聲笑了起來,幾個起落,消失在慕容舒清面前,不過他的身影離去的同時,兩道黑影也尾隨其後,直道他離開慕容家為止。
  
  慕容舒清也緩緩的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越過兩個空酒罈子,向竹屋內走去。
  
  慕容舒清睜開眼時,陽光已經非常燦爛了,該是中午了吧,揉了揉有些眩暈的頭,她苦笑,看來昨晚還是喝多了,等待眩暈的感覺過去,慕容舒清才緩緩坐直身子。
  
  原本就守在外邊的綠倚聽到聲響,捧著水盆進入內室,一邊擰著帕子,一邊說道:「小姐,星魂少爺一大早就在廳裡候著了,看樣子挺著急的。」
  
  接過帕子,擦了臉,漱了口之後,才對綠倚說道:「讓他進來吧!」
  
  不一會兒,慕容星魂走進內室,確實是一臉焦急,看慕容舒清正在喝茶,忙走過去,問道:「姐,你今天就去京城了嗎?」
  
  「嗯,下午出發。」半月後,是慕容舒清外公祁鍾霖的七十大壽,三年她都沒有再去過祁家,這次怕是躲不掉了。這次進京,也正好可以看看京城的商舖做得怎麼樣。
  
  聽慕容舒清這麼說,星魂好像更急了,再上去一步,帶著不可置信的說道:「我聽馮管事說,要把珍寶齋和迎客樓的生意由我作主?」
  
  看了腦門上都出了一層薄汗的星魂,慕容舒清輕笑道:「是我的意思。」
  
  慕容星魂一愣,連忙擺手道:「可是,可是我不行的。」
  
  放下手中的茶,慕容舒清雙眼直視著他,認真的問道:「為什麼不行?」
  
  迎著這樣的目光,慕容星魂低下了頭,半晌,才小聲的說道:「我,我從來都沒有做過,還不能拿主意。」
  
  慕容舒清沒有叫他抬頭,只是淡淡的說道:「你也學了近三年了,又到珍寶齋和迎客樓和展櫃討教過,為什麼不能拿注意呢?不去做永遠都不會做。」
  
  「可是我怕我會作不好!」他知道姐姐的意思,也明白姐姐想培養他獨當一面的能力,可是,他還是會害怕讓她失望。
  
  拍拍已經快要和她一般高的肩膀,拉著慕容星魂出到外室,在圓桌旁坐下,慕容舒清輕聲卻堅定的說道:「勇敢並不是心中完全沒有恐懼,而是明明心懷恐懼,卻仍然勇往直前。會害怕很正常,但這不能成為你不前進的理由。」
  
  慕容星魂抬起頭,看進舒清柔和然而執著的眼,仍是不確定的說道:「要是我~~我把珍寶齋和迎客樓弄垮了呢?」
  
  看他一臉緊張的樣子,慕容舒清笑了,真是個傻小子,拍拍他緊張到快抽筋的臉,毫不在意的說道:「垮了就垮了。沒什麼大不了的。重要的是,你要知道你哪裡做錯了,你以後就不會犯這樣的錯誤了。人的一生中,不會什麼事都很順利,你會遇到很多的挫折和失敗,失去並不是最可怕的,你要有再次獲得的能力。懂嗎?」
  
  再次獲得?!思索良久,慕容星魂才一臉堅決的點頭道:「嗯。那好吧,我接!」
  
  為了讓他別太緊張,慕容舒清拉著他的手,淡淡的笑著說道:「別緊張,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慢慢來,多聽聽馮管事和紫鴛的意見。我這次進京,快則兩月,慢則半年就回來了。到時就要檢驗你的成果了。」
  
  「嗯。」這次,慕容星魂沒有任何遲疑,用力的點了一下頭,他不會讓姐姐失望的。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3 02:50 PM

  第二十九章上京
  
  一行人將慕容舒清送到門外,紅袖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蓄滿眼淚,跟在慕容舒清身邊,輕拽她的袖口,帶著哭腔說道:「小姐,你路上要小心!」
  
  輕輕撫去紅袖實在忍不住掉下的眼淚,慕容舒清溫和的囑咐道:「好,幫我好好照顧星月和星魂。」她不是不想帶紅袖去,只是這次去祁家,她自己也不知道會面對什麼,這失憶的說辭能不能說得過去還是未知之事,紅袖性子急,又單純直接,還是呆在家中她更放心些。
  
  「嗯,知道了!」鬆開慕容舒清的衣袖,紅袖乖巧的點頭。
  
  看來小丫頭還在鬧小脾氣,慕容舒清輕笑的搖了搖頭,轉頭對紫鴛說道:「紫鴛,明天派兩個人保護宛如,帶她去看看茶園和東海。」答應宛如的事該去做了,當一個人的眼界寬了,心境自然就會更為廣闊,那時候作出的決定,才不會遺憾吧。
  
  「是!」紫鴛低聲應下。
  
  看天色也不早了,慕容舒清走至馬車旁,紅袖也跟了過去,癟著嘴,可憐兮兮的說道:「小姐,你要早點回來哦!」
  
  拍拍她的臉,慕容舒清給了她一個溫柔的微笑,鄭重的點了點頭。向眾人揮揮手,便跨上了馬車。
  
  馬車沒有走多久,慕容舒清便斜靠在軟塌上閉目養神,實在是昨晚喝的多了些,現在頭一直隱隱作痛。沒多久,居然也睡著了。
  
  綠倚拿起一邊的披肩輕輕為慕容舒清蓋上,小姐這次出門,幾乎沒帶什麼人,除了自己,就是炎雨,說起這個,綠倚還是忍不住想笑,本來炎雨和蒼素都是暗中保護小姐的暗士,可是這次出門,小姐沒帶侍衛,那兩人中勢必有人要跟在身邊,一明一暗的保護小姐,可是他們死活不肯出面,最後小姐讓他們猜紫鴛那天穿什麼顏色的鞋,錯了的要作侍衛。結果,炎雨猜錯了,為了這事,他原本就冷傲的臉上更是蒙了一層霜,走在路上都沒人感靠近他。
  
  蓋好披肩,吩咐車伕走慢些,別讓車太晃,綠倚自己也靠在馬車門邊,閉目休息。
  
  馬車緩緩的停了下來,綠倚掀開布簾,已經到了一家客棧,綠倚輕拍慕容舒清的肩,輕聲說道:「小姐,客棧到了。」
  
  慕容舒清睜開眼,活動一下一直靠著的肩膀,低低的應了一聲:「嗯。」
  
  綠倚扶著剛睡醒的慕容舒清下馬車,被風一吹,慕容舒清昏昏欲睡的腦子總算清醒些了,打量了一下周圍,這是一間離道路不遠的小店,不大,但收拾的很乾淨,店門口已經停了幾輛馬車了,看來過路的人大多都投宿在這。
  
  慕容舒清踏著落日的餘暉,走進店內,綠倚和炎雨跟在身後。
  
  看到有客人進來,夥計連忙迎上前去,招呼道:「這位小姐裡邊請,吃飯還是住店啊?」
  
  綠倚掏出一錠銀子,塞到夥計手裡,輕柔的說道:「要三間房,飯菜送到房裡就好了。」
  
  看到一大錠銀子,夥計眼睛一亮,機靈的笑道:「好咧!」說完,馬上走到前面,為她們帶路,看這位小姐清雅脫俗,非富既貴,伺候好了,說不定還另有賞錢。
  
  「慕容姐姐?」正要上樓,一聲略帶遲疑,卻充滿驚喜的呼喚傳來。慕容舒清回頭,迎上一張如花笑顏。
  
  霍芷晴看清慕容舒清的臉,開心的笑道:「真的是你,我就說我沒有看錯嘛!」說完還不忘得意的揚起下巴。
  
  原來是霍家那隻小饞貓,慕容舒清還記得祈蓮節時她和唐曉曉搶食的樣子。微笑著和她打了招呼,也看見了她身後一桌子人。
  
  和慕容舒清視線對上,霍子戚爽快的笑著點頭招呼道:「慕容小姐,又見面了。」
  
  慕容舒清笑道:「霍公子,想不到在這碰上!」
  
  霍芷晴拉著慕容舒清,開心的說道:「慕容姐姐,上次你請我們吃全蓮宴,今天,雖然是鄉村小店,但是你也承個情,讓我們請你吃一頓吧。」
  
  「好啊!」好個爽利大方的女子,慕容舒清本來就挺喜歡這個活潑可愛的女孩子,今天這毫不做作、爽快直接的邀請,她倒是應得很開心。
  
  走到桌前,才看見除了霍家兄弟,言皓宇外,還有一位嬌滴滴的妙齡少女,慕容舒清遲疑的問:「這位是?」
  
  霍子戚一邊吩咐夥計給慕容舒清他們加凳子,一邊給她們介紹:「這位是戶部李侍郎家中的千金,出外省親的時候遭遇了盜賊,當時我們正好經過,救下了李小姐,李小姐也要回京,便結伴同形了。李小姐,這位是慕容小姐。」
  
  兩人微微欠身,坐了下來。綠倚跟在慕容舒清身後,坐在她旁邊。炎雨沒有和他們坐到一起,只在慕容舒清身後的一張椅子上坐下。
  
  李憂雨看到綠倚居然也坐了下來,秀氣的眉皺了起來。和丫鬟共桌,也太有失身份了。她一個官家小姐,與商家之女同桌吃飯,就已經很給慕容舒清面子了,現在居然連個丫鬟都可以上桌,越想越覺得不妥,李憂雨打量了綠倚一番,說道:「丫鬟怎麼可以和主人同桌,這也太沒有規矩了吧。」
  
  聽到她的話,綠倚剛坐下的身子微微一僵,是啊,在家時習慣了和小姐一塊喝茶、吃飯,倒忘了在外人看了,是太沒有規矩了。剛要起身,手卻被慕容舒清在桌下輕輕抓住,輕拍了下,示意她不要動,綠倚又坐了下來,安靜的待在慕容舒清身邊。
  
  慕容舒清安撫好了綠倚,才淡淡的看了一眼坐在對面的李憂雨,說道:「出門在外,沒有這麼多講究。」
  
  果然不是名門閨秀,就是不知道禮數,李憂雨故作歎息的說道:「慕容小姐,這規矩還是要守的,不然別人還以為是你不懂規矩呢!」
  
  慕容舒清輕笑,對她如此明顯的挑釁也沒有動怒,只是緩緩起身,笑道:「讓李小姐見笑了,我慕容家還真沒有這個規矩。既然你覺得不妥,那舒清就不打擾各位了!」說完便要離開。
  
  「等一下!」坐在旁邊的霍芷晴連忙拉住慕容舒清的袖子,回頭瞪了李憂雨一眼,才大聲說道:「我們北方人豪邁慣了,也沒有這麼多規矩。李小姐要是不喜歡,可以自己到旁邊吃。」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李憂雨只是想給慕容舒清一個難堪,想不到,她竟會為了一個丫頭,就說要走。偷偷看了一眼身邊的霍子戚,李憂雨想解釋,卻不知道該怎麼說,又怕霍子戚對她的印象不好,急得眼睛都紅了。
  
  看氣氛尷尬,霍子戚打圓場的說道:「好了,出門在外,大家就不拘小節了吧!吃飯吧,菜都要涼了。」
  
  既然霍子戚出來說話了,慕容舒清也不駁他的面子,李憂雨更是對霍子戚說的話言聽計從,一場紛爭也算暫時平息。
  
  霍芷晴卻像和李憂雨作對般,拚命給綠倚夾菜,一幅慇勤備至的樣子,不時還和綠倚說笑:「綠倚姐姐,這個好吃,你嘗嘗。」
  
  綠倚放下木筷,微微見禮,回道:「謝謝霍小姐。」
  
  繼續把一塊紅燒茄子夾到綠倚碗裡,霍芷晴嬌巧的說道:「綠倚姐姐別客氣了,叫我芷晴就好了。」
  
  綠倚沒再說什麼,微笑著輕點了下頭。才拿起筷子進食。態度不卑不亢,舉止也大方得體,一點不比所謂的大家閨秀差。
  
  李憂雨握著筷子的手緊了緊,這死丫頭,對個丫頭都比對她好,等她成了她大嫂,非好好收拾她不可。
  
  席間一直是霍芷晴像只小麻雀一樣,好奇的問東問西,慕容舒清只是偶然作答,一頓飯吃下來,要是忽略某人的話,倒也算愉快。
  
  吃的差不多了,慕容舒清正要告辭,霍芷晴忽然問道:「慕容姐姐,你要去哪裡啊?」
  
  「京城。」
  
  霍芷晴驚喜的拉住慕容舒清的袖子,高興的說道:「這麼巧啊,那你也和我們一起吧。」慕容姐姐比那個李憂雨不知道好多少倍,要是慕容姐姐能和他們一起走,說不定還能和大哥相互傾慕,這樣她就可以有一個雅致溫柔的大嫂了。
  
  「不用麻煩你們了。」那個李小姐都快把她瞪出一個窟窿來了,要是與他們同行,還不早晚拿她練眼力。
  
  心中有了計較,霍芷晴就更要和舒清一起走了,她一手拉著慕容舒清,一手拉著綠倚,一副嚴肅認真的樣子說道:「沒關係的,你一個姑娘家就帶一個丫鬟一個侍衛出門,太危險了,我大哥、小哥、還有言哥哥,都會武功,可以保護你。大哥,你說是不是?!」最後還不忘扯上霍子戚。
  
  霍子戚暗自苦笑,他這個妹妹,才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慕容舒清身邊的這個侍衛哪是什麼普通侍衛。從進來開始,他就注意到他了,穩健迅速的步伐,綿長強勁的內息。武功說不定還在他之上。此人一直不離慕容舒清身邊,就是剛才看似隨便的坐在旁邊的位置,實則也是進可攻退可守,把慕容舒清保護的滴水不漏。再則,坐下來到現在,別說吃,就是水他也沒有喝過一口。有這樣的人跟在身邊,根本不需要他們保護。不過看小妹一雙美目睜得大大的盯著他,好像他要說個不字,她就要上來咬人般,搖搖頭,順著霍芷晴的話說道:「要是慕容小姐不介意,就和我們一起上路吧,也有個照應。」
  
  慕容舒清也看出霍子戚的無奈,看來他還真是很疼這個妹妹。聽霍子戚答應了,霍芷晴開心的驚叫起來,說道:「就是就是,有個照應,好不好?慕容姐姐。」
  
  慕容舒清一向受不了有人用被人拋棄的小狗一樣的眼神看著她,原來她以為就唐曉曉一個人有這樣的功力,想不到霍芷晴也是箇中高手。無奈的點頭笑道:「那就~~多謝霍公子了。」
  
  一聲歡呼,不管霍子戚在身後又好氣又好笑的歎氣,也不去看李憂雨負氣的俏臉,霍芷晴開心的拉著慕容舒清向樓上房間走去。
  


  第三十章同行
  
  一大早,陽光就已經很明媚了,透過木窗子,照進小客棧的大廳裡,淳樸中帶著暖意,燦爛的眼光,總會讓人心情莫名的舒暢,霍芷晴伸了伸腰,走出客棧,霍家和慕容家的家僕已經在整理馬匹了。霍芷晴看到慕容舒清的馬車,驚叫的奔了過去,興奮的歡呼,她這一番折騰,把霍子戚給引來出來,看看這瘋丫頭又在叫什麼。
  
  才走出大門,霍子戚也是一怔,一雙堅毅平靜的眼染上了炙熱,不是慕容舒清的馬車有多豪華,相反的,就是一輛毫無裝飾的純黑馬車,看起來很寬敞,但卻低調的不扎眼。引起霍芷晴尖叫的,是馬車前四匹體格同樣健碩,四體勻稱,毛色純黑的駿馬。霍子戚也走了過去,輕撫馬背,黑馬有些躁動的踩著前蹄。這四匹馬不是最快的千里良駒,但珍貴的是這四匹馬應該是出自一匹母馬,他們的腳程基本一致,且因血緣管理四匹馬跑起來會更有默契,馬車會十分平穩迅速。
  
  慕容舒清走出客棧,就看見霍家兩兄妹盯著她的馬看,不由好笑,他們家還真是愛馬成癡啊!舒清身後是李憂雨,一身粉絲羅裙襯著她如花嬌容,在這清新的早晨看啦,確實美不勝收。兩人點頭問好後,便各出去。
  
  抬頭,看見慕容舒清走過來,霍芷晴迎上去,爽朗的笑著打招呼:「慕容姐姐,早!」慕容姐姐這一身純白儒杉真漂亮,簡單的不似其他女裝那麼拖沓繁雜,配是頭上木簪,就更清雅飄逸了。
  
  看她一大早就活力四射的樣子,慕容舒清也覺得心情都更好了,也笑著回道:「早!」
  
  「慕容姐姐,你的馬好漂亮哦,對了,第一次見到你時騎的那匹馬呢?它好威風哦!」不止她,大哥也對那匹罔若天神,桀驁不馴的駿馬念念不忘。
  
  慕容舒清淡笑著說:「它在家,這次沒有帶它出來。」冰魄腳程太快了,其他馬根本跟不上,再說它也不會喜歡被套著。
  
  看不到朝思暮想的馬,霍芷晴有些失望,不過很快,又抬起她可愛的笑臉,搖著慕容舒清的衣袖,問道:「哦,那我想坐你的馬車,可不可以?」她不要和李憂雨坐一輛馬車了,身上的香味熏死人了,還是慕容姐姐淡淡的清水的味道好聞。
  
  慕容舒清好笑的點點頭,說道:「好!」
  
  開心的爬上馬車,裡面很寬敞,馬車跑起來以後,霍芷晴驚喜的叫道:「慕容姐姐,你的馬車真舒服,一點也不顛簸。」
  
  左瞧右瞧了一會,霍芷晴忽然爬到慕容舒清面前,一雙靈靈的大眼睛盯著慕容舒清,非常認真的問道:「慕容姐姐,你覺得我大哥怎麼樣?」
  
  被看得莫名其妙,不過慕容舒清仍思索了一下用詞,笑著答道:「霍公子為人正派,很好。」
  
  霍芷晴笑彎了一雙眼,開心的與慕容舒清並肩坐著,有些得意的說道:「你也覺得我大哥不錯吧,大哥不僅為人正派,還俊朗不凡!」說完,似乎覺得不夠,湊到舒清耳邊,小聲的咬耳朵道:「而且還沒有娶妻哦!」
  
  老天,這小丫頭是要幫給她做媒嗎?看身邊笑得像只偷腥的小貓一樣的霍芷晴,慕容舒清暗暗揉了揉太陽穴,不知該如何接下去,只得順勢說道:「霍公子一表人才,一定會有如花美眷相伴。」
  
  霍芷晴笑道:「可是現在還沒有啊!我大哥不僅長得俊,人也好得很,又體貼又能幹。」
  
  霍子戚一定不知道自家小妹正在努力推銷他,好笑的搖搖頭,慕容舒清說道:「李小姐就很好啊,大家閨秀,知書達理。」
  
  「李憂雨?」霍芷晴癟癟嘴,一副嫌棄的樣子,滿不在乎的說道:「矯揉造作,故作高貴,我大哥才不會喜歡。不像慕容姐姐你~~」
  
  看她有越說越來勁的趨勢,慕容舒清可不想捲進去,連忙岔開話題的問道:「芷晴,你好像對馬匹很有研究?」
  
  聽到慕容舒清提馬,霍芷晴興趣就來了,把前面要說的話拋到一邊,得意的說道:「是啊,我們家主要就是做馬匹生意的嘛,我可是很會挑馬的,大哥都誇我。」
  
  慕容舒清暗暗舒了一口氣,不時問些關於牧馬的問題,不讓霍芷晴再把問題扯到霍子戚身上。小女孩的執著有時還是很讓人頭痛的。
  
  綠倚將竹簾微微拉起一些,晨光可以透過簾子照進來,卻不會太曬,斑駁的陽光又是另一番韻味。慕容舒清靠在窗邊,一邊聽著小麻雀嘰嘰喳喳的說著牧場上的趣事,一邊透過竹簾,欣賞窗外初秋的美景,倒也是件愜意的事情。
  
  午後的陽光,漸漸強烈起來,霍芷晴說累了,趴在馬車的一角,研究起綠倚的錦帕上精緻的翠竹圖案,直說精緻。
  
  霍子希擦了擦額上的薄汗,雖說已經是初秋了,但是在這陽光燦爛的午後趕來,還是很熱,看見前面不遠處有間小茶聊,馬上迫不及待的對前面的霍子戚說:「大哥,到前面茶聊休息一下再走吧!」
  
  今天的太陽確實很烈,想想車裡的霍芷晴她們也該餓了,霍子戚點頭道:「好吧!休息一會。」
  
  一行人剛到茶聊旁,馬車才停穩,霍芷晴已經迫不及待的跳下馬車,一邊走進茶聊,一邊對裡面唯一的白髮老翁說道:「老伯,給我們上茶和糕點。」
  
  老翁拿著幾個茶碗,走過來,一邊給他們倒茶,一邊不好意思的說道:「姑娘,我這是山野茶鋪,只是給各位路過歇腳,解渴的地方,沒有什麼糕點,只有些茶和饅頭。」
  
  霍芷晴有氣無力的趴在桌子上,懶懶的說:「饅頭?也可以,我快餓死了。」
  
  「各位爺、小姐慢用。」老翁用一個大碗裝了幾個饅頭,放在桌上,自己蹲在茶聊邊上抽起煙來。這種小姐少爺他見多了,最後只會浪費糧食。
  
  雖然這又黑又黃的饅頭和家裡的白面饅頭不一樣,不過霍芷晴還是抓了一個塞到嘴裡。
  
  「天啊,這饅頭怎麼那麼硬啊?!」剛咬了一口,霍芷晴就叫了起來。這哪是饅頭啊,和家裡廚房做的饅頭根本不一樣嘛!
  
  言皓宇好笑的安慰她:「晴兒,你隨便吃些顛顛肚子,晚上趕到嘉禾鎮再帶你去吃好吃的。」這些饅頭都是給山間樵夫和過路人準備的粗糧。這丫頭還以為這是家裡精緻的饅頭小吃呢。
  
  霍芷晴噘著嘴,小聲嘀咕道:「也只能這樣了!」
  
  霍家兄弟和言皓宇經常出門在外,也比較習慣這樣的粗食,拿起饅頭,還能吃下去。只是為難了在座的幾位小姐。李憂雨一直皺著眉,可是看大家都拿了,自己也勉為其難的拿了一個,小心的咬了一口之後,艱難的嚥了下去,就沒有在吃第二口。霍芷晴也勉強吃了幾口,就再也吃不下,放下饅頭,灌了幾口茶水,才算把饅頭嚥下去。
  
  綠倚在吃了一小半之後,也吃不下去了,雖說她不是什麼小姐,不過在慕容家做了五年丫鬟,都跟在小姐身邊,就算不是錦衣玉食,也是精緻小菜,這饅頭實在是難以下嚥。正要放下,慕容舒清將茶水遞到她面前,溫和的小聲說道:「綠倚,再吃些,不然晚點會餓。」
  
  「嗯。」接過茶,看著小姐手中已經吃了一半的饅頭,綠倚點點頭,就著茶水,繼續吃下去。
  
  慕容舒清不是沒有看出綠倚艱難的表情,這粗面雜糧饅頭她也是第一次吃,確實難以下嚥,只是出門在外,實在不能講究太多,昨天她已經問過炎雨,今晚不一定能到嘉禾鎮,就是到也會很晚,若現在不吃,就要撐一天。饅頭雖然不好吃,但好歹可以填飽肚子。
  
  言皓宇一路上一直注意著慕容舒清,上次在迎客樓時,他就知道她不一般,這兩天看來,更是不愧為一家之主。侍衛沉穩內斂,丫鬟細緻溫婉。就是走進這樣一件簡陋茶棚,她也一樣處之泰然,隨遇而安。彷彿走進華美宮殿和陋室簡居,對於她來說,都沒有什麼區別。
  
  霍子戚也一直暗暗注視著慕容舒清,這饅頭他們吃起來都很不習慣,她應該也是嬌生慣養,珍饈佳餚伺候著的千金小姐,卻能毫不在意的吃下去,不見嫌棄。霍子戚玩味的勾起了嘴角,她是他見過最奇特的女子。慕容舒清,他似乎有必要對她重新認識。
  
  看她們吃得差不都了,其實也就就只有慕容舒清和她的丫鬟吃了一個饅頭,霍芷晴和李憂雨基本沒吃,就連李憂雨身邊的丫鬟,也沒有吃什麼,霍子戚站起來,說道:「好了,走吧!」她們這樣很快就會餓的,不知道晚上能不能趕到嘉禾鎮。
  
  霍芷晴撒嬌的說道:「大哥,再歇會嘛!」雖然慕容姐姐的馬車很大,很舒服,可是整天呆在裡面,也會很無聊。
  
  拍拍她的頭,霍子戚溫和的說道:「聽話,再不走今晚就要露宿野外了。」平常他們騎馬,晚上是可以到嘉禾鎮的,可是現在有兩輛馬車,速度慢了不少。
  
  「好吧!」摸摸自己扁扁的肚子,霍芷晴不甘不願的上車。
  
  或許是肚子餓的緣故,連小麻雀也閉上了嘴巴,一路上都沒怎麼說話,最後是在撐不住了,側躺著睡著了。慕容舒清用披肩輕輕給她蓋上,太陽漸漸下山,天氣就會慢慢涼了。隨手抽出矮機上的書,靠著窗邊隨意的翻看。
  
  天已經完全黑了,路就顯得非常難走,幾次顛簸之後,霍芷晴悠悠轉醒,慢慢的爬起來,掀開布簾,朝前面喊道:「大哥,還有多久才到啊?!我又累又餓!」
  
  霍子戚拉了韁繩,靠近馬車,說道:「再走兩個時辰就到了。」
  
  霍芷晴一聽急了,坐直身子,嚷道「兩個時辰?不行不行,我要下車活動活動,我的骨頭都快僵了。」
  
  在車廂裡待了一天,看她一臉疲倦的樣子,霍子戚心疼低歎道:「好吧,那休息一下再走。」
  
  馬車剛停下,霍大小姐就馬上跳下馬車,彎腰伸腿的直嚷又累又餓。慕容舒清和李憂雨也下了馬車,在車上坐了一天,慕容舒清也倦了,下了馬車,在路邊的樹林裡稍稍舒展一下筋骨。
  
  綠倚拿著水,遞給慕容舒清:「小姐,喝點水。」看霍小姐和李小姐有氣無力的樣子,綠倚暗歎,還好小姐讓她吃完了那個饅頭,現在她才沒有那麼餓。
  
  舒清接過,喝了一口,便懶懶的依著樹幹,任清風揚起她的長髮,閉上眼睛,享受這難得的山林夜色。綠倚靜靜的立在一旁。夜風月色籠罩下,樹林更顯幽靜。
  
  她還是不習慣坐幾天的馬車,這時候她無比懷念飛機的速度。慕容舒清轉了轉僵硬的脖子,正要活動一下手臂,炎雨的一聲低呼讓她轉過身來。只覺得眼前黑影一晃,炎雨飛身擋在她前面,與黑影對打起來,還沒有等她走開,一柄冰涼、森冷的長劍架在她脖子上。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3 02:51 PM

  第三十一章挾持
  
  「都別過來!」
  
  黑暗中,猶如寒冬的冰雪般冷硬的低沉男聲,讓人不禁心神不安,恐懼會如蔓草般爬上心頭,緊緊的纏繞著你。這人渾身上下充斥著冰冷孤傲的氣息,讓慕容舒清即使背對著他,也能感受到危險和涼意。暗紅的劍身,似乎飲盡無數人的鮮艷,在這暗淡的月夜下,竟也能發現淒厲的寒光,不敢妄動,脖子上的刺痛和冰冷的劍鋒讓慕容舒清知道,自己的脖子已經被割出血痕。
  
  順著長劍,一襲黑衣的的蒙面男子傲然挺立在這樹林裡,暗的色彩似乎將他隱沒,又似乎掩蓋不出其冷俊的鋒芒。
  
  蒼素本在暗中保護慕容舒清,只是這黑衣人動作迅速,一晃之下,竟能行進數丈,當他揮出他的紫銀鞭時,已經來不及救下慕容舒清。
  
  綠倚掙扎著艱難的低泣聲,讓慕容舒清微微轉頭,只見一隻有力的大手扣住綠倚的咽喉,正在慢慢收緊,綠倚已經快喘不過氣來,一張俏臉由紅轉青,慕容舒清閉上眼睛,壓下心中的焦急,平定因這突來的變故而驚惶的心神,平靜而淡然的說道:「你抓住兩個人,對你也沒有多大用處,我才是主子,你挾持我就可以達到目的了,放了這丫頭吧。」
  
  淡淡的語氣,清潤的女聲,在這緊張的氣氛中平靜的響起,撫平了一絲空氣中的躁動,黑衣男子持劍的手不變,一雙不含溫度的眼,盯著慕容舒清的背影良久,在綠倚漸漸失去掙扎力氣的時候,他左手一揚,將綠倚仍了出去。
  
  霍芷晴連忙跑過去,扶起仍咳個不停的綠倚,一邊幫她順氣,一邊焦急的問:「綠倚姐姐,你沒事吧!」
  
  綠倚好不容易止住了咳,通紅的臉還沒有緩過來,就急急的撫著淤青的脖子,艱難的叫道:「小姐!」在看到慕容舒清脖子上被刀鋒割出的血痕後,眼中的淚水更是止也止不住的湧出來,要是剛才她再忍忍不出聲,或許她就可以呆在小姐身邊了,不能保護她,起碼也可以為她擋劍。
  
  綠倚沒事,慕容舒清一顆懸著的心也算放下了一半,但是看綠倚傷心不已的想往她這邊走來,顧不得咽喉的利刃,她連忙向她搖頭,好不容易脫身,這丫頭可別傻的又走回來。
  
  因為搖頭,脖子上的血痕更深,鮮紅的血沿著刀鋒,滴到雪白的輕衫上,迅速醞染開了,如一朵妖艷的紅花,格外刺目。炎雨、蒼素握著武器的手更緊了緊,湧動的青筋顯示著他們的憤怒。不斷滴下來的血,讓原來就已經花容失色的李憂雨驚叫的倒吸了一口涼氣,驚慌的倒退了好幾步,跌坐在地上,顫抖的不敢再看。她的驚叫聲,也驚醒了綠倚。
  
  綠倚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她不能成為小姐的負擔,她現在要讓自己呆在最安全的地方,讓小姐不用在擔心她,也讓炎雨、蒼素可以毫無負擔的救小姐。就著霍芷晴的手,綠倚站直身子,擦了擦淚水,再看一眼慕容舒清,便回頭扶起地上的李憂雨,和霍芷晴退到官道的馬車後。
  
  暗暗的舒了一口氣,慕容舒清看她們退到馬車後,緊張的臉上終於撫上淡淡的笑意。綠倚果然沒有讓她失望。
  
  這女人嫌命長!剛才若不是他將赤煉劍移開一些,她現在哪裡還有命在!黑衣人一雙冰眸盯著慕容舒清,仍然沒有溫度,只是她唇邊的淺笑讓他疑惑,她真的不在乎自己的命?!還是她太在乎別人的命?!
  
  突來的狀況讓霍子戚一張剛毅的臉也佈滿陰雲,如鷹般凌厲的眼霸氣凜然,響亮的聲音蘊含著內力,震得人心也跟著顫抖:「你還是不要為難這位姑娘的好,傷了她,你也走不了。」
  
  霍子戚的霸氣,沒能讓黑衣人後退,他手中的利劍更向慕容舒清逼近一分。慕容舒清皺了皺眉,沒有出聲。她絕對不會懷疑身後這人會毫不眨眼的殺了她。
  
  氣氛越來越凝重,慕容舒清雖然一直沒有出聲,可是她脖子的傷已經很嚴重,臉色也開始泛白,若是在僵持下去,就算黑衣人不殺她,她也會失血過多,言皓宇上前一步,緩緩的開口:「你想要什麼,說吧!」
  
  黑衣人將慕容舒清向前推了一步,示意她往前走,炎雨和蒼素戒備的緊隨其後。黑衣人走至慕容舒清的馬車旁,讓慕容抒情上了馬車,自己跟上去,放下布簾,才低低的說道:「你們只要別出聲,一直往鎮上走,我就不會為難她!」
  
  看著漆黑的馬車,眾人一時之間也束手無策,霍子戚跨上馬,讓霍子希保護霍芷晴和綠倚先走,和言皓宇交換了一個眼神,大聲說道:「走!」
  
  一行人繼續往嘉禾鎮走去,只是少了輕鬆和隨意,一路上,壓抑的氣氛,讓這月夜顯得更加寂靜。炎雨和蒼素始終守護在馬車左右,寸步不離。
  
  進了馬車,慕容舒清靠在車壁上稍稍喘了口氣,很快,長劍繼續指向她的咽喉,讓她被迫跌坐在最靠裡的角落。
  
  不能擦拭脖子的血跡,慕容舒清只得緩緩坐直身子,已經有些虛弱的她,藉著竹簾微微映進來的光,艱難的看清了坐在車門邊的黑衣男子。男子身材高大,卻算不得魁梧,一條黑巾遮住了他的面容,只有一雙眼睛在暗夜中迫人心魂。一手持劍,一手用力壓著自己的左胸,微微急促的呼吸,濃重的血腥味,告訴慕容舒清一個事實,他受了很重的傷,剛才為了挾持她,應該是奮力一擊了。
  
  這人受傷了仍有這樣的身手,他的武功該是多麼的深不可測。慕容舒清細細的觀察他,不期遇對上一雙冰冷的眼睛,這是慕容舒清第一次正面對上他的眼睛,該怎麼形容,那雙眼睛裡沒有溫度,沒有感情,沒有光彩,什麼都沒有,似乎沒有什麼人和事入得了他的眼,他的心。有這樣的眼睛,必定也有著一段讓人心碎的往事吧。收回視線,慕容舒清稍稍移開身子,淡淡的說道:「我不會武功,你不用劍,我也走不出這車廂。」
  
  冰眸在慕容舒清身上轉了一圈,收回長劍,黑衣人按住胸前不斷滲血的傷口,靠坐在馬車門邊,閉上了眼睛。
  
  默默的走了半個時辰,外面的人不瞭解裡面的情況,不敢驀然出手,車裡的人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這樣的寧靜,被一連串迎面而來的急促馬蹄聲打破。霍子戚和言皓宇對看一眼,心下明白,這群人多半是為車上的黑衣人而來。看來今晚是不能善了。
  
  馬蹄聲驚動了黑衣人,原來緊閉的冰眸慢慢睜開,裡面沒有驚慌,沒有恐懼,他只是緩緩的擦拭那把暗紅的長劍,相信黑色面巾下也是一張面無表情的臉。
  
  不一會,捲起的塵土中行來一隊二十來人的人馬,個個腰配利劍,健碩挺拔,一看就知道武功不弱。
  
  在隊伍幾乎擦身而過是,為首的領隊人忽然勒緊韁繩,對著他們喊道:「站住,裡面是什麼人?」
  
  來人問得無禮,但考慮到車中的慕容舒清,霍子戚仍駕馬上前,朗聲答道:「女眷。」
  
  領頭人打量了霍子戚一番,思索的看著兩輛馬車,對身邊的兩人說道:「去看看!」
  
  「是。」
  
  兩個錦衣侍衛翻身下馬,朝慕容舒清的馬車走來,還未走到馬車前,一把流星刀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炎雨、蒼素一左一右護在馬車前,流星刀和紫銀鞭在月光下,泛著森冷的寒光。他們剛才沒能保護好主子,讓她受困於人,現在他們決不會讓人靠近馬車,如果一定要保住黑衣人的命,才能保證主子的安全,那麼他們也不介意一戰。為的是那一抹總是淡淡的淺笑,卻能讓人無比安心的身影。
  
  兩人渾身上下散發出的凌厲氣勢,如排山倒海般襲來,將馬車守護得滴水不漏。錦衣侍衛被這迫人的氣場逼退兩步,連忙抽出長劍,其他在馬背上得侍衛也紛紛拔劍,向馬車靠攏,將馬車包圍起來。除霍子希守護在霍芷晴所在的馬車邊,霍子戚和言皓宇也暗暗向馬車靠近。手緩緩撫上腰間的長劍。雙方對峙,除了沙沙的風穿過樹林的聲音,三十多人佔據的官道上,居然寂靜無聲。
  
  正在這一觸即發的時刻,馬車裡傳出清亮淡然的女聲:「炎雨,讓他們搜吧!」
  


  第三十二章京城
  
  可以算得上微弱的聲音,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炎雨和蒼素聽到慕容舒清的話,對看一眼,才慢慢的收回武器,只是仍緊緊守在馬車旁,戒備的盯著錦衣侍衛。
  
  雖然炎雨和蒼素已經收了武器,但迫於二人懾人氣勢,錦衣侍衛仍然手握利刃,不敢掉以輕心。團團圍住馬車,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去查看。
  
  領頭人是一個四十開外的壯漢,身著暗黑棉袍,方臉虎目,微微突起的太陽穴,顯示著此人的武功修為,他緩緩走到馬車前,正面對上炎雨和蒼素。剛才他就已經看出這兩人武功高強,他們守護的人,他倒是很好奇。他的出現,也讓炎雨,蒼素更加戒備,雙方對峙良久,領頭人的手伸向馬車的簾子。
  
  布簾瞬間被掀起。
  
  每個人的視線都集中到馬車裡。
  
  只見一白衣女子臥靠在寬敞的車廂中,身上蓋著一條墨綠絲被,脖子上纏繞著厚厚的白紗,車內光線很暗,幾乎只能依靠穿過竹簾的斑駁月光來視物。但是仍能看出女子泛白的臉上,慵懶淡然的笑意。
  
  領頭人環視馬車內,除了這白衣女子,再無其他。只是馬車裡濃郁的檀香過於熏人,領頭人微微皺起了眉頭,細看那女子,淡然而隨意,面對他的審視,都沒有露出心慌恐懼的神情,始終不變的淺笑,讓人看得很舒爽,這樣的女子,怎會點這麼熏人的檀香?
  
  慕容舒清臉上笑得淡然,心裡卻是七上八下,不止是害怕此人看出異端,發現黑衣人。重要的是為了看起來像是躺在軟榻上,她現在整個人就躺在黑衣人身上,他的手,在絲被下緊緊環著她的腰。背後緊繃的胸膛,沉穩的心跳,都讓她有些緊張,在她三十年的生命裡,還沒有和哪個男人這麼近過。
  
  領頭之人也是見過世面的,霍子戚的傲然,炎雨、蒼素的冷俊,慕容舒清的清雅從容,都彰顯這行人的身份必定不凡,查看一遍之後,放下布簾,領頭人向霍子戚抱拳說道:「打擾了,走。」
  
  說完錦衣侍衛一群人迅速上馬,揚起風沙,與他們錯開,向相反方向奔去。
  
  聽到馬蹄聲漸行漸遠,慕容舒清艱難的翻身,從黑影人身上滾落下來,脖子上的傷,讓她一時喘不過氣來,一陣猛烈的咳嗽之後,脖子上的白紗也染成了妖艷的紅。黑衣人冰冷的眼盯著慕容舒清看了很久,他不明白她,他差點要了她的命,她剛才還居然自己提出要救他!?
  
  好不容易緩過勁來,知道外面的人都擔心她,慕容舒清深吸了一口氣,用平靜的聲音淡淡的說道:「我沒事,繼續走吧!」
  
  外面沉靜了一會,馬車才又慢慢的開始跑起來。
  
  不理會黑衣人冰冷的視線,慕容舒清用脖子上的絲巾,簡單的處理了一下傷口,剛才她會救他,只是沒有把握在他們打起來的時候,自己不會就此沒命,而且她不能讓炎雨、蒼素、霍家涉險。可是現在她再不處理傷口,不用到嘉禾鎮,她就要失血而亡了。不過這人確實很聰明,他該是從嘉禾鎮方向過來的,現在又回去了,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沒有人會想到已經逃出去的人還會回來。
  
  兩人誰也沒有再說話,慕容舒清將檀香熄滅,微微掀起竹簾,讓風可以吹進來。為了蓋住血腥味,濃郁的香味熏得她快暈了。
  
  半個時辰以後,炎雨冷硬的聲音由簾外傳來:「主子,已經到嘉禾鎮了。」
  
  看了一眼閉目靠在一角的黑衣人,慕容舒清問道:「你要進鎮上嗎?」
  
  黑衣人睜開眼,艱難的撐起身子,握緊手中的赤煉劍,壓著傷口的手已是猩紅一片,黑衣人來到馬車門邊,正要翻身下馬,慕容舒清低沉淡雅的聲音響起:「你們都退到馬車外三丈遠的地方。」
  
  黑衣人回頭,深深的看了慕容舒清一眼,一個略過,出了馬車。
  
  「好了,別追了。」看他離開,慕容舒清阻止了炎雨要追上去的步伐。她也不太明白,她為什麼最後要放他走,以他受傷的程度,絕對不是炎雨、蒼素的對手,或者是那雙冰冷、毫無感情的眼眸,也許是那孤傲、悲淒的背影打動了她。
  
  綠倚看見黑衣人離開,立刻下了馬車,跑到慕容舒清身邊,看到她脖子上被血染紅的白紗,心疼的淚水又要掉下來,哽咽而緊張的問道:「小姐,你沒事吧!」
  
  略靠在馬車壁上,慕容舒清仍是淡淡的笑著,為了讓綠倚安心,她低低的說道:「沒事。」
  
  看慕容舒清的臉色,霍子戚就知道她的傷絕不是她雲淡風輕所說的所謂沒事,讓綠倚上車,駕馬走在最前面,說道:「先到鎮上找大夫看看。走吧!」
  
  一行人迅速向鎮上駛去,在大夫的細心照顧下,慕容舒清和綠倚的傷都沒有什麼大礙,只是行進的速度慢了很多,花都到京城本來並不算遠,他們在第八天的中午,才算走到。
  
  「京城真的好熱鬧哦!」在車上悶了好幾天,霍芷晴早就不耐煩了,掀起竹簾,興奮的左顧右盼,拉著綠倚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慕容舒清放下手中的書,好笑的搖搖頭,著霍芷晴還真是一刻都不能消停。
  
  慕容舒清抬眼看去,臨街的鋪面裝飾的都很有特色,所售商品品種也很齊全。街道上有華服錦衣的商甲權貴、粗布麻衣的普通百姓、甚至是平常足不出戶的閨閣千金、這京城確實很熱鬧,文化多元,雍容華貴,不愧為東隅的政治文化中心。
  
  一行人進了京城,也該是分開的時候了,慕容舒清下了馬車,對霍子戚及言皓宇微一欠身,說道:「一路上多謝各位照顧。」
  
  霍子戚拱手笑道:「慕容小姐太客氣了。」這幾天,他倒是認識了另外一面的慕容舒清,除了在商業上的才能外,她機智,敏銳,對人謙和,也讓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和這樣的人做朋友該是件愉快的事。
  
  忙著活動筋骨的霍芷晴也停了下來,來到慕容舒清面前,急急的問:「慕容姐姐,你要走了嗎?」
  
  ******
  
  這幾天的相處,讓慕容舒清更喜歡這個爽朗天真的小丫頭,對她,確實有些不捨,只是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只得淺笑的說道:「這次來時要賀壽的,確實要走了。」
  
  「那我還能再見到你嗎?」
  
  又是這種無辜可憐的眼神,慕容舒清撫額輕笑道:「傻瓜,當然可以,你們住在哪裡?我可以去看你。」
  
  霍芷晴轉頭看著霍子戚問道:「大哥?」
  
  霍子戚拍拍霍芷晴的頭,笑道:「剛到京城,也還沒有決定住哪裡。」
  
  一旁的李憂雨上前,柔柔的說道:「霍大哥,你們要是不介意,可以住我家。」只要霍大哥肯住在她家裡,她就有更多的時間和他相處,讓他知道她的好。
  
  霍子戚禮讓的說道:「多謝李小姐,不用客氣。」
  
  李憂雨連忙說道:「沒關係的,你們救了我,我還沒有好好的謝謝你們呢!」可能覺得自己說得太急,說完李憂雨就嬌羞的低下了頭。
  
  看不下去的霍芷晴不耐煩的說道:「不用不用,我們自己會找客棧住。」才不要住她家呢,看她一副做作的嬌柔樣就討厭,大哥要是和她在一起,她決不答應。
  
  霍芷晴如此直接的拒絕和厭惡,讓李憂雨尷尬的不知如何說才好。一臉懸淚欲滴的樣子看著霍子戚,希望他能答應。可惜霍子戚本來就是疼妹入股的人,再說,他也確實不想招惹上這種官家千金,於是轉過頭於言皓宇閒聊,裝作沒有看見她可憐兮兮的樣子。
  
  慕容舒清在心裡暗暗好笑,這霍家人還真是有趣。看來這位李小姐是注定達不到目的了。「既然如此,不如讓我盡一次地主之誼,你們到迎客樓住下吧,那是慕容家的產業,也方便我去看望你們。」
  
  聽慕容舒清這麼說,霍芷晴馬上高興的應到:「好啊,我們就住迎客樓。」反正不能住李憂雨家。
  
  這樣也好,早點送這位李小姐回家,他也可以早點解脫,這一路上不知道被言皓宇調侃多少次了,於是霍子戚從善如流,說道:「那就多謝慕容小姐了。」
  
  要是眼神可以殺死人的話,慕容舒清想她已經死幾百次了。感情的事勉強為之,又有何意義呢!無奈的舒了口氣,淡笑的回道:「客氣。舒清就先告辭了。」
  
  拉住慕容舒清的手,霍芷晴依依不捨的說道:「慕容姐姐,你有空要來看我哦,我們會在京城住一段時間。」
  
  拍拍她的手,慕容舒清笑道:「好!」
  
  說完登上了等在一旁的馬車,朝祁府駛去。
  
  上了馬車,接過綠倚遞過來的絲絹,慕容舒清小心的將她纏繞在脖子上,雖然傷已經好了很多,但是疤痕還沒有消退,她可不想一到祁家就要解釋這傷痕。
  
  這次來京城,她總是有點心神不寧,不知道還會有什麼在等待著她。
  
  正想著,炎雨的聲音傳來:「主子,到了!」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3 02:52 PM

第二卷 風起雲湧

  第三十三章祁家
  
  慕容舒清下了馬車,抬頭即看見寬敞簡潔的大門,朱紅的祁府兩字鑲嵌在木匾上,懸於大門正中央。紅磚綠瓦的圍牆,青銅所鑄的大門,門前一對一臥一立的雄獅,都彰顯祁家的風光與顯赫的家世。但有別於普通權貴的是,祁家敞開的大門前,沒有威武健碩,氣勢凌人的看家護院。只有一清秀小童在一旁打理花木,似乎那敞開的大門,你隨時都可以踏進一般。同時,隱隱透出威嚴之氣,又讓人不敢造次。
  
  這才是真正的大家之氣吧!看過這樣的門楣,讓慕容舒清對她的外公祁鍾霖更感興趣了,年僅二十歲時,就幫助先帝取得皇位,是東隅歷史上最年輕的丞相,他的門生遍及天下,不僅受東隅國民愛戴,就是在四海各國,也享有很高的聲譽。這樣一個運籌帷幄,叱吒風雲的人物,卻在二十年前,正當壯年的時間,提出退出朝堂的請求,而先帝居然也答應了。自此,祁鍾霖不再過問朝中之事。其中的原由,怕是只有他和先帝才知道。
  
  慕容舒清整了整脖子上的絲絹,祁鍾霖也是她三年不來祁家的原因,這樣睿智的人,以失憶的借口來搪塞三年來她的變化,未免可笑。只是她又該如何解釋?!
  
  搖頭苦笑,罷了吧,該來的總是要來。讓綠倚前去通報,慕容舒清站在馬車陰影旁等待,這秋天的太陽還是很曬人。
  
  綠倚剛要上去和那門童說明來意,就看見不遠處一道老當益壯的身影,於是上前一步,叫道:「於管家!」
  
  於擅聽到叫聲,轉過頭來,看見一秀麗的綠衫女子在門外向他揮手,遲疑的走到女子面前,細看之下,覺得很眼熟,一時卻又想不起來,只得問道:「你是?」
  
  綠倚微笑著欠身行禮,說明身份:「我是慕容家的丫鬟,綠倚。」
  
  慕容家?於擅恍然大悟的拍了一下大腿,連忙問道:「哦,我想起來了,是不是舒清小姐來了。」舒清小姐三年都沒有來過了,雖然她有時蠻橫霸道,但終歸是祁家的小姐,這樣尊貴的身份,驕傲一些也是正常的。
  
  迎著老管家期盼的目光,綠倚笑著點頭答道:「是,小姐就在門外。」
  
  「走走,快請進來。」一聽慕容舒清就在門外,於擅趕緊一邊向門外走去,一邊吩咐身後的門童:「毅勇,快去告訴老爺夫人,舒清小姐來了。」這小祖宗生氣起來可不得了。
  
  「是。」小門童看見管家那麼開心、激動,就知道來的一定是貴客,於是機靈的一溜煙跑進府裡去了。
  
  於擅急急趕到門外,四處環視,沒有看見那火紅的嬌蠻身影,也沒有看見她鍾愛的緋紅馬車,正要問綠倚舒清小姐在哪,一白衣女子自一輛高大寬敞的純黑馬車旁轉過身來。緩緩行至他面前,對他淺笑點頭。
  
  「小~~小姐?!」於擅叫得遲疑,這芊芊佳人,裊裊行來的淡雅女子,哪是以前那個嬌蠻活潑的舒清小姐啊?難道真的是女大十八變?
  
  「於管家。」看老管家的表情,慕容舒清就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了,或者她還是應該在腰間配根皮鞭,這樣大家應該就不會那麼驚訝了吧!想像自己手握皮鞭,趾高氣揚的樣子,她就忍不住笑了出來。
  
  看著眼前忽然輕笑起來的慕容舒清,於擅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得熱情的招呼慕容舒清進門:「您快請進,老夫人昨兒還念叨著您呢,說是讓睿少爺接您去,想不到今兒您就來了。」
  
  老管家一路上在前面嘮叨,慕容舒清在後面閒庭信步的跟著,順便欣賞一下祁府的景色。
  
  著祁府裡面和外面門堂相比,更顯樸素些,全木製的迴廊看上去已經有些年頭的,略微斑駁,卻也不顯得小氣,反倒透出古樸的氣韻。府裡的建築佈局精巧,只是有些中規中矩了。可能因為祁家女人一向很少,上一代只有一個祁月,這一代,除了她,好像就是祁月的兄長祁雲有一個女兒,取名祁玉。所以府中陽剛味很重,少了些須柔美。就連植物都是林木為主,很少看見花草。
  
  慕容舒清還在欣賞著,就聽見老管家說道:「老爺,夫人,舒清小姐回來了。」
  
  抬眼望去,只見兩個老人向她快步走來。祁鍾霖雖然已經七十歲了,但依然精神爽利,他身邊的,應該是慕容舒清的外婆賀湘君,花白頭髮,慈祥的面容,現在看來,都是端麗雍容的,年輕時,想必也是美人。看來慕容舒清在祁家還頗受寵愛,兩位老人居然還出來迎她!
  
  看他們走得急,慕容舒清也加快了腳步,向他們走去。
  
  夕陽從慕容舒清的身後照射過來,彷彿給她鍍上了一層金光,素淨的白衫,也染上了一抹金黃。脖子上的絲絹隨著微風輕輕飄蕩,時而與她的髮絲糾纏,時而與輕風遊蕩。從光環中走來的她,看不清楚長相,只能感覺到她如羽毛般的輕盈和煦的笑容,淺淺的,淡淡的,卻讓人如沐春風。
  
  這樣的景象,讓原本要迎過來的兩位老人停住腳步,賀湘君似要迎上去,又似不敢上前,怕打破了這幅畫面。顫抖的聲音,激動的小聲低喃:「月兒~~」淚水在眼中蓄積,是她的月兒嗎?是嗎?
  
  月兒?慕容舒清有些茫然,轉念一想,是祁月!這位老夫人該是看見她,想起了自己的女兒吧。只是傳聞當年的祁月艷絕京城,德藝雙馨,應該和她長得不像吧?腦中思索著,臉上的笑意卻不曾改變。
  
  祁鍾霖攬著賀湘君的肩膀,低聲安撫著她的情緒,小聲說道:「湘君,這是舒清,不是月兒。」她確實不是月兒,雖然月兒也一樣的清雅雅致,但月兒身上帶著淡淡的孤傲和對世俗的不屑。而眼前的舒清,卻是舒緩從容的,舉手投足間,都隱隱透著自信和隨意。只是這樣的舒清是他們的舒清嗎?祁鍾霖一雙已經不滿皺紋,卻依然銳利的眼眸始終暗暗觀察著慕容舒清。似要看進她心裡一般。只是慕容舒清始終不變的淺笑,平靜的眼波,沒有讓他看到什麼。
  
  賀湘君擦拭眼角的淚,看著已經走到她面前的慕容舒清,笑著搖頭說道:「我,我老糊塗了。」
  
  察覺到祁鍾霖審視的目光,慕容舒清並不避諱,這是她進來時就已經預料到的。緩緩來到兩位老人面前,慕容舒清彎腰欠身,行了禮,拜見道:「外公,外婆。」
  
  她的禮數周全,倒讓賀湘君不習慣起來,拉她起身,心疼的問:「累了吧?屋裡休息一會。」
  
  看他們進屋了,於擅招呼一旁的家丁搬東西:「你們幾個,快把舒清小姐的東西搬到流芳院,讓翡兒、歆兒過去收拾收拾。」
  
  快要走進內室的慕容舒清回頭,看著老管家忙裡忙外,笑著說道:「於管家,您別忙著張羅了,我就帶了一個箱子,用不著準備五六個家丁來抬吧!看來綠倚說得沒錯,慕容舒清以前出門都是搬家去的。」
  
  ******
  
  「這~~」老管家為難的看著慕容舒清,再看看地上的箱子,看來該找裁縫來給舒清小姐趕製些衣服才行。
  
  以前慕容舒清來祁家,侍衛丫鬟起碼帶二三十個,首飾行李也要好幾輛馬車,現在身邊只跟著兩個侍衛一個丫鬟,莫不是慕容家欺負清兒?賀湘君看著身邊的舒清,確實瘦了很多,於是拉著舒清的手,氣憤的問道:「清兒,慕容詳就讓你帶這麼兩三個人來?他慕容家沒有人,我們祁家可以去接,一個姑娘就這麼出門,多危險啊!」
  
  面對老人的關懷和寵愛,慕容舒清總是有些無所適從,只得用以前對付爺爺那招,攬著賀湘君的胳膊,略微撒嬌的說道:「沒事的,外婆,我這不是平安到了嘛!」
  
  看她們僵持在門口,祁鍾霖對於擅說道:「好了,清兒也累了。於擅,把行李送到疊翠小宿。」在轉頭,拍拍賀湘君的手,說道:「湘君,清兒一路上也累了,讓她先回去休息,晚上吃飯再慢慢聊。」他也該好好的想想,舒清的變化是怎麼回事,這就是她三年不來的原因嗎?她身上發生了什麼?
  
  賀湘君看慕容舒清確實是一臉疲憊,點頭說道:「好吧,清兒,你先好好休息。去吧!」
  
  「嗯。」在馬車上顛簸的八天,確實是有點累了,慕容舒清再次向兩位老人行了禮,隨著於擅離去。
  
  走在最前面的於擅有些納悶,疊翠小宿是以前月小姐的居所,平常都不讓人隨便進入,以前舒清小姐就嫌那裡冷清,也不願意住。今天老爺居然安排舒清小姐住那兒,是因為舒清小姐現在的不同嗎?



  第三十四章祁睿
  
  蜿蜒曲折的走了很久,感覺已經到了祁府深處,老管家終於在一扇木門前停下,周圍是紅磚綠瓦的外牆,不高,卻也看不見院落裡的景象,木門上,一塊青石板上雕著篆體的四個小字,疊翠小宿,秀麗又不失雅致。
  
  推開木門,於擅揮手示意其他人退下,只讓兩個家丁抬著木箱,領著慕容舒清,走進院來。
  
  小門內,院落並不大,觸目可及。比起隨園不見邊際的竹林和環繞的碧湖,這裡要顯得精巧許多,兩層的木製小屋並不大,屋前搭了個涼亭倒是頗為寬敞,木屋前面種植著一小片白菊,正值秋季,花開的很好,在這滿目青翠中,格外惹眼。除此之外,小院裡種植的最多的,是東隅特有的一種植物------諸荊草。說它是草,其實它是一種低矮的灌木植物,這種草一年四季常綠,而且它散發的味道特別不一樣,既不是花香,也不是木香,而是一種茶香,比任何一種茶都要香醇,龍誕都不及它的香味誘人,只是這種草有毒,是不能吃的。這樣大面積的種植諸荊草,慕容舒清也是第一次見,這種草一般生在深山僻林裡,不僅很難尋找,也難以種植。看來養護它們的人一定花了不少心思。
  
  小院子裡,一名丫頭裝扮的少女正蹲在白菊前修剪枝葉,看到她們進來,先是一愣,但很快起身,恭敬的站在一邊。
  
  於擅讓人將木箱抬進裡屋,看了一眼低頭站在一旁的女孩,思索了片刻,對慕容舒清說道:「舒清小姐,這是疊翠小宿的粗使丫頭,老奴再給您找兩個伶俐的來伺候。」
  
  那女子一直微低著頭,看不清表情,慕容舒清細看了她一會,淡笑的說道:「老管家,我喜歡安靜,她挺好的,您就不用再找人過來伺候了。」
  
  於擅有些遲疑,只是看慕容舒清淺笑下堅持的眼神,便也不再多說,這樣的舒清小姐,總讓他不能違抗。答道:「那好吧,你有什麼需要再吩咐老奴。」
  
  「麻煩您了。」
  
  於擅一個躬身,說道:「您別這麼說,老奴先告退了。」在慕容舒清點頭後,於擅帶著家丁,離開了疊翠小宿。臨走時,在那女孩身邊低喃道:「好生伺候。」
  
  女孩微微點頭,仍然垂首而立。
  
  於擅離開後,小院裡一片安靜,慕容舒清沒有說話,只是走到那小片白菊旁,擺弄著枝葉,繼續剛吃女孩未做完的剪枝。良久,彷彿思索了很久,女子才慢慢走到慕容舒清身旁,欠身行禮道:「奴婢見過小姐。」
  
  清潤柔和的聲音,讓人聽著很舒服。
  
  沒有回頭,慕容舒清將手中剪下的枝葉放在一旁,繼續整理著白菊,口中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淨水。」女子簡單的回答了兩個字。
  
  淨水?慕容舒清一邊輕撫菊瓣,一邊笑道:「好名字。」
  
  起身理了理衣裙,轉身看見淨水仍然半跪著行禮,沒有起身,慕容舒清拍拍額頭,整天和綠倚她們呆在一起,她都忘了這個時代,主子沒有叫起身,她們是不能起來的。輕扶她的手臂,讓她起來,問道:「這裡平常都是你打理的?」
  
  有些遲疑,但仍然就著慕容舒清的手,站直身子,輕輕的回答道:「是。」
  
  這小院雖然不大,但要打理的這麼井井有條,仍然不容易。再次看向淨水,她始終低著頭,她脖子不會累嗎?慕容舒清笑道:「你都是低頭和別人說話的嗎?」
  
  聽到慕容舒清略帶調侃的話,淨水思索了一會,才慢慢的抬起了頭。
  
  這讓慕容舒清有些好奇,抬頭見人有這麼困難?直到淨水完全抬起頭,她才知道這丫頭不肯抬頭的原因。淨水長得很秀美,一雙靈動的眼睛也水潤有神,只是她左半邊臉從左額至唇角,有一塊暗紅的胎記。掩蓋了她的秀麗,乍看之下,覺得有些可怕。
  
  淨水抬頭後,一直不敢看慕容舒清,雙眼盯著她的裙擺,良久,也沒有聽見慕容舒清驚叫或說話,終於忍不住,淨水迎上了慕容舒清的眼睛。裡面沒有驚恐,沒有不屑,沒有嫌棄。有的是平靜,是微笑,好像她的臉和平常人沒有什麼區別。淨水又低下了頭,掩住了眼中的薄霧。不是同情她,也不是可憐她,這淺笑淡然的女子,是這麼多年來,唯一覺得她和普通人一樣的人。
  
  看她又低下了頭,這次慕容舒清沒有再讓她抬起來,走到亭子裡坐下,問道:「這園子沒有人住嗎?」園子很特別,她很好奇,它的主人是誰?
  
  稍稍平復了心情,淨水跟在慕容舒清身後,小聲答道:「疊翠小宿原來是月小姐的閨閣,後來都是我和母親打理,母親去世後就是我在照看,平時除了幾個主子偶爾會來看看之外,就沒有人來了。」
  
  這是祁月的住所?再次環視著精緻淡雅的小院,慕容舒清輕輕低喃了亭子上的一副對聯「白鳥忘饑,任林間雲去雲來、雲來雲去;青山無語,看世上花開花落、花落花開」祁月~她該是怎樣的女子呢?
  
  良久之後,慕容舒清好笑的搖搖頭,她是在追溯一個逝去的佳人嗎?對身邊的二人說道:「綠倚,你和淨水進去收拾一下吧。」
  
  「是!」
  
  兩人走進裡屋,慕容舒清也出了亭子,迎著夕陽,躺著餘暉,來到大片諸荊草旁,淡淡的清醇茶香,讓慕容舒清深吸了一口氣,摘下一片放在手上輕聞,反而沒有什麼味道,好特別的植物,只有成片種植時,才能聞到它的芬芳,離得越近香味卻離你越遠。又讓人陶醉其中,不忍離去。
  
  還醉心於這淡雅的茶香中,身後響起一聲不確定的呼喚,讓慕容舒清轉過身來。
  
  「清兒~?」
  
  ******
  
  祁睿緊盯著眼前立於矮叢中的白色身影,他以為他看錯了。回來聽說清兒已經到了,急急趕往流芳院,卻不見人影,後來才知道外公讓她住在疊翠小宿。母親的疊翠小宿一向很少人可以進入,清兒也不喜歡這裡的冷清,她怎麼會願意住呢?
  
  進門時,那白色的清麗倩影讓他以為看見了多年前的母親,眼前淡淡的淺笑,素白羅衫的女子,是他從小寵到大的妹妹嗎?
  
  他注視著她的時候,慕容舒清也在觀察他,淡藍的儒衫長袍,劍眉星眸,既儒雅俊秀又不失傲然氣勢,眉宇間,英氣勃勃,確實是人中龍鳳。會現在來找她的,應該就是祁睿了,慕容舒清有些艱難的叫道:「大哥。」畢竟祁睿才二十四歲,叫比自己年紀小這麼多的男孩大哥,還真是不習慣。
  
  一聲大哥,叫回了祁睿的心神,將慕容舒清扶出諸荊草叢,略帶生氣的說道:「怎麼自己就來了,也不等我去接你。」
  
  慕容舒清整理了一下脖子上的絲絹,淡笑的回道:「也沒有多遠。」
  
  再看一眼身邊的慕容舒清,祁睿歎道:「清兒,你變了很多。」三年前的她,就不會這麼說,難道三年他錯過了小妹的成長嗎?
  
  慕容舒清苦笑道:「是啊,長大了吧。」確實夠大了。
  
  祁睿微微收緊拳頭,低低問道:「是因為軒轅逸?」他一直知道小妹對軒轅逸情有獨鍾,為了他,甚至還失足落水。若是因為他,讓小妹受了刺激,才變成這樣的,他絕不放過他。
  
  軒轅逸?他要不提,她都快忘了那霸道不羈的身影。輕輕壓下祁睿緊握的拳頭,慕容舒清淡淡的說道:「我和他,已經解除婚約了。」
  
  解除婚約?「他逼你的?」
  
  逼?慕容舒清差點笑出來,這種指腹為婚,該說是誰逼誰?輕輕的搖了搖頭,說道:「這場婚約,何嘗不是我們在逼他呢?!」
  
  夕陽西下,拉長了兩人的身影,也模糊了原來的輪廓。慕容舒清淡雅的聲音,在秋風中顯得有些縹緲,始終平和的淺笑,讓她看去更加柔和。卻讓祁睿的眉頭皺的更緊:「清兒,你真的變了。」
  
  以前的清兒雖然胡鬧任性,甚至是蠻橫無禮。但是她的喜怒無常都擺在臉上,而現在時舒清,淡然舒緩的笑意佔據了她的臉,他卻再也看不出她心裡想些什麼了。覺得她離自己越來越遠。
  
  變了嗎?她沒有變,只是她不再是原來的慕容舒清了,然而這些已經不二解釋,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那就讓他認為她變了吧。有些事,或許不知道,更容易讓人接受。
  
  兩人相對良久,卻是無言,暗暗歎了口氣,拉著慕容舒清的手,祁睿說道:「外公還等著我們吃飯呢,走吧。」
  
  「好。」知道自己的改變,會讓祁睿一時之間不能接受,輕輕點頭,任由他拉著。徜徉在蜿蜒的小路上。她也想念自己的各哥哥。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3 02:53 PM

  第三十五章隨筆
  
  吃過晚飯,謝絕了祁睿的陪伴,慕容舒清踏著曲折的小路,慢慢的踱回疊翠小宿,祁府後院的設計和她給慕容家的設計不一樣,慕容家基本沒有這樣蜿蜒的迴廊,這其實也是慕容舒清奇怪的地方,府中門堂和建築,都帶著陽剛,就連花草都很少,卻有著這樣婉轉曲塵的精巧迴廊。陽剛與柔美的結合,確實有趣。
  
  今晚的家宴,並沒有看見綠倚提到的「大舅」、「小舅」和「風賢表哥」。只見到了兩個可愛的孩子,一個事大舅祁雲的小女兒,也是目前祁家唯一的女孩子祁玉,已給是小舅的兒子祁風卓。兩個小傢伙對她很感興趣,一個晚上問東問西的。看著他們,讓她想起了星魂。第一次見到星魂時,他也像他們這般大,卻是一個一身帶刺的孩子,充滿著防備和憂鬱。果然家庭對一個孩子的成長,起著決定性的作用。
  
  慕容舒清心裡胡亂的想著,腳下悠閒的走進小院,就看到兩個丫頭圍在亭子裡的矮桌前,不知道在幹什麼。悄悄走到她們身後,兩人正認真的把洗好的諸荊草葉塞進一個精美的月牙荷包裡,慕容舒清笑問:「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兩人被嚇了一跳,回頭看見慕容舒清微笑的站在她們身後,綠倚拍拍受驚的心臟,說道:「小姐,您嚇死我了。」
  
  她就問了一句話,這就嚇著了?!慕容舒清好笑的拿過她手中的荷包細看,很漂亮,不是繡功不凡,只是細密的針腳,靈動的白菊,都看出所繡之人的用心和細緻。淡淡散發的諸荊茶香,讓這個荷包更顯得雅致。
  
  慕容舒清一邊把玩著,一邊笑問:「這是?」
  
  綠倚接過荷包,遞給淨水,讓她把剩下的諸荊草裝進荷包裡,自己輕扶慕容舒清,讓她在亭子裡的木椅上坐下,笑著解釋:「這是淨水繡的荷包,說是把諸荊草放在裡面,可以隨身攜帶,我猜小姐你這麼愛茶,一定會喜歡的。」
  
  「送我的?」慕容舒清輕笑。
  
  「嗯。」淨水吧裝好的荷包束緊,將荷包遞給綠倚。
  
  綠倚卻不接,轉身來到慕容舒清身邊站著,給了她一個你自己拿過來的眼神。
  
  慕容舒清笑看兩個小丫頭的眼神交流,敢情她不在的時候,兩人就建立起了不錯的感情了。她也不說話,等著看淨水打算怎麼做。
  
  淨水捏著荷包,慢慢的挪到舒清面前,低聲說道:「小姐,這個,給您。」說完,就把荷包遞到慕容舒清面前。
  
  看著眼前的荷包和那個一直不抬頭看她的人,慕容舒清笑了起來,輕靈的笑聲在這不大的小院裡來迴盪漾。
  
  綠倚和淨水不明所以,不知道慕容舒清為什麼笑,淨水握著荷包,疑惑的看著慕容舒清,忘了要低頭。
  
  慕容舒清漸漸停了笑意,接過淨水手中的荷包,拉著綠倚和淨水在自己身邊的木椅上坐下,輕輕說道:「謝謝你,淨水。」
  
  本來就不太敢坐的淨水聽見慕容舒清的話,連忙站起來,說道:「小姐,您別這麼說。」
  
  再次拉她坐在自己身邊,慕容舒清晃了晃手中的荷包,說道:「我剛才笑,是因為這個荷包,它讓我看見了你。」
  
  微微蹙眉,淨水不懂,她一直就在這裡啊?
  
  看著淨水疑問的眼睛,慕容舒清淡淡的笑著,輕輕的說道:「我進這個院子的時候,看見的是一個影子,不是你。現在,你願意讓我看見你了,那麼,以後抬起頭和我說話,好嗎?我想看你的眼睛。」
  
  一開始,她就看出這孩子有輕微的自閉症和不安全感。形成的原因應該是從小就和母親居住在這相對孤僻的院落,再加上臉上的胎記,讓她更不願意接近人群和信任別人。還好,她還不是很嚴重,荷包只是一個媒介,通過它,舒清感覺到了她的善意,她願意接受她。這是帶她走出自我封閉的一個契機。
  
  「嗯。」舒緩的聲音,溫暖的笑意,讓淨水再一次紅了眼眶,只是這一次,她沒有再一次低下頭,迴避慕容舒清鼓勵而善意的眼睛。而是用力的點了點頭。
  
  她願意走出第一步,就是好事,以後慢慢來吧。這也急不得。拍拍兩人的手,慕容舒清輕鬆的笑道:「你們給我泡杯茶吧!」
  
  「是!」綠倚知道這時候,舒清喜歡一個人安靜的待著,於是帶著淨水,進了內室。
  
  將荷包繫在腰帶上,慕容舒清走出了亭子,來到小屋前那片白菊旁,月光下,越發的潔白,不及滿院的諸荊茶香,卻是傲然的不失高雅。難怪古人會說它信手拈來無意句,天生韻味入千家。
  
  高潔傲骨,總讓人想要據為己有,卻又不忍採擷,怕損其靈性。輕撫花瓣,慕容舒清輕聲叫道:「炎雨。」
  
  炎雨一個閃身,出現在慕容舒清面前,到了祁家之後,他和蒼素又做回了影子護衛。他們還是更習慣以這樣的方式保護她。不過因為上次的挾持,兩人更加謹慎了。
  
  思索片刻,慕容舒清說道:「你到迎客樓告訴覃銳,我明天會過去,讓他準備好我要的東西。」這次來京城,查看商業和賬目也是一個重要的目的。三年來,她一直把商業的重心放在東隅各地,京城卻是她控制發展速度的地方,這裡是政治、皇權最為強盛和集中的中心地帶,任何利益和關係的變化都很敏感。權衡利弊就顯得尤為重要。
  
  炎雨低聲應道「是」的同時,人影已略出院外。
  
  對於他們「空中飛人」般的技能,慕容舒清已經習以為常了。以前還會感慨一番,現在直接忽略。放開手中的白菊,慕容舒清起身回到亭子裡,輕輕解下脖子上的絲絹,月華下,脖子上的傷痕基本上已經看不出來的,只是秋夜還是有些涼,微風吹得她的衣袂翻飛,攏了攏衣服,慕容舒清斜靠著亭子旁的柱子,明天要讓綠倚去準備一張躺椅。坐著太累。伸伸腰,慕容舒清懶懶的喚道:「淨水。」
  
  ******
  
  聽見她的呼喚,淨水端著一壺茶,來到她身邊。
  
  慕容舒清問道:「這園子裡有書房嗎?」她帶來的書,在車上就看得差不多了,要是這園子裡有書房,她就省得再從抱月書齋裡搬了。
  
  淨水一邊為慕容舒清倒茶,一邊說道:「有的,都是以前月小姐收集的書,一直沒有搬動過。」
  
  慕容舒清好奇那個風華絕代的女子,會喜歡什麼樣的書籍,於是起身說道:「帶我去看看。」
  
  「是。」淨水帶著慕容舒清,來到木屋一層最靠左邊的廂房,讓慕容舒清在門口等待,進屋點好燭台,才將她迎進來。
  
  跟著她進了房裡,細細看過一遍這書房,並不算大,書籍卻是不少。進門正對著一張書桌,上面筆墨紙硯,一應俱全,房間整理的很整齊,打掃的也很乾淨。
  
  書房的兩邊,各並排立著三個大書架子,書架上大多數是詩詞和名家雜談,還有一些史書札記。讓淨水把燭台拿過來,微微舉高。便於她可以看到書架的上層,據她的經驗來說,一般書架的上層和底層,都會能找到一些有趣或不同的書籍。果然,她在書架的最上層找到了幾本遊記小說和一些關於藥草的雜論。
  
  慕容舒清蹲下查看下層書架,卻在最靠裡面的書架下邊看見一塊黑色的陰影,俯下身子,拿過燭台查看,是一個長方形的木盒,抬頭問淨水:「這下面的木盒是什麼?」
  
  淨水顯然也很疑惑,她平時擦拭書架和清掃地面時,並沒有注意到書架下方還有一個木盒,只得搖頭答道:「奴婢不知。」
  
  把燭台遞回淨水手中,也不顧身上的絲絹輕紗,就跪坐在地上,一邊伸手到書架最下層,摸索著木盒,一邊笑著對淨水說道:「淨水,在我身邊不用自稱奴婢,我不習慣。」慕容府的人已經被她訓的在她面前不說奴婢了,現在老聽淨水說,還真是刺耳。這就是社會對她們奴性教育。
  
  低低的說了聲是,就將燭台放在地上,也如慕容舒清般跪坐在地上,著急的說道:「小姐,讓奴~我來吧。」
  
  慕容舒清直腰,揉了揉胳膊,還真的很重,拉了半天,只拉出了一點,讓出一半的位置給淨水,說道:「很重,來,我們一人一邊,把它拉出來。」
  
  淨水點頭。兩人費了好大的勁,才把那木盒從書架下拉出來。吧燭台拿過來細看,木盒上覆著一層灰,輕輕擦拭,看得出是用紫檀木雕刻而成,做工非常簡單,盒身上並沒有複雜的雕花圖案。但是卻非常精細,木盒沒有鎖,僅是蓋著,卻依然結合的非常緊密。
  
  木盒被輕輕打開-----
  


  第三十六章祁月
  
  一些藍皮卻沒有書名的書籍
  
  一張疊好的絹絲
  
  一具小石雕
  
  慕容舒清拿起石雕細看,手工有些粗糙,技藝也不純屬,夜色燭影下,隱約看出雕的是個男子,他寬袍儒衣,縛手而立,面容雖然刻得有些模糊,看不清男子的長相,但仍能感覺出雕刻之人很用心的刻畫男子的音容笑貌。簡單的雕刻,也已看出,男子該是風神俊朗,儒雅瀟灑的。
  
  放下石雕,輕輕撫上絹絲,柔滑輕薄卻又強韌的質感,顯示了這是一塊上好的羅絹,這種羅絹一般用做畫布,既輕巧方便,也不易破損,還能長期保持畫卷鮮亮如新,只是價格不菲。
  
  這樣的光線下,打開畫卷也看不出什麼,慕容舒清略過它,拿起旁邊的書翻閱,細看之下,這些書都是祁月早年創作的詩詞和她的隨筆。覺得很有意思,慕容舒清挑了幾本,似乎覺得還不夠,對身邊的淨水說道:「淨水,替我把剩下的搬到房裡。」
  
  在慕容家裡,她也曾在某些書中看見過一些祁月留下的註釋,當時就覺得這是個特別的女子,來了祁家,住進她的疊翠小宿,對她,就更是有了一種莫名的親近。難道這就是所謂的血緣相親?!慕容舒清好笑的搖搖頭,走出了這間小書屋。未來的幾天,她該不會無聊了。
  
  「是。」淨水收拾了剩下的書,跟著她出了門。
  
  進了二樓的主屋,綠倚已經把房間收拾好了,接過慕容舒清手中的書,放在躺椅旁的矮幾上,她知道舒清不喜歡正兒八經的坐在書桌前看書,所以將躺椅搬到裡屋,方便她躺著看。
  
  慕容舒清靠在窗邊,接過淨水重新泡好的茶,看兩人有條不紊的張羅,嘴角就止不住的上揚。她終於知道,為什麼一般千金小姐都是沒有生活基本自理能力的白癡了,有這樣處處考慮周到,準備妥當的丫頭,別說動手了,連腦都不用動了,想不白癡也很難。
  
  屢了屢風吹亂的頭髮,用一根絲帶隨意的一綁,享受著背後吹來的清風,慕容舒清輕笑道:「你們都下去休息吧。」
  
  將泡好的清茶放在矮幾上,綠倚起身,準備離開。淨水站在一旁,微蹙眉頭,不知是走是留。她雖然一直住在園子裡,沒有伺候過什麼人,但規矩她還是懂的,哪有小姐還沒有休息,丫鬟可以先休息的,就算小姐休息了,他們也應該輪番守夜才對吧?
  
  綠倚看淨水傻傻的站在那裡,好笑的走到淨水身邊,拉著她的手,說道:「走吧,小姐看書的時候不喜歡有人打擾。」
  
  其實是小姐不捨得她們陪著她熬夜,所以平常在家裡,小姐看書,看賬本的時候都會以她們會打擾她為由,讓她們回去睡覺。
  
  看著已經躺在躺椅上,揮手讓她快走的慕容舒清,在看身邊笑得無奈,拉著她離開的綠倚,淨水想,跟著她,該是她們最大的幸福吧。
  
  看兩人退了出去,慕容舒清捶了捶肩,今天確實有些累了,隨意的拿起手邊的一個看上去比較薄的書,好奇那位傳說中德藝雙馨的才女,會寫出怎麼樣的妙詞佳句。
  
  只是這一看,便是久久不能放下。
  
  直到房門被輕輕的敲響,綠倚帶著睡意也略微擔心的聲音傳來:「小姐,已經三更天了。」
  
  三更?慕容舒清向窗外望去,是啊,月亮依然明亮,只是已經偏西了,原來她竟然看了四五個小時了,伸了伸有些僵硬的腰,慕容舒清回道:「嗯,我知道了,你去睡吧,我也休息了。」
  
  知道綠倚不看到她熄燈不會離開,吹熄了油燈,慕容舒清依然躺在窗邊的躺椅上,直到聽見綠倚離開的聲音,她才慢慢起身,放下手中握著的書,來到那不算大,卻可以環視小院所有景色的雕花窗前。
  
  窗外的世界,寂靜無聲,在這涼夜裡,連想傾聽蟲鳴鳥叫,都是奢侈。本來就不艷麗的諸荊草叢在這月夜下,只有時時隨風飄搖的茶香,顯示它的存在。唯有院前那白得刺目的菊,依然在月夜下吐露芬芳,舒展傲骨,不在意是否有人看見,有人聆聽。
  
  窗外的世界,寂靜無聲,在這涼夜裡,連想傾聽蟲鳴鳥叫,都是奢侈。本來就不艷麗的諸荊草叢在這月夜下,只有時時隨風飄搖的茶香,顯示著它的存在。唯有院前那白得刺目的菊,依然在月夜下吐露芬芳,舒展傲骨,不在意是否有人看見,有人聆聽。
  
  慕容舒清似乎明白了,院前為何植了這樣一叢白菊,卻又是那麼小的一叢。
  
  祁月~~
  
  祁月~~
  
  慕容舒清低喃看這個名字,只是在這撒滿月華的小院裡,佳人已不在,留下的,只那一簇慘白的艷菊和滿院的茶香。
  
  西斜的月光照進房間裡,在失去燭光的黑暗中,顯得那麼明亮,慕容舒清隨手放在躺椅上的書,被風吹的沙沙作響,那是祁月的隨筆小記,慕容舒清沒有想到,那裡面記錄的是她的故事,她的心情。
  
  祁月自小,便才情逼人,就連教授她的老師,都感歎她若為男子,必定是國之棟樑。文之巨匠。她所作之詩,所繪之畫,都成為當時王孫權貴及盡所能想要收藏的珍品。只是祁月為人清冷傲氣,對這些趨炎附勢,附庸風雅的紈褲子弟不屑一顧。祁鍾霖對這唯一的女兒也極盡寵愛,回絕了無數求親。
  
  在祁月十八歲那年,靈山之上,她見到了正在與悟淨大師研討佛法的他。他風姿灑脫,他神聳貌溢,他不同於世俗男子的君子風采,都讓祁月為之仰慕,為之傾倒。而祁月的清雅仙姿,蘭心惠質,才學橫溢,也同樣吸引著這個風華少年。
  
  ******
  
  兩人很快傾心相戀。只是祁月的身份成為二人最終結合的障礙。男子不願走入官場這骯髒之地,更不願背負攀龍附鳳的名聲,祁月打算與其私奔,只是男子認為自己乃是閒雲野鶴,不能給她如以前那般的優越生活,沒有帶她走,留下他們的定情之物玉玲瓏便離去了。祁月甚至沒有來得及告訴他,她已經有孕。
  
  男子走後,她砸碎了玉玲瓏,半月內下嫁當時江南巨富慕容詳,京城眾人嘩然。從此,祁月再沒有回過京城,也沒有回過祁家。她沒有帶走小院裡任何東西和祁府中任何一個人,就連從小陪伴她長大的貼身丫鬟,她也將她留在了這座疊翠小宿中。
  
  那不算長的隨筆小記裡,載滿的祁月的歡笑,悲哀,幸福,痛苦。流連著她的清冷,她的孤傲,她的不屑,她的決絕。
  
  讓慕容舒清久久不能忘懷的,是祁月在最後一本隨筆中,最後一頁,只留下了一句話。
  
  --------------------------我只用了一眼的時間去淪陷,卻用了一生的時間來懷念。
  
  愛情,總是讓人難解。若是男子不在意那些所謂的攀龍附鳳的閒言碎語,或者帶者祁月私奔,過著簡單平實的生活,又或者,祁月沒有這麼驕傲,天南地北也要尋到他,是否,結局就會不一樣。
  
  或許,愛情決不僅僅是相互傾心,互訴衷情這麼簡單。在她看來,愛情,該是屬於相互懂得的人。祁月的悲劇,是她愛的人和愛她的人,都不懂她。她不在意是生活在錦衣玉食,高床暖枕的高宅大院裡,還是清粥小菜,矮床薄被的農家小院中,她只希望和她心愛的人相知相守。
  
  他卻不明白。
  
  慕容舒清歎息這樣的女子,她才情橫溢,她風姿綽約,她擁有自己的意志、尊嚴和自信,然而她卻仍然專為愛情而生、為愛情而死,愛情成為她人生的唯一目標與歸宿。失去了,她便枯萎了,消亡了。
  
  輕歎一口氣,慕容舒清拿起矮幾上綠倚為她準備,卻是早已涼透的清茶,輕抿了一口,便放下了,原來,不管是多好的茶,涼了,都會澀。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3 02:53 PM

  第三十七章請安
  
  細碎的陽光透過敞開的窗戶照進房間裡,伴隨著淡茶芬芳的清風,如嬉戲般,撫過窗邊的躺椅,矮幾,還有床上那抹身影。只可惜她並不情願享受這般輕柔陽光的愛撫,慵懶的轉過身,把自己埋進絲被中。
  
  綠倚輕推開門,和淨水進到內室,將手中的木盆放下,看了一眼裹得像蠶繭一般的人兒,她笑著走到窗前,輕輕關上窗戶,掩住了滿室陽光。走回床前,小聲的對那「蠶蛹」叫道:「小姐~!」
  
  完全沒有回應,綠倚小心的拿下慕容舒清覆在臉上的錦被,再次輕喚:「小姐!」
  
  慕容舒清拉回錦被,咕噥了一聲,轉身,仍然沒有理她。
  
  綠倚無奈的和淨水交換了一個眼神,歎了口氣,坐在床沿上,輕拍慕容舒清的肩膀,叫道:「小姐~~,小姐~~!」她最怕就是叫小姐起床,怎麼叫也叫不醒,昨天她三更才睡,現在要叫醒她就更難了。
  
  淨水端著綠倚一大早就讓她準備的濃茶,也不放下,瞪大眼睛看著兩人的拉鋸戰,原來清雅脫俗的舒清小姐,還有這麼任性可愛的一面?
  
  綠倚鍥而不捨的叫了快一炷香的時間慕容舒清才不得已的轉過身閉著眼睛,低問道:「綠倚?!」這丫頭今天是怎麼了?這麼執著的要叫醒她。
  
  終於有反應了,綠倚暗暗舒了一口氣,怕她又睡著了,趕緊說道:「今天是來祁府的第一天,該去請安了。」
  
  「請安?」混沌的大腦過了良久,才想起有請安的規矩。實在是不喜歡這種形式上晨昏定省的請安,在慕容家時,她早就廢除了。今天要不是綠倚提醒,她還真是失禮了。
  
  「哦,好。」應了綠倚,還是在床上賴了一會兒,慕容舒清才懶懶的坐起身來,一雙眼緊閉著,不肯張開。
  
  綠倚笑著拿起毛巾,為她擦臉。然後扶她站起來,為她穿上淡紫羅裙,再隨意的綰了一個髻,麻利的收拾妥當。這期間慕容舒清始終緊閉雙眼,一言不發,就像睡著般任由綠倚打理,看的旁邊的淨水目瞪口呆,難道小姐站著也能睡著?!
  
  再次確認沒有問題了,綠倚才滿意的在慕容舒清耳邊說道:「小姐,可以了。」
  
  「嗯。」懶懶的應了,慕容舒清萬分不願意的睜開眼,淨水機靈的馬上送上濃茶讓她提神,灌了一大口,苦澀的滋味,濃郁的茶香,終於讓慕容舒清恢復了些許神氣。但是仍然止不住的呵欠連連,有氣無力的說了聲:「走吧。」就慢慢的晃出房間。
  
  綠倚抿嘴偷笑的跟在慕容舒清身後,小姐平常都是精明能幹,優雅從容的,只有在她睡不夠的時候,才能看到她迷糊的一面。
  
  ............................
  
  雖然才早上八點多,陽光就已經很燦爛的,好在已經是秋天了,倒也不顯得炙熱,反倒是曬得人昏昏欲睡,一路上呵欠不斷,慕容舒清跟在綠倚身後慢慢悠悠的晃到正廳時,也已經不早了,遠遠的,就看見裡面坐著一些人。
  
  綠倚輕輕拉了下慕容舒清的衣角,擔憂的小聲說道:「小姐,到了。」
  
  輕拍臉蛋,讓自己稍微清醒些,慕容舒清打起精神,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走進內堂。
  
  進入內堂,剛剛站定,綠倚向前一步,半跪著行禮,柔聲道:「給老太爺,老夫人,大舅爺,大舅夫婦,小少爺,小小姐請安。」
  
  「起來吧。」
  
  綠倚刻意說的很慢,是想讓她可以知道誰是誰,慕容舒清抬頭看了一眼,比起昨晚,主位旁多了兩個人,男子五十多歲,身材略微消瘦,長眉入髻,鬍鬚垂到胸前,頗有些道骨仙風的感覺,女子面若滿月,富態可掬,看著很是和善,兩人應該就是慕容舒清的大舅和舅娘了。
  
  假意整了整衣裙,慕容舒清微微曲膝,說道:「外公,外婆,大舅,舅娘,早安。」
  
  「好了,起身吧。」還沒等舒清行完禮,賀湘君就已經心疼的叫她起身,讓她坐到自己身邊。
  
  兩個小傢伙看慕容舒清坐下後,甜甜的齊聲道:「舒清姐姐早!」還偷偷和她做鬼臉。
  
  慕容舒清笑著應到:「早!」他們兩個和她,倒是挺投緣。一早就看到兩個搞怪的小寶貝,心情也會好很多。
  
  賀湘君拉著慕容舒清的手,問道:「昨晚睡得好嗎?」舒清越大越像月兒了,看著她,總讓她想起二十年前的女兒,那時的月兒,也正韶華。
  
  慕容舒清淡笑著答道:「很好。」若是不讓她一大早就起來請安,她會更好。
  
  吳梅看了舒清大半天,才嘖嘖說道:「三年不見,舒清長大了,變標誌了,我們都快認不出了。」要不是在家裡見著,她還真不相信,眼前這個斯文秀氣的女孩子,是慕容舒清!當年她把她的裙子濺得一身濕,她還記憶猶新呢。
  
  面對這不知道算不算誇獎的言辭,慕容舒清只得乾笑兩聲,回道:「謝舅娘誇獎。」
  
  ******
  
  她的清淡乖巧,看著祁雲眼中,引發的,是更多的不解。戶部管理著東隅的糧食,一年前,他就聽到屬下上報,慕容家是東隅最大的糧食擁有著,掌控了東隅一半以上的土地和農作物。他原來一直將信將疑,慕容祥沒有這樣的能力,睿兒又不在慕容家,慕容舒清更是嬌蠻無知,慕容家不可能有這樣的實力。可是今天他疑惑了,只因慕容舒清已不在是慕容舒清。
  
  祁雲捋了捋鬍子,對慕容舒清說道:「清兒這次來,多住些日子,陪陪兩位老人。」讓她留下再說吧。
  
  慕容舒清覺得祁雲看她的眼神帶著疑惑,審視。就如同今日的祁鍾霖一般,始終無語,只是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他們對她,怕是要深究了。不過那又如何呢?不介意的迎向祁雲的目光,大大方方的答道:「好。」
  
  對上她坦蕩清澈的眼睛,祁雲閃了一下神,思索一會,起身對主位上的兩位老人說道:「我也回戶部了。爹,娘,孩兒先告退了。」或許,他可以從戶部記載中,找到一些慕容家的變化。
  
  「去吧!」祁鍾霖揮手讓他離去。
  
  「吃早飯了嗎?翡兒,再準備些早膳。」賀湘君正要吩咐人準備,慕容舒清卻搖頭說道:「不用了外婆,我待會想到街上逛逛,出去吃就好了。」
  
  「逛逛?」賀湘君似乎沒有想到慕容舒清會這麼說,想了想,才說道:「也好,你也很久沒有來京城了,看看有什麼喜歡的。讓風賢陪你去。」
  
  吳眉馬上笑著答道:「娘,那小子請完安久不知道跑哪裡去了。」
  
  賀湘君歎了口氣,這個風賢,就是不讓人省心,拍拍慕容舒清的手,繼續說道:「那讓你哥陪你。」
  
  慕容舒清暗自歎氣,出個門也這麼麻煩。臉上仍是溫和的笑,淡淡的說道:「不用了,外婆,大哥也有自己的事,我只是出去轉轉,會帶上侍衛的,您放心。」
  
  聽了她的話,賀湘君不但沒有放心,反而更加堅持起來,女孩子出門,怎麼可以隨便。假裝生氣的說道:「那不行,要有人陪著你我才放心。」
  
  回握賀湘君的手,慕容舒清堅定的說道:「外婆,我自有分寸,您別擔心了。」要是出個門都這麼麻煩,她該考慮是否要繼續住祁府了。
  
  祁鍾霖蒼老而洪亮的聲音打斷了賀湘君接下來要反駁的話,看似隨意,卻隱含力度的說道:「好了,就讓她自己去吧,京城裡也出不了什麼事。」
  
  慕容舒清對上了那雙睿智犀利的眼,忽然覺得很有意思,她或許應該早點來祁家,認識這個傳奇風雲,名動天下的老人。
  
  賀湘君看他們那麼堅持,也不便再說什麼,只得無奈的拍拍慕容舒清的臉頰,說道:「那好吧,讓毅忠跟你一塊去,多帶點銀子,喜歡什麼就買下來。」
  
  看她答應了,慕容舒清馬上說道:「好,謝謝外公外婆。舒清告退了。」她心裡嘀咕,怎麼有小學的時候和同學出去郊遊,要求好久,爸媽才同意的感覺。
  
  「嗯,去吧。」賀湘君說完,慕容舒清趕緊行禮,退了出去,速度比來時快了不止幾倍!
  
  出了正廳,綠倚小聲問道:「小姐,要備馬車嗎?」
  
  「不用。」
  
  小姐不是要出門?看慕容舒清往那蜿蜒曲折的迴廊走去,綠倚疑惑的問:「那現在~~」
  
  「回疊翠小宿。」慕容舒清懶懶的回道。
  
  「回去?小姐不是要去迎客樓?」
  
  「先睡覺。」丟下三個字,慕容舒清已經走出很遠了。
  


  第三十八章迎客樓
  
  等慕容舒清睡醒,來到迎客樓時,已經是午後了。她的馬車才剛到,迎客樓的管事覃銳就已經等在那裡了。覃銳是一個三十歲上下的高瘦男子,長得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一副中規中矩的樣子,不會給人留下什麼深刻的印象。
  
  慕容舒清下車站定,覃銳恭敬的迎上前來,躬身抱拳行禮道:「小姐,雅間已為您準備好了。」
  
  慕容舒清笑看眼前的覃銳,每次聽見他乾淨清明的聲音,她都想感歎,他的聲音比他的人容易讓人記住。「嗯,綠倚,你帶毅忠去用飯吧,時間也不早了。」
  
  「是。」綠倚應下,準備帶毅忠離開,只是那個老實巴交的侍衛就是不肯走。
  
  毅忠抓抓腦袋,老夫人叫他要好好保護舒清小姐,他怎麼可以隨便離開?搖搖頭,固執地對慕容舒清說道:「小姐,不可以的,老夫人~~」
  
  還真是個實心眼,慕容舒清笑著打斷他的話,不容置疑的說道:「去吧,我就在雅間裡,出不了什麼事。」
  
  雖然還是不願走,可是慕容舒清堅定的語氣,隨意卻不容反抗的氣勢,讓他只得諾諾的答道:「是。」
  
  隨覃銳進到迎客樓,慕容舒清仔細看了看,已經午後了,樓裡人還是不少。生意很不錯。這是她第一次到京城的迎客樓,樓裡秉承了她要求舒適,隨意,簡單,雅致的一貫風格,卻添加了些許貴氣和華麗。很符合京城的氣氛,讓迎客樓顯得更大氣。
  
  覃銳準備的雅間,佈置的乾淨簡單,淡淡的水墨屏風,將陽光隔在了寬闊的大開間窗戶外,卻沒有淹沒窗外初秋的美景。房間裡沒有桌椅,只是屏風前,鋪上了一塊巨大的羊毛絲絨繡花地毯,上面放著一張矮幾,幾個方形靠墊,矮幾上已經備好了茶。
  
  慕容舒清靠坐在矮幾前,輕聞手中的茶,是她喜歡的龍延,溫度也剛剛好。如此的細心,觀察入微。看來她當年選的覃銳做京城的總管事,倒是選對了。
  
  將準備好的賬目放在矮幾旁的地毯上,方便慕容舒清查看,覃銳恭敬的說道:「小姐,這是迎客樓、抱月書齋、風行米鋪、珍寶齋等近三月的賬目。」看慕容舒清握著清茶,懶懶的欣賞窗外的風景,沒有要看的意思。覃銳便簡要的匯報京城的產業的情況。
  
  「嗯。」慕容舒清喝著茶,聽覃銳好聽的聲音,還真是一種不錯的享受。
  
  聽他說完後,慕容舒清放下手中的茶,淡淡的吩咐道:「在京城近郊及繁華中心找兩個鋪面,三月內我要在京城開兩間素霓裳。」既然已經成為今年御用錦緞的獲得者,現在進入京城的錦緞市場,就是最好的時機。她要在兩年內,壟斷錦緞織繡市場,這樣傅家也就不攻自破了。
  
  覃銳沉穩的答道:「是,那原來籌劃的米鋪?」
  
  「暫停,改做書齋。」戶部對她慕容家已經開始忌憚了,盯得也很緊,現在不是開米鋪的時機。
  
  「是。」
  
  想到今日來的另一個目的,慕容舒清問道:「我要的東西?」
  
  覃銳恭敬的呈上清單,回到:「已準備妥當。小姐現在要嗎?」
  
  看了一眼,慕容舒清滿意的把清單遞回,最終還是讓她找到了。擺擺手說道:「不,十日後送到祁府。對了,霍家的人來住了嗎?」上次說讓他們住在迎客樓,不知道他們最後有沒有住下來。
  
  收回清單,覃銳為慕容舒清斟滿茶,回道:「已經安排住下了,今天很早他們就出去了,只是把霍小姐留在客棧裡。」
  
  霍子戚會把芷晴一個人留在客棧裡?是什麼事不能帶上她呢?她來京城應該不僅僅是如他所說的遊玩。輕撫杯沿,慕容舒清對覃銳說道:「把她請過來吧。」
  
  「是。」覃銳迅速退了出去。
  
  不一會兒,覃銳好聽的聲音再一次響起:「小姐,霍小姐來了。」
  
  沒等覃銳說完,霍芷晴已經笑著進到內室,看見慕容舒清靠在矮幾旁喝茶,也興奮的趴到她身邊,拉著她的手說道:「舒清姐姐,你來看我啊,你真好,比我那個臭大哥和言哥哥好一百倍。」
  
  看她噘著嘴角,一臉負氣的樣子,慕容舒清給她也倒了一杯茶,霍子戚這麼寵她,怎麼捨得欺負她。但是,她還是配合的笑問:「哦?他們怎麼惹你了?」
  
  沒有心情喝茶,霍芷晴現在只想把自己的委屈說給慕容舒清聽,憤憤的說道:「昨晚他們就出去了,好晚才回來,我去找他們,聽到他們說明晚要去清風樓,我說我要去,大哥還和我生氣,今天出門也不帶上我。」
  
  「清風樓?」慕容舒清皺眉想了想,這好像是妓院吧?
  
  正準備出去的覃銳,看慕容舒清詢問的看著他,於是證實了慕容舒清的想法:「那是京城最有名的青樓。」
  
  「青樓??」霍芷晴激動的驚叫起來,不相信的盯著覃銳,大聲反駁:「我大哥和言哥哥從來不去那種地方的,你胡說。」
  
  ******
  
  看霍芷晴這麼激動,覃銳只得笑著安撫她道:「霍小姐別惱,這清風樓與一般的青樓還略有不同,裡面的姑娘有很多都是賣藝不賣身的,其中不乏才學出眾,清雅脫俗之人。」
  
  聽了他的話,霍芷晴想了想,問道:「那海月賣不賣身?」
  
  面對這麼直接的詢問,覃銳遲疑了一會,才斟酌的答道:「這~海月姑娘是兩個月前出現在清風樓的,也沒有人知道她的來歷,不過傳聞她不僅貌若天仙,麗質天成,還博學廣聞,多才多藝。所以受京城中富家公子,權貴王孫的青睞,她倒不是什麼人都見的,要見她還得回答出她的問題,這反倒讓大家對她更好奇了。」
  
  聽了半天,覃銳還是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霍芷晴不妥協的追問道:「她到底賣不賣身你還沒有說呢?」
  
  慕容舒清看覃銳一臉為難,霍芷晴又不依不饒的追問,她笑著繼續品茶,也不出聲,等著看覃銳怎麼回答小姑娘執著的問題。
  
  覃銳頂著霍芷晴堅持的目光,再看慕容舒清玩味的喝茶不語,只得有所保留的說道:「本來是不賣的。」
  
  「本來?」顯然霍芷晴沒有這麼好打發,仍然緊咬不放,硬是要問個究竟。
  
  無奈,覃銳只得毫無保留的說道:「半月前,海月姑娘自己定下了明日是她的開苞之期,因此,最近京城裡各家公子都想那天能取得頭撥。」
  
  聽完覃銳的話,霍芷晴倒是沒有再問了,只是惆悵的坐了下來,低喃道:「這麼說,言哥哥明天也是要去會那個什麼海月的了!」
  
  看她可憐兮兮的抱著靠墊沉默不語的樣子,慕容舒清輕歎了一口氣,原來小丫頭伺候言皓宇。怪不得對他們去青樓這麼激動。是則這個時代的男子,別說未婚,就是已婚,去青樓也是常有的事。不知如何安慰她,慕容舒清只得輕拍她的肩膀。
  
  只是沉默了一會,霍芷晴忽然生氣的站起來,上手叉腰,氣勢洶洶的說道:「可惡!可惡!我決定了!!」
  
  決定什麼?看她雙眼氣的噴火的樣子,慕容舒清預感她接下來說的話一定語出驚人。
  
  霍芷晴果然沒有讓她失望,說出了讓覃銳瞠目結舌,慕容舒清挑眉噴笑的話。
  
  她一字一句的說道:
  
  「我要去清風樓------嫖妓!!」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3 02:54 PM

  第三十九章清風樓(上)
  
  夕陽隕落,月華初上,是一天中最特別的時候,既有陽光未散盡的溫暖,又有月夜已綻放的柔情,只可惜,這樣的兩者兼得總是短暫的。慕容舒清靠在綠倚為她準備的紅木雕花,絲絨鋪墊的躺椅上,愜意的享受著這難得的美景,淨水坐在一邊,小心的為她打理著半乾的及地青絲。
  
  綠倚抱著一件絲光緞面,淺藍滾金邊流雲,對襟繡銀絲波紋的男裝,走到慕容舒清面前,一邊展開給她看,一邊問道:「小姐,這件行嗎?」小姐有時談生意或者出門遠行時,也會穿男裝,只是今天特別交待要華麗富貴的樣式,這就難倒她了,平時小姐都穿著樸素,她翻遍了所有帶出來的男裝,就找到這件勉強算得上華麗的。
  
  慕容舒清坐直身子,隨意的看了一眼,點頭笑道:「嗯。」
  
  想到今晚要去清風樓,她還是很想笑,昨天霍芷晴信誓旦旦的說一定要去「嫖妓」。結果一轉過頭,就對她軟磨硬泡,撒嬌耍賴無所不用,非要她帶她去不可。她自己對青樓並沒有什麼興趣,不過傳說那位海月姑娘確實與眾不同,去見識一下也好,更重要的是,若沒有人在身邊看著她,這丫頭橫衝直撞的,得罪了這京城中不該得罪的人,就遭了。所以最後她也只有捨命陪君子了。
  
  慕容舒清低頭看看胸前綠倚為她纏好的棉布,想了想,對她說道:「再纏一塊。」
  
  這棉布這麼緊的纏在身上,一塊就已經要喘不過氣來了,再纏一塊不是更難受了。拿著衣服,綠倚微微皺眉,不同意的說道:「小姐,平常這樣就可以了,再纏一塊您要不舒服的。」
  
  平時是可以,嫖妓就不行了啊!慕容舒清好笑的撫平綠倚皺在一起的眉頭,溫和的說道:「沒事,拿來吧。」
  
  沒有辦法,綠倚進屋再拿了一塊長棉布出來,小心的給慕容舒清包上。
  
  抬高手,方便綠倚幫她整理衣服,慕容舒清問身後的炎雨:「炎雨,你租到馬車了嗎?」一來是她原來的馬車太低調了,不適合今晚去清風樓,二來怕有人認出那是慕容家的馬車,對她來說是個麻煩。
  
  「嗯。」炎雨哼了一聲便不再作答。
  
  聽他回得不甘不願,慕容舒清故意拖長聲音強調道:「要最華麗的哦!」
  
  「是最華麗的。」炎雨低沉的聲音中帶著明顯的壓抑,引得慕容舒清想要又不好笑得太明顯,畢竟他現在面無表情的臉,比起他聽到自己要帶他去嫖妓時,臉上烏雲蓋頂,電閃雷鳴的駭人模樣,要親切可愛得多。
  
  綠倚為慕容舒清穿上外衫,配上玉珮,將一頭青絲梳理盤髻,再用紫金髮冠固定。打理妥當後,綠倚滿意的說道:「小姐,好了。」
  
  但慕容舒清轉過身來,對她們淺笑,行了一個男子作揖的禮節時,綠倚以前也見過她這樣的裝扮,只是滿意的微笑,一旁的淨水就一副驚慕的樣子,盯著慕容舒清結巴的說道:「小~小姐,你好俊哦!」
  
  慕容舒清面容清麗,身形高挑,舉手投足間,沒有平常女子裝扮男子的扭捏,而是灑脫自如,再配上那始終不變的溫潤淺笑,倒真是活脫脫的翩翩濁世佳公子。
  
  「俊?傻丫頭。」淨水誇張的表情,引來慕容舒清一陣輕笑,女裝精心裝扮下,也沒有讓她變得美麗些,這扮成男人,倒是能稱得上俊俏了?!
  
  慕容舒清整了整衣服,對綠倚和淨水說道:「今天不用你們陪了,在家休息吧。」青樓這種地方,還是不要帶她們去的好。
  
  「是!」兩人微微欠身,送慕容舒清出了疊翠小宿。
  
  ~~~~~~~~~~~~~~~~~~~~~~~~~~~~~~~~~~
  
  入夜的京城,雖然算不上冷清,但也沒有白天時的熱鬧,褪去了喧囂和繁雜後,它顯現出了它的文化底蘊和獨特的王者氣息。來到迎客樓前,仍然看到裡面人聲鼎沸,慕容舒清在旁邊的街道上,等待霍芷晴。
  
  沒多久,一個探頭探腦的小身影從迎客樓後門溜了出來,一身靛藍錦袍,看著雖然有些寬大,但是襯上她光潔白皙的皮膚,也像是一個粉雕玉琢的富家小公子。
  
  看她著急的左右張望,慕容舒清掀起簾子,對她喊道:「芷晴!」
  
  聽到聲音,霍芷晴快步跑過來,一邊竄上馬車,一邊興奮的嚷道:「我來了!」
  
  爬上馬車,看見隨意靠坐在車裡的慕容舒清,霍芷晴誇張的做出一副西子捧心的樣子,陶醉的笑道:「舒清姐姐,你太俊了~!」第一次看見舒清姐姐穿黑色騎馬裝時,她就覺得她好俊哦,今天看她穿男裝,更是飛揚灑脫,獨樹一幟。
  
  輕拍了一下她的額頭,慕容舒清苦笑不得,她穿女裝的時候,沒有一個人說她美麗,今天穿男裝,兩個小丫頭就拚命的說她俊,老天,難道她比較適合打扮成男人?!
  
  其實她不知道,兩個丫頭說她俊,不是說她相貌有多俊,只是她身上融合了女子溫潤、包容,男子自信、灑脫的氣質,讓人忍不住喝彩。
  
  笑鬧了一會,霍芷晴坐在慕容舒清身邊,神秘的在她耳邊說道:「慕容姐姐,這個馬車也太~~~」
  
  看她沒有繼續說下去,慕容舒清挑眉笑道:「俗了!」
  
  兩眼對看一眼,同時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
  
  確實很俗,慕容舒清剛看到這輛馬車時,才算明白為什麼炎雨咬牙切齒的說夠華麗了。車身選用暗紅色的精工綢緞製作而成,交織著金線,繡著一朵盛開的牡丹。車頂四周鑲嵌著各色玉石,相當耀眼。絲線垂下的掛飾,是每個都一樣大的極品貓眼石。四匹毛色均勻的駿馬拉著的車轅,都泛著金光。就連車輪上,也鑲嵌著寶石。她不知道炎雨從哪裡弄來這麼個極品的馬車,只能說,它走到哪裡,都相當的惹眼。
  
  不過慕容舒清倒是相當愜意,畢竟車裡很舒服,也沒有人看得見她,只是苦了趕車的車伕和作為隨身侍衛的炎雨,一路上被人行了無數次注目禮。
  
  車子行了一段路後,周圍明顯明亮嘈雜起來,微微掀起一些窗簾,只見道路兩旁,有別於一般的商業街道,這裡每一戶的門堂都很寬敞,裝飾的也是極盡奢華,絲竹歌樂不絕於耳。她們如此招搖的馬車緩緩行來,引起無數人的注意,卻沒有一個人上去拉客,只因炎雨冷酷凌厲的氣勢,以及大家似乎都知道,這樣的人物今晚要去的,必定是清風樓,所以他們一路無阻的來到了清風樓前。
  
  炎雨下馬,走到慕容舒清馬車前,低低說道:「主子,到了。」
  
  臨下車前,慕容舒清拉著迫不及待要跳下馬車的霍芷晴,交待道:「芷晴,待會進去以後,你叫我大哥,我叫你~~日青,別叫錯露餡了。」
  
  霍芷晴調皮的眨眨眼睛,機靈的叫道:「是,大哥!」
  
  被她嬌憨的樣子逗笑,慕容舒清放開她的手,讓她先下車,自己也跟著下了馬車。
  
  清風樓從門面上來看,除了比其他院館大氣之外,還少了些奢華浮躁之氣,雅致中還透出那麼點優雅,看了這清風樓還是值得期待的。門前,已經停滿了各式馬車,其中也不乏精緻華美的。人來人往,看著很是熱鬧。
  
  她們才一站定,一青衣小童便迎了上來,慇勤的給她們帶路:「兩位小爺,裡面請。」
  
  炎雨拋出一錠銀子,對那小童說道:「準備一間上好的雅間!」
  
  小童也是見過世面,看人臉色過活的人,看他們的馬車,就知道他們的身份應該不凡,拿著手中的銀子,小心陪笑的說道:「這位爺,今晚是我們海月姑娘的初夜,這雅間早在一個月前就訂滿了。」
  
  炎雨不耐煩的聽他說下去,又扔出了兩釘銀子。
  
  小童小心的接過銀子,雖然雙眼發亮,但是看炎雨健碩的體格,冷酷低沉的臉也知道這銀子燙手,而且嬤嬤交待下來的話,他也不敢不做啊,於是只得小心翼翼的說道:「這~是真的沒有了。」
  
  霍芷晴看那青衣小童還是說沒有雅間,心裡火氣上揚,大聲說道:「什麼沒有了,我今天就是要見你們的海月姑娘。」她要看看,那個海月姑娘是怎樣的仙姿佳人,讓言哥哥也要來看她。
  
  眼前的小公子年紀不大,火氣倒不小,但是這樣的主也不是他得罪得起的,小童只得後退幾步,連連告罪。
  
  慕容舒清拍拍霍芷晴的手,讓她稍安勿躁,來到小童面前,慕容舒清掏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放到他手中,淺笑輕問:「這樣有了嗎?」
  
  眼前溫柔淡笑的公子,讓小童先是一愣,他在這清風樓多年,見過多少官家公子,王孫權貴,竟沒見過這樣乾淨清潤的公子,沒有凌人的氣勢,高貴的姿態,卻讓人不敢造次,不得不尊敬。
  
  只是這讓小童更不知所措了,回絕也不是,答應也不是,還好,遠處走來的身影解救了他。
  


  第四十章清風樓(下)
  
  朝他們走過來的女子三十來歲,身材和樣貌都保養得很好,如花嬌容,輕顰淺笑已是風情無限。一身暗紫繡花羅裙,迤邐行來,不僅沒有讓人覺得艷俗,反倒顯得風韻猶存,氣質出眾。
  
  看到來人,小童明顯舒了一口氣,將手中的元寶銀票呈到女子面前,畢恭畢敬的叫道:「鳳嬤嬤!」
  
  掃了一眼小童手中之物,鳳習嫵對慕容舒清微微行禮,不緊不慢的笑道:「既然爺這麼有誠意,你要不介意,二樓還有一件稍偏一點的雅間。」
  
  這點錢她還不放在眼裡,清風樓的侍衛還沒通知她時,她就注意到了這一行人,招搖顯擺的馬車,冷傲不羈的侍衛,主子卻是個清潤如水般乾淨的少年,言談舉止,無不進退有禮,大方隨意。隱隱中流動的尊貴氣息,不襲人,卻也讓你不能忽視。京城中,竟然有這樣的人物,她居然不知?那只能說明此人身家不是極其顯赫,就是神秘莫測了。
  
  還好她做事都會留有三分餘地,三間極品廂房,中間的已經有主了,這第二間,就留給這個風雅神秘的少年吧!她相信他會給她帶來不一樣的驚喜。
  
  鳳習嫵觀察打量慕容舒清的時候,慕容舒清也在暗暗品評這京城中也算得上了不得的人物。要撐起這樣一間青樓妓館,其中關係之複雜,行事之艱難,自不用說,後面沒有人撐腰,也做不成這「京城第一樓」。
  
  這當家之人,就是一個懂得察言觀色,又氣度出眾,玲瓏剔透之人,難怪清風樓能在這遍地煙花之地獨樹一幟,別具一格呢!慕容舒清點頭笑道:「就那間吧!」
  
  「兩位隨我來。」使了個眼色,讓小童先去準備,鳳習嫵走在前面,為她們帶路。
  
  進入清風樓,裡面的構造更為獨特,空間感很強,利用輕紗竹簾簡單的做了分割,讓客人既有相對私密的空間,又不會顯得壓抑狹小。比起門堂,內部的裝飾上略微華麗精緻,所用之物,都非常講究,但是搭配的恰到好處,讓人覺得很有品位,而不是一堆奢侈品的堆砌。
  
  或許是因為今晚是為海月準備的專場,所以大廳中的很多竹簾已經捲起來了,每一桌都能很清楚的看見最前方的圓心舞台。時候還不是很晚,但是大廳裡幾乎座無虛席了。一樓的外圍,是隔好的包間,微微高出大廳三個台階,讓裡面人的視線可以越過眾人,看到舞台。平常那都是用竹簾隔著的門扉,今天為了這海月姑娘,竹簾也可卸下了。
  
  整個大廳點了不下百盞燈,樓上樓下,照得宛如白晝。
  
  鳳習嫵帶著慕容舒清一行進了門堂,繞過已經人潮傳動的大廳,沿著側面的紅木樓梯,上到了二樓,二樓的裝飾比起一樓更為雅致一些,少了些刻意,反倒更顯出品質。寬闊的門廊,可以看到二樓只有三個房間。鳳習嫵把他們帶到了最左邊的一間。早就等在一邊的小童把門打開,將他們迎了進去。
  
  廂房很大,光線卻不如大廳來的明亮,柔和的燭光,給人以溫暖舒適的感覺,最靠裡,是一面及地的淡紫絲絹紗簾,隱約可以看見大廳的燈光。慕容舒清讚許的輕笑,這樣的設計,廂房中的人可以看見舞台及大廳的情況,而下面的人,卻無法看進廂房裡。樓上的三間廂房並立,各自也看不見對方。
  
  廂房中已經坐著三名妙齡女子,長得都很是標誌,一人拿著一把琵琶,輕輕的彈奏著樂曲。慕容舒清在圓桌前坐下,一邊輕品著手中的好茶,一邊聽著這樣舒緩的樂曲,確實是一種享受。
  
  拋開這是青樓不提,這裡的服務和品質都讓人讚賞,或許偶爾來坐坐也不錯。
  
  吩咐下人好好招呼她們,鳳習嫵退至門邊,欠身微笑道:「二位爺先坐著,妾身就先告退了。」來了這麼個主,她要去和她說一聲。
  
  看鳳習嫵就要出去,霍芷晴可沒有慕容舒清的好情趣品茗賞樂。她激動的站起來說道:「慢著,叫你這些鶯鶯燕燕出去,我要見海月。」她來不是來看這些人吹拉彈唱的。
  
  面對霍芷晴如此無禮的叫囂,鳳習嫵也不惱,只是走到絲絹紗簾旁,輕輕掀起一角,只聽得外面人聲鼎沸,好不熱鬧,鳳習嫵指著樓下,輕漫的笑道:「來這的人,都是要見海月姑娘的,時候到了,姑娘自然就會出來了,小爺不用著急。」
  
  她這樣見過風浪的人,又怎會在意這麼個小丫頭的使氣叫囂呢!慕容舒清頭疼的拉霍芷晴坐下,安撫的拍拍她的手,這丫頭,今晚火氣不小,一刻都不得安寧。舒清微一拱手,淡笑道:「多謝鳳嬤嬤!」
  
  慕容舒清的知禮謙和,讓鳳習嫵對她印象更是大好,再次欠身回禮,不同於對霍芷晴時的散漫無視,鳳習嫵柔聲回道:「公子稍後!姑娘晚點就出來了。」說完,緩步退出了廂房。
  
  坐在椅子上的霍芷晴噘著嘴,看不見海月就算了,還被個老鴇欺負,氣死她了,都是大哥和他的錯。越想越生氣,本來婉轉動聽的絲竹之聲,到了她耳裡,都成煩人的噪音,不耐的說道:「別彈了,吵死人了。出去出去!!」
  
  她突然的厲聲叫停,讓房裡的三名女子面面相覷,看看霍芷晴,再看看慕容舒清,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僵在那裡!慕容舒清好笑的搖搖頭,她今天算是見識了這丫頭的脾氣了,朝三名女子揮揮手,讓她們下去。
  
  三人走後,霍芷晴又覺得太安靜了,在房間裡走來走去,慕容舒清只管品著手中的茶,也不理她,這清風樓的茶還真不錯,採用三種相同季節口感卻完全不同的茶葉調配而成,口味很新鮮。
  
  霍芷晴走了十七八個來回,實在無聊,走到窗簾前,微微掀開一個縫,看著樓下的情況,忽然,霍芷晴叫道:「真是大哥他們!還有言哥哥!」
  
  聽到霍芷晴的驚呼,慕容舒清起身走到她背後,把手放在她肩膀上,已經感覺到她不知道是生氣還是悲傷的顫抖著。用力攬著她,慕容舒清在她耳邊輕聲說道:「稍安勿躁。」
  
  良久,霍芷晴才慢慢的平靜下來,微噘著嘴,盯著言皓宇,嘴巴裡唸唸有詞的咒罵著。
  
  知道他們會來和看到的感受是不一樣的,慕容舒清能理解她的心情,不過看她這麼快平靜下來,找到紓解鬱悶的方式,她就放心了,只是希望言皓宇耳朵不會被念紅才好。
  
  站在霍芷晴身後,慕容舒清也微微掀開一些簾子,樓下的情況可以看得很清楚,她不得不再一次感歎,這個設計的精巧。
  
  他們的正下方偏右手邊的包間裡,坐著霍子戚,言皓宇還有一個俊美非凡的男子,男子坐在他們中間,雖然只作平常的打扮,但舉手投足間揮灑的氣勢很貴氣,都一再彰顯這人不凡的身份。不時的朗聲而笑,他們之間應該很熟。他會是霍家此次進京的原因嗎?慕容舒清仔細的看了男子一眼,便別開了視線。
  
  環視其他包間,裡面不乏一些郡王皇親,大臣之子,京城巨富,看來這位海月小姐的號召力不小啊!看到最左邊的包間時,慕容舒清帶笑的眼微微睜大,心中一怔,而後又啞然失笑。怎麼會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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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軒轅逸,一別數月,想不到在京城第一次見面,會是這清風樓。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3 02:55 PM

  第四十一章海月(上)
  
  一陣悠揚空靈的琴聲在紛雜的大廳中響起,彷彿瞬間撫平了人心的躁動,讓人可以靜下心來。輕紗漫布之後,似有一窈窕身影,又因看不真切,反倒讓人欲罷不能的想要一窺究竟。
  
  一串讓人愉悅的銀鈴笑聲應和著琴聲,倒是別有一番風情。輕紗間,走出一位紅衣少女,長得宛若林間精靈,一雙大得不可思議的眼睛,泛著頑皮狡黠的光芒。女子走到台前,輕鬆逗趣的說道:「歡迎大家今晚的到來,下面是海月姑娘的老規矩,每一桌都會收到一個問題,各位爺把答案寫在紙上,符合海月姑娘心意的,待會就可以出價,要是不符合的,那就只有看的份了!」
  
  霍芷晴好奇的伸長脖子,可惜重重紗幔下,什麼也看不到,拉拉慕容舒清的衣袖,小聲嘀咕道:「這位海月姑娘還真是高傲哦,要出錢還得她看的上呢!」
  
  慕容舒清坐回一旁的椅子上,淡笑不語。這就是這位海月姑娘高明的地方了,先提起大家的好奇心,再激起各位的求勝欲,這答案是什麼都不重要,什麼人可以競價,她應該早就已經選好了,這不過是個形式罷了。看過這古靈精怪的紅衣女子走後,她對傳聞已久的海月姑娘越來越感興趣了。
  
  敲門聲響起,青衣小童手握一張白紙,來到慕容舒清面前,恭敬的呈上,然後小聲說道:「爺,這是您的題目,您寫好吩咐小的一聲,小的就在外面候著。」說完,將白紙輕輕放在桌面上,彎腰退了出去。
  
  霍芷晴好奇題目是什麼,一把拿起白紙,仔細看了起來。
  
  左看右看,就四個字,霍芷晴皺眉,拍拍腦袋,不明白的低喃:「這是什麼問題?」
  
  實在想不出,霍芷晴來到慕容舒清身邊坐下,把白紙遞到她面前,苦惱的問道:「這個要皺眉回答啊?」
  
  沒有看白紙上的問題,慕容舒清為霍芷晴斟了一杯茶,漫不經心的答道:「我們又不打算競價,答不答都無所謂。」這小祖宗只要好好喝茶,安靜的等待海月出來就好了,至於問題,答與不答,結果都是一樣的。
  
  霍芷晴不依不饒,她怎麼可以答不出海月的問題,輕輕拽著慕容舒清的衣袖,使出了她的殺手鑭,眨巴著大眼睛,小臉微揚,用她甜膩的聲音撒嬌道:「不行,舒~~大哥,你幫我答嘛!求求你!」
  
  慕容舒清哭笑不得的看著眼前的人兒,她深刻的反省,答應帶她來清風樓是一個極度錯誤的決定!可是現在後悔顯然已經晚了。無奈之下,她也只得拿起白紙細看,上面赫然寫著四個字
  
  ————何以解憂?!
  
  慕容舒清差點失笑出聲,這是什麼題目?難道她要回答唯有杜康?這個世界沒有出現過曹操吧!這位海月小姐還真是有意思,一般這種場合,不是應該讓大家作首詩,或者接個對子,再不然就是出個謎語之類的嗎?!海月姑娘這也算出其不意了,而且結果還完全由她說了算,誰能說出個標準答案呢?
  
  慕容舒清輕笑,看來她原來猜得沒錯,答案是什麼都不重要。隨便想了想,忽然想起一個很搞笑的回答,慕容舒清一邊癟著笑,一邊在白紙上揮毫數筆,四個大字也算工整的對在了問題下方。
  
  沒讓霍芷晴看清楚寫些什麼,慕容舒清便把小童喚進來,將白紙遞了出去。
  
  霍芷晴雖然沒有看清楚,不過看舒清姐姐寫得那麼流暢自信,該是已經想好了,她對她很有信心,於是也沒再問下去,安安靜靜的等待結果。
  
  但是她要是真的看清楚慕容舒清寫了些什麼,就不會這麼信心滿滿了!
  
  有些人冥思苦想,有些人隨意揮毫,總之答案很快就聚攏起來,被送進重重輕紗籠罩的內室,交到曼妙的身影手中。
  
  紅衣女子嬌笑著走到舞台最前面,晃了晃手中嬌艷的桔梗,銀鈴般的笑聲,衣袖滑落時露出的光潔皓腕,成功吸引了眾人的注意,面對下面翹首以盼的眾人說道,女子落落大方的笑道:「收到姑娘送出的桔梗花的,待會便有出價的資格。沒有收到的,今晚也可以一睹仙姿!」
  
  此話一出,有些人就已經坐不住了,紛紛起身,看舞台兩邊的小童將手中的桔梗送往何處!心中都在暗暗祈盼花落自家。不多時,桔梗已經送完了,不出慕容舒清所料,拿到桔梗的雖然只有十來人,但是每一個都是俊美無濤,或家事顯赫,或手握重兵,或富甲一方。自然霍子戚一行還有軒轅逸都得到美人贈出的桔梗了。
  
  其他沒有拿到桔梗的雖然失望,卻也不敢鬧事,畢竟今晚這清風樓裡,臥虎藏龍,誰也不想惹事。再說,就算拿到了,也沒有那個實力去競爭海月,倒不如借此機會,好好觀賞美人。再順便看看熱鬧,豈不快哉!
  
  霍芷晴等了半天,正要失望,就看見小童將桔梗花送了進來,她興奮的叫了起來:「我們也有,大哥你真棒!」她就知道舒清姐姐一定能答出來!
  
  看著桌上嬌艷欲滴的桔梗,慕容舒清玩味的輕撫花瓣,想不到她也有份,這還真是有意思。不過想到剛才自己回答的答案,慕容舒清再一次低笑出聲。
  
  忽然,大廳中大半的燈被吹熄了,突來的黑暗,讓眾人始料不及,紛紛低頭議論的時候,重重輕紗慢慢散開,為了怕漏看了海月姑娘的仙姿妙容,每個人都屏住呼吸,盯著舞台中央。輕紗終於散盡,只是中央哪有什麼美人玉影,除了一把千年紫檀木精心雕制而成的琴,就再無其他。
  
  眾人還沒來得及發出失望之語,舞台正後方的大鼓之上,不知何時,已坐上了一名女子。女子臉上沒有再故弄玄虛的蒙上絲巾,慕容舒清微微瞇了下眼睛,看清了這女子的長相。如新月般清潤的臉上,不似一般女子的柳葉彎眉,微微上揚的眉形,為其盛顏仙姿的嬌容平添了一抹英氣。一張可以說是厚實的菱唇,光澤瑩潤。最特別的,是她的眼睛,目如點漆,眼若秋水,顧盼流轉間,似浩瀚深沉的海洋,引人探究,竟有人不能平視。算不得華麗的湛藍墜地紗裙,襯得她肌膚晶瑩如玉,皓白如雪。
  
  女子輕輕躍下打鼓,環視眾人一眼,朗聲說道:「今日各位既已光臨,我也不多說什麼了,待會我為各位彈奏一曲,一曲結束,價高者得!」說完,便瀟灑的上了舞台。
  
  她應該就是海月了吧!果然是一輪滄海明月。慕容舒清的眼光追隨著那道藍若深海的身影,她是她來到這裡,三年中見到的最特別的女子。不僅是因為她的美貌,還有那一身與月齊輝的風華,嬌柔卻不羸弱。簡單明快的風格,爽利瀟灑的姿態,時刻流露出來的自信,甚至,慕容舒清在她身上,感受到了不容忽視的尊貴。
  
  海月,確實有讓人為之瘋狂的資本。
  
  紅衣女子待海月在琴前坐定,走到眾人中間,說道:「姑娘已經說的很明白了,各位爺待會就可以出價了,一百兩銀子起叫,每次不低於五十兩。」
  
  ******
  
  語落,音曲清和悠悠揚揚的響起,初聽時旋律清新流暢,節奏輕快明快,在聽下去,心彷彿都隨著音符跳動起舞,又彷彿飲下美酒一樣的輕醉。眾人陶醉在這曼妙的琴聲中,一時間,竟忘了要出價。
  
  「兩百兩!」有人緩過神來,連忙出價。
  
  有人開了頭,有資格出價的人,當然也不示弱的連連出價。
  
  「三百兩!」
  
  「五百兩!」
  
  「八百兩!」
  
  「一千兩!」
  
  廳中的眾人叫得熱鬧,慕容舒清也看的隨意,包間裡的人都還沒有出聲,這價格還只是在熱身而已,不夠精彩。淺嘗一塊百合綠豆糕,嗯,味道不錯。這清風樓的廚子手藝不錯,做的糕點小菜都很對她的胃口。
  
  「一千五百兩!」清潤低沉的男聲,讓身邊一直關注著樓下的霍芷晴渾身一震,只因競價的是言皓宇。
  
  他居然出價了,他怎麼可以出價。霍芷晴緊握的雙拳,微紅的眼眶,都一再的顯示著她的憤怒。心中又是悲傷又是委屈的,讓她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起來。慕容舒清擔憂的看著身邊的霍芷晴,想不到這丫頭反映居然這麼大。再看看坐在包間裡愜意談笑的言皓宇,慕容舒清放心的舒了一口氣。
  
  看他不時的調侃身邊的俊朗男子,眼睛也沒有看向海月,更沒有慾望,沒有征服,那麼他的出價,就不是為了自己,該是為了身邊的那名男子了。不知該不該告訴霍芷晴,不過看她現在激動的神情,怕是說了,她也聽不進去。
  
  愛情,有時真的會蒙了人的心智,該有的洞察力和判斷力,在此時,瞬間變為零。希望她的理智別變成零就好。
  
  「兩千兩!」靠右的包間裡也傳來一聲爽朗的男聲。
  
  「兩千五百兩!」競爭進入高潮了,其他包間裡獲得桔梗花的男子,也都紛紛出價。
  
  「三千兩!」言皓宇滿不在乎的再次報價。
  
  慕容舒清只覺得身邊霍芷晴那根名叫理智的神經也在慢慢斷裂。
  
  不經意的,慕容舒清將視線調轉到了軒轅逸所在的方向,他還是那樣的不馴,隨意或者可以說是放肆的坐在那裡,漫不經心的掃視著眾人,似在看一場鬧劇一般。深沉的眼最後只盯著手中的美酒,似乎它比任何美人都更迷人。
  
  慕容舒清微微笑歎,他還是他,不管到哪裡,都讓人不能忽視。
  
  「四千兩!」
  
  旁邊包房裡傳出的堅毅又略帶慵懶磁性的聲音,讓慕容舒清回過神了。她微微拉上紗簾,將自己和霍芷晴的身影掩蓋。只因為這道男聲成功的將眾人的視線引到了二樓。
  
  眾人目光紛紛看上樓來,卻什麼也看不清,只得面面面相覷,又好奇不已的伸長脖子。
  
  這道男聲也讓言皓宇身邊的男子皺起了眉頭,就連軒轅逸,一雙看不出情緒的眼,也若有所思的看上樓來。
  
  言皓宇與霍子戚交換了一個眼神之後,也不示弱的說道:「五千兩!」
  
  「六千兩!」慵懶的男聲再次響起。
  
  言皓宇仍然笑著揚聲說道:「七千兩!」
  
  「一萬兩!」未等他說完,一道憤怒的吼聲讓在場所有人閉上了嘴。這時海月的琴聲也在最後一個完美的轉音後結束。
  
  偌大的清風樓裡,居然瞬間寂靜無聲。
  


  第四十二章海月(下)
  
  滿樓的寂靜,讓一時被氣憤沖昏頭腦的霍芷晴緩過神了,想到剛才自已說了什麼,她懊惱的皺緊眉頭,不知道所措的拽著自己的衣襟,低頭不語。
  
  寂靜過後,是細細碎碎的議論聲,每個人都在疑問,這一擲萬金的人到底是誰!一萬兩銀子,足夠一個普通家庭吃幾輩子了。眾人伸長脖子,等待雅間中的人露出廬山真面目。
  
  久久的等待,也未見雅間之人再說話,眾人議論之聲也就更大了,慕容舒清好笑的繼續喝茶,剛才競價的時候,言皓宇頻頻叫價,她就知道小丫頭理智受到強烈的攻擊,可是她沒想道,霍芷晴的方式是直接叫價。當時叫得很大聲,現在頭都快低到桌子上了。
  
  再不出聲也不行了,畢竟霍芷晴讓她成為了今晚的奪魁者,慕容舒清向一直守在身後的炎雨使了個眼色,炎雨意會的輕點了一下頭,走至輕紗前,掀開一角,朗聲說道:「我家主子願出一萬兩,請海月小姐一敘。」
  
  冷酷低沉的男聲響起,大廳裡又時一陣安靜。然而因為炎雨而瞬間變臉的,有三人,霍子戚和言皓宇剛才聽到霍芷晴的聲音時,兩人就很疑惑,但想到她是不可能來得了的,便也沒有再深究,現在聽到炎雨的聲音,他們可以肯定,剛才那個叫出一萬兩的,非霍芷晴莫屬。因為慕容舒清絕對有能力帶她來。這丫頭居然敢跑來這種地方,但是現在又不能上去逮人,兩人只得臉色陰沉的盯著樓上的雅間。
  
  另一個變臉的,是一晚上都沒有出聲的軒轅逸,今天來,無非是被裴徹念道煩了,過來喝酒而已,誰競得都與他無關,他是他居然看見了一直跟在慕容舒清身邊的侍衛,雖然只是一個身影,但也已經足夠他辨認了。
  
  那女人居然來了京城,還到了青樓院館,竟得海月的初夜!好,很好,非常好,慕容舒清——她總能讓他出乎意料,捉摸不透。
  
  紅衣女子站在一樓大廳中央,對炎雨說道:「姑娘稍後便到。」
  
  說完,拿起身邊一杯酒,轉身對大廳中的眾人舉杯笑道:「各位繼續品酒賞曲吧!」
  
  樓下的人熱鬧看完了,開始各自的尋歡作樂,雅間裡的霍芷晴卻始終不敢抬頭,更不敢看慕容舒清,可是又受不了這安靜的氣氛,不得已,她微微抬起頭,小心的說道:「舒……大哥,我們快走吧!」
  
  看著眼前,做事完全不計後果的丫頭,慕容舒清是又好氣,又好笑,頭痛的說道:「現在想到要走了!」
  
  聽出慕容舒清語氣中的無奈,霍芷晴再次的低下頭,小聲的說道:「對不起!」她知道自己衝動又惹禍了。」
  
  慕容舒清歎了口氣,也不忍在苛責她,知道她當時也是氣急攻心,才會大喊出聲,畢竟還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孩子。拍拍她一直低著的頭,慕容舒清柔聲安撫道:「好了,沒事!」
  
  「可是一萬兩……」霍芷晴一雙明眸大眼裡,蓄起了滿滿的水霧,她這一個衝動,可是一萬兩啊!而且還給舒清姐姐帶來了麻煩,姐姐不責怪她,還安慰她。可是她自己會責怪自己。
  
  看她一顆顆的眼淚從眼裡滑落,慕容舒清掏出手絹,輕輕為她擦拭,還真是個孩子,說哭就哭。淡笑的抬起她的頭,讓她直視自己的眼睛,堅定柔和的對她說道:「一切有我!別擔心。」一萬兩對她來說不算什麼,她只是希望小丫頭以為為人處世,別再這麼不計後果,衝動行事了,不是每次都有人為她收拾殘局的,不過現在不是和她談這個的時候。
  
  在慕容舒清包容和安撫下,霍芷晴終於收住了眼淚。
  
  青衣小童輕敲門扉,說道:「爺。我家姑娘到。」
  
  慕容舒清示意霍芷晴把臉擦乾淨,自己整了整衣襟,微微拉高衣領,揚聲說道:「請進!」
  
  海月湛藍的身影進到內室,並未行禮,只對慕容舒清點頭笑言:「海月見過公子。」
  
  近看,她比舞台上看到的更美幾分,甚至一些名為無理的行為,在她做來,反而讓你覺得理所當然,似乎她就應該這樣。慕容舒清還以微笑,輕道:「小姐客氣了!請坐!」
  
  也不扭捏,海月在慕容舒清身邊坐下,問道:「公子如何稱呼呢?」
  
  「秦書。」
  
  「秦公子。我有一事不明,想請教公子。」
  
  她有什麼事需要問她?慕容舒清笑言:「小姐請說。」
  
  海月輕咳一聲,狀時認真的虛心求教,實則滿目笑意,語帶調侃的問道:「何以解憂?公子作答唯有稀粥?!不知何故?」
  
  老天,慕容舒清此刻真的很有翻白眼的衝動,她沒有想到,海月竟然會直接問她,當時只是好玩,就把以前在網絡上隨意看見得一句有趣的話寫上去了,現在要她解釋,她能怎麼說?!心裡鬱悶,臉上卻不能表現分毫。
  
  霍芷晴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盯著慕容舒清,她沒想到,舒清姐姐回答的是這樣直白無意的話,但她相信舒清姐姐一定是有原因才這麼說得,於是,滿懷希望的聽她解釋。
  
  慕容舒清看了一眼霍芷晴信任期待的表情,她現在明白什麼是盲目崇拜了。一旁的海月盈盈淺笑的等待她的回答,那雙杏眸中分明流露著興味和促狹。無奈之下,慕容舒清思索片刻,淡笑回答道:「在下淺見,憂愁之來由良多,解憂之法也不少:酒可忘憂,友中排憂,書可離憂。但有一種憂愁,自古有之,排解之法卻只有一個。」
  
  聽他說得頗有些意思,海月繼續問:「願聞其祥!」她很想看看,這位清潤公子能把這句俗言庸語解釋出什麼道理來。
  
  ******
  
  慕容舒清手執清茶,輕言淺笑,侃侃而言:「俗語有云,民以食為天,百姓最大的憂愁便是吃不飽,而對一個國家而言,糧倉裡若是沒有糧食,那是比任何事都可怕的。因此,於國於民,於君於民,糧食都是解憂的根本。故——何以解憂?唯有稀粥!」
  
  海月在心裡暗暗喝彩,一句如此俗落之語,竟也被他解釋出了國之根本,以農為先的道理來,可見此人才思敏捷,見解不凡。「公子高見!」
  
  慕容舒清拱手笑言:「慚愧!」確實慚愧,一時情急,也只得牽強附會了。
  
  為了不讓她再糾結在這個問題上,慕容舒清笑道:「不知小姐可否願意為在下再彈奏一曲?」她的琴技確實精湛。除了行雲流水般流暢外,更多了自己的風格,也因此更為抓人。
  
  「當然可以!」海月開懷一笑,便如星星點點的海浪,迎面撫來,明艷的臉上,眼波流轉間,全是自信飛信。她來到古琴前,對慕容舒清微微一笑,素手輕揚,如玉珠飛濺般,靈動的琴音流淌在不大的雅間裡。
  
  輕品香茗,賞樂掠美,果然是人生愜意之事,這裡有軟噥細語,有才情風流,有善解人意,怪不得那麼多男子愛上青樓呢!慕容舒清搖頭輕笑,她都快要喜歡上這裡了。
  
  待最後一個琴音結束,慕容舒清輕輕鼓掌,飲盡杯中最後一口茶,起身說道:「多謝小姐,今日得聽小姐妙曲,實在不虛此行。在下告辭!」
  
  一身淡藍錦衣,一抹儒雅淺笑,長身而立,竟也不輸滿室瑩人的月華。看著眼前清雅溫潤的慕容舒清,海月眼神微閃,也跟著起身,一手還在琴弦上隨意撥動,三五音符,未成曲調,卻也輕靈動聽。海月大方的笑問:「公子今日花一萬兩,就是為了來聽這一曲的嗎?」
  
  她問得直接,不過慕容舒清卻只得苦笑在心,不聽曲,她還能幹什麼?!微微躬身作揖,慕容舒清淡笑回道:「小姐這一曲,遠不止值一萬兩。告辭!」說完,帶著霍芷晴,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雅間。
  
  看她走的瀟灑,海月也未阻攔,緩步走到桌旁的軟榻上,懶懶的躺了上去。身邊的小童恭敬的半跪著為她送上糕點。海月有一口沒一口的咬著,秦書是嗎?她喜歡……!將手中的糕點一口咬盡,海月明媚靈動的大眼閃著銳利奪目的光芒。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3 02:56 PM

  第四十三章歸家
  
  慕容舒清帶著霍芷晴才出了清風樓,就看見霍子戚和言皓宇等在一旁,兩人鐵清的臉色,讓霍芷晴害怕的向慕容舒清身後縮了縮,耷拉著腦袋,不敢在往前一步。慕容舒清好笑的看著身後像見了貓的老鼠一般的霍芷晴,現在哪裡還有喊出一萬兩時的豪氣。
  
  拉著霍芷晴的手,來到霍子戚面前,慕容舒清輕笑道:「霍公子,好巧!」
  
  是很巧,非常巧,氣頭上的霍子戚也不和慕容舒清客套虛偽,冷冷的說道:「過來!」
  
  不大的聲音,卻讓霍芷晴渾身一整,害怕又不能不回去,只得顫顫微微的向霍子戚面前挪動,剛到面前,就被霍子戚帶到懷裡,上了馬。霍子戚一句話也沒有留下,便策馬絕塵而去。
  
  對於霍子戚的無視,慕容舒清挑眉淺笑,看來從今天起,她成功的成為霍家拒絕往來戶。不過霍芷晴這個始作俑者可以充分體會衝動行事的後果了。轉身跨上馬車,慕容舒清瀟灑的離開了清風樓。
  
  回到祁府,已是深夜,在炎雨的護航下,慕容舒清成功的溜回了疊翠小宿。只是老天似乎不想讓她那麼容易通過,剛踏進小宿門口,就看見一臉怒氣的祁睿正在院子裡等著他。
  
  慕容舒清撫額哀歎,她今天還真是不宜出門,苦笑的看著自己這一身男裝,她能說她只是無心睡眠,在祁府四處走走嗎!答案是:不能。
  
  無奈,慕容舒清也只得緩步踏進院裡,向祁睿走去。
  
  聽見腳步聲,祁睿抬頭看向來人,待他看清來人正是他等了一晚上得慕容舒清時,驚愕過後,就是鋪天蓋地的怒氣,尤其她還是一臉閒適,完全沒有悔改之意,祁睿怒道:「清兒,這麼晚了,你穿成這樣去哪裡?」
  
  她能說穿成這樣是為了逛妓院嗎?!知道祁睿不會就此放過她,慕容舒清淡淡的回到;「隨便逛逛。」
  
  隨便逛逛?她的回答徹底激怒了為她擔心了一整晚的祁睿,握緊雙拳,祁睿低吼道:「三更半夜,一個女孩子隨便亂逛,還穿成這樣,簡直不像話!」
  
  面對他的怒氣,慕容舒清知道如何解釋也是無用,低頭看了自己的裝扮一眼,回道:「就是因為知道不可亂逛,才穿成這樣啊!」
  
  「你……」祁睿似乎被慕容舒清得回答給氣的不輕,他深吸了一口氣,語氣頗重的責備道:「這麼多年來,就是因為大家都縱容你,寵著你,才讓你變得像現在這樣,以前只是任性淘氣,現在居然變本加厲,毫無規矩。你這麼做,讓我很失望。」
  
  面對祁睿痛心疾首的指責,慕容舒清沒有回答,緩步走近被夜色淹沒,卻依然香氣瀰漫的諸荊矮叢,她能感受到祁睿的失望和心疼,氣憤和無力,只是,慕容舒清也想為那個一直被說是因為萬千寵愛而變得蠻橫無禮的小丫頭說句話。她或者不會顧及別人感受,或者自私任性。但是讓她變成這樣的是誰呢?自幼喪母,唯一的兄長也在成長中最重要的時刻缺席,父親沉迷於自己的酒色才氣,所以人都給她充沛的物質需要,任她予取予求,然而卻沒有一個人真的關心過她要的是什麼,和她分享生活中的快樂和悲傷,沒有人教導她什麼是正確的人生觀,價值觀。其實,慕容小姐不過是一個需要通過任性來證明自己受到重視,渴望疼愛的小姑娘而已。
  
  背對著祁睿,慕容舒清摘下一片諸荊草,在手中輕輕把玩,良久,她淡淡的開口:「慕容舒清會嬌蠻無禮,自大無知,是你們以為嬌寵就是對她的愛,是你們把對祁月的愧疚,補償在她身上,是你們沒有教會她什麼是正確的禮儀規範,是你們多年來狀似寵愛,實則放任不理,毫無管束的態度造成的,你現在才來管教失望,不嫌晚嗎?」
  
  平淡的語氣,清冷的背影,慵懶無謂的語調,似在指責,有似在陳述實事,彷彿說的不是自己,而是另一個人,祁睿看著這樣的慕容舒清,不自覺得驚得蹣跚後退了兩步,想要碰觸她,最後也只能無力的垂下,喃喃的叫道:「清兒,你……!」話到嘴邊,才發現,自己也只能無語。
  
  抬頭看想始終背對著他的淺藍身影,祁睿問自己,晚了嗎!他錯過了清兒的成長了嗎?回想過去,確實無數的禮物,都不如他答應陪她吃飯時的快樂。原來,他是真的錯過了。
  
  知道自己的話,會給祁睿帶來怎樣的痛苦,畢竟,這是他唯一的,也是真心寵愛了多年的妹妹,慕容舒清放開手中的諸荊草,讓它隨著清風,最終落入塵土。轉過身,帶著溫暖的淺笑,來到祁睿身邊,輕聲說道:「大哥,我自有分寸,你也不用失望氣憤,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時候不早了,你也早點歇著吧!」
  
  說完,未等祁睿說話,慕容舒清越過他,進了木屋。
  
  久久的注視著已經輕掩上的門扉,祁睿惘然若失,清兒……,他還來的及補償嗎?這樣的清兒,還需要他的照顧陪伴嗎?
  
  ……………………………………………………………………………………………
  
  昨夜的折騰,沒有影響到慕容舒清,她一夜好眠,今天綠倚沒有再催促她起床,所以,她睡過了請安的時間了,伸了個懶腰,慕容舒清暗歎,算了,不是說慕容小姐一向任性妄為嗎,那麼今日就借了這個名頭,失禮一回。不過這規矩她要想法子避一避才好。
  
  綠倚端了水進來,給她梳洗一番以後,掏出一張燙金的貼子,遞到她面前,說道:「小姐,您的貼子。」
  
  「我的?」慕容舒清疑惑,她在京城該沒有什麼朋友吧,若是商業上的應酬,也不會直接送到祁家,接過貼子,打開,落款處赫然寫著軒轅府三個字,細看內容,竟是邀請她今晚過府用膳,輕輕低喃:「軒轅家?」會是軒轅逸嗎?
  
  「什麼時候送來的。」
  
  綠倚為她打理這長髮,回道:「今日一早。送貼子的家丁還在等您回話。」
  
  今日一早,難道昨晚軒轅逸也認出她了嗎?「讓他進來,我要見他。」
  
  「是。」綠倚出了內室。
  
  不一會我,綠倚帶了個藍衣男子進來,男子稚氣的臉,看上去年齡不到二十歲,卻沉穩知理,見到慕容舒清,便躬身行禮道:「小的見過小姐。」
  
  ******
  
  示意他免禮,慕容舒清問道:「這貼子是?」
  
  男子站直了身子,竟也是個挺拔清秀的少年,他恭敬的回道:「回小姐,這是我家老夫人聽說小姐到了京城,命小的前來送上帖子。」
  
  「軒轅夫人?!」慕容舒清原來還以為是軒轅逸差人送來的帖子,還在納悶,這不像是他的作風,以為他的霸道強勢,會直接找上門來。
  
  「是。」
  
  雖然不明所以,畢竟軒轅夫人是長輩,又如此正式的送了帖子邀請她,不去實在說不過去,慕容舒清輕輕合上帖子,淡笑的對男子說道:「我知道了,舒清一定到。」
  
  男子再次躬身,說道:「那小的先回去覆命了。」
  
  得到慕容舒清首肯後,男子快步離開了疊翠小宿。
  
  「綠倚?」慕容舒清只得求助於綠倚了,對於這位軒轅夫人,她是完全沒有概念。
  
  綠倚先為慕容舒清端上早點,才回道:「軒轅夫人與夫人相交多年,感情很好,也是兩位夫人定下了小姐的婚事。軒轅公子一直要退婚,軒轅夫人都未同意。」這了是軒轅公子退婚多年都沒有成功的原因。
  
  「軒轅夫人見過以前的我嗎?」她很好奇?
  
  「見過幾次。」
  
  「她滿意?」知道以前的慕容舒清,脾氣還是很不討喜的。她想知道軒轅夫人對此的評價。
  
  綠倚含笑回道:「夫人說小姐活潑可愛!」
  
  活潑可愛?慕容舒清手上端的粥差點撒出來,這是近年來對慕容舒清最正面的評價,現在她有些期待今晚的晚餐了,為了和好友的聯姻約定,可以不顧兒子的意見,可以將蠻橫解讀為可愛,這位軒轅夫人,怕也是個不同一般的人吧。
  
  看窗外已經近中午的陽光,慕容清走到窗前,呼吸著載滿茶香的空氣,享受這暖而不燥的陽光洗禮,果然是秋高氣爽的季節,她心情愉悅的對綠倚笑道:「那就準備一下,我們去拜訪這位值得期待的軒轅夫人吧!」
  


  第四十四章軒轅府
  
  軒轅府不愧為將軍府,兩扇朱紅大門,是普通官宦人家的三倍大,沒有花哨的裝飾,兩尊兩米多高的避邪神獸左右而立,威嚴而森冷,多看幾眼,也能讓人毛骨悚然。
  
  慕容舒清下了馬車,就被這兩尊神獸所吸引,傳神精緻的雕功將它們刻畫得惟妙惟俏,而且從紋理和質地上來看,它們應該是用一整塊黑曜石雕刻而成,墨黑的獸身,透涼的寒氣,都為它們注入了靈魂。
  
  慕容舒清正要撫上獸身,感受一下它的靈氣,軒轅府的朱門大門這時緩緩打開,走出一個三十出頭的藍衣男子,男子走至慕容舒清面前,躬身行禮說道:「慕容小姐,夫人已經等您很久了。請隨我來。」
  
  慕容舒清只得收回手,有些遺憾的在看一眼威嚴挺立的神獸,隨著男子踏進軒轅府。
  
  軒轅府給人的感覺就是大氣,略顯的冷硬,慕容舒清喜歡欣賞各種各樣的建築風格,不過沒走多久,男子停下腳步,對前方端著一壺茶的女子小聲說道:「冬雪姑娘,慕容小姐到了。」
  
  女子回頭,慕容舒清覺得眼前一亮,鵝蛋臉,一雙大大的眼睛我見猶憐,小巧精緻的俏鼻,嫣紅水潤的櫻唇,典型的江南女子,她站在那兒,彷彿就是一副優美婉約的水墨畫。這女子該不是軒轅府的丫鬟,有別於其他女子的淡藍裙裝,一身的鵝黃將她襯得更鮮嫩可人。
  
  女子與慕容舒清眼光才對上,就忙地下頭,低聲說道:「小姐請隨我來。」
  
  連聲音都溫柔雅致,有這樣的女子在身邊作伴,該是愜意舒適的吧。慕容舒清輕笑說道:「有勞。」
  
  已走出兩步的冬雪,聽到慕容舒清舒緩隨意的聲音,居然輕顫一下,沒有回話,依然低頭不語的在前面帶路。慕容舒清緩步跟在後面,看著前面纖細的身影,微微勾起了唇角。
  
  跟著冬雪進了內室,冬雪才通報完,只聽一聲爽朗帶笑的女聲說道:「舒清來了,我給你準備了好多好吃的,快過來。」
  
  尋著聲音看去,花廳主位上坐著一四十出頭的女子,身形微胖,歲月在她臉上流下了痕跡,但似乎沒有帶走她的活力,看舒清進來,揚著笑對她招手。
  
  慕容舒清走到她面前,微微欠身,笑道:「多謝伯母。」
  
  這應該就是軒轅逸的母親宋凌秋吧,早就聽聞,當年宋家之女,颯爽英姿,不知迷倒多少青年才俊,最後嫁入軒轅家,也算郎才女貌,羨煞旁人。今日看了,倒也不假。
  
  宋凌秋疑惑的皺皺眉,看著一身淺綠,淡然而笑的慕容舒清,笑道:「這是舒清嗎?」以前那個莽撞嬌憨的小丫頭怎麼搖身一變,成了清雅佳人了?!
  
  慕容舒清淺笑不語,實在是不知從何答起。
  
  看了一會,宋凌秋點頭說道:「你果然是月的女兒,簡直和二十年前的她一樣。」她以前還常說笑,舒清一點也沒有月的影子,今天看來,還真是不得不承認,母女就是母女。
  
  慕容舒清迎著宋凌秋感慨萬千的視線,還真不是說什麼好,只得微笑的回道:「舒清沒有母親博才出眾。」
  
  宋凌秋在心裡歎了口氣,眼前的舒清,知禮謙和,進退有度,隨意間,流轉的都是平和清潤的氣韻,她果然不在是那個整天跟著逸兒屁股後面跑的黃毛丫頭了。宋凌秋拉著慕容舒清到身邊坐下,低歎道:「舒清果然不一樣了,這就是你同意退婚的原因嗎?我那個笨兒子現在已經配不上你了?」
  
  聽裴徹說他們已經退婚時,差點沒氣死她,這兩人居然沒有得到她的同意就退婚,本來她還不信,但今天看了這樣的舒清,她不信也不行了。
  
  慕容舒清沒有想到宋凌秋會這麼直接的問她,有些吃驚,但仍禮貌的回道:「伯母您別這麼說,軒轅……軒轅大哥多年來都不贊成這樁婚事,舒清和他是有緣無份罷了。」
  
  慕容舒清也沒有露看冬雪在聽到她和軒轅已經退婚後,驚訝而欣喜的神情,雖然她已經極力掩藏,但愉悅的心意又怎麼藏的住呢!
  
  宋凌秋沉默了一下,對身邊的人揮手說道:「你們都退下吧。」
  
  冬雪悄悄看了慕容舒清一眼,但很快收回了視線,對宋凌秋欠身行禮,帶著其他婢女退出門外。綠倚看見慕容舒清輕輕點頭,也便行禮退了出去。
  
  宋凌秋輕拍著慕容舒清的手,嚴肅的問道:「舒清,現在沒有外人,我要你一句實話,你為什麼同意退婚?」原來死活不肯退,現在居然說退了,這怎能不讓她懷疑?
  
  知道今天不說明白,這位直性子的母親是不會就此作罷的,慕容舒清只得試著跟她解釋:「伯母,感情之事,應該是雙方的,軒轅大哥對我無愛,我三年前落水失憶,現在對他,亦是無愛,兩個無愛之人,何苦勉強?」
  
  宋凌秋皺眉問道:「你對她無愛?他不好嗎?」他的兒子可是東隅女子夢寐以求的如意郎君!
  
  無奈的苦笑,這要怎麼說下去?頂著宋凌秋不能理解的目光,慕容舒清思索片刻,淡笑回道:「不是他不好,只是感情之事,不是用好與不好來評價的。天下間出類拔萃的男女何其多,我並非他中意的女子,他也非我想要的良人。」
  
  「你要什麼?」
  
  她問得直接,慕容舒清這回也答得乾脆:「願得一心人。」
  
  ******
  
  她不是不知道軒轅逸和她退婚,一來本就不喜歡慕容舒清,二來驕傲如他,不屑被人脅迫婚事,三來有此佳人常伴身邊,想必他也動心了。
  
  在她看了,這一心一意,不僅僅是要娶一個妻子而已,該是懂得他,欣賞他,支持他,兩人能夠彼此真心以對,扶持一生,相守一世。只是這些她不需要說給宋凌秋知道,她也不會明白。
  
  願得一心人?宋凌秋再一次深深的看了慕容舒清一眼,強硬得說道:「我不同意你們退婚,以前不同意,現在更不會同意。」
  
  她終於知道軒轅逸的霸道從何而來了,他們果然是母子,一樣的霸道,一樣的強勢。慕容舒清歎了口氣,不強硬,卻是堅持的微笑道:「伯母,我們已經退婚了。」
  
  宋凌秋還想再說些什麼,但輕輕的叩門聲,打斷了她要說的話,冬雪溫柔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夫人。初晴公主來了。」
  
  聽得冬雪的話,宋凌秋不耐煩的說道:「她又來幹什麼?!請她到正廳用茶。」她不是不知道初晴喜歡逸兒,她是看著那丫頭長大的,當年她,月,還有當今太后倩雲是最好的朋友,指腹為婚時,她選了和月聯姻,怕的就是這種皇家規矩,想不到,繞了個大彎子,想娶的現在娶不到,不想娶的,整天上門糾纏。真要氣死她了。
  
  「是。」冬雪乖順的應了聲,退了出去。
  
  早就聽聞當朝最得寵的初晴公主愛慕軒轅將軍,只是沒有想到,這位公主還親自上門拜訪,可見皇族也很樂見這門親事,不然堂堂公主,哪能想出宮就出宮。慕容舒清不想趟這渾水,起身說道:「伯母有客,舒清先告辭了。」
  
  看慕容舒清要走,宋凌秋一把按住她的手,有些生氣又有些氣惱的說道:「我請你吃晚飯,你走什麼,坐下。」
  
  慕容舒清憋著笑,低低的答道:「是!」
  
  這位軒轅夫人還真是有意思,年紀不小了,性子還是一樣的火爆,可以想像,年輕時該是一位嗆辣佳人。這麼多年來,依他們母子倆的性格,過得必定相當有趣。
  
  今晚這頓飯吃的倒是精彩了,一個是青梅竹馬的溫情佳人,一個是昔日的未婚妻,一個是追慕多年的多情公主。慕容舒清想今晚軒轅逸看見她們三人同時出現在他面前,臉色一定同樣精彩。
  
  反正她是走不了了,慕容舒清繼續品著香茶,和宋凌秋聊天,等著吃晚飯,也等著看好戲了。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3 02:57 PM

  第四十五章公主
  
  慕容舒清和宋凌秋隨意的天南地北的聊了一個下午,兩人都驚喜不已。慕容舒清沒有想到,宋凌秋這個官家小姐,將軍夫人,居然也遊歷了東隅不少名山大川。宋凌秋也不敢相信,這個滿雙十的女子,不管是見解還是處事,都有其獨到之處。兩人相談甚歡,再看天色時,居然是日落西山了。宋凌秋問守在門外的冬雪:「冬雪,公主走了嗎?」
  
  冬雪進了內室,為宋凌秋和慕容舒清加了茶,柔聲回道:「沒有,公主在前廳坐了一會,就說要到少爺的雲閒風敘等,結果讓慕海攔下了,正在前廳生氣呢。」
  
  初晴這丫頭,明知逸兒不喜歡別人隨便進入他的雲閒風敘,可她每次來都要去,這些個孩子的事,一點也不讓人省心。歎了口氣,宋凌秋問道:「逸兒回來了嗎?」
  
  「還沒。」
  
  放下手中的茶,宋凌秋站起身,不耐煩的說道:「不等了,開飯。」這臭小子,讓他今晚早點回家吃飯,他居然到現在不回來。
  
  「是。」冬雪領著她們向前廳走去。
  
  慕容舒清隨著宋凌秋來到前廳,就看見一個衣著華麗的少女噘著嘴,氣悶的走來走去。女子看上去年紀還很小,但是小巧精緻的五官,也已經預示了長大後必定是一傾城佳人。火紅的裙擺,在前廳來回晃動,猶如一團烈焰,明艷而襲人。
  
  注意到她們的到來,初晴連忙迎上前去。宋凌秋微微彎腰行禮道:「公主駕到,老身未能遠迎。公主恕罪。」
  
  慕容舒清沒有出聲,只是隨宋凌秋行禮。這皇族規矩,真是麻煩。
  
  母后早就交代過了,不可以在軒轅府胡鬧,也不可以在秋姨面前耍脾氣,這些她都知道,軒轅哥哥是她心宜已久的如意郎君,那秋姨就是她未來的婆婆了,她當然會好好表現了。
  
  初晴扶起宋凌秋,挽著她的手,妖俏的笑道:「哎或,秋姨,看您說的,對我還說什麼迎不迎的。母后可想念您了,讓您有空到宮裡坐坐。」
  
  宋凌秋起身,微微的著痕跡的掙脫初晴的手,也順勢扶起一旁的慕容舒清,客套的虛應道:「多謝太后掛念。」
  
  初晴看宋凌秋親自扶起身邊這綠衣女子,不免有些好奇,問道:「這位是?」
  
  宋凌秋也不掩飾,介紹道:「老身的世侄,慕容舒清。」和舒清暢聊了一下午,她可以肯定,舒清要應付這麼個小公主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初晴聽了宋凌秋的介紹,居然失態的叫道:「慕容舒清?你就是慕容舒清?」說完一雙明眸大眼死死的盯著慕容舒清。
  
  慕容舒清好笑,她有這麼出名嗎?還是所有愛慕軒轅逸的女子都知道她的名字?畢竟她霸佔了未婚妻的頭銜多年。微微抬頭,慕容舒清淺笑著點頭回道:「是。」
  
  初晴這才細細打量眼前這個長相普通,衣著平凡的女子,她早就聽說軒轅哥哥有個指腹而婚的未婚妻,而且老纏著軒轅哥哥不放,原來是這麼個平凡的女子,怪不得軒轅哥哥看不眼了,她根本不是她的對手,沒有把舒清放在眼裡,初晴沒再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隨口說道:「不過如此,難怪了。」
  
  如此明顯的不屑,讓宋凌秋都皺起了眉頭,慕容舒清卻仍然安然的淡笑而立,她的容貌比起冬雪的標緻和初晴的俏麗,確實是普通了,再說,和這樣一個小姑娘有什麼值得生氣的。
  
  宋凌秋怕初晴這丫頭,口沒遮攔的,不知道還會說出什麼不好聽的話,於是岔開話題,說道:「好了,公主請上座。」
  
  料定慕容舒清沒有資格和她競爭,初晴也不再看她,笑著扶宋凌秋到主位上,說道:「秋姨,您別和我客氣,您坐。」
  
  宋凌秋也不再客氣,在主位上坐下,對一旁的慕容舒清招手笑道:「舒清,到我身邊來。」
  
  初晴微微不悅,但也沒有表現出來,看來秋姨很喜歡這個慕容舒清,不過也無所謂,只要軒轅哥哥喜歡她就好。
  
  初晴有些焦急的向門外看了看,問道:「秋姨,不等軒轅哥哥嗎?」她等了一個下午,就是要等軒轅哥哥。
  
  宋凌秋給慕容舒清夾了些小菜,回道:「誰知道他什麼時候才回來。我們先吃吧。」
  
  等不到軒轅逸,初晴有些失望,不過不能有失身份,秀氣優雅的嘗了一口面前的小菜,滿意的輕點了下頭,初晴故作熱情的招呼道:「慕容小姐多吃些,別客氣。」哼,這軒轅家的正妻必定是她。
  
  慕容舒清淡笑著回道:「多謝公主。」
  
  公主風範,果然是優雅大氣,只可惜小姑娘也是從小備受嬌寵,不懂得人情世故,她這樣儼然一幅當家主母的樣子,為了做給她看,卻忘了,真正當家的還坐在哪呢。
  
  不怎麼愉快的氛圍沒有維持多久,軒轅逸高大挺拔的身形踏進了前廳,初晴最先看見他,欣喜的叫道:「軒轅哥哥!」她終於等到他了。想要起身相迎,礙於身份、規矩還有女孩子的嬌羞,只得含情脈脈的注視著他。
  
  掃了一眼桌前的眾人,軒轅逸沒有看向嬌羞無限,滿心歡喜的初晴,而是盯著桌前唯一一個還能吃的盡興的身影,冷冷的說道:「你怎麼在這?」
  
  ******
  
  昨晚在清風樓見到她之後,她讓他煩惱了一天,思索該不該去祁家找她,她卻安然的在他家悠閒的喝茶吃飯,這怎和不叫他鬱悶。
  
  慕容舒清緩緩抬頭,迎向軒轅逸冷峻的眼,思索片刻,她好像沒有得罪他吧。
  
  慕容舒清沒有說話,宋凌秋卻看不下去,說道:「逸兒,你問的是什麼話,舒清怎麼就不能來了。」
  
  軒轅逸不再說話,只是一雙利眸始終盯著慕容舒清不放,慕容舒清被看得莫名奇妙,她應約前來,應該沒有冒犯到他大少爺。這樣「含情脈脈」的專注眼神不應該用在她身上才對吧?!
  
  軒轅哥哥進來到現在,注意力全放在那個慕容舒清身上,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初晴再也顧不得什麼嬌羞,起身拉著軒轅逸的衣袖,讓他坐在自己身邊,撒嬌的說道:「軒轅哥哥,你沒有吃飯吧,快坐下來和我們一起吃嘛。」
  
  軒轅逸微微抬手,拉回自己的衣袖,冬雪已經體貼的為他準備好了碗筷,端上一碗溫熱的湯,放在他面前,低聲說道:「少爺,先喝碗湯吧。」
  
  剛剛是慕容舒清,現在又來一個美婢,初晴皺起秀眉,夾起面前一道荷葉包雞,放到軒轅逸的碗裡,討了的說道:「軒轅哥哥,你吃這個,這個好吃。」她就是要軒轅哥哥只看她。
  
  她們這菜來湯去的,好不熱鬧,慕容舒清暗笑的看了一眼面色已經慢慢轉黑的軒轅逸,看來火山快要爆發了,只是兩位佳人似乎還毫無所覺,仍然盡心盡力的服侍他用飯。
  
  冬雪接過初晴夾過來的菜,細心的剝開荷葉,挑出雞骨,再端到軒轅逸面前。
  
  初晴看她慇勤細緻的打理飯菜,一口氣梗在心裡,又夾了一塊清蒸魚,放到軒轅逸碗裡,甜膩的說道:「軒轅哥哥,這個也好吃。」我看你還怎麼剝皮!
  
  「我自己有手。」冬雪正要把魚刺挑出來,一聲低沉的呵斥止住了兩位忙碌的小手。
  
  「咳咳咳咳!」看兩人爭先恐後,手忙腳亂的伺候軒轅逸吃飯,慕容舒清就覺得很好笑,原來「最難消受美人恩」這句話是這麼理解的。不過軒轅逸鐵青的臉色,讓慕容舒清到嘴邊的笑意,化作幾聲輕咳,只是揚起的眼眉,唇角勾起的笑靨,還是引來了軒轅逸深沉冷峻的怒視。慕容舒清故作不知,不去理會他逼人的視線,繼續低頭品嚐美食。
  
  軒轅逸的一聲輕呵,讓冬雪悄悄的退到了身後,不再說話,就連初晴,也被他陰沉的臉嚇得不敢出聲,在這種氛圍下,也只有慕容舒清天和宋凌秋完全不受影響,吃的愉悅,不時還說笑兩句,完全當軒轅逸不存在。
  
  吃得很飽了,戲也看的差不多了,慕容舒清不去看軒轅逸的臉色,起身對宋凌秋笑道:「時候不早了,舒清先告辭了。」
  
  沒等宋凌秋回話,也沒讓慕容反映過來,軒轅逸已經拉著她的胳膊往門外走去,留下前廳裡臉色各異的三人面面相覷。
  


  第四十六章解釋
  
  慕容舒清跟著軒轅逸出了府,胳膊上傳來得疼痛讓她微微皺了皺眉,但是卻沒有出聲,誰說女人心是海底針,男人的心思也一樣難猜。她不記得她有惹到他,但是看他那緊繃著的臉,她還是靜觀其變的好。
  
  兩人上了馬車,慕容舒清的手才算得回自由,一邊輕揉著胳膊,一邊靠在軟榻上,等著軒轅逸宣洩他莫名奇妙的怒氣。只是過了很久,軒轅逸也只是靜靜的坐著,一句也沒有說,一雙沉靜的星眸注視著窗外。冷傲的俊顏已不再烏雲密佈,只是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慕容舒清也微微皺起眉頭,今天的軒轅逸很不一樣。
  
  馬車在寧靜的夜裡緩緩行駛著,馬蹄踏在石板路上,踢踏作響,馬車裡的兩人,相對無語。
  
  久久,軒轅逸低沉而帶著磁性的聲音打破了這一室的寧靜:「冬雪,是我乳娘的女兒。」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和她說這些,只是想要告訴她,冬雪的身份。晚飯時,她滿不在乎的樣子激怒了他,可是為什麼呢?他希望她醋意橫生嗎?!他不是最討厭妒婦的嗎?慕容舒清,為什麼在她面前,他變得不像他了!
  
  他突然的話,讓慕容舒清也些愕然,冬雪,確實是個溫柔恬靜的女孩,抬頭看向仍然目視窗外的軒轅逸,慕容舒清低問:「她已經是你的侍妾了?」
  
  「不是。」冬雪和他,也算青梅竹馬,她的溫柔,她的懂事,她的體貼,沒有哪個男人不喜歡。他本來打算退婚之的,迎娶她為側室。只是,他成功的退婚了,時常佔據他心思的,卻是那抹淡然的身影。
  
  不是?「那初晴公主……」
  
  軒轅逸不屑道:「我對這種皇家聯姻沒有興趣。」他雖然也身邊朝廷,卻對皇室之家敬而遠之。
  
  慕容舒清忽然覺得有些好笑,他這算是在向她解釋嗎?雖然他彆扭的解釋讓她的心浮起淡淡的愉悅,畢竟他這樣霸道而驕傲的男子,一向都是不屑於解釋的。慕容舒清輕歎,女人要命的虛榮心,還真是會不定時的發作。
  
  但是以他們現在的關係,他似乎不需要向她解釋這些,畢竟,他們已經退婚了。慕容舒清說道:「這些,你不需要告訴我。」
  
  她的話,又一次成功的激怒了軒轅逸,只見他微瞇著眼,危險的說道:「我說過,回京後會準備我們的婚事。」她顯然沒有把他說過的話放在心上。
  
  婚事?他還是那麼霸道,慕容舒清也不於他計較,只是一字一句的說道:「容我再一次提醒你,我們已經退婚了。」
  
  「你就這麼不想嫁給我。」他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抗拒嫁給他。他在他心中,就這麼不堪嗎?
  
  「你為什麼一定要娶我!」慕容舒清很好奇,若說軒轅逸愛上她了,似乎說不過去,若是不愛,他為何在這件事上如此固執!
  
  為什麼?軒轅逸一時居然答不上來,他只知道,他會經常想起她,想念她淡然飄忽的微笑,想念她慵懶隨性的風情,他只知道,他的身體,他的思想都叫囂著要她。
  
  最後,他的回答只化作三個字:「我要你!」
  
  要?慕容舒清不語,他們之間,難道要永遠糾纏在這個問題之上嗎?穿越到這個身體,與他就注定了這糾葛吧,思索片刻,慕容舒清說道:「好吧,今晚我們就把話敞開了說,你想清楚,你為什麼要我,我也告訴你,我要什麼。」
  
  慕容舒清知道,她說出來,他不一定明白,畢竟這與這個時代的思想有著很大的區別,可是今天,她想要告訴他。
  
  對他,她不是完全沒有感覺的,他的俊秀,他的不羈,他的才華,他的執著,他在耳邊的低語,甚至是有時的霸道,都時時摳向她的心門,而她已不是十七八的小女孩,對於感情,她知道自己要什麼,今天,她就給他,也給自己一個機會吧。
  
  迎上軒轅逸等待的目光,慕容舒清認真的說道:「愛情之於我,是生活的一部分。沒有,我縱情山水,自由來去,有,我珍惜緣份,相依相守,但是,那個人,需知我,懂我,愛我,憐我。我與他的世界裡,各自有自己的一片天空,卻能緊握雙手,一起翱翔。不需遮風避雨的羽翼,只需風雨相隨。但是在這世界裡,只能容得下兩個人。」
  
  語畢,車廂裡又陷入了沉默之中,慕容舒清已不在看向他,輕輕的靠回軟榻上,她要說的說完了,接下來要煩惱的不該是她了。
  
  軒轅逸面色複雜的看著慕容舒清,良久,他肯定的說道:「你要我只娶你一個。」
  
  不錯,雖然沒能明白她要表達的全部意思,他前提條件他聽出來了。
  
  「不」慕容舒清輕輕搖頭:「我的夫君只能娶一個。」他要娶幾個她管不了,但是他仍要堅持娶她的話,他就只能娶一個。
  
  長久的相視無語,直到馬車緩緩停了下來,綠倚的聲音從車外傳來:「小姐,到了。」
  
  慕容舒清收回視線,不在說話,也不在看他,起身越過他,下了馬車,軒轅逸沒有拉住他,只是在他快要踏入祁府時,低低的叫道:「慕容舒清。」
  
  這是軒轅逸第一次這樣直呼她的名字,慕容舒清沒有回頭,依然背對著他,只是停下了腳步。
  
  軒轅逸堅定的聲音自身後傳來:「我還不能完全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記下了。」
  
  說完,軒轅逸穩健的腳步聲消失在夜色裡。
  
  ******
  
  今夜的月光並不明亮,卻也足夠拉長慕容舒清清瘦的身影,她輕輕勾起唇角,走進了祁府。
  
  雖然還不算太晚,但是在祁府中,已經沒有什麼人走動,蜿蜒的小路上,點著幾盞小燈,勉強能夠照亮前面的路。慕容舒清沿著小路走得很慢,身後的綠倚遠遠的跟著,體貼的不出聲。
  
  沒有疊翠小宿的滿院茶香,簡單的青草氣息也同樣讓人迷醉,走到一半,慕容舒清停下了腳步,踏上路邊整齊柔軟的草地,枕著手臂,她隨性的躺了下來。仰望夜空,今晚的月亮不明,星星也很少,天空沒有深藍的神采,好像沒有什麼欣賞的價值。
  
  慕容舒清輕輕閉上了眼,秋風漸涼,吹得她墨黑的髮絲盈盈而動。她有多久沒有這些聽風品月了!今晚的她,心似乎有些不靜。
  
  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她只是不想睜開眼睛。但是,一顆石子卻向她這邊射來,被暗處的炎雨用掌力彈來了。石子落在一旁的青石小路上,滾了好幾圈,才算停下了,清脆的聲音,在這寧靜的夜裡,顯得格外的響亮。
  
  石子落地的同時,一道慵懶的男聲也隨之響起:「想不到這樣的晚上,也有人和我一般出來賞月。」
  
  慕容舒清在心裡輕歎口氣,無奈的睜開眼,今晚的夜色算不得美了,還能遇上「志同道合」的「賞月者」,還真是難得。
  
  坐直身子,看見前方隔著花壇,一個模糊的身影,也如她剛才一般,仰望星空。若不是他出聲,很難發現那裡居然還可以躺下一個人。只是月色朦朧之下,什麼也看不清!對方只是說了一句話,就再無動靜了,似乎剛才出聲的不是他。
  
  慕容舒清繼續躺回草地上,也不拘泥於此,既然看不清,也就別為難自己了,現在的星空相較剛才,倒是明亮了不少,只是明月依舊不明。
  
  墨黑的夜空下,兩個隨性自由的身影,共賞不明之月,一夜無語。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3 02:58 PM

  第四十七章又見
  
  自古逢秋悲寂寥,
  
  我言秋日勝春潮。
  
  晴空一鶴排雲上,
  
  便引詩情到碧宵。
  
  秋高氣爽的日子很適合外出,慕容舒清沒有坐馬車,帶著綠倚沿著石板鋪陳的小路,欣賞京城古街小巷的風情。不同於繁華寬敞的主街道,這裡沒有華麗的臨街鋪面,沒有人聲鼎沸的茶樓酒館,有的,是石磚青瓦塔建的平房,是沿街叫賣的小喫茶攤。慕容舒清喜歡徜徉在這樣的小巷裡,它用它的古樸講述著京城古老的文化和故事。
  
  慕容舒清一路走,一路揉著有些發脹的太陽穴,她想她是快要感冒了,昨晚貪戀清涼的秋風,最後居然在草地上睡著了,要不是綠倚叫醒她,估計她現在就不止是頭痛而已了。不過她醒來的時候,與她也算是共同賞月的男子早已不見蹤影。既然會出現在祁家,那麼應該就是祁家的人,她早晚都會再見到他的。
  
  繞過青石小巷,後面是橫穿京城的越央河,河面不寬,河水也不急,是許多文人騷客暢遊流連的場所,所以每天,河上都停泊著或華麗,或大氣,或雅致的畫舫、船支。
  
  微涼的河風,徐徐吹來,讓慕容舒清微痛的頭得到緩解,她今天出門的目的,除了遊歷京城的名街小巷,還有就是到抱月書齋選點書回去看,祁月的書房她翻看了一遍,感興趣的已經看完了,不找點書打發時間會很無聊。
  
  京城裡最大的抱月書齋,就開在這越央河畔。書齋前院種植著一片翠竹,穿過小片竹林,是一間寬闊的平房。慕容舒清打量了門堂一眼,她很滿意,大門朝江面正面敞開著,門楣處,木匾上清漆著抱月二字。進得內室,有幾張紅木雕花桌椅,再往裡走,應該就是她設計要求的大圖書室了,果然,繞過一面巨大的青松獻瑞屏風,是一間巨大的書屋,裡邊已經有不少書生在選書、看書。
  
  她今天來也是來選書的,所以她不打算表明自己的身份。出門時,選了一件靛青布衣長衫,頭上用同色的髮巾和髮帶束起來,略顯單薄的修長身形,配上溫文淡然的笑意,活脫脫一個清秀儒雅的讀書人。
  
  一旁隨侍的小童送上紙筆,謙和有禮的說道:「公子,您要什麼可以記下書名,您離開的時候我們會幫您打點好一切。」
  
  身後的綠倚接過紙筆,慕容舒清微微拱手笑道:「多謝。」
  
  小童回禮,退到一邊。
  
  一路翻閱書籍,合意的都讓綠倚記下了,一圈走下來,慕容舒清才發現,不知不覺中,她竟在這書屋裡待了兩個時辰了,再看綠倚手上厚厚一疊書目,不禁好笑,她這不像是買書,倒像是來搬書屋的。
  
  不過既然選都選了,就帶走吧。將那一大疊書目交到小童手中,也不管他目瞪口呆的樣子,遞上一張五百兩的銀票,說道:「書你先準備好,待會會有人來取。」
  
  說完,拉著綠倚出了書屋,因為她們真的已經很餓了。
  
  慕容舒清看綠倚的臉色都有些不好了,愧疚的說道:「綠倚,餓了吧,帶你去吃好吃的。」畢竟讓綠倚餓著肚子陪她選書,還真是為難她了。」
  
  綠倚開心的笑道:「謝小姐。」
  
  慕容舒清狀似生氣的說道:「又叫錯了。」
  
  綠倚吐了吐舌頭:「我餓暈頭了。以後叫主子好了,不會錯。」
  
  慕容舒清好笑的看著她,這丫頭,越來越像紅袖了。兩人挑笑拌嘴著一路向迎賓樓走去,只是沒有走幾步,幾聲急促的腳步聲後,一個藍衣女子在身後喘著氣,叫道:「公子請留步。」
  
  慕容舒清細看眼前清秀的小姑娘,她不記得她認識她啊?不過慕容舒清仍有禮的問道:「姑娘有何指教?」
  
  好不容易平穩了呼吸,女子微一行禮,指向前面一條淺藍精緻的畫舫,說道:「我家小姐邀公子一敘。」
  
  她的話,讓慕容舒清更為疑惑了,順著她的指向,慕容舒清看向那艘停靠在不遠處的畫舫。畫舫不大,卻裝飾的典雅而華貴,紛飛的淡藍輕紗阻隔了慕容舒清的視線,只模糊的看見幾個模糊的身影。正要推辭,一抹火紅的身影出現在船頭,對她開心的招手。慕容舒清微瞇雙眼,才算看清女子的長相,是那天在清風樓裡的姑娘,那麼船上的人,應該就是:「海月?」
  
  綠倚看慕容舒清看了很久,卻一直久久不語,擔心的請問道:「主子?」
  
  慕容舒清回頭,回給她一個沒事的眼神。
  
  海月邀她一敘所謂何來?多少王孫才俊求而不得的機會倒讓她給碰上了。既然如此,她也要對得起她那一萬兩吧。如果沒有記錯,清風樓的茶和點心味道都很不錯。
  
  慕容舒清回頭,對綠倚挑眉笑道:「帶你去吃好吃的。」
  
  看小姐這副促狹的模樣,就知道這頓吃的不會這麼簡單。不過綠倚仍笑著點頭。
  
  ******
  
  慕容舒清對小姑娘笑道:「姑娘帶路。」
  
  不一會,慕容舒清登上了這條精緻舒適的畫舫。在紅衣女子的帶領下,穿過層層藍紗,慕容舒清看見了船中央軟榻上的海月。
  
  純白的紗裙配上她光潔的皮膚,如一塊上好的羊脂玉。光裸的足踝上繫著一天冰藍色的水晶腳鏈,慵懶而純真的笑容,大方而隨意的姿態。都讓她完美的讓人忍不住想要膜拜。慕容舒清輕歎,她果然是個尤物,別說是男子,就是女子也要驚慕。
  
  海月緩緩坐直身子,下了軟榻,赤足踩在純白的羊絨地毯上,說道:「幾日未見,秦公子可好?」仍然只是隨意的點頭見禮,只是由她作來,又是風情無限。
  
  慕容舒清拱手笑道:「多謝小姐掛懷。」
  
  「公子請坐。」
  
  慕容舒清點頭坐下,也拉著綠倚在身邊坐下。將面前一碟百合綠豆糕推到她面前,示意她吃一點。綠倚也乖巧的拿起一塊,咬了一口,開心的輕點了一下頭。
  
  看她吃了點東西,慕容舒清也算放心了,餓了這麼久,要是暈倒那就不好了。
  
  將她們兩人的親密互動看在眼裡,海月一雙明眸微瞇,在綠倚身上晃了一圈,果然是個標緻水靈的丫頭。收回視線,海月落落大方的笑道:「海月在清風樓久候多時,也未見公子再來,想不到今日有幸遇見。」
  
  今日本來只是無聊的泛舟湖上,想不到會在岸邊看見他。與那日的華麗尊貴不同,今天的他,沒有綾羅綢緞,寶石玉器,只是粗布青衣,頭髮也只有布巾隨意的包著,但那一身的風采絲毫未被淹沒,反而越發瑩潤奪目。
  
  慕容舒清只當她說客套話,也笑著虛應道;「小姐客氣,上次聽得仙音妙曲,至今仍回味。」
  
  海月走到靠近甲板的古琴旁,說道:「想必公子也是精通音律的雅士,不知可否也送我一曲。」能夠和他琴瑟合鳴就更好了。
  
  送她一曲?慕容舒清皺眉,看過幾本樂理的書,琴譜她還是可以看得懂的,說一說聽曲的感受,她也勉為其難可以評論,只是彈這樣的古琴她實在是無能為力。只得歉意的說道:「小姐謬讚,在下粗識音律,不敢班門弄斧。」
  
  海月不相信他這樣常識的男子,不會撫琴,該是他不願意吧。走到慕容舒清身邊,海月用肯定的語氣,說道:「公子是不願意了!」
  
  迎著海月固執的眼神,慕容舒清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她確實不會彈琴啊……!
  


  第四十八章知己
  
  今日不贈她一曲,海月怕是不會妥協了,慕容舒清苦笑,早知道,她應該去學學琴藝。輕歎,慕容舒清笑道:「琴我是真的不會,曲倒是可以送小姐一首。」
  
  「哦?」不會彈琴卻可以給她送曲?海月在她身邊坐下,她倒要見識一下。
  
  慕容舒清對身邊的綠倚低語幾句,綠倚輕點了一下頭,起身來到古琴旁坐下。
  
  海月疑惑,正要發問,輕靈寧靜的曲調自綠倚指尖溢出。如大海浩淼,萬里無波。想不到,這女子的琴技竟然如此出眾,收了疑問,海月細細傾聽。
  
  忽然曲調漸變,似遠處潮水緩緩推近,漸近漸快,一聲高音,如激浪驚濤拍岸。海面上,潮水中魚躍鯨浮,海底亦是暗流湍急,於無聲處隱伏凶險,極盡變幻之能事。激流之後,琴音間歇,又如潮退後的海面,水平如鏡。
  
  綠倚最後一個音結束,海月已激動的站起來,呼吸竟然有些不穩,急問道:「這首曲子叫什麼名字?」
  
  看她如此激動,果然是知音識律之人,慕容舒清答道:「碧海潮生曲。」
  
  這曲子最初是金庸武俠小說中黃藥師所創的武功樂曲。後來劉學軒使用曲笛與古箏首度將此樂曲搬上舞台。慕容舒清以前就聽過幾次,覺得很喜歡,但她自己雖然瞭解曲譜,卻不會用琴,便作罷了。後來到了這裡,知道綠倚琴技很好,就在《碧海潮生曲》的九個段落中,選了浩渺碧海、暗湍絕流、風嘯雲飛、熱海如沸、水若鏡平幾個章節加了一些自己的想法,讓綠倚演繹出來。今天倒是剛好用上了。
  
  海月擊掌笑道:「好曲子,好曲名。」
  
  說完,海月來到古琴旁,微微想了一下,素手輕揚,居然是碧海潮生曲!!
  
  慕容舒清想不到只聽了一遍,她就可以把「熱海如沸」這一章節演繹出來,雖然不是分毫不差,但在慕容舒清看來,加入了自己理解的曲子才更有靈性和個性。這首曲子,綠倚彈來,技藝純熟,只是稍顯力道不足,海月將海面上洪濤洶湧,白浪連山,風嘯鷗飛的變化演繹的淋漓盡致。慕容舒清歎道:「小姐果然冰雪聰明。」
  
  曲畢,海月起身,來到慕容舒清面前,認真而誠摯的說道:「秦書,海月有心結交你這個朋友。不知你意下如何。」
  
  看她說得坦誠,慕容舒清欣賞這樣才情出眾,性情爽利的女子,於是點頭笑道:「願引為知已。」
  
  「好,那以後就別小姐、公子的稱呼了。」拿起桌上的酒,遞了一杯給慕容舒清,海月笑道:「乾一杯吧。」
  
  「好。」接過酒,兩人相視而笑,舉杯對飲。海月一口飲盡杯中之酒,低頭看見慕容舒清仰起的脖子,潔白而纖細,脖子上只見一條淡淡的粉色疤痕,竟沒有喉結!!海月驚疑的呢喃:「你……」
  
  再要細看時,慕容舒清也已飲盡了杯中酒。
  
  對上海月驚疑思索的視線,慕容舒清沒有迴避她的眼睛。從她膠著在自己脖子上的視線看,海月應該已經看見她沒有喉結了,她本來也是無心騙她,只是上次是在清風樓,不得不作男子打扮。她今日看出來了,更好。
  
  眼前盈盈淺笑的他,清瘦的身材,細緻光潔的皮膚,海月遲疑的說道:「你是……」
  
  慕容舒清依然淺笑,坦然的說道:「我是。不知海月還交不交我這個朋友?」
  
  她竟然是女子!海月微睜的杏眼中掩藏著怒氣,她騙他!害自己居然對個女子動心,又羞又怒間,海月隱隱握緊雙拳,畫舫裡氣氛瞬間變得有些壓抑。
  
  慕容舒清沒有退卻,臉上不變的笑意,依然安然的坐著,仍是無語,即不急於解釋,又不做無謂的道歉。
  
  良久,海月有些洩憤的扔掉手中的酒杯,看著眼前依然淡定坦然的女子,她心中的氣憤居然漸漸平息,海月鬆開了緊握的手。罷了罷了,她也不算騙她,是她自己先入為主了。再說,雖然她是女子,但是她仍然欣賞她。
  
  吐出心中一口悶氣,拋開男子不談,這個朋友她都是值得交的。海月略過桌上的杯子,直接拿起酒壺,說道:「我海月說出去的話,哪有收回的道理,來人,再拿兩罈子酒進來。」
  
  身邊的小童馬上端上兩罈美酒,斟滿酒壺,正在為她們倒酒,海月一把拿過,塞進慕容舒清手中,說道:「今天要盡興才許離開!」
  
  慕容舒清先喝下一口,才笑道:「那有什麼問題。」
  
  兩人拿了酒,來到畫舫內室,鋪著白絨羊毛的大軟榻看上去溫暖而舒適,巨大的雕花窗,用來觀賞秋日裡平靜的江面在好不過了。海月躺在軟榻上,向慕容舒清舉杯,慕容舒清靠在窗邊,與她相對而飲。
  
  這酒很有意思,清澈如水,且毫無酒味,慕容舒清輕晃酒壺,仍然沒有聞到酒該有的香醇氣息,剛才喝了幾口,只覺得清淡微甜,可是飲過之後,回味卻又有另一番甘醇氣韻襲來,她居然覺得有些微薰!
  
  慕容舒清輕歎道:「好酒!」
  
  海月一手撐著腦袋,一手搖晃著手中的酒壺,側臥在羊毛毯上,漫不經心的說道:「無味,它的名字。」這可是她家最好的酒。
  
  無味?慕容舒清在心裡輕念。好名字。
  
  海月將手枕在腦後,對身邊的慕容舒清說道:「秦書不是你的真名吧!」自那夜見過她後,她就讓人查了她的身份,結果一無所獲。別說秦書這個名字,就是這樣的溫潤清澈的少年京城中也是沒有的。
  
  慕容舒清靠坐在窗邊上,享受著秋風的輕撫,品評著無味的醇厚的回味,淺笑回道:「海月何嘗又是你的真名。」不過海月這個名字和她真的很配,滄海明月,說的不就是這樣氣韻天成的女子嗎!
  
  海月忽然起身,盤腿而坐,絕美的杏眼裡流光溢彩,她興致十足的說道:「不如我們玩個遊戲,想必你也不是一般人,我們以十日為限,調查彼此的身份,到時不管查的結果怎樣,都坦誠以告,如何?」
  
  慕容舒清乾脆的答道:「好。」她果然不同於這個時代的一般女子,聰穎明惠的女子固然不少,但如這般坦誠爽利,見識認知都獨樹一幟的女子卻不多見,交這樣的朋友確是一件樂事。
  
  海月光著腳,來到慕容舒清身邊,斜靠著窗戶,笑道:「若是你輸了,就再送我一曲,怎樣?」那《碧海潮生曲》變化莫測,時而洪濤洶湧,時而萬里無波,她喜歡,從來沒有一個樂師譜出這樣得她心意的曲子,她相信,身邊這個清輝雅致的女子一定還有其他絕妙出奇的佳作。
  
  再贈一曲?!這倒不難,她欣賞的曲譜中,確實還有幾首很適合海月,她只是再作一回偷音竊曲之人罷了。慕容舒清輕點了下頭,搖晃著手中的無味,挑眉笑道:「可以。如若……你輸了呢?」
  
  海月微微皺眉思索,忽然唇角揚起一朵絕美的笑花,語帶神秘的說道:「贈你一件世間少有的珍寶!」
  
  看她信心滿滿,略帶驕傲又神秘萬分的樣子,慕容舒清也有些好奇起來,舉起手中的酒罈子,和海月的酒罈輕碰了一下,笑道:「我期待你的寶貝。」
  
  海月也拿起手中的酒,豪爽的喝了一大口,晃晃幾乎見底的酒罈子,笑言:「我也同樣期待你的曲子。」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3 02:58 PM

  第四十九章小恙
  
  秋日的夕陽,溫暖而絕美,只是疊翠小宿裡的綠倚和淨水卻沒有心情欣賞這美景,只因床上那抹人影依然安靜的躺著,沒有轉醒的跡象。綠倚守在床前,一步也不願離開,良久,人影終於輕微的動了一下,緩慢而艱難的睜開了眼睛。
  
  「小姐,您總算醒了,嚇死我。」看慕容舒清終於醒來,綠倚激動的握住她的手,擔心的聲音中已帶著明顯的哭腔。
  
  睜開眼,就看見綠倚眼含著淚光的看著她,慕容舒清疑惑的問道:「怎麼了?」
  
  一張口,才知道自己的聲音沙啞而難聽,慕容舒清皺著眉頭,艱難的想要坐起來。忽然襲來的眩暈感,讓她差點倒下床,一波波的疼痛侵襲著她的神經。
  
  綠倚眼明手快的扶住慕容舒清,拿了靠墊,讓她坐好,才心有餘悸的說道:「您昨晚回來就睡到現在,怎麼叫也叫不醒,嚇死我們了。」
  
  昨晚?慕容舒清用力的揉了揉混沌不堪的腦袋,思緒才逐漸明起來。昨晚和海月喝酒喝到夜裡,回來的時候,只覺得有些微薰而已,想不到這「無味」的後戲這麼厲害,居然讓她昏睡了快一天。昨天貪戀秋風清涼,在江上吹了一天,她這回真的是感冒了,現在只覺得呼吸不暢,頭暈眼花。不過看綠倚和淨水擔心著急的樣子,慕容舒清努力的對她們微笑道:「我沒事。」
  
  知道她笑得勉強,淨水端著白粥來到窗前,小聲說道:「小姐,您先喝點粥,藥已經涼了,我再去熱一熱。」
  
  「什麼藥?」慕容舒清疑惑。
  
  綠倚將薄被拉高,把慕容舒清的胳膊放進被子裡,才解釋道:「大少爺今早來找您,您一直叫不醒,少爺擔心就請了大夫,大夫說您是風邪侵體,感冒風寒,就開了方子。」
  
  她醉得還真是不輕,連大夫來過她也不知道,伸手接過淨水手上的粥,卻在她手上看見一片殷紅,慕容舒清問道:「淨水你的手怎麼了?」
  
  淨水急急收回手,說道:「沒事,煎藥的時候不小心燙了一下。」
  
  慕容舒清拉過她的手細看,紅成這樣,怎麼會沒事,晚點就要起水泡了。低歎一聲,說道:「燙到了就別忙了,讓綠倚去弄就好了。」
  
  綠倚端起桌上的藥碗,說道:「是啊,讓我來吧。」
  
  淨水收回被慕容舒清握著的手,接過綠倚手中的托盤,急急走出去,說道:「沒事,我去就可以了。」
  
  這丫頭是怎麼了,平常也不是這麼風風火火的人。正要問綠倚是怎麼回事,祁睿碩長的身影走了進來。
  
  祁睿雖然是舒清的親哥哥,但終歸男女大防,他來到床前的屏風前,便停下的腳步,問道:「清兒,你醒了?好點了嗎?」
  
  這樣隔著屏風說還真是彆扭,慕容舒清就著綠倚的手,想要起身,祁睿在外隱約看見她掙扎著起來的身影,連忙說道:「躺好,別再吹風了。」這麼大的人,還不會照顧自己。
  
  實在是渾身無力,慕容舒清也沒有再勉強自己起來,隔著屏風問道:「我沒事,大哥哥找我有事?」
  
  「也沒什麼事,明日就是外公大壽,我本來要帶你去選些禮物的。」往年外公生日,清兒都是到了京城再纏著他陪她去買,今年一直沒見她提,打算今天帶她去挑選的,不想她卻病了。
  
  原來是這件事,慕容舒清一邊揉著太陽穴,一邊回道:「不用了,我已經備好了。」
  
  聽出慕容舒清聲音裡的疲憊,祁睿也不再逗留,起身說道:「那你好好休息吧,大哥先走了。」
  
  「好。」
  
  祁睿正要出門,就遇上了端藥進來的淨水。淨水看見來人,馬上低下頭退至門邊,讓他先走,可是祁睿卻沒有離開,而是走到淨水面前,擔心的說道:「淨水,你的手好點了嗎?讓我看看。」
  
  淨水後退一步,避開祁睿伸過來的手,畢恭畢敬,卻明顯疏離的說道:「謝少爺關心,奴婢很好。」
  
  她的抗拒,讓祁睿進退不得,想要再說些什麼,淨水卻是頭也不抬,顯然不願與他多說,無奈之下,他只得掏出一個瓷瓶,放在淨水拿著的托盤上,說道:「你……,早晚記得擦。」
  
  說完,祁睿不等淨水推辭,快步離開了疊翠小宿。
  
  淨水沒有回頭,盯著瓷瓶看了一會,一直低著的頭,看不見她的表情,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慕容舒清透過屏風,看得也不真切,不過祁睿對淨水如此關心,決不僅僅只是主子對丫鬟的感覺。只可惜現在看來,是襄王有夢,神女無心。其實他們也算般配的一對,只是還要看祁睿對淨水的用情到達什麼程度,不過現在她實在沒有心力去管,她的頭疼得讓她連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接過淨水遞過來溫熱的藥,一口氣喝完,慕容舒清又倒回床上,很快陷入了昏睡中。
  
  ******
  
  慕容舒清吃了藥,睡了一覺,感覺好了很多,雖然還是很倦,呼吸也不怎麼暢快,但好歹頭是沒有那麼疼了,才慢慢的掙扎起身,屏風外的綠倚端著茶水急急的走了進來,扶著她坐起來,慕容舒清看窗外天已經全黑了,明亮的月光撒了一地,問道:「什麼時辰了?」
  
  才開口,喉嚨火辣辣的感覺彷彿藥燒起來般,讓她一口氣喘不上來咳了起來。
  
  綠倚一邊拍著她的背後,為她順氣,一邊將茶水遞到她手中,回道:「戌時,晚飯時老夫人派人來傳膳,說是小舅爺和舅夫人也趕回來了。您吃藥睡了未醒,老夫人讓您好好休息。」
  
  喝了一整杯水,才算回過氣來,將空杯遞給綠倚,慕容舒清思索了一會,問道:「嗯,現在祁家人都到齊了嗎?」
  
  想不到祁雨也回來,他鎮守東海八年,其中只回來過三次,也算是東隅錚錚鐵骨,盡忠職守的將軍了。他的妻子東若雪,原來是武林中有名的第一美人,武功更是不凡,八尺白綾在她手中,便成了令江湖中人聞而色變的絕佳利器。看祁風卓小小年紀,就已經是清秀俊朗,不難想像東若雪是怎樣的美人了。
  
  綠倚想了一會,回道:「除了小舅爺的大公子祁風華拜師學藝未歸外,都到齊了。」
  
  祁風華!就是那個一出生就被東若雪的師父帶上山去的孩子嗎?十八年來,竟然沒有回來過,不過聽說當年他被帶走時,東若雪的師父曾說過,十八年後便會讓他下山,今年就是十八年之期,明天他會出現嗎?這還真是讓人期待。
  
  如果說祁家人都到齊了,那麼那天晚上她見到的慵懶男子,應該就是祁雲的大兒子祁風賢了,傳說祁風賢是祁家最沒有出息的兒子,不思功名,整天只會風花雪月,喝酒閒遊。但是就她那天看來,祁風賢決不會是游手好閒的紈褲子弟,那他把自己塑造成這樣的形象,又是為何來呢?慕容舒清輕笑,祁家也算是臥虎藏龍了。
  
  慕容舒清緩緩躺下,對身邊的綠倚說道:「傳話讓覃銳明酉時把我要的東西送至祁家。」
  
  「是。」綠倚柔聲答道。
  
  慕容舒清已經躺下了,忽然又轉過身來,明天是外公大壽,再不去請安實在說不過去了,她是百般不願,卻又不得不做,最後只得無奈的對綠倚說道:「明日叫我起床去請安。」
  
  看她一臉痛苦的表情,綠倚忍著笑,點頭道:「是。」
  


  第五十章譏諷
  
  好不容易起床了要去請安,到了正廳才知道,今天壽宴,每個人都忙著準備,請安也免了。慕容舒清看前廳裡已經堆了一些禮物了,待會應該就會有很多人上面道賀送禮了。
  
  不想待在前廳,慕容舒清打算回到疊翠小宿繼續睡一覺,待下午壽宴開始了,在出來賀壽就好了。一路回去,已經碰上一些道賀的達官貴人,慕容舒清不想與他們寒暄,正打算繞道走時,卻看見一隊人正朝這邊走來,帶了不少禮物,走在前面的,是初晴公主和進京路上與霍家同行的李憂雨,而她們並不是慕容舒清駐足不走的原因,和她們一路行走的,還有一華服俊朗的翩翩公子,他就是在清風樓時跟霍子戚坐在一起的人。
  
  那日過後,她就讓炎雨查過男子的身份,他是與當今皇上一奶同胞的親弟弟玄天邢,很受當今聖上器重,在民間的名聲也很好。想不到今日皇家的代表居然會是他和初晴,看來朝庭對祁家仍很重視,同樣也說明,皇家依然還很忌憚祁家。
  
  這一會兒的遲疑觀望,讓慕容舒清錯過了最佳的離去時間,待她再想走時,已經來不及了。
  
  「是你?」初晴微微驚訝的聲音攔住了她後退的腳步。
  
  既然已經撞上了,躲也無用,慕容舒清只得欠身行禮道;「舒清見過初晴公主,榮寧王爺。」行禮過後,對一旁的李憂雨點頭笑道:「李小姐,好久不見。」
  
  李憂雨也沒有想到會遇上慕容舒清,欠身回道:「是啊,好久不見。」
  
  初晴本來對慕容舒清就沒有什麼好感,只是看她品貌如此平凡,並未把她放在眼裡,誰知那日,軒轅哥哥居然留下她不管,送慕容舒清回去。這怎麼不叫她氣惱。
  
  看她僅穿一件淡綠色素衣,下著墨綠絲裙,長髮也只綰了一個鬆鬆的髮髻,素得還不如自己身邊的宮女。今日有機會不羞辱她一番,怎麼解她心頭之氣。初晴繞著她,上下打量了一圈,故意歎息的說道:「今日是祁相大壽,慕容小姐穿成這樣,有失祁家的身份吧!」
  
  慕容舒清低頭看了自己一眼,和初晴的流金錦緞,李憂雨的粉紅綾羅相比,她的打扮確實素了些,可是今天的主角是祁家人,她也沒有必要打扮得花枝招展吧。
  
  看慕容舒清不說話,還仍是淡笑而立,倒顯得自己多管閒事了,初晴的驕傲讓她不忍受這樣的忽視,微揚著頭,將公主的尊貴展示得淋漓盡致。說話也就更加尖刻起來:「雖然尊貴的身份不是靠穿著打扮裝得出來了,有些人就算在怎麼細心裝扮,仍然還是出不得大雅之堂。但是慕容小姐還是應該注意一下自己的穿著,不然不僅你慕容家會丟臉,祁家臉上也無光。
  
  她的話激怒了慕容舒清身後的綠倚,她怎麼可以這樣羞辱小姐,正要說話,慕容舒清拍拍她衣袖,上前兩步,仍然笑而不怒,不卑不亢的回道:「謝公主提點,舒清會注意。」她怎麼會看不出這位公主是存心羞辱她,只是她沒有必要為了這些小事和個十幾歲的小姑娘作無謂的口舌之爭。
  
  初晴過激的語言讓身邊的玄天邢都微微的皺起了眉頭,也讓他對眼前的素衣女子好奇起來。慕容舒清的名字他不是沒有聽過,多年前軒轅逸曾經說她刁蠻可惡,不久前霍子戚說她聰慧奇特,前兩日初晴說她平庸無趣,今日看來她卻是淡雅從容。而對這樣明顯的挑釁羞辱她即不羞憤尷尬,也不氣惱回擊。本來對這些小女孩間的爭吵十分反感的他,現在也頗具興味的看下去。
  
  李憂雨就是看不得慕容舒清那幅閒適的樣子,若不是她,霍子戚一定會住在她家,都是讓慕容舒清破壞的,今天既然公主都想要整治她,她當然要推波助瀾了,於是來到初晴身邊,柔聲羨慕的說道:「公主說得有理,您佩戴的這條珍珠項鏈圓潤光盈,顆顆勻稱飽滿,絕非凡品。但不是每個人都能擁有像公主這樣名貴的華服首飾的。」說完,還不忘有意無意的像慕容舒清看去。
  
  初晴聽得李憂雨的誇獎,心裡很受用,摸著自己脖子上的每一顆都有拇指般大小的珍珠項鏈,傲慢的笑道:「你說得也是實事,若是慕容小姐沒有,本公主也可以賜你幾件,也不至於這麼失禮。」
  
  初晴那施捨的樣子,讓綠倚握緊雙拳,說道:「我家小姐不需要。」
  
  綠倚冷硬的語氣,讓初晴一楞,旁邊的李憂雨上次在進京的路上就為丫鬟的事和慕容舒清起過衝突,現在看綠倚這麼無禮,馬上皺眉歎氣道:「公主,慕容舒清的丫鬟就是這樣的,可以和主子同桌而食,主子說話的時候也可以隨便插嘴。完全不把主子放在眼裡。」
  
  「來人,給我掌嘴。」初晴本來就存心找慕容舒清麻煩的,現在聽李憂雨這麼一說,更是不快,連個丫鬟都敢這麼和她說話,今天她非要好好教訓她不可。
  
  「是。」身後的宮女恭敬的行禮後,向綠倚走去。
  
  慕容舒清將綠倚拉至身後,擋在她的前面,這丫頭是怎麼了,平時乖順溫柔,進退得宜,怎麼這幾句氣話就讓她失控了呢!
  
  慕容舒清的維護,讓宮女有些為難,也不敢再上去,畢竟這裡是祁府,動手打祁家的人,要是傷到祁家的小姐,也不好交待。
  
  看宮女站著不動,初晴喝道:「你們還等什麼,掌嘴,這奴才就是要教的。」她就不信,她堂堂公主,要教訓一個奴才都不行!
  
  初晴動怒,宮女在不敢遲疑,揚起巴掌,向綠倚臉上揮去。
  
  一雙纖長素指抓住了宮女的手,慕容舒清皺眉,為了一句話就要打人,這皇家威儀還真是氣勢凌人。這樣的力道打在臉上,非腫好幾天不可。攔下宮女,慕容舒清迎上初晴傲慢不滿的眼睛,不失恭敬,卻已然有些動怒的說道:「公主教誨舒清記下了,我的人就不麻煩公主調教了。」
  
  她居然公然頂撞她,初晴要開口呵斥,玄天邢在一旁悠然說道:「晴兒,我們是來祝壽的,不是來惹事的。」
  
  除了皇帝哥哥,邢哥哥是她最忌憚蝗,母后最寵邢哥哥了,要是他在母后面前說她的不是,母后說不定就不讓她出宮了,收了囂張的氣焰,初晴噘著嘴,拉住玄天邢的衣袖,撒嬌道:「皇兄,人家哪有,我只是看不得這些奴才不懂規矩而已。」
  
  關又開始隱隱作痛的慕容舒清,不想與他們周旋糾纏,微微欠身,說道:「不打擾各位貴客,舒清告辭了。」
  
  說完,看也沒有看這些公主王爺一眼,帶著綠倚,翩然離去。
  
  她無禮的行為,惹得初晴睜大雙眼,氣得顧不上公主威儀的直跺腳。而一旁的玄天邢則滿眼含笑,若有所思的注視那抹墨綠青影離去。
  
  一路走回疊翠小宿,綠倚都默默跟在慕容舒清身後,低著頭,一句話也不說,慕容舒清在心裡歎了口氣,這小丫頭心裡不知道又在想些什麼彆扭的事了,剛要安慰她別為公主的言辭生氣,小宿門前兩個高大的身影已經向她走來。
  
  定晴一看,是軒轅逸和裴徹,按理說他們不在前廳送禮,到她這閨閣後院幹什麼?
  
  「清兒。」軒轅逸剛開口說話,原來跟在慕容舒清身後低頭不語的綠倚忽然抬頭,臉上滿是委屈氣氛,衝到他面前,劈頭蓋臉就是一通大罵:「你來幹什麼,都是因為你,要不是你,小姐怎麼會受這樣的侮辱,公主就了不起了嗎!小姐身上的素衣每一件都是天蠶銀絲所製,不知道比那些錦緞玉帛名貴多少倍。像那樣小的珍珠,送給星月小姐玩,我們慕容家都嫌小。總之都是你的錯。」
  
  綠倚一口氣說的又急又亂,軒轅逸聽得滿臉暗黑陰沉,裴徹則是一臉不明所以。慕容舒清一愣過後,肆無忌憚的笑了起來,您能想像一個名震天下的將軍被個小丫頭劈頭蓋臉的痛罵的樣子嗎?真的很好笑。
  
  綠倚罵完了好像才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麼,不知是氣憤還是尷尬,滿臉通紅的衝進了疊翠小宿。
  
  裴徹好笑的看著臉色陰沉的軒轅逸,問道:「這丫頭是怎麼了,今天吃了炸藥了?」
  
  慕容舒清好不容易緩了笑意,聽裴徹這麼一問,忍不住嘴角又勾了起來,似笑非笑的指指天空,說道:「沒事,天氣太熱了。」
  
  天氣熱?見鬼了,都快深秋了。看來還是問綠倚比較容易,裴徹留下一臉笑意的慕容舒清和臉色發黑的軒轅逸大眼瞪小眼,自己走進了疊翠小宿。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3 02:59 PM

  第五十一章約定
  
  軒轅逸的臉色陰晴不定,慕容舒清也不想去招惹她,勉強收住臉上的笑意,打算越過他,回疊翠小宿再睡上一覺。
  
  可惜她還未抬腳,軒轅逸冷傲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初晴為難你了?」
  
  為難應該算不上吧!慕容舒清不在意的笑道:「沒有,公主只是和我講論女子服飾的問題。」
  
  剛才綠倚氣急敗壞的責罵聲中,他基本也聽出了一個大概。知道她不肯說,軒轅逸也不在多問,只是臉色依舊不愉。
  
  沉默片刻,軒轅逸說道:「申時我便要前往臨風關。」
  
  原來閒適輕笑的慕容舒清,聽了他的話,微微皺起了眉頭,她十日前也聽到消息,滄月國內,有明顯的兵馬調動,只是沒有想到,東隅竟然會因此派駐軒轅逸至臨風關,慕容舒清有些不認同的說道:「滄月現在雖有所異動,卻未正面與東隅宣戰,你這一去,不怕正好落人口實。」
  
  軒轅逸少年成名,甚至被譽為「戰神」。他這時前往邊關,只會讓滄月以防禦邊疆為借口,明目張膽的派兵駐紮臨風關外。
  
  軒轅逸想不到她竟然也知道滄月糾集兵力一事,本來只是來與她辭行,現在不知不覺中居然也想要與她分析起來:「所以我這次只帶三千人馬,名義上也只是去視察邊關。燕芮奪嫡之爭已經是愈演愈烈,不管誰坐上皇位,第一件事總是整治朝綱,調養生息,暫時不會與東隅為敵。而滄月國君一直野心勃勃,如今他又不知從何處得一猛將尤霄,讓人不得不防。
  
  前兩日他與皇上商討的結果便是有備無患,決不可讓滄月有機可趁。知她雖不認同,只是不再反駁。軒轅逸並不打算再與慕容舒清討論這已成事實的結果,他的時間不多,申時就快到了。軒轅逸說出今日來此的目的:「我今日來,只和你說一件事。」
  
  思緒還沉浸在滄月戰事上,慕容舒清淡淡回道:「說。」
  
  「等我回來。」
  
  「什麼?」慕容舒清微愕抬頭,有些驚訝的看向眼前的軒轅逸,是她聽錯了嗎?
  
  「我說,等我回來。」稍嫌冷硬,卻堅定霸氣的聲音再次響起。
  
  「為什麼?」慕容舒清輕問。
  
  注視著慕容舒清平靜中略帶疑問的臉,軒轅逸無語,慕容舒清也沒有立刻追問,兩人就此相視對立。久久,軒轅逸伸手,輕柔的將一縷被清風揉亂的髮絲,掛回她的耳後。
  
  軒轅逸忽然緊緊握住慕容舒清微涼的手,他常年握劍的手,粗糙而厚實,一雙如鷹般桀驁的眼中倒影著她的身影,她為何要如此特別,他又為何始終放不下她:「願得一心人,我知道你想要什麼了,等我回來,給你答覆。」
  
  他知道?看來那日她說得話,他是真的記下了,只是這個男人就連要求別人等待,也還是如此的霸道。她想他未必完全懂得她要求的唯一,平等,自由,但是,為了他的那句願得一心人,她的回答是:「好,我等你。」
  
  軒轅逸走後,慕容舒清一直靠坐在疊翠小宿的亭了裡,沒有躺上舒適的躺椅,就這樣坐著,手中清茶早已喝完,卻不放下手中的杯子,不時輕撫杯沿。眼光一直留戀在前院的那簇白菊上,卻又不像在賞花。
  
  沉默不語,若有所思的她,讓一旁的綠倚看不明白,軒轅公子特意趕來辭行,表示重視小姐,可小姐現在這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呢?
  
  猜不懂她的心思,綠倚上前輕輕拿下慕容舒清握在手中,卻早已見底的茶杯,柔聲說道:「小姐,老夫人讓人來傳話,請您到前廳去。」
  
  慕容舒清抬頭看看天色,太陽已經偏西了,金絲般的陽光揮灑在疊翠小宿中,為它鍍上了一層金光,遮掩了它的清冷素雅,讓它展現了不一般的華貴而溫暖的風情。他該已經出發了吧。
  
  慕容舒清起身,輕輕的錘了錘有些僵直的腰,問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收拾著桌上的茶具,綠倚回道:「快酉時了。」
  
  酉時了,那麼說壽宴即將開始了。慕容舒清踏出亭子,歎道:「那我們出去吧。」又是一場無聊的宴會。
  
  綠倚跟在她身後,快走出疊翠小宿時,還是忍不住說道:「小姐您不換件衣服嗎?」那個公主存心和小姐作對,待會那麼多人,若是她又借此發作,侮辱小姐該如何是好,再說,她們慕容家,什麼華衣錦緞,奇珍異寶沒有,犯不著受這屈辱。
  
  慕容舒清停住腳步,回道笑問:「你覺得我應該換嗎?」這丫頭,還糾結於這個問題上。
  
  慕容舒清迎風而立,臉上舒緩的笑容平和而溫暖,墨綠的長裙隨風輕擺,飛揚的髮絲靈動而飄逸,在這金光輕撫下,如翠竹般堅韌,如青荷般傲然,這樣的小姐,何須那些冗雜的華服珠寶來彰顯美麗和身份。綠倚思索片刻,輕咬菱唇,堅定的說道:「不換。」
  
  知道她已經想明白了,慕容舒清笑言:「那還等什麼,走吧。」
  
  ******
  
  「是。」綠倚終於露出笑容,跟著慕容舒清出了疊翠小宿。
  
  走在曲折的迴廊上,就得人聲鼎沸。緩緩行至前院,四五十張桌子已經一字排開,眾人紛紛向今日的壽星道賀。祁鍾霖身著暗紅流金長袍,純黑色的錦綢腰帶上,繡著一隻趴著的避邪神獸,雖是趴著的,卻仍讓人感覺到蓄勢待發的勇猛。祁鍾霖站在主位之上,向眾人拱手謝禮,爽朗的笑聲,依舊挺拔的腰桿,仍不輸當年叱詫風雲,翻轉朝堂的風采。
  
  今日能進的祁家的人,都非等閒之輩,慕容舒清在這不大的前院了,幾乎看遍了朝堂之中,三品以上的官員。榮德仁和林航也在其中。
  
  主桌之上,除了祁鍾霖,賀湘君外,還有榮寧王和初晴公主,現任丞相畢戌笙,祁雲、祁雨夫婦。
  
  祁家這麼多人中,祁雨夫婦是慕容舒清最感興趣的。少年將軍與江湖俠女間的愛情故事總讓人津津樂道。傳聞他們也是不打不相識,從仇家打成冤家的。慕容舒清仔細看來,現在的祁雨和東若雪雖已經四十多歲了,歲月在他們身上也不可避免的留下的痕跡,但也依然是男的健碩俊朗,女的風姿綽約。兩人時而低語交談,時而與鄰桌的小兒子眼神交流,眼神交匯間,默契十足。確實是一對壁人。環視四周也未見什麼十七八歲的俊秀少年,可見,那離家十八年的祁風華仍是未歸。
  
  慕容舒清靠在院牆邊上,漫不經心的看著這喧囂的小院,並不急於進入,而她一身素衣也沒有引起這些貴客們的注意,她也樂的逍遙,繼續看熱鬧。
  
  祁睿正在與身邊的兩個男子說笑,其中一個衣著光鮮,淺藍的錦緞絲綢,腰間別著流蘇玉珮,長髮倒是未用金冠玉帛之類的束好,而是用湛藍綢帶隨意的束在腦後,一身的慵懶與奢華,這人應該就是她那夜巧遇的賞月人,祁家有名的「紈褲子弟」祁風賢了。別一個人就低調多了,天青色的布衣儒袍穿在他身上略顯寬鬆,長得眉目清秀,舉止也是沉穩得體,一眼看來,就是一翩翩讀書郎。和俊朗挺拔,榮華逼人的祁家兄弟坐在一起,竟也毫不遜色。
  
  「舒清,過來。」
  
  慕容舒清正待轉向另一桌繼續觀察這難得一見的名人齊聚,賀湘君的呼喚卻讓她成為眾人關注的中心。
  


  第五十二章壽宴(上)
  
  即已進入眾人視線,慕容舒清也只得向賀湘君走去。
  
  有些不認識慕容舒清的,對這個素衣女子很是好奇,素顏青衣,走在這華麗喧嘩的壽宴上,閒暇得彷彿漫步在林間小道一般。素淨與奢華,嫻靜與喧囂,在她身上,似乎都可以融合,都不會成為她的負擔。
  
  玄天邢玩味的看著緩步悠然行來的女子,平常女子若是受了下午那般侮辱,再出現時必定盛裝打扮,以雪前恥,就算不濃妝艷抹,也必定精心準備,再者慕容家的財力,除了安家,在東隅還未有哪個家族能出其右。想要在服飾裝扮上獨領風騷是輕而易舉的事。這個慕容舒清卻當真是獨樹一幟。依然是那身素綠長裙,連髮簪也仍是那只松木清簪。
  
  難怪初晴氣得把手中的絲絹都要絞碎了,慕容舒清面對她的挑釁,完全不予理睬,就好似兩人對決,自己已亮出劍鋒,對手卻不屑於迎戰。這無疑是給了初晴一個無聲的耳光。
  
  賀湘君慈愛的拉著慕容舒清至身邊,說道:「坐到我身邊來。」
  
  慕容舒清來到桌前,欠身行禮道:「舒清給各位請安。」按理說,慕容舒清該一個一個的請安才合規矩,只是她嫌麻煩,一句「各位」就代替所有人了。
  
  祈雨本就很少有機會回京城,更沒有見過慕容舒清,看她素衣墨發,淡然淺笑的立於眾人之前,閒適而隨性,不免想起多年前的祁月,那個自己疼愛呵寵了多年的小妹。看慕容舒清的眼也染上了讚許和憐惜,朗聲說道:「舒清不愧為月兒的女兒。」
  
  祈雨爽朗的稱讚,引得在場眾人亦順勢恭維,這讓本就不開心的初晴更是氣憤,只見她盈盈起身,揚起一抹笑容,待眾人都恭敬的看向她時,緩緩說道:「聽聞當年祁小姐風華絕代,詩詞歌賦無一不精,棋藝書畫無一不曉,輕歌曼舞更是京城一絕,慕容小姐想必盡得真傳吧。今乃祁相大壽之日,不如表演一曲,意表賀壽,也讓諸位有幸再睹風華。」
  
  多年前,聽說了慕容舒清與軒轅逸的婚約時,她就派人查過慕容舒清。她不過是個被人寵壞的商家之女,既無才藝,也不善詩詞。今日她就是要看她丟臉。
  
  這公主倒也不笨,將祁月誇得如此完美,祁家人自然是受用,而為了維護母親美譽,她這個女兒確實應該嶄露一番才華才是,只可惜她已不是十七八歲愛出風頭的小姑娘,再說,她確實也沒有什麼才藝可以賣弄。慕容舒清大方的承認道:「公主繆讚了,舒清自幼頑劣,才藝平平,未及母親萬一。」
  
  就是因為你沒有才藝才非要你表演不可,初晴心中暗自得意,臉上依然是大方典雅的微笑道:「慕容小姐何必謙虛,祁月之女,才藝豈會平平,再者,今日壽宴之上,以歌為禮,以曲為賀,也該是一件美事。」
  
  初晴貴為公主,所提的也確實是風雅美事,一旁賀壽之人都紛紛應和叫好。慕容舒清若是再推辭未免顯得小氣和矯情。初晴眼眉帶笑的睨著立於一旁的慕容舒清,看你還怎麼推辭。
  
  慕容舒清微微點頭,認同的說道:「公主此言甚是。」就在初晴認為自己成功的時候,她忽然又話鋒一轉,笑道:「舒清早已為外公備下賀禮,以賀大壽。」
  
  未等公主再次發作,賀湘君笑道:「好好,舒清有心了。」說完,就拉著慕容舒清坐下。自己的外孫女她還不知道,從小就嬌寵慣了,哪裡有什麼才藝,雖然三年不見,確實不同往昔,只是這曲藝詩詞,哪裡是一朝一夕練得成的。看舒清為難的樣子就知道,她怎麼捨得自己的寶貝孫女出醜。
  
  賀湘君的偏寵,讓初晴看來更是氣悶,貴為公主,她就不信今天整治不了一個慕容舒清。她有賀禮是嗎,她倒要看看能不能比得上她皇家的八寶琉璃燈和大書法家劉箬錫的絕版字畫。
  
  初晴狀似隨意的說道:「你的賀禮在哪啊?讓本宮也見識見識。」
  
  已經坐下的慕容舒清在心裡歎了口氣,她這是怎麼招惹上這位天之嬌女了,如果是軒轅逸的話,那麼中午綠倚那一頓罵還真是大快人心。
  
  既然公主已經發話,是騾子是馬,都要拿出來溜溜了。慕容舒清吩咐綠倚讓覃銳將已經放入廳內的賀禮又搬出了院外。
  
  眾人看著這陳列在前院的三件禮物,大小不一,一個是半人高的紅綢錦盒,一個是由四人合力搬出的大櫃子,還有一個是捧在手中的紅木方盒。
  
  慕容舒清並未起身,依然坐在賀湘君身邊,忽視眾人射來的好奇眼光,自顧自的吃著糕點香茶。
  
  走至院前的是綠倚,她來到半人高的錦盒旁,輕輕打開,清脆的聲音伴著盒中飄出的淡淡清香,悠然說道:「慕容家為祁老爺獻上的第一件禮物——雪參。祝願祁老爺祁夫人益壽延年,長命百歲。」
  
  半人高的錦盒中,躺著兩支幾乎兩尺長的人參,泛著粉紅色的瑩潤光澤,飽滿水潤的參體彷彿可以滴出水來。
  
  雪參長在常年不化的雪山之巔,在那極寒之地,雪參的生長速度極其緩慢,常常是百年的雪參,也不過一兩隻手指粗細。這如手腕般粗壯的雪參可以說是價值連城,甚至是有錢也都未必買得到。
  
  不就是兩根人參嘛,初晴不以為意,皇家庫房中多得是,一群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
  
  相較於初晴的自以為是,玄天邢則是微微驚歎,初晴不明白雪參與一般人參的區別,他卻是在瞭解不過了。母后前些年身體不適,翻遍整個皇宮,也就找到五支三指粗細的雪參,慕容舒清竟可以找到兩支如此極品雪參,讓他對眼前這個謙和淡雅的女子刮目相看。
  
  不等眾人驚歎聲止,綠倚已經來到那比人還高的櫃子前,待櫃子在家丁手中被拆分掉以後,只見裡面是一塊巨大的紅綢蓋著的物件,就大小和外型看,像是一面屏風。
  
  綠倚手起綢落,映入眾人眼前的,確實是一面屏風。
  
  如一幅清新的水墨畫,或濃或淡的勾勒著參差不齊的樹林,畫面略顯得凌亂,卻也透著隨性寫意。夕陽西下,似透非透間,屏風反射陽光,泛著微弱的瑩光。
  
  「舒清,這是~~」祁鍾霖很是中意這面屏風,只是這屏風的材質為何,他也很好奇,既非布,也非帛,還如此細滑瑩透。
  
  「石屏。」慕容舒清淡然答道。
  
  石屏?她的回答讓不大的前院驚歎聲漸起。甚至有離屏風較近,又不敢相信者,紛紛上去撫摸。如此大的屏風,竟是用石頭所制,而且原來以為的水墨畫,居然是天然石頭所成的紋理。能形成如此匪夷所思,精美絕倫的圖畫,只有一種石頭,那就是被譽為凝天地之靈氣,聚日月之精華,孕萬物之風采的雨花石。然而,一般的雨花石僅為拳頭大小,如此巨大的雨花石當真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更別說如此別出心裁的切割成薄片,製成屏風了。
  
  第三件禮物,綠倚並未打開,而是交到慕容舒清手中。
  
  前面兩件禮物,一件比一件稀罕,所以眾人都好奇,慕容舒清拿在手上的那個方盒裡到底是什麼,祈雨的興致也被吊了起來,有些迫不及待的說道:「舒清,這第三件禮物是什麼,快拿出來。」
  
  慕容舒清淡笑不語,素手輕揚,木盒隨即被打開——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3 03:00 PM

  第五十三章壽宴(下)
  
  「墨硯?」當慕容舒清拿出裡面的物件時,很多人都發出了驚訝和失望的聲音,送的不是什麼出其不意的東西,祁相喜歡書法,舞文弄墨是常事,送個硯台再平常不過了。再者,送也該送個名貴稀罕的才是啊,可是慕容舒清手上那個漆黑的硯台,完全沒有特色,不免讓人大失所望。
  
  前兩件禮物的出場,讓初晴也是緊緊地盯著木盒,結果居然是連宮裡的奴才都不見得看得上的硯台!忍不住嗤笑出聲。她還以為是什麼了不得的寶貝呢!
  
  然而主桌上的人都沒有出聲,只是依舊仔細的觀察著那暗黑墨硯,慕容舒清既然會親自送這份禮,其必有蹊蹺奇特之處,細觀之下,墨黑的材質,不似一般石材或泥陶,雖沒有盈亮光澤,卻是氣色秀潤,紋理如絲。
  
  祁鍾霖自慕容舒清手中接過硯台,細細把玩,硯台呈正方形,頗為厚實,四面雕刻著似鱗片一般的花紋,細細密密,雕功精細,除鱗片外,再無其他。輕撫之下,柔滑如肌,細膩堅潤。
  
  忽然祁鍾霖像是想起什麼一般,頗為急切的輕敲其壁,只聽得低低悶悶的響聲,並不清脆,似將所受力道盡數吸走一般。然而沉鳴之聲良久不絕。
  
  聽了這悶響之後,祁鍾霖居然有些失態的驚呼出聲:「墨硯!」
  
  而後便愛不釋手的撫摸讚歎,不理會四方投來的疑惑驚奇眼光。
  
  前院裡,眾人面面相覷,不明白祁相何以如此興奮和激動,那確實是一個墨硯,大家早就看見了,祁相為何最後像是突然發現一般?!
  
  祁相沉迷於把玩硯台,怕是不會給他們解惑了,他們只得將視線轉向慕容舒清,只見她平靜的坐著,淡淡的笑著,也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看了半天,實在看不出端倪,祈雨皺著眉峰,轉頭看向慕容舒清,問道:「這是什麼東西?」他還沒見過老爺子這麼喜愛一樣東西,這到底是什麼寶貝?
  
  祈雨的問題也是在座諸位想要問的,於是,前院裡喧囂盡斂,沒有人想要錯過答案。
  
  「墨硯。」清清淡淡的聲音,讓眾人一陣失望,他們自然知道那是墨硯。只是這墨硯有何特別之處??
  
  慕容舒清輕笑,她可沒有打算告訴他們。再說,她也確實沒有說錯,這硯台的名字就叫「墨硯」。其選用滄月國第一大湖——旋冰湖底特有的珍稀岩石墨玉所製,用其潤墨,發墨細快,保溫利筆。且墨小易乾,滌之立淨。是硯台中的極品、絕品。因其通體墨黑,故得名——墨硯。
  
  墨硯及其稀少,天下間,也未必存有五件,而且大多藏於滄月。慕容舒清費盡心機,耗時良久,才為這位她頗為敬重和欽佩的老人尋得這件世間難得的珍品。其他人看不出來也很正常。就讓他們認為是平凡的硯台也未為不可。
  
  不就是一個破硯台嘛,有什麼好看的,祁相莫不是老糊塗了。就連邢哥哥也一直盯著那硯台看。初晴怎麼看,它也是個上不得檯面的東西。
  
  看不得慕容舒清的閒暇,初晴仍不肯就此放過她,剛才讓她出了風頭,她今天就是要讓她出醜。
  
  「慕容家不愧為東隅大家,這賀禮也是新奇獨特,本宮仰慕祁小姐多年,今日既見著了慕容小姐,必定要好好討教。你該不會讓本宮失望吧!」這明褒暗諷的話,再遲鈍的人,也聽出了初晴要為難慕容舒清的意思。
  
  只是榮寧王爺和祁相都未發話,眾人也只得默不作聲,靜觀其變了。
  
  這公主是存心刁難舒清嘛!祈雨看不下去,對慕容舒清朗聲道:「舒清,別再謙讓了,展示一番才藝,讓他們見識見識。」
  
  在他看來,慕容舒清清雅脫俗,見識獨特,才藝就算比不得小妹,也必定不凡,一直推脫,不過是為人謙和,不愛顯擺,既然這公主咄咄逼人,那還客氣什麼。
  
  慕容舒清微愣,老天,她這位小舅真當她是才女嗎?他沒看見賀湘君一個勁的在給他使眼色嗎?就連祁睿聽到他的話,臉都跨了下來。低頭苦笑,接下來,她要怎麼應付呢?唱歌,她不行!跳舞,她不會!彈琴,她外行!作詩,她更糟!頭忽然疼了起來,她想她的感冒更嚴重了!她現在暈倒,應該正是時機吧!
  
  「舒清,去吧。」
  
  祁鍾霖蒼勁有力的聲音忽然傳來,驚得慕容舒清連忙抬起頭來!不期對上了那雙睿智清明的眼。
  
  慕容舒清微微皺眉,祁鍾霖是知道慕容舒清不會才藝的,那麼他為什麼還要她去呢?!難道是————
  
  兩人對視良久,慕容舒清忽然舒展眉目,那淡淡的淺笑再次揚起,起身環視眾人,最後對上初晴挑釁的眼眉,清亮的應道:「既然如此,舒清獻醜了。」
  
  慕容舒清在綠倚耳邊低嚀幾句,綠倚應了一聲,退了下去。緩步來到祁鍾霖身邊,慕容舒清笑道:「外公,借墨硯一用。」
  
  祁鍾霖含笑點頭,將手中的墨硯遞出。
  
  來到院中央,綠倚已將一張大桌子準備好了。慕容舒清拿著墨硯,笑道:「今日借花獻佛,就以這墨硯之墨為外公送上一幅賀壽對聯。」
  
  只見她雙手握緊墨硯,微一使力,略微旋轉,墨硯居然從中間一分為二!她左右手各拿著一個,細看之下,竟另有天地!一個上面雕著睚眥,另一個則刻著負X,它們合而為一時,頭藏在中間,只見得細密的鱗身,拆分之後,翻轉平放,居然是一文一武兩尊神獸!這硯台設計如此精巧,獨具心思,果然是精品。
  
  慕容舒清將兩個墨硯左右各放置一個,走回主桌前,右手拿酒,左手握茶,在眾人的驚疑聲中,將酒與茶各倒入少許在兩個墨硯之中。
  
  她這是要做什麼?每個人都在注視著她,待綠倚將墨分別研磨好,慕容舒清走至桌前,宣紙左右平鋪,只見她左右手同時拿起兩支狼毫,各蘸其墨。微閉雙眼,片刻再睜開時,眉目間已是清澈空靈。
  
  素手起落,揮灑自然,筆勢流暢。她居然————雙手齊書!!
  
  一個利落的回筆,對聯已書寫完畢。
  
  家丁將對聯微微舉起,讓在場眾人都可以看見,左右分別是:
  
  室有芝蘭春自韻
  
  人如松柏歲常新
  
  雙手齊書,字體居然不盡相同,左邊是飄逸的行書,右邊是穩健的楷書。剛柔並濟,看似非常奔放,卻能巧妙的調和著靜謐的風格。
  
  玄天邢朗聲讚道:「好字。」
  
  行書筆法精緻,濃纖折中,俊逸挺秀,道勁自然。楷書行筆圓熟而灑脫,雄渾蒼茫,氣勢奔放,筆畫清勁。這樣的同時書寫,不是沒有人可以做到,但由於個人喜好或左右手分工的原因,一般都會側重於某一邊的書寫,另一邊就相對會差些,只是眼前這左右兩幅,竟是各臻其妙,無分上下。
  
  再細看之下,左邊行書的墨略淡而輕,微帶亮澤。右邊楷書的墨濃而重,醇重綿長。相同的筆,相同的紙,相同的硯台,僅僅是茶與酒的不同,所出墨跡竟也會不同,這就是這墨硯的神奇之處嗎?
  
  慕容舒清,你還有什麼驚喜可以給我呢?玄天邢再抬頭尋找慕容舒清時,偌大的前院,留下的,只是那幅墨跡未乾的對聯,哪裡還有她的影子!
  


  第五十四章隨談
  
  走出了那華美而喧鬧的前院,慕容舒清一路輕揉著腦袋,在那蜿蜒的迴廊上坐下,深深的呼吸著秋夜清冽的夜風,她的頭疼才算是好了點。再不逃出來,那個沒完沒了的公主還不知道要出什麼招式。
  
  書法算是她唯一能拿出來見人的才藝了,以前是因為爺爺就是書法大家,平常自己也喜歡,就堅持練了幾年,也算小有成就。後來到了這裡,只能用毛筆了,想不到,她倒是越寫越有心得了。不過若是那公主再糾纏下去,她怕是也唯有暈倒了。
  
  她向來喜歡夜的蒼涼,神秘,迷濛,所以在不同的地方,賞各色瑰麗夜景也是她的習慣。即已坐下,慕容舒清也不忙著起身,拉著一直站在身後的綠倚坐下,兩人背靠著迴廊的石柱,觀賞著這白日硬朗,在月色輕撫下,也變得柔美的亭台樓閣。
  
  美麗的景色,安寧的時光,總如韻華美人般,不能長久。遠處依稀看到兩個小小的身影叫囂著行來。綠倚連忙起身,恭敬的站在慕容舒清身後。
  
  「你的是錯的,我說的才是對的。」男孩據理力爭。
  
  「你胡說,我說的才是對的。」女孩針鋒相對。
  
  「我對。」
  
  「我對。」
  
  祁風卓?祁玉?這兩個小傢伙平常好得跟聯體嬰似的,幹什麼事都粘在一起,今天是為了什麼事吵得面紅耳赤!為了拯救自己的耳邊,慕容舒清不得不打斷二人尖細的爭吵,說道:「你們倆吵什麼呢?」
  
  突來的聲音,將吵得熱火朝天的兩人嚇了一跳,在月色婆娑的迴廊上,才發現了被他們完全忽視的慕容舒清。看見她,兩人興奮的跑過來,一人一邊,拉著慕容舒清的衣袖,左一句,右一句的叫道:「舒清姐姐,你說說,我們倆誰說的對。」
  
  剛剛好一點的頭,被他們這一晃一吵,又開始疼了起來,慕容舒清連忙舉起手,阻止了他們的搖晃,問道:「好,你們告訴我什麼事情,我才知道誰對誰錯啊?」
  
  祁風卓瞪了一旁的祁玉一眼,搶先開口說道:「昨日太傅大人提問,國之大,以何為本?以何立國?我說以君為本,以兵立國,她偏說以民為本,以農立國。」早知道就不一下課馬上告訴她了,現在來和他爭!
  
  祁玉也毫不客氣的瞪回去,理直氣壯的回道:「本來就是。」她可是問過爹爹的,怎麼可能會錯。
  
  「你~」
  
  眼看兩人又要吵起來了,慕容舒清趕快問道:「好了,別吵,你們說說自己的理由。」
  
  年紀不大的祁風卓裝模作樣的咳了兩聲,一副小大人的樣子,搖頭晃腦的說道:「君為上,為尊,為國之根本,兵為堅,為御,為立國之器,故以君為本,以兵立國。」
  
  看他一本正經的咬文嚼字一番,還頗像樣子,慕容舒清忍著笑,輕輕點頭,給他一個讚許的微笑。
  
  一旁的祁玉不服氣的哼了一聲,劈頭蓋臉就是一番高見:「民為國之眾,沒有民哪來國啊,沒有吃的,別說打仗護國,餓也餓死了,當然是農為重了。」
  
  「你狡辯。」
  
  「你無知。」
  
  「你~」
  
  兩隻鬥雞一般的小人兒又對上了。大有不把對方駁倒,決不罷休之勢。
  
  「停。」
  
  慕容舒清無奈的輕呼確實止住了兩人的爭吵,他們一左一右,睜著明慧純淨的雙眼,一眨不眨的盯著慕容舒清,問道:「舒清姐姐,你說,誰對?」
  
  誰對?慕容舒清在心裡歎了口氣,輕笑回道:「都對。」
  
  她的回答顯然沒有得到兩個小傢伙的認同,祁風卓一臉失望的說道:「哼,你想糊弄、敷衍我們啊!反正就是我對。」
  
  祁玉微揚俏臉,面露不屑的說道:「我才不和你浪費口舌。」
  
  這邊也是毫不相讓:「哼,誰稀罕。」
  
  說完,互瞪一眼之後,兩人各走一邊。誰也不理誰的各自散去。
  
  看著兩個憤然而去的小身影消失在視野裡,慕容舒清低笑出聲,這就是傳說中的兩小無猜,青梅竹馬吧。
  
  耳邊終於又恢復了寧靜,慕容舒清將頭輕輕的靠在石柱上,微微閉上眼。身後一直無語的綠倚略帶遲疑的問道:「小姐,他們到底誰對啊?」
  
  慕容舒清睜開眼睛,看向一旁斂眉思索的綠倚,心裡有些欣喜,她一向鼓勵她們多思考,有問題或者有想法要說出來。慕容舒清想聽聽她的想法,輕問道:「你說呢?」
  
  綠倚沉吟片刻,說道:「小小姐說的有理。」她見過很多人的家為了糧食,為了生活賣兒賣女,家不成家。當年若不是因為家中弟妹眾多,養不起她,她也不會被賣給大戶人家做丫鬟,最後輾轉賣到慕容家。如不是跟了小姐,她的命運又該是如何呢?
  
  看她凝重的表情,知道她定是想起什麼不愉快的往事,不希望她沉浸在過去之中,慕容舒清拉她到身邊坐下,說道:「他們都沒錯。」
  
  「都對?」綠倚疑惑了,她剛才以為小姐是為了不傷兩位小主子的心,才隨便敷衍他們說都對,原來果真是兩個都對嗎?
  
  綠倚對這個問題似乎很感興趣,慕容舒清很有耐心的細細說道:「以戶部的立場來看,以民為本,以農立國沒有錯,國家沒有糧食,吃不飽,穿不暖,人民無以為生,那麼國已將不國了。以兵部的立場看,以君為本,以兵立國也沒有錯,國家再富足,若沒有強壯勇猛的軍隊來守護,終將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所以他們都沒有錯。」
  
  「那這個問題有很多答案了?」原來一個問題不是只有一個答案,不是只有對與不對之分的。
  
  慕容舒清點頭笑道:「是的,看個人立場而定。那太傅提這個問題,本就不要求他們有什麼統一的答案。他們不懂,自然會問家人,通過他們,便可知道朝中大臣的想法,再者,這些孩子,將來都會是國之棟樑,順帶也可以知道他們的想法,這個問題問得還真是好。」
  
  原本皇后一直無子,皇上也未封太子,今年皇后為皇上誕下她作為國母的第一個兒子,那麼也就是說,儲位之爭正式開始了。其實這個問題的重點是在那些皇子身上,他們的答案才是最重要的。畢竟一個國君如何回答這兩個問題,將影響著整個國家的發展和命運。
  
  慕容舒清所說的,綠倚似懂非懂,但是她仍羨慕而崇拜的看著她,笑道:「小姐,你好厲害,什麼都懂!」
  
  什麼都懂嗎?慕容舒清起身,清瘦的身影在這月夜下,更顯單薄。微微仰頭,眼光略過明月,在那忽明忽暗的星辰間流連,良久,才低低的說道:「綠倚,懂得,必定是有所經歷,而這些經歷或是親身感受,或是間接得知,但過程必有感傷,有痛苦,有無奈,有迷惘。因此——懂得,未必是好事,不懂,也不見得就是可悲。若有人能守護你一輩子都不懂,那便也是一種幸福吧。」
  
  深秋的夜,漸漸的涼了,夜風吹拂著她的裙擺與髮絲,圈起陣陣微波,只是裙角與那墨發糾結,一片凌亂。明月已漸上枝頭,只可惜在這蒼勁的林木掩蓋下的迴廊,依然只是那斑駁的月痕。
  
  夜,涼了,慕容舒清淡淡說道:「我累了,走吧!」墨綠身影伴著清風,踏著月華,往那蜿蜒深處,疊翠添香之所在行去。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3 03:01 PM

  第五十五章出遊(上)
  
  秋日的清晨,沒有夏日的浮躁,也沒有冬日的嚴寒,讓你想要融入其中,又怕擾了它的舒爽。慕容舒清走到雕花小窗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滿室的諸荊茶香讓她勾起了一抹甜美的微笑,滿頭青絲,未綰未束,任清風吹拂嬉戲,任暖陽照耀愛撫。
  
  「小姐,才好些,您就出來吹風,要賞景也先披上衣服啊!」一件雪白的錦緞長袍輕輕的披在慕容舒清的身上,綠倚緊張的為她整理衣衫,小姐就是不會照顧自己,病了兩天,才好些,要是又著涼了該如何是好!
  
  突來的溫暖,讓慕容舒清本就含笑的嘴角,揚起了更燦爛的笑顏,又是好笑又是無奈的說道:「綠倚,你這囉嗦的毛病是和誰學的?」這兩天小丫頭忽然變成了老太婆,這也不行,那也不可以,差點連床都不讓她下了。看來這次生病,是真的把她嚇壞了。
  
  慕容舒清精神好了很多,綠倚的心情也放鬆了一些,微微噘著嘴,俏皮的笑道:「被人逼出來的唄!」
  
  淨水將手中的水盆放好,一邊整理床鋪,一邊聽著主僕二人鬥嘴調笑,嘴角也悄悄的勾了起來,讓她雖佈滿胎記的側臉,也變得柔和甜美。
  
  慕容舒清任由綠倚拉離窗前,為她綰髮著衣,今天天氣真的很好,她的感冒好不容易好了些,她要出門曬曬太陽,再這樣躺在床上,她的骨頭都要僵了。正想著待會要去哪裡,輕輕的敲門聲響起。
  
  「小姐,有客來訪。」於擅蒼老卻依然硬朗的聲音由門外傳來。
  
  怎麼又有客訪?綠倚皺起了秀麗的彎眉,自那天壽宴過後,就有很多所謂的青年才俊,王孫公子,紛紛以探病為由,送了一堆禮物,有些還要見小姐,這些公子哥存的什麼心,再明白不過了,不勝其擾下,小姐不是已經說了不見了嗎?今天於管家是怎麼了?
  
  看慕容舒清輕搖了一下頭,明白她的意思,綠倚走至門前,打開房門,對站在門前的於擅柔聲說道:「老管家,小姐身子還未大好,這客人還勞煩您打發了吧!」
  
  「可是~~」於擅為難的欲言又止,本來主子說了不見,他就該出去回絕了才是,只是這位客人實在是太難纏了!
  
  慕容舒清輕問:「是誰?」看他的樣子,她倒是好奇來人是誰,讓這位老管家都這麼為難!
  
  老管家頭疼的說道:「她說是您的好朋友,今日特意來看望您的。她叫霍芷晴。」這小丫頭昨天就來了,不讓她見,她又是翻牆又是爬樹的,勸她離開,她又可憐楚楚,眼含淚花的不肯走,好不容易勸回去了,她今天一早又來了,花樣百出。小姑娘還是挺可愛的,要是再爬樹什麼的摔下來,可怎麼是好。
  
  「芷晴?」這回換慕容舒清錯愕了,上次之後,她大哥還讓她來找她?怕是又偷跑出來了吧!
  
  歎了口氣,慕容舒清笑道:「帶她過來吧。」
  
  聽到慕容舒清同意,於擅在心裡舒了一口氣,回道:「是!」說完,便匆匆離開了疊翠小宿。
  
  老管家迅速離開的身影,讓慕容舒清輕笑出聲,看來深受霍芷晴的殺手鑭所累的,不止是她而已。
  
  綠倚已經為她穿戴整齊,慕容舒清緩步出了小樓,才剛到亭子,霍芷晴開心又略帶興奮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慕容姐姐!」霍芷晴如一陣輕盈的清風,小跑著來到慕容舒清身邊。
  
  「坐下說吧。」這丫頭,永遠是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霍芷晴並沒有坐下,站在慕容舒清面前,臉上燦爛的笑容也收了起來,帶著真誠而愧疚的表情,說道:「慕容姐姐,對不起,上次都是我太任性,給你添麻煩了,還有~還有我大哥,他那日太不禮貌了,你別生氣。」
  
  看她像個勇於認錯的小學生一般,慕容舒清好笑的說道:「我沒有生氣,你哥哥沒有太為難你吧?」她並沒有放在心上,女子逛妓院,在這個時代不僅僅是驚世駭俗而已,可以說是大逆不道,霍子戚沒有出言責罵,就已經是很有修養了,只是當時他那陰鶩的臉色,著實讓慕容舒清為霍芷晴擔心了一回。
  
  霍芷晴忽然低下了頭,小聲說道:「沒有。」
  
  沒有?能讓這爽朗大方的女子露出這般嬌羞無限的樣子,看來「為難」她的不是霍子戚,而是言皓宇了!若是這次的事,能促成這一對,也算是好事。
  
  「那你今天來,該不會又是偷跑出來的吧!」慕容舒清問出了自己的猜測,她雖然不在意霍子戚的無禮,可是她還不想再一次面對他陰雨連綿的臉。
  
  霍芷晴連忙抬起頭說道:「當然不是,是大哥允許我來的。」那天她說她要來找慕容姐姐,還怕大哥生氣不准呢!誰知道他只是想了一會,就同意了,還給了她一萬兩的銀票。
  
  想起這個,霍芷晴從兜裡掏出銀票,遞到慕容舒清面前:「對了,還有這個!」
  
  定眼看清她手上的銀票,慕容舒清並不接過,而是拿起淨水沏好的茶,細細品味起來,這兩天生病,綠倚這丫頭竟然不讓她喝茶,看來平日裡真的太寵她們了!不知道這算不算對她們改造成功。
  
  慕容舒清不接過,霍芷晴有些著急了,坐在她身邊,拉著她的衣袖,說道:「慕容姐姐,你收下啊!」
  
  不去看她撒嬌的表情,慕容舒清淡笑的回道:「這個我不需要,你拿回去吧!」
  
  將錢放在桌子上,霍芷晴堅持的說道:「不行,禍是我闖的,我就要負責任。」
  
  知道小丫頭倔起來,也沒有這麼容易妥協,慕容舒清拍著她的手,柔聲說道:「以後別這麼衝動就可以了,這銀票我是不會收了的。朋友之間,不必計較這些。」
  
  霍芷晴想了想,爽快的說道:「好吧!」就為了舒清姐姐的朋友二字,這些錢她也沒有必要再堅持。
  
  學著慕容舒清細品香茗,霍芷晴四處打量起這個小院子,剛才急著道歉,沒顧得上欣賞這座小院,仔細看起來,還真是雅致清新,尤其是那一叢叢不知名的矮枝,茂密而蔥鬱,和這小院木樓,既和諧又突兀,真有意思,霍芷晴讚歎道:「你這小院挺特別的嘛!」
  
  說完沒過一會,她又悠悠的說道:「不過京城裡到處都是這種極致巧妙的小院,看得多了,也沒意思,還是我們的草原大漠好,可以縱情奔跑,可以放聲歌唱。」
  
  她開始想念那策馬狂奔的舒爽,那廣袤無垠的遼闊,那隨情肆意的自由,這京城美是美,雅是雅,就是有些拘束。
  
  是啊,自由的靈魂是經不起拘禁的。不忍看她這樣的鬱悶,今天本就打算出行,多一個人正好熱鬧,慕容舒清笑道:「今天我帶你去個地方,雖沒有北方的蒼茫恢宏,卻是另一番大氣天成。」
  
  那地方她也沒有去過,不過早在兩年前,就聽那個人提過,連他都說好的地方,她怎麼能不去見識見識呢!
  
  「真的?太好了!走吧!走吧!」早就悶壞的霍芷晴,聽到慕容舒清的提議,馬上雙眼放光,興奮的站起來,拉著慕容舒清就要往外走。
  
  慕容舒清被霍芷晴拖著站起身來,她還真是說風就是雨啊!才走兩步,慕容舒清忽然停下了腳步,轉身對正在收拾茶具的淨水說道:「淨水,和我們一起去吧!」
  
  慕容舒清的話,讓淨水驚得連手中的茶撒了也不自知,她不可置信又驚恐不安的眼對上了慕容舒清柔和堅定的雙眸。
  


  第五十六章出遊(下)
  
  「我?我~不去了,我在家收拾東西,等小姐回來就好。」對視了一會,淨水連忙收回視線,假裝忙碌的收拾著,只是顫抖的雙手洩漏了她的緊張與惶恐。
  
  慕容舒清看著這樣的淨水,秀麗的眉輕蹙,淨水對出門的恐懼比她想像的大很多,緩步來到她身邊,慕容舒清按住她假裝忙碌的手,讓她與自己對面而立,平靜輕鬆的說道:「今天去的地方,你一定也會很喜歡的,那裡很美。」
  
  慕容舒清輕柔的笑容可以安撫人心,淨水慌亂的心漸漸平靜下來,躊躇片刻之後,輕咬下唇,撫上自己佈滿暗紅胎記的左臉,淨水艱澀的說道:「我,不能出去。」她忘不了十年前,當她滿懷好奇和期待的心,和母親走在那充滿訝異,鄙視,甚至驚恐的眼神包圍的大街上時,她才知道,她是醜陋的,是不受歡迎的。她害怕再見到那種厭惡的眼神,害怕再聽到惡毒的閒言碎語,她不要出去。
  
  霍芷晴不明所以,看她們主僕二人磨磨蹭蹭的半天也沒有走出那小亭子,火急火燎的一手挽著慕容舒清,一手拉著淨水,說道:「去嘛去嘛,大家一起去才好玩啊!」
  
  淨水被拉著往外走,雙腿卻拚命的往後退,想掙脫霍芷晴的手,又怕傷了這位嬌客,兩人一前一後的拉鋸著,慕容舒清好笑的走到她們中間,分開兩人絞纏的手。現在和淨水說什麼開解的大道理都是沒有用的,她心中的陰影不會因為這一兩句話就解開,能讓她走出這個小院才是最重要的。
  
  慕容舒清握著淨水微涼的手,漸漸用力,讓她感覺到自己的力量,淡雅而真誠的說道:「那裡風景很好,人卻很少。你可以帶上面紗,我希望你和我們一塊去,好嗎?」
  
  淨水除了十年前走出過祁家,這麼多年來就沒有再踏出過這小院。對於外面的世界,她害怕,緊張,但同時也好奇,憧憬。只是她仍然不敢走出去,今天小姐溫暖而堅持的手,緩緩的帶給她力量。
  
  帶著面紗,就沒有人再看得到她缺陷醜陋的臉了,這樣她是不是就可以出去了呢?淨水久久無語,慕容舒清也不吵她,讓她慢慢的思考,只是緊握的手始終沒有鬆開。
  
  在霍芷晴快要不耐煩的時候,淨水終於彷彿用盡全身力氣一般說道:「好吧!」
  
  慕容舒清讚許鼓勵的看著她,露出了會心的笑容。霍芷晴早就等煩了,聽淨水答應了,歡呼道:「太好了,我們走吧!」話才說完,人已經奔到小院門口,向她們招手了。
  
  一行四人,還未走出前院,就和疾步向外走的祁睿撞個正著!祁睿看到是慕容舒清,停住了急行的步子,問道:「舒清,你要去哪?」
  
  那日壽宴過後,他就沒有再把舒清當作那個任性的小妹了,他看到了她的從容,她的智慧,他想他該重新認識她了。
  
  感覺到身後輕紗遮面的淨水明顯全身一震,慕容舒清淡淡的回道:「出去走走。」
  
  顯然,祁睿也看見了慕容舒清身後的那抹倩影,他緊緊地盯著淨水,不敢相信的立在那裡,臉色不知是驚是喜。他這麼多年來,費盡心機,也沒能讓她踏出疊翠小宿,今天她居然願意和舒清出門!是舒清太有魅力,還是他太失敗呢?!
  
  祁睿的失態,淨水的僵硬,慕容舒清都看在眼裡,看來兩人之間的故事應該不少,不過現在不是讓他們敘舊的時候,再不出門,淨水很有可能又逃回疊翠小宿去了。
  
  慕容舒清正要開口,祁睿已經緩過神來,只是眼神依然膠著在淨水身上,說道:「我陪你們一起去吧!」
  
  一起?他剛才疾步而行,不是有事?慕容舒清好笑的問道:「你不是要出門?」
  
  祁睿不在意的說:「也沒有什麼事情。你們幾個女孩子出門我不放心。走吧!」說完也不管慕容舒清她們同不同意他跟去,就吩咐家丁備馬,張羅去了!
  
  慕容舒清有些擔心的看著一直微低著頭的淨水,暗黑的面紗擋住了她的表情,未給她反悔的機會,慕容舒清輕拉著她的手一路行出祁府,上了馬車才鬆開她的手,這一路上,淨水依舊無語。
  
  幾個女子坐在寬闊的馬車裡,聽著霍芷晴耍寶的說著童年趣事,慕容舒清也注意到淨水時不時會從車窗裡偷看前方一路相隨的祁睿,慕容舒清暗笑,原來祁睿也不是一廂情願的嘛。一路上說說笑笑,兩個時辰的行程很快就過去了。
  
  經過一條蜿蜒曲折的小路,顛簸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馬車終於停了下來,霍芷晴首先跳下馬車,看到眼前鬱鬱蔥蔥,滿目蒼翠的高聳喬木林,興奮的叫道:「這裡太美太美了!」
  
  不同於南方常見的灌木,低矮多情,嬌媚有餘,可惜氣韻不足。這一整片望不到邊的樹林,幾乎每一棵樹都蒼勁挺拔,茂密的樹葉疊疊重重,幾乎將陽光完全阻隔起來,形成一個天然的綠茵帳篷。霍芷晴向前跑了一段之後,驚喜的叫道:「好清澈的小溪哦,還有魚呢!你們快過來啊!」
  
  跟著她向前走,果然不遠處,有一條細細的小溪,水並不多,只是果真清涼透徹。
  
  霍芷晴早就摩拳擦掌了,對著慕容舒清說道:「慕容姐姐,我們去捉魚好不好?」
  
  「不行!」慕容舒清還未回話,綠倚已經緊張的叫了起來,「小姐身子才好些,這溪水涼,又生病了怎麼辦!」
  
  知道綠倚是擔心自己,她也不想再嘗試那種頭疼欲裂,呼吸不暢的感覺了,慕容舒清安撫的拍拍綠倚的手,笑道:「好,我不去,你和芷晴去吧!」
  
  霍芷晴聽說慕容舒清生病了,也不好再勉強,開始發動其他人:「好啊,一個人多無聊,綠倚姐姐,淨水姐姐,還有祁公子,一起去嘛!」
  
  淨水是因為完全不會水,祁睿則是覺得她們女子捉魚嬉戲,他一個男子在一旁,終歸是不好。最後霍芷晴熱情地招呼,只換來淨水的搖頭和祁睿的推辭。
  
  綠倚從小就在水邊長大,自然是對水有著喜愛,而且清澈的溪水也很吸引她,只是她也不忘自己的責任,想了想,回道:「我也不去了,我要陪著小姐。」
  
  知她心中很想去,慕容舒清輕推她走向霍芷晴,笑道:「我有大哥和淨水陪著,你去吧!你們倆小心點,別摔著或者被水淹著。」
  
  慕容舒清身邊還有淨水和大少爺,綠倚也算放心了一些,開心的回道:「好!」兩人嬉笑著拉著手向前方的小溪走去。
  
  看她們走出一段距離,慕容舒清對身邊的淨水說道:「淨水,我有點冷,你到馬車上幫我拿件袍子來。」
  
  「是!」這林子確實有些涼,淨水應了一聲,快步向馬車走去。
  
  淨水走出她的視線,慕容舒清轉身,對上祁睿略帶憂鬱的眼睛,她淡然卻清楚地問道:「你打算怎麼作?」祁睿喜歡淨水是再明顯不過的了,她要知道他的想法!
  
  祁睿沒有想到慕容舒清會這麼直接的問他,不過他仍肯定的說道:「我要娶她!」
  
  「正妻?」
  
  「是!」
  
  他堅定的回答,讓慕容舒清放心的露出了笑容,只是他們的結合,卻又讓她開始為他們擔心起來,慕容舒清輕問:「你明白這麼做需要面臨什麼樣的困境和阻撓嗎?」且不管祁家會不會反對,祁睿身為朝廷命官,又是祁家之後,為人正直,俊朗卓越,皇家對他可能早有安排,娶個郡主也是很有可能的,他這樣的堅持,怕是要惹出事端的。
  
  慕容舒清的擔憂,他不是沒有想過,只是這依然不能改變他的決定,祁睿看著淨水離去的方向,硬朗而執著的回道:「十年前我就決定要娶她,我不會放棄的!」十年前那雙恐懼、受傷的眼睛深深捉住了他的心,他說過他要讓那雙眼睛充滿歡樂和希望,他不會放手的。
  
  已經感覺到祁睿的堅持,慕容舒清倒沒有那麼擔心了,他既然有這樣的堅持和決心,那麼她也應該相信他有這樣的能力,她現在好奇的是:「十年?」為什麼會這麼久還沒有抱得美人歸?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3 03:02 PM

  第五十七章困水
  
  慕容舒清好奇輕笑的表情,讓祁睿原本堅決剛毅的臉,像挨了一拳一般,迅速垮了下來,懊惱的低歎道:「淨水她,她不願意!她總是以面貌醜陋,不般配等來拒絕,甚至說我再逼她,就自盡了事。所以——」
  
  「所以十年你也沒能娶到她!」他說不下去,慕容舒清笑著幫他把話說完,看來他是一顆心都放在淨水身上了,不然以他這俊逸挺拔,明智穩健的翩翩少年郎君,怎麼會因為個小姑娘的一句威脅,就等了十年,惱了十年呢!
  
  慕容舒清揶揄的語氣,讓祁睿本就著急的心更加鬱悶起來,不過很快,他又略帶興奮的說道:「很快,她就沒有借口再拒絕了。我已經找到一位名醫,只要他肯,淨水的臉就能治好。到時她就沒有理由推脫了。」只是他到目前為止,也沒能說服那人幫淨水治臉,不過他不會放棄的,淨水一定會是他的。
  
  淨水需要治療的何止是臉,更重要的是心,臉固然是她自卑的根源,但是這麼多年的積累,她的心已經習慣性的封閉,就算最後臉治好了,她也會以身份不配等等原因拒絕,慕容舒清憐憫的看著祁睿,他這條情路,坎坷還多著呢。不過現在不是打擊他的時候,若是能治好淨水的臉,對於幫助她重拾信心有很大的幫助,就讓他為他的愛情努力吧。
  
  身邊的祁睿一直盯著淨水離開的方向,才走多久,就急成這樣!慕容舒清歎息的搖搖頭,轉身不再看他,輕笑道:「那你還等什麼,去告訴她吧!」
  
  祁睿有些遲疑的看了一眼已經背對著他欣風賞景的慕容舒清,這樹林裡也沒有別人,馬車又離得不遠,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祁睿斟酌一番之後,轉身跨步向淨水所在的方向走去。
  
  聽到身後漸行漸遠的腳步聲,知道祁睿已走遠,慕容舒清悠閒的向密林深處走去,不能下水,她就只有自己去探險一番,那人把這裡形容得那麼好,不該僅僅是這樣而已。應該還有更奇特驚心的美景在等著她。
  
  越往裡走,樹木就越茂盛挺拔,紛繁的枝葉,將陽光掩蓋的所剩無幾,清新的空氣讓慕容舒清覺得神清氣爽,走了很久,居然也不覺得累。幽靜的林中,偶爾可以聽到幾聲奇怪的叫聲,像鳥叫,又像是蟲鳴,可惜只聞其聲,未見其物。
  
  再往前走,竟能聽到明快的水聲,不像是瀑布的聲音,沒有奔騰萬里的氣勢,但又比小溪淺水來的清脆,可是舉目望去,哪裡有水的影子,莫不是如武俠小說般鑽個洞穴或者掉進一個坑裡就會別有洞天,獲得些武林秘笈之類的?慕容舒清為自己豐富的想像力感到好笑,電視後遺症看來沒有這麼容易消除,不過,為了自己這難得一次的胡思亂想,慕容舒清決定要找到這水源。
  
  又往前走了一段,水聲更加真切,彷彿就在身邊,可是仍然沒有看見任何水的痕跡,慕容舒清疑惑,舉目可見,這樹林裡既沒有山洞,也沒有坑,這水源到底在哪裡呢?
  
  仔細查看周邊的環境,發現不遠處有個向下的小坡,慕容舒清小心的走了下去,下到坡底,也只是一些低矮的灌木,沒有什麼收穫,慕容舒清正打算上去,卻感受的一陣濕潤的空氣隨著清風,迎面而來。
  
  慕容舒清小心的避開腳下的矮木,終於走到坡底的最深處,居然真的讓她看見了一個半人高的入口,難道裡面會是別有洞天?有些緊張,又有些興奮,慕容舒清小心的彎腰走進了洞口。
  
  沒有走多遠,就看到了流淌的溪水,這裡面沒有她想像的黑暗,上方細細碎碎的陽光透過矮木照射進來,原來這裡就是她剛才走過的樹林的下面,怪不得聽得見水聲卻看不見水呢!再次抬頭,慕容舒清慶幸,剛才沒有好奇的走進這些矮木,不然從上面掉下來可不是好玩的。這種驚險刺激的場面還是留給那些武林高手吧!
  
  再往前走,就是這個地洞的盡頭的,比進來時的小道寬敞許多,雖然沒有豁然開朗,但也算是別有洞天了,她在樹林裡聽到的水聲,應該就是來自洞穴裡的這個深潭了,不明亮的光線下,只看得深潭波光粼粼,看不出深淺。那清脆的水聲除了是潭水外流的聲音外,還有就是這潭底傳來的,看來深潭下邊還有暗流!
  
  慕容舒清踏上潭邊光滑的大石頭,深深的呼吸,都是清水特有的濕潤而涼爽的氣息,輕薄的水氣輕落在臉上,很是舒服。
  
  微微彎腰,慕容舒清想要看清這潭水到底有多深,還沒來的急看清楚,從水底衝出來的影子,濺濕了慕容舒清的衣裙,也嚇了她一跳,連忙回退兩步,好不容易站穩,慕容舒清一手摀住還在狂跳的心臟,雙眼則搜索著那給她帶來無比驚嚇的影子。
  
  之間潭中
  
  ——一名赤裸著上半身的男子正與她對立而視!
  
  這,這是什麼情況,慕容舒清微愕之後,尷尬的移開視線,可是男子赤裸健碩的身影還是不可避免的映入腦海!
  
  怎麼會這樣?就是在小說中,也應該是美貌佳人湖中洗浴,巧遇俊俏公子,不該是在昏暗的深潭裡,巧遇赤裸男子吧!!
  
  男子一直無語,慕容舒清卻能感受到一雙冰眸緊鎖在她身上,想起他那完美的身材,應該也是個武林高手吧!炎雨、蒼素又都被她派出查探海月的身份去了,一時之間,她還真不知道該如何說才好,總不能說,「不好意思,你繼續洗!!」這怎麼聽都像是在調戲!!
  
  這樣的靜默,沒有維持多久,男子忽然移動身形,面向慕容舒清而來,他的移動,讓慕容舒清不自覺的又後退了兩步,只是她忘了,剛才她已經退了幾步了,這次的後退,讓她一個踏空,掉進了那深不見底的暗潭中。
  
  慕容舒清覺得刺骨般冰冷的潭水從四面八方向她湧來,腳下完全接觸不到地面的感覺讓人恐懼,她並不會游泳,掙扎沒能讓她浮上去,心臟如麻痺般收緊,就在她幾乎要失去感覺的時候,一雙有力的手將她撈出了水面。
  
  慕容舒清無力的靠在男子懷中,長久的窒息,讓她臉色慘白,連呼吸都顯得無力,男子一手環著她的腰,一手稍微用力的拍打她的背後,幾次過後,慕容舒清猛烈的咳起來,用力的呼吸讓她覺得整個肺部像火燒一樣的疼痛,不過這讓她又有活過來的感覺。
  
  不知道在水中站了多久,男子只是扶著她,卻沒有上岸,慕容舒清全身無力,可是雙手依然緊緊的攀附著男子的尖頭,溺水的感覺實在可怕了,她可不想再經歷那種的恐懼。
  
  與冰冷的潭水相比,男子精裝有力的身體顯得溫暖而火熱,慕容舒清能感覺到他微微起伏的胸膛和自己不由自主的輕顫,她的手環著他的脖子,臉靠在他的肩窩上,他的一隻手用力的挽住她的腰,另一隻手則輕拍著她的背為她順氣,兩人上半身幾乎完全貼在一起!現在這個姿勢實在是太曖昧的,讓慕容舒清也不自覺的臉紅心跳起來。這樣靠在他懷裡,竟讓她覺得安全!
  
  感覺到慕容舒清的呼吸已經順暢,男子收回了為她順氣的手,微微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慕容舒清再一次對上了一雙冰冷的眼!
  


  第五十八章莫殘
  
  是他?!那雙毫無感情,冰冷而深邃的眼睛,慕容舒清不會忘記,他就是那夜挾持自己的黑衣男子。此時的他,水珠沿著濕透的髮梢一滴滴的滾落下來,古銅色的皮膚上,晶瑩的水珠反射著光芒,如緞的黑髮狂肆的披散在胸前,刀削石斧而成的臉配上傲挺的鼻子,說不出的性感。但是那不可忽視的冷然仍讓人不由的心顫。
  
  她沒有想到這麼快會再次遇見他,而且還是在這樣尷尬的情況下,慕容舒清低喃道:「你——」一時又不知道要說什麼。
  
  男子看著慕容舒清輕皺的眉頭,便知道她已經認出了他。寬大厚實的手一路上移,停在了慕容舒清纖細的脖子上,冷硬低沉的說道:「你不該認出我的!」
  
  感覺到男子的殺意,慕容舒清低歎一聲,她想她和他一定是犯沖,第一次脖子見血,第二次失足溺水,現在看來,他是打算要殺人滅口了。希望原因不是因為她「偷看」他洗澡。為這荒唐的理由,慕容舒清低低的笑了起來,她真是佩服自己,這時候她還有心情開玩笑。
  
  男子握住她脖子的手,久久沒有用力,倒像是在撫摸。
  
  「你真的不怕死!」這個女子讓他疑惑,上次她為個丫頭,竟不懼赤煉,現在居然還笑得出來。
  
  慕容舒清肯定直接的回道:「怕!」只是她不會水,又沒有武功,反抗是不用想了,說服他?更是不可能,這個男人一看就是堅定且無情之人。只是認出他之後,她竟莫名的相信他不會殺她。
  
  兩人就這樣在水裡僵持著,直到慕容舒清身體承受不住潭水的刺骨,身體不受控制的顫抖,臉色也漸漸蒼白,她想她還不上岸,不用他殺,她就會凍死。慕容舒清顫抖的聲音說道:「你不覺得我們上岸聊會更好些?!」
  
  男子不為所動,仍是面無表情的臉,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麼。慕容舒清很想沒氣質的翻個白眼,只是已經力不從心,她收回剛才說的話,他吧殺她,是想要凍死她!
  
  在慕容舒清凍得幾乎又要失去知覺的時候,男子終於有了動作,他迅速的游至潭邊,將慕容舒清放在一塊大石頭上,便不在理她,拿起草叢中的黑衣自顧自的穿戴好。依然是那一身黑衣,一柄赤紅長劍。
  
  男子看了一眼趴在巨石上的慕容舒清,暗紫的嘴唇瑟瑟發抖,身體圈在一起,濕透的輕紗緊緊的貼她身上,將曼妙的身材展露無遺,墨黑的長髮凌亂的散落一地。男子冰眸微瞇,轉身,離開。身影很快消失在這昏暗的石洞裡。
  
  慕容舒清移動了一下四肢,沉重得不受她控制,好不容易舉起的手也無力撐起她的身體,光是走出這個地洞對於現在的她來說,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更別說還要爬上那不低的土坡了。反正也動彈不得,慕容舒清索性再次趴回巨石上休息,下次,她決不讓蒼素和炎雨同時離開她身邊。
  
  一邊等待體力恢復,一邊胡思亂想,感覺到黑影遮住了矮叢上透進來的陽光,慕容舒清微微睜開眼。
  
  他不是走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沒等慕容舒清開口,男子一把抱起她,舉步向洞外走去。
  
  一路上,慕容舒清疲倦的無語,男子也是默默前行。
  
  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回來,從水底躍出,本來就是要殺了破壞他安寧的闖入者,看清是她,他竟然收了手。她既然認出了他,他更應該要她的命,然而他又一次下不了手,最後竟然會因為擔心她一人無法離開地洞而折回,他這是怎麼了。是因為她那舒緩淡然的笑容背後,如自己一般無人理解的寂寥,還是漫不經心又堅定果敢的處事態度。
  
  一個輕躍,兩人已經來到了樹林中,男子將慕容舒清放下,靠著一旁的大樹,慕容舒清好不容易站穩。
  
  「你的名字。」除了那雙微微流露出些許疑問的冰眸,依然冰冷無溫的聲音,面無表情的臉,彷彿不是他在詢問。
  
  「慕容舒清。」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這次男子不在逗留,丟下「莫殘」兩字頭也不回的離開。
  
  莫殘?冷漠殘請?和他很配的名字!
  
  在樹林中又休息了一會,調整了一下呼吸,感覺身體終於有了些力氣,慕容舒清向馬車的方向慢慢行去,只是那原本舒爽的秋日涼風,現在吹在這濕透的羅裙之上,只覺得寒冷。
  
  沒有走出多遠,就和尋找她的綠倚、祁睿一行撞個正著,他們都被慕容舒清全身濕透,臉色慘白的狼狽樣子嚇了一跳,這短短的一個時辰時間,她到底經歷了什麼?
  
  綠倚奔到慕容舒清身邊,緊張的檢查著她身上還有沒有其他傷口,秀靈的大眼睛裡,淚水早就沿著臉頰,悄悄滑落,自責又緊張的問道:「小姐,怎麼會這樣?」都是她不好,不該去捉什麼魚的。
  
  淨水也趕緊將手中的錦袍披在慕容舒清顫抖不已的身上,祁睿擔心的問道:「舒清,你沒事吧?」他就離開一會,舒清就不見了,他一邊問著舒清,一邊關注著周圍的一切,只是除了高大挺拔的樹木,幽靜恢宏的樹林,一無所獲。
  
  慕容舒清很想回答他沒事,讓他們安心,只一直在發抖的身體和牙,讓她無法說話,她現在這副樣子,說沒事估計他們也不會相信,索性無語。
  
  「快回去吧,別又著涼了。」舒清的樣子非常不好,唇色已經暗的發紫,臉色更是毫無血色,祁睿當機立斷,抱起搖搖欲墜的慕容舒清,小心的將她放進馬車,吩咐車伕馬上往回趕。
  
  一路上,綠倚已經替她換好了乾爽的衣服,躺在寬敞的馬車裡,蓋著薄被,慕容舒清覺得自己總算緩過勁來,除了全身疲憊,倒也還沒有感覺到不舒服。閉上雙眼,慕容舒清陷入了黑暗中。
  
  終於在日落前,他們回到了祁府,經過綠倚的一番整理和一路上的休息,慕容舒清看起來已經好了很多,臉色依然不好,只是已經不在慘白,綠倚小心的扶著她下了馬車,祁睿讓人請了答覆,也緊跟在慕容舒清她們身後,護送她回疊翠小宿,霍芷晴也堅持要等慕容舒清看了大夫,確定沒事了才肯離開。
  
  才剛到門口,看樣子已經等了很久的老管家迎了上來,向祁睿見了個禮,才對一群人簇擁著的慕容舒清說道:「舒清小姐,老爺請您到書房去一趟。」小姐的臉色非常不好,莫不是又病了?
  
  祁鍾霖找她,早在她預料之中,只是自己這狼狽不堪的樣子,如何見得他,又哪裡來的盡力和他周旋。輕歎了一口氣,慕容舒清淡淡的說道:「我知道了,待會就過去。」罷了,該面對了也躲不了。
  
  進了內室,慕容舒清讓綠倚找來了一件淡紫色的長裙,現在的她,實在不適合再穿白紗,著綠裳了。為了讓自己臉色看起來紅潤精神一些,慕容舒清還讓綠倚給她畫了一個淡妝,一番精心打扮下,終於讓她看起來和平常沒有什麼大的差別。
  
  慕容舒清讓綠倚留在院裡,自獨一人隨著於擅向祁鍾霖書房而去。壽宴之上,她就知道,這位睿智的老人必定已經看出了什麼,不然也不會讓她表演什麼才藝了,只是她沒有想到,他會這麼快就找她,看來他對她已經查探清楚了。今天她要會一會這名動天下的第一丞相。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3 03:03 PM

  第五十九章對弈
  
  來到門口,書房的門敞開著,祁鍾霖坐在一旁的矮幾上,專心的下著棋,整個書房很大,竹簾將書房一分為二,後面是一整面書櫃,竹簾前面,左邊是一張紫檀木大書桌,右邊是一個小平台,上面擺放著矮幾和圍棋。書房的牆上,掛滿了書法名家的字畫,慕容舒清靠在門外自在的看著,沒有踏進屋內,不想打擾了老人下棋的專注。仔細看來,靠裡的一面牆上,居然掛著她壽宴時寫的那副對聯,慕容舒清有些驚訝,她沒有想到祁鍾霖會裝裱起來,掛在書房裡。
  
  「來了,陪我下盤棋吧。」祁鍾霖沒有抬頭,仍然專注在眼前的棋盤上。
  
  慕容舒清踏進這間別緻的書房,在祁鍾霖身旁停下,棋盤上密密麻麻的黑白棋子,白子顯然已經突出重溫,勝券在握。她對圍棋一向不精,規則十分簡單,卻擁有十分廣大的空間可以落子,使得圍棋變化多端,以前和爺爺對弈,還沒有贏過,現在面對已經是棋術大師的祁鍾霖,她也只能無奈的回答:「我不會。」
  
  一枚白子落下,勝負已分,祁鍾霖抬起頭,利眸帶著笑意,對上慕容舒清閒適的臉,豪爽的說道:「沒關係,隨便下。你既然是個成功的商人,就不會是個糟糕的對手。」
  
  眼前盈盈淺笑的女子決沒有她表現出來的那樣平凡,三年的時間,掌控半數東隅經濟,竟無人知曉有個慕容舒清。他一生中,見過多少了不起的人物,只是如她般年紀輕輕,就這樣的風華盡斂,倒是生平僅見!不由得也好奇起來。
  
  「好!」慕容舒清輕佻彎眉,笑著與他對面而坐,既然他都已經查的很清楚了,她也不用矯情,輸贏又何妨!
  
  圍棋是一個智力遊戲,慕容舒清也只是粗淺的玩過,才下了幾個子,她就已經感覺出祁鍾霖高潮的棋藝和運籌帷幄的能力,怪不得圍棋又稱手談了,就從這不到三尺的棋盤之上,棋子交替之間,就已經可以看出一個人的能力與魅力。
  
  好吧,總不能輸的太慘,慕容舒清思索片刻,圍棋中有「金角銀邊草腹」之說,那她就只好可利用棋盤的兩條邊,佔住角了。
  
  可惜才下了幾個子,慕容舒清就發現祁鍾霖也轉換了方式,她不但沒有佔住角,連邊也失去了,依棋盤上的局勢看,她黑子不少,只可惜幾乎都是死棋。抬頭看對面的祁鍾霖,輕品著香茶,下的輕鬆愜意,自己卻是下的艱難。
  
  輕歎一聲,慕容舒清黑子才下,祁鍾霖握茶的手微微一頓,笑道:「你要送子給我嗎!」她這樣下,和自殺沒有什麼區別。
  
  「將欲取之,必先予之!」慕容舒清不以為意,這盤棋她是不可能贏的,只是別讓自己輸的太慘就好,破珍龍奇局不是先要自斷後路,先毀後立嘛,她也借鑒借鑒了。
  
  她獨特的下法讓祁鍾霖也覺得眼前一亮,雖然棋盤上黑子少了很多,但是確實也為她打開了另一片天地。只是這也沒能讓慕容舒清轉敗為勝,一枚白子漂亮的落下,慕容舒清的黑子已經無處可下,慕容舒清收回手,輕笑道:「我輸了。」
  
  「輸的很精彩。」他下棋這麼多年,還沒有人用過這種方式,雖然輸了,不過確實精彩。
  
  輸的很精彩?!慕容舒清苦笑的無話可說,這也算是誇獎她嗎!
  
  祁鍾霖起身來到慕容舒清在壽宴之上為她書寫的對聯前,好一手俊秀錚骨又飄逸脫俗的字,沒有十年八年的功力,寫不出這樣的字來。
  
  「你是誰?」撫上細緻如絲的絹紙,祁鍾霖蒼勁話語說得擲地有聲,不容人誤聽和欺瞞。
  
  本來就沒有打算隱瞞,輕品香茶,她坦然的回道:「我不是慕容舒清。本來也不屬於這個地方,只是一場小意外,醒來就是慕容舒清的身體了。我到目前為止,也沒找到回去的方法。」
  
  「那清兒呢?」祁鍾霖歎了口氣,痛苦的閉上雙目,他早就猜到面前的女子不是清兒,但是親耳聽到還是讓他的心如針扎般疼痛,月兒已經離他而去,難道延續她骨血的清兒,也一樣不能陪伴他身邊?!
  
  「我不知道!」這樣的穿越也是她所未知的,或許會如她一般穿越到另一個時空,又或者,落水時就已經香消玉殞,只是看著祁鍾霖傷心傷神的樣子,她怎麼忍心說出來。
  
  「我~」想要說些什麼,安慰這位黯然傷神的老人,自己卻又沒有立場。或許不見到她,更好些吧!慕容舒清小聲說道:「明日我會搬出祁府的。」
  
  這樣離奇的事,祁鍾霖也不是沒有聽說過,只是發生在清兒身上,讓他還是難以釋懷。眼前淡雅的女子雖不是清兒,他卻能從她身上看到月兒的才情風華,還有她自己特有的從容淡定,他欣賞也喜歡這個女子,祁鍾霖歎道:「你既然會來到這裡,必有所淵源,月兒的疊翠小宿很適合你,住下吧!」
  
  慕容舒清知道這時自己在說什麼也是沒有意義的,正想起身告辭離開,祁鍾霖已經平復悲傷的心情,向她招手,兩人在矮幾前坐下,香茶清水,良久無語。
  
  「滄月東隅之戰在所難免,慕容家必會牽扯其中,你可有準備?」如今的局勢,他不得不為這丫頭擔心。戰爭從來都不僅僅是戰場上的兵法佈陣,搏殺衝刺,還是糧草國立的較量,任你再厲害的將領,再強大的軍隊,沒有糧草,一樣寸步難行。
  
  慕容家作為東隅最大的糧食布匹擁有者,雖然低調收斂,但是它擁有的實力,已經成為朝廷關注的目標。若是慕容家有所保留,定會引起朝廷的不滿,若是傾力相助,那麼其展現出的實力,又會成為皇家的心頭之患,必欲除之後快。
  
  這極有可能讓慕容家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小丫頭可準備好了?!
  
  祁鍾霖所言之事,慕容舒清早就已經深思熟慮。「從我接下慕容家的時候,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我不會讓它成為慕容家的災難的。相反,若是契機合適,這將會是慕容家的免死金牌。而且當今皇上也算明君,已經決定調動國庫糧食。如非必要,不可擾民,所以暫時慕容家還不會和朝廷對上。」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慕容家的家業有可能成的皇族忌憚。那麼她也同樣可以讓它成為皇家不得不依靠的勢力,只是這樣一來,與皇族間的關係就會變得紛繁複雜,這是她不願看到的,也是她讓慕容家收斂低調的原因。
  
  「你在皇上身邊竟也安排了人!」要在朝廷和宮裡安排幾個人,已是
  
  難事,要在皇上身邊,親近之人中安排一個人,那就是難上加難。調動糧草之事,昨晚皇上才秘密召丞相相商,她居然就已經知道,祁鍾霖不得不對她另眼相看了!
  
  對上祁鍾霖若有所思,複雜難辨的眼睛,慕容舒清輕輕的撫上杯沿,淡淡的回道:「朝廷風雲,君心難測。」
  
  好個君心難測!祁鍾霖帶著驕傲和讚許,朗聲說道:「好,不愧為我祁鍾霖的外孫女。」
  
  慕容舒清微愕,他不是已經知道她不是~~
  
  祁鍾霖看她還愣愣的站在哪裡,故作生氣的說道:「怎麼?不願意!」
  
  他這是承認她也是他的外孫女嗎?慕容舒清回過神來,連忙欠身行禮,帶著激動和哽咽的小聲說道:「謝外公!」在他身上,她能感覺到爺爺的氣息,關愛和疼寵都只在不經意間流露,可以如師如友般暢所欲言。外公的承認,為她的心帶來屢屢溫暖。
  
  祁鍾霖開心的笑起來,扶起慕容舒清,只見他來到棋盤前,執起一枚白子,帶著挑釁的語氣說道:「再下一局?」不是她的棋藝多高,就是和這丫頭下棋,她總能有別出心裁的下法,很有意思。
  
  慕容舒清好笑的看著祁鍾霖孩子氣般的得意表情,果然老人和小孩只有一線之隔。緩步來到桌前,執起黑子,配合的在他對面坐下,利落的落下黑子,嘴上乾脆的回道:「有何不可!」
  
  屋外已是月上枝頭了,安靜的庭院裡,簡窗烙影上,只見那一老一小仍下得不亦樂乎。
  


  第六十章身份
  
  前兩天落水,晚上又和外公下棋下到三更,第二天居然只是有些倦,既沒發燒也沒有感冒。看來這段時間綠倚的大補湯還是有作用的。所以現在看著手上的湯,慕容舒清除了皺眉抗議之外,也不敢有所異議。
  
  好不容易喝完了那一大碗湯,慕容舒清緩步來到院裡。已經是深秋了,院旁的樹葉落了一地,蕭索的氣息從那微涼的空氣中就能感受得到。唯有這低矮的諸荊草依舊生機勃勃,為這小院帶來滿室茶香,還有那簇素極的白菊,迎風而立。
  
  慕容舒清拿起一旁的剪刀,細心的為白菊修剪枝葉,身後的綠倚拿著兩件衣服,左右比較,問道:「小姐,今天穿男裝還是女裝?」
  
  慕容舒清茫然的回頭,看到綠倚左手拿著一件月牙白的儒衫,右手一條淡綠誹裙,正等著她做決定,可是她今天要出門嗎?
  
  小姐莫名的表情,讓綠倚輕歎一聲,無奈的舉起兩件衣服,說道:「今日是您與海月小姐約定的十日之期的最後一日。」
  
  慕容舒清恍然,這兩天是病糊塗了,可是想到昨天炎雨查探到的情況,海月的身份之特殊,讓她躊躇了一下,是去,還是不去呢?良久,慕容舒清起身,輕拍著裙角的泥土,淡淡的回道:「男裝吧!」雖然海月已經知道她是女子了,不過穿男裝總是方便些。
  
  ~~~~~~~
  
  待慕容舒清和綠倚再次來到越央河畔時,那艘風雅別緻的淡藍畫舫已經早早的等在那裡了。兩人才上甲板,那個靈動嬌巧的紅衣女子就迫不及待的迎了上來,開心的笑道:「我家主子等了您大半天了!快請吧!」輕掀藍紗,將她們應該迎進了船艙。
  
  今天的海月著一身素藍長裙,墨發用一隻白玉長簪固定著,臉上脂粉未施。跪坐在窗前的矮幾旁,擺弄著桌上顏色各異的酒瓶子,雖是素衣淨顏,卻絲毫沒有影響她絕艷的容顏和高貴風雅的氣韻。
  
  海月抬頭,拿起一個白玉酒瓶子,輕酌一口美酒,才似笑非笑的說道:「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慕容舒清淡笑的來到海月身邊,拿起另一個翠玉瓷瓶輕聞,是桂花釀,她喜歡。一邊淺酌,一邊調侃的回道:「怎麼能不來,我還等著你的珍寶呢!」
  
  海月得意的晃晃酒罈,笑道:「你還是先把曲子準備好吧,慕容小姐。」
  
  早猜到她會查出來,尤其是知道她的身份以後,慕容舒清不以為意的笑道:「曲子早就準備好了,綠倚——」
  
  「是!」綠倚起身,蓮步輕移,在古琴前坐下。看著兩位主子坐沒坐相的斜靠在桌旁,綠倚在心裡哀歎,怪不得小姐和海月小姐一見如故呢!
  
  綠倚雙手撫上琴弦,海月放下手中酒,專心聽著綠倚彈奏,不知道慕容舒清這次給她什麼驚喜。只見綠倚右手跨三個八度,高超的彈奏技巧,同時表現山的莊嚴和水的清亮。曲中部右手如水般流暢,左手在低音位置的配合如山聳立其間。後半部用花指不斷劃奏出流水沖擊高山的湍急,最後用泛音結尾,如水滴石般的柔和清脆。
  
  一曲終了,海月坐到慕容舒清身邊,問道:「這首曲子輕柔優美,叫什麼名字?」不同於碧海潮生曲子的變化莫測,恢宏大氣,這首曲子清麗絕俗,智明高遠,細水長流間回味無窮。
  
  慕容舒清回道:「高山流水。這首曲子還有個典故。」她自己很喜歡這個故事,甚至於多過這首曲子,是這個典故賦予了曲子更多的生命。
  
  海月來了興致,催促道:「哦?說來聽聽。」
  
  慕容舒清沒有馬上告訴她,起身走到甲板之上,船已經行駛上了河面,兩岸的青翠與繁華交相輝映,倒也協調。清風拂面,慕容舒清淡淡的說起這個打動她,帶著悲傷卻又讓人羨慕的故事:「傳說琴師俞伯牙一次在荒山野地彈琴,樵夫鍾子期竟能領會其意境,之後伯牙所念,鍾子期必得之。兩人成了摯交好友。子期死後,伯牙痛失知音,摔琴絕弦,終身不操,故有高山流水之曲。」
  
  語畢,兩人一個船內一個船外,皆無語。良久,海月出了船艙,行至慕容舒清身後,清亮的嗓音若有所思,卻又堅持的問道:「那你我可是知己?」
  
  慕容舒清回頭,與海月對面而立,注視著她明亮的眼,慕容舒清揚起一抹舒適淡雅的笑,一字一句的說道:「那要看西烈殿下您了!」
  
  海月微愕之後,爽朗的笑了起來,她果然沒有看錯她。海月也迎上慕容舒清微笑的眼,堅定的回道:「你既然來了,我們就已是知己。」
  
  海月,不,西烈月是海域的儲君,慕容舒清從炎雨那得知這個答案時,也有些不能相信,海域一直是一個和神秘的國家,而且還是一個女子為尊的過度,而她居然悄然來到東隅,還成了青樓名妓?!!這女子絕對時離經叛道的經典,這世上應該也沒有她不敢做的事。與另一個國家的儲君作朋友,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只是在慕容舒清看了,知己難求,身份不該成為兩人結交的屏障,於是她還是來了。
  
  加班之上,兩個各具風采的女子,迎風而立,相視而笑。
  
  西烈月忽然想到了什麼,笑著說到:「來人。拿上來!」
  
  兩個小童畢恭畢敬的捧著一副畫卷,半跪著舉起。慕容舒清疑惑的問道:「這就是你要送我的珍寶?」應該是字畫吧?不知道是那家大師的名作,讓西烈月也視為珍寶。
  
  海月故作神秘的搖搖頭,肯定的回絕道:「不。」
  
  不?那她拿給她看什麼?未等慕容舒清疑惑解開,畫卷已經在她面前展開——
  
  畫卷所繪,平靜的湖面上,藍天白雲寧靜清雅。深淺交替的藍,讓畫面看起來純淨而祥和,畫卷的右邊,是一個撫琴的白衣男子,雖然他只佔畫面的一小部分,但是卻沒有人能忽視他的存在,隨風飄揚的長髮,讓他看起來隨性而灑脫,完美的五官,鮮明挺立,潤澤的豐唇微微揚起,散發著如玉般的風華。尤其是那雙燦若星辰的眼,讓慕容舒清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慕容舒清低喃:「是他?」那雙眼睛與她上次在易耘書婚宴上見到的那男子實在太像了!
  
  海月挑眉笑問:「你認識他?」
  
  慕容舒清輕輕搖頭,回道:「還不能確定,只見過一面,那人的眼睛和這畫像之人很像,還向我詢問去海域的方法。」眼睛很像,可是長相完全不同,婚宴上的男子長得極為普通,只有那雙眼讓人印象深刻,而畫中的男子長得俊美無濤,毫無瑕疵的五官足以讓每個女人瘋狂。但是認識唐曉曉之後,慕容舒清知道還有一種東西叫易容術,所以是不是那個男子她不能確定,不過實在太像了。
  
  西烈月忽然眼前一亮,拉著慕容舒清的手,驚喜的問道:「你就是助他回海域的那個女子?還有你是不是送了他一塊翡翠玉珮?」他回來以後就一直玉珮不離身,還一直誇獎助他回國的女子是多麼的特別,多麼的風華無限,莫不是慕容舒清?!
  
  西烈月的熱情,讓慕容舒清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躊躇了一會,才小心的說道:「好像是吧。」
  
  西烈月開心的笑了起來,滿意的指著畫像,傲然笑道:「實在是太巧了。他——才是我要送你的珍寶!」
  
  「什麼?!」慕容舒清第一次失聲驚叫!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3 03:03 PM

  第六十一章賢翌
  
  不可置信的看著西烈月,慕容舒清哭笑不得,她不否認秦修之有讓女人心動傾倒的魅力,尤其是那如風般飄渺,如雲般離散的寧靜氣息,會讓人想要靠近,渴望佔有。她欣賞他,可是不代表她會同意這荒唐的決定。
  
  西烈月不管慕容舒清為難的樣子,在她看來,修之和舒清在般配不過了,男的風神俊朗,女的淡定脫俗。於是她滿意的指著畫卷,自顧自的誇獎道:「他是我王兄,十年前因為奸人陷害,他與他父妃逃出了海域,前不久才因為你相助,回到海域,他很俊吧!不僅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精通,而且溫柔體貼,還~~」
  
  「停!」慕容舒清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無奈的打斷西烈月興致盎然的講解。
  
  「怎麼,你不喜歡?」西烈月不明白,修之這樣的長相和才情,才回海域不到半月,多少名門之後,朝中重臣紛紛上門求親,慕容舒清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越過這幅讓她措手不及的畫卷,慕容舒清進到內室,隨性的坐在矮幾旁的絲絨羊毛地毯上,哀歎道:「我又不認識他,何來喜不喜歡之說!!」
  
  西烈月隨後也走了進來,揮揮手,讓小童將畫卷收起來,自己也如慕容舒清般,隔著矮幾,與她相對而坐,聳肩笑道:「他認識你啊,而且還對你一見鍾情呢!」
  
  那天在婚宴之上人多混雜,晚上也是「月黑風高」,她又不是什麼絕世美女,哪來的一見鍾情啊!看來她今天要說服這位國之儲君,不是這麼容易的事了。慕容舒清面對著西烈月,認真的說道:「我與他並不瞭解,你這麼作,日後我與他各自找到心愛之人,該如何是好?!」
  
  顯然西烈月認為這完全不是問題,挑眉帶笑,輕鬆的說道:「這有什麼衝突?你日後若是再碰上喜歡的,也可以納進門來,只要你好好對待我王兄就是了。至於我王兄,他心愛之人不就是你了!」
  
  老天啊!她怎麼忘記了海域是個女尊國,那裡的女子是可以娶多個夫君的。可是她沒有興趣啊!慕容舒清一字一句的歎道:「這裡不是海域。」
  
  西烈月忽然雙眼放光,興奮的說道:「對了,你可以到海域來啊,我封你做丞相!」這個主意不錯,慕容舒清決不是池中之物,留在這男子統治的國度真是浪費了,要是可以把她帶回海域,助她治國,那可是這趟最大的收穫。
  
  「你~~」慕容舒清真的無語了,罷了,她也不在多說,輕撫一旁的白玉酒瓶,淡淡的回道:「這珍寶我不能收。」
  
  慕容舒清的語氣雖然淡然溫潤,可是她拒絕的意願也已經表達的清清楚楚。西烈月飛揚的眉輕蹙,明亮而深沉的眼睛微瞇,不緊不慢的語調,明顯低沉的聲音裡也將那不容反駁的氣勢表現的淋漓盡致:「我既說了送你就是你的,你不要,也是你的人,他也沒有資格再嫁與他人。」
  
  撫瓶的手一頓,慕容舒清抬眼,瞬間對上的不再是以往那雙明媚閃亮的靈眸,而是氣勢聶人的眼,好個君主之氣,王者之威。只是慕容舒清今天並不打算避退,既願相交,她便要看看與這位君王,做不做的成知己。
  
  不受這壓抑的氣勢影響,慕容舒清依舊淡然回道:「西烈月,感情之事,本就該兩廂情願才能相知相守,你若執意如此,我也無話好說,只是我慕容舒清也決不妥協。」
  
  慕容舒清的話,讓西烈月本就不展的眉緊緊的皺了起來,臉色也是陰晴難辨,手上的白玉酒杯也被她緊緊的握在手中。船艙裡的小童侍女都連忙跪下,頭幾乎都要貼到地上了,綠倚也被這對峙的氣氛所感染,緊張的站在慕容舒清身後。
  
  兩人的眼神誰也沒有移開,西烈月傲然不愉,慕容舒清淡漠堅持,一邊如火,一面如水。良久,就在跪倒的小童緊張的呼吸都要不暢的時候,西烈月忽然大笑出聲:「好,好個慕容舒清。」從來沒有人,敢這樣與她對峙,絲毫不退讓,就連母皇,在她堅持的時候,也要依她三分。痛快!這個人她結交定了。
  
  似笑非笑的揚起菱唇,西烈月已經放下了手中的白玉杯,將面前的酒罈舉起,身子整個前傾,靠在矮幾上,挑釁的笑道:「今日之事作罷,不過是你說的,兩相情願就可以的!?」她就不信,修之驚世的俊顏,博學的才情,如玉的清潤,打動不了慕容舒清的心。
  
  她就知道,西烈月沒有這麼容易妥協,她這樣詭異的表情,讓慕容舒清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原來這未來的一國之君,不僅威嚴了得,陷害捉弄人起來也是不遑多讓。搖頭苦歎交友不慎之時,一直立於甲板之上的紅衣女主走了進來,逕直來到西烈月面前,恭敬的說道:「主子,賢公子求見。」
  
  「是他!」聽到紅衣女子的通報,懶散的倚在桌旁的海月也收起了玩笑的表情,略略思索之後,又揚起一抹讓人捉摸不定的壞笑,對桌前的慕容舒清笑道:「給你介紹個人。」
  
  能然西烈月如此重視的人,慕容舒清也不免好奇起來,點頭笑道:「好!」
  
  不一會兒,隨紅衣女子,進來兩個男人,走在前面的男子三十歲上下,傲眉星目,與眾美男相比,沒有安沁宣的邪魅,沒有秦修之的俊逸,沒有軒轅逸的桀驁,沒有莫殘的冷凝。然而一身暗銀長衫的他,卻帶著讓人移不開眼的風采。淑人君子之風中,展現著傲然迫人之氣,兩種完全不同的氣質,巧妙的融合在他身上。
  
  他身後的男子,伸長八尺,嚴肅不語,在他身上,她感受到了與炎雨一樣的氣息,應該是那男子的護衛。
  
  慕容舒清觀察他的同時,男子也暗暗的評價著她,早早他已經看見海月這艘醒目的淡藍畫舫,這素衣男子上船後,很快傳出一曲意高志願的清靈之音。似高聳群峰,似清流泉水,難得的是,音律間,那知音難覓之感淡然而飄忽,卻撥動了他心中的弦。
  
  命人靠近時,遠遠的就看見這白衣男人立於甲板之上,長身而立,看不清長相,只是那悠然的身影竟更讓人想要窺視。近處看來,平凡的長相,清瘦的身形,只是素衣白袍,卻絲毫沒有讓他失望,彷彿他本來就是這般隨肆淺笑的立在那裡。
  
  不著痕跡的收回視線,賢翌微微拱手,笑道:「剛才聽到小姐畫舫之中,傳來絕妙之音,特來拜會,打擾了!」
  
  西烈月也是微微欠身,算是回禮道:「賢公子客氣了。」
  
  賢翌這時才假裝看見慕容舒清的存在,有禮的笑道:「原來小姐有客。」
  
  西烈月翩然來到慕容舒清身邊,笑著大聲說道:「這位就是那夜出一萬兩聽海月撫琴的秦公子。」
  
  慕容舒清微微皺眉,西烈月又玩什麼花樣,她實在無需特意提及那晚的一萬兩,莫不是這位賢公子也是那晚競價之人!?縱是如此,那夜也無人見到她,西烈月此番強調,所為何來?
  
  賢翌再次看向這名始終淡然而立的瘦弱男子,他便是那晚天價奪魁之人?有能力萬兩白銀只為一曲,這男子的身份不由得讓人猜疑,心中暗思,臉上則微笑讚譽道:「秦公子果然是風流雅士。」
  
  慕容舒清只得拱手作揖,回道:「不敢當!」
  
  兩人相互寒暄之間,西烈月已命人將矮幾上的酒移至圓桌之上,轉身對賢翌笑道:「今日海月與秦公子品酒賞曲,賢公子有興趣參與嗎?」
  
  「當然。」
  
  一手握酒,一手輕敲桌面,西烈月促狹的雙眸微瞇帶笑,眼波掠過兩人,輕掀唇角,笑道:「海月是好酒之人,今日與兩位玩個遊戲如何?!」
  
  「樂於奉陪。」一個興致頗高。
  
  「盡力而為。」一個勉為其難。以她對西烈月的瞭解,她這遊戲不知道又引出什麼事端!
  


  第六十二章酒
  
  西烈月和慕容舒清對視一眼,眨了眨她漂亮靈動的眼眸,得意閒暇的繼續輕晃酒罈子,慕容舒清表面上淡淡的回以微笑,心裡卻苦笑連連,這人威儀起來氣勢凌人,算計耍賴起來也是箇中高手。
  
  賢羿暗暗觀察著兩人的互動,他們倒是完全沒把他放在眼裡,很大方的眉來眼去起來。他也不語,淺酌杯中酒,等待著所謂有趣的遊戲。
  
  西烈月將手中的酒罈往圓桌上一放,笑道:「好,我們每人說出一種飲酒的方法,要讓酒的味道不一樣,要是做不到,罰酒一罈,如何?」那略帶挑釁的眼又在二人身上來回流轉。
  
  一壇?上次她也就喝了一壇,結果睡了一天,她雖喜品酒,可是酒量實在是不佳。慕容舒清哀歎,這西烈月的酒量到底有多好?!看眼下的情況,身邊的賢羿已經饒有興味的點頭同意,她反對似乎已是無用。無奈的淺笑點頭,加入這場遊戲。
  
  「那麼我先來。」看他們都點頭了,西烈月也不囉嗦,對一旁的紅衣女子說道:「焰,那些冰塊上來。」
  
  紅衣女子爽利的回道:「是。」說完,在船尾的內室中,裝了桶冰塊出來。
  
  冒著寒氣的冰塊,讓這深秋的畫舫,透著絲絲的涼意。她這是要將酒冰鎮嗎?這個方法頗為普通,但是西烈月不按牌理出牌的性子,卻讓慕容舒清有些好奇,她會怎麼做?
  
  只見西烈月將面前的無味放入冰桶之中,便不再理它,沒有再做什麼特別的事,片刻之後,將白玉酒瓶取出,倒入杯中,瀟灑的做了一個請的姿勢,笑道:「試試看。」
  
  西烈月的自信滿滿讓慕容舒清也有些猜不出她心中所想,不過這並不影響她賞酒的心情。淡笑的執起酒杯,冰涼的白玉酒杯讓她疑惑,那酒在冰塊中的時間不長,杯子也未冰鎮,怎麼會涼的這麼逼人?低頭細看,杯中酒居然呈現出淡淡的蘭色。輕聞之下,也不再是毫無味道,清幽又略帶甘醇的酒香環繞鼻間,原來無味要這麼喝才品得出其酒意,難怪它會成為海域三大國寶之一。
  
  賢羿輕品之後,也心悅誠服得點頭笑道:「果然與眾不同。」味甘而綿長,清涼舒爽。
  
  海月看著賢羿,挑眉輕笑:「該你了。」
  
  放下玉杯,賢羿也爽快的說道:「好,我要一爐碳。」
  
  碳?!西烈月微微抬手,身後的侍女輕點了一下頭,很快,一爐已經燒得熱烈的碳被端了上來。賢羿也如西烈月般,將手中的青花瓷瓶瀟灑的放入碳中,他這方法與平常的熱飲也有些不同,一般人會將酒隔著水,放在碳上慢慢加溫,直至沸騰。這樣的直接投入烈焰之中,也算頗為新穎。
  
  等了一會,瓶中酒慢慢開始沸騰,花彫特有的香醇也瀰漫了整個畫舫。只能聞到它濃烈侵心的酒香,圓桌上其他的美酒彷彿在瞬間失了顏色。
  
  熱飲花彫,酒入腸胃未及散熱便悉數溶入血液,隨血液將熱力帶向身體各處,挾倦、寒、濕、郁、滯之氣盡散,神清氣爽。又因它是直接用碳燒製,倒顯得更為熱烈些。
  
  「好,好酒。」西烈月一邊飲酒一邊對著慕容舒清笑道:「秦公子,該你了。」她很想看看慕容舒清還有什麼有趣的法子。
  
  慕容舒清就知道,西烈月不會這麼輕易就放過她,冰鎮熱飲,基本上飲酒常用的兩種方法,他們都用盡了。難不成她還能上天入地不成!只是罰酒一罈,她還不想嘗試,唯有出其不意了。抬頭看了看畫舫兩邊的擺設,慕容舒清的眼光落在了一個上好的冰種白玉碗上,毫無瑕疵的玉質,讓玉碗在陽光下晶瑩剔透,幾乎透明。
  
  慕容舒清淡笑的回道:「獻醜了。」起身走至玉碗前,將其拿下,對上西烈月疑惑的眼,慕容舒清將玉碗放置在圓桌上,笑道:「借碗一用。」
  
  西烈月大方的點頭,看她又從桌上挑了幾種酒出來,用一旁的小杯裝出,一時之間,弄不明白她要幹什麼,另一側的賢羿也一直注視著不停擺弄各種美酒的清瘦男子,兩人都是無語,只是眼睛一直不理慕容舒清忙碌的雙手。
  
  五年前因為好奇,學過一段時間調酒,只是很久沒有用了,再加上也沒有量瓶,更不能確定這些酒的質量輕重,只得憑感覺,試試了。先將沒有冰鎮的無味沿著杯壁緩緩的到入碗中,再將淡綠的竹葉青輕輕的注入杯底,最後,是略帶琥珀色的元紅酒。終於,三種顏色的雞尾酒基本完成了,雖然顏色有些單一,不過好歹是完成了。暗暗舒了口氣,慕容舒清抬頭,卻被西烈月忽然伸過來的頭嚇了一跳!
  
  西烈月對這酒可以如此明顯的分層很感興趣,可是看了半天,也沒有看出什麼門道來。問道:「這叫什麼名堂?色彩繽紛。」
  
  叫什麼呢?說雞尾酒他們一定不明白,她也懶得解釋,想了想,隨口說道:「這酒叫千層覆。」雖然三層叫千層有些牽強。實在是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什麼好名字來。
  
  他們研究的專注,慕容舒清也不打擾,緩步來到畫舫邊上,輕輕拿起一截裝飾蘆葦,在清涼的河水中浸泡片刻,才拿起來微微用力折斷,來到二人面前,一人給他們一截蘆葦桿,也不說話,只淺笑的立在那裡,看他們能否自己找到使用方法。
  
  握著那微濕的蘆葦桿,西烈月與賢羿對視而笑,他們還沒有喝過這種酒呢!賢羿看了看手中之物,思索片刻之後,將蘆葦桿小心的放入杯中,從另一頭輕輕吮吸,美酒順著蘆葦,來到口中,既有酒的甘醇,也帶著蘆葦的清香,比單純的飲一種酒,口感要豐富,味覺上的感覺更是相輔相成。
  
  西烈月原來只是對這美麗的分層感興趣,喝了一口之後,也是讚不絕口。她猜的果然沒錯,從慕容舒清身上她總能看到很多有趣的事情。
  
  賢羿注意力一直放在這瘦弱內斂的男子身上,他也很奇怪,原本只是被他淡然的風骨引去些許注意力,可是相交不到一個時辰,就能感受到他淡漠不語下的巧妙心思。不免對他更為好奇。
  
  西烈月一邊品酒,一邊也沒有忘了觀察賢羿的表情,她很想看看這兩個人要是對上了會是怎樣的有趣!!
  
  酒也喝完了,西烈月漫不經心的說道:「品了一番美酒,結果故事卻沒有聽到。」
  
  賢羿收回心思,對西烈月笑道:「海月姑娘果然蕙質蘭心,想到這麼多有趣的遊戲,若非此,我也沒有機會嘗到如此特別的酒。上次的何以解憂也讓賢某煞費思量。」
  
  西烈月放下手中的葦桿,似笑非笑的睨著靠坐在畫舫邊上,已經不再理會他們的慕容舒清,調笑道:「說道何以解憂,還是秦公子的答案最為有趣,也最得我心!」
  
  慕容舒清輕搖著蘆葦的手一頓,回頭對上西烈月笑意盈盈的眼,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這女人就不能消停片刻。
  
  「哦?願聞其詳!」他們的暗潮洶湧賢羿看在眼裡,他的好奇心也被提了起來,到底是什麼讓這個隨性淡然的男子都瞪眼了。
  
  略過慕容舒清逼人的眼刀,西烈月一字一句的笑道:「何以解憂————唯有——稀粥。」
  
  賢羿一愣,這~~~回答確實另類,俊逸的嘴角也不由自主的勾了起來。
  
  慕容舒清這次完全死心了,西烈月這女人完全是個出賣朋友的損友!!迎著賢羿玩味的眼光和滿室壓抑的悶笑聲,慕容舒清除了苦笑,不知道自己還應該有什麼表情!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3 03:04 PM

  第六十三章遇刺
  
  將手中的蘆葦隨手放入身邊的花瓶中,慕容舒清無奈的起身,她實在不想再重複一遍上次情急之下的稀粥論,可是不說點什麼,好像也對不起西烈月的捉弄和賢羿玩味的目光,微微拱手,慕容舒清客套而敷衍的回道:「賢公子見笑了,秦某拙見,民意,食也。」
  
  在座都是見識卓絕之人,這短短的幾個字,也已經表達了慕容舒清的意思,賢羿斂下剛才戲謔的笑容,星眸微斂,頗具興趣的說道:「公子見識果然不凡,不知公子以為,解憂之食從何而來?」
  
  賢羿的提問,不僅引起了西烈月的興趣,慕容舒清也正視起眼前的男子來,他問的這個問題,是多少明主賢臣苦心思索的,可是,她要回答嗎?答案是,不。男子身份不明,西烈月對她已經「虎視眈眈」,她還是少說為妙。略微思索,慕容舒清回了一個頗為常見的方法:「興農,減賦。」最後,看了一眼就不離手的西烈月,慕容舒清笑著加了一句:「抑酒。」
  
  猜想他該有不一樣的精彩解答,但是明顯敷衍的回答,讓賢羿有些失望,不過最後的一句抑酒,倒是很有意思,賢羿笑問:「為何?」
  
  來到西烈月身邊,拿過她手中的白玉酒杯,裡邊冰鎮過的無味酒香四溢,慕容舒清斜睨了她一眼,才淡笑答道:「這酒香醇濃郁,剔透味甘,只是這樣一杯美酒,所耗糧食卻是它的十倍。國之強盛,米糧充足,釀酒品香確是雅事,反之——」
  
  雖然這麼說,多少有些抑鬱西烈月的意思,可是她說的也是事實,慕容家的釀酒坊一年耗費多少糧食,她再清楚不過,在這個基本是使用糯米發酵釀酒的時代,酒的造價確實昂貴。
  
  抑酒確實是個新的提法,雖然知道這男子有意收斂自身才華,但是不經意間,仍能感受到他的細膩心思和奇思妙想,賢羿真心的讚道:「秦公子思量之細,讓賢某佩服。」
  
  西烈月半臥在軟榻上,撐著下巴,知道慕容舒清這些是要說給她聽的,她雖愛酒,卻也不會不顧民生,再說海域人口不多,資源富足,她根本不需要擔心這個。和慕容舒清相視一眼,西烈月也不忘調侃回去:「我倒覺得是三句不離本行!」
  
  上次不知道她的身份就感覺到她對糧食特別上心,見解也頗為獨到。後來才知道,她就是最大的儲糧,產糧之家的主人,難怪對糧食這麼「斤斤計較」。不過她是這東隅的地主財閥,而他是——
  
  她很期待他們交鋒。
  
  賢羿奇道:「秦公子是釀酒出身?」看他的氣質談吐,倒是不像,再則,這東隅國內的酒家作坊,也沒有哪一個出得起白銀萬兩聽歌賞曲!或者,他不是東隅人?
  
  釀酒?他才問完,慕容舒清和西烈月先是一愣,微怔過後,西烈月開心得大笑起來。慕容舒清則是哭笑不得,她看起來像是釀酒的?壓下心中的笑意,慕容舒清拱手微笑道:「略有涉獵而已。」
  
  看他們的表情,賢羿便知道剛才自己猜錯了,只是男子的身份到底為何?與這個神秘出現,另類絕艷的海月關係匪淺,消瘦單薄卻不讓人覺得軟弱,總在不知不覺中吸引他的視線。這個人,很值得他深究!
  
  賢羿低頭沉思,身後的男子小聲提醒道:「主子,天色已晚。」
  
  賢羿像是想到什麼一般,輕點了一下頭,男子畢恭畢敬的退了回去。
  
  賢羿朗笑拱手道:「今日相談甚歡,希望下次還能與秦公子、海月姑娘暢聊,賢某今日還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辭。」
  
  西烈月懶散的未起身,隨手拿起一旁的絲絹,晃了晃,笑道:「公子慢走。」
  
  慕容舒清淡笑的輕點了一下,也未起身,禮貌的回道:「後會有期。」
  
  賢羿再一次深深的看了端坐於桌前的慕容舒清一眼,笑道:「後會有期。」說完便瀟灑的離開了畫舫。他想,他們很快會再見面的。
  
  慕容舒清現在還不知道,這句禮貌的後會有期,會成為她往後急於逃避的夢魘。
  
  慕容舒清看了看天色,太陽已經滑落,晚霞卻依然似火。瑰麗的紅艷渲染著微瀾的河水,彷彿也為它帶去短暫而絢麗的生機,起身整理了一下微皺的儒衫,緩步走出船艙,任清風梳理著她不意間滑落的長髮,淡淡的說道:「我也走了。」
  
  趴在軟榻之上,接過身邊小童遞過來的無味,西烈月對著立於甲板之上的慕容舒清笑道:「急什麼,再陪我喝兩杯吧。」
  
  慕容舒清搖搖頭,原來西烈月還是個「酒鬼」!微笑著轉身,對上西烈月慵懶著微瞇的眼,慕容舒清直截了當的打趣道:「算了吧,你笑得跟狐狸似的,再不走,怕要被你拆骨入腹了。」她今天算是見識了西烈月的劣行了。
  
  拆骨入腹是不會,收為輔國良臣倒是合她心意。慕容舒清不管是脾性風格,行為處事都與她很投緣。她是真心希望她願意與她同回海域,到時,她們定可以將海域引入盛世。
  
  「呵呵,慢走啊!」不過西烈月也沒有強留她,即為知己,便不應勉強,不過,她還是會想盡辦法,讓慕容舒清自願到海域去。
  
  慕容舒清不再理她,帶著綠倚下了畫舫,踏著夕陽餘暉,隨著河岸緩步而去。腳下的河沙細潤綿濕,彷彿要陷入其中,卻總能承受想像不到的重量。霞光果然是最難以把握的,才一晃眼的功夫,那天地間的眩紅,已漸漸淹沒在墨藍的雲彩之中,芳蹤難尋。
  
  「焰。」西烈月翻身輕躍,下了軟榻,自腰間的錦袋中掏出一枚墨玉印章,順手一拋,印章落在了一旁的□焰手中,看著慕容舒清漸行漸遠的飄逸身影,西烈月斜靠著船桅,嘴角輕揚,笑道:「修書回國,讓修之立刻過來。」
  
  慕容舒清,我看你還往哪裡躲!
  
  「是。」自家主子想什麼她很清楚,只是這慕容小姐又豈是輕易妥協之人?□焰聳聳肩,她還是去寫信吧,其他的還是留給她們兩個自己「鬥法」好了。
  
  從後門回到祁家,慕容舒清就敏銳的感覺到氣氛不對,以往這個時候,後院只有兩個侍衛巡視查看,可是現在竟然增加到四人,並且還分兩組同時巡視,這祁家必是有事發生,為了不惹麻煩,一身男裝的慕容舒清和綠倚在炎雨和蒼素的掩護下,順利的回到了疊翠小宿。
  
  剛踏進院門,早就等在院中的淨水迎了上來,微微皺著眉頭,有些著急的說道:「小姐,您可回來了。」
  
  慕容舒清拍拍淨水的手,與她走到院中,才輕聲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看到慕容舒清,淨水覺得心裡莫名的平靜,深吸了一口氣,把剛才在擦拭院門時聽到的話告訴慕容舒清:「我剛才聽到於管家吩咐毅勇去請大夫,說是大老爺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刺客,受了傷!」
  
  祁雲遇刺?慕容舒清眉頭輕躇,昨天臨風關已經有消息傳來,滄月確實以防範邊疆為名,駐紮八萬兵力在臨風關外,東隅也調了六萬兵力趕赴關外,兩軍對壘的形式已經擺開,今天祁雲遇刺,是巧合還是故意?若是故意,接下來又會是什麼?
  
  慕容舒清輕歎一聲,對綠倚說道:「綠倚,給我找件女裝,我要去看看。」或者外公已經有了頭緒。
  


第三卷 風雨飄搖

  第六十四章前兆
  
  慕容舒清來到祁雲的棲雲院時,天已經完全黑了,庭院中,兩排大紅燈籠,將黑暗幾乎驅盡,前廳裡,人影晃動,吳梅幾乎六神無主的來回走著,不時往內室裡張望,眼淚無聲的滑落,比嚎啕大哭更讓人心傷。賀湘君坐在主位之上,也是一臉的擔心和惆悵,從內室不斷端出來的血水,更是時刻驚擾著她們的心。
  
  相較之下,祁鍾霖要平靜得多,蒼老卻依舊有力的雙手交握於胸前,平日裡睿智的虎目微閉,如同休息一般,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慕容舒清進了前廳,卻也沒有發出聲音,安靜的立在一旁,這時也不會有人去注意她,祁睿和祁風賢還未見蹤影,不知道是還未得知祁雲受傷,還是已經去查探消息。良久,祁鍾霖睜開眼,看到慕容舒清若有所思的立在門旁,有些疲憊的輕喚:「舒清,你來了。」
  
  慕容舒清抬頭,對上那雙依然慈祥明睿,卻也染上輕愁的雙眼,緩步來到他身邊,低低的回道:「外公,大舅他怎麼樣了。」她在這也站了一會了,看來,祁雲所受的傷應該很重。
  
  祁鍾霖沒有正面回答她,起身說道:「你跟我來。」
  
  兩人一前一後的出了這讓人壓抑的前廳。棲雲院的庭院,植滿喬木,大氣而寬闊,這樣的夜裡,投影出無數斑駁的落影,兩人立於樹影之下,祁鍾霖也不打算繞彎子,直接說道:「你可知東隅滄月之戰避無可避。」
  
  「我知道,今日大舅遇刺,若不是巧合,那便是預示這場戰爭已經打響。」其實早在軒轅逸趕赴臨風關時,戰爭就已成定局。
  
  「那你更應該知道,為什麼受傷的是你大舅了。」看著眼前鎮定淡然的舒清,祁鍾霖一直緊繃著的臉,染上了欣慰的笑容,這樣的舒清,不是溫室中的嬌蘭,那麼,在不久的風暴中,也不會被輕易的打折。
  
  兩國交鋒,拼兵力,比武藝,論謀略,還有就是——依糧草。軒轅逸名震四海,與他對壘,滄月可以說是毫無把握,要是她猜的沒有錯,接下來,滄月重創東隅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就是斷其糧草。
  
  思慮片刻,慕容舒清有些擔心的看著背對著她的祁鍾霖,即已退出朝堂,這麼多年來,他確實也是有意避開政治,只是今日之事,很有可能只是一個開端,要想守護祁家,這趟渾水怕是不得不趟了。可是外公已經七十歲了,飛揚的銀絲刺痛了慕容舒清的眼,不忍讓他再次捲入這紛繁的俗事中,慕容舒清歎道:「外公,這件事讓我來處理吧!」
  
  祁鍾霖仰望滿月,豪爽的大笑出聲,想他一生縱橫天下,今日眼前的小姑娘卻想要為他撐起一片天,轉身慈祥的輕拍慕容舒清的肩膀,祁鍾霖歷經世事的眸也染上了輕霧,感慨的笑道:「外公知道,你身邊的人能護你周全,也知道你的心意。只是這祁家不安全,你到睿兒的霜天別院住下吧,外公自有分寸。」
  
  慕容舒清還想再說什麼,可是她也明白,祁鍾霖既然已有了打算,那麼保護好自己,不成為他的負擔,便是她最應該做的。輕輕點頭,慕容舒清仍然揚起那抹暖人的淡然淺笑,回道:「我知道了,您也別為我擔心。」
  
  「嗯,去吧。」祁鍾霖點頭,揮揮手,再次轉身隱沒在那斑駁的翠影之中。
  
  慕容舒清轉身,緩步離開,不再打擾他的思緒。她自己也該好好想一想,接下來,她要怎麼做。
  
  ***********************
  
  滿月下,疊翠小宿又是另一番麗影,瑰麗而清幽,慕容舒清才步入庭院,就看到亭子裡的矮幾上,擺放著一碗白粥,一盞清茶。在軟榻上坐下,輕撫杯身,微熱的溫度,暖了慕容舒清的手,也溫了她的心。清淡的白粥,慕容舒清吃得緩慢,淡淡的甜味,始終環繞唇間。
  
  靜靜的吃完手中的白粥,慕容舒清微亂的思緒也漸漸明晰起來,起身行至庭院中,輕喚:「炎雨,蒼素。」
  
  語畢,兩個身著黑色勁裝的身影在慕容舒清身後不遠處出現。
  
  慕容舒清清潤明朗的嗓音,在這寂靜的庭院中響起:「炎雨,明日你陪我去霜天別院,然後通知風起軒,讓他調派十人回慕容家,我不希望慕容家有任何人受傷。還有,留四人在祁家,我要隨時知道祁家的情況。蒼素,你立刻前往臨風關,將臨風關和滄月每日的情況傳書告知我。」
  
  「是。」如來時般,各自領了任務後,利落的身影瞬間消失在庭院裡。
  
  閉上雙眼,感受著微涼的夜風,她不願介入政治之中,只是有時人總是不能逃離一些責任,尤其是當你有了需要照顧的人時,然而這樣負擔也讓她感到甜蜜。
  
  「小姐,已經初冬了,小心身體。」遠遠的看著小姐立於夜風中的清瘦身影,彷彿隨時都會被風吹走一般。總讓人為她擔心,可是卻又不知如何才能助她護她。
  
  拉好淨水為她披上的錦袍,慕容舒清握著她的手,將她帶到亭子裡,兩人在軟榻上坐下,雖然淨水還是有些彆扭,不過在舒清的堅持下,也只好作罷。慕容舒清淡淡的問道:「淨水,你對未來的生活有什麼安排?」淨水也是她最擔心的,這孩子的自閉症若不治好,對她將來的人生會帶來很大的影響,她那個笨「哥哥」,也會很辛苦。
  
  「我?」淨水才放鬆下來的身子因為這句話,又一次緊繃起來,想了一會,才悠悠的答道:「我只是個奴才,能有什麼安排。」
  
  「你想在這方小院一直待下去嗎?」
  
  一直待下去嗎?淨水沒有說話,只是一直低著頭,久久不語,慕容舒清知道她又將自己封閉在自己的世界裡,低歎一聲,拍拍她的手,說道:「我明日便會離開祁家,只是有些擔心你。」她是想將淨水帶在身邊,希望可以慢慢開導她。
  
  「小姐,你要走了!」淨水聽到慕容舒清要離開的消息,心竟然有些不安起來,她已經習慣了陪伴在小姐身邊,她現在要離開,那麼自己該如何是好?!「那我……」
  
  「淨水,你當然是和我們一起走了?」看不下去淨水掙扎的樣子,綠倚忍不住從房中走了出來。
  
  「綠倚……」
  
  瞭解淨水的矛盾,慕容舒清不想把她逼得太緊,笑道:「心安之處即是家。綠倚,讓淨水好好想想吧。」
  
  綠倚走到淨水面前,微微抬起她的臉,對上淨水彷徨的雙眸,一字一句的說道:「好吧,不過淨水,安心是一種感覺,就如同我呆在小姐身邊很安心,我不在小姐身邊,想到她給我的鼓勵和照顧,我也一樣很安心,那是因為安定人心的力量一直都是在自己心裡的,不是在這一方小院裡。」
  
  綠倚這番話,讓慕容舒清露出了愉悅的笑容,三年,小姑娘長大了。
  
  知道綠倚說的很有道理,可是淨水還是有些猶豫,輕搖菱唇,艱難的說道:「綠倚,我怕自己還不夠堅強。」
  
  看她已經有些心動了,綠倚連忙鼓勵道:「誰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夠堅強,但是踏出這座小院,就是堅強勇敢的第一步了!還有,你不和我一起照顧小姐,我一個人怎麼行,小姐她又不會照顧自己,天冷了不會加衣,忙起來又會忘了吃飯,而且……」
  
  「好了!」慕容舒清哭笑不得的搖搖頭,睨了綠倚一眼,笑道:「淨水你再不答應,這丫頭還不知道怎麼編排我的不是呢!」
  
  「小姐……!!」綠倚輕輕的跺了跺腳,她還不是為了幫助小姐說服淨水,小姐還這麼笑她!
  
  慕容舒清像拍小狗似的撫摸綠倚的頭,惹得淨水憋不住的笑了起來,不大的小院裡蕩漾著三人歡愉的笑聲。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3 03:05 PM

  第六十五章霜天別院(上)
  
  祁睿的霜天別院位於京城的北郊,本來慕容舒清打算搬離祁家後暫時住在迎客樓,後來聽說這霜天別院在京城還頗有名氣,傳聞那裡幽靜清遠,尤其是遍植的菩提樹,更是別具風采。慕容舒清一向貪戀美景,自然也不能放過這樣的景致,於是一行人策馬北行大半日,才到了這久負盛名的霜天別院。
  
  才下了馬車,祁睿就已經迎了上來,只可惜,迎接對像不是慕容舒清,而是站在慕容舒清身後,終於被說服的淨水。
  
  「淨水,你真的來了!」祁睿激動的握住淨水的手,雖然她還是帶著面紗,可是她終是來到了他為她而建的別院裡了。在聽聞清兒要來霜天別院住下的時候,他就在暗暗祈禱,淨水也能來,他對她根本無計可施,捨不得為難她,卻又放不下她。
  
  「少爺,請自重。」淨水想要抽回手,奈何祁睿是鐵了心不放,兩人在這別院門口上演了一出拉鋸戰。
  
  祁睿怕弄傷了淨水,手上不敢太使力,但是仍是不肯放手,隔著面紗,對上那雙瑩亮水潤的明眸,祁睿低沉暗啞的聲音在她的耳邊低吟:「我就是太自重了。」他早該將她擄了去,也不至於相對十年,卻仍不能相守。
  
  「你……!」耳邊祁睿壓抑而痛苦傾訴,讓淨水停下了掙扎,微微別過頭,心中有著甜蜜,也充滿了痛苦,他們不配啊!這樣的糾纏下去,何苦?!
  
  兩人這樣的相對無語良久,最後淨水實在忍不住的又掙扎起來,這人在幹什麼,他不知道所有人都在看嘛!!
  
  慕容舒清欣賞了一遍周邊的景色,確實是清靜,除了風吹動樹木的沙沙聲外,偶爾還能聽見時斷時續的滴水聲,空氣裡瀰漫著微濕的林木氣息,在這個初冬的季節,很是難得。院門也佈置的獨具特色,完全的實木搭建,沒有一磚一瓦,簡單而樸素,是她喜歡的風格。讓人很想進去一探究竟。
  
  不過也不急於一時,慕容舒清靜靜的依著院門前的樹旁,看這對冤家旁若無人的互訴衷情,一院的丫頭小童都含笑不語,她也不好打擾,只有繼續欣賞了。
  
  終於在淨水就要急哭了的時候,祁睿才不得已的輕歎一聲,放開了她的手。得到自由,淨水連忙躲到低笑不已的綠倚身後,再也不敢看向祁睿。
  
  祁睿在心裡哀歎,看來清兒說對了,他這段情路,還有得走了。轉過身,就看見慕容舒清正似笑非笑的倚在樹旁,祁睿假意清清嗓子,一邊說道:「清兒,進來啊,還站在外面作什麼!」
  
  慕容舒清可不打算這麼容易放過他,依然倚在樹旁,不緊不慢的調侃道:「不急,你們還可以慢慢聊,我也好再欣賞欣賞風景。」
  
  停下腳步,祁睿哭笑不得的笑罵道:「你這丫頭,竟敢調侃起大哥來了。」
  
  「我哪敢啊,要是大哥嫌棄,淨水,我看我們還是走的好。」說著,慕容舒清來到淨水身邊,似假還真的拉著淨水,就要走向馬車。
  
  祁睿一個箭步,擋在她倆面前,又是無奈,又是好笑的歎道:「你啊……!都是大哥的錯,還請清兒多多原諒。」說完,還苦笑的躬身一揖。這個寶貝妹妹,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都一樣不讓他好過!
  
  祁睿百般無奈的作揖道歉,逗的在場的眾人忍不住笑了起來,就連一直尷尬的不敢抬頭的淨水,也勾起了唇角。
  
  笑鬧了一陣,慕容舒清也不為難他,一行人說說笑笑的向院中走去。
  
  院子裡草木都經過修剪,看起來整齊乾淨,造型也頗為美觀,但是慕容舒清卻有些失望,她更喜歡自然天成的美麗,這樣人工雕琢的精緻,不免有些匠氣。行至院子的中部,一條突兀的小路吸引了慕容舒清全部的目光。
  
  那是一條只容得下兩輛馬車並行的小路,道路的兩旁,種植著高大的菩提樹,初冬時節,枝葉已不茂盛,卻是另一番的慕冬景色。
  
  慕容舒清疑惑的問道:「前面是?」滿地的落葉無人清掃,路旁除了新長出來的蔓草野花之外,沒有擺設精美的鮮花景觀,和院裡其他的精緻極為不搭。這條小路似乎自成一派,彰顯著它的蕭索,灑脫和自然。
  
  祁睿想了想,才遲疑的回道:「那是白素風林。」
  
  白素風林!好名字,本來就很想進去一探究竟,現在就更想走進這別具一格的林蔭別院了。
  
  慕容舒清才走出幾步,就被身後的祁睿拉住,她疑惑的回頭,對上了祁睿嚴肅深沉的眼。
  
  祁睿表情嚴肅,握著舒清的手也微微用力,一字一句的說道:「清兒,裡面住著貴客,你別進去打擾。」
  
  祁睿突來的鄭重警告,讓慕容舒清對這院子更感興趣了,不過現在她也沒有再執意要進入,淺笑著回道:「好。」說完繼續向前方精緻的雕欄小園走去。
  
  慕容舒清輕易答應了,倒叫祁睿有些疑慮,要是以前,她哭著喊著要闖進去,他還沒有這麼擔心,現在她平靜的笑而卻步,倒叫他惶惶不安起來。
  
  慕容舒清閒暇的散步前行,祁睿不時看向那條小路,一臉若有所思。
  
  又走了一段花間小路,一座兩層木屋出現在眼前,一樣的不甚華麗,簡潔樸素。不大的門楣上書著淨水雅絮四個飛揚的小篆。
  
  慕容舒清笑著歎道:「字寫的不錯!」原來這霜天別院是為淨水而建,祁睿還真是有心了。如此看來,淨水若能敞開心胸,接納祁睿,倒也是一對佳偶。
  
  不大不小的低喃,正好讓所有人都聽見了,綠倚更是笑著輕輕捏了一下身邊的淨水,讓淨水更是尷尬的無地自容。
  
  「清兒,你們就住在這吧,我的伊水居就在旁邊。我還有事,晚上再回來陪你們吃飯。」祁睿也許也覺得不好意思,匆匆丟下一句話,就離開了淨水雅絮。
  
  看那挺拔的身影「落荒而逃」讓慕容舒清搖頭輕笑起來,現在才知道害羞,剛才在門口的時候不早就宣告「主權」了嘛!
  
  祁睿才離開,慕容舒清也轉身出了這小園,身旁的綠倚連忙問道:「小姐,您去哪?我陪你去吧。」上次小姐獨自離開,弄得自己狼狽不堪,讓她後怕不已。
  
  知道綠倚是上次被她嚇怕了,慕容舒清輕輕搖頭,笑道:「你和淨水留下了收拾收拾吧,我隨便走走。」她也不是每次都這麼倒霉吧,而且這次有炎雨在她身邊,應該不會有事,想到那雙凌霜欺雪冰眸,慕容舒清還是會心悸。
  
  再則,看祁睿謹慎的樣子,也不知道她這次要去的白素風林裡邊住的是誰,她不想綠倚冒險。
  
  知道小姐的決定必定有她的原因,綠倚將手中的錦袍給慕容舒清披上,小聲叮嚀到:「好吧,您加件衣服。」
  
  笑著點頭,給了綠倚一個安心的笑容,慕容舒清出了淨水雅絮。沿著小路,向那彷彿帶著魔力的菩提樹林走去。
  
  走在清幽的石板路上,隨風飄落的菩提葉,在腳下發出沙沙的聲音,慕容舒清攏了攏被風吹亂的髮絲,這一路上那帶著蕭索、蒼茫的氣息,總讓她沉浸其中。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眼前的樹木漸漸發生變化,一樣的傲然挺立,不一樣的風情。
  
  眼前是一整片梅林,正是初冬,梅花還沒有開放,然而高大挺立,迎傲風雲的風骨卻已經展露無遺。
  
  遠遠的,梅林間,一抹迎風而立的火紅身影,讓慕容舒清停住了踏進梅林的步伐。



  第六十六章霜天別院(下)
  
  遠遠的,梅林間,一抹迎風而立的火紅身影,讓慕容舒清停住了踏進梅林的步伐。重重梅影中,紛飛的衣袂,隨風自由的起舞,未束的墨黑長髮,如黑緞般耀眼。這人彷彿凝聚了天地間的靈氣般,讓人不敢逼視。立在那裡,猶如千百年來,就徜徉在這梅林中,從來不曾離去。然而,那紅到極致的妖艷,又與這清靈高潔的傲梅是那麼的格格不入。
  
  正是這樣矛盾的諧和,讓慕容舒清靜靜的立在梅林邊上,一步也踏不出去。似乎走進去,就會破壞了這幅別樣的「傲梅圖」。
  
  風中背對著她的紅色身影,並未因為她的到來,而轉過身,也沒有出聲讓她離開,只是依然孤傲的迎風而立,不動也不語,只有微涼的北風不時掀起那抹艷麗的紅。
  
  漸漸偏西的落日,告訴慕容舒清已經是傍晚時分了,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子,笑看著梅林中站立了差不多一個時辰,動也沒有動一下的人影,慕容舒清忽然很想知道,那是個什麼樣的人,有著如梅般的傲骨,如雪般的寂靜。這人就是祁睿不讓她進入白素風林的原因嗎?
  
  揚起淡然的淺笑,最後慕容舒清還是沒有踏進那片屬於紅衣人的天地,轉身步入落葉飄零的菩提樹林,聆聽著腳下落葉與清風糾纏的聲音,輕嗅著和著泥土與林木的芬芳氣息,如來時般閒適,慕容舒清信步離開。
  
  慕容舒清一路賞景閒逛,回到淨水雅絮時,天色已經擦黑,進了院子,就看見小院已經收拾了一番,本來滿院的菊花,全都移到了院門附近,圍成了一個彎月的形狀,其他空出來的地方,重新做了調整。不是說原來的不好,只是現在的庭院,綠倚按照她的喜好重新擺設了一番,庭前小院裡,軟榻矮幾、茶具書籍一樣也沒有少。
  
  慕容舒清輕笑著搖搖頭,這丫頭,真的要把她寵壞了。
  
  看慕容舒清進了在小院裡良久,也沒有走進來,綠倚迎了出去,幫她解開披著的外袍,擁著她進了裡屋。笑著說道:「小姐,您回來了,可以用飯了。」
  
  裡屋中,只有淨水正在擺放碗筷,慕容舒清環視一眼,卻沒有看見祁睿的身影。
  
  慕容舒清問道:「大哥呢?」
  
  綠倚一邊把錦袍折好,放在一旁,一邊回道:「少爺讓小童傳話,今晚不能陪您用飯了。」
  
  今天是她第一天到霜天別院,祁睿又如此重視淨水,按理說,他不會輕易出門。是什麼事情,讓他匆匆而去呢?
  
  慕容舒清低眉思考時,炎雨黑色的身影出現在門外,迅速的向裡屋走來,神色依然冷峻的立在慕容舒清面前。
  
  慕容舒清抬頭問道:「炎雨,什麼事?」炎雨平時沒有她的吩咐,很少出現,莫不是出了什麼事?
  
  炎雨語氣冷然,面前卻依然平靜的回道:「探子報,滄月東隅昨晚於臨風關外三十里正式開戰。昨夜一役,東隅小捷。」
  
  「糧草已經送達?」雖然知道這場戰爭在所難免,想不到會這麼快。只是兩軍交戰,糧草先行,她卻沒有收到朝廷送糧的消息,所以今天傳來開戰的消息,還是讓她很意外。
  
  「還沒有,朝廷於昨日調配大軍三月的糧草,送外臨風關。」
  
  「昨日?」慕容舒清微微輕佻秀眉,看來朝廷也沒有預料到滄月的主動出擊。輕點了一下頭,慕容舒清歎道:「我知道了。你讓蒼素密切注意滄月的動向,尤其是那個滄月主帥尤霄!」這名主帥出現的蹊蹺,以前從未聽說過此人,現在卻是一國主帥,她讓沈嘯雲查了一個月,居然到現在還是毫無所獲,這人像是憑空出現一般。這人怕是這場戰爭中最大的變數。
  
  「是!」
  
  炎雨在慕容舒清抬手輕揮時,微一躬身,迅速離開了裡屋。
  
  三個月!朝廷只給軒轅逸三個月的時間,能速戰速決當然是最好,以軒轅逸的謀略和武藝來說,這應該也是可以做到的。只是慕容舒清感覺到這次滄月的舉動格外異常,讓人猜不到他下一步要做什麼,她不免有些心緒不安起來。
  
  若是戰爭不能在三個月內結束,那麼糧草就又是一個關鍵問題,國庫不可能完全放空,戰爭持續半年以上,朝廷就會向民間徵糧了。慕容家會是首當其衝,她要開始打算了。
  
  小姐又在為那些瑣事煩惱了,每天小姐都要為慕容家的生意傷神,現在還要為戰事憂心,這時,她好像有些明白小姐說的話了,有時不懂也是幸福,以前小姐什麼都不懂,就過得開心自在,可以無憂無慮。現在……唉,心疼她的身體,綠倚盛了一碗湯,端到慕容舒清面前,歎道:「小姐,您先用些飯菜,都涼了。」
  
  回過神來,看到綠倚擔心的看著她,知道這丫頭又在為她擔心了,揚起舒心的笑容,接過綠倚手上的熱湯,來到飯桌前,笑著對身邊的綠倚和淨水說道:「好,你們也餓了,坐下吃飯吧。」
  
  兩人對看一眼,靜靜的坐下來陪慕容舒清吃飯,看她們低頭不語,只顧著為自己夾菜,慕容舒清無奈的放下已經堆成小山的碗,哀歎到:「你們想讓我吃一頓明天就不吃了是嗎?」
  
  兩人猛地抬頭,看慕容舒清那已經堆不下的碗和哀怨的眼神,都忍不住笑了起來。三人笑笑鬧鬧下,一頓飯很快就吃完了。
  
  綠倚趕緊收拾乾淨,和淨水退出了慕容舒清的房間,她知道雖然小姐不時和她們說笑,是不想讓她們擔心。其實她心裡還在思考著很多事,只是她們不能明白而已。既然她幫不了小姐,起碼可以不打擾她。
  
  ***********************
  
  今天是第幾天了?!慕容舒清也記不太清楚了,眼前還是那片傲雪寒梅,還是那抹艷紅身影,她似乎已習慣了每日午後在這梅林邊上待上兩個時辰,只是這麼靜靜的看著眼前如畫般的人和景,而那抹紅影大多時候都是背對著她,獨自一人,仰望天空,一站就是一天。有時,他也會飲酒作畫,卻從來沒有轉過身來。
  
  寬鬆的紅衫,從未束起的長髮,讓慕容舒清分辨不出,他是男是女,但是這並不影響她對他的欣賞。紅衣人應該也知道慕容舒清的到來,只是惘若未見。
  
  一個從不踏入,亦不打擾,一個我行我素,孤傲獨行。一個於菩提樹旁,一個立於傲梅樹下。兩樣的風情,各居一方。
  
  太陽又快下山了,攏了攏綠倚特意為她準備的厚錦袍。今天似乎更涼了,身邊的菩提樹葉子不時落下。相較與對面越是寒冷越是傲然的梅林,這片菩提樹林倒顯得有些蕭索,但是慕容舒清就是喜歡菩提樹既有衰落又飽含新生的悠長生命力。伸了一個懶腰,慕容舒清站直身子,正打算轉身離去,卻見背對著她的紅衣人似乎完成了他的作品,不同於一般人,畫好之後,多少會流連的欣賞一番,或修改或題字。而他收筆之後,便不再看那副他幾乎畫了一個下午的畫。隨意的靠坐在矮幾旁,品茗賞景,似乎,他從未畫過。
  
  看他飄逸流暢,自由揮灑的用筆,慕容舒清猜想他應該是在畫梅。為自己的胡思意想感到好笑,慕容舒清舉步,踏進了這片她看了數日的梅林,只因那畫卷旁,擺放著兩杯冒著熱氣的清茶!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3 03:06 PM

  第六十七章楚吟
  
  看他飄逸流暢,自由揮灑的用筆,慕容舒清猜想他應該是在畫梅。為自己的胡思意想感到好笑,慕容舒清舉步,踏進了這片她看了數日的梅林,只因那畫卷旁,擺放著兩杯冒著熱氣的清茶!
  
  緩步踏進梅林,在矮幾前停下,慕容舒清被那墨跡未乾的畫卷吸引住了全部的目光。畫的確實是一副傲梅圖,只是沒有一朵艷梅,有的,只是一枝枝蒼勁的梅枝,張狂的生長著,或糾結盤繞,或獨傲一方。整幅畫構圖散亂,似隨意慵懶,又似野性不羈,看不出主題,又處處抓人視線。
  
  拿起畫卷前未乾的狼毫,慕容舒清淺笑思量,輕抬皓腕,在這幅另類的畫卷正中央留白處,提了兩句詩。靈秀輕逸的字體,配上肆意冷傲的寒梅,倒也是相得益彰。慕容舒清剛放下筆,身後傳來一聲略帶沙啞,卻如同低聲吟唱的聲音:「清風自有神仙骨,冷艷偏宜到玉堂。好句。」
  
  突來的聲音讓慕容舒清心裡微微一怔,剛才還看他坐在旁邊,竟是一眨眼的功夫,這人就已經站在她身後了。緩緩轉身,她終於看清了這紅衣人的臉——
  
  如深潭靜月般深邃惑人的眼。
  
  如冰雕玉琢般潔淨無瑕的臉。
  
  如紅梅艷色般瑰麗飽滿的唇。
  
  如————
  
  如————
  
  慕容舒清被眼前這張臉奪取了所有的心神,一時間也不知該用何種語言形容這張臉,完美無缺,亦男亦女,有著清風竹露的風姿,也有著嚴冬傲雪的張狂。他已經超越了性別的定論。
  
  如此對視了一炷香的時間,慕容舒清才恍然回過神來,撫額輕笑,想她「一大把」年紀了,還像個十七八的小女生一樣容易受迷惑,輕咳一聲,慕容舒清淺笑歎道:「我失態了。」
  
  紅衣人習以為常,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只是輕勾唇角,懶懶的回道:「起碼你還能說話。」
  
  低低淺淺的聲音,似乎在笑,卻又讓人覺得冷淡。不是那種冷若冰霜般的拒人千里之外,也不是桀驁張狂的讓人無所適從,就是那種清清冷冷,淡漠無視的疏離,就足夠讓人不知道如何與之相處。
  
  慕容舒清好笑的收回視線,她應該為自己見到這樣的仙姿妙容還能說話而感到驕傲嗎?!拿起矮幾上溫度適中的清茶淺酌,慕容舒清忽然眼前一亮,是極品泉葚!!這種茶只產於東隅靈泉山上,產量少,難以尋覓,基本上都是野生的。她也是在年前尋得一些,想不到在這竟能喝到。
  
  「清兒!」只可惜,才淺嘗了一口,一聲嚴厲的男聲打破了這閒適的斜陽美景。
  
  還來不及放下手中的清茶,祁睿碩長的身影已經迅速來到慕容舒清身旁,抓住她的手腕,急促的語氣中夾雜著惱怒和擔心:「我說過不准進來,你聽不明白嗎?!!跟我走!」說完向那紅衣人輕點了一下頭,留下一句抱歉,拉著慕容舒清,匆匆離開這片梅林。
  
  紅衣人也未說話,看著匆忙離去的二人,他無所謂的轉身,繼續倚在矮幾旁,看著斜陽落日,只是眼光掠過那副墨畫時,冷漠的唇輕輕揚起。
  
  ***********************
  
  慕容舒清可以說是被祁睿拖著出了菩提樹林,只是她現在想的,卻是可惜了那一杯上好的泉葚!
  
  一路疾行,祁睿終於在淨水雅絮前停下了腳步,正對著慕容舒清眼睛,他雙手緊緊的握著她的胳膊,臉上的表情嚴肅冷凝,不容置疑的說道:「從今以後,不許再踏入梅林,聽見沒有。」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如此失態而惱怒的祁睿,沒有掙脫這雙已經抓疼她的大手,慕容舒清淡淡的說道:「給我一個解釋。」
  
  「沒有解釋,你只要記住不許再進去。」祁睿生氣的低吼,不自覺收緊的雙手,讓慕容舒清疼得微微皺起了眉頭,不過很快,一個黑影迅速的閃過,慕容舒清的手重獲自由。
  
  祁睿也是練武之人,但是卻不是炎雨的對手,幾招過後,他已是被逼得退到慕容舒清五米以外。
  
  輕揉手臂,慕容舒清低聲說道:「炎雨,夠了。」
  
  一記重拳,將祁睿擊出甚遠,炎雨才收了拳腳,一個閃身,並沒有隱退,而是站在慕容舒清身後。強行接下這黑衣冷酷男子的最後一拳,祁睿只覺得虎口處劇痛。這人武功之高,遠非他所及,可是看他護衛清兒的樣子,莫不是她的侍衛?!
  
  再次看向黑衣男子,除了那一身暗夜勁裝外,微側的臉看不清長相,只是冷殘逼人的氣勢始終威脅著他,剛才他居然絲毫沒有感覺他的存在,收時枉若無蹤,放時氣勢凌人。想不到,清兒身邊還有這樣的奇人。
  
  握了握依然疼痛的手掌,祁睿一邊走向舒清,一邊低歎道:「清兒,大哥這是為你好。」
  
  慕容舒清依然不語的看著他,平日裡帶笑的眼,堅持的直視祁睿,她不接受這樣的解釋。
  
  慕容舒清的不妥協,讓祁睿有些挫敗,知道今天不說清楚,清兒是不會就此作罷了。思量片刻,祁睿才鄭重又無奈的說道:「好吧,裡邊的那個人很危險,他隨時可能要了你的命。」雖然清兒身邊有這個武林高手,可是那人的喜怒無常、冷酷絕情,還是讓他為她擔心不已。
  
  「他是誰?」這是慕容舒清現在最想知道的。
  
  「他叫楚吟,你也許不知道他是誰,可是……」祁睿才說了兩句,就被慕容舒清的驚歎聲打斷。
  
  「邪醫楚吟?!」慕容舒清難以置信,剛才與她品茗對飲,談話賦詩的人就是讓江湖中人又敬又怕,談之色變的邪醫楚吟!她會知道他,是因為沈嘯雲,據說他派出去追查邪醫的人,要不就是沒有找到,要不就是有去無回。傳言此人完全沒有醫者的仁心,救人全憑喜好,人命對他來說,一如草芥。可是他的醫術卻是出神入化,江湖傳聞,沒有邪醫救不了的人,只有他不想救的人。
  
  「你知道他?」祁睿驚訝於她這個閨閣千金竟然知道那樣邪肆的江湖中人,但是看向她身後那不離左右的暗黑身影,他徹底的相信,這三年來,舒清再也不是他認識的舒清了。但是不管怎麼樣,她仍是他最珍愛的妹妹,他不能讓她有任何的意外。祁睿再次走近慕容舒清,就像小時候一樣,輕輕拍著慕容舒清的肩,輕哄低語道:「這樣也好,你既然知道他,就應該瞭解大哥的用心,凡是闖入梅林的人,還沒有可以活著出來,你今天雖然可以全身而退,可是那人如此的喜怒無常,下次就不一定這麼幸運了,所以以後別再進入梅林了。知道嗎?」
  
  肩上包含溫情的輕撫,無奈的叮嚀,都讓她想起了遙遠的哥哥們,小時候,他們也是這樣一遍遍囑咐,她放學要等他們來接,不要自己削蘋果,因為刀很鋒利,可是現在他們卻只能遙遙思念。掩下已經微微濕潤的眼睛,慕容舒清閉上了傷感的眸,低下頭,讓心中那瀰漫的思念慢慢褪去。
  
  祁睿看慕容舒清忽然低下了頭,以為是自己太過嚴厲,輕輕的讓慕容舒清靠在他的肩上,安慰的輕揉著她絲緞般柔滑的長髮。慕容舒清輕靠著祁睿寬闊溫暖的肩頭,待思緒慢慢平復,才站直身子,問道:「他會出現在這,是因為淨水。」上次聽他說已經找到可以治療淨水胎記的人,現在看來應該就是楚吟了。
  
  「是,我花了三年的時間尋找他,兩年的時間懇求他,可是他仍然沒有答應給淨水治臉。」說起這個,祁睿臉上佈滿了陰霾。自從得知邪醫可以治好淨水那天起,他就沒有放棄尋找他,只是用盡了方法,結果卻是一無所獲。最後,竟是在自家別院的後山,遇到愛梅成癡的邪醫楚吟,本以為可以順利請求他幫淨水治臉,誰知兩年過去了,仍是不得其門而入。怎能不教人抑鬱。
  
  不過通過這兩年的觀察,楚吟雖不像外間傳言的那麼可怕,但是也絕對是個危險的人物,想到這樣,祁睿再一次鄭重的對慕容舒清說道:「清兒,答應大哥,別再進去了。」
  
  三年尋找,兩年等待,她這個傻大哥對淨水的怕是情根深種了。「我餓了,吃飯去吧。」慕容舒清沒有正面回答祁睿,拉著他的手,走進了那溫馨淡雅的淨水雅絮。
  


  第六十八章火花(上)
  
  進了前廳,就看見淨水在桌前張羅著飯菜,誘人食慾的香氣迎面而來,慕容舒清走到她身旁,笑問:「淨水,做了什麼好吃的?」
  
  淨水一邊擺放碗筷,一邊回道:「糖醋魚、香酥雞。」
  
  深深吸了一口氣,慕容舒清讚道:「好香啊!」自從嘗過淨水的手藝以後,她的胃就被養刁了,連迎客樓都很少去,她應該組織所有迎客樓的主廚都來向淨水學習,那迎客樓的生意一定會更上一層樓。
  
  「小姐,您嘗嘗。」小心的將魚刺挑出,淨水將一塊鮮嫩多汁的魚肉送到慕容舒清嘴邊。
  
  肉質細膩,汁濃香滑,慕容舒清滿意的直點頭,轉身對身後的祁睿說道:「真的很好吃,大哥,你也嘗嘗看。」
  
  祁睿搖頭歎道:「好啊!」他和慕容舒清一同進門,這麼大個人,站在那良久,兩個小丫頭吃的開心,根本當他不存在。尤其是淨水看到他後馬上變得拘謹的臉,更是讓他沮喪。他和她,難道注定要這樣相對無語嗎!
  
  淨水低下頭,不再看祁睿,一雙手假裝忙碌的擺放著碗筷,一會兒沏茶,一會兒端菜,就是不讓自己停下來。慕容舒清實在看不下去了,一把抓住她的手,將她拉到自己身邊,歎道:「淨水,別忙了,吃飯吧,我餓了。」她不知道她越是這樣故意的無視祁睿,就越表示她的心其實是非常在意他的嗎!
  
  「小姐我……」淨水站在慕容舒清身邊,就是不肯坐下,還想要說什麼,只見慕容舒清可憐兮兮的捂著肚子,拉著她的手說道:「我真的餓了。」看著這樣的小姐,淨水將想要說的話又嚥了回去。
  
  「淨水,坐下吧。」綠倚走到她身後,將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用力把她按到座位上。真不明白淨水在彆扭什麼,大少爺對她的情意再明顯不過了,她對少爺也是芳心暗許,明明相互愛戀的兩個人,何必彼此折磨!
  
  終於大家都坐下了,一頓飯吃下來,也還算愉悅,淨水雖然一直不語,但是席間聽到祁睿自曝一些童年往事的時候,也會會心一笑。說笑間,綠倚起身,端了一大碗梅子進來。獻寶似的放在慕容舒清面前,說道:「小姐,這是今天中午我在院門口買的,一個老婦人要提一大籃梅子下山去賣,好可憐哦,我看這梅子還不錯,就買了,您嘗嘗。」
  
  現在是梅子的季節嗎?好像還沒有到吧!不過眼前的梅子雖然不大,顏色卻已經十分討喜,紅潤可愛,再看綠倚眼巴巴的等著她品嚐,慕容舒清只好拿起一顆,放進嘴裡。
  
  「怎麼樣?好吃嗎?」綠倚迫不及待的問道。
  
  慕容舒清沒有馬上告訴她,細細的嚼了一會,才對著面前等待答案的三人笑道:「你們也嘗嘗看?」
  
  三人面面相覷,各自拿了一枚,放進嘴裡——
  
  「天啊,好酸哦!!」綠倚一張臉瞬間全皺在一起,連忙將口中的酸梅吐了出來。拿來杯子,為他們倒了三杯茶之後,自己也趕緊喝了一大口,才算把嘴裡的酸味沖淡。
  
  祁睿也是酸的瞇了眼,喝下半杯茶,對著閒閒坐在一旁,笑看他們叫苦連天的慕容舒清笑罵道:「清兒,你太壞了,這麼酸還叫我們嘗。」他對梅子本來就不感興趣,真不該好奇去嘗,這丫頭,越來越精了,自己吃了虧,也不讓別人好過。
  
  慕容舒清挑眉淺笑,一臉無辜的回道:「你們不嘗怎麼知道是酸是甜。」
  
  她還振振有詞呢!祁睿寵溺的輕輕搖頭,將那盤梅子推到桌旁,現在光是聞到它的味道,他就覺得酸。淨水好不容易緩過勁來,看著這一大盤梅子,想到廚房裡還有很多,也發起愁來。想了想,淨水起身說道:「這麼多梅子,丟了也可惜,我去拿些糖來。」
  
  淨水已經走到門邊了,慕容舒清才忽然想到什麼,對她說道:「淨水,拿半碗糖,半碗鹽過來。」
  
  要鹽做什麼?雖然不明白,淨水還是應道:「是。」
  
  待淨水拿來了糖和鹽,慕容舒清將梅子分別裝在兩個碟子裡,一個加糖,一個撒上了一層薄薄的鹽。
  
  綠倚不解的問道:「小姐,您這是?」加糖她可以理解,可是為什麼要加鹽呢?又酸又鹹,這多奇怪啊?!
  
  慕容舒清輕輕攪拌了一下,沒有解釋,將兩個盤子推到他們面前,笑道:「你們再嘗嘗。」
  
  這次他們不敢輕舉妄動了,三人不約而同的選擇加糖的酸梅,雖然加了糖,沒有那麼酸,可是仍然感覺到酸澀的口感還是充斥著舌尖,吃了一顆就不願意再吃了,至於那盤加了鹽的梅子,光是想像那又酸又鹹的味道,就讓人望而卻步。
  
  最後,還是綠倚鼓起勇氣,拿起一顆,咬了一口。
  
  細細嚼了一下,味道很特別,沒有想像中的難吃。酸澀的感覺還在,只是加了鹽之後,反而中和了一部分酸味,隱隱的覺得有絲絲的甜味可以回味。綠倚將整顆梅子放入嘴裡,好奇的看慕容舒清,說道:「這個味道很不一樣呢?」
  
  慕容舒清笑問:「好吃嗎?」
  
  「嗯。」綠倚想了想,點點頭。其實說不上好吃,就是味道和以往的水果不一樣,很新鮮,也很特別。
  
  祁睿和淨水看到綠倚居然說好吃,她還一連吃了幾顆。兩人的好奇心又被挑起了,最後,也拿了一顆,吃了起來。嘗過以後,兩人都是眼前一亮的感覺,有酸有鹹,還有若有似無的甜,加了鹽之後,居然讓這一盤酸梅有了如此豐富的口感。
  
  其實這是她以前到南方旅遊時,看到當地人吃某些水果獨特的方法,確實風味獨特。今日讓他們嘗試,目的也不是僅此而已。慕容舒清看著杯中沉沉浮浮的茶葉,淡淡的說道:「覺得酸,我們一般都會加入糖,因為它們在世人眼中是絕配,可是其實加鹽也別有一番風味,所以世間的事,沒有所謂的配與不配。」
  
  她說這些,並不奢望淨水會忽然走出自己的心理障礙,只是希望對她是一種啟示。
  
  淨水也感覺到了慕容舒清的意圖,她再次低下了頭,不語。
  
  祁睿則是朗聲笑道:「說得好。」
  
  慕容舒清好笑的看著祁睿就差沒有舉雙手表示贊同,忍不住調侃道:「既然這麼好,這一整籃酸梅就讓你帶回去慢慢享用吧。」
  
  「清兒……」祁睿哀怨的低喚,又惹得小屋裡傳出一片愉悅的笑聲。
  
  ***********************
  
  夜裡不斷襲來的夜風,寒冷而霸道。吹得燭焰忽明忽閃,似乎在宣告冬的腳步更近了。放下手中的書卷,慕容舒清靠著身後厚厚的羊毛軟榻,有些疲倦的閉上了雙眼。
  
  阻礙在淨水和祁睿中間的,是淨水的自卑和輕微的自閉,要治好她,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決的,而治好她的臉,是目前重建她自信心很重要的一個環節。但是那個楚吟……想起那炙艷的紅,還有那冷漠的性子,慕容舒清低歎,要得到他的幫助,絕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還有目前祁家的情況也讓她擔心。大舅雖然中了一劍,還好沒有生命危險。老爺子看似平靜的每天喝茶下棋,可是祁府的暗士頻繁出入,已經告訴她,老爺子一定知道了什麼,也在部署什麼,現在怕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慕容舒清忽然張開了眼睛,窗外有人!微微抬手,讓炎雨不要輕舉妄動,這人來了有一會了,只在窗外張望,卻沒有下一步的舉動,是敵是友還未可知,還是靜觀其變的好。
  
  仍是靠在軟榻上沒有動,慕容舒清緩緩的閉上眼睛,如睡著般,感覺到黑衣人推開了窗戶,可是他卻沒能進來,另一個黑影截住了他的去路,很快院子裡傳來了打鬥聲。
  
  慕容舒清起身,炎雨立刻出現在她身後,原來她以為是炎雨擔心她的安全,不讓人踏進屋內,可是現在看來並不是。既然不是炎雨,那外面對打的人又是誰?慕容舒清走到門邊,放眼看去,並不明亮的月光下,只見兩個糾纏的黑影打得難捨難分。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3 03:06 PM

  第六十九章火花(下)
  
  月色太暗,慕容舒清只得走到院前,才勉強看得清打鬥的兩人。炎雨則是緊隨其後,其他保護慕容舒清的暗士也紛紛現身,分立在院內各處,將慕容舒清保護在最中心。誰也沒有出手,只靜靜的觀察著院中的兩人。
  
  那兩人中,有一人並未蒙面,慕容舒清微微瞇起眼,月影輕搖間,仍是看不清楚長相,但是那雙冰眸讓慕容舒清一眼就看出,他是莫殘。沒有人的眼睛冰冷得讓她看了就會不由自主的心顫,不是因為害怕,而是那種毫無感情的冷然會讓她覺得揪心。
  
  蒙面人的武功也不弱,只是幾招下來,蒙面人已經漸漸的招架不住了,閃躲走避,也顯得狼狽起來,莫殘一招擒拿手,將蒙面人右手困住,轉手施力,骨骼錯位的聲音在這暗夜中顯得格外清晰,蒙面人疼痛的悶哼了一聲,這不大的聲音卻驚得慕容舒清倒吸了一口涼氣!連忙上前幾步,那修長的身型,那烏黑墨發,那雙明亮的杏眸,還有剛才那聲壓抑的輕呼,老天,是她——
  
  蒙面人另一隻未被束縛的手仍不服輸的回擊,讓莫殘冰眸裡略過一絲不耐,一記重拳就要落下。
  
  「不要!!——」
  
  慕容舒清大聲驚呼,讓他瞬間收了力道。第一次見這女子大驚失色,就是在被赤煉所傷,遭脅迫挾持時,她也能淡定而笑。跌落深潭,獨立深山時,她也能平靜以對。這蒙面人卻能教她神色大驚。
  
  莫殘一瞬間的失神,讓蒙面人有機可乘,拔出腰間的匕首,向莫殘刺去,莫殘一個旋身,躲過了蒙面人致命的一擊,同時,他也亮出了赤煉,暗紅的幽光,輕顫的劍身,都像在渴血的鳴叫。
  
  慕容舒清見識過赤煉的鋒利和冷殘,心裡為那個不知死活的女人捏了一把汗。她絕不可能是莫殘的對手,她也絕不能有任何損傷!不然麻煩就大了。情急之下,慕容舒清對身後的炎雨說道:「救她!」
  
  慕容舒清話音剛落,炎雨已經飛身而出,剛好截下刺向蒙面人的致命一劍。蒼素不在,炎雨武功雖高,可是他一人仍然不是莫殘的對手,然而這次莫殘也無意為難他。收了長劍,莫殘深深的凝視慕容舒清一眼,深沉的冰眸中仍是看不出情緒。慕容舒清剛要開口,黑影在眼前一閃,莫殘已無蹤可尋。
  
  慕容舒清輕歎一聲,他們的相見,似乎總是這樣匆匆。不是刀來劍往,就是落水受傷。不知道下次又會是什麼?!
  
  蒙面人就這樣坐在院中,也不起來,慕容舒清快步來到她身邊,想起剛才那聲脆響,慕容舒清有些擔憂的問道:「你傷到哪裡了?!」
  
  只見蒙面人素手輕揚,將臉上的面巾扯了下來,一張明艷傾城的臉露了出來。雖然臉上已經滿是薄汗,臉色也略顯得蒼白,但她仍是滿不在乎的笑道:「除了手斷了之外,沒什麼事!」
  
  果然是西烈月!怎麼說她也是未來的一國之君,看她毫無形象可言,甚至是有些耍賴的坐在地上,慕容舒清頭疼的苦笑道:「你這是要給我驚喜嗎?」
  
  西烈月知道自己現在一身的狼狽,可是她並不以為意,坐在地上,完全沒有起來的意思,嘴裡還不忘調侃道:「你都不來看我,我只有夜探香閨了。」若不是因疼痛不斷滲出的薄汗和那只已經不能動彈的右臂,她那愜意的樣子,你會誤以為她是坐在高貴的床榻上與你閒聊。
  
  「不錯,還能調侃,看來你確實傷得不重。」慕容舒清好笑的搖搖頭,到底還是君王命,再怎樣的狼狽,仍是尊貴逼人。伸手扶了她一把,將她帶到屋裡的軟榻上坐下。西烈月的手不治不行,可是若回京城請大夫,這一來一回,沒有三四個時辰怕是到不了。她這筋骨錯位的傷,炎雨應該也可以治。
  
  慕容舒清想了想,無計可施下,只得對炎雨說道:「炎雨,你給她看看吧。」炎雨立在門邊,並未回答,筋骨錯位對他來說只是家常便飯,只是他本來並沒有打算替西烈月治療。現在慕容舒清既然已經發了話,炎雨回身走到西烈月身邊,查看她的傷勢。
  
  炎雨抬起西烈月的手臂檢查錯位的關節,突然襲來的疼痛讓她皺起了眉頭,但是卻沒有發出聲音。待疼痛稍稍平復了一下,西烈月躺在軟榻之上,低聲問道:「你認識那個男人?」
  
  這樣傷筋動骨的疼痛,就是尋常男子也要承受不住吧,西烈月從始至終都沒有叫過一聲。這樣的堅毅和韌性,也是成為一國之君從小就必須磨練的吧。慕容舒清輕歎,為君不易,為明君,就更是不易了,那無上的權利與尊貴背後,付出的是常人看不見也想不到的艱辛。
  
  輕輕為她拭去額上的汗,慕容舒清淡淡的回道:「算是吧。」
  
  有時候,她會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他和她,似乎認識了很久一般,從第一次見面,她就莫名的相信他不會殺她。那種感覺很微妙。
  
  西烈月忽然笑了起來,饒負興味的說道:「冷傲狠絕,長得也不賴,我喜歡。」尤其是那雙眼,讓她想要抹去那層寒冰,看看他染上如火的熱情會是什麼樣。一邊說著,西烈月還一邊揶揄的打量為她檢查傷勢的炎雨,嘖嘖歎道:「你身邊的男子都是出類拔萃,怪不得你這麼挑!你這個侍衛就很不錯!」
  
  話音未落,炎雨一個用力,將錯位的骨頭接了回去,再也懶得看西烈月一眼,轉身出了裡屋。
  
  「嘶——」毫無防備的劇痛,讓西烈月疼的呲牙咧嘴。
  
  慕容舒清卻毫不同情她,誰讓她一副色女的樣子,她以為所有的男人都是沒有爪子的貓嗎!炎雨沒有給她一劍就已經是很客氣了。她的手應該沒事了,慕容舒清也懶得再理她,為自己斟了一杯清茶,懶懶的靠在矮幾旁笑道:「這裡不是海域,你可以不用這麼肆無忌憚。」
  
  西烈月輕輕轉動一下手臂,基本上已經接好了,除了還有些疼痛外,已無大礙。起身來到慕容舒清身邊,劫過她手中的茶,一口飲盡。西烈月大方的侃侃而談:「在你面前我不需要偽裝,其實你和我一樣,對於自己想要操控的東西絕不會妥協,不同的是我要掌握在手中的,是我的國家,而你要掌控的,是你自己的人生。」
  
  慕容舒清微怔,抬頭對上西烈月自信瞭然的眼,她是第一個知道她想要什麼的人。
  
  兩個各具風華的女子相視而笑,有時真的不需要說太多,盡在那寥寥數語,眼神交會間,便已經彼此明瞭。這或許就是所謂的知己吧!
  
  西烈月看了看天色,月已西斜,放下手中的茶杯說道:「我走了。」
  
  「你的手才剛剛接上,休息一會再走吧。」從這裡回到京城,快馬也要兩個時辰。
  
  西烈月沒有停下腳步,走至院中,才回頭對身後的慕容舒清無奈的笑道:「今夜我若是不回去,後果你也知道。」有時她也想任性妄為,只是人總有自己的責任需要承擔。
  
  是啊,西烈月身份特殊而敏感,容不得一絲差錯。瞭然的輕點了一下頭,慕容舒清已不再挽留。
  
  「走了,三日後,東郊凌山,我等你。」說完,西烈月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了淨水雅絮。
  
  慕容舒清苦笑,她還是這麼張狂,讓你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有時候她會想,若是西烈月有個軒轅逸這樣的將軍,是皇上被氣死?!還是將軍會吐血?!
  
  「炎雨,派兩人暗中護送她回去。」慕容舒清伸了伸腰,不自覺中,庭前的菊花已不再明艷,在冬日陣陣寒風中,也顯得憔悴和無助起來。冬天算是真正的到來了吧!起風了,夜也更深了。
  


  第七十章換臉
  
  已是午後,在這樣一個沒有陽光的日子裡,寒風似乎可以更加肆虐的吹拂。只是一夜的時間,秋便已經遠去。一路行來,滿地的菩提樹葉宣告著冬的腳步。慕容舒清吸了吸鼻子,她似乎又有些著涼了,剛才綠倚差點不讓她出門。不得已之下,她只有穿上了厚厚的棉袍,綠倚勉強答應。
  
  眼前還是那片梅林,只是感應到冬的氣息,幾枝紅梅已經提早開放,那傲然挺立,熱烈紅顏的早梅,已經迫不及待的展示著迎風傲雪的姿態。不過最為耀眼的,還是梅林深處那抹艷色紅影。今天的他依然在作畫,凜冽的寒風對他似乎不起作用,仍是那件紅布輕紗在隨風輕舞。
  
  慕容舒清低頭看看自己,相較之下,這一身重衣棉袍就顯得有些臃腫可笑。拾起腳邊一枝飄落的紅梅,慕容舒清輕撫梅瓣,淺笑的立於楚吟身後,沒有打擾他的作畫的興致。寒風中,一紅一白兩個人影背對而立,一個專心於揮毫作畫,一個寄情於梅林風華,彷彿互不相干,殊不知,卻已是這寒冬梅林中和諧的一景。
  
  「你還敢來。」楚吟沒有抬頭,手中的筆似有生命般揮灑自如,筆走游龍。低低的聲音輕如羽毛,讓聽的人心也會隨之騷動。
  
  慕容舒清轉過身來,不在意腳下就是雜草。盤腿而坐,一手輕晃著手中的梅枝,一手輕托腮幫,聳聳肩,有些無奈的笑道:「沒辦法,上次的茶我還沒有喝完。」泉葚的香醇還真是讓人懷念。
  
  最後一筆勾勒完畢,楚吟放下筆,依然是不再多看一眼,視線轉向身後輕鬆自在的慕容舒清,她今天紮了兩條辮子,全身裹在厚厚的白衣棉袍中,只有一張素淨的臉露在外面。她總是清清淡淡的模樣,不聒噪,不張揚。超越她這個年紀的平靜,讓他也注意到這個每日必會出現,卻只是遠遠站在菩提樹下的女子。
  
  祁睿昨天應該警告過她,沒有想到她今天還會來,而且還是這樣閒暇輕鬆的坐在他面前。楚吟也在慕容舒清對面坐下,漠然的眼裡流動著似有若無的興趣,還是那低低沉沉的聲音慵懶說道:「你不怕我?」
  
  近看之下,他完美的不像是真人,與他這樣面對面的坐著,慕容舒清的視線都有些不知道往哪裡放。如果說安沁宣生來就是打擊女人的自信心的,那這個楚吟,可以讓天下間的男女都黯然失色。
  
  「若是你要讓我給這寒梅做花肥的話,請先讓我喝完這杯茶。」怕不怕他呢?對於喜怒無常的人,慕容舒清還是無意招惹的,只是在她看來,楚吟他或者冷漠,無視生命,但是卻不是喜歡濫殺無辜的人,因為他不屑。
  
  楚吟低笑出聲,他有多久沒有遇到這樣有趣的人了。將手中剛泡好的泉葚遞到慕容舒清面前,一邊為自己沏茶,一邊說道:「說你來的目的吧。」
  
  慕容舒清接過泉葚,青醇的茶香在鼻尖環繞,還沒有喝,就已經醉人了。淺酌一口,慕容舒清對於楚吟的問題直言不諱:「第一,為了泉葚。第二,為了淨水。第三——好奇你。」
  
  他倒是沒有浪費泉葚招待她。敢在他面前這樣坦白自己目的的人,還真是不多。楚吟笑看眼前陶醉在茶香之中的女子,他舉起手中的白玉茶杯,有些漫不經心的回道:「你很坦白。泉葚你喝到了,你說的那個女孩的臉無法可治,除非換臉。至於我,想要探究我的人,結果只有一個。」
  
  不言而喻的那個結果,慕容舒清自是明白,不過她關心的並不是這個,放下手中的茶,慕容舒清微微皺眉問道:「你是說,用植皮的方法可以治好淨水的臉?」
  
  「你相信?!」植皮?很形象的比喻。他對眼前這個女子有些刮目相看,他說的這個方法,別說是普通人,就是那些所謂的名醫世家的人,也認為是天方夜譚,而這個小丫頭,居然理解他的意思,還用了一個貼切的說法。
  
  慕容舒清笑道:「為什麼不?」在現代醫學中,這是很常見的治療方法,她只是沒有想到這個時代的醫療水平可以達到做這種外科手術的高度。
  
  「我很好奇,你治病救人的標準是什麼?」這些世外高人似乎都有一些怪癖。
  
  「看心情。」
  
  「我猜也是。」
  
  說完,兩人竟默契的笑了起來。
  
  祁睿匆匆趕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兩人相談甚歡的景象,昨天他就猜到清兒不會這麼聽話,可是沒有想到,他們竟能聊得這麼開心。但是他還是不放心清兒和楚吟呆在一起。
  
  「清兒,你別打擾貴客,跟我走。」說完,又要拉起慕容舒清走出梅林。
  
  慕容舒清無奈得叫道:「大哥……」
  
  「我可以給她治。」沒等兩人展開拉鋸戰,楚吟閒閒的丟出一句話,瞬間讓祁睿停下了動作。
  
  愣了一會,祁睿不敢相信的問道:「真的?」他等待了兩年,楚吟今天就這樣輕而易舉的答應了?!狂喜過後,祁睿激動說道:「我去把淨水帶過來。」
  
  慕容舒清拉住祁睿馬上要飛奔而去的身影,無奈輕笑道:「大哥,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這人只要是關於井水的事,別說是理智,就是智商都開始退化了。兩年未曾答應,現在就是答應了,也必有原因或要求。
  
  讚許的看了一眼慕容舒清,楚吟飲下手中的清茶,才平靜的敘述道:「要治好她的臉,就必須找到一塊和她原來臉皮膚質相近,顏色相同的皮膚,而那塊皮膚還必須是活人的。」
  
  他說得輕鬆,卻聽得祁睿和慕容舒清同時皺起了眉頭。
  
  祁睿有些遲疑的確認道:「你是說,要治淨水,就要從另一個活人臉上取下一塊皮膚?!」
  
  楚吟沒有回答他,但是臉上漠然的表情已經給出了答案。
  
  慕容舒清想了想,問道:「一定是臉上嗎?」若是其他部分的皮膚倒也不是很困難。
  
  楚吟似乎對慕容舒清的問題比較感興趣,一邊喝著茶,一邊回道:「只有臉上的皮膚才會和她原來的皮膚相融合。」
  
  他的回答讓慕容舒清陷入了沉思,淨水本性善良,這麼做,就算治好了她的臉,對她的心理治療上也不會有幫助,很有可能讓她對自己產生自我厭倦的情緒。輕歎一聲,慕容舒清幽幽的歎道:「這麼做淨水知道以後不會好過的。」
  
  「那就不要讓她知道。」祁睿對於這個方法也很矛盾,可是他決不能放棄這麼多年以來的願望,他一定要治好淨水的臉。
  
  知道現在祁睿的心情複雜,慕容舒清拉著他有些僵硬的身子坐下,握著他微涼的手,慕容舒清平緩的聲音在祁睿耳邊靜靜的說著:「那是她的臉,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你不能以你的愛去替她做決定,不是所有善意的謊言都可以被原諒的。」
  
  清兒說的,他何嘗不明白,只是真的要這樣放棄嗎!祁睿挫敗的低喃:「讓她知道,她一定不會願意的。」
  
  有些不忍心看到這樣沮喪的祁睿,堅持了多年的信念,現在卻要告訴他不行。確實有些殘忍,只是慕容舒清還是堅持的說道:「不管她願意與否,決定都應該由她來下。」
  
  這次,祁睿沒有回答,只有無語,慕容舒清也沒有再說下去,靜靜的坐在一旁。
  
  楚吟喝茶賞梅,無所謂的聽著他們的討論,治與不治,對於他來說,都沒有什麼差別,人的劣根性他見得太多了,為了自己的利益,別人的死活都是可以忽略的。尤其是對這麼一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家庭。
  
  他只是好奇,這個清淡的女子會做什麼樣的抉擇。沒有不顧別人死活的答應,也沒有義正言辭的拒絕,很有意思。
  
  「你們做了決定再來找我吧。」楚吟利落的起身,不再理會身後的兩人,拋下一句話,悠然的離開了梅林。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3 03:08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2-16 01:33 AM 編輯

  第七十一章小屋
  
  慕容舒清仍是無語,與祁睿並肩而坐,這對於淨水來說,或許是一場艱難的抉擇,然而對於祁睿來說,更是一種折磨。祁睿的手,竟比這冬日的寒風更為冰涼。慕容舒清輕歎一聲,在陷入沉思的祁睿耳邊輕語:「是我和淨水談還是你去和她說。」
  
  久久,祁睿才低喃道:「你去吧!」
  
  慕容舒清剛要回話,祁睿忽然說道:「不,還是我去好了。」該是他和淨水認真談一次的時候了,他不許她再逃避。
  
  慕容舒清點點頭,這時候祁睿不需要她多說什麼,他需要的是安靜,需要時間想一想。輕輕起身,沒有再打攪他。朝楚吟離去的方向看去,思量片刻,慕容舒清走了過去。
  
  走了一會,來到了梅林的深處,梅樹要比外面密集很多,炙艷的紅梅在這裡,已經開的熱鬧。更為凜冽的寒風,吹得慕容舒清攏了攏身上的棉袍。一直還能看見的楚吟火紅的身影,忽然從眼前消失,慕容舒清看了看四周,都是看不見邊際的梅樹,哪裡還有一個人影。又向前走了一會,慕容舒清停下了腳步,抬頭看看天色,只是灰濛濛的一片,看不出時辰,更辨別不出方向。
  
  「炎雨。」慕容舒清低聲輕喚,回答她的,除了搖曳的紅梅和肆意吹拂的寒風,再無其他。慕容舒清靠在一顆高大的梅樹旁,決定不走了。她以前只在影視作品和一些書籍中聽過五行八卦,奇門遁甲之術,今天她似乎非常有幸的見識了一番。她應該是被困在楚吟設的五行陣中了。
  
  炎雨不知所蹤,一時之間也沒有什麼好的方法脫困,要是以前看的那些書籍沒有騙她,她一直都在一個不大的範圍內徘徊,受一些障眼法所困,她若是找不到方法,走再久,也只是在原地打轉。她還是保存些體力,想到辦法了再走比較好。慕容舒清索性原地不動,在梅樹旁坐下,靠著寬大的樹幹,輕晃著手中的梅枝,輕輕的閉上眼睛,聆聽著周圍的聲音。
  
  飄忽的風聲,追逐著梅瓣嬉戲,這樣自然寧靜的氣息,讓慕容舒清覺得自己有些昏昏欲睡。就在她快要睡著的時候,遠處若隱若現中傳來低低的箏鳴!慕容舒清睜開眼睛,淡笑起身,看來主人願意見她了,整了整微皺的棉袍,尋著那時斷時續的琴音而去。
  
  果然,沒走多久,便看見一座不大的小木屋,木屋前,用一些薄木片築起了籬笆,楚吟正坐於院前的矮幾旁,手上抱著一柄九弦木箏,狀似無意的撩撥琴弦,未成曲調,卻聲聲直擊心弦。矮幾上,清茶一壺,玉杯幾個,再無其他。
  
  慕容舒清走進小院,除了簡單,沒有什麼可以用來描述它,就只是一屋、一幾、一琴、一人罷了。甚至是那簡易搭成的院門上,也隻字未題,如一般的農家小院般,沒有任何附庸風雅之物。院中沒有石凳竹椅之類的,矮几旁放著幾個草編的軟墊。隨便拿起一個,慕容舒清在楚吟身邊坐下。

    「你們有決定了?」楚吟收了木箏,那張總是漠然的臉染上了淡淡的笑意,她總能讓他不能忽視,進了幻陣中,也未見她驚慌失措,閒坐於梅林間,還能面含微笑,是胸有成竹才這般淡定從容,還是不知死活到近乎盲目樂觀?不管是怎樣,她都成功了,他有些留戀她清淡微溫的笑容,還不想她死。

    慕容舒清搖搖頭,回道︰「我說過這並不由我來決定。」

    為自己斟了一杯茶,楚吟勾起唇角,那深邃如海的眼掠過一抹波瀾,用他特有的慵懶嗓音悠然地問道︰「那妳跟著我是為了什麼?」

    慕容舒清並沒有馬上回答他,而是拿起面前擺著的一杯泉葚,淡綠的茶湯清潤透亮,茶香也醇厚誘人,手中淡淡的餘溫顯示著這杯極品泉葚已經涼了。慕容舒清細細地喝下,才輕聲回道︰「想要問你一件事。」

    楚吟揚眉一笑,等著慕容舒清接下來的問題。

    慕容舒清直視著那雙冷漠深沉的眼,問道︰「你很喜歡看到人性掙扎的一面?」

    楚吟沒有想到,慕容舒清會這麼問,她的敏銳才思,直言不諱,讓他心頭滑過一絲無解的震動。微微驚訝過後,楚吟竟是朗笑出聲,毫不避諱地回道︰「是的,妳不覺得很有趣嗎?」那些所謂的正義之士一邊嚷嚷著君子之風,禮義廉恥,一邊心狠手辣,幹盡了齷齪殘忍之事。對他們來說,這或者根本就算不得什麼掙扎。

    慕容舒清微微低下頭,不願意去看楚吟現在那雙已失去平靜,有些魔魅的眼。她將一直捏在手中的那枝寒梅放在桌上,為楚吟斟了一杯茶,輕推至他面前,溫潤的聲音低低地嘆道︰「掙扎的結果,無非是善的更善,惡的更惡罷了,並沒有任何懸念。」

    她的低嘆輕輕淺淺,既沒有反駁楚吟對於人性的不屑,也沒有試圖宣揚人性本善的論調。就只是那樣清淺的幾句,便讓那所謂人性掙扎的「有趣」變得無味。

    「妳叫什麼名字?」楚吟忽然很想知道這個奇特的女子是誰。

    「慕容舒清。」

    「妳就是慕容舒清?」聽她叫祁睿大哥,他猜想她會是祁家人,只是沒想到她就是慕容家的主子,難怪這樣的與眾不同。也難怪會有那麼多的人想要她死,又有那麼多人要她活了。

    最近她似乎「聲名鵲起」。慕容舒清好笑地回道︰「我不知道自己這麼有名。」

    「只是妳的命很值錢而已。」楚吟輕敲矮几,輕柔的語調卻讓人不由自主地覺得寒意襲人。就連四周的梅花,也仿佛感應到這詭異的氣息,沙沙地抖動著梅瓣。

    慕容舒清並沒有被楚吟釋放出來的淡淡殺氣擾亂心智,楚吟要殺她,比捏死一隻螞蟻還容易。她害怕也無濟於事,只得聳聳肩,自我調侃道︰「這是我的榮幸。」

    她的淺笑輕顰,讓楚吟也搖頭輕笑起來,剛才暗潮波動的殺氣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楚吟忽然提議道︰「妳很有趣,也很聰明。妳要是願意留在我身邊陪我,我可以傳授妳醫術,還可以保證妳長命百歲。」

    這個主意不錯,留她在身邊,他的日子一定會很有趣,而她聰明多智,要教她醫術一定也不費力,看她對換臉似乎還頗為了解,或許從她身上還能得到一些啟發。對自己的這個提議,楚吟越想越覺得滿意。

    面對楚吟突然的心血來潮,慕容舒清避開他灼灼的視線,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輕晃著手中只剩下一半的泉葚,似有若無地掃了一眼那簡陋的木屋,狀似擔心地輕笑道︰「你的泉葚夠多嗎?我怕多一個人就不夠喝了。」

    慕容舒清語落,楚吟竟開懷大笑,只見他向屋內朗聲說道︰「莫殘,你的武功荒廢了。」

    莫殘?怎麼會是他?她只是感覺到屋裡還有一個人,為了避開楚吟的提議,才不得已提起,竟是這麼巧,他昨夜會出現在霜天別院,怕是為了楚吟吧。想不到,他們這麼快又見面了。

    依舊是一身的寒氣和滿目的冰冷,明明是青天白日,他卻總能帶來暗夜冷凝的氣息,就連這初冬的寒風,也比不上他霜凍的眼神。莫殘從屋內走出來,直直走到矮几前,自顧自地倒一杯茶,然後一口飲盡。

   「莫殘,你浪費了我的好茶。」楚吟嘖嘖搖頭,冷漠的臉上完全是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只是雖這麼說著,卻並未阻止莫殘一杯接著一杯地牛飲。

    慕容舒清坐在他們對面,看著眼前的兩人,好笑地想到一句話︰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兩人一個冰冷無情,一個冷漠無感,雖然不是一模一樣,卻也是各有各的冷,不遑多讓。他們倆成為朋友,也算是絕配了!



  第七十二章師徒
  
  楚吟並不打算讓慕容舒清閒閒的在一旁看熱鬧,把問題再一次拋回去:「你還沒有回答我剛才的問題,有我的指點,你可以迅速成為名醫。」
  
  他的提議確實很誘人,畢竟能得到邪醫指點一二,就已經受益匪淺了,更別說是親授了,只是她對這個並不感興趣,再則,她已經不是十七八的小女孩了,還幻想著不勞而獲。任何一樣本領,都不是三天兩天便可以學成的。所有光輝的背後,都付出了十倍百倍的努力。輕搖螓首,慕容舒清笑道:「我沒有興趣做你的徒弟。」
  
  她的回答,楚吟並不意外,以他這些天的觀察,慕容舒清是一個有自我主張的人,不過正是這點,他更欣賞她,所以仍不放棄的說道:「我只是要你留在我身邊,作不作我的徒弟都無所謂。」忽然,他話鋒一轉,瞥了還在自斟自飲的莫殘一眼,笑道:「何況我已經有一個徒弟了,不差你一個。」
  
  「你是說——你們是師徒?!!」楚吟流露出的意思和莫殘的不反駁,讓慕容舒清得出了這個結論,可是這實在有些讓人不可思議,看樣子,莫殘比楚吟年紀還長。慕容舒清手裡握著茶杯,一雙眼在莫殘和楚吟身上來回溜躂。
  
  她微張著嘴,一副頗受驚嚇的樣子,讓楚吟好笑的問道:「需要這麼難以置信嗎?」
  
  慕容舒清非常坦率地點頭道:「確實有一點不能接受。」
  
  慕容舒清將視線轉向莫殘,輕笑道:「你是打賭輸給他,所以被迫拜他為師的?」這似乎比較符合一般的邏輯。
  
  她的話讓莫殘那彷彿千年不化的唇角也不自覺的微揚起來,只是他仍是酷勁十足的坐在那兒,沒有回答,倒是楚吟哭笑不得的歎道:「你的想像力很豐富。」
  
  慕容舒清將手中的清茶放下,揚起略帶戲虐的笑意,無辜的回道:「沒辦法,我需要一個合理的理由來接受這個事實。」
  
  楚吟也如她一般,放下手中的杯子,似笑非笑的回道:「事實就是二十五年前我從山崖下救了他,他一身的武功都是我傳授的,這樣我有資格做他的師父了嗎?」
  
  「二十五年前?」這麼說莫殘是楚吟養大的?難怪莫殘的性格這樣孤冷了,不是會從山崖跌落,身世必有一番悲苦,就是楚吟這喜怒難料,又冷漠寡情的性子,莫殘會這樣真是情理之中。只是楚吟這樣貌——
  
  慕容舒清可以說是肆無忌憚的上下打量楚吟,讓莫殘心有慼慼然低歎道:「從我有記憶以來他就是這個樣子,從來沒有變過。」
  
  不理會莫殘,楚吟看著慕容舒清始終不語又若有所思的看著他,低聲笑問:「你還有疑問?」
  
  「有!」慕容舒清認真地回答,不僅讓楚吟意外,就連一直酷酷的坐在一旁的莫殘也有些好奇的抬頭看向她。已經說得這麼清楚了,就算一時不能相信,也不應該還有什麼疑問了!
  
  「你是怎麼保養的?!」沒辦法,這是目前環繞在她腦中最大的疑問。若是按照莫殘的說法,就算楚吟救他的時候十六歲,現在也四十出頭了,更有可能超出這個數字,可是他現在看起來最多二十歲,那張絕世傾城的臉風華正茂。身為女人,她總不能免俗的要對這個感興趣吧。
  
  她的問題,讓兩個男人都是一愣,接著,小院裡爆出響亮的笑聲。莫殘笑得最為開懷,響亮的笑聲在院子裡迴盪,他有多久沒有這樣笑過了,似乎有記憶以來,就未曾有過吧,慕容舒清,她總能帶給他不一樣的感受。
  
  楚吟那張冷漠的臉有些掛不住了,不是沒有人對他的樣貌有過質疑,只是像這樣當面提問的,她還是第一個。但是他倒是越來越喜歡她了,要是她願意,以她的聰穎明慧,遇事從容,不僅是醫術,奇門術數她也定能心領神會。
  
  楚吟對慕容舒清再次勸說道:「你真的不打算留下來,你知道現在有人出一百萬兩要你的命嗎!」今天莫殘沒有接,自然有別人接,她注定是要陷入一場生死之戰中。
  
  「原來我的命真的這麼值錢。」大舅祁雲受傷不久,她就收到風雨樓的消息,有人要她的命了,只是沒有想到,竟是這樣的大手筆。出得起這個價錢,又急於要她的命的,似乎只有滄月了。
  
  她調侃式的回答,已經表明了她的態度,她慕容舒清的大名,他也聽過,若是這麼容易被擊倒,也做不得這東隅首富了。既是如此,楚吟也不勉強,笑道:「好吧,隨你,我和你很投緣,哪天你願意了,再到岐山找我。」
  
  忽然,楚吟抓起慕容舒清的右手,與她手掌相對,一道勁力自掌間送出。慕容舒清只覺得手中忽然湧進一股氣流,然後就是一陣如針扎般的疼痛瀰漫於掌間,疼痛讓她悶哼了一聲。很快,楚吟收回了手,慕容舒清翻看掌心,並沒有什麼傷痕,除了慢慢消退的疼痛還在提醒著慕容舒清剛才的一切。
  
  莫殘卻因為楚吟突然的舉動微微皺起了眉頭,與楚吟對視一眼後,莫殘也並未說話,仍是冷然的坐在那裡。只是看向慕容舒清的眼神更為複雜。
  
  他們之間的暗自交流,慕容舒清看在眼裡,卻不插話,拉了拉衣袖,將手掌收進暖和的棉錦裡,拿起桌上的茶壺,為他們和自己各自斟了一杯香茗。不是不擔心楚吟剛才那一掌,只是他若真的有心傷她,她也是避無可避,還不如坦然面對來的自在。
  
  楚吟接過慕容舒清斟的茶,略帶神秘又隱隱有些興奮的說道:「別擔心,我不會害你的。以後你就會知道它的好處。」
  
  慕容舒清也不再深究多問,既然她選擇了隨楚吟而來,那麼她就會承擔相應的風險和後果,只是她進來也有一個多時辰了,卻沒有看見炎雨,不免有些擔心,問道:「我的侍衛?」
  
  「他還在幻陣裡,你出去就會見到他了。」她那個侍衛的武功自是不弱,只是進了他精心設計的幻陣,再高的武功也無濟於事。
  
  得知炎雨無礙,慕容舒清的心也放了下來,不過以炎雨的執拗性子,找不到她,他一定會在那陣中亂闖,她還是早點出去為好。沒有忘記進來的初衷,慕容舒清問道:「淨水——」
  
  她才提了淨水的名字,就被楚吟打斷了接下來要說的話,這時的楚吟,揚起他那絕艷卻異常冷淡的笑容說道:「我說過了,你們有了決定再來找我。」
  
  低歎一聲,要淨水作決定,以她善良的天性,最後決定不治的可能性最大,那麼一切又回到了原點,祁睿多年的努力白費了,而讓淨水重建信心也面臨更多的困難。慕容舒清暗自思量,問道:「我想知道,不植皮,淨水臉上的胎記可以通過藥物或者針灸淡化嗎?」就算不能完全治好,能有所改善也是好的。
  
  她的問題已經回答了她的態度,看來他們還是不會換臉的,楚吟懶懶的回答道:「可以,不過過程會比較漫長,也不會完全好。」其實他可以不用告訴她這些,他一向要求完美,要就不做,要做就做到最好,這也是他為什麼要求用臉皮而不是隨便一塊皮膚的原因。不過對於這個慕容舒清,他倒是頻頻破例了。
  
  得到想要的答案,慕容舒清鬆了一口氣,心裡擔心炎雨和淨水,也無心再久留,於是慕容舒清起身道:「我知道了,不打擾了!」
  
  楚吟無所謂的點頭,沒有再挽留的意思,慕容舒清微微點頭施禮後,轉身出了小院,看著眼前錯綜複雜的梅林,慕容舒清有些頭痛,或許不學醫術,這奇門術數,破陣之法還是可以和楚吟討教討教的。不然她又要在那梅林裡邊聽風感梅,賞月逐露了。雖是這麼想著,慕容舒清還是帶著笑意,從容的步入梅林,只因莫殘自她出門時,就靜靜的跟在她的身後,她想,他有話和她說,那麼選在這寒風漸起,傲梅爭艷的梅林,該是和他的冷傲相得益彰吧。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3 03:09 PM

  第七十三章選擇(上)
  
  橫笛和愁聽,斜枝依病看。
  
  逆風如解意,容易莫摧殘。
  
  慕容舒清走了一會,發現自己又不辨方向了,身邊都是一叢叢已逐漸綻放的紅梅,天色漸晚,更是難辨東西。她只得在一棵梅樹下站定,轉身看著莫殘,無奈的苦笑道:「我似乎又迷路了。」
  
  莫殘走到慕容舒清面前,那雙總是佈滿寒霜的眼靜靜的看著她,他總是這樣習慣性的無語,彷彿身邊的氣息都會被他凝固。久久,莫殘伸出右手,慢慢的撫上了慕容舒清的髮絲,他突來的舉動,讓慕容舒清心中微微驚訝,但是她卻沒有避開。當他放下手時,只見他的手中,是一朵殘紅。那只因常年握劍而粗糙寬厚的手,卻異常溫柔的摩挲著手中的落梅。
  
  「你一定要讓你自己處在危險中?」莫殘低沉的嗓音在這空曠的梅林間響起,不仔細聽還聽不清楚。
  
  慕容舒清的視線從落梅中抬起,聽清了莫殘的話,有些哭笑不得的回道:「我也不想啊!」說得她好像很享受被人追殺的感覺似的。
  
  「不想卻不肯留在這。」莫殘鬆手,手中的殘紅隨風飄落,飄搖過後,歸於塵土。
  
  慕容舒清看看四周,還是那片無邊梅林,反正她自己走不出去,莫殘看來也沒有要走的意思,索性倚在身後那棵大梅樹上,慕容舒清笑問:「你是來給楚吟說客的?」
  
  相較於慕容舒清站沒站相,完全沒有一點閨閣千金的樣子,莫殘就嚴謹的多,一身黑衣,挺拔的立在那裡,亦不輸這滿院傲梅。莫殘微微皺起眉頭,仍是冷冷的說道:「在他身邊,起碼你是安全的。」
  
  他雖然從來沒有叫過楚吟師父,他也從沒有要求他叫過。可是楚吟那出神入化的功夫當世怕是無人能及,還有這變幻莫測的奇門之術,起死回生的妙手,他敢說,沒有楚吟護不了的人,慕容舒清待在楚吟身旁,會很安全。
  
  慕容舒清低歎一聲,靠著身後粗壯的枝幹,微微閉上了眼,寒風拂面,暗香浮動間,慕容舒清才低低淺淺的說道:「有很多時候,安全是相對的。沒有什麼地方,是一輩子的避風港,有些責任,也不得不擔當!」
  
  她怎會不知在楚吟身邊會很安全,可是那些想要她命的人,針對的不是她,而是慕容家,殺了她是最快擊倒慕容家的方式。她可以躲到楚吟身後,那時危險就會降臨到年老的慕容祥和剛剛長大的慕容星魂身上。當你已經成為別人的避風港時,如何能隨便撤回羽翼?!!
  
  慕容舒清語音才落,莫殘倒是很爽快的回道:「好吧,隨你。」
  
  他顯得過於輕鬆的語調讓慕容舒清有些好奇的睜開雙眼,眼前的莫殘仍是那張雷打不動的冷臉,只是冰眸中已經沒了剛才的冷凝和擔憂,甚至還染上了淡淡的興奮??剛才發生了什麼事嗎?還是她說了什麼?
  
  無解,慕容舒清只得笑看莫殘,等著他接下來的解釋。
  
  「我不會讓你死。」莫殘說得冷淡,然而每一個字都如力透千鈞般,震入人心。
  
  慕容舒清一愣,終於明白過來,隨即笑了起來,這殺手要轉行做保鏢嗎?可是他只是立在那裡,就散發著淡淡的殺意,寒氣逼人。他還記得如何救人嗎?畢竟對他來說,殺人比較容易些吧!終於勉強收了笑意,慕容舒清調侃道:「你的行情太高了,一百萬兩殺一個人。那你救一個人要多少銀子,我怕我付不起!」
  
  難得的,莫殘也配合的回道:「你是要錢還是要命?」
  
  「都要!」慕容舒清回答得爽快,說完,自己便忍不住笑起來,莫殘仍是不語,只是看著眼前如玉的笑顏,嘴角也不住的輕揚。
  
  梅林間,一黑一白兩道身影,和諧而突兀的走著,不時伴隨著低淺的說笑聲,這是他們第一次這樣輕鬆的談話。
  
  快要走出梅林時,慕容舒清終於見到了炎雨,原來他一直都被困在梅林的最外層,果然如她所料,已經闖了兩個時辰的炎雨,眼裡的冷靜已被擔心和挫敗沾染得有些躁動,看見莫殘時,越握越緊的雙拳洩漏著他心底的暴戾。慕容舒清有些擔心的走到炎雨面前,依然是平常的淡然淺笑,依然是溫潤清亮的嗓音,慕容舒清說道:「炎雨,我們回去吧。」
  
  緊握的手慢慢的鬆了鬆,炎雨掩下心中的狂躁,沒再看向莫殘,對著慕容舒清輕點了下頭,無聲的站在她身後。
  
  慕容舒清暗暗舒了一口氣,再看向莫殘時,又已是空無一人。這人永遠是這樣的來去無蹤,收回視線,沒有再留戀眼前的傲枝寒梅,漫步而去。在她沒有研究透徹那些五行八卦,奇門術數之前,她想她還是不要再踏入這片梅林了。
  
  .............................
  
  慕容舒清回到淨水雅絮時,已經紅霞滿天了,沒有看見淨水,看來應該是被祁睿約出去了。慕容舒清在院中軟塌上躺下,她今天有些累了,閉上眼睛,小歇了一會。期間感覺到綠倚輕輕的為她蓋上了毛毯,她也沒有睜眼。
  
  慕容舒清醒來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今晚沒有月亮,星星也不明亮,也不知道是什麼時辰了,才剛坐起身,就看見一身素衣的淨水怔怔的坐在小院的石階了,臉色在晃動的燭影映襯下,也能看出隱隱泛白。一雙眼沒有焦距的看著前方,不知道是在思考,還是陷入茫然。面無表情的樣子,很讓人擔心。
  
  慕容舒清起身的動作,似乎驚擾了淨水,讓她回過神來,看著慕容舒清擔心的眼睛,淨水從石階上站起來,慢慢的來到慕容舒清身邊,只是動作有些僵硬,在軟榻前站定,最後欲言又止道:「小姐,我——」
  
  看她略微艱難的動作,該是在那冰冷的石階上坐了很久吧,搖頭輕歎,拉著她的手,讓她在軟榻上坐下,用毛毯為她蓋著一直微微顫抖的雙腿,慕容舒清平靜的問道:「怎麼了?」
  
  淨水只是靜靜的坐著,最後,也只是搖搖頭,小聲說道:「沒什麼,就想待在您身邊一會。」
  
  慕容舒清一直輕拍著淨水的手,把她微亂的髮絲撥至耳後,溫和的說道:「你是不是有什麼要對我說的?」
  
  淨水輕輕的將頭靠在慕容舒清的肩膀上,低低的「嗯。」了一聲,便不再說話,慕容舒清也不再追問,只是一遍遍的輕撫著淨水的手,就在她以為淨水快要睡著的時候,淨水忽然小聲地問道:「我的臉要是能治好,會不會變得很漂亮?」
  
  輕柔的低語在這寧靜的小院裡響起,她沒有哭鬧,就是這樣的悠然而平靜,卻聲聲都刺痛著慕容舒清的心,用力的點了點頭,慕容舒清一隻手輕輕的拍拍淨水的肩,肯定的回道:「會的。」
  
  又是長久的無語,沉寂的夜色下,兩個依偎的身影就只是這樣靜靜的坐著。慕容舒清可以感覺到肩頭隱隱的濕意,她有些分不清是被滾燙的淚灼傷了,還是被這冰涼的淚凍結。這無聲的哭泣讓人心疼。
  
  「可是有人就會變得和我現在一樣。」仍是平靜的敘述,慕容舒清看不見淨水的表情,她想這個問題今晚已經反覆在她腦海裡迴旋,她已經有些木然,更多的是茫然吧。長久的自卑,突來的希望,良心的考驗,矛盾的選擇,都在今晚,一起壓向了這個年輕的女孩,讓她做這樣的選擇,殘忍的,究竟是楚吟還是她呢?!
  
  淨水忽然坐直身子,直直的望進慕容舒清的眼裡,仍然蘊滿清淚的眼,滿懷著期望,疑惑,茫然,無措的看著她,用力的握緊慕容舒清的手,有些急切地問道:「小姐,我想治好我的臉,可是又不想害別人,你說,怎麼辦?」
  


  第七十四章選擇(下)
  
  慕容舒清看到了淨水內心的矛盾和痛苦,也為她心疼,可是她如何告訴她該怎麼辦!人生中,太多的事情不能兩全。輕輕拭去淨水臉上的淚,輕歎一聲,慕容舒清低聲說道:「淨水,有很多時候,魚和熊掌不可兼得,不要把選擇看作是痛苦,起碼你擁有選擇的權利。」
  
  這個時代,女子擁有的自主權力太少太少了,總有很多人,如父親、丈夫、主子等等,決定著她們的一生。她們不需要有自己的意識和需要,所有的教育只為服從。然而在她看來,決定雖然是痛苦的,卻是自我意志的體現。
  
  緩緩掩下雙眸,淨水不再看向慕容舒清,又回到了剛才安靜卻空洞的樣子,良久,淨水才又慢慢俯下身子,躺著靠在慕容舒清懷裡,哽咽的聲音艱難的說道:「可是我不知道怎麼選,小姐,你教教我好不好?」
  
  慕容舒清梳理著淨水長髮的手僵了一下,讓她怎麼教她呢?是讓她不必理會別人,只求自身美麗;還是讓她秉承善良天性,自己承擔這苦楚。她可以為她做決定,只是選擇之後的結果,仍是要淨水自己承受。既是如此,她又如何能教她。
  
  最後,不忍淨水這樣無聲的哭泣,慕容舒清緩慢卻安定的聲音在淨水耳邊輕輕響起:「治好了臉,獲得了你想要的幸福,同時傷害了另一個人,背負著內疚的痛苦,這樣的幸福與痛苦,在你看來,孰重孰輕?那就是你的選擇!」
  
  若是治好了臉,能給她帶來幸福和快樂,便是值得,若是帶給她更多的是內疚與不安,那就大可不必了。不管淨水的選擇是什麼,她都會給她最多的包容,支持,和溫情,只是她仍不後悔讓她自己選擇,只因這是成長的必修課,選擇自己的人生,不管是幸福還是痛苦,都要為自己的決定負責任。
  
  漸涼的夜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淨水單薄的素衣經受不起這樣的寒風,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她毫無所覺,慕容舒清卻擔心的握著她冰冷的手,小心的扶起淨水,慕容舒清將自己的錦袍披在她身上,拉著她進了她的房間。
  
  淨水只是機械性的跟著慕容舒清,進屋上床,一雙已經有些紅腫的眼睛仍是專注的注視前方。慕容舒清搖了搖頭,為淨水蓋好被子,安撫的說道:「先睡吧,以後再慢慢想,別逼自己,聽清楚心裡的聲音,所作的決定才不會後悔。」
  
  淨水似是聽進去了,安靜的閉上了眼睛。慕容舒清知道,她雖然閉上了眼睛,但是不斷顫抖的睫毛,顯示著淨水內心的焦慮。今晚不管是她還是淨水,恐怕注定都要無眠了。
  
  自從那夜之後,淨水就沒有再見祁睿,任他在門外呼喚,淨水都不搭理他,惹得祁睿坐立不安,就在他快要抓狂的時候,慕容舒清阻止了他衝進來的腳步。
  
  「我勸你還是不要進去的好。」慕容舒清立於院門,將祁睿莽撞的身影阻隔在淨水雅絮之外。
  
  「為什麼?」上次和她說完之後,她就跑了,現在又不肯見他,他有些後悔,當時若是不聽清兒的,不讓淨水知道真相,直接告訴她可以治好她的臉,現在是不是就不是這樣的境地。
  
  慕容舒清無奈的輕搖了一下頭,祁睿現在已經六神無主了,心中的想法毫不掩飾的表現在臉上。只是,以愛為名義的欺騙會讓真相變得美好嗎!不會,那時的淨水也不會比現在快樂,她一樣要面對有人因她而受傷的事實,而且是不可挽回的事實。
  
  寒風中,慕容舒清並沒有退讓,迎著祁睿狂亂的眼神,淡然的回道:「她現在需要安靜的思考,你幫不了她,我們誰也不行,只有她自己,我們能做的就是在她做出決定之後全力支持她。你還是先回去吧。」
  
  祁睿還想說什麼,卻又無從說起。注視著院內那抹清瘦的素衣身影,她瘦了。為什麼他們之間要有這麼多的磨難呢?祁睿有些痛苦的閉上疲憊的眼,不再看她心疼是不是就會少一點!
  
  祁睿緊握的雙拳鬆了又緊,緊了又鬆,最後,終於深吸了一口氣,決然的轉身離去。
  
  慕容舒清立於門邊,微仰起頭,冬日的陽光,並不熱烈,卻依然能夠溫暖人心。滿園的菊花已經漸漸凋零,只是仍然有幾枝固執的綻放著,和木然而坐的淨水遙遙相對,一樣的素淨高潔,慕容舒清相信,她們的品行也一樣堅韌。
  
  ....................
  
  又是一日,綠倚一大早就看見淨水還是如昨日一般坐在那裡,好像從來沒有動過,她這樣不吃不睡,讓綠倚擔心得想要上去勸慰,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擔憂的來到慕容舒清身邊,欲言又止道:「小姐,淨水她~~!」
  
  慕容舒清給了綠倚一抹安心的笑容,回道:「沒事。」
  
  嘴上雖然這麼說,可是慕容舒清心裡很清楚,淨水的情況很不好,她現在極有可能不是在選擇了,而是躲進自己的世界裡,逃避這一切。
  
  顯然淨水的情況,連綠倚也看出來,很糟糕。綠倚看著臉色蒼白的淨水,呢喃道:「我不明白。少爺對淨水真心實意,根本不在乎她的臉,淨水若是不這麼執著於這上面,他們已經是讓人羨慕的一對了。」她真的不明白,淨水何苦這樣折磨自己,也折磨了少爺。
  
  慕容舒清微微搖頭,輕柔的聲音似乎也是在輕吟:「正因為淨水感受到了祁睿的真心,才更想給他完美的自己,在這份愛面前,她才更覺得自己有瑕疵。只是她還沒完全明白,愛的真諦並不在這上面。」
  
  不能讓她再這樣下去了,慕容舒清來到淨水身邊坐下,冰涼的石板讓慕容舒清覺得寒意浸人。而淨水卻在這裡坐了不知多久。輕拍她的肩膀,良久,淨水才緩緩的抬頭,毫無焦距的對上慕容舒清清亮的眼眸。
  
  等她漸漸恢復了神智,慕容舒清才揚起一抹溫柔的笑花,輕鬆的說道:「淨水,今天陪我出去走走吧。」
  
  不知是被慕容舒清和煦的笑容所感染,還是想要逃離腦中揮之不去的矛盾掙扎。淨水爽快地回道:「好!」
  
  慕容舒清帶著淨水出了霜天別院,馬車緩慢的行駛在林蔭小道上,兩邊的景色,算不得秀美,但也勝在清麗。淨水除了出門時,略顯得有些人氣之外,現在又恢復了在淨水雅絮時的樣子,木然的注視著前方。慕容舒清想了想,讓炎雨調轉車向,朝另一個方向駛去。
  
  馬車不再像原來那樣緩慢的行駛,而是在山道上急行,兩邊的景物飛快的閃過,只來得及看那揚起的枯葉。顛簸的山路,讓淨水漸漸的回過神來,扶著有些微晃的車窗,淨水帶著疑惑,小聲問道:「小姐,我們~這是要上哪?」
  
  慕容舒清淡淡的回道:「凌山。」三天前,西烈月的邀約,她本來也不想赴的,只是今日帶了淨水出門,那麼見上一見也無妨。一來,凌山風光聞名遐邇,二來,讓淨水見識一下不一樣的女子也未為不可。
  
  很快,馬車慢慢的停了下來,慕容舒清率先利落的下車,伸手要將淨水扶下,淨水躊躇了片刻,才緩緩下了車,今天出門,她忘了要帶面紗。
  
  兩人才剛站定,不遠處涼亭裡,傳來一記響亮的調侃聲:「你這架子也太大了吧!太陽都快下山了。」
  
  對於這樣張狂的調笑聲,慕容舒清不會陌生,除了西烈月,也沒有什麼女子這樣豪邁奔放了。淨水聽到聲音,則是反射性的一僵,馬上躲到了慕容舒清身後,以手輕捂左臉。只是對那爽朗笑聲的主人,又有著淡淡的好奇,微微探出一點點頭,暗暗打量不遠處涼亭裡笑得開懷的絕色女子。
  
  慕容舒清懶的搭理她,牽著淨水的手,緩步進了亭子。
  
  才剛入得亭子,一道略帶驚疑和不信的男聲遲疑的響起:「這是~~秦公子?」
  
  慕容舒清抬頭,撞進了一雙深若瀚海的眼裡。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3 03:09 PM

  第七十五章身份(上)
  
  慕容舒清抬頭,撞進了一雙深若瀚海的眼裡。是那日在西烈月畫舫上見到的男子,他雖然臉上流露出淡淡的驚訝,眼中卻是波瀾不驚,彷彿沒有什麼事是他掌控不了一般,簡單的靛紫長衫,更是顯示著他的風雅,只是慕容舒清總覺得,此人絕非池中之物。
  
  慕容舒清並未推脫躲避,上前一步,微微點頭笑道:「賢公子有禮了。」
  
  賢翌也拱手回禮,仔細看著眼前素顏墨發,輕笑清吟的女子,搖頭輕笑道:「你竟是女子?賢某眼拙了。」他一開始也有所懷疑,男子少有如此恬靜清雅的,只是誰曾想,一個女子會去逛青樓,還一擲千金只為一曲。她果然特別,難怪他自從那裡離開後總會莫名的想起她。
  
  慕容舒清好笑,女扮男裝沒有被人認出來,身為女人不知道算是幸還是不幸。不過不用猜的是,拜西烈月所賜,賢翌眼中的精光已經讓她知道自己又一次引起了這個男子的注意。慕容舒清只得淡笑回道:「賢公子過謙。」
  
  兩人禮尚往來,西烈月看得開心,她就是要看他們的交手,怎麼能不提供機會。不過看看天色,她懶懶的打斷兩人無味的對話,說道:「你們這些虛禮都說完了吧,再不上山,天都要黑了。」聽說凌山落日有驚世之美,她可不想錯過。
  
  慕容舒清也不想再和賢翌寒暄下去,點頭附和西烈月的說法,牽著淨水,出了亭子。
  
  西烈月興致頗高的走在最前邊,身邊跟著不離身的紅衣女子焰,慕容舒清也拉著淨水,緩步跟在後面。賢翌看著一群女子,笑問:「步行上山,你們受得了嗎?」這凌山號稱近郊最高的山脈,她們這小姐丫鬟的能走得上去?!
  
  西烈月爽性的回過頭,大聲笑道:「郊遊賞景,坐馬車有什麼意思!對吧,舒。」說完,還不忘把話題丟給慕容舒清。
  
  慕容舒清苦笑,雖然她曾經說自己叫秦書,可是她一定要叫她「舒」嗎?有一個唐曉曉就已經夠了!!
  
  看面前巒峰疊翠,山腳下看來,高聳入雲,她沒有西烈月的好功夫,說實在的,要爬到山頂,對她來說,還是有些困難,不過這樣的景致若不徒步細看,陷身其中,又怎麼領略它的鍾靈神秀!慕容舒清詢問的看了一眼身邊的淨水,她這幾天的精神不是很好,她比較擔心她。
  
  淨水或是因為好奇西烈月,或是被眼前青翠的美景折服,心情似乎稍好了些,她輕輕點頭之後,慕容舒清才淺笑回道:「我同意。」
  
  賢翌微微挑眉,既然兩位小姐都沒有意見,他也唯有從命了,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賢翌笑道:「那走吧。」
  
  剛剛上山,還不是很陡峭,幾人賞景閒聊,倒也不覺得累,走了差不多半個時辰,山勢似乎漸漸陡峭起來,景色也越見秀美。慕容舒清一路上,一直拉著淨水的手,忽然,淨水停下了腳步,慕容舒清原來以為她累了,可是細看之下,只看到她一直盯著遠方的林間小道。
  
  賢翌和西烈月本在談笑,看到她們忽然停了下來,也放慢了腳步,隨著她們的視線看去。
  
  只見青山綠水間,有兩人蹣跚行來,漸漸走近了,才看清,是一對老夫妻,兩人臉上已雕刻滿了歲月的痕跡,縱橫的皺紋,幾乎掩蓋了來人的面容,老爺子背後背著一小捆乾柴,應該是在附近的山裡撿的,老婦人緊緊的跟在一旁,一手托老爺子身後的乾柴,一手用衣袖輕輕為他拭去這寒冬中依然滲出的汗珠。兩人一路行來,並沒有說什麼話,只是這樣緩緩的走著,彷彿每一天,他們都是這樣相攜走過。
  
  直到他們走遠,淨水仍是注視著那早已無人的遠方,沉默不語。慕容舒清有些擔心的輕喚:「淨水?」
  
  良久,淨水才小聲地說道:「他們很幸福。」
  
  慕容舒清收回了視線,輕拍淨水的手,淡淡的笑道:「是啊。情之所以為情,並不是因為它的轟轟烈烈才讓人心馳神往,而是那如細水長流般的眷戀,才是心中所繫。」這樣的感情,怕才是真正的相融以沫吧。
  
  「心中所繫?」慕容舒清低語和輕撫,讓淨水原來無神的眼,凝聚著點點的疑問,低喃著最後一句話,淨水似乎想到了什麼,又似乎仍是不解。
  
  淨水不語,慕容舒清也不催促,只是靜靜的陪在她身邊,難得的是,身後的西烈月也不催促,只是微微蹙起的眉頭,似乎也在為什麼煩惱。
  
  而賢翌也只是安靜的立在一旁,只是看向慕容舒清的眼神透著些許玩味。
  
  下午的深林,還是頗為寒冷的,並未狂風大作,只是清風迎面輕撫,也讓人不由得感覺清冷。淨水終於抬起頭來,那雙靈秀的明眸,此時閃著清明的光澤,平靜的問道:「小姐,你的意思是,若他心中有我,容顏如何他都不會在意,若是無我,便是天仙也是枉然,是嗎?」
  
  慕容舒清沒有回答,只是輕輕的點了一下頭,在她看來,淨水有著一顆玲瓏心,不被糾結著,就能看到它的智慧。這時候的淨水有自己的思考能力,不需要她再多言。
  
  淨水幾乎兩天都沒有合眼,現在也走了一段路,臉上已經漸漸泛白,她帶她出來散心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慕容舒清輕聲說道:「炎雨,送淨水到馬車上休息吧。」
  
  炎雨的忽然現身,讓賢翌,尤其是那始終立於他身後的男子都是一驚,男子看著炎雨的眼裡有欣賞,有戒備,有挑釁。炎雨卻是不看他一眼,走到淨水身邊,帶著她飛身而去。
  
  慕容舒清轉身,緊了緊衣襟,掠過那些或玩味,或疑惑,或探究的眼神,自在的緩步行在雖已滿地的落葉,但是仍然可見青翠生命力的密林間。
  
  賢翌,西烈月對看一眼,跟上了前邊那幾乎隱入林間的墨綠身影。
  
  才走至半山腰上,慕容舒清靠坐在一個巨石上不走了,呼吸已經不穩的她,髮絲被風吹得已經有些凌亂,臉色也開始躁紅。
  
  西烈月雖然也有些喘,但是基本上還能神清氣爽的站在慕容舒清身邊,調笑道:「怎麼不走了?才半山而已!」
  
  慕容舒清順了順氣息,瞥了洋洋得意的西烈月一眼,她不是武林高手啊,怎麼和她比。慕容舒清一手輕扇著風,一邊好笑的自我調侃道:「沒辦法,我是養尊處優,嬌慣成性的千金大小姐,走不動也很正常。」她也沒有說錯,慕容舒清確實是。
  
  慕容舒清的回答讓西烈月和賢翌都忍不住大笑了起來,笑過之後,西烈月看了看路程,說道:「可是真正的美景在山頂上。你不怕錯過?」
  
  慕容舒清用衣袖擦了擦額間的汗珠,雖然女子這麼做,在所謂的上層社會是很不雅的,慕容舒清卻不以為意,她沒有帶手帕的習慣,實在是不知道往哪裡放!微微聳肩,慕容舒清輕鬆的回道:「所謂美景,該是在怡然的心情下欣賞,才能感受到它的俊秀優美,變幻迷人。我休息好了,再慢慢逛上去,你先走吧。」她若是不休息,怕是走上去就可以暈倒了。
  
  慕容舒清現在還未平息喘息,知道她是很難繼續了,西烈月看向身邊一樣一派自然的賢翌,笑問:「賢公子呢?」
  
  賢翌並未思索很久,走至慕容舒清身邊的巨石,在另一邊坐下,笑道:「我也認同秦小姐的話。」這個女子很有意思,越是接觸,越是覺得不凡,竟有些讓人欲罷不能的想要瞭解她,靠近她。她的風雅不是來自於她的樣貌,而是那怡然清幽的氣韻。她讓他第一次對一個女人如此感興趣。
  
  西烈月輕揚唇角,不錯,有意思。現在她要先去看日落,好戲應該很快就要上場了,眼波流轉間,她笑著點頭:「好吧,那我失陪了。」
  
  說完轉身,信步離開。
  
  慕容舒清無語,她沒有想到賢翌竟會放棄難得一見的凌山落日不走了,而陪她在這賞風慕林??她實在不想與他獨處,感覺上,他就不是一個簡單的人。
  
  

  第七十六章身份(下)
  
  慕容舒清無語,她沒有想到賢翌竟會放棄難得一見的凌山落日不走了,而陪她在這賞風慕林??她實在不想與他獨處,感覺上,他就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罷了,事已至此,就當有個人作伴好了。
  
  慕容舒清將被風吹亂的髮絲掛在耳後,整個人坐上巨石,手撐在膝蓋上,托著腮幫。剛才一路走上來,真的累了,現在放鬆的坐下來,有清風拂面,有青翠環繞,還有不知是鳥還是蟲的低聲鳴叫,讓慕容舒清覺得自己竟有些微醺起來。若不是身邊還有個人,能躺在巨石之上,仰望藍天,以天為被,以石為塌,還真是一件雅事。
  
  賢翌坐在巨石的另一邊,一直觀察著這個墨衣女子,彷彿就要閉上的眼睛,顯示著她的悠閒自在。他想,他要是再不說話,她可以完全無視他的存在,並且很快進入夢裡。被如此徹底的忽視,對於他來說,還真是一個特別的體驗。
  
  就在慕容舒清眼皮就要完全磕下的時候,賢翌清朗的聲音適時的響起:「秦小姐才思敏捷,見識卓絕,想必是名門之後吧!」
  
  慕容舒清怔怔的慢慢睜開眼,在心裡哀歎一聲,還是清了清喉嚨,微笑著回道:「賢公子謬讚了,我不過是瞎編胡說,公子的稱讚實在不敢當,更不是什麼名門之後。」
  
  賢翌輕輕搖頭,認真地說道:「你可知,自己身上既隨性又嫻靜,既慵懶又淡然的氣韻讓人不自覺的想要靠近,追逐。」
  
  慕容舒清毫不避諱的伸了一個懶腰,才緩緩轉過身子,正對著賢翌的眼,就著他的話,接道:「公子可知,自己身上既隨和又威嚴,既有君子之風又帶著傲然之氣的氣勢,讓人不自覺想要遠離、逃避。」
  
  賢翌似笑非笑的勾起唇角,用著玩味的語氣笑問:「這麼說,我和小姐,是成不了朋友了?」
  
  慕容舒清並不推諉虛應,他們確實成不了朋友。輕點了一下頭,笑言:「你我萍水相逢,今日又能一起賞景逐風,便是難得的樂事,何必拘泥於這些。」
  
  慕容舒清的直截了當並沒有激怒賢翌,他很君子的點頭笑道:「小姐說的有理。賢翌還有一事想請教小姐。」
  
  既然別人都表現出了這樣的君子風範,她也乾脆的坦然回道:「公子不必客氣,直說無妨。」
  
  「小姐與海月姑娘是舊識?」看她們雖時常鬥嘴,感情倒是很好。他一直在查海月的身份,現在也漸漸有了眉目,只是不知她與海月是否是一起的。
  
  慕容舒清輕笑著搖頭:「那日清風樓上只是初見,後來才引為知己的。」想起她與西烈月的初見,慕容舒清還是忍不住覺得好笑,如不是霍芷晴,她也不會贏得這一擲千金只為一曲的「美名」。
  
  不是?賢翌有些不相信的說道:「那麼小姐那日便不是去訪友,完全是去~~」
  
  聽他說到一半,便停了下來,慕容舒清好笑的想,她難道還能去嫖妓不成?沒有見識過古代文化盛行的青樓文化,怎麼也要看看傳聞中,可以成為某些詩人靈感的女神。接著他的話,慕容舒清笑答:「聽聞青樓中的女子,各個才情出眾,善解人意,美儂軟語,有機會自然要去見識一番,果然是個讓人流連的好地方。」
  
  賢翌奇道:「小姐覺得青樓是好地方?」
  
  慕容舒清點頭笑答:「是的。」
  
  賢翌朗笑出聲,頗感興趣的追問道:「賢某第一次聽女子如此說,真是有趣,不知小姐以為好在哪裡?」這女子總能有些特別的解說。
  
  「任何事物的存在,都會有它的道理,好與壞是相對的,當然我不認同已婚男子流連花街柳巷,但是至於那些未婚,喪偶,或其他有需要的人來說,青樓確實是一個紓解的好地方。」而這個時代的青樓還是由官府管制的,相對來說,比較規範。
  
  紓解?賢翌對於慕容舒清說出這樣露骨的話,先是一愣,後來才又大笑說道:「有趣,小姐的話還真是直白。我也曾聽一女子說,世間若沒有妓女,奸商,貪官,就天下太平了。小姐以為如何?」
  
  慕容舒清讚許的點了點頭,笑道:「能得出這樣的結論,這位姑娘的見識也很獨到。只是——」稍停了一會,慕容舒清想了想,正在考慮要不要說,賢翌卻是緊盯著她,等待這後面的話。良久,慕容舒清才緩緩說道:「水至清則無魚。」
  
  若無妓女,很多良家婦女的清白怕是要有危險了,而且國家總稅收起碼少兩成。再說奸商,商人追利,這很正常,只要能帶動經濟和貿易,便是大功一件。至於貪官,倒是確實可恨,然而那些標榜兩袖清風,以清高自詡,未能為百姓做事,每天只注重自己名聲清廉的所謂清官,卻不如某些雖會受賄,然心中有愧,能為百姓做些實事的「貪官」來的可愛。
  
  「水至清則無魚?」賢翌輕輕低喃,忽而抬起頭,似換了一個人一般,笑得豪邁大氣,好一句水至清則無魚,道出了治國安家的潛規則。他看向慕容舒清的眼睛,這時染上了炙熱。賢翌讚歎的說道:「說的好,若是身邊有你這樣玲瓏剔透的人,天下之事,何愁無人共享,無人分憂。」
  
  共享天下?慕容舒清的心在這一刻狂跳了起來,敢用這樣的字眼的人,當今天下,只有一人!難道他是————
  
  將視線再一次落到眼前的男子身上,還是那身靛紫長衫,身邊依然環繞君子之氣,只是那凌雲氣勢在這一刻,竟是怎麼也遮不住。早就看出他的不凡,卻不知,是這樣駭人的身份。
  
  慕容舒清輕皺的眉頭始終沒鬆開,只是淡淡的回道:「公子身邊,怕是已有這樣的人了。」傳聞他的正妻優雅端莊,才情過人,剛才那一番話,想必就是她說的,有這樣的女子在身邊,他也該無憾了。
  
  賢翌則是認真的看著慕容舒清的眼,堅定的說道:「她們和你不一樣。」或許她們各有風情,才情各異,可是她們不懂他,但是眼前的女子,她懂。她不僅懂他,還懂什麼是政治,什麼是民生。
  
  她們?好一個她們。不管是為了什麼收納了這些女子,他在她們身上收穫的或是權利的集中,或是朝堂上的支持,或是溫柔的嫵媚,或是曼妙的舞姿,每一個之於他,都是不一樣的吧,更可笑的是,當他盡收這一切之後,最後還要怪罪天下無人懂他!
  
  慕容舒清不想再和他說下去,沒有知道他身份之前就不想和他靠得太近,現在更是避之唯恐不及。跳下巨石,微微整了整裙角,慕容舒清仍是淡淡的施禮說道:「公子慢坐,我覺得累了,先行離開,失陪了。」
  
  說完,便是頭也不回的離開。他與她,最好還是不要再見的好。
  
  賢翌注視著那抹急於離開的身影,她甚至不聽他的一句回話,就走得這樣灑脫,這樣自在。他對她的心情是什麼?好奇,欣賞,眷戀,佔有,還是什麼?她呢?
  
  立於身後的危海直到慕容舒清走遠,才靠近賢翌身邊,看自己主子的視線仍膠著在那翩然而去的身影上,有些不解的說道:「主子,這女子的確不凡,您若喜歡,直接表明身份就是了。」沒有人在知道主子身份之後還要求離開的。
  
  危海渾厚的聲音讓賢翌收了投向遠方的視線,轉身向凌山頂上而已,久久,才拋出一句帶著苦笑的歎息:「你以為,她為何最後匆匆逃離,這身份,她應該已經看出來了。」顯然,她是被這身份嚇走的,她還有多少特別等待他去挖掘呢?自己對她的興趣是一時的,還是就此放不下的牽絆,他自己也未曾想明白。
  
  危海冷硬的眉頭微皺,再看一眼那已走出很遠的墨綠身影,他不明白,那女子既已知道主子的身份,她還跑什麼?!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3 03:11 PM

  第七十七章焚糧
  
  昨日從凌山回來之後,淨水的精神就好了很多,不像前兩天一樣不吃不睡,癡傻的坐著,對祈睿的天天而至,也不再避而不見,偶爾還能和他說笑,這把祈睿樂壞了,一直追問慕容舒清到底和淨水說了什麼,讓她竟能想開。
  
  慕容舒清只是淡笑無語,她什麼也沒有說,是淨水自己被那一對老夫妻所感動,他們滄桑的面容和相依相偎的步伐讓她瞭解了愛。雖然她與祈睿之間的藩籬不僅僅是樣貌這麼簡單,但是走出一步,就是向幸福近了一步。
  
  看兩人眼波流轉間全是情意,似乎環繞著他們的都是甜蜜的氣息,慕容舒清微笑著悄悄退出了這間溫馨的小院。
  
  再次穿過菩提樹林,來到這片梅林前,慕容舒清為眼前的景致驚艷。才三四天吧,竟是大不一樣了,滿枝艷梅開得熱烈,遠看去,猶如一片紅雲,已是隆冬了嗎?沒有雪的映襯,那紅越發的肆意起來,傲然而立的姿態,倒像是向這凜冽的寒風和遲遲未到的霜雪宣戰一般。
  
  本來以為,這滿院的殷紅會掩蓋住那抹孤高的艷影,可是她錯了,隨風舞動的紅衫,張狂起舞的墨發,讓他在傲梅中更顯風采飛揚。疏離的氣質猶如身在塵世,心若天涯。
  
  慕容舒清緩步走到他身後,靜身而立,不想打擾這唯美的畫面,只是她才站定,楚吟清淺的聲音帶著笑意響起:「好久不見。」
  
  久嗎?才三天吧。慕容舒清好笑的回道:「是啊,好久不見。」
  
  楚吟轉過身來,未束的黑髮揚起了美麗的弧線,慕容舒清讚歎,美人當如是,無論做什麼動作,都是那麼優雅和迷人,無關性別,無關身份。慕容舒清微笑凝視的目光,讓楚吟不自覺的揚了揚眉,這女子就是這樣特別,專注的視線,非但沒有讓人覺得厭惡,反而讓你陶醉在那一汪寧靜悠閒的清泉裡。
  
  「你來是要告訴我,你們已經商量好了不治了。從她上次走之前的問話,他就猜出那女孩是不會與人換臉的。楚吟稍稍停頓之後,再次說話時,臉上的笑意已然斂去,低沉的聲音有些壓抑的說道:「要我幫她將臉上的胎記淡化可以,不過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說來聽聽。」慕容舒清有些好奇,楚吟這樣的人物,有什麼事需要她去做。
  
  楚吟從懷裡掏出一塊扇形白玉,陽光的照耀下,晶瑩剔透,宛若透明。輕撫著玉身,細細的把玩,良久,楚吟才輕聲說道:「找到這塊玉玲瓏的下闋。」
  
  看他如此珍視,還是隨身攜帶著,這塊玉玲瓏對他來說,一定有著不凡的意義。慕容舒清問道:「除了它沒有別的線索了嗎?」
  
  她的問話,讓楚吟撫玉的手停了下來,將手中的玉玲瓏遞給慕容舒清,楚吟轉身立於梅林間,久久不語。
  
  他的背影,慕容舒清看過無數次,在未踏進梅林的日子裡,幾乎就是這背影與她遙遙相對。有時孤傲,有時清高,有時隨意,有時冷漠,卻沒有如今天這般蕭索,滄桑。竟讓人不忍再問。
  
  慕容舒清低頭細看塞到手裡的玉玲瓏,玉面一邊雕刻著一枝怒放的寒梅,雕工沒有什麼特別花哨精細的地方,只是簡單的幾筆,就已經將梅花的靈性和傲骨雕刻的惟妙惟肖了,可見雕刻之人必有愛梅之心。簡單的雕刻,就已經很有自己的風格。另一邊則是雕著兩行小字「煢煢白兔,東走西顧」。硬朗的骨架,飛揚灑脫的字體,自成一派。
  
  因為長久的撫摸,玉的表面已經變得圓潤光滑。握在手中,隱隱能感受到微涼的氣息,竟與她的鐲子的質感十分相似,但是現在正值隆冬,她也不能確定這微涼的氣息是玉本身散發出來的,還是這寒風所致。
  
  再次抬頭,楚吟依舊是那樣背對著她,慕容舒清輕歎,這玉玲瓏是他親手雕刻而成的吧。上面無處不顯示著他的個人風格。而他一心想要尋找的下闋該是「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吧。
  
  天色漸晚,本就寒冷的風更是刮得張狂,只是這梅林間,無論是傲立枝頭的紅梅,還是迎風而立的艷影,都似乎要與這勁風一較高下般對立,唯有已經將身上的棉錦裹得嚴實的慕容舒清受不了的輕顫起來。
  
  正當慕容舒清準備離開的時候,一直不語的楚吟終於說話了,只是那幽然的聲音蘊含著清冷與傷痛:「下闋原來的主人是我的師妹,也就是莫殘的母親。二十年前留給我的只有她的屍體和這個孩子。」
  
  他與她,同拜一師,算得上青梅竹馬,他習醫術五行,她學琴棋書畫,兩人從小感情就很好,本來應該順理成章的一對,然而她終是愛上了另一個男子。罷了,若是她能幸福,他便也無憾,只是為何最後留給他的,僅僅是臨終前的一句托付和一聲保重。
  
  他要找到那個帶走她的男子,還有殺她的人,可是二十年了,竟是找不到任何線索,就連她十歲那年,他用師傅傳給他的玄冰玉雕刻的玉玲瓏也一同消失的二十年。他猜想,這世間傳聞的通天靈玉,或許與她的死有關,所以,他一定要找那下闋。
  
  雖然沒能看見他的表情,慕容舒清仍能感覺到他的傷痛。原來他和莫殘之間,竟還有這樣的淵源。然而正是有著這樣的關係,他對莫殘的收養,也就顯得更為不易。一個自己心愛的女子與另一個男人的孩子。這對於他來說,不知道是不是一種煎熬。
  
  只是這麼重要的東西,楚吟一定已經尋找多年,至今仍未能找到,她又上哪去找呢?不得已,慕容舒清輕聲說道:「你找了二十年都沒有找到的東西,你認為我可以找到?」
  
  似乎有些累了,楚吟低聲歎道:「很多東西是看緣分的,我找不到,不代表你找不到。」他與她,是注定無緣嗎?他找了二十年,竟是了無音訊。
  
  不忍再拒絕,慕容舒清平淡卻認真的回道:「我盡力而為。」
  
  走至楚吟身後,慕容舒清輕輕將手中的玉玲瓏遞回去,只是楚吟並沒有收下,那雙令人迷醉的眼注視著前方,似乎看不遠處的傲梅,又似乎注視著更遠的遠方。最後楚吟輕聲淡漠的說道:「你拿著吧。」說完,又是那樣決然而去。
  
  慕容舒清有些微怔的立在原地,這不是他珍視多年的寶貝嗎?為何最後又交給她?被寒風捲落的梅瓣,時斷時續的在慕容舒清身邊飛舞,伸手接過一片落梅,輕握手中的殘梅,慕容舒清笑的搖搖頭,對於情殤,她還是不懂啊!
  
  ...................................
  
  冬夜總是不會特別寂寥,寒風刮著落葉,發生沙沙的響聲,就連門窗,也被風吹得吱吱作響。早已睡下的慕容舒清被門的響聲驚醒,細聽之下,並不是風吹動門扉的聲音,而是有人在敲門。可是這麼晚了,誰還會敲門呢?壓下心中的疑惑,慕容舒清問道:「誰?」
  
  「主子。」門外,是一道冷硬的男聲。
  
  是炎雨,慕容舒清立刻起身,他這個時候來找她,必是有十分重要的事情。披了一件厚重的棉錦,點了燈,慕容舒清給炎雨開了房門。
  
  藉著手中的燭光,可以看到炎雨的臉色並不好看,本就剛毅冷硬的臉上,現在佈滿了陰霾。炎雨雖然平時就是一張冷酷少語的臉,可是臉色這樣嚴肅和陰沉卻是十分少有的。
  
  才進了屋,慕容舒清便問道:「怎麼了?」炎雨這個時間來找她,加上他現在的臉色,讓慕容舒清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炎雨劍眉緊蹙,冷冷的說道:「東隅送往臨風關的八萬石糧食於昨日凌晨被全部焚燬。」
  
  「什麼?」果然,炎雨簡單的陳述印證了她的想法,也差點驚掉她手中的燭台。
  
  慕容舒清走進這梅林環繞,院中卻無一棵梅樹的小院,除了簡單,沒有什麼可以用來描述它的,就只是一屋,一幾,一琴,一人罷了。甚至是那簡易搭成的院門上,也隻字未題,如一般的農家小院般,沒有任何附庸風雅之物。院中沒有石凳竹椅之類的,矮幾旁放著幾個草編的軟墊。隨便拿起一個,慕容舒清在楚吟身邊坐下。
  
  「你們有決定了?」楚吟收了木箏,那張總是漠然的臉染上了淡淡的笑意,這個女子總能讓他不能忽視,進了幻陣中,也未見她驚慌失措,閒坐在梅林間,還能面含微笑,是胸有成竹才這般淡定從容,還是不知死活到近乎盲目樂觀。不管是怎樣,她都成功了,他有些留戀她清淡微溫的笑容,還不想她死。
  
  慕容舒清搖搖頭,回道:「我說過這並不由我來決定。」
  
  為自己斟了一杯茶,楚吟勾起唇角,那深邃如海的眼掠過一抹波瀾,用他特有的慵懶嗓音悠然的問道:「那你跟著我是為了什麼?」
  
  慕容舒清並沒有馬上回答他,拿起面前已經擺著的一杯泉葚,淡綠的茶湯清潤亮透,茶香也醇厚誘人,手中淡淡的餘溫顯示著這杯極品泉葚已經涼了。慕容舒清細細的喝下,才緩緩回道:「想要問你一件事。」
  
  楚吟揚眉一笑,等著慕容舒清接下來的問題。
  
  慕容舒清直視著那雙冷漠深沉的眼,問道:「你很喜歡看到人性掙扎的一面?」
  
  楚吟沒有想到,慕容舒清會這麼問,她的敏銳才思,直言不諱,讓他心頭滑過一絲無解的震動。微訝過後,楚吟竟是朗笑出聲,毫不避諱的回道:「是的,你不覺得很有趣嗎?」那些所謂的正義之士一邊嚷嚷著君子之風,禮義廉恥,一邊心狠手辣,幹盡了齷齪殘忍之事。對他們來說,這或者根本就算不得什麼掙扎。
  
  慕容舒清微微低下頭,不願意去看楚吟現在那雙已失去平靜,有些魔魅的眼。將一直捏在手中的那枝寒梅放在桌上,慕容舒清為楚吟斟了一杯茶,輕推至他面前,溫潤的聲音低低的歎道:「掙扎的結果,無非是善的更善,惡的更惡罷了,並沒有任何懸念。」
  
  她的低歎輕輕淺淺,既沒有反駁楚吟對於人性的不屑,也沒有試圖宣揚人性本善的論調。就只是那樣清淺的幾句,便讓那所謂人性掙扎的「有趣」變得無味。
  
  「你叫什麼名字?」楚吟忽然很想知道這個奇特的女子是誰。
  
  「慕容舒清。」
  
  「你就是慕容舒清?」聽她叫祁睿大哥,他猜想她會是祁家人,只是沒想到她就是慕容家的主子,難怪這樣的與眾不同。也難怪會有那麼多的人想要她死,又有那麼多人要她活了。
  
  最近她似乎「名聲鵲起」,慕容舒清好笑回道:「我不知道自己這麼有名!」
  
  「只是你的命很值錢而已。」楚吟輕敲矮幾,輕柔的語調卻讓人不由自主的覺得寒意襲人。就連四周的梅花,也彷彿感應到這詭異的氣息,沙沙的抖動著梅瓣。
  
  慕容舒清並沒有被楚吟釋放出來的淡淡殺氣擾亂心智,實在是楚吟現在要殺她,比捏死一隻螞蟻還容易。她害怕也無濟於事,只得聳聳肩,自我調侃道:「這是我的榮幸。」
  
  她的淺笑輕顰,讓楚吟也搖頭輕笑起來,剛才暗潮波動的殺氣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楚吟忽然提議道:「你很有趣,也很聰明。你要是願意留在我身邊陪我,我可以傳授你醫術,還可以保證你長命百歲。」
  
  這個主意不錯,留她在身邊,他的日子一定很有趣,而她聰明足智,要教她醫術一定也不費力,看她對換臉似乎還頗為瞭解,或許從她身上他還能得到一些啟發。對自己的這個提議,楚吟越想越覺得滿意。
  
  面對楚吟突來的心血來潮,慕容舒清無奈的避開他灼灼的視線,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輕晃著手中只剩下一半的泉葚,似有若無的掃了一眼那簡陋的木屋,狀似擔心的輕笑道:「你的泉葚夠多嗎?我怕多一個人就不夠喝了。」
  
  慕容舒清語落,楚吟聽完竟是開懷大笑,只見他向屋內朗聲說道:「莫殘,你的武功荒廢了。」
  
  莫殘?怎麼會是他?!她只是感覺到屋裡還有一個人,為了避開楚吟的提議,才不得已提起,竟是這麼巧,他昨夜會出現在霜天別院,怕是為了楚吟吧。想不到,他們這麼快又見面了。
  
  依舊是一身的寒氣和滿目的冰冷,明明是青天白日,他卻總能帶來暗夜冷凝的氣息,就連這初冬的寒風,也比不上他霜凍的眼神。莫殘從屋內走出來,直直走到矮幾前,自顧自的倒一杯茶,然後一口飲盡。
  
  「莫殘,你浪費了我的好茶。」楚吟嘖嘖搖頭,冷漠的臉上完全是一副孺子不可教的表情,只是雖這麼說著,卻並未阻止莫殘一杯接著一杯的牛飲。
  
  慕容舒清坐在他們對面,看著眼前的兩人,好笑的想到一句話: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兩人一個冰冷無情,一個冷漠無感,雖然不是一模一樣,卻也是各有各的冷,不遑多讓。他們倆成為朋友,也算是絕配了!
  


  第七十八章送糧
  
  將燭台放到矮幾上,慕容舒清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有些紊亂的心緒平靜下來,細問道:「說清楚些。」
  
  炎雨依舊冰冷的聲音在屋裡響起:「昨日卯時,在距臨風關五百里的葭度鎮官道上,八百石糧食被全部焚燬,押送糧食的侍衛及官員全部被殺害,沒有一個活口。」
  
  原來有人想要舅舅和她的命,就是為了今天。若是戶部尚書和慕容家的主事者雙雙而亡,那麼東隅想要快速再調出八百石糧食,絕對是不可能的事情。這樣一來他們的計劃就是天衣無縫了。
  
  慕容舒清在桌前的木椅上坐下,素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問道:「那現在臨風關的情況怎麼樣?」
  
  「昨日下午,軒轅逸已經得到糧食被焚燬的消息了,目前八百大軍五日後將面臨斷糧的危機。估計朝廷在明日上午也會收到消息。」
  
  八百石糧食相當於三個月的軍糧,這次籌劃之人可以說是算得準,下手也乾淨利落。選在葭度鎮下手,就算朝廷有通天的本事馬上籌集到糧食,也不可能在五日內將糧食送達臨風關,那麼東隅大軍就是不戰而敗了。而且一般截到糧食都會運走,作為己用。而他們竟選擇全部焚燬,可見其行事作風果決狠辣,絕不給敵人留機會。
  
  「炎雨,讓蒼素密切注意蒼月的情況,還有燕芮也不要放鬆警惕。」這件事表面上看上去應該是蒼月做的,但是想到宏冥現在已經登上燕芮皇位,她就覺得很不安,最近的事情太多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些神經質。
  
  慕容舒清閉上眼睛,思索片刻之後,才又說道:「快馬加鞭,通知馮毅,讓他從臨風關方圓五百里以內的城鎮裡,慕容家的糧倉中調集三萬石糧食。這事要做的隱秘,分批運送,派最好的暗士護送,五日內,必須送到臨風關軒轅逸手中。」
  
  剛才一瞬間,她腦中浮現出了那張桀驁不馴的臉,她猜他一定暴怒不已,不用想也知道那張剛毅的臉上絕對佈滿寒霜陰霾。作為一個將軍,他可以在戰場上輸給對手,甚至戰死,但是絕對不能不上戰場就輸得這麼窩囊。這是一個軍人和男人的驕傲。
  
  他竟是不願看到這樣的軒轅逸,或許那樣的不可一世,桀驁張狂,才應該是他的表情吧。再則,畢竟現在東隅是她的國家,她也並不希望蒼月這一仗就這樣獲勝。她今天不調糧食過去,這朝廷也不會這麼簡單的放過慕容家,畢竟國庫不可能放空,那麼要再籌集糧食,慕容家是避無可避,倒不如現在先行一步,也算解了軒轅逸燃眉之急。
  
  「是。」聽完慕容舒清的吩咐,炎雨暗黑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她眼前。
  
  慕容舒清回到床上,伸了伸腰,伴著屋外沙沙作響的枯葉和那肆虐的寒風,她閉上了眼睛,明天還會有很多事情在等著她。
  
  ....................
  
  昨晚的風刮落了滿樹枯葉,現在看去,這淨水雅絮裡沾染著濃濃的冬意,光禿的樹幹看起來多少有些蕭索晦澀,但這也只是它生命力的休眠,等待了春的招呼。
  
  「小姐,舅老爺來了。」綠倚輕喚著倚在窗邊的慕容舒清。
  
  從窗外的冬意中回過神來,慕容舒清淡笑的說道:「快請吧。」才正午,就到了,該是一早接到消息就趕過來了吧。
  
  不一會兒,祈雲在兩名小童的攙扶中,緩慢的走了進來,原來就清瘦的身形,在這樣的變故中,更清減了不少。慕容舒清看得心中感慨,為他盡忠職守之心,為國為民之意所感動。她連忙迎了上去,扶著祈雲坐下,輕歎道:「舅舅,快坐下吧,您的傷還沒有好,有什麼事通知我回祁家酒可以了。」
  
  祈雲輕咳了兩聲,順了順氣,才搖了搖頭,說道:「這事等不及,而且祁家也不安全。」他現在才明白為什麼有人要至他於死地,這次焚糧,極有可能讓東隅一敗塗地,目前正是最緊要的關頭,不管是他還是清兒,都是岌岌可危的。
  
  他該是五十多歲的年紀了吧,花白的頭髮讓他看起來顯得有些蒼老,那雙精銳的眼睛,沒有因為受傷和困境染上恐慌或無力,還是那樣的清明而堅定。為祈雲沏了一杯熱茶,緩緩推到他面前,慕容舒清才輕聲說道:「事情已經發生了,急也沒用。您這樣出來又何嘗安全。」他可知那些有心人士為了不讓他壞事,會不擇手段的要他的命。
  
  「你都已經知道了?!」祈雲驚訝的看向眼前輕言淡語的女子,她知道?!他今早才收到八百里加急密報,她竟然已經知道了。
  
  慕容舒清輕輕點頭,和煦般的淺笑輕輕揚起,那讓人安心的力量傳遞到了屋內每個人的心裡。平靜清潤的聲音緩緩的說道:「這事您不用擔心,我已經調了三萬石糧食到臨風關,一月之內,軍隊是不會斷糧的,我想以您和皇上的能力,一月後,再籌集三月軍糧應該不是問題。」
  
  「三萬石?你確定五日內真的能行嗎?」祈雲緊皺的眉頭緩緩鬆開,只是心裡仍有疑惑,三萬石糧食不是小數目,它足夠八萬大軍食用一月。籌集起來實屬不易,更別提是這麼短的時間內還要送至臨風關。
  
  「放心吧。」慕容舒清堅定的點頭,他瞭解祈雲的擔憂,若是不是全國都有慕容家的產業,臨風關附近又確實有幾座糧倉,不然她也做不到五日內調集這麼多糧食。
  
  祈雲放心的點了點頭,真誠的說道:「清兒,這次要謝謝你了。」他今日來,本只是想讓她想辦法籌集一萬石糧食,匯同朝廷的別處征借的其他糧食一起,送往臨風關,但是那樣勢必超過五日,大軍要不就撤退,不戰而敗。要不就挨餓,影響士氣和軍心。要不就向附近百姓借糧,這樣只是杯水車薪,還會讓百姓對朝廷失望。
  
  她今日之舉,解了眼前這一切的為難。
  
  慕容舒清輕輕搖頭,淺笑道:「舅舅您別這麼說,無國何來的家,這是我能做也該做的。」她也知道她這麼做,無疑是讓慕容家的實力暴露在朝廷,或者可以說是四海之內,但是他也不能為了保有慕容家自身,而讓東隅百姓也陷入戰火之中,這東隅有她想要保護的人。罷了,有得必有失吧。
  
  好個無國何來家,清兒是真的長大了,就是月兒在世,有的也只是驚世的才學和絕麗的容顏,沒有這樣睿智的思想,從容的姿態,寬廣的胸懷,便是做不來這樣的兼濟天下吧。若他是男子,那便是東隅之幸,百姓之福了。輕歎一聲,祈雲緩緩起身,拍拍舒清的肩膀,說道:「好吧,那我就先走了。」
  
  慕容舒清攙扶著他出了淨水雅絮,欠身行了禮,說道:「您慢走。」
  
  祈雲點點頭,正要上馬車,又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轉過身來,看著眼前亭亭而立的清雅女子,有些遲疑的叫道:「清兒----」
  
  慕容舒清抬頭,等著他接下來的話,是什麼讓這個老人久久不語?
  
  終於,祈雲低聲問道:「你和軒轅逸真的退婚了?」
  
  慕容舒清微杵,他沒有想到這個時候,他會問這個,有些不明所以,不過他仍是輕輕的點了一下頭。
  
  祈雲原已舒展的眉再一次皺在了一起,搖頭輕歎,在慕容舒清耳邊低語道:「這事還是不要宣揚出去的好。」
  
  說完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匆匆上了馬車。
  
  慕容舒清站在淨水雅絮門前良久,想著剛才祈雲的話,他是什麼意思呢?
  
  難道——————
  
  「糟了!」慕容舒清忽然輕呼一聲,臉色也變得有些蒼白。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3 03:13 PM

  第七十九章應變
  
  祈雲剛才的話,帶給她一個信息,她的婚事已經不是她自己的事情,慕容家這次展現出來的實力,朝廷既需要借助,也想要掌控,最好的方式,莫過於聯姻。她若不是軒轅逸的未婚妻,皇上就不可能放過她。
  
  凌山之行,她雖然已經看出玄天成對她有意,但是她一直以為只要不讓他知道她的身份,不再出現在他面前,便罷了。可是今日看來,是她太天真了,他根本不需要知道她是誰,他娶的是慕容家的財力,慕容家的糧倉。慕容舒清這個名字,對於他來說,只是鞏固他的國家和權利的另一個犧牲品。
  
  他若是知道她剛好就是慕容舒清,那麼她就更是無處可逃了。
  
  「小姐,您沒事吧。」綠倚擔憂的扶著臉色瞬間變得緊張的慕容舒清,她服侍小姐這些年,她從來沒有這樣焦慮過,剛才舅老爺究竟在小姐耳邊說了什麼?!
  
  慕容舒清回過神來,對上綠倚擔心的眼睛,暗暗深吸了一口氣,微微揚起唇角,拍拍她扶著自己的手臂,小聲回道:「沒事。」
  
  慕容舒清明顯牽強的微笑,又怎麼瞞得住細心照顧她的綠倚,只是看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綠倚知道一定出了什麼事情,自己也幫不了小姐,只能無聲的扶著慕容舒清進了裡屋,不再說話。
  
  一路走回來,慕容舒清有些無措的心也漸漸得到了平復,按現在的形勢看,玄天成為了安邦定國,娶慕容家的女兒,是最直接可行的。但是莫說她對玄天成並沒有什麼感情可言,就是真對他有意,她也不會讓自己陷入這樣的政治漩渦之中。更何況,是那個對她來說,壓抑人性扭曲人格的後宮。
  
  其實,她要遠離這樣的紛擾,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她早就有了自由來去,縱情山水的能力,只是,她現在竟是走不了,走不動了。若是這樣任性離去,那麼在朝為官的大舅祈雲,小舅祈雨,大哥祈睿,甚至外公都會受牽連,更會讓有心人士落井下石。她的離開,還會給慕容家帶來滅頂之災。
  
  她從來都知道皇權至上的可怕,今天,更是切身的體會了一回。
  
  在床前的矮幾旁坐下,寒冷的風從窗外刮進來,吹亂了慕容舒清輕綰的髮髻。綠倚正要上前關窗,,慕容舒清輕喚道:「別關,透透氣,你去看看炎雨回來了沒有,回了讓他來見我。」她知道現在自己的樣子很不好,不想綠倚擔心,只有先把她支開。
  
  農曆十一月的風,吹的臉上生疼,慕容舒清深吸了一口涼風,覺得腦子似乎也清明了些。剛才的一瞬間,她覺得自己二十九年的生命裡,第一次這樣真切的感到了恐懼,無力和為難。她走不了,除非她能放下陪伴她三年的親人。鬥不過,除非她能換了這東隅的皇室。可是這些都是她做不到的。
  
  起身來到窗邊,倚著窗稜,將頭輕輕的靠在窗邊,慕容舒清閉上了眼睛,她需要好好想一想,接下來要怎麼做。
  
  炎雨悄然無聲的出現在慕容舒清身旁,她微蹙的眉頭,緊閉的雙目,讓她看起來,和一般的十九歲女孩一樣脆弱,可是他知道,當她睜開雙眼時,那雙眼睛永遠是閃著堅定而溫潤的光芒。他曾經問過自己,兩年前為什麼會答應追隨這麼一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是那雙眼睛,淡然卻堅持,是那身風華,清雅而從容。
  
  「你回來了。」慕容舒清輕揚的聲音打斷了炎雨的出神。微笑著睜開眼睛,慕容舒清背靠著窗框,看著面前發愣的炎雨。
  
  炎雨微微低頭,還是那冷酷的聲音回道:「主子。您交代的事情已經在辦了。」
  
  慕容舒清滿意的點頭笑道:「很好,讓馮毅把冰魄帶來,你去準備一下,明日啟程去臨風關。」
  
  有很多東西她不能改變,但是不代表她會坐以待斃。也許西烈月說的沒錯,她的人生她總是要掌握在自己手裡的。
  
  「是。」今天的慕容舒清有些不一樣,炎雨從那雙總是隨性淡笑的眼裡看到了堅決和自信的火焰,這樣的她又是另一番的雅致。
  
  炎雨才出門,淨水就有些著急的進了屋裡,看著窗邊遠眺霞光的慕容舒清,淨水著急的問道:「小姐,您要走?!」
  
  慕容舒清聽到聲音,轉身回頭,看見淨水水靈靈的大眼裡,滿是疑惑。微笑著來到她身邊,解釋道:「是,你的臉雖然不能根治,但是可以淡化,我已經給你找好大夫了,別擔心。」
  
  慕容舒清這一說,倒是讓淨水更急了,拉著慕容舒清的衣袖,淨水說道:「我不是擔心這個,我,我想要跟著您。」小姐是她生命的一道陽光,帶給她溫暖和信心。在她身邊,她會覺得快樂。
  
  慕容舒清睨著她,似笑非笑的說道:「跟著我?這樣我大哥可是要追殺我的。」
  
  她怎麼能讓淨水跟著她,這次去臨風關,路途遙遠,其中的危險就更不必說了。她還在苦惱怎麼讓綠倚這個拗丫頭別跟著她。焚糧之人一定不會放過這次機會要她的命,只是她這次是非去不可。
  
  「小姐~~」慕容舒清刻意的調侃果然讓淨水不好意思的紅了臉,沒有再糾纏在追隨慕容舒清的問題上。
  
  拉著她的手,兩人在矮幾前坐下,慕容舒清淺笑著問道:「大哥對你的情你是知道的,你也已經接受了,接下來,還有很艱難的仗要打,他說他絕不放棄你,那麼你呢?」
  
  這次淨水沒有再以沉默來回答,似下定決心般,點頭回道:「我也不會放棄。」
  
  她肯定的回答,讓慕容舒清開心的笑了起來,她馬上就要離開,淨水一直讓她放心不下,現在她終於可以放心了,雖然在他們面前,還有很多障礙,但是兩人心中彼此都有了那份堅定,便是有了克服一切的力量:「既然這樣,愛情需要共同的努力。你要支持他,鼓勵他了,所以他需要你。明白嗎?」
  
  「嗯。」堅定的點頭,淨水此刻的笑容比冬日陽光更為燦爛。
  
  「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到迎客樓留口信,我會知道的。」她會盡最大的力量助他們,總要有人是幸福的。
  
  ....................
  
  月華初上,看著綠倚忙碌的整理床單被褥,慕容舒清想了想,淡淡的說道:「綠倚,明日你就先回慕容家吧。」
  
  並沒有如常的回「是」,綠倚鋪床的手停頓了一下,又繼續整理著被褥,待一起弄好了之後,才轉過身來,看著慕容舒清的眼,堅定的回道:「小姐,我不是淨水,我不會離開的。」
  
  這丫頭的拗脾氣又上來了,慕容舒清無奈的淺笑,正要開口,綠倚卻快她一步,認真的問道:「您說過,人的一生,要明白自己想要什麼,為什麼活著,才算活出自我。」
  
  慕容舒清點頭道:「我是說過。」這是兩年前她對著三個丫頭說的,那時她們還是一臉的疑惑和不解,想不到綠倚還記得。
  
  綠倚仍是看著慕容舒清的眼睛,緩慢卻無比堅定的說道:「那您就別叫我走了。我想要留在您身邊,為著這份安心而活著。」
  
  她的回答讓慕容舒清一愣,好笑的搖搖頭,這是什麼答案。低歎一聲:「綠倚,不是這樣的,其實——」
  
  她才要解釋什麼是自我,綠倚卻沒有讓她說完:「小姐,能有一個人值得自己牽掛,追隨,這不是一種幸福嗎?!安心不能成為活著的理由嗎?!」
  
  她從小就被賣來做丫鬟,她不知道什麼是安定,什麼是自我,誰是主子一點也不重要,她只要服從就可以了,沒有人會在意她的想法,她也不需要有想法,她覺得自己可有可無。她在小姐身邊感受到了何謂自尊,何謂思想,有了一份溫暖而安定的力量,這就是她想要的。
  
  第一次,綠倚打斷她的話,也是第一次,綠倚的問題,慕容舒清竟不知如何回答。
  


  第八十章出行
  
  「清兒,你為什麼在這個時候還要去臨風關,那裡正在打仗,你就這麼捨不得軒轅逸。」
  
  一大早,慕容舒清才剛和祈睿說明去意,祈睿就一陣「痛心疾首」的呵斥。這讓她哭笑不得,看來祈睿是怎麼也不相信她和軒轅逸之間退婚之說。雖然她這次去,確實是衝著軒轅逸去的,但是和捨不得沾不上邊吧!慕容舒清搖頭輕笑道:「不是的,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祈睿可不管她有什麼理由,他就這麼一個妹妹,他怎麼能讓她去那麼危險的地方。祁睿緊緊握著慕容舒清的手,嚴肅而認真的說道:「我不同意。你一個女子,到那戰火紛飛的地方去,你知道有多危險嗎?出門在外,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再說外公也不會同意的。」
  
  手上的溫暖和力度,讓慕容舒清心裡泛著甜蜜的波紋,親人的惦念仍是她心中最柔軟的弦。只是她已經不是那個不滿雙十,足不出戶的千金小姐了,慕容舒清回握著祁睿的手,柔聲解釋道:「大哥,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至於外公那裡,昨天修書過去,他老人家已經同意了。」
  
  外公同意了?祁睿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盈盈淺笑的慕容舒清,一種不尋常的氣息讓他有些不安起來,難道清兒這次去臨風關,真的不是小女兒情懷這麼簡單?祁睿擔心的問道:「清兒,告訴大哥,發生什麼事了?」
  
  看來玄天成對糧草被焚燒之事,目前還是保密,這樣也好,越少人知道她已經給軍營送糧,運送途中的阻礙就越少,相對來說,她也就越安全。
  
  慕容舒清搖搖頭,仍是平靜的笑道:「沒事。放心吧大哥。」
  
  晨光映襯著溫潤平和的笑容,總能讓人不自覺的信任,看一眼遠遠立於她身後的綠倚和那個面容冷酷卻武功極高的黑衣男子,他的清兒已經是別人的信任和追逐了,有些艱難,卻也十分欣慰的放開手,這就是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悟嗎?祁睿輕歎一聲,終於還是點頭道:「罷了,你不肯說,我就不問了,一路上要小心。」
  
  「好。」慕容舒清才剛說完,遠處傳來急速的馬蹄聲,飛揚的塵土中,一縷黑色的閃電飛速行來,一聲長嘶,已經來到慕容舒清面前。
  
  「冰魄!?」慕容舒清驚呼,她簡直不能相信眼前噴著粗氣,興奮地踏著前蹄的駿馬就是冰魄,她昨日中午才讓炎雨通知馮毅帶冰魄來,怎麼可能今天一早就看見它!!
  
  冰魄的出現顯然也是讓炎雨大吃一驚,是它心有靈犀的早就跑來了,還是真的腳程如此之快?!然而發出驚異之聲的不止他們,還有兩眼閃著激動光芒的祁睿。
  
  「好馬!「那如黑緞般柔滑光亮的體毛,健碩高挑的身形,不可一世的氣勢,真正是匹不可多得的驚世良駒。祁睿正要上前細看,誰知一直膩在慕容舒清懷裡,看起來倒也溫順的馬兒感受到祁睿的靠近,忽然前蹄高舉,用力的踢踏著地面,力透千鈞,揚起一片塵土。高亢的嘶鳴聲,也警告著想要靠近它的人,不要輕舉妄動。
  
  慕容舒清連忙抱著冰魄的脖子,安撫的輕撫著它的鬃毛,良久,冰魄才慢慢的安靜下來。慕容舒清有些詫異,冰魄雖說一向桀驁,可是也不會這樣的狂躁。這是怎麼了?
  
  細細審視它,除了躁動不安之外,並沒有看到什麼外傷,冰魄仍是像往常一樣用鼻子摩挲著她的掌心,難道剛才是她的錯覺?!
  
  祁睿雖然心儀這匹難得一見的好馬,可是看它如此的狂躁,為了生命安全,他還是拉著淨水倒退了幾步。
  
  慕容舒清全部的注意力還放在冰魄身上,忽然感覺炎雨如一陣風般的飛掠而來,立於她的身前,冷凝的氣息排山倒海的襲來。好奇的抬頭,轉過炎雨寬闊的肩膀,她對上了一雙依然冰冷,卻閃耀著興奮和火焰的雙眼。
  
  「莫殘?」慕容舒清輕佻秀眉,她是第一次看見那雙如萬年積雪的冰眸染上其他色彩,能讓他這樣不同的竟是----冰魄。
  
  輕笑的搖搖頭,誰說英雄難過美人關,依她看,是英雄難過駿馬關,這天下,應該沒有哪個女子能讓軒轅逸沸騰,讓霍子戚讚歎,讓莫殘興奮吧,但是冰魄輕而易舉的做到了。輕拍著冰魄的頭,它似乎有感應般,揚起了神氣的脖子,也靜靜的睨了莫殘一眼,然而不以為意的別開,繼續在慕容舒清身上尋找它熟悉的味道。
  
  莫殘的靠近,讓炎雨有些緊張起來,他不會忘記他那把血紅的利刃架在慕容舒清脖子上的景象,他也不會讓那幕重演。
  
  祁睿也驚歎於這個墨衣男子的忽然出現,竟然無人察覺,這人和清兒之間,又是怎樣的糾結?!
  
  莫殘並不理會炎雨一身的冷凝的蓄勢待發的流星刀,走至慕容舒清身旁,冷硬低沉的問道:「你執意要去臨風關?」
  
  慕容舒清隨意的點點頭,回道:「是。」
  
  她等著莫殘接下來的話,可是等了一會兒,仍不見那低沉的男聲再次響起,慕容舒清抬頭,只見莫殘已經不在她眼前,正翻身利落的上了一匹深棕的烈馬。輕揚韁繩,馬慢慢的向前方走去,在離慕容舒清馬車幾米遠的地方停下。
  
  他怪異的舉動讓慕容舒清低問道:「你這是?」
  
  「我說過不會讓你死的。」
  
  黑黑的長衫,血紅的長劍,背對著看不見表情的臉,還是那樣冷傲的低沉嗓音,卻震得慕容舒清久久無語。
  
  ~~~~~~
  
  馬蹄滴滴答答的敲擊著石子路面,發出清脆的聲音,慕容舒清靠坐在車廂內,有些心不在焉的看著窗外,沒有春的生機,夏的繁茂,秋的收穫,留給冬的似乎只有無盡的蕭索。偏偏,慕容舒清迷戀上了這一份孕育靈性,儲蓄新生的神秘。輕敲著窗帷,看向身後走過的路,總能看見那一襲黑影相隨。已經幾天了,他一直默默的跟隨守護,莫殘,他究竟在想什麼呢?
  
  胡思亂想中,已是夕陽西下,炎雨找了一間還算不錯的客棧,這已經是這兩天來最好的客棧了,一行人決定今晚就在這悅來客棧休息。
  
  下了馬車,慕容舒清在客棧門前居然看到一個淡紫色的身影。不確定的輕喚:「紫鴛?」
  
  紫鴛本就在門口焦急的等待,看到慕容舒清,馬上迎了上去。
  
  綠倚已經好久沒有見到紫鴛了,開心的拉著紫鴛的手,興奮的問道:「紫鴛姐姐你怎麼來了?」
  
  紫鴛輕笑著回握綠倚之後,向慕容舒清行了一個禮,笑著解釋道:「小姐,馮管事說,你讓辦的事情已經辦妥了,第一批糧食已經運抵軍營,後面陸續還會送到。這次去臨風關凶險無比,紫鴛希望能助小姐一臂之力。」
  
  已經第四天了,總算有驚無險的送到了一批糧食,慕容舒清鬆了一口氣,看眼前也是一臉風塵僕僕的紫鴛,無奈的笑問:「家裡還好吧?」
  
  紫鴛連忙點頭回道:「很好,少爺小姐有紅袖照顧著。」
  
  看她面露憂色的看著自己,慕容舒清苦笑的不知道說什麼。早知道會被責罵,還來幹什麼,這些丫頭,真的是被她寵壞了,一個綠倚不夠,現在又來了一個紫鴛,原來以為最聽話的人,現在看來,倒是最不聽話的。輕歎一聲,慕容舒清擺擺手,說道:「好吧,既然來了,就留下吧。」
  
  紫鴛一顆提著的心終於放下來了,歡天喜地的拉著綠倚,嘴裡甜甜的回道:「謝小姐。」
  
  懶得理會身後笑得開懷的兩個瘋丫頭,慕容舒清笑著回了房間。
  
  吃過晚飯,慕容舒清打發綠倚和紫鴛休息去了,自己隨意的翻看著隨身帶的書籍。平時愛不釋手的書,今日不知怎的,就是提不起她的興致。索性放下書,慕容舒清出了房間,向馬房走去。這次看到冰魄,總覺得它有些不對勁,總是放不下它。
  
  月光下,這間不大的馬棚一覽無遺,三三兩兩的馬匹正忙著低頭吃草,只有冰魄仰首對月,輕踏著前足,它身上沒有馬鞍,韁繩等枷鎖,也沒有將它拴住,那彷彿隨時可以飛奔而去的自由顯得更為吸引人。
  
  馬棚邊上,高大的樹木只剩下枯枝,慕容舒清踏著滿地的落葉,信步而去,只是在那樹木陰影處,不期而遇上一個暗黑人影。
  
  定睛一看,慕容舒清輕笑著調侃道:「你打算偷我的馬嗎?」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3 03:13 PM

  第八十一章魑魅
  
  「確實有這個打算。」冷漠的男聲認真的回道。
  
  原來他這樣有幽默細胞,慕容舒清聳聳肩作了一個請的姿勢,笑言:「請便。」
  
  莫殘一向冷酷的嘴角輕輕揚起,沒有看向慕容舒清,盯著冰魄的眼裡,滿是讚歎。只是他並沒有上前,輕靠著身後的大樹,低低的歎道:「它和你很配。」
  
  他說的低淺,慕容舒清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她和冰魄會配嗎?人們不是常說駿馬應該配英雄嗎!她別說不是英雄了,就連騎術也只是勉勉強強而已。風起軒就曾笑言,冰魄很可憐,不能配英雄就算了,至少也該配個傾城美女,跟著她就是浪費。
  
  慕容舒清輕笑著點頭回道:「我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很有趣。」
  
  莫殘沒有在意慕容舒清自嘲笑言,向左移了兩步,正好為慕容舒清擋住迎面吹來的夜風。與她對面而立,那雙深沉的眼睛裡,除了一貫的冷然之外,還閃耀著難解的光芒。那震動心弦的低吟,在舒清耳邊輕輕響起:「都有一個不被羈絆,渴望自由的靈魂。」
  
  一直淺笑著與他對視的慕容舒清,瞬間如遭電擊一般愣住了,他知道!他竟然知道!她之所以這樣縱容冰魄,就是想要保有那份她最看重的自由不羈,也是她自己渴望追求的,而這一切,他竟是知道的!
  
  寒風伴著落葉,在這月光不明的夜裡肆意的旋轉飄搖,就連它們交匯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裡,聲聲都好似落在心裡一般。慕容舒清想要說些什麼,張了嘴,卻又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
  
  忽然,莫殘一個近身,攬著她的腰,將她帶進了懷裡,順勢兩人的身影也完全隱沒在樹蔭的暗影裡。他突然的舉動雖然嚇了慕容舒清一跳,可是她知道他不會無緣無故這麼做,於是也默不作聲的隱身於黑暗之中。只是身後莫殘強勁的心跳震動得她也莫名的緊張起來。
  
  果然,很快兩個黑影鬼祟的靠近馬棚,他們緩緩的向冰魄靠近,就在快要進入馬棚的時候,冰魄似乎也感覺到了他們的到來,一記長嘶,衝出了馬棚,在空地前停下,後足猛蹬了幾下,擲地有聲,一雙迥然的黑目圓睜,盯著面前的兩個黑衣人。
  
  兩人似乎也從冰魄矯健的速度上緩過神來,又被它的氣勢給鎮住,對看一眼後,拔出了隨身帶著的長劍。利劍出鞘的聲音,聽得慕容舒清心驚,冰魄卻絲毫沒有臨陣脫逃的想法,依然是傲然而立,眼中的輕蔑展露無疑。
  
  慕容舒清真是哭笑不得,這時候冰魄要是跑走,這兩人肯定是追不上了,可是它顯然是打算迎戰了,然它面對的是手執利劍的武林宵小,慕容舒清還是有些擔心,腰間突來的力量讓她回頭,可是黑暗中看不見莫殘的表情,莫殘收緊手臂,將慕容舒清更深的掩藏在黑暗裡,貼著她的耳邊低語:「別急,有我。」
  
  黑暗中,慕容舒清也只能微微點頭,視線卻是不離空地上的冰魄。
  
  兩個黑衣人也有了動作,揮舞著手中利刃,一齊向冰魄刺去,慕容舒清的心提到嗓子眼。只見冰魄後退幾步,一個縱身,竟能躍出近丈高,從兩人的頭頂掠過,冰魄後腿猛蹬,踢中的一人的後背。這重力的一擊,被踢中之人當即口吐鮮血。他們顯然沒有想到冰魄這樣的勇猛,馬棚的動靜也已經引起客棧中人的注意,兩人看形勢不利,攙扶著迅速離開。
  
  他們離開後,冰魄才優哉游哉的回到馬棚,只是不斷輕踏的前蹄,顯示著它的興奮和躁動。
  
  慕容舒清微微皺起眉頭,看它剛才應付的游刃有餘,難道冰魄的狂躁是經常遇到這樣的情況嗎?不知覺低喃出聲:「他們想幹什麼?」
  
  莫殘已經放開了環著慕容舒清的手,看她苦惱的樣子,不禁低笑的回道:「也看上你的馬了。」
  
  慕容舒清緩緩搖頭,眼中跳動著揶揄的火花,笑道:「我看應該自覺一點,他們是看上我了。所以——」將視線調向莫殘,慕容舒清輕咳了一聲,才故作鄭重的笑道:「你就比較辛苦了,保重。」說完,便輕鬆的轉身,進了馬房。
  
  莫殘輕揚劍眉,似笑非笑的睨著她,這到底是誰的命!她看起來倒是清閒。
  
  ~~~~~~
  
  冬日的晨光,少有這麼燦爛的,淡淡的金黃色,散發著柔和的熱度,讓人忍不住想要置身其中,感受它的溫暖。慕容舒清在窗台前深吸了一口氣,一早的好天氣,讓她的心情也頗為舒爽。
  
  紫鴛端著水盆,才進屋,就看見慕容舒清面帶微笑的注視著窗外,將手中的毛巾遞過去,笑著招呼道:「小姐,早。」
  
  平常這些事一直都是綠倚在做,忽然看見紫鴛,她還有些不太習慣,接過毛巾,慕容舒清也微笑的和她點頭。換了衣服,自己也打理的差不多了,仍是不見綠倚,慕容舒清有些奇怪的問:「嗯,綠倚呢?」
  
  紫鴛收拾著床榻,回過身來,輕聲回道:「她好像有些不舒服,我讓她休息了。」
  
  不舒服?怕是這幾天天氣寒冷,她一路上隨著自己顛簸,身體也收不了了吧,也真是難為她了。
  
  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慕容舒清問道:「對了,冰魄為什麼會忽然跑來?」他知道冰魄的腳程很快,可是也不可能僅用一夜的時間就從花都趕到京城。這說明,冰魄最少提前了一天出的慕容家。
  
  紫鴛搖了搖頭,也有些不明所以的回道:「我也不清楚,冰魄一向是不栓的,您說讓管事帶它來的時候,它已經不見了,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出來的。」
  
  慕容舒清微微思索了片刻,也不再問,點頭說道:「嗯,我知道了,去看看綠倚怎麼樣了。」
  
  兩人走進綠倚的房間,就看到她已經起來了,正收拾著自己的隨身衣物。慕容舒清細看,她除了看上去有些疲倦外,一切都還好。
  
  跨進屋裡,紫鴛走了過去,輕撫綠倚的額頭,有些不贊同的低語:「綠倚,你怎麼起來了。」
  
  綠倚輕輕搖頭,揚起一抹有些牽強的微笑,回道:「小姐,紫鴛姐姐,我沒事,就是有些頭疼,可能是著涼了。」
  
  身體怎麼能當兒戲,慕容舒清看她連笑都那樣勉強,不禁心疼的說道:「找大夫看看吧。」
  
  綠倚連忙走到慕容舒清面前,一邊搖頭,一邊保證道:「不用了,我們不是趕路嗎?我真的沒事,待會在馬車上躺一下就好。真的。」她跟來是照顧小姐的,可不能成了累贅。
  
  慕容舒清回道:「好吧,紫鴛,收拾好東西,待會到鎮上再看大夫。」這山野之地,也不會有什麼好大夫,還是到鎮上好好治吧。
  
  「小姐~~」綠倚還想說些什麼,卻被慕容舒清有些嚴肅的聲音打斷:「你要是不願意就養好了病,我們再走。」
  
  知道她的堅持,綠倚不敢再回話。
  
  ...............................
  
  西豐鎮,是方圓幾百里中最大的城鎮,相對而言,頗為繁華,商貿流通也比較常見。鎮上最大的藥堂門前,停著一輛純黑的寬大馬車,不奢華,卻是難得一見的大氣。
  
  紫鴛有些著急的拉著老大夫,擔心的說道:「大夫,您給看看,她病了很多天了,吃藥也不見好。」
  
  慕容舒清立於門旁,心裡也很是擔心,綠倚一路上看過不少大夫了,可是都不見好,還越來越疲倦,好像總睡不醒似的。
  
  老大夫把了一會脈之後,一臉的瞭然,一邊捏著花白的鬍鬚,一邊自信的笑言:「氣血太虛了,又感染風寒,不過別擔心,老夫給她開兩劑藥,回去好好休息,保管藥到病除。」
  
  「是啊。多吃兩幅就可以見閻王了。」
  
  就在老大夫揮毫寫著藥方的時候,門外傳來一句不輕不重,頗為傲慢的嗤笑聲。
  
  門堂的小童最快反應過來,衝到門邊,厭棄的喝道:「哪裡來的臭乞丐,快滾。」
  
  慕容舒清移步,看見光鮮的藥堂門庭前旁,斜倚著一個四十出頭的男子,不修邊幅,藏青的長袍讓他看起來卻是有些像乞丐。
  
  男子輕笑著起身,撇著明堂中的眾人一眼,瀟灑的離去。是的瀟灑,雖然他一身的窘迫,可是卻散發著灑脫的魅力,慕容舒清走出兩步,喚道:「先生留步。」
  
  清潤的嗓音挽留了離去的步伐,男子緩緩轉身,上下打量了慕容舒清一眼,也不說話,只是一直看著她。
  
  慕容舒清有禮的欠身之後,也不多言,說道:「請指教!」
  
  男子仍是盯著慕容舒清猛看一陣,才幽幽的拋出一句:「她中毒了。」
  
  

  第八十二章醉心
  
  中毒?這是她沒有想過的問題,綠倚為什麼會中毒,如果要真有人下毒,也應該是衝著她來才對,難道是綠倚在無意中帶她受過嗎?慕容舒清在行一禮,說道:「先生,可否借一步說話。」現在最重要的還是給綠倚解毒。
  
  「好。」男子倒是也不囉嗦,爽快的便答應了。
  
  一行人回到客棧,綠倚對於自己中毒之說也很費解,她只是覺得很累,其他的並沒有什麼感覺,怎麼可能就中毒了呢?雖然心裡也很害怕,但是她相信小姐一定會有辦法的。她也慶幸,中毒的是她不是小姐。
  
  才進了房間,慕容舒清有些著急的問道:「她中的是什麼毒,可以解嗎?」
  
  男子細看了綠倚一眼,又為她把了一回脈,確定了之後才回道:「毒倒不是很厲害,就是很奸險。」這種毒已經很多年沒有存在。
  
  「會對綠倚造成很大傷害嗎?」奸險?聽到這個回答,倒叫慕容舒清更為緊張了,雖然男子說的輕鬆,可是她仍是總覺得這毒似乎很不簡單。
  
  紫鴛坐在床前,雙手用力的握著綠倚的手,也有些六神無主的問道:「是啊,這中的是什麼毒啊?」
  
  不過是個丫頭,想不到她會這麼緊張。男子起身離開窗帷,走至窗下,才回道:「一種草,叫醉心。」
  
  一聽這個名字,莫殘原本冷硬的眉忽然皺了起來,臉上也瞬間結了霜。
  
  男子看到了莫殘異常的臉色,在心裡笑歎,原來還有人知道醉心,男子不緊不慢的解釋道:「這種毒,發作需要一定的時間,她的沉睡就是毒素發作時的反映,她每天沉睡的時間會一天比一天長,過幾日就會完全昏迷,不省人事。昏迷七日之後就會醒來,這時候她已經完全受困於施毒者。四十九日之後就會身亡。」
  
  「是否可解?」慕容舒清現在關心的只是這個。聽他這麼說,最後是要毒發身亡的。
  
  什麼?天啊,男子的話,嚇得綠倚一張俊俏的臉面無血色,她中了這毒,要是受困於人,在不知不覺中,做了什麼傷害小姐的事情,這可怎麼得了。這毒若是無解,還不如現在就死了的好。悄悄將手伸到枕頭下面,那裡有一把她昨天本來打算為小姐繡荷包用的剪刀,後來因為實在
  
  太累了,沒有繡完就放在了枕頭下面。握緊手中的剪刀,綠倚深吸了一口氣,等待這男子的答案。
  
  感受到屋裡的氣氛變得凝重,男子也不做贅言,說道:「沒有完全沉睡之前解毒很容易,它要完全發揮作用,必須要毒素走遍全身,只要這位姑娘能三日內強迫自己不睡,那毒素便不攻自破了。但是若毒素已經進入七經八脈,就是無解了。」
  
  原來有人想利用綠倚來殺她,這確實奸險,還好發現的早,不然綠倚就太可憐了。這醉心草如此可怕,難保不會有人再受其傷害,慕容舒清聽了男子的解毒之法,似乎找到了重點,問道:「也就是說,這醉心草要在人不知不覺中慢慢毒發。」
  
  「對,只要知道自己中了醉心,有意志之人都不會受其控制。最怕就是以為自己是風寒,休息就會好,最後昏迷,就是神仙也無解。」這也是這種毒奸險的地方,既會讓人在毫無所覺下中毒,還是借刀殺人的利器,最後還要賠上性命。
  
  也就是說,只要有所防備,醉心草是不能超控人的。慕容舒清知道綠倚不會有生命危險,暗暗舒了一口氣,思索片刻,問道:「還有一事請教先生,這醉心草產自哪裡?」
  
  「冰島。」好個聰穎的女子,思緒這麼快就理清楚了。
  
  冰島?!冰島在燕苪境的最北端。那裡不但常年寒冰,而且因為冰島盛產一些名貴藥材,燕苪是不會讓普通人進入冰島的。用這種毒的,會是燕苪的人嗎?如果是,她死對燕苪有什麼好處呢?如果不是,那麼蒼月為什麼要用燕苪的毒來害她,是陷害,還是另有所圖?這一切,顯得有些撲朔迷離起來。
  
  他該說的已經說完了,男子朗聲說道:「告辭了。」
  
  慕容舒清回過神來的時候,男子已經走到客棧中庭的院子裡了,慕容舒清跟了出去,問道:「先生高姓?」
  
  男子瀟灑的回身笑道:「我一個浪蕩遊人,你就不需費心了。你我今日也算是有緣。」
  
  「有緣?」慕容舒清輕笑,緩步走到男子面前,笑道:「這緣分,怕是先生創造的吧。」從昨日她們下馬車開始,他就一直在觀察她們,今日尾隨著到藥店,最後出聲引起她們的注意,這也叫緣分的話,她和太多人有緣了。
  
  慕容舒清的直言不諱,男子顯然沒有想到,微怔之後,朗聲大笑道:「呵呵呵,好,不愧是瑞鳳之身,扶國之臣啊!」他當初跟著她,實則是被她身上的不凡命格所吸引,有鳳凰命數的人他見過不少,並沒有什麼好奇怪的,而這明明是女子,身上竟隱含將相之氣這就奇怪了,然這兩種截然不同的命數竟然集中在一個人身上,就更是聞所未聞。
  
  男子的話,讓慕容舒清心下一驚,這種命理學說,歷朝歷代都是很敏感的。這話若是讓有心人士聽到,宣揚出去,不管結果是信還是不信,對她來說,都絕對是一場災難。慕容舒清坦然的直視男子,淡然的說道:「先生,有些話還是不要隨便說的好。」
  
  男子斂下笑意,細細的打量眼前始終淡定輕語的女子,聽了他的話,既沒有欣喜若狂,也沒有驚恐不安,看來,她能身帶異象命格,定有其獨到之處。就不知道她是不信命理之說,或是不從命理之意。男子也欣然與之對視,細問道:「你是不信還是不願。」
  
  玄天成已動了納慕容舒清為妾的念頭,西烈月也明確表示要用她為相,所以這瑞鳳之身,扶國之臣之說,別人或許覺得不可思議,又或者榮幸之至,然對她而言,這並沒有什麼可值得驕傲的。
  
  沒有正面去回答男子的問題,慕容舒清收回目光,看向客棧後院旁的一棵枯木,乾涸的枝幹,完全失去了生命的力量。在這有些紛擾的客棧中,尤為突兀和蕭索。慕容舒清漫步而去,直到在枯木旁的石凳上坐下,才清幽的回道:「我曾聽聞一句話,覺得很有道理,也很信服,倒是可以和先生討論的。」
  
  男子隨著她,來到院後的石凳旁,並未坐下,立於枯木下,笑言:「願聞其詳。」他很想聽聽,這女子到底有何過人之處。
  
  「命運的變化如月亮的陰晴圓缺,無損智者大雅。」慕容舒清清清淺淺的低語,似乎是在說與男子聽,似乎只是自己品評低歎。不大的聲音,幾乎被寒風吹散。
  
  淡淡的一句話,讓男子隨意觀察小院的目光,再一次落到這個只能用清淡來形容的女子身上。她沒有大言不慚的蔑視命運,沒有義正言辭的宣揚與命運抗爭,只是隨意的一個比喻,已經說明了命運是會改變的,無需太過於執著在這上面。他猜想,她該是不凡的,不然不會有這樣的命數,只是沒有想到,年紀輕輕的她,對於命運就已經有了最簡單也是最明智的回答。緩緩點頭,男子作了一個揖,真誠的說道:「好個命運無常,智者無慮之說。姑娘高見,受教了。」
  
  男子一身的道骨仙風,也一定是世外高人,慕容舒清見他如此認真的作揖行禮,連忙起身,欠身回禮,笑道:「先生客氣。」
  
  男子輕笑,這難得一見瑰麗女子算是讓他長了見識了,這趟下山,不虛此行!不再贅言,男子抱拳乾脆的說了聲「告辭」,便大步離去。
  
  慕容舒清久久立於院內,看著男子瀟灑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的。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3 03:14 PM

  第八十三章糧食
  
  臨風關的冬夜,更為寒冷些,呼呼的風在空曠的營地上吹著,有些像鬼哭狼嚎一般,讓人聽得毛骨悚然。附近零散的樹木,被風吹得沙沙作響,更是助長了這冬夜裡鬼魅的氣氛。營區裡大大小小營帳整齊有序的排列著,不時來回巡視的隊伍,讓整個軍營看起來井然有序,也紀律森嚴。
  
  最大的營帳裡,或坐或站著幾個人,有人悠閒的品茶,有人焦急的來回走著,有人一言不發的沉思。氣氛既可以說是緊張的,也可以說是放松的,只是偌大的營帳裡,沒有人說話。
  
  這時,帳篷外傳來一聲短促響亮的聲音:「報!」
  
  「進來。」軒轅逸低沉的嗓音響起,隨後進來一個年輕的士兵,小跑進入營帳中,朗聲報道:「將軍,第三批糧食已經運到了。」
  
  「嗯。」軒轅逸點頭,揮手讓他退下。
  
  風起軒悠閒的放下手中的茶,起身整了整衣服,笑道:「既然三萬石糧食已經全部送到,那麼風某的任務也算完成了,軒轅將軍,各位將軍,告辭,後會有期。」
  
  悲徹也跟著起身,挽留道:「風公子何必急著走,不如留下來助我軍一臂之力。」這次蒼月的戰術和以往大不相同,焚糧就可以看出,尤霄此人詭計多端,陰狠狡詐,在戰場上兩軍對壘,他們是勝券在握,就怕尤霄又會出什麼陰招。這時候,有一些武林高手相助,就更有備無患了。
  
  風起軒拱手笑道:「裴公子太看得起風某了,一介武夫,幫不上各位將軍什麼忙,只怕越幫越忙。」
  
  風起軒的推脫,裴徹不是沒有感覺到,但是這時候他還是要爭取,裴徹誠懇的說道:「風公子何必過謙,軍中正需要像公子這樣的高手助陣。」
  
  他的誠懇,讓風起軒也收了那套虛禮敷衍,坦誠的回道:「風某還有要事在身,實在不便久留,見諒。」現在的形勢詭異凶險,他不能不回慕容家,那裡還有兩個孩子。
  
  「那這次送糧的三十暗士~~~」既然風起軒已經明確表明不可能留下,裴徹將主意打到押運糧草的暗士身上。剛見到那些暗士,裴徹就被他們身上剛毅傲然的氣勢吸引,這兩天的接觸,更是感覺到了他們紀律嚴明,身手不凡。
  
  一般的江湖人士,都是相互比較,認為自己的武功更勝一籌,就算一起行動,多大都會各顯神通,如一盤散沙。但是這些暗士不一樣,他們身上有著很好的相互協作的精神,他看重的也正是這一點。
  
  風起軒搖頭笑道:「他們並不聽命於我,我要用他們,就得問——慕容舒清了。」說完有意無意的向一臉冷傲的軒轅逸看去。軒轅逸也不說話,轉身背對著他們,不知道是在欣賞繁星還是想念伊人。
  
  「慕容舒清?那個野蠻的女人?」營帳裡忽然爆出一句驚異的男聲。
  
  野蠻的女人?風起軒好笑的挑了挑眉,看向裴徹身邊那個壯大像座山一樣的男子,二十不到的年紀,黝黑的皮膚,微圓的臉型,一臉的憨勁,一看就是個沒心沒肺的主。不過他的這個說法還真是有趣,如果她是野蠻的女人,那這世上應該就沒有優雅的女人了吧。
  
  「李鳴!」裴徹呵斥了口無遮攔的李鳴,餘光查看著風起軒的臉色,現在可不是得罪慕容舒清的時候。還好,風起軒只是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們,沒有變臉的跡象。
  
  風起軒已經如此表態,裴徹也只能順著他的話,輕歎道:「既然如此,裴某就不強求了。」
  
  「告辭。」風起軒也不囉嗦,利落的起身,出了營帳。不一會兒,一片整齊強勁的馬蹄聲傳來,很快,聲音漸行漸遠。
  
  李鳴看了沉思的裴徹和軒轅逸一眼,有些不服氣的問道:「為什麼要問那個慕容舒清?」那個女人他幾年前在將軍家見過一面,無理去鬧,自以為是,傲慢無禮,一無是處。裴徹居然為了這麼個女人呵斥他,這讓他嚥不下這口氣。
  
  裴徹不在意李鳴的激憤,在椅子上坐下,慢條斯理的喝著茶,就在李鳴得不到回應,就要走過來和他理論的時候,裴徹才不緊不慢的丟出一個問題:「你以為這次為大軍送糧的是誰?」這茶還真不怎麼樣,還是慕容家的龍誕讓人不能忘懷。
  
  李鳴連思考都不用,直接開口:「慕容家咯!」這次送來的都是慕容家糧倉的糧食,每一包上都打著標記,這還用問?!肯定是慕容老爺怕將軍不要他那個野蠻的女兒,趁機巴結將軍,雖然這次的糧食及時送到,解了大軍的燃眉之急,可是這樣一來,將軍豈不是欠了慕容家好大一個人情?
  
  偷偷看了一眼至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只是背對著他們,仰望星辰的軒轅逸,李鳴歎了一口氣,要娶那樣的女子,真是為難將軍了,難怪他一晚上都不說話呢!
  
  李鳴一會皺眉,一會輕歎,腦子裡想什麼,裴徹也猜出了七八分,好笑的搖搖頭,看來他是把軒轅定位在為了大局,委屈自己的角色上了。
  
  懶得打斷他的悲情異想,裴徹轉頭,對著軒轅逸的背影問道:「軒轅,你怎麼看?」
  
  軒轅逸仍是那樣看著頭頂上的星空,對於裴徹的話,彷彿沒有聽到一般。軒轅逸久久不回,裴徹也沒有自討沒趣的繼續問下去。喝完杯中最後一口茶,裴徹瀟灑的起身,對身邊還愣愣的等待軒轅逸回話的李鳴說道:「我們走吧。」
  
  「可是~~」將軍還沒有說話啊?!
  
  「走。」裴徹拉著他,出了營帳。
  
  偌大的營帳,只剩下軒轅逸一人,他的心情是複雜的,清兒此次送糧,是被朝廷所逼,還是出於自願,他可以認為,她這麼做,是為了他嗎?想起那張淺笑清吟的臉,軒轅逸又有些自嘲的搖搖頭,他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患得患失起來。不管她這次這麼做的原因是什麼,他都應該好好的謝她,至於他和她之間的事,她答應等他,而他也答應給她答案。
  
  軒轅逸鷹般桀驁的雙目,在繁星明月中穿梭,這場仗,怕是沒有這麼快結束了,尤霄的奸險,也成為他目前為止,遇到最棘手的敵人,這樣也好,好久沒有這麼痛快的打上一仗了。回身來到兩軍對壘圖前,軒轅逸的思緒也陷入了眼前的地形圖中,窗外的月亮已經偏西了。
  
  月光已經偏西了,今夜的月很是明亮,又是十五了嗎?!慕容舒清站在院前,久久的凝視著這一輪明月。月光灑落一地,為原本平常的青磚也鍍上一層螢光,就連那已經失去生命力的枯木,也顯得柔和嫵媚起來。難怪,古今中外,文人騷客,對著明月都寄寓了無限的柔情和溢美。
  
  紫鴛拿著披肩,站在慕容舒清身後,柔聲說道:「小姐,夜深了,您也早點睡吧。」
  
  慕容舒清輕聲的問道:「綠倚怎麼樣了?」
  
  紫鴛回道:「三天已經熬過來了,應該沒事了,這三天您也每天休息好,小心身體。」綠倚三天三夜沒有睡,她也幾乎三天三夜也沒有睡過。
  
  「我知道,你先去睡吧,我一會就睡了。」綠倚沒事,她也算放心了,不過這樣的凶險,接下來應該還會有很多,她開始懷疑自己當初讓綠倚和紫鴛留下的決定是否正確。
  
  「嗯。」紫鴛將手中的披肩為慕容舒清披好,知道自己再勸也是無用,悄悄的退了下去。
  
  紫鴛剛剛退下,一抹暗黑人影隨後出現,恭敬的遞上一個黑色的密函,說道:「主子,風雨樓的密函。」
  
  慕容舒清趕快接過來,她讓沈嘯雲查的事,有眉目了?!快步走回房中,藉著燭光,慕容舒清展信閱讀。
  
  寥寥幾行字,卻讓慕容舒清本就糾結的眉頭更是緊緊地皺在一起。
  
  他果然也來湊這場熱鬧!
  

  
  第八十四章蓉城
  
  黑色的馬車行駛在熱鬧的街道上,兩邊的叫賣聲絡繹不絕,馬車走走停停。綠倚休息了幾天身體已經見好,輕輕揚起布簾的一角,有些好奇外面的熱鬧。慕容舒清也往窗外望去,這裡應該只是官道必經的蓉縣,說大不大,只是地理位置好,所以周邊的小村落都會到這趕集。道路兩邊,是青磚砌成的房子,路邊,都是鎮上人家擺的小攤點,賣什麼的都有,人們爭相選購,人聲鼎沸,倒未見得多這麼繁華,卻是一派祥和。
  
  綠倚看到外面還掛了些花燈,人們臉上也洋溢著溫暖的笑容,不禁被這樣喜慶的氣氛感染,笑問:「小姐,這裡怎麼這麼熱鬧?」
  
  「今天是冬至啊!」紫鴛一邊笑著回答,一邊將竹簾放下,這樣既可以看見外面,寒風也不會這麼直接的吹進來。
  
  「冬至?」慕容舒清輕歎:「一年又過去了嗎?」不知不覺,這已經是第四年了。習慣性的撫上腕間的鐲子,她真的還有機會回去嗎?!爸爸媽媽還有哥哥們的身影那麼清晰的印在腦海中,可是也那麼遙遠,彷彿永遠也觸及不到。
  
  「小姐,到了。」紫鴛的輕喚讓慕容舒清回過神來,馬車已經停了下來,慕容舒清輕點了一下頭,下了馬車。
  
  眼前一座青磚小院,門前已經站了十幾個人,都是恭敬的候著,這是慕容家的產業,在鎮上有幾間布藝繡房,一間茶樓,當時是看在這裡是交通要道,人流大,貿易交換比較頻繁,所以在這裡置了產業,她還沒有來過呢。
  
  這時,人群最前面迎上來一個布衣男子,微壯的身材,三十出頭的年紀。畢恭畢敬的向慕容舒清行了個禮,聲音洪亮的說道:「小姐,房間已經準備好了,您梳洗一下就可以用餐了。」
  
  「嗯。」慕容舒清輕笑的點了點頭,隨他走了進去。這人還是這樣,當年給她做車伕的時候就是這身布衣,這把嗓子,三年了吧,還是沒有變。前兩年聽說娶了妻,還以為會沒有這麼木杵,結果還是一樣。
  
  一群人梳洗完畢,已經是華燈初上。
  
  慕容舒清和綠倚、紫鴛走進飯廳的時候,莫殘已經坐在那裡,冷漠的眼注視著已經被黑暗吞噬的晚霞,面無表情的冷臉,讓家丁侍女們不知如何應對,之得遠遠的站在旁邊。
  
  一桌人落座之後,菜也很快上齊了,雖然都是些家常菜,但是做的倒是很精緻討喜。慕容舒清看周荊垂首謙恭的站在旁邊,笑著說道:「周荊,讓夫人孩子們也一塊出來吃吧。」
  
  周荊連忙搖頭說道:「這可使不得。」
  
  這個周荊什麼都好,就是一塊木頭,慕容舒清仍是輕鬆的笑道:「今天過節,人多熱鬧。」
  
  「這——」周荊一臉為難,腳還是不肯挪動一下。
  
  綠倚知道他的顧慮,自古主僕之分,貴賤有別。身份不夠,連話都不能說的。更別提同桌吃飯了,只是這條規矩到了小姐這,就廢了,她也是三年了才漸漸適應。
  
  綠倚笑著勸道:「好了周掌櫃,您就別彆扭了,小姐出門在外,您就讓她出來陪陪她,熱鬧熱鬧。」
  
  周荊不為所動,甚至還皺起了眉頭,想了想,有些無奈又坦然的說道:「可是拙荊她-----」
  
  「別可是了,她這個人我聽說過,就是沒見過,既然來了,當然要見見的。我還餓著呢。快去!」慕容舒清笑著打斷他接下來的話。他的妻子她聽說過,是這蓉城的名妓,周荊幾乎傾盡所有,才將她贖出,並娶她為正妻。這民俗中,娶妓為正妻,是要被笑話的,有些所謂名門,更是稱之為敗壞門風之事。因此,很多人都勸他放棄這門婚事,不然以他慕容家掌櫃的身份,娶那女子為妾,也未為不可。
  
  只是這周荊的硬脾氣還真是倔,不理會所有人的反對,執意娶那女子為妻,為此還得罪了不少人。那時候還有人報到她這來了,讓她阻止周荊的「執迷不悟」。這讓她哭笑不得。
  
  她當時既不表示支持也不反對,若是周荊受不了人言可畏,那麼那女子不嫁他,也是萬幸,若是他心若磐石,無需任何人多言。
  
  「好吧。」周荊最後還是點頭,向後院走去。娶穆兒為妻,是他這輩子最大的福分,他之所以不讓他出來迎接小姐,是怕小姐千金之軀,到時怪罪下來,也委屈了她。既然小姐不是俗人,他周荊更是希望天下人都知道穆兒的好。
  
  不一會兒,周荊手上抱著一個還在襁褓中的小孩,身後跟著一女子,素色的鵝黃棉袍,身材嬌小,卻也看得出玲瓏有致。進了廳來,女子得體的走到慕容舒清面前,半跪欠身行禮道:「景慕見過小姐。」
  
  慕容舒清起身,扶起她,微笑道:「不必多禮。」這跪拜的禮節她想她怕是永遠也不會習慣。
  
  女子終於抬起頭來,慕容舒清細看,果然是個美人,雖不能說是國色天香,傾城之貌。但是那溫柔婉約的氣質,水靈秀氣的樣貌,落落大方的舉止,已經足夠擔得上美人這一說。
  
  一群人才剛落座,綠倚就看見周荊懷裡的小孩,讚道:「好可愛的娃啊!紫鴛姐姐你快看。」說著迫不及待的抱在懷裡。
  
  紫鴛細看這下,這小孩子五官柔和,皮膚晶瑩,在綠倚懷裡甜甜的笑著,一點也不怕生,心裡也喜歡的不得了,一邊逗弄著小孩的手,一邊笑問:「周掌櫃,她叫什麼名字啊?」
  
  「還沒取呢。」周荊無奈的搖搖頭,他自小父母雙亡,穆兒也是無父無母。他又是一個大字不識幾個的粗人。偏偏穆兒說這名字要當家的取,他怕誤了這娃兒,一直不敢取名字。看一眼一直微笑的看著娃兒的慕容舒清,周荊一個抱拳,誠懇的說道:「周荊斗膽,請小姐賜一個名字。」小姐是有學問有本事的人,讓她給娃兒取名字,再好不過了。
  
  「我?」慕容舒清一愣,她可不會取什麼名字。但是眾人熱切而期待的眼神,讓慕容舒清不知如何拒絕才好,尤其是對著周荊那憨實淳樸的眼睛,她更是說不出話了。罷了,慕容舒清點頭回道:「好吧。」
  
  再次細看綠倚手中的孩子,眉清目秀,靈氣逼人,叫什麼好呢?希望她可以永遠保持這一份清靈美好,慕容舒清想了想,淺笑道:「叫若水吧。」
  
  一直不語的景穆忽然開心的讚道:「上善若水?!好名字。」夫君常和她提起,這慕容家的小姐多麼的能幹,多麼的不俗。今日初見,只覺得是個相貌平平,溫柔祥和的女子。除了那淡然的氣質外,看不出有何特別之處。現在看來,會想到取上善若水之意為名者,心胸定是寬大,性情必是堅韌之人。
  
  慕容舒清也沒有想到她會這麼快明白她的意思,兩人相識一笑,都為這默契感到愉悅。
  
  「夫人也說喜歡!那就這個吧!」最高興的,莫過於周荊了,這名字是小姐取的,難得的是,穆兒也贊同,實在是太好了,若不是今天小姐剛巧來了,這娃兒的名字還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取上。
  
  皆大歡喜,這飯也吃得愉快。周荊忽然想到今天是冬至,難得的燈會,於是提議道:「小姐,今晚有燈會,很熱鬧,您也去看看嗎?」
  
  燈會?不外乎就是幾盞燈和一大堆的人吧。剛想回絕,就看見綠倚和紫鴛都是眼睛一亮的樣子。慕容舒清不禁好笑,她怎麼忘了,這時代沒有什麼娛樂,尤其是女子,青樓又去不得,這燈會、廟會什麼的,就是她們難得的娛樂時間了。綠倚身體也好些了,就讓她們出去走走吧。
  
  慕容舒清笑道:「好啊。吃了飯就去。」再看一直冷面不語的莫殘,慕容舒清揚起一抹微笑,說道:「莫殘,你也一起吧。」
  
  莫殘握著筷子的手停了一下,久久,才幾不可見的清點了一下頭。他討厭這樣人多的地方,可是不跟著她,他又不放心,他這是怎麼了!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3 03:16 PM

  第八十五章燈會(上)
  
  蓉城不大,卻因為它的交通樞紐位置,這看燈的人倒是不少,各地的方言也都彙集在這裡。其實沿街的花燈並不是很多,也不見得多麼精巧,只是剛好是冬至佳節,圖個氣氛,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一切也就自然顯得格外的融洽。
  
  慕容舒清一行人一路上走走看看,漫步在這淳樸而熱情的小鎮,感覺上卻比徜徉京城繁華的大街來的愜意。路邊的小攤上賣的都是些粗糙的手工藝品,或者是從附近交換來的各色擺件,雖然沒有昂貴的精品,慕容舒清卻看得有興趣,還會選一些特別的樣式送給綠倚和紫鴛,惹得兩個丫頭開心不已。
  
  綠倚看見路邊掛著的一個蓮花綵燈,笑著對慕容舒清說道:「好漂亮的燈啊,小姐你快看。」
  
  慕容舒清細看,確實很精細,做成六瓣蓮花的形狀已是創新了,還在這盞燈每一瓣燈葉上寫了一首描寫蓮花的詩,在配上或萬全開放,或含苞未綻的蓮花圖,更是相得益彰,錦上添花。慕容舒清點頭真心讚道:「嗯,很漂亮。」
  
  這時,前方一群人圍在一起,不時發出陣陣驚呼和喝彩聲,看不見裡邊在表演的是什麼,不過從觀眾們的掌聲中,可以猜到表演應該很精彩。綠倚拉著慕容舒清的衣袖,輕輕的搖晃著,小聲問道:「小姐,前面有耍雜耍的,我們去看看吧。」
  
  慕容舒清輕輕點頭,綠倚等到她的首肯,拉著紫鴛就往人群裡鑽。這丫頭很少這麼興奮,看來這段時間還真是悶壞她們了。看她們像條魚似的在人潮中穿梭,慕容舒清稍微揚起聲音,說道:「別走散了。」
  
  「好。」嘴上說著好,身子還是使勁往裡邊擠。慕容舒清無奈,只得跟著她們往前面走,莫殘一直站在慕容舒清身後,如磐石般的立在那裡,用身體和雙手,擋住了人群的推擠,慕容舒清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她對於這樣擁擠的人潮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以前她是家裡和圖書館兩頭走,人多的地方她從來不去。今天為了這兩個丫頭,她也只好湊一回熱鬧了。
  
  慕容舒清好不容易擠進去,才站穩,就聽見綠倚的驚歎聲:「好厲害哦,他是怎麼變出來的。」
  
  往場內空地看去,裡面站著兩個男人,一個四十來歲,一個二十出頭,和一般耍把式的不一樣,既不是打拳雜役,也不是耍猴唱曲,只見年輕男子將一塊黑色的錦緞蓋在空空的手上,再掀開時,手中卻握著一朵花,將手中的花送出去之後,再蓋上,又是一朵,這彷彿源源不斷的鮮花惹得所有看客驚呼不已,還不停的拍手叫好。
  
  綠倚轉頭看向身後的慕容舒清,疑惑的問道:「小姐,他是怎麼做到的?」
  
  慕容舒清輕笑,她怎麼解釋呢?這應該是最初級的魔術表演吧,雖然技法還比較拙劣,但勝過這個時代沒有過,物以稀為貴。想了想,慕容舒清說道:「其實這些東西早在他身上、袍子裡藏著,用布蓋著的時候動作要快,將花拿出來,只是一些障眼法而已,這花也不會真的變不完。」
  
  綠倚瞭然的點點頭,這時一個乾瘦的布衣男子忽然用力的朝綠倚撞了過來。拚命的往外擠,經過慕容舒清面前時,被莫殘一把抓住,提著他的後衣領,莫殘一雙冰眸冷冷的盯著他,從男子寬大的袖袍下拿出一個繡著精緻荷花的淡綠錦袋。
  
  綠倚摸了摸腰間,臉色忽的一暗,接過莫殘手中的錦袋,說道:「是我的錢袋。」
  
  慕容舒清輕撫腰間,暗暗鬆了一口氣,楚吟交給她的玉玲瓏還在。這玉玲瓏對於楚吟來說,是無價之寶,對於解開莫殘的身世之謎,也是一條重要的線索。所以她一直以來都是隨身攜帶,實在是不知道放在哪裡更好些。慕容舒清輕歎,這世道,不管在哪裡,都有小偷強盜的存在。
  
  布衣男子已經感受到莫殘那冷凝的寒氣,在市道上混了那麼久,什麼人可以惹,什麼人不能惹,他還是知道了,當下不敢再掙扎,立刻哭喪著臉,痛哭道:「大爺,我,我錯了,我家裡還有八十歲的老母,我-----」
  
  那男子估計是經常上演這樣的戲碼,所以說的也很順口,後面一定還有更加淒楚可憐的身世,可是慕容舒清卻很想笑,這人編故事也要結合實際吧,他看樣子最多不到二十歲,哪裡來的八十老母啊!?莫殘也是一臉的不耐,冷冷的丟出一句「滾」,就將男子扔到一邊。
  
  男子連忙從地上爬起來,一邊吶吶的說道:「謝大爺,我馬上滾。」一邊連滾帶爬的往小巷子裡衝去,很快消失在他們眼前。一場鬧劇落幕了,一旁看熱鬧的人群也漸漸散去。慕容舒清看著綠倚和紫鴛,輕問道:「不早了,回去了吧?」
  
  「好。」兩人齊聲回道。被小偷這麼一攪和,她們也沒有了再逛下去的興致,好在也逛的差不多了。
  
  今天是節日,街道上人很多,不大的道路早就被人潮堵滿了,慕容舒清並沒有乘馬車出行。幾人說說笑笑的往回走,慕容舒清一路不語的與莫殘並肩而行,耳邊聽著兩個丫頭嘰嘰喳喳的討論著,不禁揚起一抹笑容,有時人真是一種感性的動物,在這樣祥和喜慶的節日裡,就連平時冷冽的寒風,似乎也被人們的熱情驅散,變得和煦起來。
  
  莫殘有些不解的看著笑得幸福的慕容舒清,他感覺的出來,她和他一樣,並不喜歡這樣擁擠繁雜的環境,但是為了兩個丫頭的喜好,她就欣然前往?!他從來不覺得什麼人是重要的,就連他自己,也一樣可有可無。心中有所牽絆,是否也是一種幸福?!
  
  感覺的身邊的目光,慕容舒清轉頭與之對視,只見莫殘若有所思的皺著眉頭,似乎是在看她,又似乎只是透過她看別的東西,輕輕拍他的肩膀,想問他這是怎麼了,可是還沒有開口,莫殘眼中忽然閃現一股殺氣,手臂迅速攬著慕容舒清的腰,一個閃身,來到道路的最邊上。
  
  慕容舒清剛站定,就看見炎雨也迅速飛身而出,將綠倚和紫鴛帶離道路中央,這時,一群暗黑的影子由遠及近,速度飛快,步伐輕盈,放眼看去,將近十人,但是卻沒有什麼聲響,如鬼魅般閃動的身影,不斷逼近。
  
  慕容舒清有些驚歎於他們的詭異武功,感覺上像是東瀛的忍者,若是衝著她來的,那麼這一仗,怕是會很辛苦。身後的莫殘瞬間繃緊的身體和那已經撫上赤煉的手告訴她,她的認知沒有錯,這群人會很棘手。
  
  只是容不得她多想,他們已經逼近眼前,莫殘、炎雨嚴陣以待,慕容舒清靜觀其變。
  
  就在要與他們交匯時,慕容舒清才看清,那群全身隱沒在黑暗中的人影,是在追逐一個人,那人與他們一樣,也是一身的黑衣,只是臉上沒有罩衫面巾,同樣詭異和迅速的身影漸漸被身後的鬼魅影子逼近,就在與慕容舒清他們擦身而過時,被那群暗黑影子包圍在中間。
  
  暗黑影子包圍著黑衣人站定之後,在發現道路邊上,居然還站著另外一行人。瞬間有些遲疑,不過很快,他們分成兩組,大部分人依然圍著黑衣人,其他三人緊緊的盯著她們。
  
  莫殘、炎雨將她們三人護在身後,兩人本就冷傲不羈,這時更是將自身冷殘氣勢釋放了出來,尤其是莫殘,面無表情,冷凝平靜的雙眼,還有月光下泛著猩紅的長劍,他猶如死神一般的立在那裡,就連站在她身後的慕容舒清都不自覺的後退一步。
  
  黑衣人也明顯感覺出了莫殘和炎雨的殺氣,戒備的後退兩步,不敢輕舉妄動,莫殘也只是以守為攻,這群人不好對付,慕容舒清她們不會武功,真要動起手來,難免受傷。
  
  被包圍在中間的黑衣人也看出了形式的詭異,喘著粗氣,以不變應萬變。
  
  就這樣,三方人馬,在這不大的官道上對峙!
  


  第八十六章燈會(下)
  
  無風的夜也讓氣氛顯得更為緊張,誰也不敢輕舉妄動,就這樣維持著詭異的平衡。暗黑人影中的一個男子忽然舉起右手,做了一個手勢,其他的人迅速有了動作,中間的幾人向被圍著的黑衣人攻去,招式迅速卻變化多端,幾乎看不見他們是怎麼出手的。圍著慕容舒清的三人並沒有動,只是緊緊的盯著他們。莫殘將身後的慕容舒清推到炎雨身旁,一改剛才以防為首的姿態,手執赤煉,向面前的三人攻去。
  
  慕容舒清輕歎,莫殘這麼做很冒險,可是卻是最好的方法,這群人功夫奇高不說,而且還有很好的默契。若是讓他們對付完黑衣人在聯合起來,到時候就更沒有勝算了。不如趁現在解決眼前三人,早些離開的好。
  
  莫殘與三人糾纏在一起,劍的碰撞擊打出陣陣火苗,雖然他們動作迅速,配合默契,但是以莫殘的武功,應付起來仍然游刃有餘,慕容舒清並不擔心,轉而看向激戰的一邊。
  
  被圍在中間的黑衣人四十來歲,身形壯實,一雙虎目在夜色下依然熠熠生輝。一人面對多個對手,依然能夠鎮定自若,只可惜,他額頭不斷滲出的汗珠,粗喘的呼吸聲,還有空氣中瀰漫的濃濃血腥味,都顯示著他已經深受重傷,現在幾人一起圍攻,他漸漸招架不住了。幾個暗黑人影佔了上風,才幾招下來,黑衣人已經被擊中多處,血濺了一地。
  
  結果已經擺在眼前,黑衣人已無力反抗,幾個暗黑人影也停止了攻擊,正要上前將他擒住,黑衣男子忽然口吐黑血,倒在了路中央。
  
  慕容舒清暗叫一聲糟糕,這人服毒自盡了。那麼莫殘就危險了。果然,幾個人檢查黑衣男子確實沒有生息之後,立刻向莫殘攻去。只是莫殘武功高強,他們一時沒有討到什麼便宜,看出慕容舒清她們似乎沒有武功,其中幾人調轉身形,向她們攻過來。莫殘分身無數,雖然著急,卻擺脫不開多人的糾纏。
  
  炎雨也嚴陳以待,盡力護著她們,只是一拳難敵數掌,還是讓暗黑人影有機可乘,其中一人一個閃身,捉住了紫鴛的肩膀,紫鴛驚叫一聲,努力的掙扎,可惜仍是被黑衣人牢牢的抓在手裡,並將她的手反剪到身後。慕容舒清拉著綠倚迅速的退到炎雨身後,對莫殘喊道:「莫殘,救紫鴛。」
  
  她這一聲叫喚讓圍著莫殘的人更是使出渾身解數纏住他,讓他不能脫身,已經擒住紫鴛的黑衣人也緊張的看向莫殘,提高警惕,就在這時,誰也沒有想到,慕容舒清和綠倚同時以最快的速度來到黑衣人身邊,綠倚手中拿著剛才慕容舒清遞給她的一塊鋒利的石頭用力的向黑衣人後腦勺砸去,慕容舒清一手拉著紫鴛,使勁的狠踹了黑衣人重要部位一腳,紫鴛也配合的用力踩了黑衣人一腳。黑衣人的心思全放在莫殘身上,忽然的腹背受敵讓他一時反應不過來,而且那錐心的疼痛也讓他不得不放手,等他緩過勁來時,慕容舒清她們已經逃回炎雨身後。
  
  三人喘著氣,驚魂未定的撫著胸口,慕容舒清拉著紫鴛上下查看,焦急的問道:「紫鴛!你怎麼樣?」她知道自己這次冒險了,一個疏忽,她們三人都有可能沒命。可是不這樣,莫殘和炎雨都分身乏術,難道她要看著紫鴛受傷!
  
  紫鴛看著慕容舒清的眼閃著異樣的火花,不知道是被嚇壞了還是怎麼的,有些愣愣的回道:「我沒事。」
  
  想到剛才她被絞到身後的手,慕容舒清執起她的右手,輕撫檢查,忽然,她皺起眉頭,問道:「你的手?」
  
  紫鴛好像終於緩過神來,收回手,笑著回道:「小姐,我沒事。」
  
  慕容舒清沒有再說話,這才注意到,黑衣人已經不打了,只是那一群人都注視著她們腳邊,慕容舒清低頭,綠倚正好撿了起來,擦了擦,遞給慕容舒清:「小姐,您的玉。」
  
  是楚吟給她的玉玲瓏,一定是剛才不小心掉出來的,還好沒有碎,不然她可不好和他交代。只是這群人眼神怪異而炙熱的盯著這塊玉,難不成,他們知道這塊玉的線索?!
  
  眼神怪異的不止是他們,還有已經來到慕容舒清身後的莫殘,他知道這塊玉,是楚吟不離身的心愛之物,可是為什麼會在她這?難道——
  
  還是那名發號施令的男子,精銳的眼在盯著慕容舒清看了一會之後,低低的說了一聲「走。」十幾個黑影在一眨眼的時間內,竟消失的無影無蹤。
  
  炎雨終於鬆了一口氣,說道:「我們也快走吧,這群人武功其高,而且詭異。」
  
  握緊手中的玉玲瓏,慕容舒清點頭:「嗯,走吧。」
  
  ~~~~~~~~~~~~~~
  
  在精心裝飾的院落裡,即使是冬天,也依然看不出蕭索的痕跡。院落邊上,植著幾棵常青的喬木,雖不是鬱鬱蔥蔥,但相較於外面到處飄揚的落葉,已是充滿了生機。月影下,一道素白的身影顯得格外的扎眼。未梳的長髮垂到腳下,如鍛般的黑亮柔順,與那瑩白的長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月華為她鍍上了一層淡淡的柔光。慕容舒清握著手中的玉玲瓏,對月觀望,淡淡的紫光很是熟悉,和她腕間的鐲子交相輝映。
  
  這玉玲瓏和她的鐲子越看越像是同一種材質所制,它也有穿越時空的功能嗎?那麼怎麼樣才能讓他發揮作用呢?要集齊上下闕嗎?若是通過它還能回去,她是回還是不回?還有今天那群詭異的人,他們是什麼人,竟是炎雨和莫殘都未曾聽說過。他們又為什麼看見這玉玲瓏就走了,這下闕和他們有關係嗎?他們是敵是友?
  
  這一大堆的問題堆在她腦子裡,讓她覺得自己有些力不從心。每當這個時候,她就喜歡獨自在這暗夜中賞月,這會讓她的心平靜,只是今晚,似乎未能如願。慕容舒清走到小院中間的石凳上坐下,將手中的玉玲瓏輕放在石桌上,慕容舒清對著已經在她身後站了很久的人說道:「坐吧。你找我有事?」
  
  在她身旁的石凳上坐下,莫殘的視線都沒有離開桌上的玉玲瓏,低沉而肯定的說道:「這是他的隨身之物。」只是而今,它卻在她手上。
  
  慕容舒清坦然的點頭,回道:「是的。我受托找到它的下闕。」她給自己找了件苦差事。
  
  莫殘低問:「這塊玉和我有關?」從他有記憶以來,楚吟就一直帶著這塊玉,經常出來撫摸,在他小的時候,有時候還會一邊摩挲著玉,一邊盯著自己看,只是眼神散亂,不知道在看什麼。他一直知道,這塊玉應該和他的身世有關,只是沒有想過,它還有下闕。聽到這玉玲瓏不是楚吟送給慕容舒清的,他一晚上不安的心似乎莫名的平靜了下來。
  
  「可以說有,也可以說沒有。」那下闕是他母親之物,也可能與她的死有關,確實與他有關。可是這都是上一輩的恩恩怨怨,又與他何干呢?
  
  楚吟這麼多年來未與他說,應該也是這麼想的吧。
  
  慕容舒清看向身邊的莫殘,笑問:「你想知道。」
  
  莫殘冷冷的聲音無所謂的回道:「沒興趣。」身世對他來說,一點也不重要,他自己是誰,他更是不在乎。
  
  慕容舒清輕笑,這人永遠都是這麼酷,她似乎還沒有見他笑過。不過從小跟著楚吟這樣一個冷漠無情的人,她最好也別奢望莫殘有溫情的一面。算了,難得今晚無風,坐在這小院裡,也不覺得冷,仰頭看向天空中明亮的皎月,慕容舒清淡淡的說道:「那就陪我賞月吧,難得今晚天氣好。」
  
  莫殘沒有回答,只是靜靜的坐在她身邊陪伴著她。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3 03:16 PM

  第八十七章危機
  
  「小姐,您快看,下雪了。」綠倚的驚呼聲,讓隨意翻動著書頁的慕容舒清也抬起了頭,掀開竹簾,外面已經是一片銀白,慕容舒清笑道:「嗯,這是附近最高的山,過了這座鳳山,就是鳳城,離臨風關很近了。」
  
  他們上山之前,山下還沒有下雪,想不到這山上山下的溫差這麼大,可見這山有多高。鳳山附近山體眾多,層層疊疊,官道建設的難度也很大,所以要到臨風關,走鳳山是最快也是唯一的路徑。
  
  綠倚正想叫紫鴛也來賞雪,可是一回頭,就看見紫鴛臉色有些蒼白的閉著眼睛,綠倚馬上來到她身邊,擔心的握著她的手,問道:「紫鴛姐姐,你不舒服嗎?」
  
  紫鴛靠著車壁,笑著搖搖頭,聲音有些虛弱的說道:「沒什麼,可能是太顛簸了,有些暈。」
  
  慕容舒清淡淡的說道:「那就在前面休息一下吧。」
  
  紫鴛小聲回道:「謝小姐。」
  
  馬車在靠近山頂的一塊較為寬闊的空地上停了下來,慕容舒清率先下了車,雪並沒有停,只是小了很多,接下一朵緩緩飄落的雪花,看它在手心中漸漸融化,慕容舒清深吸了一口氣,寒風和這雪氣,讓她有些受不了的輕咳起來。
  
  最為興奮的就是冰魄了,這樣的天氣是它最為喜歡也是最習慣的,所以從進入北邊開始,它就一直處在激昂的情緒中,尤其是今天下了雪,它就跑得更歡了。在附近繞了一大圈,冰魄終於安靜了一會兒,在慕容舒清身邊停下來,不停地用前額婆娑著她的臉頰,慕容舒清無奈的閃躲,冰魄鼻子裡噴出來的熱氣弄得她好癢。最後只得拍拍它的頭,接過綠倚遞過來的人參餵它吃,才讓它老實下來。
  
  「小姐,您加件衣服,好冷。」綠倚一邊哆嗦著給慕容舒清加衣服,一邊看冰魄吃得歡暢,這大冷天的,它就那一身短毛,一點都不怕冷,真讓人羨慕。
  
  綠倚一直生活在南方,一時還不能適應北方的天氣,已經穿了裡三層外三層的棉襖,還是不停的摩拳擦掌。慕容舒清輕拍她被凍得發紅的臉,笑道:「你到馬車上去吧,別著涼了。」
  
  綠倚連忙搖頭,把脖子縮進慕容舒清送她的紫貂圍脖裡,伸手接著不斷飛落的雪花,開心的說道:「這裡好美,我想看看。」她從來都沒有見過這樣天地間一片雪白的景象,沒有其他的色彩,純淨而單一,原來壯觀也是種美,讓人莫名的敬畏,她覺得自己在這天地間好渺小。不自覺的上前一步,想要融入這片雪白當中,可是她忘了自己已經站在了邊緣,這一步,差點踏進深淵裡。
  
  慕容舒清眼明手快的拉住綠倚的手臂,將她帶離懸崖的邊緣,擔心的說道:「小心,這鳳山四周群峰疊嶂,從這摔下去,可不是鬧著玩的。」
  
  綠倚也是驚魂未定,看了看剛才自己站的地方,被她踩落的石塊掉下去都沒有聲響,不禁嚥了嚥口水,再往後退了一步,躲在慕容舒清身後,愣愣的點頭回道:「哦。」
  
  慕容舒清輕笑,看來這次把小丫頭嚇壞了。不過她很理解那種感受,就是彷彿不受控制般的想要靠近那似乎在眼前的銀裝素裹的世界。
  
  「紫鴛姐姐,你好點了嗎?」綠倚看紫鴛一直不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她們,不舒服應該在馬車上多休息才是,這天寒地凍的,紫鴛姐姐和自己一樣都沒有來過北方,還穿得這麼少,難怪生病了。
  
  綠倚平復了一下剛才被嚇得快要跳出來的心臟,深吸了一口,從慕容舒清身後走出來,正想到馬車裡給紫鴛一件衣服,慕容舒清卻抓住了她的手,綠倚疑惑的看著她,只見她只是拉著自己,眼神卻是眺望遠處的群山。久久,慕容舒清才如歎息般的說道:「看來,我們沒有這麼容易下山了。」
  
  她的話剛落,原來頗為空曠的山道上,躍出了二十多個黑衣人,出現的這樣無聲無息,該是早就埋伏在這裡的。
  
  原本就不是很寬敞的山間變得有些擁擠,莫殘站在慕容舒清身後,默默無語,並不是看向這些黑衣人,一雙比這漫天風雪更為寒冷的眼,流連於重山峻嶺間,但是沒有人敢忽視他的存在。冰魄感受到黑衣人的殺氣,鼻子不斷噴著粗氣,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炎雨也似乎早有準備般,與冰魄並排而立,神色不變。
  
  形勢一下變得緊張起來,綠倚自覺的退到慕容舒清身後,她不會武功,最大限度的保護自己,別給小姐惹麻煩是她現在最應該做的。紫鴛還站在馬車旁一動未動,綠倚以為她是嚇傻了,著急的對她說道:「紫鴛姐姐,快過來。」
  
  紫鴛久久沒有動,只是平常溫婉帶笑的眼正犀利的盯著還在賞雪聽風的慕容舒清,她這樣詭異的眼神,讓綠倚覺得可怕,不自覺的抓緊慕容舒清的衣袖。
  
  慕容舒清回過頭,握著綠倚的手,微涼的手掌沒有能夠帶給綠倚溫暖,但是緊握的力度,卻能讓她安心。安撫了綠倚不安的情緒,慕容舒清環視了一眼將他們包圍起來的黑衣人,才將視線移到紫鴛身上,淡淡的說道:「你選了這麼久,才決定在這裡動手,看來是有了萬全的準備了。」
  
  紫鴛一邊搖頭,一邊笑道:「我這麼小心,看來還是被你看出來了。」語氣中透著無奈還說一點說出是欣賞還是興奮的情緒。
  
  完全不同於紫鴛清潤柔和的嗓音卻從紫鴛身體裡說出來,讓綠倚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低喃:「紫鴛姐姐~~~!」
  
  「她不是。」慕容舒清小聲的解釋著。
  
  彷彿為了印證她的話一般,紫鴛素手輕揚,一塊薄如蟬翼的臉皮被掀開。
  
  面皮下,是一張蒼白而平凡的臉,面無血色的臉上,幾乎沒有表情,毫無特色的五官,若是在街上遇見,如不會給人留下什麼印象。如果一定要說出一樣特別的地方,還是那雙眼睛,無情而犀利。
  
  「紫鴛在哪裡?」她曾修書回去問過馮毅,他只是說紫鴛是忽然失蹤的,並沒有和他提過要去找她,紫鴛不是這樣一個沒有交代的人,這讓她起了疑心,再則,紫鴛和慕容舒清一起長大,小的時候,被慕容舒清用力關門時夾斷過右手,紫鴛的右手是沒有力氣的,只是她平時不願提起,也不常用右手,所以沒什麼人知道。
  
  那夜遇襲,她查看紫鴛右手的時候就發現不對勁了,這女子的易容術也算是登峰造極了,不僅把紫鴛的面貌描摹的分毫不差,就連神態說話也毫無二致。
  
  「死了。」女子冷漠的丟出一句話。
  
  她的話,讓慕容舒清皺起了眉,也把綠倚驚得臉色慘白,慕容舒清並沒有失態,依然從容的說道:「她沒有死,而且你還把她藏在附近。」
  
  「何以見得。」女子臉上終於有了一絲挑釁的笑意。
  
  慕容舒清用著平靜的聲音淡淡的說道:「你做事小心謹慎,力求完美,所以你一定會留著紫鴛,從她身上知道更多,不讓自己露出破綻,不一日未成功,她就一日不會死。」她的心很緊張,希望她的猜測沒有錯,這女子會留著紫鴛以防萬一。
  
  女子輕拍手掌,滿不在乎的表情,彷彿人命在她眼中多麼的不值一提,「精彩,不過是個丫頭,死了就死了,就算不死,也只剩半條命了,
  
  要了也沒用。」
  
  紫鴛沒有死,她的話已經透露了這個信息,只是那丫頭一定受了很多苦,想到紫鴛會受到的磨難,慕容舒清一直淡然清雅的臉,也蒙上一層寒霜,聲音不大,卻是字字清晰的問道:「她在哪裡!」
  
  慕容舒清突變的臉色,卻換來女子可以說是有些放肆的大笑,笑聲中,竟有些淒厲。終於收了笑,女子並沒有說出紫鴛的所在,那張一成不變的臉恢復了原有的默然,只是眼裡的犀利換成了淡漠,良久,她才低低的說了一句誰也不明白的話:「為什麼沒有讓我早點遇到你?!」
  
  說完,她閉上了眼睛,輕揮右手,黑衣人有了動作,一把把長劍森冷而無情的指向慕容舒清。
  


  第八十八章心傷
  
  只是他們才剛要衝向慕容舒清,未近得她身邊,已經被利箭穿胸而過,忽然而至的箭雨,將他們逼退回去。女子猛的睜開眼,只見他們的上方,站著數十個蒙面的黑衣暗士,他們手中的弓箭正滿弓的指向他們。
  
  暗士的出現,讓形式瞬間逆轉,黑衣人及女子被包圍在中間,慕容舒清正打算再問紫鴛的所在,一聲悠揚清潤的男聲朗笑道:「我早說過,她如果這麼容易對付就不叫慕容舒清了。」
  
  慕容舒清抬頭看向聲音的出處,在群山環繞白雪皚皚的山石後面,瞬間出現了幾十個人,這些人沒有故弄玄虛的穿著黑衣,只是一般家丁穿著深藍布衣,但是能如此靜默的出現在如此多的高手中,可見也是不凡。他們的中間,最為惹眼的,是兩個男子,一人著淡藍錦袍,長髮用白玉冠別著,臉上是溫文爾雅,如沐春風的笑容,他身邊,是一個著絳紅布衣的男子,精瘦的身材,生人勿近的氣息,那雙眼已經不能用冷來形容,彷彿與之對視,都會被吸魂攝魄一般。
  
  慕容舒清苦笑的看著這忽然冒出來的一群人,眼前的一切還真是印證了一句老話,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看來今天是真的不能善了了。莫殘在察覺這些人後,就將她拉到了身後。慕容舒清從莫殘身後走了出來,和他對視一笑,與他並肩而立,看向藍衣男子時,仍是那樣的淺笑道:「燕王大駕,還真是難得。」一別三年,她以為和他不會再見,誰知今日還是對上了,如果對手是他,她沒有把握,這人城府心機太深了。
  
  宏冥輕輕佻眉,她竟還記得他,三年前的那一眼,他算是錯看了這個平凡青澀的小丫頭了。溫潤的聲音有禮的笑道:「為了慕容舒清小姐,值得。」
  
  不愧是萬民稱頌的賢君啊,永遠都是那樣溫潤有禮,若是那雙眼也能平靜仁慈,才真是百姓之福吧。慕容舒清淡然對道:「燕王如此勞師動眾,倒叫舒清受寵若驚了。」
  
  「慕容小姐還真是客氣。見你一面可不容易。」
  
  慕容舒清笑著環視了一眼這幾乎佈滿山頭的人影,似笑非笑的調侃道:「那麼今天燕王這麼大陣勢,還親自出面,是來和我聊天賞雪的了?!」
  
  宏冥對於她近乎諷刺的輕笑也不惱,隨意的捋了捋袖子,笑道:「有何不可?」
  
  他們如老友相聚般的自然閒聊,似乎完全不被周邊詭異的氣氛和明顯的殺氣所阻,只可惜有人看不順眼他們這樣的笑裡藏刀,暗潮洶湧,不耐煩的說道:「你們囉嗦夠了沒有?」
  
  這人的聲音和他的外形倒是很配,一樣的如冷風過境,相較起來,慕容舒清覺得還是莫殘的冷凝來的可愛些。人類性格的形成,與環境和際遇有著緊密的聯繫,慕容舒清不得不歎息,難道這噩運都讓他們給撞上了?!不過這人也真厲害,宏冥好歹也是一國之君了,他說話還真是不客氣。
  
  「慕容小姐意下如何?!」
  
  他言下之意和眼中跳動的火花,明白的說明了他的企圖,慕容舒清輕笑著搖頭,難道他們以為佔有了她的身體或是隨便給個名分,就能困住她嗎!隨手拍下肩頭的雪花,慕容舒清回絕道:「你的合作條件不是很吸引我。」
  
  她真的以為自己還有資格和他談條件嗎?!宏冥裝似隨意的掃了慕容舒清身邊的人一眼,身後的弓箭手立刻將箭指向他們。語氣輕柔,卻讓聽得人覺得陰森:「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是他們的命你也不在意了嗎?!」
  
  「燕王早用他們威脅我,也許已經事半功倍了。只是你真當我讓是未經世事的孩子嗎?你來東隅不能讓人知道,我去燕苪更不能讓人知道。所以,不管我的答案是什麼,他們都一定要死。」若是她的屈從,可以換得他們的性命,倒也無所謂,反正去那裡也沒有什麼區別,而且以莫殘和炎雨的能力,有了完全的準備,自然可以救她,只是這宏冥又怎麼可能放著這些隱患呢!
  
  「慕容舒清,你身為女子倒是可惜了。既然你知道,那又何必做無謂的抵抗。不能為我所用,就只有死路一條。」
  
  隨著宏冥一聲令下,場面變得有些混亂,原來跟著女子的黑衣人紛紛向她們衝過來,和炎雨、莫殘交起了手,而她原來埋伏在山嶺間的暗士也和宏冥的手下較量著,但是他們人更多些,佔據的位置也更好,暗士漸漸有些力不從心。不時向她和綠倚射過來的利箭都被莫殘一一擋回去了。
  
  慕容舒清看著眼前的形勢,不由得再次皺起了眉,這樣打下去也不是辦法,她完全沒有勝算,她要打破僵局才行。風雪中,慕容舒清讓自己盡量不被眼前的刀光劍影所影響,思索著該怎麼突出重圍。
  
  宏冥不得不在心裡承認,慕容舒清確是他見過的最為出色的女子,這天下間的女子足智多謀者有之,堅強勇敢者有之,臨危不懼者有之,然,如她般心懷溫情,心清智明者,他還未曾見過。漫天飄落的雪花中,孑然而立的她。看起來竟然美得驚心。他還真不捨得她死。只是他身邊的男子似乎並不樂見慕容舒清活著。只見他對一直立於身後的兩個藍衣男子微微示意,兩人如鬼魅般的身形迅速的飛身而出,直奔莫殘而去。
  
  兩人的功夫都很高,在他們的糾纏下,莫殘無暇分身,就在這時候,一支力體透千鈞的長箭以讓人避無可避的速度射出,握箭者是一臉冷殘的絳衣男子,而他的目標,是被逼到懸崖邊上的慕容舒清。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3 03:17 PM

  第八十九章尋找
  
  夜幕漸漸降臨,吞噬了光明,盡情的展露著它的魔魅,一間景致華美的房間裡,點著一盞小燭台,柔弱的燭光,未能看出房間的全貌,隱約可見,一張雕花梨木床上,躺著一個身穿白衣,臉色蒼白,不是如被夢魘糾纏,不斷低喃的女子,床邊的椅子上,坐著一個寧靜清雅,如玉般溫潤,如水般清澈的男子。男子藉著桌上並不明亮的燭光,隨意的翻動著書頁,每當女子輾轉呢喃時,他都會為她擦拭汗珠,輕拍她的手背,直到女子安靜下來,他才又回到椅子上,翻閱他的書。
  
  慕容舒清身邊,是一片的黑暗和寒冷,她交替的輕搓著手臂,希望能夠暖和些,沒有方向的往前走著,前邊,隱隱約約有個身影,慕容舒清雖疑惑,還是走了過去,就要走進了,身影回頭,是莫殘,慕容舒清開心的抓住莫殘的手,剛要說什麼,莫殘卻對她笑,還是那樣純淨而熱烈,依然讓她的心如被揪著一般的痛。慕容舒清一手摀住疼痛的心臟,一手抓住莫殘的手,可是莫殘卻一直往黑暗中隱退而去,慕容舒清拉不住他,再一次,他帶著那令她心傷的笑容消失在她眼前。
  
  「莫殘~~」慕容舒清叫著他的名字,卻再也得不到回應。
  
  「莫殘!」慕容舒清忽然吶喊著睜開眼。額間的清涼讓給她看向為她拭汗的人。一個面容俊秀,一身清朗的男子正坐在床邊,看她醒來,對她揚起一抹柔和的笑容,如釋重負的笑道:「你醒了。」
  
  「你是?」慕容舒清疑惑?剛剛清醒的腦子還沒有恢復過來。
  
  男子不語,只是笑看著她。
  
  那雙清澈寧靜,燦若星辰的眼,還有那副畫卷!!是他!「秦修之?!」慕容舒清有些不敢確定的問道。他的長相和她上次看到的大相逕庭,要不是那雙眼睛,她根本認不出他。
  
  「你還記得我。」秦修之平靜如湖的眼蕩起了一陣微波,一別大半年了吧,她竟記得他。
  
  慕容舒清有些痛苦的想要揉一揉混沌的腦子,可是劇痛的左肩仍是未能動彈,肩上的傷,還有剛才那奇怪的夢境,讓慕容舒清忽的想起了那落崖的一瞬間,還有莫殘的捨身相救,緊緊抓住秦修之的手,慕容舒清激動的叫道:「莫殘,莫殘在哪裡??」
  
  秦修之任她抓疼自己的手,為了不讓她太激動而弄傷自己,他扶住她受傷的肩膀,溫和的問道:「什麼莫殘?你叫了兩天的人嗎?」
  
  慕容舒清一愣,急忙問道:「兩天?你是說我昏迷了兩天?」
  
  「嗯。」
  
  慕容舒清深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現在這樣的她不能思考。好不容易緩了緩。她讓秦修之幫助她坐了起來,慕容舒清誠懇的看著他,說道:「我求你一件事情。」
  
  「你說吧。」秦修之找來靠墊,讓她坐得舒服些。她的要求,只要他力所能及,他會做的。
  
  「到鳳山北面懸崖下,還有附近的山澗幫我找一個男子,他著黑衣,大概身高八尺,身受重傷。」兩天,她錯過了救他最重要的時間,就算莫殘武功高強,掉下去沒有死,可是他那一身的傷,還有這兩天的日子,慕容舒清有些不敢想下去,可是她不能放棄尋找他的機會,她相信他也不會放棄的。
  
  秦修之朝窗外喚道:「襲慕。」
  
  很快,屋裡走進一個玄衣男子,碩長而健壯的身形,俊朗的面容,傲人的氣勢,目不斜視的在秦修之面前停下,抱拳行禮道:「主子。」
  
  秦修之點頭過後馬上說道:「你帶十人到鳳山北面懸崖下,找一個黑衣男子。分頭行動,明日申時前來報結果。」
  
  「是。」男子領命後,迅速離開。
  
  慕容舒清驚道:「他們是你的人?!」那個襲慕分明就是那日蓉城之中,冬至之夜,與她們交過手的那群如忍者般詭異的神秘人士的領頭人,他的聲音和他的眼她都不會錯認。可他們是秦修之的人?!那麼他們為什麼會看見玉玲瓏就走了呢?還是秦修之和莫殘的身世有什麼關聯呢?
  
  還有她明明是被莫殘拋上懸崖,為什麼會在這裡,宏冥怎麼可能這麼輕易放過她,炎雨,綠倚,紫鴛呢?他們在哪裡?是生是死?!
  
  天啊,腦子裡一堆疑問,如纏繞的線頭,找不到一個頭緒。本來就疼痛不已的頭,現在更是每一根神經都在叫囂著。用沒有受傷的右手輕拍腦袋,慕容舒清痛苦的低吟著。
  
  秦修之抓住她有些自虐的手,不許她再這樣折騰自己,讓她靠在軟墊上,秦修之安慰著歎道:「你才剛醒,就別太傷神了,先養好身體吧。」
  
  這時,一個面帶青澀的青衣小童端著一碗粥,走到秦修之身邊,小聲說道:「公子,粥到了。」
  
  接過小童遞過來的粥,秦修之一面吹著還很燙的粥,一面勸道:「你兩天沒有吃東西了,先喝點粥。」
  
  「我自己來就可以了。」不習慣別人的餵食,慕容舒清輕輕別過臉,伸出未受傷的右手,想要接過粥碗。秦修之卻沒有給她,她左肩受傷,左手行動不便,這粥又非常的燙,拖著粥碗,他也沒有一定不讓她動手,將勺子放到她手中,歎道:「你的手受傷了,自己吃可以,但是讓我幫你拿著吧。」
  
  慕容舒清點頭,沒有再和秦修之較勁,他說的本就是事實,而且她現在急於知道很多事情,她要從他口中知道一些基本的信息,才能決定接下要怎麼做。而在做這些之前,她都必須有好的身體。雖然她現在還是毫無胃口,不過二話不說,她拿起勺子,將粥往嘴裡送。慕容舒清平復了有些紛亂的思緒,她回了一直溫柔的看著她的秦修之一個微笑,說道:「我還好,我一邊吃,你一邊告訴我,你是怎麼找到我的,我身邊的人呢?」
  
  眼前的她雖然臉色依然蒼白,但是他在她眼中又看見了那如初見時淡定而睿智的光芒,這樣的她終於讓秦修之放心的點點頭,知道她現在迫切的想知道她關心的人和事情,秦修之說道:「我在上個月接到太女也就是月兒的信,讓我在半月內趕到東隅,說她找到了你,還說你需要幫助,你想盡快見到我。所以我就趕來了。」
  
  慕容舒清拿著勺子的手一頓,她有些哭笑不得,這西烈月還真是什麼都敢說,可是現在她還真得謝她,雖然她還不知道她昏迷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但是她現在能安然的躺在這裡,秦修之一定出了很大力氣。慕容舒清放下勺子,輕輕搖頭,將秦修之的手推回,示意不再吃了。調整了一下坐姿,慕容舒清專心的看著他,說道:「說下去。」
  
  秦修之看了一眼已吃了過半的粥,也不再逼她吃下去。將碗遞給一直侯在一旁的小童,繼續說道:「母皇擔心我的安全,將國中最好的一直暗軍派來保護我。我到了東隅後,月兒告訴我,你已經不在京城了,我就沿著北行的路線找你,可是一路上也不太平,我到東隅並不久,不知道是什麼人一直跟蹤著我,但是又不像要殺我,倒是像是在找東西。有一天一個刺客被襲慕發現了,就一路追了出去。回來之後,就告訴我他看到有一個女子手中拿著和我一樣的玉玲瓏。他描述了一下女子的身形樣貌,我猜那人是你。」
  
  「你說什麼?下闕在你這裡??」慕容舒清驚問。她找了很久,和莫殘身世息息相關的下闕居然在他這?!
  


  第九十章玉玲瓏
  
  秦修之小心的扶住慕容舒清因為激動而忽然坐起的身子,再拿了一個靠墊,讓她坐得舒服些,他才起身,在雕花木床旁邊的木幾上,拿來一個托盤,輕輕地放到慕容舒清手中。
  
  慕容舒清低頭,只見墨玉托盤上,放著兩塊大小相同,晶瑩剔透的扇形白玉,不明的燭光下,玉珮仍發出淡淡的玉質柔光,慕容舒清拿起一塊撫摸,光滑細緻的觸感,如羊脂般清透,這塊玉玲瓏正面雕的並不是寒梅,而是蘭草,沒有開花,也是寥寥數筆的雕刻,卻將蘭的清幽靜雅躍然於玉上。翻過另一面,藉著燭光,看到上面也刻著兩行小字「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一樣飛揚灑脫的字體,讓慕容舒清低低歎道:「果然是一對。」
  
  看著眼前終於成雙的玉玲瓏,慕容舒清有的卻是物是人非的感慨。下闕她是找到了,只是她還是沒有弄清楚為什麼會在秦修之這。將托盤放在床邊的矮凳上,慕容舒清看向秦修之,問道:「你能告訴我,這下闕為什麼會在你這裡嗎?」
  
  秦修之也不隱晦,直接回道:「這是我父親留給我的。」
  
  「你父親?」難道那個帶走莫殘母親的人是他父親,未動聲色,慕容舒清輕問:「令尊年輕時到過東隅?或者和你說過這塊玉玲瓏的來歷嗎?」
  
  「我父親並不是海域人。他在喜歡上了母皇之後才到海域的。至於這玉玲瓏,父親是在去世前才交給我的,只說這是他二十多年前救了一個快要臨盆的女子,他助那女子生下一個男嬰之後,女子將這塊玉玲瓏交給他,讓他好好保管,等到有人能拿出上闕,並能說出這下闕的詩句,就將這塊玉玲瓏交給他。第二日女子便帶著孩子走了。後來我父親找了很久,也沒有消息,就將它帶到了海域。」這也是父親多年來的遺憾,覺得愧對那女子的囑托,所以在十年前他們為了躲避海域有心人士的陷害而回到東隅之後,父親就一直在尋找這玉玲瓏的上闕,可惜,直到去世,也沒有找到。
  
  原來他父親竟不是海域人,她不得不佩服這位不曾謀面的逝者,欽佩於他的勇敢和對愛情的執著,試問,世間有多少男子願意為了愛人而到一個以女子為尊的國度,而西烈月的存在,也說明了這個女子還不止他一個愛人。這樣的人一定有著堅韌與包容的心。若秦修之說的是真的,那麼難怪莫殘的母親會將玉玲瓏交給這樣的一個人。
  
  想了想,慕容舒清希望能從秦修之口中再知道一些玉玲瓏的事情,畢竟這裡面包含著莫殘的身世:「這麼說,令尊對這玉玲瓏其實是一無所知的?!」
  
  秦修之點頭輕歎:「嗯。父親說當時女子既不捨又堅持的一定要他保管,還囑咐他只可以交給擁有上闕的人,本來他打算等女子心情平靜些了再還給她,誰知她不告而別。」這事也成為父親一生的掛念,他也曾找過那女子,只是人海茫茫,最後也是了無音訊。
  
  看他的樣子,她從他這裡,怕是也得不到什麼有用的信息了,原來以為找到下闕,多少可以知道一點二十年前的往事及莫殘的身世,可是現在看來,線索似乎斷了。
  
  再看一眼矮凳上的玉玲瓏,慕容舒清將墨玉托盤捧在手上,細細查看兩塊玉珮,忽然對身邊的秦修之說道:「麻煩你把燈點亮,讓我再看看這對玉玲瓏。」
  
  「好。」秦修之雖不明所以,但是還是讓小童把屋裡的燭台全部點上。
  
  頓時,原來昏暗的房間被燭光照得通明,宛若白晝。
  
  慕容舒清拿起繫於上闕頂端的殷紅錦線,讓其懸於半空中,四周的光線彷彿瞬間就聚集在白玉之中一般,由內而外,慢慢的透著微微的紫色螢光,慕容舒清想要拿起下闕,卻因為左肩受傷,有些力不從心,秦修之幫她拿起下闕,如她一般,將它懸於半空中,與上闕平排而至。
  
  先是如上闕一般,下闕也漸漸發出柔和的紫光,紫光愈來愈勝,當紫光包圍著它們的時候,兩塊玉玲瓏忽然開始輕輕的顫抖起來,它們的震動,發出一陣陣低低淺淺的如鈴聲般清脆的響聲,悉悉索索的,忽高忽低,如情人間的低吟,如歡快的對飲。
  
  秦修之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自己手中的玉玲瓏,低歎道:「太神奇了。為什麼我拿著下闕的時候,從來都沒有發現它的異狀呢?」在這樣燈火通明的屋裡他也常拿這玉玲瓏出來端詳,甚至是陽光下,他也對光而視,它除了瑩潤無瑕之外,並沒有什麼不同。
  
  慕容舒清將它們稍稍分開,紫光和低鳴都明顯減弱,將它們靠近,就再次發出絢麗的紫光和漸強的低吟。慕容舒清笑歎:「或許它們只有在一起的時候才會發出這樣絢麗的光芒和動聽的清音。」
  
  這是什麼原理,她也說不清楚,應該是它們只間的磁場要在一起的時候才能顯現出這樣的物理反應吧。剛想放下手中的玉玲瓏,忽然腕間一陣冰涼的寒意襲來,讓慕容舒清驚得手中的玉玲瓏差點摔落,還好旁邊的秦修之眼明手快,將它接在手中。
  
  發現慕容舒清臉色忽然變得異常,秦修之以為是她的傷又疼了起來,畢竟那箭力量之大,竟是穿胸而過,若不是射偏了,絕對會沒命。
  
  扶著她半靠著坐好,秦修之關切的問道:「怎麼了?你的傷是不是又疼了?!我讓大夫給你換一下藥吧。」說著,就要起身出去。
  
  慕容舒清拉著秦修之的衣袖,阻止他叫人,輕輕搖頭,有些勉強的笑道:「我沒事,就是有些累了。」
  
  看她一臉的倦意,秦修之也沒有再勉強,為她拉好棉被,柔聲說道:「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出去了。」
  
  秦修之正要將矮幾上的玉玲瓏拿走,慕容舒清低喚:「等一下,這對玉玲瓏我可以留下來再看看嗎?」本來也沒有什麼再看下去的必要,可是剛才腕間的涼意絕對是四年來不曾有過任何異動的鐲子發出來的,雖然它也曾散發過淡淡的涼意,但絕沒有這次這樣如寒冰一般!它的異樣是因為這對玉玲瓏嗎?
  
  秦修之將拿起的托盤又放下,笑道:「當然可以,你有下闕,這上闕也應該歸還給你才對。」雖然剛才看到那樣的奇景很是稀奇,只是君子不慕不義之財,不戀他人之物,早日歸還,也算是圓了父親多年所願。
  
  他清朗的笑意和不戀俗物的風采讓慕容舒清暗暗欽佩,搖頭笑道:「我也只是受人之托而已。」這對玉玲瓏不管屬於楚吟也好,莫殘也罷,或者是秦修之也可以,就是不會是她的,她只是想弄清楚它們和自己腕間紫鐲的關係。
  
  秦修之也是第一次看見有人急於跟寶物劃清界限的,將墨玉托盤放在慕容舒清觸手可及的床邊,笑著說:「你拿著吧。我出去了,你早點休息。」
  
  說完熄了部分燭台,只留床邊的幾盞,輕輕掩上房門,悠閒而隨肆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慕容舒清掀起衣袖,腕間的鐲子寒氣已經漸漸退去,但是還是涼意環繞,讓慕容舒清擠驚訝事,她又看見了當時她在爺爺家,穿越之前看到的那抹若隱若現的淡紫流光,和旁邊紫光環繞的玉玲瓏不同,鐲子的紫光似會流動般。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3 03:18 PM

  第九十一章希望
  
  昨夜幾乎一夜沒睡,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失眠了,只是最後,似乎她的心仍是未能給她一個答案。小睡了一會,再次醒了,天已大亮了,窗外,是白茫茫的一片,原來她已經睡得很沉,連這紛飛的大雪也沒有感覺到,雪花讓人們更真切的感受到了冬的腳步。涼涼的清風伴著細碎的雪花,從半開的窗邊飄落,與屋裡溫暖的空氣碰撞,變成細細的水滴,落在了窗欞和地上。
  
  慕容舒清正看得有趣,房間外傳來一個小童清脆的聲音:「小姐,你可起身了?」
  
  慕容舒清雖有些艱難,但仍用右手撐著床帷,坐了起來,才對屋外輕喚:「你進來吧。」
  
  門扉輕輕的被打開,進來的是昨天秦修之身邊的小孩,十三四歲的樣子,看著挺機靈的,一雙大大的靈眸總是忽閃忽閃的,很討人喜歡,年紀不大,不過已經可以看出長大之後,一定也是個迷倒眾生的男子。慕容舒清輕笑,難道那海域的男子都長得這般俊俏嗎?!
  
  跟著小童身後進來的,是一個五十出頭,背著一個大藥箱的老者,一邊撫著如山羊鬚一樣的鬍子,一邊說道:「小姐請躺好,老夫為您換藥。」
  
  小童迴避的走到大門外,輕掩門扉。老者的醫術很高明,換藥的時候並不怎麼疼痛,速度也非常的快。
  
  換好了藥,小童再次進來的時候,端著一碗清粥,身邊還有一個秦修之。
  
  老者看到秦修之,先是作可一個揖,才微笑的說道:「公子,小姐的傷多休息,好好養著,月餘便可復原。」
  
  月餘?慕容舒清聽到老者的話,皺起了秀眉,輕問:「大夫,我何時可以下床行走。」
  
  老者回身面對著她,笑道勸慰道:「靜養七日便可,只是小姐還是要多休息,傷口才好的快。」
  
  慕容舒清亦禮貌的微笑回道:「謝大夫。」
  
  秦修之接過小童手中的托盤,說道:「小謹,你隨大夫去抓藥。」
  
  「是。」小童畢恭畢敬的俯首行禮之後,領著老者出了房門。
  
  秦修之將托盤放在床邊的矮凳上,小心的扶慕容舒清坐起來,如昨夜般,將粥捧在手裡,遞到慕容舒清面前。
  
  慕容舒清也不推托,道了謝,一口接一口的吃著,她必須盡快恢復,炎雨、綠倚他們或許在某個地方等著她。慕容舒清一邊吃一邊問道:「秦公子,你昨日還沒有告訴我,你是怎麼把我救出來的。」
  
  將托盤上的絲帕遞到慕容舒清手中,秦修之微笑著回道:「叫我修之吧。那日襲慕看見玉玲瓏,有了你的行蹤之後,我就一路尋找你,找到你的時候你已經受傷了,被一群藍衣人帶走,襲慕說這群人武功高強,尤其是其中的絳衣男子,功力深不可測,所以我們只得晚上才行動,將你偷出來,好在他們已經給你處理傷口了,雖然凶險,卻沒有大礙。」
  
  他們是什麼人他不知道,只是看氣勢身手,必是背景不凡。連襲慕都忌憚三分的人,慕容舒清與他們為敵,其中的凶險不言而喻。
  
  慕容舒清還想再問其他的消息,只是昨夜離去的那名叫襲慕的男子出現在門外,讓慕容舒清嚥下所有的疑問,她現在只想知道莫殘是生是死!!
  
  「主子。」襲慕冷冷的聲音,彷彿將窗外的寒冬也帶進了屋裡。
  
  秦修之知道慕容舒清的心急。雖然她沒有說話,但是握著勺子的手已經在微微的顫動,毫無贅言,秦修之直接問道:「找到人了嗎?」
  
  他們的緊張,似乎感染不了襲慕分毫,他完全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依然冷冷的回道:「北面懸崖和附近山澗都已經找過三次,並沒有找到黑衣男子。」
  
  三天了,沒有找到的結果很有可能那名男子已經-----------,秦修之看向慕容舒清,只見她臉色不變,只是低著頭,似乎在思考,又似乎在發呆,完全看不出她在想什麼。聽到了結果她倒是比剛才冷靜的多。
  
  有些擔心這樣不言不語的慕容舒清,秦修之輕輕拍著她的手,問道:「舒清,你沒事吧。」
  
  慕容舒清回過神來,淺笑回道:「我沒事。」嘴上回著話,但是她的心思明顯不在這裡,仍是一幅若有所思的樣子。
  
  襲慕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成功的拉回了慕容舒清的注意力:「黑衣男子沒有找到,但是找到了與她同行的三人。」
  
  慕容舒清連忙問道:「他們人呢?」是炎雨、綠倚他們嗎?慕容舒清的心既激動又擔心。
  
  襲慕並未回她的話,轉身出了屋外,不一會,他身後跟著幾個人。最先跑到慕容舒清面前的,是一身狼狽的綠倚,看見慕容舒清虛弱的躺在床上,既安心於她平安無事,又心疼她所受的傷,多日來的擔心和恐懼,現在終於看見慕容舒清的這一刻,綠倚再也忍不住的哭了起來:「小姐~~我們終於找到您了,你的傷怎麼樣了?」
  
  在慕容舒清心裡,早就把他們當成了自己在這個世界的親人,故而現在看到綠倚這滿身的風雪和一臉的憔悴,她的眼也漸漸染上濕意,輕輕撫去綠倚的淚,慕容舒清揚起如平時一般溫柔而淡淡的笑容,低語道:「別哭,我沒事。」
  
  抬頭看向襲慕身後,是炎雨,他手中扶著一個女子,那是:「紫鴛?」
  


  第九十二章回擊
  
  就在眾人覺得都有些喘不過氣來的時候,慕容舒清才緩緩睜開眼睛,滿目的平靜和清靈,淡淡的說道:「炎雨,告訴我是怎麼回事。」彷彿剛才的那一室的壓抑根本不存在。
  
  炎雨恭敬的上前一步,回道:「是。那日您落崖,莫殘飛身而下,我猜想他會帶著您到崖下,當時他們人太多,我帶著綠倚衝出重圍,晚上趕到了山崖下,卻一直沒有發現您的身影。我擔心他們會對紫鴛下毒手,就派人到附近尋找,在附近村落的草屋裡找到了她。」
  
  聽到他的話,慕容舒清眼中閃過一抹流光,問道:「你是說,當天晚上你就到崖下尋找了?」
  
  「是的。」
  
  慕容舒清顯得有些激動,微微坐直了身子,認真的問道:「沒有發現莫殘嗎?或者其他什麼人的蹤跡?」
  
  炎雨仔細的回憶了一遍,肯定的回到:「什麼也沒有發現。」
  
  「太好了。」慕容舒清欣喜的可以說是雀躍的聲音讓屋裡的眾人有些疑惑,到現在都找不到人,她就是不傷心難過,也不應該是這樣的表情吧。
  
  她剛才的陰晴不定和現在的反常,讓秦修之頗為擔心,忍不住問道:「舒清?你還好吧。」莫不是受的刺激太多了。
  
  慕容舒清微笑的搖搖頭,如釋重負般笑道:「有時候,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若是他們馬上尋找都未找到莫殘,及有可能是他落崖後,自己仍有體力離開崖底,也有肯能是被人帶走了,不管是誰帶走他的,起碼說明他很有可能沒有死,只要一天不見屍體,她就一天都不會放棄。
  
  「修之,麻煩你在讓大夫再過來一趟。」紫鴛這一身的傷,不好好治,怕是要留下病根的。
  
  「好,你別擔心。」秦修之瞭然的點了點頭。
  
  輕輕執起紫鴛傷痕纍纍的手,慕容舒清溫柔而堅定的說道:「紫鴛,你已經回到我們身邊了,沒有人可以再傷害你,好好養病,讓自己好起來。」
  
  紫鴛含著淚,用力的點頭道:「小姐,我會的。」
  
  在那段日子裡,她用盡一切方法讓自己不要睡,因為她聽到那些看守她的人小聲的說她要是睡著了,就會被他們控制,要是因為這樣,傷害了小姐,她不會原諒自己的。她從小就受盡了苦難,父母雙亡,流浪漂泊,若不是小姐把她撿了回去,她就算不被餓死,也會被其他乞丐打死,雖然小姐小時候對她並不好,可是若是沒有小姐,也沒有今天的自己。
  
  輕柔的抹去紫鴛臉上的淚,慕容舒清對身旁的炎雨說道:「炎雨,你也辛苦了,這兩天好好休息,死傷的暗士好好安置,重新調配五十人,十日後,我要去臨風關。」既然這裡裡鳳山不遠,那麼三日內,她應該可以到達臨風關。
  
  綠倚擔心的叫道:「小姐~」小姐傷成這樣,怎麼還能舟車勞頓!
  
  不等綠倚在說下去,慕容舒清淡然卻堅持的說道:「這趟我勢在必行,尤其是這件事之後。」她現在急著去臨風關,已經不僅僅是要解決她和軒轅逸還有皇上之間的事情,既然宏冥想要她死,不惜親自到臨風關,必是有什麼陰謀,她這次就要會一會他!
  
  沉吟片刻,慕容舒清問道:「修之,可有筆墨。」
  
  「有。」秦修之雖然不知道她想幹什麼,但是仍是為她找來了筆墨紙硯。
  
  「綠倚,磨墨。」慕容舒清將紙艱難的展開,秦修之看不下去,走到她身邊,幫她把紙平鋪在她面前,輕壓著紙的邊角,方便她書寫,眼睛卻有理的看向別處,君子的不看她寫了什麼。
  
  「是。」綠倚很快磨好了墨,放到床邊上,方便慕容舒清取用。
  
  慕容舒清並沒有思考太久,手下筆落,很快書寫了三封信,沒有長篇大論,只是寥寥數行。將信交給等在一旁的炎雨,慕容舒清淡淡的說道:「炎雨,以最快的速度,差人講這三封信送給安沁宣,馮毅,沈嘯雲。」
  
  她既然要和宏冥較量,這一次,她不會在讓他有機可趁了,他到了東隅,那麼她就讓馮毅到燕茵,自古以來,有錢好辦事,雖然君主制時代從來不把經濟看做什麼了不起的事情。可是只要搞亂了燕茵的經濟,也就無形中破壞了很多政治和民生的平衡。如果說一個國家的優良的糧食,棉麻種子都被大量收購了,結果會怎麼樣呢?短時間看不出什麼變化,不過很快就會出現很多連鎖反應。若是再加上風雨樓有意散播的謠言又會怎麼樣呢?畢竟燕茵國之初定,有心人士可不少。上次安沁宣和她談得所謂合作,也是她該收回利益的時候了。
  
  她倒要看看,後院失火,宏冥是救還是不救。還有那個絳衣男子,這一箭,她會還給他的。
  
  「是!」炎雨接過信,迅速閃身出了裡屋,他看出了慕容舒清平靜面容下的憤怒與堅持,他一直知道她是堅定而果斷的,只是那從容隨肆的心,淡然溫情的笑,總讓人忽略了她的犀利。
  
  勉強自己帶傷寫字的結果就是慕容舒清疼得額間冒出了細密的薄汗,秦修之撫著她躺好,勸道:「舒清,你的身體不適合出行!」她這箭傷穿胸而過,勁道之強,十日怎麼可能復原。
  
  慕容舒清輕輕喘著回道:「沒事、我會注意修養的。」大夫說她十日可下床,那麼那時出行,應該沒有什麼問題,而且只有三日的路程,應該不會有什麼影響的。
  
  對於她的堅持,秦修之也毫無辦法,只得笑道:「好吧,你已經決定了,那我送你去吧。」雖知她既然做了萬全的準備,應該就不會有什麼危險,但是仍然忍不住的擔心。既然這次來即是為了她,他也不忍她在有什麼閃失。
  
  慕容舒清真心謝道:「謝謝你了,修之。」這次若不是他,她怕也是在劫難逃。
  
  秦修之只輕笑著搖頭,為她蓋好棉被,帶著一行人出了房門。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3 03:18 PM

  第九十三章臨風關
  
  三天的快馬加鞭,終於在夜幕降臨之前,慕容舒清一行人趕到了臨風關。
  
  這是一個古樸的關口,數百年來,連接著東隅和蒼月,經歷過無數次戰爭的洗禮,這臨風關曾兩次因戰敗,而屬於蒼月,後來東隅又奪了回來。所以,臨風關人口比較雜,而且其地理位置特殊,經濟的發展主要是靠兩國間的交換,尤其是飄渺山莊建立起來之後,這邊境貿易也就興盛了。
  
  「主子,到了。」炎雨低低的聲音傳了進來。
  
  慕容舒清輕掀竹簾,高大卻千瘡百孔的城門立在眼前,她到過臨風關三次,每一次來,她都習慣在這城門前駐足片刻,只因這蒼涼大氣的氣息流淌著歲月的痕跡。放下竹簾,慕容舒清輕聲說道:「直接去軍營。」
  
  「是。」
  
  慕容舒清從綠倚為她精心鋪設的軟榻上坐了起來,三天的趕路,雖然有綠倚一路悉心照顧,但是左肩的傷還是經常隱隱作痛。紫鴛的傷在大夫診斷之後,她才知道,比她以為的嚴重,所以,她將紫鴛安置在蓉城,待好轉一些之後,再讓周荊差人送紫鴛回慕容家,她不會再讓紫鴛有任何閃失。
  
  慕容舒清才坐好,一件錦袍就披在她的肩上,看著綠倚細心的為她整理衣裙,慕容舒清輕歎,這丫頭還真是倔,讓她別來她偏要來。這次臨風關之行,連她自己都沒有把握,只有盡力而為了。
  
  行了半個時辰,馬車終於停了下來,他們才站定,一聲呵斥自一名守軍小將口中傳出:「站住,軍營重地,不得擅入。」
  
  慕容舒清再次輕掀竹簾,眼前書一座寬大的軍營城門,門邊上,站著八個小將,各個精神飽滿,威嚴而立,軒轅逸的治軍之法,確有其獨到之處。
  
  炎雨上前一步,冷冷的說道:「我家主子要見軒轅將軍。」
  
  剛才說話的那名小將先是一怔,這黑衣男子的氣勢還真是有些嚇人呢。不知道他的主子是個什麼人物,悄悄朝那輛大黑馬車看去,可惜什麼也看不見,雖然有些怯與男子的氣勢,但是身為軍人,最重要的就是守軍紀,於是挺起胸膛,小將大聲說道:「想見我們將軍的人多了,你們先送上拜帖,速速離去。」
  
  炎雨正要發作,一道柔和清麗的聲音打斷了他:「這位小哥,我們是慕容家的家僕,我家小姐有要事,想馬上見軒轅將軍,勞煩您通報一聲。」綠倚下了馬車,不卑不亢的站在車旁。
  
  小將細看眼前一身綠衫,面容秀麗的女子,大方得體的舉止和言行,讓人看了就不忍心拒絕,她的小姐又是什麼人,再一次看向那輛馬車,仍是看不清。忽然想到剛才女子的話,小將驚道:「慕容家?是給我軍送糧的慕容家嗎?」
  
  「正是。」綠倚含笑點頭。
  
  小將再次環視這一行人,有冷酷的侍衛,有清麗婉約的侍女,還有唱的俊美無瑕的公子,而且他們都是慕容家的人嗎?果然各個氣質出眾。一月前,若不是慕容家送來軍糧,他們這伙怕是要不戰而敗了,後來聽聞慕容家的小姐竟是將軍的未婚妻,更是傳給軍中佳話,都說這慕容小姐有情有意,而且還深明大義。今日來的慕容小姐可是傳說中的將軍夫人?!
  
  小將轉頭問身後也一樣看得津津有味的將士:「這慕容小姐是不是來談糧食的事情?」
  
  那將士想了想,還是搖頭回道:「不知道,如果是,我們可耽誤不起。」
  
  說的有理,上次送來的軍糧就快要吃完了,朝廷雖說糧食已在路上,誰知道會不會有像上次一樣,依他看,靠慕容家安全些。再說,就算這慕容小姐談的不是糧食,是婚事,他也一樣耽誤不起啊!小將朗聲說道:「幾位稍後。」便立刻快步向將軍主帳跑去。
  
  上次慕容舒清送來的糧食已經不多,軒轅逸正在和裴徹、李鳴還有兩個副將商討這軍糧之事,這次容不得半點閃失,上次的糧食被毀,軍中將士對蒼月的小人之舉自然是恨之入骨,不削其行,可是對於朝廷,嘴上不說,心裡大多是失望的。若是這次再有個萬一,軍中士氣必然受損。
  
  「黃副將,你率五十精兵,暗中保護糧食,若是無事,就不要讓他們知道你們的行蹤,糧食今晚到達西豐鎮,你今晚就出發。」雖然冒險,軒轅逸還是下了這樣的命令,他這樣做,若是讓朝廷知道,比對他有微詞。不過這有如何呢,不讓他的將士為國拚殺時,還要忍及挨餓才是他最要做的。
  
  「得令!」黃錫峰大聲回道。他早就覺得應該這麼做了,對於朝廷那些滿腦肥腸之類,他一向是嗤之以鼻的。只是將軍不下令,他也不敢妄動。
  
  他們正討論著,門外一聲響亮的通報聲:「報!」
  
  軒轅逸正和黃錫峰交代此次行動該注意的地方,裴徹喚道:「進來。」
  
  小將進了內室,低頭抱拳稟報道:「軍營之外,慕容家小姐求見。」
  
  慕容舒清?裴徹還在暗自驚訝,慕容舒清怎麼會到軍營中來,正要細問,軒轅逸聽到慕容二字,馬上轉身問道:「是誰??」
  
  對於將軍顯得急促的聲音,小將不敢怠慢,連忙再次回道:「慕容小姐。」
  
  果然是慕容舒清嗎?!軒轅逸二話不說,留下一干將士,出了主帳。
  
  小將只覺得一陣風叢身邊刮過。然後帳內就一片安靜,微微抬頭,只看見副將們有些莫名其妙的面面相覷,而軍師則是一臉的瞭然。
  
  裴徹暗笑,這個軒轅逸平時還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珠不知,自己早就已經不由自出了。
  


第四卷 風捲殘雲
  
  第九十四章入營
  
  軒轅逸暗黑著臉色,低沉的聲音裡有著對慕容舒清身體的擔心,也有著對她貿然而來的怒氣,衝口而出:「你來幹什麼!」
  
  慕容舒清並沒有理會她的怒吼,只因為下這馬車,就得耗費她現在所有的體力,看她執意下車,一旁的秦修之也下了馬。一手扶著她的手臂,一手輕扶著她的腰,使力將她帶下馬車,慕容舒清腳輕輕落地,還是扯傷了左肩的傷口,倒吸了一口涼氣,腳下一個不穩,就要向後倒去,秦修之眼明手快,接住了她後墜的身體。
  
  慕容舒清好不容易站穩了,對秦修之報以感激的一笑,才轉身對著立於馬上,眼睛一刻不離的盯著自己的軒轅逸回道:「軒轅將軍,我們可以進帳中再談嗎?」她肩上的傷怕是裂開了,像火燒一般的疼。
  
  軒轅逸看她臉上越發的蒼白,也是心裡咯登了一下,但是看她與那名絕色男子的眼神交流,他又有些莫名的狂躁。軒轅逸冷硬的回道:「軍中重地,不得擅入。你可以進去,他們不行。」
  
  按理說,慕容舒清都不能進入軍營,只是目前眾人都知道她是他的未婚妻,加上送糧一事,她的身份明確,才得以進入,這男子身份不明,是萬萬不能進入軍中的。
  
  「那到是秦某失禮了。」秦修之朗聲笑道。軒轅逸的話說的雖然無禮,可是也確是事實,這軍營中事,稍有差池,都會影響戰事,軍中必有森嚴的軍紀。秦修之將慕容舒清交給綠倚攙扶,灑脫的笑道:「舒清,我就送你到這了,到了臨風關,我也要去會一個故人,你有什麼事在通知我,定當盡力。」雖然有些不捨,不過他想,他們很快就會再見面的。
  
  慕容舒清回以一笑,真誠的道謝:「多謝修之一路的照顧。」想了想,慕容舒清朝秦修之別在腰間的佩玉看了一眼,那是第一次見他是送給他的,淺笑道:「你是去找他嗎?」
  
  「正是。」秦修之點頭。他能回到海域,多虧了舒清給他的這塊玉珮,那個氣若皎月的男子才答應出手相助。今日既然有機會再到臨風關,他定是要去拜訪一番的。
  
  慕容舒清瞭然的笑道:「保重。」
  
  秦修之翻身上馬,朗聲說道:「告辭。」一行人策馬而去。
  
  慕容舒清抓著綠倚的手,腳下有些踉蹌,這北方的寒風果然不能小覷。再加上肩上的傷,多日的顛簸,傷口似乎又裂開的跡象,用手捂著傷口,慕容舒清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軒轅逸從慕容舒清下車開始就覺得她不對勁,一開始還只當她久坐於馬車之中,再加上長途跋涉,身體有些虛弱,可是現在看來,似乎遠不止如此。下了嗎,軒轅逸走至慕容舒清身邊,看綠倚已經扶得勉強,一手扶住慕容舒清的腰,輕輕的將她移到自己懷中。
  
  慕容舒清也不掙扎,順勢倒在他懷裡,她實在沒有力氣再站著了。軒轅逸近看之下,才發現這凜冽寒風中,慕容舒清的額間,居然還冒著細細的汗珠,軒轅逸一邊上下打量她,一邊急問:「你的臉色蒼白,到底怎麼了。」
  
  慕容舒清有些勉強的笑著,輕勾唇角,回道:「可以不現在解釋嗎?」說完,竟是毫無預警的暈倒在軒轅逸的懷裡。
  
  「清兒!」她這一暈倒,嚇壞了這一群人,軒轅逸更是不明所以,輕拍著她的臉,一直低喚這她的名字,慕容舒清卻是全無反應。
  
  「該死!」低咒一聲,軒轅逸抱著慕容舒清的腰,翻身上馬,向著大帳疾行而去。她最好不要有什麼事,她還欠他一個答案。
  
  營帳中,除了裴徹還有閒情逸致喝茶外,其他人都是屏住呼吸,不敢多言,只因炎雨黑衣黑臉的站在那裡,那雙眼像是染了血一樣的可怕,不言多語,一動不動的看著隔著內室的屏風。軒轅逸坐在主位之上,也是滿目的陰霾,抓著椅子扶手的手,青筋都快要爆出來了,似乎隨時要把它捏碎一般。
  
  老軍醫才剛剛出內室,軒轅逸便追問道:「軍醫,她到底是怎麼回事?」
  
  每個人的視線都落在老軍醫的身上,尤其是將軍和那個黑衣的男子,像是要將他這把老骨頭給瞪穿一樣,老軍醫立即作揖回道:「回將軍,慕容小姐肩部中箭,深可見骨,且穿肩而過,傷勢極重。還沒有修養好就舟車勞頓,再加上小姐體質本就虛弱,故此昏迷。」
  
  她居然中箭!!軒轅逸覺得自己的心瞬間緊縮,手中也失了力道,實木的扶手被她捏的咯咯作響。老軍醫擦拭額間冒出的汗,連忙繼續說道:「不過將軍不用太過擔心,只要小心調理,悉心照顧,月餘便可痊癒,只是這段時間,萬不可再有什麼閃失,否則是要落下病根的。」
  
  又是一室的靜寂,老軍醫嚥了嚥口水,小心的說道:「老夫煎藥去了。」
  
  軒轅逸臉色仍是不愉,只是神情已經平靜下來,揮手說道:「下去吧。」帳中原本就沒有什麼干係,剛才也不便離去的人紛紛乘機除了帳外,將軍的心情似乎極差,無事最好還是莫要出聲的好,畢竟受傷這個可是他的未婚妻。
  
  帳中眾人離去之後,炎雨也迅速離開,知道她沒有性命危險,他就放心了,現在他要馬上聯繫上蒼素才是,主子這次來臨風關,必有所安排。
  
  軒轅逸率先進了內室,裴徹跟在後面。只見慕容舒清緊閉雙眼,面容平靜的躺著,臉色依然蒼白,她的丫鬟一直在用錦帕為她擦汗。
  
  綠倚看見軒轅逸及裴徹進來,起身恭敬的站在床邊。軒轅逸坐在剛才綠倚坐的位置,看著這張蒼白的素顏,寬厚的手不由自主的輕撫她的臉頰,他更喜歡她淺笑清雅的樣子,那麼隨性而自然。看著她無力的暈倒在他懷裡的那一刻,他第一次有了慌亂的感覺,害怕她就此長睡不醒。害怕他有了答案,她卻不願在聽。
  
  裴徹走到綠倚身旁,問道:「綠倚,舒清為什麼會受傷?」舒清要醒過來,最少也要兩日,她這麼急著趕來臨風關,必有其意。而且這樣狠毒的傷,來的也蹊蹺。
  
  綠倚想了想,避重就輕的回到:「在來的路上,被一夥人攔截,他們射傷了小姐,後來秦公子救了我們。」
  
  聽出她語意含糊,裴徹細問:「那些事什麼人?那個秦公子又是何人?你家小姐為何要到臨風關來?」她手下侍衛之多,武功之高他是見識過的,那麼那些能傷她的究竟是何人?!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3 03:19 PM

  第九十五章部署
  
  難得的冬日暖陽,懶懶的照在雕欄玉砌的庭院樓閣上,院前的石凳矮幾前,一男一女說笑了享受溫暖的陽光,女子動不動手舞足蹈的樣子,嚇得旁邊的俊美男子膽戰心驚。
  
  一藍衣家僕進來園中,站在院門,恭敬的捧著手中的密函,朗聲說道:「樓主,密函。」
  
  本來還說的眉飛色舞的唐曉曉瞬間沒了興致,無聊的喝著手中的茉莉花茶,嘟囔道:「整天就是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而且這些所謂的密函一來,他就要忙的影子都不見了。
  
  沈嘯雲好笑的拍拍唐曉曉的臉頰,抬手示意家僕將密函承上來,唐曉曉拍開他的手,撅著嘴,看也不看他一眼,對於她小孩子氣的舉動,沈嘯雲無奈的接過密函,家僕送上密函之後,迅速退到院外,這個樓主夫人雖然平時很可愛,發起脾氣來可不得了,再加上樓主寵妻如命,他還是躲遠點好些。
  
  沈嘯雲看過上面的字之後,忽然似笑非笑的將密函在手中輕輕搖晃,一副要看不看的樣子說道:「這可是你的清清寫來的密函。」他就不信她還能無動於衷。
  
  「真的?什麼事情?」果然,唐曉曉馬上站起來,接著沈嘯雲的手,搶著要看信的內容,她這一驚一乍的樣子,嚇得沈嘯雲趕緊將她攔腰抱住,至於腿上,她什麼時候才能安靜點,她不知道自己已經是有孕的人了嗎!!
  
  唐曉曉才不管這麼多,仍是不停扭到著身體,叫道:「上次我聽說她受傷了,你不讓我去看她,是不是她出什麼事了?」上月她不經意偷聽到他們說清清什麼中箭,落崖什麼的,可是就是沈嘯雲,說什麼懷孕不准亂跑,把她看的好緊,要是這次清清有什麼三長兩短,她一定要他好看。
  
  將她固定在腿上,趕緊拆開密函,其實他自己也很擔心慕容舒清的情況,可是看過之後,沈嘯雲先是皺了一下眉,很快笑著搖搖頭,說道:「你別擔心,她絕對沒事,不過有人很快有事了。」
  
  「什麼嘛?」唐曉曉有些不明白的叫道。不過她知道清清沒事就好,打了個哈欠,太陽照得她真想睡覺。
  
  沈嘯雲輕拍著她的背,自從懷孕之後,她就特別的容易累,輕聲說道:「好了,你休息吧,我要處理你好姐妹的事情。」
  
  唐曉曉懶懶的起身,點了一下頭,朝房間走去,走到一半,忽然轉身,叉著腰,說道:「你一定好幫清清哦,不然我饒不了你。」
  
  雖然她盛氣凌人的樣子很可愛,可是也不能讓她爬到自己頭上啦吧,沈嘯雲低低的回到一聲:「你敢!」只可惜唐曉曉可不理他,指著肚子說道:「你看我敢不敢,我還敢帶著他跑呢!你信不信。」
  
  沈嘯雲哀歎,他算是栽了!只得點頭道:「好好好,我信我信,小祖宗,我一定辦好。」
  
  「這還差不多。」唐曉曉這才心滿意足的向房裡走去。
  
  唐曉曉進了屋裡,沈嘯雲帶著笑意的臉瞬間變得冷凝,低聲朝院外說道:「召集四堂主過來。」慕容舒清是要給燕茵一次重創了,也好,他還沒看過她發怒時什麼樣子,這次倒是個好機會。
  
  「是。」樓主只有在夫人面前才會是一臉笑意,平常還是那個冷面樓主。
  
  ........................................
  
  倚翠紅怡裡歌舞昇平,舞孃們曼妙的身子在輕紗間翩然舞動,一個邪魅的男子斜倚在軟榻上,半開的衣衫,露出古銅色的肌肉,一雙柔弱無骨的纖手在上面來回滑動,花魁芸娘的整個身子幾乎都膩在男子懷裡,花間裡,都是曖昧的味道。男子則是一臉的邪笑,看著賣了扭到腰肢的身影,喝著慇勤送上來的美酒,彷彿只是在看一場戲。
  
  「大少爺,您的密函。」這時,一道男聲自花間外傳來。
  
  安沁宣微皺起眉,不耐的回道:「先放著。」
  
  「這....是。」男子遲疑了片刻,平時這種時候,他都不敢打擾,只是這信石慕容家送來的,少爺曾交代凡是慕容家的事要第一時間呈給他。所以~~
  
  男子正要離開,安沁宣的聲音自花間內懶懶的傳出:「等等,誰的信。」他這時候來傳信,難道是因為她的事情。
  
  「慕容家。」
  
  安沁宣緩緩坐直身子,說道:「拿進來。」果然是慕容舒清嗎?很久不見,她竟會給他密函,他倒是好奇了。
  
  「是。」將密函送至安沁宣手中,男子目不斜視的退出裡間。
  
  安沁宣推開芸娘嬌媚送上來的美酒,冷冷的說道:「都下去吧。」
  
  絲竹之聲驟停,舞孃們面面相覷,紛紛看向芸娘。這安家可是東隅首都,靠上這顆大樹,以後的日子就不用愁了。
  
  芸娘放下手中的酒,整個身子柔軟的依向安沁宣,嬌柔的喚道:「爺~~」
  
  安沁宣並未再說,只是一身的邪魅的氣勢讓本來曖昧的氣氛瞬間變得冷凝,芸娘在這煙花之地也不是一兩天,能做上花魁的寶座憑的可不僅僅是這張臉,連忙起身,芸娘朝舞孃們使了一個臉色,低頭回到:「是。」一行人立刻退了出去。
  


  第九十六章甦醒
  
  一縷久違的陽光自營帳的窗欞處照射進來,伴著微風,帶著雪的氣息,寒冷而清爽。陽光明晃晃的照得人的眼睛生疼。綠倚起來,將窗簾放下,隔絕了陽光的窺視,也將寒風拒之門外。
  
  「綠倚~~!」還在整理了窗簾,綠倚忽然聽到身後低低淺淺的呼喚,連忙轉身,之見果然是慕容舒清微皺著眉在喚她。
  
  綠倚驚喜的來到床邊,握著慕容舒清的手,感覺到她也在回握自己的手,雖然力量很小,但是她有知覺了,三天了,小姐已經昏睡三天了,終於會回應她了。綠倚忍不住哽咽的輕喚:「小姐,小姐,您醒醒啊!」
  
  慕容舒清只覺得頭疼的難受,眼皮像是被蒙上了一層蠟一般,怎麼也睜不開,她能聽到綠倚在叫她,她很想叫她不要擔心,可是剛才叫綠倚的名字就讓她覺得喉嚨火辣辣的,想要燒起來一樣。
  
  努力了很久,終於看見綠倚那張含淚的俏臉,一邊呼喚著她,一邊猛掉眼淚。沒有力氣說話,慕容舒清只得勉強的牽動唇角,給了綠倚一抹算不上美麗的微笑。
  
  看見慕容舒清睜開眼睛,綠倚一邊抹掉臉上的淚,一邊又是開心又是緊張的問道:「小姐,您醒了!您餓不餓?要不先喝點水。」軍醫說只要小姐醒過來就不會有什麼大礙了。慕容舒清輕輕點頭,她現在確實非常學要水。
  
  綠倚小心給她餵了一杯水之後,慕容舒清的喉嚨才好些,人也更清醒了,為她蓋好被子,綠倚笑道:「我去告訴軒轅公子,他這兩天都來看您,可擔心了。」這兩天,他幾乎都要在小姐房裡待兩個時辰,一直看著小姐,也不說話,她猜,軒轅公子一定是也看到小姐的好,喜歡上小姐了,這樣也好,他們本來就是一對。小姐從小就愛慕軒轅公子,心裡一定也是喜歡他的。
  
  「等等。」叫住就要跑出去的綠倚,慕容舒清一手撐著身體,一邊微喘的說道:「你先扶我起來。」躺了很久,她覺得骨頭都疼了,不過她昏迷了幾天啊,怎麼一醒來這丫頭就轉性了,一口一個軒轅公子的。
  
  「是。」怕她扯到傷口,綠倚連忙扶著她,在她身後加了幾個軟墊,讓她坐得舒服些。
  
  勉強坐起來,慕容舒清輕問:「我睡了多久?」不知道她昏睡的這幾天,蒼月和燕茵是否已經達成某種協議,沉嘯雲他們應該已經收到她的信了吧。
  
  為慕容舒清端上洗漱茶,綠倚回道:「三日。」
  
  洗漱完之後,慕容舒清說道:「把粥給我吧。」這臨風關短時間內她是走不了了,等待著她的還不知道是什麼,身體是本錢,她還是先把身體養好才是。
  
  「好。」
  
  一邊喝著粥,慕容舒清奇道:「炎雨呢?」醒來之後,她就沒有感覺到炎雨的氣息,他不會出什麼事吧?!
  
  綠倚笑道:「他昨日和蒼素來過,後來看軍營中守備森嚴,只留下了兩個暗士,就不知去向了,不過他們每日傍晚都會來看您的。」他們這些武林高手來無影去無蹤的,有冷言少語,她也不知道他們上哪去了。
  
  笑看綠倚無奈的樣子,慕容舒清輕笑的點頭:「嗯,我知道了。」
  
  「舒清,你醒了?」屏風外傳來一聲輕鬆悅耳的男聲。
  
  是裴徹。慕容舒清輕笑回道:「裴公子進來說話吧。」
  
  「舒清,不是說了叫我裴徹嗎。」裴徹笑著進入內室,細細看來,慕容舒清的臉色仍是不好,不過看起來已經精神多了。輕歎道:「很久不見。」
  
  輕輕搖頭,示意綠倚吧粥碗拿開,慕容舒清笑著回道:「確實很久不見。」
  
  裴徹在床邊的木椅上坐下,接過綠倚沏的熱茶,才笑問道:「怎麼樣,好點了嗎?」
  
  慕容舒清輕輕點頭,自我調侃道:「嗯,很好的睡了一覺。」
  
  裴徹挑眉笑道:「你這一覺睡得還真勾久的。」睡得軒轅臉黑得這幾天沒有一個人敢跟他說話,老軍醫更是一見他就恨不得躲起來。放下手中的茶,裴徹認真的說道:「好了,說說你為什麼來,又是誰傷了你吧。」
  
  她總覺得慕容舒清這次來與這場戰爭有著很大的牽連。
  
  慕容舒清搖搖頭,輕撫肩上的傷,才起來一會,她就覺得累了,淡淡的說道:「這些最好等偉大的軒轅將軍來了再說,我現在恐怕沒有精力說兩遍。」
  
  看她一臉倦容,裴徹也不再追問,笑道:「他今早上怕是沒空過來了。尤霄忽然擺出了新的陣勢,他查看去了。」尤霄大半個月來除了一些小打小鬧的出擊外,都沒有什麼動作,可是從昨晚開始,探子就來報,尤霄重點群軍,並排除數對前鋒查看附近地形,像是在找什麼,行事極為詭異,他們不得不防。
  
  吩咐綠倚沏一杯清茶,慕容舒清才笑看閒適的陪她聊天的裴徹笑問:「軍師你不用去?」這種時候,不是應該軍師出馬的嗎?
  
  他昨晚就已經去查看過了,不過這些不用告訴她,裴徹笑得揶揄的回道:「我可是奉命前來關心將軍夫人的身體。」
  
  慕容舒清微微皺眉,輕咳一聲,淡淡的說道:「你知道我不是。」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3 03:20 PM

  第九十七章佈陣
  
  她的話音才落,一道低沉而略帶磁性的聲音問道:「為什麼?」
  
  兩個朝發聲處看去,是一身戎裝的軒轅逸。將將軍頭盔隨意的放在木桌上,軒轅逸徑直走到慕容舒清面前,她終於醒了,終於有看見她淺淺的笑容,這幾天一直揮之不去的煩躁竟不自覺的消瘦了不少。
  
  綠倚在慕容舒清床邊擺上木椅,讓軒轅逸可以坐在慕容舒清身邊,再將新沏好的茶送到軒轅逸的手中,才悄悄的退到床邊,不打擾他們交談。
  
  「舒清,你家的綠倚真是貼心的好丫頭。」裴徹一邊喝著茶,一邊嘖嘖有聲的調侃,他進來的時候可沒有讓他坐在慕容舒清身邊啊,難不成是軒轅才有的待遇?!
  
  綠倚低著頭,心裡嘀咕著,這裴公子也真是的,軒轅公子是小姐的心上人,好不容易兩人有了點感情,他瞎起什麼哄啊!!
  
  慕容舒清也暗自傷神,這綠倚的貼心還真是讓她哭笑不得,軒轅逸的凝視看得她坐立不安,只得回以微笑,不然能怎樣?!
  
  還好軒轅逸那如海般深沉的眼沒有一直盯著她,看她沒事之後,軒轅逸在木椅上坐下,喝了一口熱茶,繼續問道:「清兒,你為什麼會認為蒼月會很快開戰?」
  
  慕容舒清喝了一些清茶,精神也好了一些,淡然的回道:「傷我的人,是宏冥。」
  
  「燕茵新王?」慕容舒清說的平淡,裴徹卻驚得手中的茶差點晃出來。這可不是一件小事情。一國之君出現在別國,就已經不是小事,而且他還出現在這樣敏感的時間和地點!
  
  慕容舒清點頭說道:「嗯,而且毀糧之人,也極有可能是宏冥。」雖然還是沒有找到毀糧之人,不過看形勢風格和手法,應該是江湖中人所為,而宏冥與江湖中人的糾葛甚多,他最有能力來做這件事。
  
  聽了她的話,裴徹與軒轅逸對看一眼,兩人都是眉頭緊皺,他們沒有想到剛剛登基的燕王竟也會來攪這一池渾水。素聞宏冥賢名,如今看來,怕也是狼子野心。裴徹一邊搖頭,一邊歎道:「這麼說來,這次蒼月與燕茵是打算聯合起來,一明一暗的夾擊我東隅了?!若真是如此,這次必定凶險萬分,也異常艱難了。」一個尤霄已經很難對付,再加上宏冥,無疑是雪上加霜。
  
  軒轅逸只是一直緊握著手中的茶杯,一句話也不說,身上的暗黑盔甲發出悠悠的藍光,森冷而威嚴,尤其是那雙深邃的眼,流轉著堅毅的光芒,讓人不由自主的相信他,追隨他,這或者就是所謂的個人魅力吧。
  
  慕容舒清將手中的已經涼透的茶遞給綠倚,單手支撐著自己,想要坐直些,原來還好似在思考的軒轅逸忽然伸手手扶住她的肩,生怕她再次扯到傷口。扶她坐好之後,幫她將滑落的外衣繫好,軒轅逸才又坐回木椅上。
  
  他一氣呵成的動作讓不僅讓慕容舒清一怔,就連坐在一旁的裴徹都一臉驚訝,他什麼時候見過軒轅這麼溫柔的幫人整理衣物??
  
  軒轅逸一副很正常的樣子,到顯得她很不自在了。慕容舒清輕咳一聲,對著裴徹說道:「你說的是事實,不過依我看,倒也沒有如此艱險。」
  
  裴徹收起臉上的笑意,認真的問道:「哦,舒清,你有什麼良策?」莫不是這就是她來的原因?
  
  才坐下的軒轅逸十分好奇,慕容舒清有什麼破解的計策?!
  
  兩個大男人就這樣盯著她,一副既好奇又渴求的樣子,讓慕容舒清有些想笑,可是現在並不是笑的時候,斂下笑意,慕容舒清也認真的答道:「良策不敢當。蒼月壅帝心在天下,多年以來,已是四海皆知,而燕茵燕王宏冥,雖常以賢德謙和之態立民,可是心中也依然是意在天下的。這樣的兩人合作,必是因為有大利可圖,且雙方實力都不可或缺。宏冥之所以在暗,是他出師無名,且國之初定,理應休養生息,安民建國,不然有為他極力營造的賢帝的形象。那麼這時,如果燕茵國內流言四起,經濟混亂,且那些不好容易壓下去的勢力蠢蠢欲動,你說,宏冥還有心情與蒼月談合作嗎?後院失火的他,也沒有資本再和蒼月合作了。那時——」說了一大段話,慕容舒清有些力不從心的微喘了起來。
  
  裴徹緊接著她的話,笑道:「那時他們的所謂聯盟就不攻自破了,蒼月孤掌難鳴。可是要讓燕茵國亂,絕非易事?!」燕茵雖然是國之初定,可是賢帝治國有方,燕茵也算得上時強國,豈是說亂就亂的。
  
  在綠倚的輕撫下,慕容舒清慢慢的緩過氣來,淡笑道:「這個,交給我吧!」
  
  「舒清你?」裴徹一是驚歎於慕容舒清的勢力,她真的能夠做到??二是慕容舒清為什麼要這麼做?依他對她的觀察,她這樣隨性清雅之人,怎麼會來躺這渾水?難不成真的是為了軒轅逸?!
  
  這也是軒轅逸不解的地方,雖然見到她沒多久她就昏迷了,今天才醒過來,可是,他就是覺得她似乎有些不一樣,可是哪裡不一樣,他一時又說不上來。
  
  慕容舒清深吸了一口氣,才一字一句的回道:「我要讓他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應有的代價。」她肩上的傷到現在還噬骨的疼;紫鴛身上的傷有多處的傷及骨頭,不知道會不會有後遺症,而且這次的經歷也極有可能照成她心靈上的恐懼;還有莫殘,到現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這些,都是宏冥造成的,她又怎麼會讓他做了這些之後,仍逍遙於世?!
  
  這一路上到底發生了什麼?讓慕容舒清這樣的人都發怒了?裴徹想要問,可是慕容舒清顯然不想回答他的問題,接著說道:「不過這需要時間,最少也要兩個月才能見成效,接下來就要靠你們了,要是撐不住,失了臨風關,我軍士氣大減,軒轅的神話要事被打破了,就算他們聯盟失敗,我軍怕也很難反敗為勝。」
  
  「他們想贏沒有這麼容易。」就算蒼月與燕茵聯盟,有些麻煩,他也一樣無懼,這戰場之上,還沒有他軒轅逸怕的敵人。
  
  說到這場戰爭,裴徹問道:「對了,軒轅,今天你去查看結果如何?!」不知是否與他昨夜查看的結果一樣。
  
  軒轅逸清逸的眉此時輕皺了起來,點頭回道:「你昨晚沒有看錯,看樣子,他們確是在擺陣。只是陣勢奇特,我還沒有看出是什麼陣。」利用陣勢來作戰,戰場上這是常有的事情,可是一般軍中陣勢多是用人或者利用兵器來實現,像這樣大範圍內利用實物作戰的,本就不多,尤霄擺出來的就更是奇特,一時間,他也沒有頭緒。
  
  軒轅的說法,與他的想的一致,裴徹也是一臉苦惱的說道:「我也覺得奇怪,陣勢擺的很大,看起來又似乎破綻百出,毫無章法可言。」忽然,裴徹話鋒一轉,對著慕容舒清問道:「舒清,你有什麼看法?」
  
  「我?」慕容舒清一愣,從他們講陣法的那刻開始,她就沒有認真聽,她已經很累了,再說,對於這種玄妙的東西,她根本不懂啊?!還是裴徹把她當成百事通了?!無可奈何的一攤手,慕容舒清笑道:「我對行軍打仗,陣法術數之類的一竅不通。」
  
  慕容舒清正要接過綠倚重新沏好的茶,軒轅逸的大手卻將茶攔住,看她一臉的倦容,軒轅逸起身說道:「好了,別再喝了,你也累了,休息吧。我們出去了。」
  
  裴徹也笑道:「是啊,舒清,你好好休息吧。」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營帳。慕容舒清看他們的神色,他們必有未盡之語。不過她真的也太累了,疲倦席捲了她。算了,留給他們去煩惱吧!
  


  第九十八章初戰
  
  「小姐,你怎麼起來了?」綠倚連忙放下新沏好的茶,緊張的扶住慕容舒清扶著床幃的身體。這傷才好了一點,小姐就不安份,軍醫都說了,要是傷口再裂開,就要留下很醜的傷痕,可惜小姐偏偏不以為意。
  
  慕容舒清一手扶著床幃,一手扶著綠倚站好,無奈的笑道:「我都躺了五天了,傷口也好多了,讓我走走吧,再躺下去我的骨頭都快僵硬了。」她還沒有躺在床上這麼久過,這綠倚真是越來越像管家婆了。
  
  綠倚想了想,在看慕容舒清今天的精神確實很好,才點頭說道:「那好吧,就在屋裡走走。」
  
  屋裡??慕容舒清沒有氣質的翻個白眼,就這麼個小帳篷能走什麼?!輕輕扯著綠倚的袖子,慕容舒清小聲笑道:「今天陽光很好,在帳前走走可好?」
  
  「可是~」小姐怎麼也學唐小姐的壞習慣,這一臉期待,可憐兮兮的樣子,讓她怎麼拒絕嘛!綠倚正在慕容舒清的眼光下掙扎著要不要答應,忽然,一聲綿長響亮的號角聲響起,那既急促有低如洪鐘的號角聲嚇了兩人一跳。綠倚有些心有餘悸的問道:「這是什麼聲音?」
  
  「軍號。」慕容舒清淡淡的低語。放開綠倚的手,走到窗前,輕掀厚重的窗帷,只見外面士兵迅速有序的奔跑著,這時候吹軍號,看來滄月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
  
  綠倚也很好奇,走到門邊說道:「發生什麼事了?我去看看。」
  
  慕容舒清放下手中的窗帷,對著想要踏出帳外的綠倚說道:「綠倚,回來。」這是軍營,可不是家中後院,哪是她想看就看,來去自如的地方。再則,外面並不安全,她怎麼能讓綠倚出去冒險。
  
  剛出了門,就看得平時還很莊嚴平靜的大營裡,所有將士都嚴正以待的向前方集中,沒有人說話,只是不斷揚起的塵土和他們臉上嚴肅的表情,都讓她感到緊張和壓迫了。聽到慕容舒清的聲音,綠倚趕緊退了回來。
  
  綠倚還傻愣愣的站在門邊,慕容舒清好笑的搖搖頭,在床邊上坐下,慕容舒清輕喚:「來人。」
  
  很快,從帳外閃進一個人影,灰色的布衣,黝黑的臉色,看起來極其普通,和每一個家僕一樣,抱拳行禮道:「主子。」恭敬的微低著頭,等待慕容舒清的吩咐。
  
  她的出現讓慕容舒清微微的勾起唇角。好好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很普通的長相,很普通的裝扮,很普通的氣勢,但是她很滿意炎雨安排他做她的暗士,沒有用一身黑衣彰顯神秘,沒有用面無表情凸顯冷傲,沒有用迫人氣勢宣告能力。不卑不亢,不溫不火,內斂沉穩,她喜歡。慕容舒清收回審視的目光,笑道:「去看看怎麼回事!」
  
  男子回道:「是。」便如來時一般迅速閃身出了帳中。
  
  綠倚已經回到慕容舒清身旁,扶著她說道:「小姐,我扶您在帳裡走走吧,外面現在也走不了。」
  
  慕容舒清輕輕搖頭,說道:「不了,陪我喝杯茶吧。」她可不想在這小帳子裡散步。
  
  「哦。」綠倚拿來茶具,兩人對著坐在矮幾前,喝著茶,綠倚也不多說話,她想,小姐現在一定在想著軒轅公子和軍中的事情,她只要專心煮茶就好了。
  
  滄月這次叫陣,是尤霄對軒轅逸發起攻勢的首戰,必要先聲奪人,畢竟軒轅逸在各國間的名聲都很顯赫。對戰東隅,滄月軍士心中必有莫名的恐懼,若是這次可以小勝,那便可讓他們對尤霄信服,也可以威震東隅。所以這戰,他是要必勝的。
  
  軒轅逸這幾日都是日落十分過來與她共餐,席上話也不多,顯然心事重重,只完讓她早點休息,便離開了。而裴徹那日之後,就沒有再到過她的帳中。這樣看來,上次他們所提的陣勢定是還沒有破解之法。那今日之戰——怕是凶多吉少了。
  
  慕容舒清輕撫著茶杯,看淺黃色的茶湯中,飄浮著幾片已經舒展開的茶葉,隨著她輕微的搖晃,茶葉在杯中上下起伏,飄搖旋轉。似乎皆是因為外力所致,但是這何嘗不是它自己想要隨水暢遊呢!
  
  ...................
  
  「主子。」一個時辰之後,一聲恭敬地男聲,把慕容舒清的心神自書中拉了回來,將書頁合上,慕容舒清自躺椅上坐起來,不緊不慢,毫無贅言的說道:「說。」
  
  「滄月前來叫陣,東隅迎戰,兩軍前鋒交戰,不分上下,可是打到西側山林之後,就沒了聲息,既不見打鬥聲也沒有看見有人退出來,十分蹊蹺,軒轅將軍下令撤後,第二支前鋒進去查看,依然不見動靜,也沒有退出來。」男子的聲音不大,說的也簡明扼要。
  
  以他對軒轅逸的瞭解,這樣沒有把握,而有盲目犧牲的仗,他應該是不會打下去的。想了想,慕容舒清繼續問道:「哪麼現在大軍是否已經回營?」
  
  「除三千將士守在上林外,其餘的人已經回營。」
  
  似乎是為了印著他的話,由遠及近的馬蹄聲傳來,馬蹄腳步穩健,聲音整齊,應該是撤軍了。點點頭,慕容舒清輕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男子轉身正要出帳,慕容舒清忽然又問:「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男子顯然一怔,他似乎沒有想過慕容舒清會問他的名字,不過很快,他平靜的回道:「樊峰。」
  
  樊峰嗎!她記住了。慕容舒清輕點了一下頭,男子閃身出了帳中。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3 03:21 PM

  第九十九章失利
  
  慕容舒清抬眼看去,只見一道黑亮閃電一般的影子向她猛衝過來,伴著欣喜的嘶鳴。「冰魄!!」慕容舒清驚喜的叫道。她醒來之後,就讓炎雨到雪山上找過冰魄,她猜想,鳳山離臨風關很近,冰魄找不到她,一定會回到雪山上等她。可是一直都沒有它的蹤影,害她擔心了好多天。
  
  冰魄在慕容舒清面前停下,親暱的在她脖間摩挲,顯得有些急躁。慕容舒清輕拍著它的頭,臉緊靠著冰魄,一手撫摸著它柔順的鬃毛,低低的說道:「你怎麼會在這?!」雖然知道它不會回答自己,慕容舒清還是在它耳邊低喃。它是她在這個時代最特別的朋友。
  
  冰魄矯健挺拔的身姿格外惹眼,剛才疾行而來的速度,也讓軍中眾人驚訝欽慕。只見這一人一馬旁若無人的親暱,一匹亮黑桀驁的駿馬,一個青絲垂地,白衣若雪的女子,彷彿畫一般,讓人不忍打擾。
  
  良久,小將才好似回過神來,一邊羨慕的上下打量著冰魄,一邊問道:「它是您的馬?」好俊的馬啊,他原來以為將軍的戰魂已經是世上最好的馬了,原來世上還有這樣的豐神俊朗的馬兒。
  
  看他一副吃驚的樣子,慕容舒清一邊躲避冰魄調皮的在她脖子上噴氣,一邊笑問:「你看過?」
  
  小將連忙點頭回到:「是啊,幾天前它就在軍營附近徘徊了,不止我見過,好多人都見過。只是它太敏銳,速度太快,我們都沒來得及靠近,它就不見了。」遠看只覺得是一匹好馬,想不到近看它是這樣高大威武。
  
  幾天前?是她讓炎雨去雪山尋找之後嗎?它是跟著炎雨回來的嗎?那為什麼它不肯現身,要偷偷跟著回來呢?難道是——上次它看到個假的紫鴛對她放箭,所以它不相信任何人,尾隨著炎雨到這裡,直到看見她才現身?
  
  難怪它剛才那樣急躁,難怪它難掩的疲倦。慕容舒清心疼的撫上冰魄的臉,要是她今天不出來,它要一直這樣等下去嗎!
  
  慕容舒清一遍遍的輕拍這冰魄,它終於平靜的將頭搭在慕容舒清的肩上,似乎是在休息。這時一道響亮而略帶愉悅的聲音在慕容舒清身後響起:「冰魄,好久不見了。」
  
  冰魄警覺的抬起頭,看向來人,慕容舒清也轉身看去,是軒轅逸,他身後還跟著幾個穿著盔甲的人,裴徹也跟在身後。他們應該是剛討論完軍情,聽到騷動,才出了帳。而他們眼中明顯的欣賞和跳動的火焰,彰顯著對冰魄的征服慾望,或者軒轅逸說得沒錯,冰魄足以讓任何男人熱血沸騰。又或者,征服和佔有本身就是人的通性。這樣的個性在心儀的事物面前變現得尤為明顯。
  
  冰魄在看清軒轅逸之後,發出一聲高亢的嘶鳴,前足不斷輕踢,顯然,它沒有忘記與他的那場酣暢淋漓的較量,軒轅逸也因為冰魄的興奮而勾起了剛毅的嘴角。
  
  嘶鳴之後,冰魄又像剛才一樣,將頭耷拉在慕容舒清肩膀了,它的疲倦讓慕容舒清心疼,捧著冰魄的長臉,慕容舒清用額頭與它輕微的摩擦,以柔和的聲音小聲的說道:「你找到我了,去吧!」
  
  冰魄與慕容舒清雙目對視了一會,忽然伸出它的大舌頭,在慕容舒清臉上狠狠的添了一下,弄得慕容舒清滿臉都是口水,才惡作劇成功一般的拔腿就跑。一路跑還一路歡快的叫著。慕容舒清則是一臉的哭笑不得,它是在報復她失蹤了半個月嗎?!
  
  冰魄的速度很快,如閃電般瞬間跑出很遠,在這萬物沉睡的寒冬,它那狂傲不羈的姿態和自由追風的生機,都讓見過的人忍不住讚歎,更別說這些常年征戰,愛馬成癡的男人。李鳴雖然對冰魄傾慕,但是對於眼前這個無奈輕笑的女子更為好奇,這人是他見過的那個慕容舒清嗎?好像是,又好像不是。一樣清瘦的毫無看頭的身材,一樣平凡的如清粥小菜的長相,可是是什麼不一樣了呢?是那一身清雅的氣息,還是那淡然柔和的淺笑?他疑惑了。
  
  裴徹一邊看著冰魄遠去的方向,一邊問出所有人的疑問:「舒清,冰魄它去哪啊?」
  
  慕容舒清接過綠倚遞過來的絲絹,擦拭著臉上的口水,冰魄這次還真是給了她一個「深切」的親吻!慕容舒清笑著回道:「這幾天它累了,需要休息。」按照那小將的說法,它可能已經在軍營附近等了五天,真的難為它了。
  
  裴徹提議道:「讓它在軍營裡休息不是一樣。」好不容易再見冰魄,才一轉眼的功夫,它就跑了,雖然不是他的馬,但是若留在軍中,能經常看見,也是一件樂事。
  
  慕容舒清無奈的聳聳肩,輕笑道:「這臨風關市它的地盤,我可管不了它。」冰魄本就隨性自由慣了,這又是它的生長的地方,她可不想約束它呆在這「虎視眈眈」的軍營裡。
  
  「報——」這時,一匹快馬朝營中狂奔而來,那有些狂亂的馬蹄聲,讓所有人都停下了交談,看向來人,慕容舒清忽然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很快,報信的人已經來到眾人面前,有些跌跌撞撞的下了馬,立刻單膝跪在地上。
  
  「說。」軒轅逸此時身上散發出低沉而凝重的氣勢,讓慕容舒清也稍稍的後退了兩步。這就是軍人的氣質吧!總會讓人自覺的敬畏。
  
  來人依然沒有出聲,一直低垂的頭看不見表情,只是他將一直護在胸前的包裹小心的擺在地上。李鳴看他半天不說話,心中十分焦急,怒道:「前鋒是不是有消息了,快說啊!」
  
  來人用著哽咽的聲音回道;「是。」而他的手正顫動著慢慢解開包裹上的布,暗黑的帶著污濁的長布,空氣中瀰漫著的血腥味,還有那雙顫動的手,壓抑的低泣!難道那是——
  
  慕容舒清忽然想到什麼,拉著綠倚好奇探上去的身體,叫道:「綠倚,別看!」
  
  「啊——」可是已經來不及了,綠倚一聲尖叫撲進慕容舒清懷裡,不斷顫抖的雙肩和急促的呼吸,綠倚被嚇得不輕,慕容舒清一邊輕拍她的背後,一邊別過臉去。她的心也在狂跳,雖然沒有叫出聲來,可是她此刻也覺得腦中一片空白,天旋地轉。只因那長布包裹著的,是一個滿是血污,已看不清長相,卻讓人感覺毛骨悚然的人頭!!
  
  污血染紅的雪後的泥地,那暗黑的顏色,彷彿死神的觸角,緊緊的抓著在場每個人的心。
  
  李鳴一手捉著跪在地上的士兵的衣襟,用力的搖晃著,怒吼道:「這是怎麼回事!!」這是昨夜還與自己閒聊的將士,今天卻是身首異處!!
  
  這名小將已是泣不成聲,眼神也顯得由此空洞,但是依然堅毅的回到:「半個時辰前,雪地山林裡跑出一群雪狼,他們嘴裡叼著是將士的~頭顱。」想起剛才的景象,一群狼群向他們衝來,扔出的竟是與自己並肩作戰的戰友的人頭,說道後面,小將再也忍不住的痛哭起來。
  
  「雪狼?!」裴徹皺眉問道:「然後呢?」他知道是一個迷陣,難道他估計錯了?!
  
  用力的抹了一把臉,收起那痛心的淚水,小將說道:「雪狼拋下頭顱躥回山林之中,副帥怕這是誘敵之計,沒有追進去,命我速報將軍。」
  


  第一百章飄渺山莊
  
  已經是亥時了,今日是十三,月亮也漸漸變得飽滿。冬日的月光總是顯得更為清冷一些,今夜又開始下起了大雪,在和水的月華下,雪花彷彿朵朵分明,閃耀著寒光。飄落在地上,很快,天地間變得一片茫茫。再過十幾天就是春節了,可是身在軍營,絲毫感受不到熱鬧的氣氛。慕容舒清輕依在窗邊,想起星魂和星月每到這個時候,就會嚷著要她親手做燈籠的樣子,不自覺的,嘴角愉悅的揚了起來,這是第四年了吧,也是她第一次沒有和他們一起過年,心裡還是很想念他們,只因為她心中,他們早已是她的親人。
  
  軒轅逸今晚沒有過來和她吃晚飯,看來這個詭異的陣法確實很棘手。慕容舒清正要上床休息,這時營帳外傳來一聲輕喚:「慕容小姐?!」
  
  慕容舒清和正在收拾床鋪的綠倚對看一眼,這個時候,誰會來找她呢?綠倚來到門邊,掀開門簾一看,是下午那個愣愣的傻小子,看到綠倚出來了,就對著她傻笑。他憨實的樣子,逗得綠倚也跟著笑了起來,問道:「是你,你叫什麼名字。」
  
  小將連忙站好,笑著回道:「您叫我小戎就可以了。」
  
  外面的寒風吹得綠倚的臉生疼,虧他還站在這寒風中傻笑,綠倚將身上的棉襖拉緊,將手放在唇邊,一邊呵氣一邊問道:「小戎,這麼晚了,你找我家小姐什麼事?」這西北的天氣真讓人受不了。
  
  小將向營帳裡偷偷瞄了一眼,才說道:「哦,將軍請慕容小姐到主帳去。」
  
  慕容舒清已經站在門邊上,聽見他的話,她也沒多說,拿起門邊的斗篷,慕容舒清笑道:「我知道了,麻煩你帶路。」這大冷天的,他也不容易。
  
  小戎又是一個後退,用力擺手說道:「慕容小姐您這麼客氣,我都不習慣了。」聽說慕容小姐是個千金大小姐,金枝玉葉的,又是將軍的未婚妻,對他這麼客氣,他可受不起。
  
  慕容舒清輕笑著搖搖頭,也不和他多說了,穿好斗篷,對身邊也拿起一件斗篷的綠倚說道:「綠倚,你留在房裡。」下午回來她就吐了好幾回,現在臉色還是蒼白,外面的雪有這麼大,她的身體一定受不了的。
  
  「可是——」小姐身上還有傷呢!
  
  「沒有可是,好好休息。」慕容舒清很少這樣毫無餘地的說話,綠倚只得低著頭不敢做聲,可是慕容舒清知道她心裡還是很擔心自己的,輕歎一口氣,慕容舒清說道:「樊峰,你陪我過去吧。」
  
  「是。」一直站在門邊的男子低低的回了一聲。
  
  綠倚才開心的抬起頭來,,慕容舒清將她輕推進屋裡,隨著小戎向主帳走去。她是被這群丫頭給吃定了,看不得她們扁嘴哭泣的樣子。
  
  主帳離慕容舒清的帳篷並不遠,只是這樣的大風雪,讓她進入主帳時也是一身的狼狽。脫下身上的斗篷,抬眼看去,只見帳內人並不多,都穿著盔甲,看樣子,他們是從下午一直討論到現在,看她進來,都盯著她看。慕容舒清順勢微微欠身行禮道:「舒清見過各將軍。」
  
  這時,一雙大手扶住她的手臂,將她輕輕一帶,讓她站好。慕容舒清抬頭,是軒轅逸。
  
  軒轅逸沒有多言,扶著她到主位旁的軟榻上坐下,她冰冷的雙手,讓他本就嚴肅的臉變得更加陰沉,外面居然下這麼大的雪,他竟然毫無所覺。而她身上還有箭傷,他竟會同意裴徹請她過來,他該死的一定是發瘋了。剛才看見她滿身風雪的走進來,他就後悔了。
  
  「謝謝。」慕容舒清有些不自在的拉好軒轅逸給她蓋在腿上的毛毯,畢竟現在有五六個人正不可思議的盯著她看,讓她有些尷尬的別開頭。這一群人讓她來不會就是為了讓他們再看清楚她吧。
  
  實在覺得這樣的氣氛太奇怪了,慕容舒清正想問叫她來到到底為了什麼事情,一抬頭,就看到坐在離她最近的裴徹手臂上纏著厚厚的紗布,他正一臉揶揄的看著自己,慕容舒清問道:「裴徹,你的手?」按理說他下午到現在都在軍營,怎麼會受傷呢?
  
  裴徹笑著搖搖頭,說道:「沒事,一點小傷。剛才差點就抓到那探子了,可惜讓他的同夥給救走了!」
  
  「探子?」
  
  「嗯,剛才我正要到主帳來,就發現一個黑衣人鬼祟的四處查看,我就和他動了手。本來已經擒住他了,誰知他的同夥從背後襲擊我,武功又十分高強,就讓他們給跑了。」說起這個,他也不得不佩服後面那個黑衣人的武功,實在是太俊了,如果是滄月的人,真是不妙。
  
  「一定是滄月派來的。」李鳴一拳打在旁邊的木桌上,桌上被重擊,發出吱吱的聲音,顯得搖搖欲墜。
  
  慕容舒清輕輕搖頭,這人性格如此暴躁,軒轅逸不加以管束、調教,怕是要闖禍的。肩上的傷又開始隱隱作痛,慕容舒清不想再聽下去,問道:「不知各位將軍叫我來,所謂何事?」
  
  在場的人都看向裴徹,慕容舒清知道,提議叫她來的,是裴徹。於是也轉頭看向他。裴徹迎著慕容舒清清麗的目光,歎了口氣,說道:「舒清,今日這個陣勢蹊蹺,我與各位將軍到現在也是束手無策,既不能再讓將士無辜枉死,也不可整日避而不戰。我知道你手下能人異士很多,不知可有精通五行,善於破陣之人。」
  
  其實他想到這個方法也是沒有辦法,尤霄似乎並不像按照平常的戰役和他們打,不斷的出一些險招、陰招。而且他那邊似乎也有很多能人,就像今晚那人,來去軍營簡單易如反掌,除了軒轅逸,這軍中根本無人能敵。
  
  「這~~」慕容舒清有些遲疑,今天聽他們說這陣勢,她就知道是陰招的,可是她身邊的人,除了風起軒對這種奇門術數有些研究之外,好像就沒有人懂了。而他的能力似乎不足以應付滄月。還有一個人一定可以——楚吟。可是想到他艷如滴血的紅衫,還有那冷漠無情的眼睛,她沒有把握說服他。慕容舒清想了想,搖頭回道:「沒有。恕我無能為力。」
  
  她的話音剛落,一道嗤之以鼻的聲音立刻傳來:「我就說她一個婦道人家懂什麼!」雖然她現在沒有以前那樣囂張,但是還不是一個養在深閨的富家小姐,她能幫什麼忙,真不明白裴大哥在想什麼,一直向著她。
  
  「李鳴!」軒轅逸和裴徹同時呵斥的聲音,讓李鳴更是憋氣到了極點。這個女人有什麼好,讓他們倆這麼護著!!
  
  軒轅逸心痛慕容舒清一臉疲倦,但是還是坐在這裡,這本該是他的事情,卻將她牽扯進來,用手緊緊握著她冰冷的雙手,軒轅逸扶著慕容舒清站起來,想將她送回去。
  
  裴徹則頭疼地看著還是生悶氣的李鳴,他就不能安分店,雖然和舒清認識那麼久,也知道她不會為這點小事生氣,可是他沒看見讓慕容舒清過來,軒轅逸的臉上都已經電閃雷鳴了嗎!他還要火上澆油!!
  
  慕容舒清好笑,她是不會計較這個的,但是他們現在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怎樣的紅顏禍水呢,實在是冤枉。順著軒轅逸的手,慕容舒清站了起來,她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他們才起身,一直坐在最靠門邊的一個五十出頭的老將忽然站了起來,有些遲疑,最後還是抱拳朗聲說道:「其實,末將倒有一個人選。」
  
  慕容舒清抬眼看去,此人聲如洪鐘,面色坦蕩,年紀不小了,還能留於軍中,應該是一名良將,不知覺的停了腳步,想聽聽他要說什麼。
  
  李鳴是最為激動的,馬上叫道:「誰?雷將軍,你快說啊!」
  
  裴徹和軒轅逸對看一眼,也一齊看向雷翼。雷翼是駐守臨風關的老將了,對這裡的地形和天氣、人文都最為瞭解,或許,他真的能推薦一名良才。
  
  在眾人殷殷期盼的目光,雷翼朗聲說道:「飄渺山莊莊主商君。」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3 03:22 PM

  第一百零一章拜帖
  
  「飄渺山莊?!」裴徹細想了一下,卻沒有什麼頭緒,這飄渺山莊興起的十分蹊蹺,似乎也就是這兩三年來開始名聲四起,但是又沒有人能說的明白,再加上他彷彿不屬於任何一個國家管束的地理位置和行事風格,更為他增加了神秘感。裴徹想聽聽雷翼為何在此提及此人?!「雷將軍,請細說。」
  
  這時雷翼已不再遲疑,上前一步,朗聲說道:「是。飄渺山莊要是做一些商品交換生意,其實多年來,不管兩國是戰是和,兩地老百姓之間都會相互交換一些東西,但是這些都是些小利,也做不大,後來飄渺山莊忽然像是平地而起一般,當年就買下所以滄月和東隅的貨物,做起了東西的互換生意,後來越做越大,兩國的大商家幾乎都和這飄渺山莊有來往,兩國當地的老百姓也都很愛戴商莊主,因為他——」
  
  「雷將軍,我們是問你為什麼那個商君可以破陣,你說這麼一堆讚譽之詞幹什麼!」李鳴有些不耐煩的打斷他的話,這雷翼是怎麼回事,平常說話也是簡單明瞭,怎麼今天對這個飄渺山莊就如此反常。
  
  雷翼對於李鳴無禮的反駁只是沉默了一會,再次抬頭時,一臉坦蕩的說道:「商莊主不僅經商了得,對於奇門陣法也頗有研究,飄渺山莊近幾年來只聽起名,卻不得見其形,只因山莊附近都不滿五行陣法,沒有山莊的人帶路,常人根本進不去。若得他相助,必定可以想到破陣之法。」說完不再多言,退到自己最末的位置上,目不斜視的坐著。
  
  軒轅逸看了一眼還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的李鳴,有些無奈的在心裡歎了口氣,看來他是要好好教導這個一根筋的傻小子了。不再理他,軒轅逸對著悶不做聲的雷翼說道:「雷將軍如此推崇這位商莊主,是親眼見識過他的本事了?」雷翼性格耿直,也是多年老將,絕不會人云亦云。看他剛才說到那個莊主的時候一臉的推崇,定是有所淵源。
  
  將軍你親子問話,雷翼不可不答,再次起身,雷翼回道:「末將有幸,兩年前採藥受傷時,得商莊主所救,後為答謝,到過一次飄渺山莊,可惜未得其門而入,被困陣中足足兩日,才被他們請了出去。」
  
  「這麼說,這個商君確實有點能耐,那我現在就立刻將他請過來幫忙。」聽他這麼說,李鳴也覺得有寫道理,剛才自己好像也有些莽撞了,雷翼怎麼說也是老將了,他也不該那樣打斷他的話,李鳴馬上站了起來,就要往外衝。
  
  裴徹不緊不慢的說道:「若是這麼容易,雷將軍就不會現在才說了。」
  
  「什麼意思?」李鳴不解?停下了腳步。有些茫然的看著雷翼。
  
  雷翼表情有些凝重的點頭說道:「軍師所言正是末將要說的,商莊主很少接見外人,傳說就是生意上的夥伴,他都很少見,所以飄渺山莊雖然久負盛名。但是見過莊主的人卻是少之又少。山莊位置在滄月東隅中間,他一向只做生意,從不過問兩國間的政治之事,所以,想要見他都不容易,更別說請他破陣了。」
  
  這飄渺山莊架子還真是大呢,討論了一天,終於有一個辦法了,怎麼可以這麼容易放棄,李鳴的牛脾氣又上來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叫道:「實在不行,我們就硬闖飄渺山莊,我就不信見不到那個商君。」
  
  裴徹好笑的搖搖頭,笑道:「要是隨便就能闖進山莊,那我們也不用費心去請什麼莊主了!」
  
  如果說各國商賈與飄渺山莊都有生意往來,那麼有一個人或許可以見到商君。
  
  裴徹對著立於門邊的慕容舒清輕喚:「舒清~~」
  
  慕容舒清並沒有理會他。裴徹細看,只見慕容舒清一臉若有所思看著自己腳下的地面,彷彿完全沒有注意到有人在叫她。裴徹試探性的再叫了一次:「舒清~~」
  
  軒轅逸也很奇怪,好像自從雷翼說話開始她就有些恍惚,軒轅逸正要將軍醫給她查看身體是不是不舒服,慕容舒清又好像回過神來,抬頭看大家都不出聲的看著她,慕容舒清有些苦笑的問道:「什麼事?」
  
  軒轅逸覺得她今晚有些不對勁,拿起斗篷,輕擁著她的身子,感覺到她竟然如此的單薄,軒轅逸說道:「你太累了,我先扶你回去休息吧。」
  
  慕容舒清笑著搖搖頭,按住軒轅逸正要為她穿斗篷的手,笑道:「我沒事,裴徹,你剛才說什麼?」
  
  裴徹也有些擔心的看著慕容舒清,要是她因為今晚的勞累傷口又裂開或者昏倒,軒轅逸一定要他好看。看她精神似乎還不錯,才說道:「我是想問你,你在生意上與飄渺山莊的人可有來往。」
  
  慕容舒清想了一想,對道:「有一些。」
  
  「那你是否見過商君?」雖然說和飄渺山莊有生意往來,不一定就會見面,但是他就是相信,如果那個商君真如雷翼說的那樣不凡,哪麼他一定也想見一見這個與眾不同的女子。
  
  慕容舒清含笑點頭,爽快的回道:「見過。」
  
  「此人如何?」裴徹想聽聽,她會怎麼評價商君。
  
  慕容舒清一字一句,緩慢而清晰的回道:「風神俊朗,足智多謀,才華橫溢。是舒清佩服的人之一。」
  
  這毫不掩飾的讚美,讓裴徹輕佻劍眉,這還是他第一次聽到慕容舒清如此毫不保留的去肯定讚美一個人,不由得笑道:「哦?!連舒清都讚不絕口的人物我倒是好奇了。」同時裴徹也沒忘欣賞軒轅逸的表情,雖然還是那張酷臉沒有什麼變化,但是眼睛裡流淌著的惱怒還是瞞不過他的眼睛。
  
  軒轅逸微微收緊手中的力道,為慕容舒清披上斗篷,不想讓她再說下去,輕擁著慕容舒清,對裴徹說道:「既然此人如此了得,明日送上拜帖,再與他詳談。」
  
  「走。」說完,不等眾人反應,用披風將慕容舒清擁在懷裡,出了主帳。
  
  帳中眾人還沒有回過神來,只見裴徹又無緣無故的大笑起來。
  
  裴徹一邊笑著,一邊走出了主帳,這帳內有一股好酸的味道~~~呵呵
  
  出了營帳,慕容舒清立刻有些哆嗦起來,夜深了,也愈冷了,雖然身上已經穿著好多層,可是還是寒風刺骨,感覺到慕容舒清一直在顫抖的身體,軒轅逸輕歎一口氣,一手攔在她的腰間,施力將她帶進懷裡,一手幫她把帽子帶上,幾乎是將她包裹在披風中,抱在懷裡。慕容舒清將頭靠在軒轅逸的肩膀上,只覺得軒轅逸正用很快的速度前行,她被好好的包裹在披風裡,寒風沒能在肆虐的吹拂她的臉。隔著重重冬衣,她沒有感覺到軒轅逸身體的溫度,但是腰間那雙有力手,卻牢牢的將她抱在懷裡。
  
  本來就不長的路程,加上軒轅逸的輕功,很快,他們就回到了慕容舒清的營帳前。軒轅逸幫慕容舒清拉好披風,沒有送她進去,留下一句「早點休息。」便轉身離去。
  
  慕容舒清覺得他今晚有些不一樣,不過也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正要回帳的時候,忽然身後傳來軒轅逸的聲音:「你和他很熟?」
  
  慕容舒清嚇了一跳,回頭看見軒轅逸在離四五米遠的地方看著她。試探性的問道:「商君?」他說的應該是商君吧。軒轅逸也沒有回答,還是用那雙深沉若海的眼睛盯著自己。慕容舒清點頭回道:「還好。」
  
  良久,慕容舒清以為他不打算在說話的時候,軒轅逸才壓抑而低沉的問道:「他在你心中真的那麼好?」
  
  慕容舒清一愣,這要她怎麼回答?!雪已經越下越小了,偶爾有幾片調皮的雪花在兩人之間飄搖。慕容舒清想了想正要開口,軒轅逸卻比她動作更快,轉身迅速的離開了慕容舒清的視線。
  
  這是什麼回事?慕容舒清看著除了巡邏的士兵就空無一人的營地,有些納悶的抬頭看月。原來雪後的月會顯得更加明亮。忽然,慕容舒清恍然的輕笑出聲,轉身回了帳中。
  
  他剛才是在——吃醋嗎?
  
  原來他還有這麼可愛的一面。
  
  呵呵——
  


  第一百零二章拒之門外
  
  陽光透過窗子,暖暖的照進帳中,雪下了好幾天,厚厚的積著,天地間,都是一片雪白。陽光照在雪上,反射出耀眼的雪白光芒。尤其是那棵高大的白梅,身上壓著厚厚的積雪,晶瑩的白梅也被雪花凍結,但是絲毫不影響它狂傲的身姿和怒放的花朵。慕容舒清有些出神的盯著白梅蒼勁的枝幹,好生佩服它的堅持和傲骨。
  
  手中的清茶冒著淡淡的熱氣,暖意從手掌一點一滴的彙集到心裡,星魂和新月該收到她的禮物了吧,不在他們身邊,親手做的燈籠一定要到!
  
  「主子。」兩道清冷的男聲自屏風後傳來。
  
  慕容舒清讓他們進了裡屋,有些急切地問道:「炎雨,有沒有莫殘的消息?」
  
  炎雨微低著頭,低低的回道:「沒有。」
  
  已經一個月了,雖然聽過無數次失望的回答,但是,慕容舒清仍是堅持的回道:「繼續找。」
  
  「是。」
  
  莫殘,無論如何,她都一定要找到他,生她要見人,死也要見屍,一天見不到他,她一天都不放棄!慕容舒清握著茶杯的手漸漸收緊,緊握的關節都有些泛白。蒼素與炎雨對看一眼,也只得無力不語。
  
  「主子,您的信。」蒼素從懷裡掏出一封信,遞到慕容舒清面前,不喜歡她再沉浸在內疚憂傷的情緒裡。
  
  慕容舒清接過信,只見上面赫然寫著幾個蒼勁有力的大字,「舒清親啟」,落款是——祁緘。難道是:「外公?」慕容舒清放下手中的茶,打開一看,字數不多,卻看得慕容舒清再一次皺起了秀眉。
  
  把信折好,放在矮幾上,慕容舒清再次拿起桌上的清茶,茶已涼透,淺黃的茶湯卻一樣清亮怡人。失了溫潤清雅的幽香,卻多了微澀留甘的餘味。慕容舒清輕晃著茶杯,淡淡的說道:「蒼素,派人在京城製造慕容家與軒轅家聯姻,是指腹為婚,珠聯璧合,天生一對的言論。影響力一定要大,要讓市井小民到達官顯貴都有這個認知。」
  
  外公的信,字裡行間都透露著一個意思,就是皇上已經起了將慕容家收為己用的心思,納她為妃是最快也最有效的方法,他已經等不及了。看來她也要有所行動了。
  
  「是。」蒼素、炎雨正要踏出帳外,又有些擔心的回頭看向臉色還是有些蒼白的慕容舒清,將她自己留在這軍營裡,真的可以嗎?
  
  慕容舒清迎向兩人有些遲疑擔心的目光,好笑的說道:「你們都去忙吧,我在軍營裡,有樊峰和綠倚在我身邊,不會有什麼事。」她這箭傷傷了兩位高手的自尊心,讓他們挫敗了很久,她也成功的被歸納到瓷娃娃那一類,一碰就會碎!
  
  樊峰是他們精挑細選出來的,他的機敏和武功都無需置疑。雖然仍是擔心,但是兩人還是對著慕容舒清一拳行了禮之後,轉身離去。
  
  綠倚看天色不早了,正要去取午飯,才掀開帳簾,一個來回晃動的身影嚇了她一跳,一手扶著狂跳的心,綠倚後退了好幾步,她忽然的舉動,顯然也讓來回徘徊的人一驚。兩人對看了好一會,綠倚才舒了一口氣,說道:「小戎,你在帳前面轉來轉去幹什麼?」嚇死她了!
  
  小戎還沒有想好要不要進去,就被綠倚看見了,有些結巴的回道:「我,我想找慕容小姐。」
  
  他們在門口一驚一咋的,慕容舒清早就看見了,笑著喚道:「進來說話吧。」
  
  小戎聽到慕容舒清的聲音,驚得彷彿馬上要逃一般,只是沒有來得及跑,已經被綠倚拽進了帳內。愣愣的看著一身青衣,坐於桌前品茶淺笑的慕容舒清,久久的一句話也不說。
  
  慕容舒清暗自好笑,她頭上長角了嗎?!讓這小伙子聽了聲音就想逃,看到人就傻掉。實在受不了他呆呆的樣子,綠倚推推他的肩膀,說道:「你不是找小姐嗎?怎麼又不說話。」
  
  小戎這才回過神來,青衣墨發,素顏清茶,原來閒暇也是一種美!驚覺自己的視線過於無禮,連忙低下頭。
  
  還是不說話?慕容舒清記得剛入營的時候,小戎可是公正嚴明,威武不屈的,現在是怎麼了!不得已,慕容舒清只得笑問道:「是不是將軍讓你叫我過去?」
  
  小戎連忙搖手,急道:「不是不是,將軍說了,誰也不能打擾您休息。」就是因為這樣,他才矛盾要不要和慕容小姐說嘛!
  
  不是?原來這幾天她這裡清靜不少,是他下了命令。既然不是軒轅逸,那麼就是:「軍師讓你來找我的?」慕容舒清一邊斟茶,一邊笑道。
  
  小戎點頭回道:「嗯。」慕容小姐真聰明,難怪軍師說慕容小姐有可能有破陣之法。
  
  「什麼事?」
  
  小戎又遲疑了一會,才回道:「軍師讓我來看~~您身子好點了沒有。」
  
  慕容舒清挑眉笑問:「然後呢?」
  
  「然後,然後——」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3 03:23 PM

  第一百零三章入莊
  
  「不如讓我試一試吧。」一道清靈懶散的女聲帶著輕笑,淡淡的傳入帳中。
  
  眾人望去,只見慕容舒清帶著輕柔的笑意慢慢的踱進帳中,脫下厚重的外袍,裡邊是一件青色絲質棉錦。雖然著了棉衣,但是看起來,仍是十分清瘦。一頭長髮編成辮子垂於胸前,沒有任何髮飾,樸素而淡雅。
  
  軒轅逸最先回過神來,上前扶著她在軟塌上坐下,動作輕柔,聲音卻冷冷的帶著惱意:「身上有傷,你就不能安分點。」
  
  慕容舒清接過軒轅逸遞過來的熱茶,雙手握著茶杯暖手,淡淡的笑道:「已經好很多了,出來透透氣。」
  
  裴徹走到慕容舒清身旁,有些急切地問道:「舒清,你有辦法?」
  
  慕容舒清沒有回話,將手中的茶塞到裴徹手中,起身來到書桌前,拿起一旁的筆,輕蘸墨汁,在紙上寫了起來。眾人面面相覷,難不成這慕容小姐的方法是要寫出來的?帳中的將軍紛紛起身,也跟到書桌前,看她寫些什麼!
  
  只見紙上的字筆法精緻,濃纖折中,飄逸隨性,好漂亮的一手行書。早就聽聞祁相的生辰之時,慕容舒清一幅雙手齊書的對聯,讓當時在場的所有人都交口稱讚,現在看來果然不假。只是這書寫的內容卻又讓眾將軍皺起了眉。
  
  「你所謂的辦法就是寫拜貼?!」李鳴有些不可思議的說道。白紙上赫然寫著幾個字「今日酉時,慕容舒清拜會!」她不知道他們已經連發了兩封拜貼了,要是拜貼有用,他們還需要在這裡發愁嗎?還是她以為自己寥寥數語的拜貼比東隅駐軍守將的拜貼更有用!他還以為她能想出什麼好辦法呢,果然,這種自以為是的千金大小姐還是不可信!
  
  慕容舒清不理會他們或嗤之以鼻,或不以為然的表情,輕扇紙面,待墨跡乾了之後,小心的折好,對著帳外輕喚:「樊峰。」
  
  樊峰迅速進了帳中,將信遞給他,慕容舒清說道:「送到飄渺山莊。」她猜想,這裡也沒人會願意幫她送信了。
  
  「是。」將信收好,樊峰立刻轉身出了營帳,對其他人完全視而不見。
  
  慕容舒清從裴徹手中拿回茶,喝了一口,溫度剛剛好。或許是將軍們都覺得慕容舒清這個所謂辦法既無用又無聊,誰也沒有再說話。慕容舒清閒閒的喝完手裡的茶,也不多說,淺笑著朝帳外走去。
  
  裴徹對慕容舒清的這個方法雖然也覺得可笑,但是以他對慕容舒清的瞭解,她很少做沒有把握的事情,而且還是看起來這樣明顯的無用之事,難道是另有乾坤?與軒轅逸對視一眼,在軒轅逸眼中,他同樣看到了疑惑和不信。就在慕容舒清快要跨出營帳之時,裴徹還是問道:「舒清,你這是?」
  
  慕容舒清停了腳步,卻沒有回頭,依然是那樣輕鬆隨意的回道:「我只是說試一試,行不行就不知道了。好了,不打擾各位商談軍務,舒清告退了。」
  
  她走得瀟灑,只是她走出營帳,就馬上聽到一聲嗤笑:「這算什麼辦法啊!?」
  
  慕容舒清不以為意的輕笑著朝那棵高大的梅樹走去。滿樹的雪白,已經分不出哪裡是梅哪裡是雪,站在樹下,不時會有雪花或者梅瓣紛飛而落。記得有一句詩說「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寫得很好,但是今日看來卻不盡然,已是梅中有雪,雪中有梅,又怎麼分得清是雪白還是梅香呢!?
  
  今天的天氣很不錯,風也不大,伴著陽光,照得梅樹彷彿閃閃發光一般。不時有雪水融化,一滴滴的落下,晶瑩而優美。慕容舒清在梅樹旁的一塊大石頭上坐下,欣賞著陽光下,天地間的雪白慢慢化去,露出原有蒼涼的景色。
  
  .......................
  
  「慕容小姐,將軍,將軍請您到主帳去。」一陣急促的奔跑聲,伴著氣喘吁吁的呼喚,讓慕容舒清睜開了眼睛,她剛才好像睡著了,又好像沒有,一直伴著梅樹雪融的聲音,滴滴答答,竟不知道自己在這樹下坐了一個下午。
  
  站起來,整理一下有些皺的裙擺,慕容舒清笑道:「我知道了,走吧。」樊峰應該已經回來了吧。
  
  再次踏進主帳,只見這些將軍們都圍著樊峰問話,他卻只是微微低垂著頭,不卑不亢的站在那裡,不管身邊的人怎麼說怎麼問,他都是一臉的面無表情,不張揚,也不怯懦。
  
  慕容舒清輕咳一聲,他們才把注意力放到她的身上,紛紛回到座位上。
  
  樊峰看見慕容舒清進來,逕直走到她面前,抱拳行禮道:「主子。」
  
  「怎麼樣?」
  
  樊峰從懷裡提出一封信,遞到慕容舒清手中。恭敬的說道:「莊主說,飄渺山莊酉時恭候主子。」
  
  「嗯。」慕容舒清輕點了一下頭,樊峰迅速轉身出了大帳。
  
  打開信一看,慕容舒清差點笑出聲來,可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她只得硬生生的嚥了回去。軒轅逸一直站在慕容舒清背後,看她表情怪異,就朝那封信上看了一眼,是一幅畫,一個字也沒有,畫上是一支放倒的酒壺。
  
  軒轅逸的臉色變得非常的陰沉,看她壓抑不住的嘴角輕揚,舒清和商君到底是什麼關係呢?
  
  「這怎麼可能?」李鳴的這一聲詫異的低叫,叫出了在場所有人的心聲,她的拜貼飄渺山莊居然認了!!這對於他們來說之多麼大的一個諷刺,慕容舒清,她到底有哪裡不一樣!李鳴第一次願意認真地審視起她來,除了盈盈淺笑,淡然的清雅之外,什麼都沒有!
  


  第一百零四章商君
  
  「舒清小姐,我家主子久候多時了。」剛站定,不遠處的巨石邊上走出一身著淡紫長裙的女子,柔和的聲音和她的人一樣甜美怡人。
  
  慕容舒清點頭笑道:「朗月,麻煩你了。」每次來,都是有人帶著進莊裡,所以她從來都沒有見識也沒有注意過這些奇門陣勢,交往多年,竟不記得商君是佈陣的高手。
  
  郎月禮貌的欠身行禮,回道:「舒清小姐客氣了。請隨我來。」說著,在前面為他們帶路。
  
  走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時間,他們就走出了那片茂密的樹林,這讓裴徹和雷翼詫異的相互對看了一眼,原來這個林子竟然這麼小,他們卻在裡面被困那麼久,彷彿怎麼也走不出去一般,而且這女子帶路也是一路直行,並未繞路和觸碰機關,感覺上,這就是一片再普通不過的樹林,可是只有他們在裡面受困過的人才知道厲害。看來這次來找這個商君是找對了!
  
  出了林子,便是一片石林,巨石或大或小,錯落有致的置於四周。穿過石林,便可看見依山而建的飄渺山莊,一塊巨大的青石上書著狂草的飄渺山莊幾個大字。紅木的兩扇大門,門前既沒有石獅子,也沒有對聯燈籠之類的,門楣上連個字也沒有提,若不是那青石上的四個字,沒有人會相信這就是聞名滄月東隅兩國的飄渺山莊。
  
  再進去是一條用碎石鋪成的小路,小路旁邊遍植著一種紅火色的花,走在小道裡,如置身火海一般,在這裡,似乎完全看不出是冰冷的冬天,這飄渺山莊實在是一個太奇妙的地方了,軒轅逸與裴徹卻同時加倍了警覺,這種世外高人有時總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怪癖。
  
  相較於他們,慕容舒清就顯得輕鬆愜意得多了,帶著淺笑,不時的輕撫兩旁艷麗的刺姬,這花如它的名字一般,紅得刺裂人心。只是商君說這刺姬是越冷越紅,南方植不得,她才不得不放棄將它移植到慕容家裡。
  
  這片火紅的花海很大,才走了一半,只見花海的另一頭跑來一個淡粉色的身影,這人功夫不弱,很快就走到慕容舒清面前,拉著慕容舒清的手,就撒嬌的嚷道:「舒清姐姐,你可來了,想死我了。」
  
  慕容舒清也揚起了眉,帶著促狹的笑意,上下打量著女子,口中嘖嘖稱道:「我也很想你啊,讓我看看,嗯——長大了,越來越標準了呢!」
  
  女子一愣,頓時紅了臉,不依不饒的叫道:「你笑我!」舒清姐姐學壞了,一年多不見,就學會揶揄調侃人了。
  
  慕容舒清好笑的搖搖頭,她也沒有說錯啊,第一次見她的時候是三年前吧,那時還是一個小女孩,瘦瘦的身形,稚氣的臉,一不注意,小丫頭就長成了粉嫩嬌羞的大姑娘了。
  
  兩人嬉笑了一陣,女子才注意到舒清身後還有一群人,有些疑惑的問道:「他們是?」
  
  慕容舒清還沒來得及介紹,女子看見裴徹,忽然瞪起了大眼睛,一臉氣憤地叫道:「是你?!」
  
  說完不等眾人反應,已經拔出腰間一柄軟劍,向裴徹衝了過去。裴徹一驚連忙後退,兩人就在這不大的石道上打了起來,女子招招用盡全力,裴徹不明就裡,雖然勉強避過,但是女子武功本就不弱,又手執利刃,還是弄得他有些狼狽,裴徹一邊退一邊說道:「姑娘你幹什麼?!」
  
  他從來就沒有見過這位姑娘,何以她好像要找他拚命似的!!
  
  慕容舒清也是看得一頭霧水,詢問的看向軒轅逸,只見他也是滿臉不解的看著自己,兩人都無奈的笑了起來,看來他們自己是找不到答案了。
  
  裴徹出於禮讓,怕造成不必要的誤會,招招留情,步步退讓,可是女子似乎並不領情,軟劍耍得愈加賣力,趁著裴徹退讓之機,女子忽然挑轉劍花,逕直向裴徹刺去,慕容舒清連忙叫道:「笑笑?!」這丫頭是怎麼了?!
  
  「噹!」一聲低吟的聲音,女子的劍被擊落在地,打得難捨難分的兩人才算是停了下來,女子不服氣的還要去拿劍,只聽得一聲如清泉般的低喚:「笑兒,住手。」讓女子瞬間像老鼠見了貓一般,乖乖的低著頭,叫道:「哥!」然後立刻迅速的跑到慕容舒清身後,連頭都不敢抬。
  
  「我記得你應該呆在陵園。」男子不緊不慢的清冽聲音,聽得人通體舒暢。只是女子卻一臉慌張的說道:「好好好,我錯了,不敢了。可是今天舒清姐姐來啊,我想她了嘛!」那陵園裡無聊死了,她才不要待在哪裡呢!!而且有舒清姐姐幫她求情,嘿嘿,哥一定不會把她怎麼樣的。
  
  男子懶得理她,微微躬身,笑道:「裴公子,失禮了。」
  
  裴徹手中拿著一朵刺姬,把玩著,這就是剛才擊退女子利刃的「暗器」,是誰呢?這人好強的內力。正在思考的裴徹,忽然聽到有人和他說話,反射性的回道:「沒什麼,公子不必多禮。」
  
  說完抬起頭,整個人愣在那裡,天下間,真的有這樣的人嗎?如清風朗月般風雅,如青竹傲梅般神韻,五官更是無可挑剔。難道他就是——商君!
  
  驚訝發楚的不止裴徹,每個人都或多或少的被商君的容貌氣質所怔住。就連慕容舒清也不得不承認,每次見他,她都會不自覺地多看兩眼,沒辦法,老天爺讓他長成這樣,不看有些說不過去吧!!顯然商君也很習慣,忽略眾人,對著盈盈淺笑的慕容舒清說道:「清,你終於記得來看我了。」
  
  慕容舒清輕笑,才一年多吧,好似她拋棄他們很久似的,聳聳肩,笑問:「你們倆是要一起討伐我嗎?!」
  
  「你自己說呢?!」商君也不正面回答,促狹的笑著看她。
  
  慕容舒清白了商君一眼,懶得回答他調侃的問題,說道:「好了,給你介紹幾個人。軒轅逸、裴徹、李鳴、雷翼。」
  
  隨著慕容舒清的介紹,他們一一點頭,也算是打了招呼了。
  
  商君其實早就知道軒轅逸和裴徹,他們的拜貼他也退了,只是不明白,舒清為什麼要帶他們來。雖然如此,商君還是謙和的自我介紹道:「歡迎各位到鄙莊,在下商君。」
  
  軒轅逸和裴徹是早有預感,雷翼則是見過,所以沒有驚訝,唯獨李鳴,有些不可思議的叫了起來:「你就是商君?」他就是飄渺山莊的主人,除了長得好一點之外,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嘛!剛才那個什麼陣,他一點也沒有看出來有什麼厲害的。還有,連自己的妹妹都教不好,見人便動手,真是浪費了這好皮相!
  
  「李鳴!」軒轅逸低低的聲音,讓李鳴心裡雖然還在嘀咕,但是還是瞬間收了聲音,乖乖的閉嘴站在軒轅逸身後。
  
  軍事延誤不得,雖然裴徹知道現在不是說這個的好時機,但是仍是硬著頭皮說道:「商莊主,我們今天來是有一事相求——」
  
  可惜他話還沒有說完,商君卻笑著打斷了他的話:「我已經備了晚膳,先吃飯吧!我記得某人經不起餓。」
  
  顯然,他是不想談這事,裴徹就是再急,也只得將話嚥了回去。軒轅逸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給了他一個稍安勿躁的表情,裴徹也只得無奈的點頭。
  
  商笑也開心的拉著慕容舒清的手,笑道:「舒清姐姐,我們快去吃飯吧。」說完,還狠狠地瞪了跟在後面的裴徹一眼。
  
  迎著軒轅逸一臉怪異的笑容,還有慕容舒清曖昧的眼光,裴徹覺得自己太冤了,他根本就不認識這個姑娘!!
  
  李鳴還不知好歹的在他耳邊問道:「裴大哥,你跟那女子是什麼關係啊?」
  
  結果他得到了一個字「滾!」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3 03:24 PM

  第一百零五章遊說
  
  穿過火紅的花海,正對著一座大氣的兩層木屋,正廳十分寬敞,裝飾卻很簡單,除了些字畫便再無其他,一路走來整個飄渺山莊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像一個商賈之家,沒有浮華的裝飾,顯擺考究的古董瓷器,倒更像是歸隱山林的隱士。屋裡的奴僕丫鬟也不多,各做各的,井然有序。
  
  正廳旁邊,一個墨衣男子正專心的看著一把題詩的扇子,直到商笑擁著慕容舒清說笑著進了廳中,男子才抬起頭來,笑著和慕容舒清打招呼:「舒清。」
  
  「修之,你還在這?」慕容舒清笑著走到他面前,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扇子,是商君提的字,這兩人都是風雅之士,怪不得這麼投契。慕容舒清欠身行了一個禮,說道:「我還在想怎麼能再找到你呢。一直都沒有好好謝謝你。」確實應該好好謝他,若不是他,她或許已沒了性命,又或者失去了自由。
  
  秦修之連忙起身,扶著慕容舒清的手臂,歎道:「和我不用這麼客氣。」若不是她,他可能到現在也沒能見到母皇,也不會結識商君這樣的奇人,要說謝,那該是他謝她吧。
  
  「行了,大家入座吧。」商君好笑的看著這兩個人,一手拉著秦修之,一手扶著慕容舒清,把他們帶到主桌前,再看一眼從進莊開始,就面無表情的軒轅逸,商君拱手笑道:「久聞軒轅將軍大名,請上座。」
  
  軒轅逸也客氣的拱手回道:「莊主客氣了。」眼睛卻一直在舒清,商君,和那個叫修之的男人身上徘徊,他認得他,就是送舒清來軍營的男子,他們三人早就認識,那麼他們是什麼關係呢?清兒,你——欠我很多解釋。
  
  慕容舒清感覺到軒轅逸炙熱的目光,坦然的與之對視,仍是那淡淡的一抹淺笑,卻莫名安了軒轅逸的心,好,他等著她的解釋。
  
  其他隨行的人可就傻了眼了,才剛從商君無濤俊彥中回過神來,想不到這主屋之內,還有這樣一個溫潤如玉,翩翩風采的美男子,就連那刁蠻的小姐,長得也是美若芙蓉,姿比牡丹。莫不是這飄渺山莊人傑地靈,出的都是這神仙般的人物?!
  
  「朗月,吩咐廚房可以上菜了。」商君舉起酒杯,朗聲說道:「難得今日飄渺山莊這麼熱鬧,商君敬各位一杯。」
  
  主人已經舉杯,眾人也應和的舉起了酒杯,一口飲進之後,裴徹客氣的拱手說道:「商莊主客氣了!是我們打擾了!」
  
  「知道打擾還賴著不走。」本來只是一句寒暄之詞,但是商笑一句不鹹不淡,不輕不重的話,卻讓這飯桌之上的氣氛瞬間變得尷尬。
  
  李鳴最先想要發難,這商家小姐不免有些欺人太甚了!可是裴徹卻在桌子下邊輕踢了他一下,讓他到嘴的話又嚥了下去。裴徹一路上也十分納悶,他是真的不認識這位姑娘,就更談不上得罪了,莫不是有什麼誤會?裴徹起身,先向商笑行了一個禮,才問道:「商小姐,不知在下哪裡冒犯小姐?這其中是否有什麼誤會?」
  
  商笑手裡把玩著杯子,揚起甜甜的笑容,懶懶的回道:「誤會?沒有。」怎麼會是誤會,前兩天她太顧念舒清姐姐,想到軍營裡看看她,結果就是這個瘟神,若不是他,她早就神不知鬼不覺的見了舒清姐姐,也不會被哥狼狽的救回來,扭傷她的手就不說了,還害她被罰禁足陵園。現在再看到他,還不有冤抱冤!!
  
  原來她笑起來的時候,還是很可愛的。裴徹再接再厲問道:「那為何小姐對在下如此不善?」
  
  商笑斂下笑意,一臉孺子不可教的表情,一邊搖頭,一邊歎道:「沒辦法,有些人一看著就讓人討厭!」
  
  想不到她會這麼回答,一桌子的人愣在那裡,不知道說什麼,尤其是裴徹,哭笑不得的站著也不是,坐下來也不是。軒轅逸幸災樂禍的勾起嘴角,終於有人和他見解一致了!李鳴則低著頭猛喝水,他也很想笑,可是卻不敢在裴徹面前太過放肆,只得辛苦的忍著。
  
  舒清卻是不想忍,開心的輕笑出聲,原來這隻狐狸也有吃癟的時候!
  
  這樣的場面實在是讓裴徹下不了台,雖然商君也覺得很有趣,不過作為主人,他還是意思意思的對商笑喝道:「笑兒!」
  
  算準了大哥不會怪她,商笑撇撇嘴,懶的再看裴徹一眼,夾了一塊排骨放在慕容舒清碗裡,興奮的說道:「舒清姐姐吃這個。」
  
  慕容舒清勉強斂下笑意,嘗了一口,本來只是為了岔開話題,緩和這尷尬的氣氛,可是就這一口,卻讓慕容舒清一怔,點頭說道:「很好吃。」這個味道,是久別的酸甜排骨的味道。
  
  商笑一臉得意的說道:「那當然了,這是我哥上次聽了你所說的酸甜排骨,特意為你做的。」中午聽說舒清姐姐要來,哥可是準備了一個下午呢!
  
  果然是酸甜排骨嗎?慕容舒清再認真的嘗了一塊,酸甜適中,香滑酥軟,她好像只和他說過一次吧!慕容舒清笑道:「味道還不錯,君,你很有天分嘛!」
  
  商君淡笑著回道:「你喜歡就好。」
  
  那淡淡的帶著寵溺的話,讓軒轅逸握筷子的手緊了一下,隨即才又放開。
  
  商君不時的和慕容舒清,秦修之閒聊,好似他們並不存在一般。李鳴心生不悅,他們來這裡是談正事,不是來陪著吃飯喝酒的,有這個時間,還不如在戰場上殺敵呢。李鳴放下筷子,直截了當的對商君說道:「商莊主,我們這次來是有事相求。」
  
  商君放下酒杯,儒雅的問道:「不知商某有什麼可以做的?」
  
  他願意接這個話題,這麼說,還是有希望的,或許李鳴的誤打誤撞,也能成事,裴徹和軒轅逸對看一眼,都不語,讓李鳴和商君周旋。
  
  李鳴知道要抓緊機會,連忙說道:「滄月布了一個什麼陣勢,邪門的很,我軍想請莊主幫忙破陣。」
  
  商君搖了搖頭,笑道:「商某只是一介商賈,我看將軍是找錯人了。」
  
  「商莊主你別謙虛了,山莊周圍擺的陣勢非常厲害,您要是願意破陣,那還不是手到擒來。」雖然李鳴也覺得這個商君沒什麼本事,但是軍師說他行,就姑且先給他灌點迷湯,看他答應不答應。
  
  商君卻不吃他這一套,仍是謙虛的笑道:「將軍謬讚了,那些只不過是護莊的小把戲,難登大雅之堂。」
  
  「可是——」
  
  商君這雖是自貶,實則已經明白的拒絕他們的提議,若是識趣之人,此時就應該寒暄幾句,帶過這一話題,可是這次他們來的目的就是要破陣之法,一定要說服他。怕李鳴言語間得罪商君,裴徹拉了一下李鳴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
  
  裴徹起身,手執酒杯,一飲而盡杯中之酒,才侃侃道來:「商莊主,相信東隅滄月之戰,您也有耳聞,我軍出戰,完全是自衛,並沒有要奪城掠國的野心,若是讓滄月獲勝,必會戰事不斷。那麼受戰火之苦的會是兩國人民。對貴莊的生意也會大有影響。若是莊主肯出手相助,提早結束這場戰爭,那將是百姓之福。」傳聞飄渺山莊時常送糧送衣給貧苦人家,希望百姓能打動他。
  
  商君一直微笑的臉漸漸低沉了下來,用百姓來威脅他嗎?!他又不是聖人,以為自己可以接濟天下。商君也拿起酒杯,只是沒有一飲而盡,而是細品美酒,直至杯中酒空,才擲地有聲的回道:「飄渺山莊立於兩國交界,只管做生意,不問政治。再說,這保家衛國,戰場殺敵之事該是將軍們的責任吧!」
  
  這一句責任說得裴徹瞬間無語,李鳴卻忍不住叫道:「你這人怎麼這麼沒有良心!」
  
  李鳴的叫囂,讓商君本來就不好的臉色更顯得陰霾,而他明顯的拒絕,顯然也讓軒轅逸他們下不了台,一時間,飯桌上的氣氛由剛才的其樂融融變得有些壓抑緊張起來。
  


  第一百零六章原由
  
  「啊——!」慕容舒清的一聲輕呼,瞬間打破了這低迷緊張的氣壓,眾人紛紛往她這邊看過來,只見一個婢女緊張的站在一旁,手中端著一碗湯。
  
  剛才忽然變得緊張的氣氛讓她手上也是一僵,可是她記得她只是輕輕的碰到舒清小姐,應該沒有燙傷或者撞傷吧,婢女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也知道舒清小姐是莊主的貴客,連忙道歉道:「對不起,舒清小姐。」
  
  商笑也緊張的扶著慕容舒清問道:「舒清姐姐,你沒事吧?」
  
  舒清摀住受傷的左胸,輕皺著眉頭,看起來很痛苦,實則,她只得在心裡向那位婢女道歉了,剛才那樣的氣氛,再談下去也是無意,正巧她不小心撞到她的肩膀,她也就順勢裝著舊傷發作了。
  
  商君馬上走到慕容舒清身邊,問道:「上次聽說你受傷了,還沒好嗎?」按照修之所說得時間,已經快半個月了,難道傷勢還是沒有好轉?!
  
  秦修之也擔心的說道:「舒清,要不要請大夫給你看看?」只有他知道,當時那一箭是多麼凶險。
  
  慕容舒清笑著搖搖頭,回道:「嗯,沒事。」今天坐了一個時辰馬車,雖然肩膀上確實有點疼,但是也沒有那麼嚴重,她只是不想他們吵起來才叫出聲來。
  
  「笑兒,扶清到清風閣。」商君卻不理會這些,對著眾人一拱手,說道:「各位慢用,商某先告辭了。」便扶著慕容舒清進了後院。
  
  難道她的傷口又裂開了?!軒轅逸站起來,想要跟過去。衣袖卻被裴徹拉住,裴徹對他無聲的搖搖頭,現在的形勢,他最好不要跟過去。軒轅逸停了一下,才坐了下來,狠狠地灌了一大杯酒,臉色陰沉得嚇人。
  
  另一個傷神的人則是秦修之,一種鬱悶的情緒讓他堵得慌,可是他在鬱悶什麼呢?是因為守護在舒清身邊的商君,還是商君眼中只有舒清呢?天啊!他到底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
  
  扶著舒清進了清風閣,小心的扶她坐在軟塌上,商君雖然也看出了她的用意,所以順勢離席,但是她受傷也是事實,握著慕容舒清的手,商君歎了一口氣,說道:「怎麼樣,還是找大夫看看吧。」
  
  「沒事。」慕容舒清舒服的靠在軟塌上,軟軟的長絨狐毛讓她捨不得起來,她只是覺得有點累,傷口已經不怎麼疼了。
  
  商君好笑的搖搖頭,她蜷著身體躺著,跟貓似的。笑著對一旁還很緊張的商笑說道:「笑兒,去廚房盛一碗湯過來,清晚上都沒吃什麼。」
  
  商笑看看舒清,再看看商君,他們一定有事情要談,於是乖乖的點頭回道:「好,我這就去。」
  
  今夜的月色還算好,雖然已經過了十五,但是還是很明亮,月光透過清風閣那一大面窗子,零落的灑在慕容舒清身上,柔柔的,讓她看起來更像一隻沒有睡醒的貓。慕容舒清暗歎,這飄渺山莊真是個好地方,冬暖夏涼,今天是她到西北以來覺得最舒適的一天。輕聞著空氣中淡淡甘醇的茶香,慕容舒清懶懶的坐起來。
  
  她的鼻子還真是靈,商君笑著端了剛泡好的兩杯茶來到她的身邊,遞給她道:「你喜歡的龍誕。」
  
  「謝謝,」慕容舒清接過茶,也順勢拉著商君在她身邊坐下,掀開杯蓋,一股醇香撲鼻而來,一邊喝著,一邊用茶杯暖手,慕容舒清懶懶的倚在商君的肩頭,透過大窗戶,看著屋外被月光鍍了銀邊的刺姬,柔和的月光非但沒有讓它變得柔和些,反而紅得更為詭異。
  
  拿起旁邊的蠶絲被,幫她蓋上,入夜的飄渺山莊還是有些涼。幫她打理妥當了,商君才低低的問道:「說吧,為什麼帶他們來?我記得當年你說過,能不捲進政治中,就盡量不要捲進去。今天,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久久,慕容舒清都沒有回答,商君也不急,撥弄著手中的清茶,耐心的等著。手中的茶幾乎涼透了,舒清才低低淺淺的說道:「君,我不希望捲進政治中,因為我是一個獨善其身的人,並不想去承擔國之重任,也不想捲進朝廷征戰之中。我只想保護我想保護的人,只想過我想過的自由生活,但是世事總是由不得我的小小願望。」
  
  那帶著淡淡憂傷與無奈的低語,讓商君有些悵然,拿下舒清手中同樣已經涼透的茶,商君握著她的手,輕問道:「你想讓我怎麼做?」只要是她說的,他就會去做。
  
  又來了,慕容舒清無奈的扶額,用力握緊商君的手,慕容舒清歎道:「君,我要和滄月一戰,和宏冥一決,是我自己的事情,我當年說得很清楚,我出錢,你出力,這座飄渺山莊是你的智慧和能力建起來的,三年中,我分到的錢已經遠遠高出了當初的投入。我帶他們來,是讓他們有機會說服你,而不是要求你一定要怎麼去做。我和你之間,一直都是朋友,最多牽扯到利益上,也只是合作夥伴,所以沒有所謂的我想你怎麼做的問題。」
  
  商君卻同樣倔強的說道:「沒有你,就不會有現在的飄渺山莊,也不會有現在的我和笑兒。」
  
  對舒清,他有著滿滿的感激,三年前,那個雪山上冰冷的早晨,他以為他和笑兒會凍死在那裡,但是這時一人一馬向他們走過來。給了他新的人生,和他談他不懂的所謂合作。沒有她,他現在或者只是一個靠著一身武藝,殺人為生的殺手,又或者是強搶越貨的盜賊,所以,無論她說怎麼,他都會幫她。
  
  慕容舒清並不認同她的說法,坐直身子,堅定的說道:「君,你要我說多少遍。就算沒有我,你也一樣會有今天的成就,只是時間可能會晚一些,是金子總會發光的。」
  
  對視著這樣一雙堅韌而信任的眼,他差點就相信了,可是三年前滄月的經歷,讓他低低的笑了起來,只是那聲音卻不像是笑,而是小動物在低泣:「可惜沒有人相信一個女子會有多大的成就,除了你。」
  
  心疼的扶著商君的臉,那雙飛揚的風眸裡閃耀著淚,卻硬是倔強的不讓它落下。他差不多忘了自己是女子,還有哭的權利。慕容舒清仍是淡笑著搖頭,堅持的說道:「君,你已經不是當年那個狼狽逃跑的女孩了,我知道這麼多年了,在滄月,你還有一段未了的心事,準備好了,你就可以去做了。」
  
  商君閉上眼,再睜開時,已是滿目的清明與堅毅:「不行,我還不夠強,還鬥不過他。我要有萬千的把握,因為我一定要贏。」為了冤死的父親,羞憤自盡的娘親,還有那無辜枉死的一百多條人命,她一定要贏!
  
  那個受傷的她又被他藏起來了,何時她才能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呢?與她十指相扣,慕容舒清一字一句的說道:「你還有我。」
  
  這雙既不溫暖也不寬厚的手,卻似乎總有無盡的力量,商君笑著點點頭,有這樣一個知己,是她這一生最大的福氣。
  
  兩人同時開懷的笑了起來,忽然商君像是想到什麼一般,拉著舒清說道:「或許這次戰爭是一次實現我心願的好機會,為了不讓人知道飄渺山莊和慕容家的關係,三年來,我們好像從來都沒有合作過,不如這次,我們就試上一試。」對啊,她自己的力量不夠,那麼加上舒清還有軒轅逸的力量,或許可行也不一定。
  
  「你明天可以再聽聽軒轅逸他們的見解,再做決定也不遲。」慕容舒清笑著點點頭,這正是她的用意,若是勝了,那就是三贏,畢竟他們有共同的敵人。
  
  商君勾起嘴角,一臉促狹的笑道:「好,不過我還是很期待可以和清並肩一戰的,誰讓你三年來的豐功偉績讓我很是佩服呢!」
  
  慕容舒清輕搖食指,一副此言差矣的樣子,故作謙虛地回道:「比起神秘莫測,武功蓋世,智謀過人,貌比潘安的商莊主,我可差了一大節了!」
  
  「你笑我,知道後果嗎!」
  
  「不行,我受傷了,我是病人耶!」
  
  「有這麼囂張的病人嗎?!」
  
  「你別伸出你的魔爪啊!!」
  
  「魔爪?!」
  
  「救命啊~~~!」
  
  清風閣裡不斷傳出快樂的笑聲,商笑捧著雞湯卻一直沒有進去,有多久沒有聽到她笑得這麼開心了,只有舒清姐姐有這個能耐,湯涼了,該換一碗,踩著愉悅的步伐,商笑朝廚房走去。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3 03:25 PM

  第一百零七章結盟
  
  一向淺眠的慕容舒清被屋外的聲響驚醒,披上外衣,走至窗邊,只見月光下,一灰一紫兩個身影正打得難捨難分,慕容舒清微微瞇眼,是樊峰,還有——軒轅逸。原來樊峰的武功竟然這麼好,難怪炎雨他們信任他。只是軒轅逸的拳法似乎更為犀利,不想看他們再打下去,慕容舒清輕喚:「好了,住手。」
  
  聽到她的聲音,樊峰往後越了一步,拉開了與軒轅逸的距離,默默的退了出去。軒轅逸卻有些意猶未盡,慕容舒清上哪裡找來這麼多能人,他才踏進院子,就被他給纏上了。
  
  軒轅逸走到慕容舒清面前,月光輕撫下,她淺笑而立。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軒轅逸才笑道:「看來你的精神還不錯。」
  
  慕容舒清也笑著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點頭回道:「確實還可以。」
  
  「我明天一早會回營中,你,是否留在這裡?」她與那商君的關係,絕不一般,而這裡的環境確實更適合她養傷,但是他又希望她留在自己身邊,他想聽聽她怎麼說。
  
  他居然會問她的意思?!軒轅逸背對著月光,她看不見他的表情,卻能感覺到他的鷹眸緊鎖在自己身上,慕容舒清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問道:「你心中已有良策,為什麼不試試說服商君?」
  
  軒轅逸挑眉問道:「你認為我已經想到辦法了?」他好像從來都沒有說過吧。
  
  站著有些累,慕容舒清在軟塌上坐下,聳聳肩,隨意的說道:「若是這樣一個邪陣就讓你敗下陣來,那你戰神的封號未免浪得虛名了。你一直研究地形,必是有了新的戰機。」她每次去主帳,他幾乎都是不發一語,不停的擺弄著地形圖,軒轅逸不是一個坐以待斃的人,那必是心中已有溝壑了。
  
  她知道?斜靠在窗邊,看著慕容舒清一副理所當然的笑看著他,軒轅逸似笑非笑的問道:「你確定自己對行軍打仗之事一竅不通嗎?」是她對他太有信心了,還是她的觀察力真的這麼敏銳。
  
  慕容舒清哭笑不得的點頭回道:「我是這麼認為的。」如果她在圖書館的時候隨便翻看兵法書籍就能算懂的話,那或許算是略知皮毛,可是她自己並不認為這就算懂了。
  
  「我確實已經想到化解之法,只是若是那陣能破,自然是更好。」這也是他來飄渺山莊的原因,可是看今晚商君的態度,怕是徒勞了。
  
  「那你何不嘗試說服商君呢?」依她看來,君已經動心了,只要軒轅逸能拿出他的策略,君應該會同意的。
  
  軒轅逸走到軟塌前,問道:「你和他早就認識?」
  
  「三年而已。」
  
  軒轅逸忽然半蹲下來,與慕容舒清平視,那雙冷傲的眸染上了炙熱,聲音卻依然的低沉:「你說過,會等我的答案。」
  
  聲音低得慕容舒清以為自己聽錯了,願得一人心的答案嗎?他懂嗎?毫不閃躲的看著那雙炙熱卻深沉若海的眼,慕容舒清淡淡的,卻也清楚地回道:「我,一直在等。」
  
  她知道自己的心在初見的盛夏午後,就為他動容,在騎馬逐風的官道上,為他喝彩,在蓮葉荷間為他顫動,可是,她要的答案,他真的能給嗎?
  
  「好,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
  
  慕容舒清抓住他的手,搖了搖頭,說道:「你還是想清楚再說吧。」她知道他在吃醋,因為商君,她不想要他意氣用事,被嫉妒沖昏了頭腦的回答。起身,越過蹲在前方的軒轅逸,慕容舒清淡淡的說道:「我累了。」
  
  就在慕容舒清要越過他的時候,軒轅逸一把抓住她的手,兩人就這樣一蹲一站的無語了很久,月光將他們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久久,軒轅逸起身,一手撫上慕容舒清未綰的長髮,似說給她聽,更像說給自己聽:「我該拿你怎麼辦?!」
  
  ....................
  
  第二日一早,軒轅逸一行人,商君,商笑,慕容舒清,秦修之分別坐於花廳,昨夜一直不語的軒轅逸起身,開門見山的說道:「商莊主,我也不想再浪費大家的時間。破陣對我軍之戰至關重要,懇請你出手相助,若是莊主覺得與己無關,那軒轅逸也不再強人所難。」
  
  商君一邊吹著手中的清茶,一邊笑問:「說說你的想法,我幫你破了陣,你就有把握贏?」
  
  他有興趣?裴徹悄悄看了一眼在一旁閒閒的吃著糕點的慕容舒清,他們說什麼,好似與她無關,昨夜商君的態度強硬的很,怎麼一早就變了?!
  
  軒轅逸朗聲說道:「我已經有了新的進攻策略,你指揮正面破陣,我軍分兩路人馬,一路走屈山,繞過其佈陣範圍,直接從後方進攻,到時他們的主要注意力都放在陣勢之中,我軍後方突襲定能出其不意,你若破陣成功,前後夾攻,必能得勝。另一路人馬走雪山,繞到最後方,趁我軍與滄月交戰之時,燒其糧草,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舒清說的沒錯,軒轅逸確實有良策,不過——商君放下手中的茶,一改散漫的態度,認真地分析道:「三路進攻確實是好方法,但是其一,你可知敵軍儲糧正確位置?其二,這個戰略方法對時間要求很高,您能否保證到時配合得剛剛好;其三,尤霄此人我見過,以我對他的瞭解,他絕不可能只佈一個陣勢就以為安枕無憂。所以,你的三路進攻是否可行?就怕到時正好落入別人的圈套之中。」
  
  他的此番見解,不僅讓李鳴收起了不以為然的表情,更是讓軒轅逸眼前一亮,也來了興致,從懷裡拿出了隨身帶著的地形圖,在商君面前攤開,說道:「我軍已查明糧倉位置,至於進攻時間就以你破陣之時開始。你進入陣中放出信號,另兩路就開始進攻。至於尤霄此人,交戰兩月,我已知道他的狡猾,但是他也有個弱點,就是過於狂妄。他將陣勢拉得很大,而且他自信沒有人能破他的陣,因此陣勢之後,另設有暗溝機關,就再無其他防範,所以三路進攻還是可行的。」
  
  商君細看地形圖,上面標示清楚,路線明細,當下對軒轅逸也心生佩服,當即笑道:「好,我答應破陣。」
  
  「真的?!」李鳴驚呼,這麼容易就答應了?裴徹也驚於商君的轉變,再看慕容舒清,還是一副置身事外的閒暇,真的不是因為她嗎?她和飄渺山莊到底什麼關係?!
  
  商君笑道:「我像在開玩笑嗎?走吧。盡快解決這件事。」她有些等不及了。
  
  一行人起身,一直坐在最旁邊的秦修之忽然起身,抱拳問道:「不知秦某可否同行?」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就是希望可以呆在他的身邊,他應該喜歡的是舒清,不然活潑的商笑也很正常,可是他發現他居然腦中想得最多的是商君。他應該逃離的,離他遠遠的,可是為什麼就是一路想要跟隨呢?他瘋了嗎?
  
  商君還沒有來得及說話,一旁的商笑也跳起來說道:「我也要去。」
  
  商君無奈的搖搖頭,笑道:「笑兒,這不是去玩。」
  
  「哥,讓我去。」她知道,這次與滄月之戰,關係到報父母之仇,所以,她一定要去。
  
  商君還想說什麼,卻被商笑堅毅的目光怔住,最後還是輕輕的點頭。
  
  裴徹覺得氣氛有些低迷,笑著說道:「好吧,既然大家都想出力,就一起吧。」
  
  誰知,一番好意,卻換來商笑絲毫不給面子的嗤笑:「又不是幫你,多事。」這下氣氛活躍了,花廳裡一陣哄笑,可是裴徹卻是哭笑不得,他這是招誰惹誰了!!
  
  一群人顧著訕笑,舒清卻看見很有趣的一幕,修之那雙清潤的眼始終不離君,或者春天就快到了。
  


  第一百零八章入陣
  
  「不行!」主帳之中,圍著軍事地形圖的幾人談得投契,閒閒坐在旁邊喝茶的三人卻同時叫道。
  
  只因商君提議孤身進入陣中查看。
  
  最先發難的是商笑,跑到商君面前,拉著她的手,商笑氣憤地叫道:「哥,你來這又不是賣命的!」那個什麼陣,剛才光聽他們說就很可怕,又是雪又是狼的,他們怎麼不自己進去查看啊!
  
  秦修之也皺起了好看的劍眉,問道:「沒有其他方法嗎?」
  
  慕容舒清也不認同的說道:「君,這太危險了。」
  
  商君雖然心裡很溫暖,感動於他們對她的維護,可是仍是不免有些哭笑不得,無奈的說道:「你們別太緊張了,要破陣,不入陣查看,怎麼部署?!」他們以為她已經神到可以光靠想像?!
  
  雖然有些道理,但是姐姐是他唯一的親人,商笑還是不依不饒的說道:「可是,可是你指揮就好了,為什麼要你去啊?他們不能去嗎?!」說完還狠狠的瞪了這些所謂將軍一眼,一群大男人,還要她姐姐孤身範險。
  
  商君歎了一口氣,嚴肅的說道:「笑兒,不懂陣,談何破!你再任性就回山莊去。」她知道笑兒是為她好,但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商笑委屈的憋著嘴,可憐的看著慕容舒清,舒清姐姐的勸告,她一定聽的。
  
  感受到商笑求救的眼神,慕容舒清也很矛盾,對這些陣法她本就不懂,她也一樣擔心商君,但是商君所說也是實情,未能瞭解陣勢,何談破陣。慕容舒清想了一想,問道:「那麼依你現在看,這是個什麼陣呢?」若是有機可循,是否就無需進去了呢?
  
  商君指著地形圖,說道:「按照外觀看,以山石林木做陣,多為五行陣,一般會讓人迷失方向,繼而方便敵軍分散殺敵,但是據眾位將軍所言,進入之後毫無聲息,沒有打鬥聲,最後卻被雪狼叼出來,陣中可能還有陣勢,所以,我要親自進入查看才能想到破陣之法。」其實她要親自進入也實屬無奈,若是上次進入陣中只要有一人生還,可以簡述裡邊的情況,或者他們知道尤霄擺下的陣叫什麼名字,她都可以就此研究破陣之法,可是現在對這陣勢毫無所知,她不進去談何破陣。
  
  慕容舒清還想再說什麼,商君輕輕的搖頭,讓她還是嚥下了要說的話,她應該相信她,這既然是她的決定,她也唯有支持了。
  
  商笑知道姐姐心意已決,這陣她是入定了,含著眼淚,懇求的說道:「那也不用你一個人去啊,這麼多人,讓他們陪你去,好不好?!」
  
  軒轅逸也深知這陣的凶險,不管什麼原因,商君願意來相助,他也不希望看見他有所損傷,也勸道:「商莊主,派一隊人馬與你隨行,好可以保護你的安全。」
  
  這時雷翼上前一步,抱拳朗聲說道:「末將願意前往。」從進入飄渺山莊至今,一路上,他都沒有機會向商莊主致謝,就算他說了,莊主也未必記得,今次入陣,他也知凶多吉少,但是,仍然希望能追隨,盡心保護,也算報答了救命之恩了。
  
  商軍笑著搖搖頭,說道:「多謝將軍的美意,只是陣中不比尋常地方,我只是去查看陣形,獨自進入危險反而小些。」她進入,希望盡可能的少觸動裡面的機關,而且以她的武功和對五行陣的瞭解,要出來應該不是一件難事,若是加上一隊人馬,就很難說了。
  
  拍拍一直緊握著她的手,給了商笑一個爽朗的笑容,商君一拱手,笑道:「各位不必擔心,我去去就回。」說完利落的出了營帳。
  
  眾人也隨她出到帳外,雪融後的午後,空氣中除了冷還夾雜著淡淡的梅香。商君來到她的踏雪面前,輕撫了一下馬頭,忽然對站在最後的慕容舒清說道:「清,我有事和你說。」
  
  慕容舒清有些疑惑,但是還是很快的走到她的面前。只見商君稍稍低下頭,在舒清耳邊低語了幾句,說完,她就要跨上馬背,舒清卻睜大眼睛,一把抓住商君的手臂,就是不肯放。商君無奈的搖搖頭,復在她耳邊歎道:「我是說如果,相信我。」
  
  久久,慕容舒清才慢慢鬆了手,商君一個翻身,上了馬,踏雪如離弦之箭一般跑去,慕容舒清卻茫然的看著商君離去的背影,她不知道她這時候放手,會不會讓她永遠後悔,因為商君在她耳邊說的是:「我回不來的話,幫我照顧笑兒。」
  
  一雙健壯的手臂,將她攬入懷中,他不知道商君和她說了什麼,讓她恍若有失,他不喜歡她這樣一直盯著另一個男人的背影,但是他更擔心她現在這樣有些茫然失措的樣子,輕拍著慕容舒清的背,軒轅逸低聲問道:「怎麼了?」
  
  慕容舒清靠在軒轅逸的肩膀上,輕輕搖頭,回道:「我沒事。」深吸了一口氣,輕輕掙脫軒轅逸輕擁的上臂,慕容舒清向那棵高大的白梅走去。
  
  軒轅逸看著慕容舒清翩然遠去的身影,她,什麼時候才願意依靠他,願意把心事說給他聽,願意讓他保護她!!
  
  輕靠著高大的梅樹,不斷有梅瓣零散的飄落,隨著寒風,如一場花瓣雨,慕容舒清伸手接過一朵緩緩滑落於手心的白梅,心裡不斷的祈禱:商君,商君,你一定不能有事。
  
  緊緊握著手中的白梅,慕容舒清靜靜的閉上眼睛。
  
  「主子。」樊峰無聲的立於慕容舒清身後,慕容舒清依靠著樹幹,沒有回話。樊峰繼續說道:「炎雨回來了,有您要找的人的消息。」
  
  慕容舒清睜開眼,不確定的問道:「真的?」她沒有聽錯吧,他是說莫殘有消息了嗎?不等他回答,慕容舒清小跑著向她的營帳跑去。
  
  ...............................
  
  一進入帳中,慕容舒清一邊喘著氣,一邊急問道:「炎雨,是找到莫殘了嗎?」她的心在狂跳著,不知道是一路跑來的原因,還是因為就要聽到莫殘的消息。
  
  炎雨迎著慕容舒清等待的目光,肯定的回道:「還沒有,但是有消息了,在離鳳山三十里的昀鎮,有人看見過莫殘。」
  
  雖然有些失望,但是終於還是有了莫殘的消息了。慕容舒清擔心的問道:「確定是他嗎?」
  
  「應該是,身形樣貌都一一查證過了。」為了確定是莫殘,他還拿著莫殘的畫像,幾乎問遍了那個小鎮,有八個人肯定當時看到的男子就是畫像中人,比照氣質及行事作風,確認無疑。
  
  「他真的沒有死。」雖然在她心中一直相信,莫殘沒有死,但是一個月來的毫無消息,還是讓她的心時刻都懸著,現在終於確定他沒有死,慕容舒清心裡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說道:「繼續找,一定要找到。」
  
  「是。」
  
  炎雨轉身離去之時,慕容舒清忽然叫住他,問道:「等一等,燕芮現在情況如何?」東隅目前準備全面反擊,那麼她要知道,宏冥與滄月的聯盟什麼時候能破。
  
  「馮毅已經將陸續收購到的農用良種悄悄運回東隅,收購還在進行。並且在他有意的哄抬和周旋下,燕芮的大多數地主都認為種植棉麻有大利可圖,除朝廷規定的幾處地方外,大多已準備改種棉麻。安沁宣向燕芮大量採購珍稀藥材,並轉賣到鄰近小國。目前燕芮藥材正在持續漲價。沈嘯雲以高價將您想要散佈的消息賣給了燕芮的幾個王爺。」
  
  慕容舒清點頭笑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是!」
  
  慕容舒清輕笑著搖搖頭,出了營帳,這兩個人還真是時刻都不忘記掙錢之道,要放在現代,會是出色的資本家!所以和他們合作很容易,就是有利可圖!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3 03:25 PM

  第一百零九章破陣(上)
  
  夜幕已經降臨,月光透過梅樹,灑下一片斑駁的碎影,陽光隱去之後,留下的,只是凜冽的北風,融去的雪水,還有那似有還無的殘香。慕容舒清坐在梅樹之下,一方青石之上,商君一去,已經三個時辰了,似乎只有在這寒風傲梅之下,才覺得自己的心平靜一些。
  
  不遠處的巨石旁,秦修之也靠著石壁,仰頭看著漫天的星辰,他的心裡,該是惦念擔憂著君吧。
  
  慕容舒清起身,緩步走到商笑身邊,攬著她的肩膀,鼓勵的說道:「笑笑,別太擔心,沒事的。」這是在安慰她,也是在安慰自己。
  
  三個時辰,商笑的淚水,在慕容舒清輕擁她的那一刻,就再也控制不住的滑落,將臉埋進慕容舒清的肩窩,抽泣著低喃道:「舒清姐姐,我好怕。」她就姐姐一個親人了,要是失去了她,她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活下去的勇氣。
  
  商笑聲聲哭泣都如一記重錘,敲打著慕容舒清的心,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安慰商笑,說什麼都顯得那麼的無力。只得緊緊地抱住她,感受她不斷顫抖的雙肩,跟著一起顫動的,還有自己的心。
  
  「看,是商莊主!」忽然,站在營門一直等待的雷翼一聲歡呼,讓帳外的眾人都馬上站了起來,緊緊地盯著遠方,只見一匹白馬,閃電劃破黑夜般衝回營地,伴隨著揚起的煙塵,很快,一人一馬回到了營中。商君翻身下馬,臉上仍然帶著笑意,但是滿臉的倦容掩飾不住。
  
  商笑跑到商君身邊,拉著她的手,上下打量著,忙問:「哥,你沒事吧?!」商君只是拍拍她的手,輕輕的點點頭。
  
  看到商君回來,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裴徹笑問道:「商莊主,怎麼樣?」
  
  商君沒有馬上回答,只是一拱手,回道:「我已經大概明白了,還要參祥參祥如何能破,各位請回吧,明早軒轅將軍帳中與各位將軍討論。」
  
  眾將軍面面相覷,等待這麼久,就是想聽他的見解,這是怎麼回事。裴徹雖也有些失望,但是這三個時辰裡,商君不知經歷多少凶險,看她滿目的倦意,也不好強人所難,點頭回道:「好吧,商莊主這一行也辛苦了,早點休息。」
  
  慕容舒清微微皺眉,說道:「莊主,舒清還有一事請教,不知可否。」
  
  商君點頭回道:「到帳裡說吧。」
  
  慕容舒清隨著商君、商笑,進了營帳,一進入帳中,慕容舒清馬上上前一步,扶著商君,商君也順勢靠在慕容舒清身上,慕容舒清忙問道:「君,你怎麼了?!」
  
  商君一下馬,她就覺得她的臉色很不對,走到她身邊時,她又藉著寬大的袖子,用力的握著自己的手,她就知道,商君一定有什麼不妥之處,畢竟眾人看來,他們是男女有別,她只得趕緊找一個借口跟進來。
  
  商君沒有回答,只是一口鮮血從她的口中噴出,隨後便再也站不住的軟倒下去,她這一倒,嚇得商笑臉瞬間變得煞白,無措的叫道:「啊——,舒清姐姐怎麼辦?!」這是怎麼回事,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
  
  商君忽然暈倒,讓舒清拉都拉不住,兩人一起跌倒在羊毛軟墊上,舒清一邊艱難的拉著商君,一邊對嚇傻的商笑說道:「別叫,幫我一把。」
  
  兩人合力下,才好不容易把商君抱到床上,一番折騰,商君也慢慢的甦醒過來,只是臉色白得駭人,頭上滲出一顆顆的汗水,有些艱難的喘著氣,慕容舒清一邊幫她擦拭嘴角的血跡,一邊問道:「君,你怎麼樣?」
  
  「我,我去找軍醫過來。」商笑大眼裡蓄滿著淚水,看著商君嘴角仍不斷湧出的血,就要往營外衝去。
  
  原來已經很虛弱的商君忽然坐起身來,一把抓住商笑的手。艱難的說道:「笑兒,別去。」商笑連忙停下來,回到床邊,看著她因為劇烈的動作而猛烈的咳嗽,擔心得再也不敢亂動一步,商君緩下了咳嗽,才低聲說道:「軍醫來了,我的身份……」
  
  聽她這麼說,商笑再一次忍不住叫道:「可是也不能不要命啊!」姐姐這幾年女扮男裝的苦楚她再清楚不過,難道現在還要為了這個連命都不要嗎?!
  
  商君還想再說什麼,卻是力不從心無法說話,只得緊緊握著商笑的手,慕容舒清歎了口氣,這對姐妹,怎麼就一樣的倔呢!慕容舒清對商笑說道:「笑笑,別激動,先坐下來。」
  
  拿來棉錦,為商君擦拭臉上的汗和血跡,解開束縛著商君的圍布,她自己也女扮男裝過,知道被一層層纏繞,喘不過氣來的感覺,圍布解開之後,一個清晰的暗紅色掌印赫然出現在商君的右胸之上,慕容舒清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是怎樣的掌力所至,一邊幫她蓋好棉被,一邊輕問道:「君,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胸腔中的淤血剛才吐出來了一些,再加上舒清替她解開了胸前的圍布,商君覺得自己的呼吸好像順暢了一些,不再像被大石頭壓住一般難受了,深吸了一口氣,才小聲回道:「我胸口中了一掌,那人內力極深,已經傷及經脈。」
  
  「是尤霄嗎?」能傷君的人應該不多,傳聞那個尤霄驍勇善戰,莫不是他?!
  
  商君輕輕搖頭,回道:「不是,這人的武功比尤霄要厲害的多。」與尤霄,在四年前,她就戰過一回,當時也不過是不相上下,傷她的人,武功比尤霄不知要高出多少。
  
  武功奇高,現在又相助滄月的,難道是——,舒清連忙問道:「是不是一個絳衣男子,精瘦的身形,那雙眼像魔魅一般。」
  
  商君想了想,雖然陣中迷境不斷,看不清人,但是她還是記住了那雙眼睛,清沒有說錯,是一雙吸魂攝魄般的眼睛,商君問道:「你見過?」
  
  何止見過,慕容舒清輕撫左肩,淡淡的回道:「他差點要了我的命。」
  
  她的回答讓商君也是一驚,那人就是射傷清的人?!怪不得清身邊高手眾多,還是讓他得逞,那人是誰?武功竟然如此之高,還有那個陣,恐怕也是他擺的吧。
  
  慕容舒清拍拍商君的臉,淡然而柔和的說道:「你先躺著,我來想辦法。」
  
  說完便向屏風外走去,君受的是內傷,叫軍醫怕也是無用,反倒讓君的身份暴露,雖然她並不認同她這樣一直女扮男裝下去,但是這是她的選擇,也必有她的打算,就算是要解開身份,也應該由君自己決定。
  
  「樊峰。」
  
  話音剛落,一道深藍布衣的影子已經恭敬的立在營帳旁邊。
  
  「你馬上把蒼素找來,要快。」蒼素對於治療內傷好像頗有辦法,現在,也只能靠他了。
  
  「是。」
  
  商笑半蹲在床頭,將頭靠在商君的上臂上,淚水順著臉頰,一滴一滴的落在商君的手上,商笑又是擔心又是氣惱,帶著哭腔,仍不住的說道:「你還約那些將軍討論什麼破陣之法,你看你現在這個樣子,還破什麼陣啊?!」
  
  沾濕了淚的中衣貼著皮膚,並不灼熱,在這寒冷的冬夜,反而顯得有些冰冷,商君不捨的輕撫著商笑的髮絲,低低的安慰道:「笑兒,別哭了,放心,我沒事。」
  
  她答應過爹娘,會好好照顧笑兒,她會做到的,也一直努力著,為父報仇,為母雪恨的事,就由她一個人來做吧,笑兒就是應該永遠都是微笑著生活在陽光下的。
  
  慕容舒清正要進入內室,隱約聽見商笑壓抑的哭聲,要進入的腳一時間竟是跨不進去,商君的苦,她從不肯說,總是一個人承擔,每次看著她穿著男裝,周旋於商賈權貴之間,陰謀詭計之中時,她就為這麼一個女子心痛,知道她心中有怨,有恨,有愁,有苦。何時,她才能得以解脫。能帶給她幸福和快樂的,會是那個一直守望在帳外,立於石間三個時辰仍不能離去的男子嗎?
  
  悄悄退到營帳外,今夜好冷。
  


  第一百一十章破陣(中)
  
  已經過了巳時,主帳中,軒轅逸仍是低頭研究著地形,裴徹則是一杯清茶在手,悠閒自得,其他的將軍也是不言不語的端坐在椅子上,安靜得有些壓抑。
  
  李鳴顯然沒有裴徹的好心情,重重的放下手中的杯,有些氣惱的說道:「商君怎麼還不來?」雖然他昨天一人闖陣,還平安無事的回來了,他對他是好生佩服的,可是現在都什麼時辰了,讓大家乾等這麼長時間,真是可惡。
  
  雷翼也有些坐不住了,站起來說道:「不如末將過去請莊主過來?」軍中最講究的是軍紀,還有時間,眾將軍雖然口頭上不說,怕是心裡對商莊主腹誹已久,尤其是剛剛護送糧草回來,還不明前因後果的黃將軍,更是一臉的不屑。
  
  裴徹卻搖搖頭,笑道:「不用了,他自會有分寸,大家稍安勿躁,再等等。」商君不是一個不重時間,沒有誠信之人,會遲來,必是有其原因。
  
  雷翼只得訕訕坐下。眾人又等了差不多半個時辰,茶都已經沖泡得無味的時候,商君才緩緩進了營帳,微微拱手,淡淡的笑道:「讓各位久等了。」
  
  沒有更多的解釋,不緊不慢的步伐,幾乎觸怒在場枯坐了近兩個時辰的將軍們,他們哪裡受過這種閒氣。黃錫峰乾脆將手中的茶碗往桌上用力一扔,潑出的茶水順著茶幾流下來,濺了一地。
  
  慕容舒清跟在商君身後,越過她的肩膀,看到了這個英氣勃勃的將軍,脾氣還真是不小,在裴徹和軒轅逸面前還敢摔杯子,慕容舒清覺得很有趣,軒轅逸的這些將軍好像各個都很有性格。本來他們討論這破陣之法,她是不想來湊熱鬧的,只是商君的傷,怕有什麼突發狀況,她也好一旁照顧。
  
  商君心裡哀歎,她也不想遲到這麼久,實在是蒼素今天早上才趕到軍營,然後又是針灸又是打通穴道,她勉強能站起來說話就已經是這個時辰了。她也很無奈。不過細細打量著眼前雙眼冒火,卻沉默不語的年輕將領,她不但沒有不悅,倒是一臉的欣賞。
  
  「莊主的臉色好像不太好?」裴徹暗暗觀察商君,雖然他還是這樣笑得閒適,但是他的臉色和精神明顯不佳,再加上今日遲來這麼久,莫不會昨日出了什麼意外?!
  
  好厲害的觀察力!商君搖搖頭,笑道:「可能是昨晚沒有睡好,不礙事。」
  
  既然他不願意說,裴徹也沒有再追問,直接問到重點上:「莊主昨日查看,可有破陣之法?」
  
  「有。」
  
  她簡潔的回答,把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起來了,沒有人再拘泥於剛才的插曲。軒轅逸也從地形圖中抬起頭來。
  
  李鳴一個擊掌,激動地說道:「太好了,那趕快破陣吧!」最好今日能破了這邪陣。
  
  商君卻慢條斯理的搖搖頭,說道:「還不行。」
  
  「為什麼?」不是有了破陣之法了嗎?!
  
  忽然胸腔湧上一陣疼痛,讓商君有些站不住,站在身後的慕容舒清趕緊撐著她的背後,眾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商君身上,等著他解答,也就沒有注意慕容舒清的小動作。疼痛一陣一陣的發作,待這一波疼痛過去之後,商君才暗暗深吸了一口氣,簡潔的答道:「破陣,講求天時地利人和。」
  
  裴徹站起身來,讓人新添了一套茶具,才說道:「天時地利人和?莊主請坐下細說。」他果然不對勁,這強忍的姿態哪裡像是睡不好覺。
  
  看來裴徹已經看出什麼,慕容舒清輕拍商君的背,示意她過去休息,既然裴徹已經猜出,那她們也就順勢而為了。坐下之後,商君緩了緩,才淡淡的說道:「地利我軍已失,那麼天時、人和就顯得尤為重要。這陣是一個連環陣。裡邊包含著五行陣,迷心陣,天龍陣。五行陣能將人群分散,讓人被困陣中,分不清方向,且容易被逐個攻擊。迷心陣顧名思義,會讓人迷失心智,互相殘殺,或者自殺。天龍陣裡有很多機關,一不小心,就會粉身碎骨。至於那些雪狼,只是他們放於陣中,故意造成恐懼,擾亂士氣的招數。」
  
  聽他侃侃而談,眾人都不禁感慨,原來這陣還有這麼多名堂,對商君也更是佩服,他們都是身經百戰的將軍了,最敬重的,就是有勇有謀之士。
  
  「莊主有何破陣妙法?!」想不到急於追問的,就是剛才最為不滿的黃錫峰。
  
  果然是敢愛敢恨,恩怨分明之人,商君微笑著回道:「破五行陣之人,本身必須對玄門陣法有所瞭解,且武功高強,就是獨自對敵,也勝券在握。破迷心陣之人不僅武功要高,還必須有堅定不移不被侵擾的意志。破天龍陣之人,需身手敏捷,對機關甚為瞭解。積聚這些人,在農曆年三十,也就是七日後破陣,我算過了,那天的午時是這三個月來風關日照最強,正氣最盛的時候,這時破陣,事半功倍。」
  
  她說完之後,帳中卻是久久的無語,軒轅逸和裴徹對視一眼,也未說話,黃錫峰皺起眉頭,說道:「上哪裡找這麼多能人異士?還有,我們知道那天是破陣的最好時機,滄月也一定知道,到時不知道還要弄出什麼花樣來。」
  
  商君卻搖搖頭,回答黃錫峰的問題,只是卻是對著軒轅逸說:「就是他們知道,這一天也是我軍破陣的最好時機,尤其是迷心陣,那天破是最妥當的。還有,要是他們的注意力都放在抵禦我軍破陣之上,不是正合了軒轅將軍的意了。」
  
  軒轅逸點點頭,他說的正合他意,但是仍有一件頭疼的問題,沒有想到那陣中竟還有如此多的陣勢,軒轅逸低歎道:「只是,這些人上哪裡去找?」
  
  李鳴卻是朗聲笑道:「這還不容易,商莊主攻五行陣,將軍攻迷心陣,軍師攻天龍陣。」商君五行術數自是精通,軒轅將軍多年征戰,心智自然堅定,機關暗器,軍師最有研究,這人選有何難?!
  
  他說得激昂,卻被商君一語否定:「不妥,要破陣,一人前往是不行的。最少每陣要有三人帶隊。再者將軍身為軍中之首,不可身陷迷陣之中,而且這破陣只是三路進攻之誘敵之計,背後強攻才是主要的制勝一方,所以將軍應該率領大隊人馬從後方攻擊。而軍師就更不能入陣。」
  
  李鳴不明白的問道:「為什麼?!」若說將軍是軍中的中心人物,進不得陣中,軍師為何也不行呢?
  
  商君想回答他,可是因為剛才說話太多,讓她忍不住的輕咳起來,口中一甜,一口鮮血直往上湧。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裴徹很快順勢接道:「因為三路人馬需要有人協調,我軍糧草也需要守護,且陣營不可留空。以防敵軍突襲我軍後方。」
  
  眾人聽著裴徹的解釋,慕容舒清趕緊將茶遞到商君手上,商君掀開茶杯,將口中鮮血吐到杯中。寬大的深藍衣袖,輕輕拭去唇上的血跡。慕容舒清才悄悄的退回到一旁的椅子上。
  
  「那怎麼辦呢?」少了他們兩人,這陣要怎麼破?雖然軍中還有其他將軍,但是要兵分三路,還是需要人手,再則,要說武功高強,意志堅定,軍中還有誰能勝得過將軍呢!
  
  一時間,主帳之中,眾將軍都皺起了眉頭,最後,還是將目光轉向想出此法的商君,但是他也是搖搖頭,忽然,商君卻含笑看向一旁閒閒的撥弄著茶葉的慕容舒清,裴徹似乎也瞭解他的意思,也將目光調向了舒清。其他的將軍雖然不明所以,但仍好奇的看向慕容舒清。
  
  慕容舒清本來就無心聽他們說那些破陣的事情,她來主要是擔心商君,所以注意力也就放在商君身上,好不容易看她好點了,才坐下來,想喝口茶,卻感覺到眾人的視線莫名其妙的集中到了她的身上。有些茫然的抬頭,就看到裴徹狐狸似的笑容,還有商君那「溫柔關注」的目光。
  
  她不是被商君給賣了吧!只見商君輕佻俊眉,笑道:「這就要看清兒肯不肯幫忙了?!」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3 03:26 PM

  第一百一十一章破陣(下)
  
  她?她能幫什麼忙?!她還沒有自不量力的以為自己可以破陣殺敵。迎著嗤之以鼻,或將信將疑,或幸災樂禍的眼光,慕容舒清苦笑道:「我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可以幫忙的?!」
  
  商君斂下笑容,說道:「只要你肯借幾個人!」清的手下,能人異士很多,今早上的蒼素,就是不可多得的破陣良才,只要清肯借,破陣還是很有希望的。
  
  慕容舒清也猜到,君所謂的幫忙不會是讓她去破陣,但是借人——,慕容舒清微微低著頭,慢條斯理的輕撥著茶葉,良久,才輕問道:「裴軍師,請你把前面討論的話再說一遍,我沒有聽清楚。」
  
  剛才她的心思不在這上面,也就沒有認真聽君在說什麼,她知道炎雨,蒼素都是些木頭一樣的人,只要她下了命令,就是明知道是個死,他們也會眉頭都不皺一下的去做。所以她必須知道這個陣的凶險情況,不能如此罔顧他們的性命。
  
  商君早就料到慕容舒清會這麼問,她是一個思量周全,會為別人著想的人,尤其是她身邊的人。所以,她很體恤的將解說的任務交給了裴徹,畢竟他現在是傷員,不宜多言。
  
  裴徹好笑的看著商君,他坐著不動如山的看著他,慕容舒清也盯著自己看,這個計謀是商君想出來的,為什麼變成他來解說?!歎了口氣,裴徹還是乖乖的講了起來,商君在一旁不時的補充說明,比剛才跟這些將軍們解釋的更清楚認真。
  
  聽他們說完,慕容舒清想了想,問道:「你是說要找三個擅長奇門術數,三個意志堅定,三個精通機關暗器的人?!」
  
  「是的。」
  
  慕容舒清搖搖頭,回道:「我恐怕找不到這麼多!」他們當她這裡齊聚天下英豪啊!!
  
  商君給了慕容舒清一個稍安無躁的眼神,說道:「我莊中可找到一個擅長陣勢,一個精通機關之人,我看黃將軍也是個意志堅定的人,修之手下有兩人也很不錯,再加上我,你只需再找三人就可以。」
  
  商君話音才落,沒等舒清說話,倒是李鳴憤慨的站了起來,說道:「我不能加入破陣嗎?!」黃錫峰可以,他為什麼不行,就算他陣勢機關都不精通,但是他也是個意志堅定的人!
  
  「你還有其他安排。」李鳴的暴跳,在軒轅逸低沉的一句話之下,瞬間安靜下來,低著頭,老實得不敢說一句話。
  
  一小段插曲之後,眾人又將視線轉回到慕容舒清身上,等著她的答案,慕容舒清卻是不言不語的坐著,一雙秀眉輕輕的皺著,手中的茶杯已經放回了桌上,握著木椅扶手一下下的輕敲著,似乎漫不經心,又好似心情煩躁。眾人等了很久,慕容舒清才抬起頭來回話。只是說的不是人選之事,而是對著商君問道:「你還要入陣?」
  
  商君點點頭,堅定的眼與舒清對視,說道:「我部署這破陣之法,自己怎能不入?」若是她不入,如何能給眾人破陣的信心,而且上次她挨了一掌,這次,她還想好好和那男子討教一番。再則,他的傷還沒有嚴重到不能動的情況,還有七天,她一定要破了這連環陣。
  
  這人怎麼這麼倔,她傷成這樣,怎麼入,去送死嗎?!兩人互不相讓的瞪著對方良久,慕容舒清手稍稍緊握,深吸了一口氣,才勉強壓下心中的惱意,淡淡的回道:「讓我考慮一下,看誰更適合。」
  
  慕容舒清沒有正面答應借還是不借,說完之後便不再看向他們,微瞇的雙眼看著帳外的白梅,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不想再談的樣子。就連商君也有些錯愕,清這是怎麼了?!
  
  慕容舒清不願多言的看著窗外,商君則是若有所思的低頭不語,軒轅逸則緊緊盯著慕容舒清,看來沒有再討論下去的必要。裴徹站起身來打圓場道:「好吧,莊主你再仔細研究一下破陣的具體方法,等破陣的人都確定下來之後,明日再來討論。」
  
  商君歎了一口氣,緩緩站起身來,抱拳回道:「那麼商君告辭了。」說完,再看一眼同樣起身,但是不再看她的慕容舒清,商君轉身,步出了主帳。看來要說服清才是最大的工程。很久沒有看見她這樣惱了。
  
  慕容舒清則是連寒暄都省了,直接出了主帳。
  
  待所有人都離開了,只剩下裴徹,軒轅逸時,軒轅逸走到剛才商君所坐的地方,掀開杯蓋,只見裡邊應該是淺黃的茶湯,變成了暗暗的褐色,而且還散發著淡淡的血腥味。軒轅逸和裴徹對視一眼,笑道:「看來昨晚的入陣查看,沒有看起來那麼順利。」
  
  軒轅也發現了?!他還以為,他只顧著看慕容舒清就夠了呢!笑著點點頭,只是他有一點想不明白,隨即又問道:「可是為什麼他要隱藏受傷的事實呢?」查看陣勢受傷這也是正常的事情,商君看起來也不是沽名釣譽,怕人取笑譏諷之人,那麼他何故要隱瞞呢?!
  
  軒轅逸坐在原來慕容舒清所坐的位置,在這裡看滿樹白梅,果然另有一番風味,怪不得她這樣流連了。軒轅逸一邊看著窗外的景色,一邊別有深意的說道:「而且顯然清兒知道。」商君和她之間,看來有著非同尋常的關係,不然,她聽說他還要入陣,竟是表現出讓人意外的氣惱。
  
  昨日收到家書,母親說京中關於他和清兒的傳言很多,有說他們情深義重,也有說他們貌合神離的,無緣無故,怎麼會忽然有這麼多的流言呢?看來這京城之中,有人要他們和,有人要他們離。
  
  清兒,我們之間似乎也有很多話要說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求婚(上)
  
  出了營帳,慕容舒清便不再隨著商君回營,也沒有和她再說話,獨自走到梅樹下,不發一語的坐著,背靠著粗糙的樹幹,眼睛注視著漸漸西斜的落日。陽光淡金色的餘暉撒在她的身上,沒有讓她看起來柔和些,反倒是添了幾分默然。
  
  商君一路跟著她,也不敢說話。就這樣在她背後站了很久,直到胸口疼的忍不住咳了起來。舒清才輕歎一聲,睜開了眼,轉身面對著商君。看著眼前幾乎站不住了,卻仍是倔強的在自己身後站了快半個時辰的女子,臉色蒼白的她,那雙英氣的雙目裡,有歉意,有祈求,有保證,更多的,卻是堅持。這樣的她,讓她說什麼好呢?!
  
  舒清長久的不說話,讓商君心裡很沒有底,知道清惱她的不愛惜身體,氣她逞強好勝,但是她有自己的堅持,也有她必須去的理由,兩人就這樣對視著,最終,還是商君低聲叫道:「清——」
  
  罷了罷了!舒清抬起手,阻止她說下去,她不想再聽她說服自己的理由。總之,她是去定了,那麼再說也是無意。既然阻止不了她,那就唯有盡全力幫她了。慕容舒清再次依靠著大樹,閉上了眼睛,清幽的說道:「你別說了,我知道勸你也是無用。還有七天,好好休息,我會和修之說借人之事,破陣的人選你就不用擔心了。」
  
  「我——,謝謝。」想要說些什麼,可是這一刻卻是無語,她懂她,還要說什麼呢?!摀住疼痛的胸口,商君慢慢的轉身離開。
  
  就在商君離開的那一瞬,慕容舒清低低淺淺的聲音傳來:「君,答應我,活著回來。」
  
  兩個背對著的人,誰也沒有回頭,商君原來有些僵硬的嘴角,在這一刻微微的揚起,堅定的回道:「好。」說完,踏著緩慢卻愉悅的步子離去,慕容舒清也淡淡的揚起唇角,感受著陽光微薄的暖意。
  
  ————————————
  
  慕容舒清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夜幕已經降臨,她竟然在這梅樹下,又睡著了。輕笑著想要伸展一下身體,才發現自己身上蓋著厚厚的紫貂披風,怪不得,已是隆冬的夜,她還能睡得這麼安穩。
  
  「你就那麼喜歡在這天寒地凍的時候賞梅?」
  
  慕容舒清正要起身,身邊傳來的低沉而略帶調侃的男聲,嚇了她一跳,就在她剛才倚靠的樹幹旁,軒轅逸也靠在樹幹的另一邊,仰頭看著並不明亮的星星,對於頭頂上閃耀著清輝的明月視而不見。
  
  難怪她喜歡在這梅樹下看星賞月,透過窸窣的葉子,原來不明亮的星辰在時隱時現中,也顯得撲朔迷離起來。伴著淡淡的梅香,確實讓人神清氣爽。
  
  慕容舒清拉好身上的披風,站了起來,伸了一個懶腰,緩緩走到樹下,抬頭看滿樹的白梅,在月光的照射下,閃著柔和的光芒,不時還會有梅瓣被風吹落,片片飛舞凋零,這也許是它化作春泥之前,最美麗的一次轉身。攤開手掌,一片潔白的花瓣慢慢的落在了她的掌心。
  
  花瓣飄落的那一刻,慕容舒清輕輕的吟道:
  
  「如何讓你遇見我
  
  在我最美麗的時刻
  
  為這
  
  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求佛讓我們結一段塵緣
  
  佛於是把我化做一棵樹
  
  長在你必經的路旁
  
  陽光下
  
  慎重地開滿了花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當你走近
  
  請你細聽
  
  那顫抖的葉
  
  是我等待的熱情
  
  而當你終於無視地走過
  
  在你身後落了一地的
  
  那不是花瓣
  
  那是我凋零的心」
  
  以前就覺得這首詩很美,但是也僅僅是欣賞,不能領會,總覺得自己每次念起來,都有些無病呻吟的嫌疑。今夜,看著這些紛飛而下的花瓣,竟有了絲絲心疼和憐惜,莫不是自己在這古代待久了,也有了多愁善感的毛病。
  
  一陣風吹來,原來落於掌心的花瓣隨風而起,幾次旋轉之後,悄然的落入泥中。慢慢的收回手,慕容舒清再次倚靠在寬厚的樹幹上,看著一輪明亮的彎月,似笑非笑的回道:「誰讓這白梅最美麗的時候就是在這天寒地凍的夜裡呢?!」
  
  「好——別緻的一首詩。」軒轅逸卻震撼於她剛剛似乎隨口吟出的詩句,那能算是詩句嗎?沒有韻腳,不拘的格式,但是她那樣輕輕淺淺的低吟,卻是那麼唯美,聽得人的心都會痛。
  
  慕容舒清輕笑的回道:「是啊,很別緻,人生要路過多少風景,走過多少紅花綠樹,有多少花需要憐惜啊!」
  
  慕容舒清話音才落,只感覺到一個黑影閃過,軒轅逸已經站在她的面前,他高大寬厚的身體,將她困在了她與樹幹之間。軒轅逸似乎覺得還不夠,抵住慕容舒清的額頭,小聲的說道:「我想憐惜的只是蓮心湖裡的那一株青蓮。」
  
  不大的聲音卻聲聲的打著慕容舒清的心,好吧,今日就說清楚吧,深吸了一口氣,慕容舒清問道:「這是你要給我的答案。」
  
  「是。」軒轅逸沒有思考,直接衝口而出,他已經思考的夠久了。
  
  掩飾不住的嘴角輕揚,慕容舒清繼續閒閒的說道:「可是青蓮只可獨自一株。和其他嬌花放在一起,她會枯萎的。」
  
  軒轅逸緩緩的將唇移到慕容舒清的耳邊,一字一句的低喃:「自此一株,不會再有其他。」如果有她陪伴一生一世,足矣。他並不是一個喜歡妻妾成群的人,以前只是不明白她為何如此拘泥於此,但是如果是為她,他願意一生只此一人。
  
  覺得耳朵很癢,慕容舒清微微偏頭,軒轅逸則順勢吻上了她的脖子。溫暖的氣息深深淺淺的噴射在皮膚上,比他對著耳朵上說話更癢,躲閃著,慕容舒清一邊輕笑著推他,一邊說道:「你可想明白了?你家裡有枝幽蘭,宮裡有朵牡丹。還有——」
  
  忽然,軒轅逸雙手扶住她的臉頰,放大的臉,讓慕容舒清迅速閉了嘴。想要後退的身子卻被軒轅逸緊貼著身體困在樹木之間。他慢慢逼近的唇讓慕容舒清有些不自覺的顫抖,想要逃開,卻又有些期待。
  
  只覺的唇上一熱,軒轅逸貼著她的唇,低低的說道:「你很囉嗦。」說完,不容她退縮的吻上了她,溫熱的氣息有著他的味道,但是卻異常的溫柔,慕容舒清覺得自己有些站不住,適時,撫上腰間的雙臂將她緊緊的抱緊懷裡。
  
  很快,軒轅逸放開了她,抵著她的額頭,軒轅逸低沉的問道:「你還想在確定嗎?!」
  
  慕容舒清輕輕的喘著氣,連忙搖頭,今晚的他,像他又不像他。讓她的心狂跳不已。軒轅逸低笑著沒有再為難她,原來只是將她輕擁在懷裡,就讓他覺的安心和滿足。
  
  慕容舒清靠著他懷裡,享受這難得的平靜。她對軒轅逸有情,她一直都不否認,只是一直不能確定他是否能達到她的要求,便也不敢傾心相對,今天他既然已經邁出了一步,她為何不能勇敢的也邁出一步呢!
  
  月光把兩人相擁的影子拉的很長,一高一矮,卻是比肩而立。
  
  忽然,慕容舒清抬起頭來,輕笑著說道:「我還想說一句話。」
  
  她還想說什麼?難道他的保證還不夠?!軒轅逸笑道:「說吧。」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3 03:27 PM

  第一百一十三章求婚(下)
  
  「你馬上娶我把。」慕容舒清微昂著頭,一臉微笑的看著他。
  
  「什麼?!」軒轅逸失聲叫道。她要說的就是這個?!回過神來,軒轅逸哈哈大笑起來,他愛上了一個怎樣的女子,總能讓他出乎意料。輕輕佻眉,軒轅逸低低的笑道:「這句話應該是由我來說把!」
  
  慕容舒清如他一般,也輕輕佻起秀眉,一副請教的樣子,笑道:「有區別嗎?」雖然明知道這時代的女子要矜持,絕不能自己提婚事,可惜她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所以,他最好還是慢慢適應的好!呵呵!
  
  區別,她還敢問他區別?抓著慕容舒清的手,貼在自己的胸前,軒轅逸一副無奈的樣子,回道:「區別就是我的自尊心會受創。」他有預感,他的清兒以後還會讓他有更多受創的時候。
  
  掌中強勁而略帶急促的心跳,讓慕容舒清有些不好意思的想要收回手,只可惜軒轅逸牢牢的抓著她,不讓她後退分毫。聳了聳肩,慕容舒清只好點頭笑道:「好吧,那麻煩你盡快請旨賜婚吧。」
  
  「請旨賜婚?!」這到讓軒轅逸有些驚訝,他是朝廷一品官員,又是東隅的鎮國將軍。絕對有資格要求皇上賜婚,可是以清兒的習慣,對於這些皇家的繁冗縟節她該是避之唯恐不及的,再則,她也不會稀罕那些皇家尊貴的名號。今日堅持要賜婚,莫非有何隱情?!
  
  對上軒轅逸不解的眼神,慕容舒清輕歎道:「是。你應該知道京城裡的傳言,說合的那部分是我讓人散佈的。說散的那部分,你應該知道是誰了!」她也不想要這皇家賜婚,對於別人來說,或者是無上榮耀,對於她來說,反倒是麻煩,可是今日之形勢,卻是不得不為。
  
  請旨?莫不是——軒轅逸將慕容舒清擁在胸前,低低的問道:「你是說,是皇上?!他見過你?」
  
  他和玄天成可以算得上從小一起長大,自古以來,君王都需要和國中將帥有良好的默契。因此,他與玄天成也算是有情誼的,但是君即使君,他本就無意於那些朝堂之上的勾心鬥角,結黨營私,所以大多時候都在巡視邊疆,平定叛亂。玄天成可算得上是明君,處事公正,體恤百姓,但是,君總有其驕傲,清兒這樣的女子,若是被他見到,比心生欽慕,想要納入羽翼之下。
  
  說起這個,她就頭疼,都是西烈月,若不是她,她也沒什麼多麻煩,輕輕點頭,慕容舒清歎道:「見過,但是他不知道我就是慕容舒清。」
  
  軒轅逸將舒清被風吹散的長髮輕柔的攏到身後,問道:「那麼說,他目前要你是出於政治目的。」
  
  站得腳有些疼,將身體的重量都依靠在軒轅逸身上,慕容舒清才舒服的回道:「是的,我想他急於要我,是看到了慕容家的實力,而且也聽聞了你我退婚的消息,所以,他必須納我為妃,他不會允許慕容家的勢力不為他掌握。但是你我本就有婚約,你請旨賜婚,他沒有不同意的理由,再者,慕容家與軒轅家聯姻,慕容家的勢力也基本算是掌握在朝廷手上,所以你如果現在請旨,他應該會賜婚。只要是他親自賜婚的,那麼——」
  
  慕容舒清停著沒有再說下,只是微笑著看著軒轅逸。
  
  軒轅逸瞭然的搖了搖頭,笑道:「就算他知道你是慕容舒清,也沒有反悔的餘地了。」難怪她非要皇上賜婚不可,一旦賜婚,便是宣告天下,是他玄天成親自做主,許了慕容舒清和他的婚事。君無戲言,他總不能再強搶臣妻吧!
  
  只是這一定要盡快,若是讓玄天成查到什麼蛛絲馬跡,就遭了。想了想,慕容舒清說道:「這次破陣,我們還是有把握贏的。只要這次大捷,你就可以趁機請旨賜婚。」
  
  清兒這一招,是讓那個自喻聰明賢明的皇上只能啞巴吃黃連。只是,玄天成的性子,到時怕是也不會這麼容易善了。稍稍收緊雙臂,將慕容舒清完全納入懷中,在她耳邊低沉的說道:「清兒,就是皇上也別想從我身邊帶走你。你是我的。我不會讓你離開我。」一遍一遍的低喃,是誓言,也是承諾。
  
  慕容舒清輕笑著回抱著軒轅逸的腰,這個男人,想不到也會說甜言蜜語,只是這麼的與眾不同,把甜美的誓言可以說的像威脅!
  
  緩緩的站直身子,慕容舒清退出了軒轅逸的懷抱,一陣寒風適時的吹過來,好冷。人永遠都是在獲得溫暖之後,更懼怕嚴寒。深吸了一口寒氣,再次攤開手掌,偏偏飄落的,不是梅瓣,而是細細的雪花。原來又下雪了,在他的懷裡,她竟然一點也沒有感覺到。
  
  握緊手心,雪慢慢在手中融化,慕容舒清轉過身來,正對著軒轅逸,看著他比黑夜更深邃的眼睛,淡淡的說道:「你心中有我,愛我的一天,我就會在你身邊一天。」
  
  這——也是她對他的承諾吧!
  
  「你說什麼?!」軒轅逸輕輕皺起眉,寒風幾乎將她的話吹散在這夜裡,走進她,將她的手心打開,擦掉冰冷的雪水,把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裡。這麼大的人了,還玩雪。
  
  寬厚而溫暖的大手為她帶來了溫暖,慕容舒清任他握著,帶著燦爛的笑容,說道:「我只會為了愛而停駐。你能拴住我的唯一鎖鏈就是愛。我不想聽你現在說,會永遠愛我或者永遠只有我,因為時間會驗證一切。當你心中已經有了另一個人,就是我離開你的時候。」
  
  這也是她一向的愛情觀,不要輕易說永遠,永遠可以很長,直到生命的盡頭,也可以很短,當他握住另一雙手的時候,永遠也就結束了。她相信,軒轅逸此刻的心中只有她一個人,這就已經夠了,誰也不能預料未來的事情。不要害怕也許會改變,就不肯說那句美麗的誓言,不要害怕也許會分離,就不敢祈求一次傾心的相遇。
  
  只是若是真的走到曲盡人散的時候,即便是通,她也會離開。
  
  「你敢!」軒轅逸瞬間收進手臂,將她牢牢圈在自己懷裡,她第一次在他面前笑得這樣燦爛,這樣的美麗,可是在聽到那句離開的時候,卻好似真的可以翩然而去一般,但是他卻已經無法放手了。
  
  「你不會有機會的。不會!」越收越緊的雙臂讓慕容舒清幾乎無法動彈。心裡苦笑著,她卻忽然想到一個問題,稍稍掙扎出一點空隙,慕容舒清抬頭輕笑的問道:「你的霸道是怎麼養成的,從小訓練嗎?!」這是她疑惑很久的地方。
  
  「我很霸道?」在他抱著她的時候,她想的就是這樣?!
  
  天~他是她見過的目前為止最霸道的人,難道沒有人和他說過嗎?慕容舒清似笑非笑的把問題丟了回去:「你說呢?!」
  
  軒轅逸竟然真的一副思考的樣子,最後性感的薄唇輕輕勾起,一邊點頭,一邊回道:「既然你說我霸道,那我不能讓你失望。」
  
  他笑的那樣詭異,慕容舒清就知道不好了,可是還沒來得及後退,軒轅逸已經輕鬆地將她橫著抱了起來,這也太丟人了吧!慕容舒清一手環住他的脖子,一邊叫道:「你幹什麼?!」
  
  「我看你還怎麼走!」
  
  軒轅逸一副痞子的樣子,讓慕容舒清很有翻白眼的衝動,她也真的做了。
  
  雖然夜已經深了,可是遠處仍有守夜的士兵來來往往,慕容舒清輕撫著額頭,求饒的說道:「放手啊,會被別人看見的。」
  
  軒轅逸難得看到她這雖然算不上嬌羞,但是也難得一見的窘態,軒轅逸滿不在乎的說道:「我又不怕別人看。」
  
  受不了的瞪了他一眼,慕容舒清叫道:「我怕啊~喂,你不僅霸道,你還無賴啊?!」
  
  「你說我什麼?」
  
  「無賴~~!」
  
  落雪在夜裡,當夜守夜的兵士都知道,將軍和將軍夫人喜歡在雪夜裡賞雪談情。
  


  第一百一十四章對決(上)
  
  中午的陽光,炙烈而耀眼,營帳的布簾高高的挽起,刺目的陽光折射進來,雖然不似夏日的艷陽般逼人,卻也足夠讓人睜不開眼。窗前,寬大的紅木書桌上,已經疊放著厚厚一層宣紙,佔據了桌子的一半。另一半上,一支狼毫還在揮舞著。
  
  綠倚端著新泡好的龍誕進了內室,只見慕容舒清一身靛青錦長裙,立於木桌之前,不斷的寫著字,今日暖陽高照,脫下了披肩的小姐,顯得更加消瘦了。小姐也經常練字,只是像今天這般久立桌前,毫不間斷的書寫倒是少見。
  
  綠倚沏好了茶,走到桌前,小聲的說道:「小姐,喝杯茶吧。」
  
  綠倚輕聲的低喚,讓慕容舒清疾書的手停了下來,看看筆下所寫的字,慕容舒清輕笑著搖了搖頭,她都寫了些什麼啊?!雜亂而浮躁。也許這也是她的心情吧,昨日軒轅逸已經出發,繞行屈山,今日君破陣之時,也是他進攻之機。
  
  自從商君他們出營之後,她就覺得心緒不寧,或者說,不管是在現代還是到東隅的四年裡,她都沒有這樣正面的直面生死。而作戰的人,軒轅逸也好,商君也罷,還有炎雨、蒼素,每一個對於她來說,都是至親之人,這一刻,她感受到了從沒有過的無力和焦慮。
  
  「嗯。」輕輕放下筆,結果綠倚遞過來的茶,才覺得手酸疼的厲害,腳也有些微微的發抖。綠倚終於舒了一口氣,小姐這樣一動不動的習字已經差不過兩個時辰了,她的傷才剛剛好些,可別又累著了。
  
  冷熱適宜的茶溫,淡雅清幽的茶香,讓慕容舒清浮躁的心平緩了一些。但是,仍是揮之不去的憂慮,將茶放到桌上,慕容舒清淡淡的說道:「去主帳吧!」或許在那裡,可以最快的知道他們的消息,她會安定一些。
  
  綠倚默默的跟在舒清身後出了營帳,主帳前那塊大石頭上,秦修之半靠著坐著,手中拿著一本書,時而久久的盯著書頁,似乎陷進去一般,時而看著遠方,若有所思。陽光照得他一身的白衫比未融的雪還要潔白,修長的手指心不在焉的翻著書頁。慕容舒清好笑的看著他愣愣的坐在那裡,也不去打擾他,估計他的心情,和自己也是一樣的,這耀眼的陽光下,怎麼看得下書呢!?
  
  進了主帳,只有留守的裴徹立於軍事圖前,看見慕容舒清進來,笑道:「舒清,你來了。坐!」他還在想,舒清打算什麼時候才過來呢?!
  
  慕容舒清沒有坐下,直接走到裴徹的身邊,問道:「怎麼樣了?」
  
  知道她一定也是急於知道戰況,裴徹把她拉到地形圖旁,講解道:「剛才探子來報,滄月西面燃起大火,應該是李鳴已經成功燒燬糧倉。軒轅帶領的分支部隊也在迷陣之後與尤霄真面對決,但是商君帶進去的三千兵士到目前位置,了無音訊。」
  
  慕容舒清的心在這一刻震動了一下,商君這麼久未能出陣,難道是有危險嗎!?按理說,她進去查看過,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才是,但是想起那絳衣男子那雙陰鷙的雙眼,又不由得心神難安。深吸口氣,沒有消息或許也是好消息。慕容舒清繼續問道:「商君未出陣,與軒轅逸做不到前後夾擊,是否會影響到戰局?」
  
  裴徹也一樣擔心,但是久居戰場,生死只有看開些,輕拍這慕容舒清的肩膀,裴徹安慰道:「破陣實則為誘敵之計,主要是佔據尤霄的注意力,讓軒轅有機會攻其不備。若是商君能破陣支援,自然是更好,若是不能,也無妨。」
  
  慕容舒清微笑著輕點一下頭。這時,一道急促響亮的男聲從門外傳來:「報!」
  
  裴徹和慕容舒清對看一眼,朗聲說道:「進來。」
  
  一小將一身風塵的小跑進來,大聲報道:「報告軍師,滄月戰前失利,已後撤十里,打算退回營城之內,主帥乘勝追擊。李前鋒已趕過去和主帥會師。」
  
  這麼看來,李鳴、軒轅逸這邊都很順利,可是商君呢?一直沒有聽到商君的消息,慕容舒清忍不住問道:「那陣中是否有消息。」
  
  「半個時辰前,裡邊傳出打鬥聲,現在沒有動靜。」
  
  「再探!」
  
  「是!」
  
  有打鬥聲就是還有人活著。商君,你答應我不能死的!
  
  裴徹看她臉色已經有些微白,扶著她到椅子上坐下,輕聲歎道:「舒清,別擔心。」
  
  ~~~~~~~~~~~~~~~~~~~~~~~~~
  
  今日炙烈的陽光,照得雪已經完全融化,乾涸的地面,因為馬蹄的踩踏,還是揚起了塵土,這次的突襲戰很成功,尤霄一半的兵力都在防止邪陣被破之上,他們的背後突襲,讓尤霄措手不及。他已經呈現敗像。
  
  這時,西方一千騎兵向他們靠過來,軒轅逸微瞇著眼看去,最前面的是——李鳴。
  
  李鳴領隊,一千騎兵很快與大軍相匯,李鳴策馬來到軒轅逸身邊,年輕的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叫道:「主帥!」
  
  看他的樣子,軒轅逸就猜到一定很順利,不過還是笑著問道:「怎麼樣?!」
  
  李鳴一副得意的樣子,爽朗的笑道:「滄月西面糧倉已盡數燒著!」而且十分順利,可能滄月以為西面群山是比較隱蔽的,而且離主營並不遠,所以守備並不十分森嚴。不過主帥正面迎戰,沒有士兵支援,他們只花了半個時辰就解決了兩百守衛,燒了他們五個糧倉庫房。
  
  用力拍了拍李鳴的肩膀,軒轅逸也朗聲笑道:「幹得好!」
  
  一直查看著前方戰況的雷翼說道:「主帥,尤霄想逃!」
  
  商君破陣,尤霄已經派遣了三分之一的人嚴防商君,還有三分之一留守營中,與軒轅逸正面迎戰,他已經有些抵擋不住,這是軒轅逸第一次正面攻擊滄月,士兵士氣高漲,尤霄看到戰情不利於自己,已經且戰且退。
  
  軒轅逸抬眼看去,在兩側兵士蝶形陣勢的護衛下,尤霄確實開始向主營撤退。軒轅逸舉起腰間的無塵寶劍,大喝一聲:「攔住他!」說完,加急馬腹,戰魂如離弦之劍一般狂奔出去。身後的一萬兵士也緊跟其後,加入前方的戰局。
  
  看到一直在後方指揮的軒轅逸也加入這戰局,衝殺過來,尤霄忽然改變的陣勢,將蝶形轉變成了半月形,似乎要將東隅兵士包圍其中一般,軒轅逸卻依然無懼的向前衝去。尤霄,你想用已經死傷得只剩一萬的兵士,以半月陣法圍攻我三萬精兵,也太天真了一點。
  
  軒轅逸策馬直攻尤霄所在位置,半月陣最中央。可是奇怪的是原來和他們戰得正酣的滄月將士,居然紛紛後撤,這半月陣一般情況下,只會越收越緊,將他們包圍其中,一舉殲滅,可是像這樣向四周越撤越遠的還是十分少見的。
  
  他們目前的陣勢,和前面凌亂的打發完全不同,難道是——
  
  軒轅逸勒緊韁繩,一個立馬,大喝一聲:「停!」
  
  這次帶來的,都是跟隨軒轅逸三年以上的兵士,在軒轅逸叫停的時候,很快有序的整理隊形,將軒轅逸環在中間。一層一層,呈圓形陣法,對陣滄月擺出的半月陣勢。
  
  軒轅逸與尤霄遙遙相對,兩道帶著較量的眼神交匯,尤霄似有似無的輕輕勾起了嘴角,舉起的手猝然放下,滄月的兵士忽然迅速的將陣勢向兩邊移動,似要連成一個圓,將東隅軍士環在其中。
  
  在尤霄舉起手時,軒轅逸就已經知道剛才的撤退只是他的誘敵之計,調轉馬頭,在他們還沒有來得及將他們收攏其中時,軒轅逸果斷的下令:「退!」
  
  隨著他一聲令下,將士立刻以正三角的陣法想即將合攏的半月陣法衝去,將滄月兵士幾乎衝散,最後,尤霄未能將東隅兵士圍困在陣中。
  
  兩軍似乎又回到了最初,對壘而立,尤霄輕輕拍著手,不錯,不愧是軒轅逸,手下的兵士居然有這樣強的作戰經驗,只是一個退字,就知道以怎樣的陣勢退出最好,竟然一個人也沒有留在陣中,這場仗,打得有意思。
  
  軒轅逸立於陣前,與尤霄正面而立,滄月的人數,只是東隅的三分之一兵馬,他還能這樣自信,甚至是囂張的與他對立,尤霄,你還有什麼本事,不妨一起使出來!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3 03:28 PM

  第一百一十五章對決(中)
  
  「報!」一聲短促的男聲,讓心緒不寧的坐了半個時辰的慕容舒清和裴徹精神都是一震。裴徹有些激動的站起身,朗聲說道:「進來。」
  
  小將進了主帳,也不囉嗦,大聲稟報道:「滄月調遣一萬士兵進入陣中,陣裡殺生一片,但是到目前為止,我軍還沒有人出陣。」
  
  一萬?!慕容舒清和裴徹兩人同時皺起眉頭,尤霄在自己與軒轅逸一戰已是失利的情況下,還派一萬人馬進入陣中,不是對這迎戰軒轅逸很有信心,就是一樣要讓入陣的人有去無回。慕容舒清起身,走到地形圖前,查看了一會,才問道:「陣外滄月還有多少人伏擊?」破陣之後有兩處出陣口,若是尤霄一定要商君死,那麼這裡不會沒有人伏擊。
  
  「大約八千。」
  
  八千!慕容舒清看著眼前的地形圖,在看看旁邊的軍事調配圖,久久的無語。
  
  裴徹緊握的雙手送了又緊,緊了又送,最後,像是下等了決心一般說道:「調五千騎兵,等候差遣。」他留守主營,就是為了保證主營的安全,最重要的是查看戰局,適時的提供支援,本來以為尤霄在知道破陣只是誘敵之計後,會將士兵用於對戰軒轅上,想不當,他竟會再遣一萬人入陣。
  
  「是!」
  
  慕容舒清沒有抬起頭,眼睛一直不離地形圖,淡淡的問道:「你打算讓騎兵入陣?!」
  
  抬頭看向慕容舒清,裴徹有些奇怪,她在知道滄月調一萬人入陣以後,反而變得沒有那麼緊張了,神色也平靜了一些。走到她旁邊,裴徹回道:「一萬對三千!還是在這樣的連環陣中,幾乎沒有勝算。」他總不能明知他們有危險,卻不予支援吧!
  
  慕容舒清卻輕輕搖頭,平靜的說道:「我卻不是這麼想的,商君花了五日的時間講解陣型及破陣要領,還有帶進去的三千兵士,都是久經沙場,精心選拔的良將。滄月既然要再入一萬人,可見原來置於陣中的人,已經死傷嚴重,不是商君他們的對手了。所以對於這個陣,商君他們要比新進的一萬滄月士兵更瞭解,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一萬對三千,他們也不一定佔優勢。」
  
  她不是不緊張商君,剛才那一刻,她的心幾乎要跳出來,可是這樣一點都幫不了她。她必須冷靜,或者,她和裴徹還能為他們做些什麼!而且她對商君和炎雨他們有信心,她曾聽君說過,在這陣中,他們一樣可以借助陣勢掩護自己,只要他們解密這個陣法,那這些原來凶險玄妙的陣法,也可以為她所用,所以,她相信君應該可以應付。
  
  「那你有什麼建議?!」聽她分析的也頗有道理,裴徹也來了精神,舒清總能給他驚喜,希望這次她也能說出化解之道。
  
  指著軍事調配圖,慕容舒清說道:「留守主營的三萬兵士,你只可動用一萬人,我想你貿然讓五千人進入陣中,他們不瞭解陣型,非但幫不了商君,還會造成無謂的死傷。」
  
  再走到地形圖前,慕容舒清拿起兩面小旗幟,插在了兩個出陣口上,才淡然而自信的說道:「不如——調入八千騎兵,殲滅滄月伏擊在陣外的士兵,換成我軍伏擊,商君他們出了陣,也一定是精疲力盡了,到時一是可以接應他們,二來,要是滄月士兵追擊出來,你們也可以以箭陣將他們在出陣那一刻就消滅掉。」
  
  說完,慕容舒清停頓了一下,才又冷冷的說道:「再則,若是商君他們出不來了,那麼滄月的人,也別想有一個人可以出來。」
  
  「舒清,你——」裴徹一時有些不太習慣平時淡雅溫文的舒清這樣冷峻的樣子,原來她不是什麼都不在意的,觸碰到她在意的人和事,她也可以是毫不留情的。
  
  輕輕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慕容舒清才微笑著睜開眼,淡笑著說道:「我沒事,最終破陣之後,還可以支援軒轅逸。你覺得呢?」她對於軍事上,確實不怎麼懂,一切還是要裴徹說了算,畢竟他才是經驗豐富的軍師。
  
  裴徹歎了一口氣,說道:「我,覺得很好,就這麼做吧。」這樣做雖然很冒險,但是在入陣也是幫不上忙的情況下,也只能如此了,希望三千將士能夠挺住,突出重圍了。
  
  「來人。」
  
  .........................................
  
  五行陣中,在商君的指揮還有一千兵士的協作下,這五行陣基本已在他們的掌控之中,炎雨兜到商君身邊,說道:「商莊主,五行陣中的滄月士兵差不多都已經殲滅,但是蒼素和襲慕還沒有任何消息。」
  
  商君點點頭,笑著說道:「沒事,要相信他們,迷心陣和天龍陣破起來不容易,我們只要保證五行陣中的暢通,破了這陣中的佈局機關,讓他們破陣之後不會再陷入陣中,這連環陣也就破了。」
  
  雖然這次進陣中,感覺到陣勢與上次進入時有些不同,但這早在她的預料之中,上次進入被他們發現了,自然會有所改變,但是他們擺的這個陣有一個好處,就是玄妙變化很多,不易化解,但是同時,它也有一個弊端,就是不易更改陣勢,所以,這個陣還是在她的掌握之中。
  
  「是。」炎雨正要離開將主要的陣法玄妙之處破壞掉,忽然由遠及近的馬蹄及腳步聲讓他停下了腳步。
  
  所有人都聽到這不小的聲響,紛紛問道:「什麼聲音?」
  
  樊峰用心的停了一下,看著商君,平靜的說道:「聽腳步聲,這次進來的不下萬人。」
  
  萬人?!他的話,也讓剛才還在討論的將士安靜下來。他們只有千餘人,如何對陣萬人,雖然明知道人數懸殊,不過畢竟是久經沙場的精兵良將,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很平靜,並沒有因為即將到來的激戰面露懼色。
  
  商君暗暗點頭,這就是她堅持要精挑細選的原因,破陣貴精不貴多。她帶進來的每一個人,對陣勢基本都有所瞭解,再看看周邊的情況,商君對炎雨說道:「炎雨,先不要破壞陣中的佈局,調整陣勢,利用我們調整過的陣勢,對戰他們新進來的士兵,這次我們要做貓。」
  
  商君輕鬆而自信的話,讓所有將士都忍不住會心一笑,商君朗聲問道:「你們有沒有信心。」
  
  「有。」一千餘人異口同聲的回答鏗鏘而嘹亮。
  
  商君滿意的點點頭,說道:「好,開始部署吧。把那些人分來,越少人進到天龍陣對於蒼素破陣越有好處,盡量引他們進迷心陣。」
  
  「是。」
  
  在商君的指揮這將士在短短的一炷香時間裡,細微的調整的陣勢,但是這對不熟悉的人來說,就是天壤之別。迅速隱身與陣後,一場反擊戰迅速開始。
  
  利用滄月新進將士還沒有摸清楚情況的時候,被陣勢分散了隊伍,炎雨帥五百精兵,逐個阻擊,其餘零散兵士也被逐步引到迷人心智的迷心陣之中,眼看這將是一場以少勝多的對陣。
  
  陣中忽然湧進了五十名藍衣男子,顯然他們對這陣勢也是精通之極,他們的加入,打亂了商君的步調,她想要重新調整陣勢和佈局,未能邁開步子,一個絳衣男子擋住了她的去路。
  
  夙擎冷殘的眼裡,浮現著淡淡的興致,陰冷的聲音似乎是飄忽的傳來:「我小看了你,商君。」那一掌他竟然沒有死,還能這麼快進來破陣,早就聽聞過這麼一個人物,今天看來,還是一個不錯的對手。
  
  是他!她還在想,他什麼時候會在出現呢!微微拱手,商君一派幽然的回道:「過獎!」
  
  手下敗將,他還敢在他面前這麼悠閒,一記如火焰般刺目的長鞭毫無預警的向商君揮去,商君迅速側身,提氣後躍,才險險的躲過。夙擎手執烈焰長鞭,冷冷的笑道:「可惜你今天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
  
  商君輕拍了一下衣袖上的塵土,仍是優雅的立在那裡,淡笑著回道:「我的運氣一向很好,倒是你,運氣有些糟。」
  
  她的話音未落,更猛烈的一記長鞭勢不可擋的向她襲來。
  


  第一百一十六章對決(下)
  
  商君卻並不躲閃,自腰間拔出凌霄軟劍,如靈蛇一般擺動著輕盈銀亮的劍身,與烈焰交纏在一起,也阻擋了它勢不可擋的勢頭,商君仔細看去,這烈焰長鞭幾乎有兩丈長,要靈活的揮舞和操控它,內功修為必定奇高,上次那一掌已經讓她吃足了苦頭。再看長鞭上密密麻麻的佈滿了倒刺,倒刺上幽蘭的光芒顯示那上邊一定萃著致命的孔雀膽。
  
  商君驚出了一身冷汗,被這烈焰纏上,怕是必死無疑。
  
  烈焰長鞭和凌霄軟劍緊緊的交纏在一起,兩人同時催動內衣,強勁的力量讓交纏的利器瞬間分開,也讓兩人不能控制的後退幾步。
  
  上次偷襲他一掌,他也未做停留便緊緊出陣,夙擎微微挑眉,沒想到,他看上去年輕不大,內力卻很精深。難怪這麼快又可以進陣一戰,他有多久沒有遇到對手了,希望這個商君不會讓他失望。再次揮出長鞭,直取商君命門。
  
  呼嘯而來的長鞭,讓商君只來得及向後昂身躲過這一擊,手中的軟劍險險的插入地面,支撐著她的身邊,待長鞭從胸前越過這後,商君才借手中之力,一個翻身旋轉,退到長鞭之外。
  
  不敢用力吸氣,商君暗自運功,按下幾乎翻滾湧出的血氣。她的傷雖然在蒼素精心治療這名貴藥石的輔助下,恢復了七成,可是剛才催動內力的時候,胸口還是會疼痛,尤其是夙擎的內力精深,方才被他的內力侵蝕,她的舊傷似乎又開始火燒似的疼。
  
  容不得商君片刻的調息,夙擎飛身凌空躍起,再次催動手中的長鞭似要纏繞上商君一般,環繞式的向商君襲來。
  
  商君提起於胸,揮舞著手中的凌霄,飛快舞動的軟劍,如一條銀色的絲帶,密密實實的保護著商君不受長鞭的侵蝕,軟劍而長鞭上的倒刺碰撞著,發出尖銳的聲音,一連數招,夙擎都未能靠近商君,反而被商君天蠶絲及玄鐵交織打造的凌霄削去不少倒刺。商君一招橫掃千鈞,將長鞭震了回去。
  
  夙擎只覺得握鞭的手被內力震得手心直發麻,胸口也悶得厲害。商君也沒有好到哪裡去,剛才不計後果的提足全身內力,如今一口鮮血再也忍不住的噴口而出。長劍支撐在地面上,商君重重的喘著粗氣。
  
  夙擎暗暗調息內力,剛才商君那一劍,也讓他受了不輕得內傷,嘴上卻冷冷的說道:「商君,若是你原來沒有受我一掌,今天,你還有可以能和我戰成平手,如今,你也只有受死了。不過你放心,我欣賞你,會留你一具全屍的。」這一站,也算是這幾年來,打得最痛快的一場,商君,你確實是一個不可多得的練武奇才,只可惜很快就要死在我的手上。
  
  商君用手抹了一下嘴邊的鮮血,慢慢站直身子,一邊輕咳著,一邊還是一副蔑視的樣子,笑道:「呵呵,能不能殺我,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他連站都站不穩了,還這樣狂妄?!夙擎再次揚起烈焰,要給商君致命的一擊。商君不動不閃,只見她凝神靜氣,翻轉手心,集內力於掌心,掌中鮮紅的血跡,竟然慢慢凝聚成薄片,如冰晶般,商君再次提氣,飛快的執出手中的晶片。夙擎只覺一道極猛的勁力送著一枚暗器向他飛過來,快的讓避無可避,他只來得及微微側身,就感覺的右肩劇痛,接下來就是一股麻痺感襲上肩頭,幾乎握不住手中的長鞭,這是什麼暗器,速度奇快,還正好打中他右肩的穴道,再次抬頭看向商君,面前早已經空無一人。
  
  商君!!這次讓你逃了,下次再見面時,必要你的命!
  
  商君用手按著前胸,劇烈的疼痛幾乎讓她眼睛看不見東西,只能摸索著前進,但是她現在必須離開這裡,她再也沒有能力對抗夙擎了,若是他這時再追過來,她必死無疑。
  
  最後的雲手冰晶掌,她是實在沒有辦法才會使用,這是她父親的獨門絕技,以獨特的內功心法將勁力集於掌心,可將空氣中的水氣凝結成冰,再用獨門雲羅手打出,不僅一次可多發,速度奇快,且擊中人體重要經脈還可讓人麻痺甚至死亡。當年憑借這一絕技還有軍師指揮才能,父親曾是四海最具盛名的將軍,就連軒轅逸的父親,當年也是手下敗將。只可惜她並未學成父親的絕技,只領略了皮毛,今日也唯有化血成晶,逃過一劫。
  
  摸索了一段路程,前面的細微動靜,讓商君提起精神,靠著身旁的岩石,稍作調息之後,商君才偏過頭去查看,前方不遠處,是炎雨和樊峰。看見他們,商君才稍稍緩了一口氣,慢慢的走了出去。
  
  她剛踏出石後,炎雨和樊峰都發現了他,炎雨走過來,看他一身的狼狽,嘴角未乾的血漬,蒼白的臉色,都顯示這他受了重傷。
  
  炎雨微蹙眉頭,問道:「你的傷怎麼樣?」主子今天刻意交代過,說他身上有傷,讓他多注意,可是一直好好的,誰想才不到半個時辰,他就傷成這樣?!
  
  商君微微喘著氣,輕聲問道:「沒事。現在怎麼樣?那些藍衣人呢?」
  
  炎雨一邊擔心的看著他,一邊回道:「滄月士兵在五行陣中已經殲滅了一部分,其他的引到迷心陣中了。藍衣人雖然對陣勢非常瞭解,但是我們也派出了二十個暗士逐個伏擊,他們已經不能在造成影響。」
  
  這時,從東面忽然湧出一對人馬,領頭的是蒼素。
  
  蒼素來到商君面前,說道:「莊主。天龍陣已破。」雖然語調很平緩,但是難掩的好心情。
  
  商君有些站不住的扶著一旁的岩石,聲音很輕,卻仍是堅定的說道:「很好,樊峰,你去接應襲慕,炎雨,破壞五行陣的佈局,破陣。蒼素,帶你剩下的五百士兵出陣,小心,陣外一定還有伏擊!」最後,聲音越來越弱,蒼素聽她說話的石後,就知道她不對勁,右臂扶住她的腰,正好接住她下落的身子。
  
  「莊主?!」商君的忽然暈倒,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是一驚。蒼素立刻扶著她靠在岩石上,為她把脈,久久的不語,緊皺的眉頭,讓炎雨也不放心的問道:「怎樣?蒼素。」
  
  蒼素並沒有說話,只是微微歎了一口氣,頭幾不可聞的搖了搖,這次的傷,比上次要嚴重的多,舊傷未癒,又添新傷。他以為這世上,慕容舒清就已經是一個夠奇特的女子了,想不到她結識的,還是更其奇特的。一直以來,都以為這個豐神俊朗,足智多謀的一莊之主是個男子,上次為她治傷,才知道,她竟是女子,他竟不知道,這世上還有這樣的女子,足以令天下男兒汗顏。
  
  蒼素餵她吃下一枚護心丹,才對著炎雨樊峰說道:「按剛才莊主部署的去做,我帶她出去。」兩人利落的點頭,帶著兩隊人馬而去。
  
  蒼素輕鬆地將暈倒的商君置於馬上,自己也翻身上馬,扯下腰帶,將她與自己捆綁在一起,如她算說,外面還有一場硬仗要打,他定要護她周全。拉好韁繩,蒼素對著身後的五百精兵,大聲的問道:「外面至少還有上萬伏兵,你們可懼怕?」
  
  「不懼!」經過這一天的激戰,這些原來並不是編在一起的精兵,從互不認識,但相互欣賞認同。這一站,打得過癮,將士紛紛上馬,蓄勢待發。
  
  蒼素滿意的點點頭,用力踢了一下馬肚子,喝道:「好,衝出去!」說完,驅馬衝在最前面。
  
  五百精騎喊著洪亮的「衝!」緊跟其後!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3 03:29 PM

  第一百一十七章心驚
  
  懷著必戰的信念,蒼素一手握緊紫銀鞭,一手抓緊韁繩,讓商君靠在自己肩上。由於炎雨已經將陣法破除,蒼素一隊五百人,很快的出了陣來,眼前的景象卻讓蒼素一怔,只見離出陣口三十丈開外的地方,一排排的弓箭手已經拉了滿弓,箭陣直指出陣口,而迎風飄揚的卻是火紅的寫著「東」的旗幟!
  
  緊跟著蒼素身後的五百精騎也是勒緊韁繩,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嚴正以待的隊伍,本來以為,出來後,要面對的是一場必死之戰,雖然無懼,心中總是悲壯的,可是現在看到的,卻是自己的隊伍整齊威武的站在那裡,一瞬間,那迎風飄揚的紅色旗幟,彷彿點燃了他們的血液,這樣絕處逢生,有人與自己並肩作戰的感覺讓他們沸騰,口中歡呼著,五百精騎向大部隊湧去。
  
  「王將軍!」蒼素駕馬來到大旗下,此次帶兵的是副將王紹,他本是留守主營的,會出現在這裡出乎意料,但是這次的成功調兵,這破陣之戰必勝無疑了。
  
  王紹點點頭,可是看到靠在蒼素肩上昏迷不醒的商君,連忙問道:「莊主他怎麼樣?」前幾日,他對陣勢的瞭解和精妙的解說,都讓人佩服不已,這樣的能人,別出了什麼是才好。
  
  蒼素扶正商君因為顛簸而滑落身子,說道:「她的傷很重,我先送她回主帳,天龍陣、五行陣已破,待迷心陣破陣了之後,他們應該就會陸續出來,裡邊大約還有五千滄月士兵。」
  
  王紹信心滿滿的說道:「這裡交給我吧。你趕快送商莊主回去。」
  
  蒼素也不囉嗦,回道:「好!駕~!」她這傷,不及時救治,性命都要難保,收緊手臂,將商君牢牢的抱在胸前,快馬加鞭的往主營趕。
  
  .......................................
  
  已經過了申時,眼看著耀眼的陽光已經不再炙熱,漸漸偏西的太陽,讓慕容舒清的心也高高的懸了起來,已經三個時辰了,還沒有結束,裴徹也有些坐不住的在地形圖邊上走來走去。
  
  「報!」一聲響亮的男聲,讓慕容舒清的心一震,每次聽到這聲通報,心跳都會加速,聽不到又擔心的很,這樣的心情還真是矛盾。
  
  「進來。」裴徹也趕緊走到正廳。
  
  小戎小跑進來,朗聲報道:「商莊主和蒼素已經回營。」他剛才看見商莊主和慕容小姐的侍衛一起回來,還昏迷不醒,就立刻過來通報了。
  
  回來了?就算陣破了,他們也應該去和軒轅逸匯合,就算不去,也該到主營,難道是——慕容舒清臉色有些微白,連忙問道:「他們人在哪裡?」
  
  「商莊主好像受傷了,蒼素送他回營帳了。」小戎話還沒有說完,慕容舒清已經跑出了帳外。裴徹也緊跟了上去,商君不要出什麼事才好!
  
  商君帳外,秦修之已經站在外面,一向清雅冷靜的他,也擔心的眉頭緊皺,來回的在帳前走著,剛才商君面色慘白,唇邊流淌著鮮血讓他的腦子瞬間像是炸開了一樣,不想追究自己對他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心情,只希望他能平安無事!
  
  慕容舒清跑到帳外,微喘著氣,問道:「修之,怎麼樣?!」
  
  秦修之輕輕的搖搖頭,回道:「蒼素說他要救治,不許人打擾。」
  
  有蒼素在,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吧!慕容舒清待呼吸平順一些,左右卻看不見商笑的身影,問道:「商笑呢?」一整天都沒有看到她。
  
  「在裡面幫忙。」蒼素不讓他進去,只叫了商笑進去,雖然說兄妹,到底男女有別,不過這個時候,也沒有人計較這些了。
  
  裴徹站在慕容舒清身後,看她不斷交握著雙手,知道她心裡擔心,輕輕的拍著她的肩膀,安慰道:「舒清,你別太擔心了,我在讓軍醫一起幫忙。」
  
  正要叫軍醫,慕容舒清轉身面對著他,歎了口氣,說道:「裴徹,不用了,商君受的大概是內傷,軍醫來了,也幫不上什麼忙,有蒼素在裡面應該沒有問題,商君出來了,那麼陣應該已經破了,後面還會有很多傷員,讓軍醫好好準備吧!」
  
  軍中只有四名軍醫,她說的也有道理,裴徹點頭回道:「這也好。」
  
  「轟~~~~轟~~~~」看她的情緒還算平穩,裴徹正打算回主帳安排後續的事情,忽然幾聲連續的震天悶響由遠處傳來,位置大概是正西邊,這響聲奇大,似乎地面都隨之震動了一般。
  
  這樣不尋常的響聲,當將士們都面面相覷,討論著這是什麼聲音。
  
  裴徹也有些納悶道:「這是什麼聲音?!!」還是從戰場方向發出的,這種不在預料中的事情,讓他的心有些不安起來。
  
  「打雷嗎?!」將士們討論著這奇怪的聲響。慕容舒清眉頭卻是越皺越緊,本就懸著的心,被這幾聲悶響震得更加不安。這個聲音絕不是打雷!不說現在是正月的雪天,不會有這樣大的悶雷,就是有,也不應該是這種或連續或重疊的響法,這是最原始的炸藥爆炸的聲音,在現代,炸山就常常會發出這樣的響聲,可是據她這幾年看來,這個時代還沒有炸藥!如果滄月真的已經研製出炸藥,那這場仗就更難打了。
  
  裴徹卻不想做無謂的猜測,立刻朗聲說道:「來人,速去查看!」
  
  「是。」
  
  ..........................................
  
  濃重的硝煙瀰漫著戰場,滄月擲過來的黑球究竟是什麼武器,不僅響聲震天,還會炸開,威力巨大,前排的將士或被炸傷,或被受驚的馬匹拋下,原來嚴正以待的隊伍瞬間變得雜亂了起來,就連身下久經沙場的戰魂也不安的嘶鳴著。看向慌亂的隊伍,軒轅逸大聲叫道:「不要亂,退!」
  
  一路向後退,馬驚得狂躁不安,李鳴大聲問著一旁的軒轅逸:「主帥,那是什麼東西,好厲害!」
  
  軒轅逸自己也不知道這是什麼,但是這個武器應該就是尤霄敢如此囂張的與他對敵的原因吧。確實厲害,他們只擲出了不到十枚黑球,就讓他損失了數百精騎,還好剛才沒有被滄月包圍在陣中,不然滄月只需向內擲這黑球,退無可退的情況下,他們就要全軍覆沒。
  
  雷翼也沒有見識過這樣厲害的暗器,被這硝煙嗆得一邊咳,一邊問道:「主帥,我們現在怎麼辦?!」
  
  軒轅逸微微瞇起眼,穿過層層煙霧,只見尤霄帶著輕慢的笑,指揮這隊伍向前壓緊,前排將士每人手中握著一柄特殊的箭,可將黑球送出。
  
  軒轅逸轉身對剛才派去查看的將士問道:「陣是否已經破了?」
  
  駕馬來到軒轅逸身邊,小將回道:「已破,出陣兵士和主營派遣過來的八千人還在與剩餘滄月士兵作戰。」
  
  軒轅逸微微思索片刻,在抬頭看向前方的滄月,果斷的說道:「撤軍!」
  
  「為什麼?!」李鳴不明白的叫道。一路上,他們都是長驅直入,現在陣也已經破了,馬上就可以過來增援他們,就為了幾個黑球,他們緊要放棄勝利,落荒而逃嗎?!
  
  軒轅逸一臉嚴肅的看著李鳴,冷冷的大聲喝道:「這是軍令!」
  
  李鳴深呼氣了幾下,壓下了滿心的不甘,大聲吼道:「是!撤軍!」
  
  得了軍令,軒轅逸率領的三萬精騎從新列隊,很快有序的撤離。
  
  滄月城樓上,一個悠閒的身影立於城牆之上,臉上帶著和煦溫暖的笑意,眼底卻流淌了不易察覺的陰冷,面無表情的女子將一杯清茶遞上,淡淡的說道:「主子,您的茶。」
  
  宏冥接過茶,優雅的輕撥著茶葉,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平靜而溫暖,他身後的女子卻看出裡面隱藏著狠狠的殺意。
  
  看著整齊有序撤離的隊伍,宏冥不得不承認,軒轅逸確實是不可多得的帶兵奇才。一路上誘惑他進軍,可以說是長驅直入。他居然沒有被勝利沖昏頭腦,乘勝追擊,最後也未魯莽迎戰,不逞一時之氣。東隅有此人,絕對是燕芮稱霸天下的大患!!
  


  第一百一十八章炸藥(上)
  
  夕陽被最後一絲雲彩淹沒,只留下漫天的紅霞,今夜是除夕,慕容舒清看著天邊那片殘紅,輕輕的歎了一口氣,第一次過年過得這樣心驚膽顫,商君重傷,不知道會不會有危險,而那幾聲驚雷一般的爆破聲,也讓她為軒轅逸擔心不已。
  
  已經站了快一個時辰的腳有些發麻,慕容舒清走到原來秦修之坐的那塊巨石旁,靠著石頭,讓腳得以休息。石頭上,還有一本被遺棄的書,慕容舒清隨意的翻閱了一下,是一本琴譜。抬眼看去,隨著時間的流失,修之也顯得越要越煩躁,一向風雅的他也不自覺的來回走動著。
  
  將琴譜輕輕放下,只聽得一陣響亮的馬蹄聲朝主營跑過來,慕容舒清微瞇著眼,看向營門,不一會兒,塵土飛揚中,行進大隊人馬,炎雨和王紹跑在最前面,整個隊伍精神抖擻,各個氣勢高昂,看來這破陣之戰是勝了。
  
  炎雨駕馬行至慕容舒清面前,利落的翻身下馬,抱拳道:「主子。」
  
  慕容舒清微微點頭,笑問:「怎麼樣?」很久沒有看見蒼素和炎雨臉上這種興奮的樣子,跟著她,確實為難了他們這兩個當年馳騁江湖的高手,其實她也不明白,他們為什麼跟著她,只因為那雨夜的一席話?!
  
  炎雨依然冷傲的回道:「破陣很順利。軒轅將軍命令撤兵,所以破陣之後我們就趕回來了。」
  
  「已經撤兵了嗎?」聽到這個消息,慕容舒清一直緊皺的眉頭終於鬆開了一些,軒轅逸果然沒有讓她失望,能進能退,審時度勢方為將帥之才。
  
  炎雨點頭回道:「嗯,大隊應該馬上就到了。」原來他就不明白為什麼軒轅逸要在這樣好的形勢下撤軍,但是看主子這如釋重負的樣子,莫不是中間還有什麼隱情?想到商君在陣中嘔血的樣子,炎雨擔心的問道:「商莊主的傷?」
  
  慕容舒清淡淡的搖搖頭,回道:「蒼素在裡面給她療傷。」她也不知道君到底怎麼了。想到今天這場仗,慕容舒清細細看了一眼炎雨,有些擔心的問道:「炎雨,你有沒有受傷。」這時候,有些事情,需要炎雨馬上去做,可是這一天的征戰,她又擔心他身體受不了。
  
  看她掙扎的樣子,炎雨輕輕的勾起嘴角,她總是這樣,彷彿他們是泥捏的一般,沒跟在她身邊之前,為了完成任務,他曾經五天五夜沒有合過眼,炎雨讓她仔細查看了一遍,才笑道:「我沒事,你說吧。」
  
  看他確實只是些皮外傷,慕容舒清才說道:「我想盡快知道燕芮國內目前的情況,還有——你幫我找三樣東西。硫磺、硝石、木炭,越多越好。」
  
  雖然不明白她要這些做什麼,但是炎雨還是低聲回道:「是。」說完立刻翻身上馬離去。
  
  炎雨走之後,慕容舒清還是有些擔憂,不能確定下午的巨響是不是炸藥造成的,如果是,那麼滄月製造炸藥的水平達到什麼程度,這些都讓她很頭疼。輕撫著額頭,想要去主帳,卻看見蒼素從商君的帳中走了出來。
  
  秦修之最先迎上前,慕容舒清也著急的小跑到蒼素面前,在這大冷天,他額間竟冒著汗,從袖中拿出一塊棉錦,遞給他,慕容舒清才焦急的問道:「蒼素,她怎麼樣。」
  
  蒼素握著棉錦,也沒有擦,馬上回道:「還沒有醒,但是她的幾處靜脈都被震斷,內傷很嚴重。」
  
  「會不會有生命危險?」秦修之擔心的一直往帳內看,這是他最關心的問題。
  
  蒼素看了他一眼,搖搖頭,回道:「我已經護住她的心脈,不會有生命危險了,就是醒來時候,武功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恢復,也有可能經脈受損,武功恢復不到以前。」
  
  看蒼素臉色也有些不好,一定是救治商君是廢了很大內力吧。拍拍他的肩,慕容舒清輕聲說道:「我們知道了。你也快去休息吧。晚點再來看她。」
  
  看一眼身後的營帳,在看看慕容舒清和秦修之,蒼素點點頭,轉身離開。
  
  慕容舒清正要進去看商君,就看到秦修之一直盯著營帳的門口,似乎想要進去,又怕不妥,躊躇了一會,終於還是對慕容舒清說道:「我想去看看他。」看不到他,他的心就平靜不下來。
  
  慕容舒清輕笑的說道:「好吧,一起。」若是今晚不讓他見,估計他一晚上也誰不著了。
  
  進了帳中,在屏風前,慕容舒清輕聲說道:「笑笑,我和修之想來看看君。」
  
  聽到慕容舒清的聲音,商笑趕緊將床邊的紗帳放了下來,姐姐現在的樣子,可不能讓秦修之看見。收拾妥當了,商笑才低聲說道:「進來吧。哥哥他還沒有醒,你們就這麼看吧。」
  
  兩人進了內室,雖是隔著紗帳,看不真切商君的樣子,但是朦朧間,還是可以看見她的身影。修之遠遠的站在屏風旁邊,注視這紗帳裡那個不真切的身影,雖然沒有看見他的樣子,但是心裡還是覺得安定了一些。他這是怎麼了,難道他真的有斷袖之癖不成,這怎麼可能。不過如果是商君——或許——他在想什麼呢,商君還在受傷中,他還有心思胡思亂想!
  
  看他一會平靜一會自厭,一會又是歎氣的樣子,慕容舒清輕輕拍了拍他的胳膊,說道:「修之,我看君會沒事的,你也累了一天,早點休息好。」
  
  秦修之回過神來,看到慕容舒清擔心的看著自己,他似乎也沒有什麼再留下去的理由,看一眼商君,秦修之點點頭,緩緩的走出營帳。
  
  確定秦修之出了帳外,慕容舒清立刻走到床邊,坐在床沿,輕輕掀開層層輕紗,商君面無血色的躺在那裡,緊閉的雙目毫無聲息。雪白的貂毛氈子緊緊的包裹著她,沒有了平日的朗朗氣勢,一頭散落於枕間,常年束起的青絲,讓她看起來脆弱而單薄。慕容輕輕的撫上商君消瘦而有些冰冷的臉,不知眼中何時,蓄滿了淚水,慕容舒清為這不滿雙十,卻肩負著太多太多的女子心痛!
  
  一直強忍的淚水,自商笑眼裡滴落,趴在慕容舒清腿上,商笑盡情的哭泣著,或許是怕吵到商君,她用手捂著唇,不讓哭聲太大,但是這時時抽泣哽咽的哭聲,卻讓慕容舒清更為揪心。
  
  扶著商笑的肩膀,輕輕的為她抹去眼周的淚水,慕容舒清用著無比肯定的語氣和堅毅的眼神,對她說道:「沒事,別哭。我剛才問過蒼素了,他說君沒有什麼危險,醒了好好養著,就會好的。」她答應過君,好好照顧笑笑,要是商君還沒有好,笑笑又哭出問題來就不好了。
  
  「真的?!」像是急需保證一般,商笑坐直身子,一雙哭紅的眼直直的盯著慕容舒清。
  
  慕容舒清用力的點了點頭,肯定的回道:「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別哭了。」
  
  得到保證,商笑也用力的點點頭,做到商君身邊,拿著毛巾不時為她擦拭額間的薄汗。也不再哭泣,眼睛一直不離與她相依為命的姐姐。
  
  慕容舒清輕輕歎了一口氣,悄悄的出了營帳。
  
  月亮在灰濛濛的天上,顯得也不明亮,剛才在營帳裡的時候,她就聽見了震耳的馬蹄聲,該是軒轅逸回來了。5她急需要知道,那是不是炸藥。慕容舒清走到主帳之外,這是第一次,沒有人邀請,她自己到了主帳。
  
  帳外兩名小將攔住了她進去的步伐。小戎看清是慕容舒清,叫道:「慕容小姐。」
  
  藉著月光,慕容舒清也看清了這名小將的面容,微笑著說道:「小戎,麻煩你幫我通報一聲,我有事情和將軍說。」
  
  「這——」小戎躊躇著不知怎麼回答才好,雖然是將軍夫人,可是將軍在討論軍情的時候,誰也不能打擾窺視,若被發現,是要軍法處置的。
  
  看他一臉為難,慕容舒清也知道這軍中自有軍紀,可是按照今晚的情況,他們估計要討論到深夜或者明日也說不定。想了想,慕容舒清只得說道:「是關於軍情的。很重要,麻煩你了。」
  
  小戎一咬牙,答道:「行,您等會。」說完便鑽進帳中。
  
  沒有等多久,小戎就跑了出來,一臉笑意的說道:「慕容小姐,將軍請您進去。」
  
  微笑著道了謝,慕容舒清邁步進了帳中。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3 04:47 PM

  第一百一十九章炸藥(下)
  
  慕容舒清走進帳裡的時候,軒轅逸正在地形圖旁講解今天的主要情況,其他的副將,先鋒,將領都圍著圖前,聽著軒轅逸的分析,他們討論的入神,也沒有注意慕容舒清進來。
  
  看來小戎並不是大聲稟報她的到來,既然如此,她就在這裡聽好了,她只是想要確定一下滄月用的是不是炸藥而已。慕容舒清靠站在營帳門邊,耳邊聽著軒轅逸說話,眼睛卻盯著懸於正中的一副字畫,好漂亮的字,字體瀟灑利落,一筆一劃都恰到好處。前幾次來她怎麼沒有注意過呢!
  
  「清兒。」雖然欣賞著字畫,但是慕容舒清還是用心的聽軒轅逸說話的,聽到他說到一半就停下來叫她的名字,不用說,自己又成了這營帳中的焦點了。
  
  慕容舒清慢慢轉過身來,果然不出她所料,所有人的眼睛都盯著她看,畢竟她這時候出現在這裡確實不合時宜。軒轅逸在心裡歎了一口氣,有些無奈的說道:「過來。」剛才小戎在他耳邊通報她有軍情要報,想不到她進來之後,倒是悠閒的賞起了字畫來了,若不是看見她不自覺的輕柔自己的腿,他也不想叫她。
  
  慕容舒清直接掠過那些或驚訝,或不偷笑,或譴責的眼神,走到軒轅逸身邊,打算在軒轅逸耳邊問完她想知道的事情之後趕快離開,可是才到他身邊,就被他拉著在身後原來是他的主帥椅子上坐下,輕握著她的手,發現還算溫暖,才準備走回地形圖前。
  
  慕容舒清忽然拉著他的衣袖,軒轅逸的不解的回頭看她,慕容舒清輕輕抬手,示意他把頭低下來,軒轅逸有些微怔,心裡卻滿是歡愉,這是清兒第一次讓他靠近她,而且還是在這大庭廣眾之下。
  
  慕容舒清本就不是這個時代的女子,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妥,軒轅逸更是樂於靠近她,同時他也很好奇,她要和他說什麼?!自然是順勢俯下身子。其他的將帥雖覺得不妥,但是也不便說什麼,只得紛紛轉頭,尷尬的看向別處。
  
  知道軒轅逸將耳朵輕輕的貼近她,用著低低的聲音問道:「什麼事?」慕容舒清看著前面一群故作忙碌左顧右盼的將軍們,她才覺得這個動作似乎有些曖昧!不過已經這樣了,算了,早點問完才是正事,於是慕容舒清在軒轅逸耳邊輕聲問道:「我想知道,今天那幾聲巨響是不是滄月的武器造成的。本來一種會爆炸的東西?!」
  
  本來清兒輕輕淺淺的輕聲低喃,耳邊上的酥麻讓他有一瞬間的恍惚,可是聽清了她問的話之後,軒轅逸卻驚訝的看著她。
  
  沒等軒轅逸說話,李鳴就已經忍不住問道:「慕容舒清,你怎麼知道的。」
  
  舒清一愣,抬起頭來,之間所有的將領都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看著她,尤其是這次與滄月有過交鋒的。將軍剛才只是講了這次失利的原因是滄月有了一件新武器,並沒有說是什麼,她怎麼可能知道?!
  
  慕容舒清撫額輕笑,她怎麼會忘記這些都是武功高強的人士,在這樣安靜的主帳中,她說的再小聲也是無用。而且顯然,他們雖然頭是轉過去了,耳邊卻十分關注著她和軒轅逸的對話,看來,男人八卦起來也不遑多讓。
  
  好吧,既然大家都聽見了,她也沒有必要再小聲說了,慕容舒清對上軒轅逸帶著疑問的眼,問道:「那東西是什麼樣子的?!」
  
  看她一副急於知道的樣子,雖然心中有疑問,軒轅逸還是回答道:「類似一個拳頭大小的黑色球,落地就會炸開。」這也是他從未見過的暗器。
  
  「它的威力有多大?滄月用什麼把他們打出來?」她要知道滄月製作炸藥的水平達到什麼程度了,若是已經製造出了類似大炮一樣的東西,那就真的是糟了。
  
  軒轅逸想了想,回道:「那個黑球炸開之後,可以讓附近的五六個人落馬,那些硝煙和響聲能讓附近的馬驚。至於送出黑球的,是箭!」
  
  「箭?!」慕容舒清驚訝的問道:「確定?」
  
  李鳴對於她的質疑很不滿,大聲回道:「當然,當時我們看見的就是箭,只是用的弓特殊些。」是一種尾部帶著一個托的弓。
  
  是箭!那就太好了,看來目前炸藥的水平還不高,殺傷力也不怎麼大,慕容舒清一直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一半。如果是這樣,東隅還是有機會贏的。
  
  慕容舒清低頭不語,卻急壞了在場的將領們,軒轅逸輕拍著舒清的手,叫道:「清兒?」她在想什麼這麼入神,有一幅如釋重負的樣子,她應該是知道這黑球是什麼東西吧!待慕容舒清回過神來,軒轅逸才問出了所有人的疑問:「清兒,你知道那是什麼!」
  
  慕容舒清淡笑著點頭回道:「知道。它的名字叫——炸藥。」
  
  「炸藥?!」眾人面面相覷,軒轅逸朝裴徹看去,只見他也微微搖頭,並不知道這所謂的炸藥是什麼。
  
  李鳴第一個問道:「什麼是炸藥?」從來沒有聽說過。
  
  慕容舒清在心裡歎了一口氣,她該怎麼去解釋呢?!想了想,慕容舒清回道:「其實差不過就是一個大鞭炮。」這樣應該比較形象吧。
  
  她的話一說完,李鳴立刻一副不相信的樣子,說道:「這怎麼可能,鞭炮不會有這樣的威力。」他又不是沒有見過鞭炮。
  
  裴徹卻忽然皺起了眉頭,舒清的意思他似乎有些明白了,可是又有些想不通的地方。裴徹虛心的問道:「舒清,你能在說清楚一些嗎?」
  
  慕容舒清輕笑著點頭,她終於知道,裴徹為什麼年紀不大,卻也算通古博今,位列軍師了,實則是他有一種永遠求知求教的精神,不會因為自己的成就和見識,就隨便否定其他事物的存在。
  
  慕容舒清提起一旁的筆,輕蘸墨汁,說道:「他們的原料都是一樣的,火藥。」說完,便在紙上寫了火藥兩字。
  
  眾人看著這兩個字,還是不明白,一會是炸藥,一會是鞭炮,一會又是火藥?!那個黑球到底是什麼?!
  
  看他們還是一臉的茫然,慕容舒清放下筆,又解釋道:「將大量火藥放進一個密閉的空間裡,點燃之後,熱能膨脹,它就會包爆。鞭炮的威力不大,是因為它的配比量和炸藥有些不一樣,而且鞭炮大多數是用紙包裹在外面,量也很少,所以看不出它的威力。」
  
  雖然還是不太明白所謂的熱能膨脹,但是大概什麼意思,他們還是懂了的,主帳內一時間格外安靜,知道黑球是什麼,接下來要怎麼破解呢?李鳴忽然一拍大腿,興奮的說道:「一枚小小的鞭炮都可以爆,那麼很多在一起,威力可想而知。要是我們也有了這種炸藥,就不怕滄月了。我現在就去找做鞭炮的師傅。」
  
  按住李鳴的肩膀,裴徹冷靜的說道:「李鳴,等等,讓舒清說完。」若是這麼容易,東隅也不回到現在都沒有聽說過這麼厲害的暗器了。
  
  慕容舒清讚許的看著裴徹,點頭說道:「做鞭炮的師傅是做不成炸藥的。」
  
  「為什麼?」前面不是說原來是一樣的嗎?!
  
  這李鳴腦子怎麼一根筋呢?慕容舒清歎道:「首先,炸藥的火藥配比量和鞭炮並不完全一致。還有就是裝火藥的東西,和鞭炮也不一樣。」
  
  一直聽她說火藥,軒轅逸好奇的問道:「火藥到底是什麼?」
  
  「硫磺、硝石、木炭按比例調配,就成了火藥。我已經讓人去準備了。」慕容舒清回到椅子上坐下,把茶端在手裡暖手,才自信的笑道:「雖然鞭炮師傅自己做不成炸彈,但是也是必不可少的,對了,我們還需要鐵匠。明日你們找齊無味鞭炮師傅。三名鐵匠。」
  
  「清兒,你打算怎麼做?」看她對這件事,似乎特別急切。
  
  「明天馬上開始做,我們沒有時間了。」她也不想這麼急,只怕有人更急,她不急不行。
  
  軒轅逸拿走她手中已經漸漸冷掉的茶,把士兵重新沏好的熱茶遞到她手裡,問道:「怎麼說?」她似乎很確定滄月會馬上出擊。
  
  「我懷疑滄月會在這兩天進攻。他們需要速戰速決。而且他們有這樣的武器,也有速戰速決的機會。所以,我們要更快。」
  
  部署了兩個月,燕芮國應該已經有所異動,以宏冥這樣的人,他應該也已經接到消息,他不可能在留在臨風關多久,而尤霄的炸藥應該也是剛研製出來不久,不然前段時間他也不會一直避而不戰。有了這樣的利器,再加上尤霄想要打敗「戰神」已久。這一戰對於尤霄和宏冥來說,都是越快越好。
  
  「可是,誰會做炸藥呢?!」黃錫鋒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所以人的目光都轉向了慕容舒清。
  
  慕容舒清不緊不慢的喝下一口熱茶,才聳聳肩說道:「我也沒做過——試一試吧。」希望當年書裡說的,沒有騙她,一般情況下,她是不會做這樣沒有把握的事情,可是這次,是趕鴨子上架,沒辦法。
  
  「啊——!」眾人傻眼,她如此自信的說的頭頭是道,原來只是會說而已啊!
  


  第一百二十章除夕
  
  新年欲變柳,舊賓共沾衣。
  
  歲夜猶難盡,鄉春又獨歸。
  
  寒燈映虛牖,暮雪掩閒扉。
  
  且莫乘船去,平生相訪稀。
  
  慕容舒清伸了伸懶腰,好累啊!原來解釋是一件這麼累人的事情,剛才在主帳內說了半天,他們還是似懂非懂,也可能是自己並非學理工科的,解釋的也不是很詳盡的緣故吧!所以她投降了,說是說不通了,明天做的時候或許他們就能明白吧,畢竟直觀的東西容易讓人接受。
  
  深深吸了一口氣,冰涼的空氣瞬間進入五臟六腑,人也顯得神清氣爽起來。白天陽光還那麼明艷,夜裡卻又大雪飄搖,這西北的冬天,還真是風情萬種。雪已經停了,只留下厚厚的積雪,顯示著它曾經的酣暢,滿樹的白梅也開得異常炙烈,嶙峋粗壯的枝幹總透露著蒼涼,與努力綻放的花朵形成了強烈的對比,既突兀又莫名的和諧,百年的枝幹每年都能開出新生的花朵,或許正是這一份滄桑與生機的碰撞,讓它獨魅力,總能讓她不願離去。
  
  快午夜了吧,又是一年了嗎?在家的時間,現在應該是和爸爸媽媽,還有哥哥們一起看電視吧,等待著新年鐘聲敲響的那一刻,為爸媽送上新年的祝福。你們現在好嗎?爸爸,媽媽,哥哥——新年快樂。
  
  慕容舒清仰望著浩瀚的夜空,或許,她和家人看到的會是同一片天空,帶著祝福,慕容舒清輕輕的閉上了眼睛。
  
  忽然,一陣暖意襲來,她被抱進了溫暖的懷裡,耳邊是低沉無奈的輕歎:「這大冷天的,你又這樣站在雪地裡。怎麼說你才聽得進去!」軒轅逸一手環著她的腰,一手用著寬大的裘衣將她包裹起來,身上這樣涼,也不知道多穿些衣服,還偏偏愛站在雪地裡。
  
  慕容舒清輕輕的勾起唇角,放鬆的靠著身後溫暖而有力的身體,淡淡的笑道:「快新年了吧!」
  
  「嗯。」她的柔順,讓軒轅逸嘴角也不自覺的上揚。這是他們一起度過的第一個新年,原來,有人陪伴,節日才會顯得不一樣,才會讓人感到幸福。
  
  依然閉著眼睛,慕容舒清輕輕的說道:「新年快樂!」
  
  感覺到軒轅逸一怔,一會之後,覺得髮髻上忽然多了一樣東西,慕容舒清睜開眼睛,轉頭看向軒轅逸,好奇的問道:「什麼東西?」說著,想要伸手取下來看一看。
  
  軒轅逸動作更快的抓住她就要撫上髮絲的手,酷酷的說道:「送你的你戴著就好,沒什麼好看的。」
  
  他不自然的表情,左右不定的眼神,霸道中帶著隱藏的話,讓慕容舒清更好奇發間的東西是什麼,感覺上應該是髮飾之類的,但是他這樣神秘的看都不讓看是為哪般?!一隻手被軒轅逸握住,慕容舒清忽然動作迅速的伸出另一隻手,附上發間,將它拿來手裡。
  
  軒轅逸好笑的看著她有些得意的晃著手,無奈的搖搖頭,好吧,反正是送她的,看就看吧。
  
  慕容舒清打開手心,是一直發簪,月光下,帶著柔柔的光芒,輕輕的紫檀木香似有若無的壞繞鼻尖,慕容舒清看了一會,忽然低低的笑了起來。
  
  這是他花了三天時間雕刻打磨的簪子,知道她不愛花哨的髮飾,所以為她做了一支木簪,本來就是第一次做,心裡也沒底,看她笑成這樣,又是尷尬又是氣惱,軒轅逸有些惱的低吼道:「你笑什麼?!」
  
  慕容舒清毫不客氣的笑道:「好醜~~」
  
  其實也不是真的醜,只是一般木簪的一端,多會雕些圖案,或花枝,或流雲,或瑞草,或鏤空。而這支卻異常的簡單,就是一支長簪,上邊沒有任何圖案,但是特別的做成的彎彎的新月的樣子,雖然看去來很簡單,但是打磨的卻十分光滑細緻。
  
  他奇怪的表情和長簪簡單的造型,一看就知道是他做的,慕容舒清心裡對這支特別的彎月紫檀長簪滿意的很,可是很少能看見軒轅逸的窘態,她忍不住想要逗一逗他。
  
  「你——」軒轅逸果然滿臉的尷尬,臉色也漸漸變得陰沉,伸手就要把木簪拿回來折斷扔掉。
  
  慕容舒清早就料到他會來搶,所以一說完就把木簪拽在手下,放到身後,如願以償的看到他惱羞成怒的樣子,慕容舒清才收了笑意,輕輕踮起腳尖,在他耳邊輕柔緩慢的說道:「不過——我喜歡。」說完輕輕的在他臉上落下一枚輕吻,將木簪別回發間,慕容舒清轉身靠在他懷裡,昂頭欣賞著頭頂的星空。
  
  軒轅逸為剛才的輕吻所惑,心跳居然不受控制的加快,這是她第一次主動親他吧,說不出心裡這種甜蜜的感覺,軒轅逸低笑著輕歎一口氣,軒轅逸啊軒轅逸,曾幾何時,你也會為了一枚蜻蜓點水的輕吻心馳神往了!
  
  雙手環住慕容舒清的腰,在她發間落下一吻,軒轅逸微微低下頭,在她耳邊低聲說道:「上次的南海珍珠你退回來了,這是我送給你的定情之物,你別想再有機會退回!」還是一樣霸道的話語,似說給她聽,又好似他立下的誓言。
  
  慕容舒清笑而不答,只是握住了腰間那雙溫暖的大手,月光,把兩人相擁的身影,拉的很長很長,彎彎的明月與舒清發間的彎月交相輝映。
  
  ~~~~~~~~~~~~~~~~~~~~
  
  同一片星空下,一個碩長的身影立於窗前,手中,握著一盞美酒,卻久久不喝,暗紫流金的長袍將他襯得更加尊貴而俊美,玄天成看著手中的竹葉青,腦子裡環繞的,卻是那麼清雅淡然的麗影,第一次見她,被她的才氣和風雅折服,第二次見她,為她的見解和淺笑而動心,當時以為,他們很快會再見,誰知那次之後,她便如消失一般,芳蹤難覓,就連那麼神秘的海月,也沒了蹤影。
  
  原來以為,那只是自己對她的一時興趣,不想,卻成了此生放不下的牽絆。
  
  童阜遠遠的看著一晚上都悶聲不語的皇上,心裡一直在打鼓,皇上該是有心事吧,這幾個月來,他常一人對著明月,或清酒發怔,先選擇一樣,看不出喜怒,卻總是透露出淡淡的憂愁和孤傲,斟酌這要不要上去稟報,皇后已經差人催了幾次了,不得以,童阜弓著身子,慢慢的走到玄天成身後,輕輕的問道:「皇上,已是新年了,皇后差人來請皇上到飛鳳宮用元宵。」
  
  玄天成久久才丟出一句:「朕累了,回了吧。」
  
  「是。」這新年,皇上皇后一起吃元宵祈福是一直以來俗成的規矩,連皇后那都不去,看來皇上真的有心事,只是身為奴才,不歸自己管的少管,少說。看看天色,童阜輕聲說道:「奴才服侍皇上安歇吧!」
  
  不耐的揮揮衣袖,玄天成說道:「朕不睏,你退下吧。」
  
  「是!」童阜行禮之後正要離開,才想到自己手中拿著禮部送來的畫像,進退之間,童阜想了想,還是又輕聲的問道:「這畫像皇上要留下嗎?」
  
  「什麼畫像?」低沉的男聲,說明他已經極度的不耐。
  
  童阜趕緊回道:「慕容家慕容舒清的畫像。」這是上個月,近身侍衛長危海大人說是皇上要的,禮部繪了一個月才送過來。
  
  慕容舒清?!就是慕容家的女兒,祈相的外孫女了?!又是這些政治聯姻,軒轅逸不願意娶,他就要納,這就是身為皇上的悲哀,誰叫慕容家有著傾國的財勢。她張什麼樣一點都不重要,他也不想知道。淡淡的說道:「朕不想看,放著吧。」
  
  他已經厭倦了,什麼時候,他才能再見到那個瀟灑來去,淡然風華的女子,一口飲盡手中的美酒,想著她調製的「千層覆」,還有她坦然淺笑的說著青樓是個好地方時的灑脫,玄天成冷凝的臉染上了愉悅的笑意。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3 04:49 PM

  第一百二十一章製作(上)
  
  一大早,綠倚還在給她梳頭,小戎就來敲帳門,說是軍師有請,想來也是為了那炸藥的事情,慕容舒清應了一聲,小戎一溜煙就跑了。
  
  綠倚一邊梳理著慕容舒清的長髮,一邊看著放在一旁的彎月木簪,好奇的問道:「小姐,您這簪我怎麼從來沒見過啊。好特別哦,是軒轅公子送的吧!」小姐從來不管這些服飾、髮飾。都是她收拾的,會無緣無故多出一支,不用說,一定是軒轅公子送的了。
  
  慕容舒清看她一副竊笑的樣子,無奈的笑道:「你這丫頭,也學著取笑人了!」
  
  綠倚連忙搖頭,振振有辭的說道:「沒有啊,我想要是軒轅公子送的,我就要梳一個和這簪子相配的髮型啊!」要把小姐打扮的美美的。雖然小姐本來就很美。
  
  慕容舒清歎了一口氣,笑道:「那就麻煩你了。」
  
  「呵呵,不麻煩。」說完,兩隻手在慕容舒清髮絲間遊走,不一會,綠倚滿意的笑道:「好了,小姐,你看看。」小姐喜歡簡單的髮型,為此,她研究了好幾款樸素精緻的法式,今天剛好試一試。
  
  隨手束起的髮絲,盤旋於腦後,蓬鬆而柔順,不用抹頭油,也依然有完美的弧線,插上木簪,相得益彰。慕容舒清滿意的讚道:「你的手真是巧。」說完,自腰間拿出一個紅包,遞給綠倚,笑道:「給你!」
  
  綠倚愣愣的接過紅包,才想到今天是新年,這裡沒有家裡過年的氣氛,她都忘了,連忙半跪著行禮道:「謝小姐,祝小姐身體安康。還有,和軒轅公子早日喜結良緣。」
  
  慕容舒清扶著綠倚的手臂,讓她站起來,這丫頭真是三句不離軒轅逸。
  
  綠倚嬉笑著起身,問道:「小姐今天穿哪件衣裳,紅的吧,喜慶,今天年初一。」雖然平時小姐不穿紅色,可是過年的時候,為了應時應景,她還是會和少爺,小小姐一起穿上紅衣的。
  
  看她比自己還興奮的樣子,慕容舒清微笑著搖搖頭,回道:「這軍營裡,還是不要了,拿那件紫的吧。」
  
  雖然有些失望,綠倚還是點頭回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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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番梳洗之後,慕容舒清來到主賬,裡面只有裴徹和李鳴,沒有看見軒轅逸的影子,看到她進來,裴徹迎上去說道:「舒清,你要的鐵匠和做鞭炮的已經找到了。」這大過年的,還真是不容易。
  
  慕容舒清微笑著說道:「嗯,把他們分開,不要告訴他們,我們要幹什麼。」
  
  「為什麼?」李鳴不明所以,又要別人做炸藥,又不讓他們知道,這要怎麼做。
  
  慕容舒清仍然很堅持的說道:「做炸藥有幾個步驟,不能讓他們都參與,做的時候,配方只能由我一個人來調配,我不能讓它外傳。」若不是滄月已經製造了炸藥,她是絕對不會幫助東隅做的,炸藥的出現,對於戰爭來說,會產生新的格局和形勢,她不想將炸藥的配方擴散,也是不希望這個進程因為她加快而已。
  
  裴徹也贊同的說道:「舒清說的有道理。」畢竟這是絕密之事,越少人知道製作的方法越好。
  
  看慕容舒清這麼堅持,裴徹也覺得應該如此,李鳴聳聳肩,只得同意他們所說的了。
  
  有了工匠,沒有材料也是枉然,裴徹有些急的問道:「炎雨回來了嗎?」探子來報舒清沒有預料錯,滄月已經在清點士兵,短時間內有再戰的可能性。
  
  慕容舒清搖搖頭,回道:「沒看見他。再等等吧。」昨晚到現在,不到七個時辰,要準備那些,實在有些為難他了。
  
  李鳴有些按耐不住,說道:「我出去看看。」說完風風火火的就衝了出去。
  
  相較於他的急躁,慕容舒清和裴徹就顯得平靜的多。兩人在對面的位置上坐下,一人一杯清茶,相視而笑,慕容舒清看了杯中的茶葉,在水中沉沉浮浮,慢慢地舒展綻放。嘴角不自覺的染上的輕柔的笑意。
  
  裴徹一邊喝著茶,一邊在心裡嘖嘖歎道:有愛情滋潤就是不一樣,柔紫的錦紗,襯得她皮膚白皙晶瑩,也比那清冷的白衣和淡雅的湛清布衣顯得柔和嬌美得多。看來這一對十幾年的愛情之路,總算是快要圓滿了。
  
  慕容舒清抬頭,就看見裴徹一臉笑容的看著自己,以她的經驗,他笑成這樣,不會有什麼好事,想了想,說道:「裴徹,先讓鐵匠製作三寸,六寸,九寸大的空心鐵球,每種尺寸做薄,中,厚三種。」找點事情給他做,他就沒有空想東想西了!
  
  裴徹有些錯愕的問道:「要來做什麼?」
  
  「做實驗。」
  
  「實驗?」對於這個名詞,裴徹還是有些似懂非懂,不過看樣子,她也不會給他解釋,只得歎道:「好,我這就去準備。」
  
  在走出主帳的時候,裴徹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舒清一眼,她這樣一個世家小姐,怎麼會懂得這麼多?!舒清帶給他太多的驚訝和驚喜。或許軒轅知道這其中的原因?!不再多想,裴徹轉身出了主帳。
  
  快到午時,當軒轅逸和裴徹回道主帳的時候,發現慕容舒清還沒有離開,而是非常專注的在主帥的文案前,拿著毛筆認真的寫寫畫畫,兩人對看一眼,都可以說話,悄悄地走到她身後。
  
  慕容舒清畫的專注,也沒有注意他們的到來,兩人在她背後越看越覺得驚訝,她畫的幾張小圖似乎是一些部件,他們都沒有見過,軒轅逸有些忍不住的拿起她畫的一張圖在手裡細看,問道:「你在做什麼?」
  
  慕容舒清先是被他忽然說話聲嚇到,不過很快,慕容舒清笑著答道:「做方案。我在想,滄月用弓箭來帶動炸藥既危險,距離又短,而且如果炸彈的威力越大,就會越重,用弓箭根本不能將大個的炸彈打出去。」用毛筆畫圖還真是一項大挑戰,好在基本上畫完了。
  
  裴徹也想過這樣問題,嘗試的說道:「做一個巨大的弓?!」
  
  慕容舒清搖搖頭:「不行,如果每個人都有你和軒轅的好武藝,就可以,但是大多數士兵沒有,這個辦法不實用。」總不能讓一群武藝高強的將領們去拉弓吧,到時就沒有人指揮戰鬥了。
  
  裴徹點點頭,也拿起一張畫研究了一會,問道:「那你有什麼好辦法。」
  
  慕容舒清拿出壓在下面做大的一張圖,說道:「我想,三寸的小型炸彈,我們也可以學習滄月,用弓箭打出去,勝在靈活,適合近距離作戰,六寸和九寸的,我們可以試試用這個。」
  
  「這是——」裴徹和軒轅逸面面相覷。
  
  慕容舒清淺笑著答道:「槓桿原理加滑輪組,其實就是類似你們原來用的投石機。」前幾日,她在軍營的後面,看到很多這個時代用來攻城的投石機,就是簡單的槓桿原來將石頭發射出去,剛才她就在想,或許可以利用這個,將炸藥發射出去,畢竟現在的鋼鐵鑄造技術不發達,要做炮怕是不可能,也沒有時間,再說,她也沒有這個能力。利用現在的工具是最好的。
  
  「不過舒清你畫的圖又有些不同啊?!」軒轅逸和裴徹仔細看了之後,發現確實很像投石機,可是旁邊加了一些東西,很是不同。
  
  「是的,我解釋給你們聽。」慕容舒清看著他們兩個可以說是軍事上的奇才,不管是在哪一國,都是聲名顯赫的人物,卻一臉求知的看著她,等著她解說,心裡覺得好笑,但是又不好太放肆,只得輕咳幾聲,指著圖,解釋道:「你們原來用來攻城的投石機需要六人一組來拉動一端,耗費人力太多。但是加上這三個滑輪,還有這個軸承加齒輪,只需兩人一組就可以實現了。有了這個,大型的炸藥就可以遠距離發射,用來攻城是最好不過了。」
  
  「真的?」兩人一組,這樣可以節約很多的人力,而且直接使用投石機,可以更快的改裝,也不怕滄月的忽然襲擊了。但是這幾個小輪子,真的就可以做到嗎?
  
  面對裴徹的質疑和軒轅逸的懷疑的眼光,慕容舒清也懶得解釋動滑輪和定滑輪結合等等原理,那太費時費勁,慕容舒清故作神秘的笑道:「你先拿這個滑輪的圖給軍中的木匠做,不信待會改裝一個試試。」
  
  好吧,又是做實驗,裴徹苦笑著拿著圖紙出去,什麼時候起,他成了為她做實驗專門跑腿的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製作(下)
  
  看著裴徹不甘不願的出了主帳,慕容舒清輕笑的轉過頭來,就對上軒轅逸深邃含笑的眼,把她由頭到腳,由腳到頭上下的看了好多次。慕容舒清疑惑的低頭審視自己,沒什麼不對啊?!和他對看了一會,慕容舒清投降了,懶得理他,拿起剛畫好的圖紙,準備回自己的帳篷。
  
  只是還沒有走出兩步,就被一雙大手環住她的腰肢,慕容舒清好笑的問道:「你到底想怎麼樣啊?」陰陽怪氣的!
  
  收緊雙手,讓舒清的背後完全貼著他的胸口,軒轅逸才在她耳邊輕吻,一字一句的說道:「你今天,很美。」是的,很美,紫色比白色和綠色都更適合她,把她襯得潔白如玉,柔美風雅。還有她的髮飾,今天她只帶了他送的木簪,這是不是說,清兒的心裡已經完全接納了他呢?!
  
  她和很美的距離似乎有點遠吧?!不過她心裡還是很愉悅的,沒辦法,這是女人要命的虛榮心在作祟,勉強算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吧!慕容舒清揚起一抹燦爛的微笑,回道:「謝謝!」
  
  軒轅逸和她對視,也開心的笑了起來,他最喜歡她眼底的那份自信和清醒,她不會因為別人的讚美而真的覺得自己很美很美,但是也不認為自己的容貌有什麼不好的地方,完全可以坦然的接受美譽。越是靠近,越是覺得她的美麗,他已經陷進去了,不願不能也不想出來。
  
  依然環著慕容舒清的腰,讓她舒服的靠著,軒轅逸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我已經將請旨賜婚的函匯同軍情上報給朝廷了,最慢七日就會到。
  
  」不管這賜婚皇上是准還是不是准,他都不會放開清兒,誰都別想把她從他身邊帶走。
  
  感受到他變得有些僵硬的肌肉,慕容舒清轉身正對著他,希望玄天成還未有所覺,不然怕又是一番波折了。輕輕抹平他微皺的眉頭,淺笑著問道:「嗯,你今早是去練兵嗎?」
  
  「嗯。」知道她是故意岔開話題,軒轅逸也順勢點頭。
  
  想了想,慕容舒清還是問道:「你能找一百個機靈一點,又會算數的士兵給我嗎?」
  
  「你要來幹什麼?」她自己手下的能人異士這麼多,要些小兵幹什麼?
  
  「我會教他們用一些簡單的方法計算用多大的力,射程有多遠,還有怎麼控制投放炸藥的方向。不說百發百中,起碼投出去的炸藥必須是有
  
  效的。」她想過了,上次不知道滄月還有什麼本事沒有使出來,為了保險起見,還是應該專門組建一支使用炸藥的隊伍,彌補工具上的簡陋。
  
  「清兒,你為什麼會懂得這麼多。」軒轅逸扶著她的肩膀,他想知道,在她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裴徹今天就問過他,可是他居然一無所知。這讓他很挫敗。盯著她的眼睛,軒轅逸補充道:「我要聽實話,我從小看著你長大的。」
  
  慕容舒清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去解釋這種玄妙的事情,可是面對著軒轅逸信任而求知的眼神,她又不想騙他,最後,慕容舒清淡淡的說道:「我以前告訴過你的。」那應該也算是實情的一部分吧。
  
  「另一個靈魂?!」上次在蓮花池邊,她是這麼告訴他的,輕輕撫上她的臉,看著她沉靜的眼,顯然,她已經不願多說,罷了,他為之心動的,是這個淡然清雅,又溫柔善良的女子,其他的,又何必計較。捧著她的臉,似要看進她的心裡一般,軒轅逸抵著她的額頭,堅毅的說道:「我要的只是你,其他的都不重要。」
  
  因為軒轅逸的一句「要的只是你」,舒清清亮的眼裡,不自覺間,染上了濕意,那種不需要知道你是誰,卻因你是你的感情,讓她為之動容。靠在軒轅逸胸前,聽著一聲聲有力的心跳聲,慕容舒清覺得自己的心,似乎與這個節奏相和。軒轅逸抬起舒清的臉,正要吻上他想念已
  
  久的唇,可惜--------------
  
  「慕容舒清,炎雨回來了。」寧靜甜蜜的氣氛,給李鳴的喊聲破壞盡怠。
  
  慕容舒清趕緊推開軒轅逸,雖然他們沒幹什麼,可是看著李鳴目瞪口呆的盯著他們看的樣子,她的臉還是不受控制的有些燒的荒。輕咳一聲,慕容舒清拉著軒轅逸的手,說道:「我們出去看看。」說完便直接越過李鳴,出了營帳。
  
  李鳴傻愣愣的站了很久,才回過神來,他們剛才是要幹什麼?!親吻,天啊!怪不得將軍光是眼光就要把他燒出一個窟窿來,他怎麼這麼倒霉啊!~~
  
  主帳前,炎雨帶回來六車硫磺、硝石、木炭,看到慕容舒清走出了,炎雨上前回道:「主子,您要的東西。」短時間內,他只能找到這麼多了。不知道為什麼,這臨風關附近的硫磺、硝石、木炭忽然變得很搶手。
  
  總算找到了,慕容舒清笑道:「太好了,謝謝你,炎雨。」
  
  裴徹問道:「舒清,現在要怎麼做?」
  
  「把這三樣東西分開存放。」不然,到時存放這些東西的地方就是一個大炸藥包,太危險了,待他們將東西分別放入三個帳篷之中,慕容舒清問道:「裴徹,早上說的球和齒輪做好了嗎?」現在還早,要是做好了,就可以先試試。
  
  裴徹點點頭,說道:「球好了,給你。」一個士兵將九個空心鐵球拿到慕容舒清面前,慕容舒清看了一下,基本上符合規格,於是指揮著小
  
  兵將鐵球拿到放硫磺、硝石、木炭的的每個帳篷裡,她每個帳篷都進去了好一會,才出來,終於,慕容舒清輕喘著氣,說道:「好了,我們到營地後面去吧。」
  
  李鳴半天也沒敢說話,最後還是忍不住的問道:「幹什麼?」
  
  沒等慕容舒清回答,裴徹就很利落的答道:「做實驗!」他今天幹了一天,都是圍繞著這個所謂的「實驗!」
  
  「什麼啊?!」李鳴還是不明所以,不過,沒有人理他,大家紛紛向營地後面的空地走去。他也只得一邊嘟嘟囔囔的跟在後面。
  
  指揮著他們擺好放球的位置,慕容舒清對他們說道:「擺放的順序不要弄亂,小心一點,點了就趕緊離開。」說完,她自己先向安全地方跑去,畢竟她不是這些武林高手,一個提氣就能閃出十幾米。在離他們起碼三十米以上,慕容舒清才喊道:「點火。」
  
  他們點完火之後,也迅速來到慕容舒清身邊,因為擔心有危險,所以慕容舒清把引線做的很長,他們等了一會,才聽見一聲巨響,軒轅逸立刻摀住了慕容舒清的耳朵,很快,接二連三的爆炸聲,讓他們感覺地面似乎都在晃動,還好這兩天沒有很多的積雪,不然一定雪崩。
  
  待最後一個最大的球爆炸之後,一切漸漸回過平靜,他們只覺得耳朵嗡嗡作響,前方的地面已經被炸出了一個一個的深坑。濃烈的硝煙之氣,讓人幾乎喘不過氣來,李鳴在查看過這些爆炸的痕跡之後,好奇的問道:「為什麼同樣大小的球,爆的威力會不一樣呢?」他記得他點的兩個都是小球,為什麼一個的坑很深,一個就要淺的多呢?
  
  「因為裡邊的配方不一樣。」慕容舒清一邊記下爆炸後的結果,一邊回道:「這樣試過之後,我才知道哪種配方的威力最大,球是要薄一點的好,還是厚一點的好。」
  
  「這就是實驗!」裴徹終於瞭然的點點頭。
  
  「那現在試過了,下一步就是開始製作了?!」看過這樣的威力知道,裴徹也覺得熱血沸騰起來,有著這樣的武器,就不怕面對滄月,面對任何敵人,不過同時,他也冒了一身冷汗,如果沒有舒清,要面對擁有炸藥的滄月,這一仗,怕是難了。
  
  「嗯。」舒清點點頭,相較於他們的興奮,她自己卻有些莫名的不安,這樣的預感讓她有些害怕。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3 04:49 PM

  第一百二十三章戰(上)
  
  經過三天的製作和改裝,炸藥和投石機基本上已經做好了,經過訓練的一百名將士正在演示使用的方法,主將們都在一旁審閱,不時發出歎息,對這幾個滑輪和軸承十分感興趣,就在他們討論的正起勁的時候,一個小將快步奔跑至軒轅逸面前,大聲報道:「報,滄月八萬大軍正向我軍壓境,預計一個時辰後會到達臨風關外。」
  
  小將的通報,讓本來十分興奮的將帥們紛紛停了下來,裴徹與慕容舒清對視一眼,歎道:「果然不出所料。」好在這三天來積極準備,也不至於慌亂。
  
  李鳴卻不被這嚴肅的氣氛所困,指著改裝好的投石機,自信到有些張狂的說道:「來的好,反正我們有了炸藥,才不怕他,最好都一塊來,一併瞭解了。」他的話很快得到其他將帥的響應,剛才看了炸藥和投石機的演示,他們也是信心滿滿,雖然沒有像李鳴放出那樣的誑語,但是臉上輕鬆的表情已經顯示了他們的心態。
  
  從早上開始,慕容舒清就沒有怎麼說話,一直都是淡笑不語,大家的好心情,似乎也沒有影響到她,現在更是蹙起了眉頭,軒轅逸扶著她的肩,有些擔心的問道:「清兒,你怎麼了?!」
  
  微微揚起一抹淺笑,慕容舒清搖搖頭。回道:「沒事,炸藥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投石機也基本改好了,應該沒問題。」
  
  認為慕容舒清一定是這兩三天太累了,精神不太好,輕輕拍拍她的臉,軒轅逸小聲說道:「嗯,你這幾天也累了,好好休息,其他的交給我吧。」
  
  看軒轅逸心情似乎也很不錯,慕容舒清點頭回道:「好,我確實有些累了。」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他吧,她已經盡力了,也幫不了他什麼。
  
  慕容舒清轉身剛要離開,裴徹來到她身邊,說道:「舒清,能不能借他們一用?」若是有這些武林高手相助,就更如虎添翼了。
  
  所謂的他們,指的是炎雨,蒼素還有她的三十暗士吧,慕容舒清看了一眼和將帥討論戰情的軒轅逸,最後還是輕點了一下頭,回道:「好吧。」說完,便置身事外一般漫步而去,裴徹一直看著舒清離去的背影,總覺得,她有些奇怪,但是怪在哪裡,他一時又說不上來。
  
  ~~~~~~~~~
  
  從營地後面一路走回來,或許是因為滄月進軍,軒轅逸也已經下了命令,所以各個士兵忙著各就各位,人來人往間,無形中增加了戰前緊張
  
  的氣氛。慕容舒清走進了商君的帳篷,這三天實在太忙了,很少能來看她。
  
  才剛踏進帳門,商笑就發現了她,趕緊拉著她的手,問道:「舒清姐姐,你來了,外面怎麼這麼吵?」她剛想出去看個究竟,舒清姐姐就來了。
  
  輕輕拍著她的手,慕容舒清微笑著回道:「滄月大軍壓境,應該是準備有一場大戰了。」
  
  「清——」慕容舒清的話音剛落,就聽見商君的聲音從內室傳來,慕容舒清拉著商笑的手,一起越過屏風,進了內室。
  
  內室裡,商君的臉色還是有些蒼白,不過精神看起來還不錯,一手扶著床頭,一手按著胸口,勉強自己能坐起來,舒清按著商君的肩膀,阻止她想要下床的腳步,問道:「君,好點了嗎?」
  
  商君也沒有再勉強,坐在床邊,微笑著回道:「已經好很多了,可以下床走動了。」這兩天在蒼素和修之的精心照顧下,她覺得已經好了很多。
  
  慕容舒清左右看了看,略帶調侃的問道:「怎麼沒有看見修之?!」聽說他可是每天都來這報到,美其名曰是陪商君解悶。
  
  舒清調笑的話語,讓商君微笑的臉瞬間變得有些尷尬,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又拿她沒有辦法,商笑也嘻嘻笑道:「他去取午飯了。是他自己硬要去的!」
  
  慕容舒清輕輕的撞了一下商君的肩膀,讓不放過她,笑道:「怎麼樣,不打算告訴他嗎?我看他心裡鬥爭很痛苦哦~!」確實很痛苦,既放不下心中所愛,又要與這世俗的觀念做心理鬥爭,不過看他跑的這麼勤,還是商君的魅力要大過那些所謂的世俗禮教,這也是她欣賞修之的地方。
  
  商笑也在一旁湊熱鬧的叫道:「就是就是,她偏不說,也不讓我說!」她都要被秦修之感動了,而且他們一個溫潤如玉,一個風雅清揚,再相配不過了,真不知道姐姐想什麼。
  
  「笑兒------------」商君輕輕的低吼,讓商笑吐了吐舌頭,躲在慕容舒清身後四處張望,假裝沒看見商君威脅的眼光。
  
  這兩人的過度關心,讓她不得不說點什麼,微低著頭,商君淡淡的說道:「他-----------不適合我。」
  
  「為什麼?」舒清不容她敷衍的問道。
  
  抬起頭,看著舒清固執的眼睛,商君輕歎一聲,回道:「我,不會是一個好妻子,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父母之仇,一日不報,她一天不能安睡。
  
  她還是將自己隔絕起來,不讓人靠近,舒清用手扶著她的臉,問道:「你知道他想要一個什麼樣的妻子?」
  
  想要推開舒清的手,無奈她現在根本沒有什麼力氣,在清執著的眼光緊盯下,她避無可避,只得吶吶的回道:「我,不知道。」
  
  舒清輕佻秀眉,好問的笑道:「那你憑什麼斷定他不喜歡你這樣的妻子呢?」依她看,修之滿意的很,他的家裡人,會更滿意。商君很適合海域的審美觀,呵呵!
  
  「我——」臉被舒清捧著,她幾乎抵著她的頭,讓她想撇開臉都不行,面對清略帶挑釁的問題,她竟是一句話也回答不出來。
  
  商笑沒有她這麼多顧慮,大咧咧的說道:「這根本是借口!他連你是一個男的都接受了,還有什麼是不能接受的!」
  
  商笑說的直白,讓舒清都忍不住笑了起來,商君已經被她們兩個打敗了,哭笑不得的撫著前額,又是無奈又是氣惱的叫道:「笑兒-----」
  
  商笑連忙跳起來,一路往外面跑,一路叫道:「好好好,我去廚房看看。」要是把姐姐惹毛了,可就糟了,等她傷好了,秋後算賬她就遭殃了。
  
  被商笑這一攪和,兩人都笑了起來,舒清輕拍商君的肩膀,問道:「你真的不考慮?」雖然很為她擔心,但是感情的事,誰也插不上手。
  
  商笑輕輕搖頭,聳聳肩,有些無奈的說道:「現在還不是時機。」如果他們真的有緣,或許等她報了仇-----,罷了,不想了,這應該也是很久以後的事情了,何必自尋煩惱。
  
  商君握住慕容舒清的手,問道:「倒是你,怎麼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擔心軒轅逸?不是你為他們研製了一種名為炸藥的武器很是厲害,有這樣好的武器加上軒轅逸的將帥之才,你還擔心什麼?」清進來,眉頭就沒有舒展過,雖然剛才一直調侃她,一副輕鬆的樣子,但是她還是看的出來,清有心事。
  
  慕容舒清輕笑,還是瞞不了君,起身走到窗前,透過細細的竹簾,可以看見外邊忙碌卻井然有序的人群,舒清說出這幾天困擾她心緒的原因:「我擔心的,正是這些炸藥。」
  
  「怎麼說?」
  
  「每一種新型武器的誕生,對於戰爭來說,都意味著局勢的偏頗,甚至會改變天下的格局,如果不是滄月君主野心勃勃。而且他們已經擁有
  
  了初步製作炸藥的技術,我是絕對不會幫東隅製造的。」
  
  「你是擔心,有了炸藥,東隅的皇上也會耐不住寂寞,想要爭霸天下?」這很有可能,當天下離自己很遠的時候,每個人都可以說自己根本心不在此,但是當一切唾手可得的時候,還有誰能這樣瀟灑,尤其是對於一個君王來說。
  
  慕容舒清輕輕搖頭,歎道:「一統天下之心又何止他一個,其實我最擔心的是,從今以後,我的麻煩會更多。」既然滄月已經製造出了炸藥,那麼就算沒有她,戰爭也一樣會進入炸藥時代,結果不同的,只是勝利的那一方是誰而已。
  
  她無心接濟天下,可是現在看來,她注定不能獨善其身了!陽光透過竹簾,斑駁的映射在慕容舒清的身上,慕容舒清伸出手,可以感受的到陽光的亮度,卻感受不到它的溫度。
  


  第一百二十四章戰(中)
  
  看著她清越的背影,可以感受到清內心的無奈,扶著床沿,商君慢慢的站了起來,雖然艱難,商君還是走到了舒清的身後,攬著她的肩膀,輕拍著給她安慰,人活在這世上,總有這樣那樣的無奈與心酸,但是,這些卻壓不倒她們心中的堅持。兩人相視一笑,不需多言。
  
  舒清看她站著都困難,伸手輕輕扶著商君的腰,但是在剛進來的修之眼裡,卻是兩人相擁著。
  
  秦修之有些茫然的看著她們,他早應該想到,商君和舒清的關係絕不一般,不然商君怎麼會看見一塊玉珮就肯傾力助他回海域,怎麼會只為舒清一句話,就冒著生命危險幫東隅破陣,怎麼會只有在對著舒清時,才笑得輕鬆柔軟。原來,就算自己願意為了他不在意世俗,他卻已經情定佳人了。
  
  舒清看向站在屏風旁邊一動不動的修之,發現他的視線一直盯著她扶著商君的手,忽然恍然大悟,他的臉色為什麼看起來比君還差。舒清哭笑不得的看了商君一眼,只見她仍然無所謂的聳聳肩,舒清白了她一眼,一邊扶著她回床上坐好,一邊叫道:「修之。」
  
  秦修之回過神來,看見商君已經在床邊坐下了,慕容舒清正微笑著看著他。秦修之也揚起一抹淡淡的笑,說道:「舒清,你也在啊,我不知道。」放下手中的托盤,秦修之看了一眼商君,他的臉色好了很多,是因為舒清吧。秦修之對著舒清說道:「你坐會兒,我再去拿一份飯菜過來。」心裡輕歎一口氣,罷了,他們倆確實很相配,或許這樣,他還可以永遠做他的朋友。
  
  「修之,不用忙了,我也要回帳了,出來大半天,綠倚該擔心我了。」
  
  看他晦暗的心情,就知道,他一定是誤會了,可是君又是一副不願多說的樣子,讓她也不知道怎麼去解釋,乾脆走為上,讓他們倆自己大眼瞪小眼好了。舒清背對著修之,對商君做了一個你自己看著辦的表情,笑道:「君,好好休息。我走了。」
  
  商君輕笑著點頭道:「嗯。」這人倒是溜的快!
  
  舒清走過屏風時,拍了拍修之的肩膀,低低的說了一聲:「別放棄!」她走的瀟灑,秦修之卻呆呆的看著她的背影,一時反應不過來,她是什麼意思?!!
  
  出了商君的營帳,慕容舒清覺得心情似乎好了些,罷了,該來的,總有躲不掉的,就當是,為自己已經很豐富的生活再增加點作料吧!
  
  慕容舒清剛進到帳中,就看見炎雨和蒼素靠在桌旁,看著綠倚在帳裡走來走去,慕容舒清輕笑著站在門口,他們這是在幹什麼?!
  
  聽見她的笑聲,綠倚連忙迎上去,拉著舒清的手,如釋重負的說道:「小姐,您可回來了!」剛才聽炎雨說滄月來犯,馬上要開戰了,小姐又遲遲未歸,擔心死她了。
  
  炎雨和蒼素也抱拳道:「主子。」知道滄月與東隅開戰,主子一定有所安排,所以他們在帳中等待她。
  
  慕容舒清由著綠倚把她拉到桌前坐下,叫道:「樊峰。」話音剛落,一道灰色的身影便立於門邊,慕容舒清一手撐著桌面,微笑著對他們說道:「裴徹說,需要你們幫忙,去吧。」
  
  「你——」炎雨和蒼素對看一眼,同時叫道,又同時閉上嘴巴,這是她的命令,他們不應該有異議,可是,他們都去了,誰來保護她?!
  
  慕容舒清怎麼會不知道他們想什麼,但是這場仗,她總覺得,不會打得輕鬆,就算不為東隅,為了軒轅逸、商君,紫鴛,莫殘,她都不能讓滄月贏。慕容舒清揮揮手,輕鬆的笑道:「另外留下兩人來保護我吧!我在這營帳之中,也不會有什麼危險的。」
  
  遲疑了片刻,三人還是同時回道:「是!」
  
  就在他們快要踏出營帳時,慕容舒清低低的說道:「等等。注意自己的安全。」雖然他們的武功很高,但是戰爭的殘酷,每每想起,都會讓她膽戰心驚。
  
  三人的背影一僵,炎雨和蒼素快步離開了營帳,樊峰忍不住回頭再看一眼這個他奉命保護了半月的女子,她永遠是那樣淡淡的笑著。
  
  其實他會出現在慕容舒清的暗示人群中,全是因為炎雨和蒼素。六年前,當他還是少年的時候,他們救了他一命,他敬重他們,學成下山時,他找了他們整整一年,他想不到,這樣桀驁的兩個人,怎麼會為個女人做侍衛。他更不明白,為什麼他們要讓他起誓,以生命保護她。現在,他似乎明白了一點。他們要保護的其實不是一個主子,而是一個能為他們帶來溫暖和平靜的親人。
  
  看到他們走後,慕容舒清漸漸斂下了嘴角的笑意,綠倚將飯菜擺好,小聲的說道:「小姐,先吃飯吧,飯菜都快涼了。」
  
  「好。」慕容舒清接過碗筷,吃了起來,幾乎每一道菜她都嘗了一遍,綠倚在旁邊坐下,捧著飯,小心的說道:「小姐,您的胃口-----很好!」她以為小姐會因為擔心而吃不下飯,想不到小姐的胃口好像比平時還好。
  
  慕容舒清抬起頭,就看見綠倚傻傻的看著她,忍不住笑道:「是很不錯。」不然她要怎麼樣呢?能做的她都做了,她不吃飯對這場戰爭一點好處都沒有,有時候,對於別人最大的幫助,就是不要成為負擔,僅此而已。
  
  看她吃得開心,綠倚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來了,一邊給舒清夾菜,一邊說道:「胃口好,那要多吃一點。」
  
  舒清按住綠倚的手,笑道:「好了,別忙了,你也多吃點。」
  
  吃完午飯,綠倚正在收拾,一聲突如其來的巨響,像一記驚雷劈到地上,嚇得綠倚手中的碗摔了一地。過去好久,覺得耳邊還是嗡嗡作響。
  
  綠倚扶著胸口,心有餘悸的說道:「天啊,好響!」她的話音才落,又是一記悶響傳來。讓她準備收拾碎片的手馬上縮了回來,摀住耳朵。
  
  扶著綠倚的肩膀,把她帶到床邊,握著她的手,慕容舒清安慰道:「沒事,綠倚。先放著,別收拾了。坐一會吧。」
  
  「嗯。」綠倚連忙點頭,挨著舒清身邊坐著,又是一記巨響,綠倚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小姐又一直緊緊的握著她的手,她覺得沒有這麼嚇人了。
  
  綠倚漸漸平靜下來,慕容舒清的心卻是高高的懸著,這樣密集的爆破聲,不會是東隅一方造成的,也就是說,她原來猜的沒錯,滄月一定也造了大型的炸藥,以這樣的速度,東隅的炸藥怕是支撐不了多久。
  
  綠倚沒有這麼害怕了,才發現小姐握著自己的手,越握越緊,臉上的表情也有些凝重,綠倚雙手回握慕容舒清的手,小聲的說道:「小姐,
  
  您,可以讓人去查看一下。」小姐擔心也是正常的,畢竟戰場上的可是小姐的心上人,還有炎雨蒼素他們,小姐一向當他們是自己的親人一樣。
  
  驚覺自己太用力了,慕容舒清連忙放開綠倚的手,對她抱歉的一笑。她這是怎麼了,幾聲爆炸聲就讓她心神不寧成這樣,果然是關心則亂。
  
  派人查看也是無用,已經到了這一步,只有全看軒轅逸了,她應該相信他的!再者,她身邊現在只有兩人,這種時刻,她不能讓他們離開自己,宏冥,他始終是一個危險人物。
  
  慕容舒清輕輕搖頭,說道:「不必了,綠倚,給我泡杯茶吧!」或許,清茶能夠讓她安定心神吧,聽著耳邊不時傳來的爆炸聲,慕容舒清在心裡笑歎:她的心理素質還有待提高。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3 04:50 PM

  第一百二十五章戰(下)
  
  「清兒。」突來的男聲,讓陷入自己思緒的慕容舒清嚇了一跳,抬眼看向來人,竟然是軒轅逸,身後還跟著裴徹,她奇怪的問道:「打完了?!」她好像沒有陷入自己的情緒中太久吧,結束的比她想像中的快。
  
  「滄月休戰,後撤了十里,在那裡紮營。」軒轅逸也沒有想到,戰得正酣,滄月卻忽然休戰。走到慕容舒清身邊,軒轅逸撫上慕容舒清的額頭,問道:「清兒,你的身體好些了?」今天早上她真的很不對勁,怕她是舊傷復發,軒轅逸打算讓軍醫給她再看看。
  
  慕容舒清看出他的想法,拉住他的手,笑道:「我沒事,有些累而已,已經好多了。」看向進來就自動自發的坐下喝茶的裴徹,慕容舒清笑問:「你們沒有追上去,看來滄月比想像中難以對付。」
  
  軒轅逸看她精神確實好了一點,扶她坐下,才點頭回道:「嗯,他們也一樣用投石機擲炸藥攻城,只是他們的投石機沒有改裝過,用人比較多,但是滄月的炸藥感覺上比我軍的要多很多,好在我軍的士兵受過訓練,基本都能投中,而且他們攻城,我們是守方,佔據的地理位置好,今天可以說是險勝,我看他們很快會再戰。」
  
  慕容舒清想了想,問道:「我們還剩多少炸藥?!」
  
  「兩成。」裴徹回答的有些艱澀,只一天,就耗費掉如此多的炸藥,若是持續幾天,怕是難敵滄月。
  
  慕容舒清卻似乎不以為意,微笑的說道:「我猜他們也不多。」
  
  她怎麼這麼肯定?裴徹好奇的問道:「哦?怎麼說?」
  
  按照軒轅逸剛才的說法,滄月應該也沒有什麼新的武器了,炸藥的水平,和他們算是不相上下,這讓慕容舒清的心安定了一些,淡淡的說道:「他們的炸藥應該也是才研製成功不久,所以帶很多原料行軍不太現實,那一定就是在臨風關附近購買,臨風關的原料其實也很有限,所以,他們不會有很多炸藥。上次炎雨去買的時候,已經將臨風關方圓百里內的原料全部買完了,所以,我們炸藥不多,那麼他們也一定一樣。」
  
  慕容舒清端起一旁的清茶,笑道:「我猜,最後你們還是要用最原始的方法解決。」
  
  她的說法,裴徹精神一振,笑道:「如果是這樣,倒也沒有什麼不好,正面對決,尤霄一定不是軒轅的對手。」
  
  軒轅逸握住慕容舒清的手,拿下她手中的茶杯,茶已經漸漸涼了,身體不好,還喝這麼多茶,軒轅逸低聲的警告道:「以後少喝點茶,我讓廚房給你燉湯。」慕容舒清聳聳肩,一副你說了算的樣子,不過背後怎麼做,就是她的事情了。
  
  她的順從讓軒轅逸挑了挑眉,看她笑得無害,不會背後又使什麼主意吧,還想說什麼,一記男聲在帳外稟報道:「報將軍,眾位將軍在主帳已經等候多時。」
  
  裴徹與軒轅逸對看一眼,舒清輕笑著推著他們到帳門,笑道:「你們快去商談軍務吧。」
  
  裴徹朗聲一笑,先行出了帳中,軒轅逸回過身,輕撫著她的髮絲,低聲說道:「好好休息。」
  
  「好。」直到慕容舒清點頭,軒轅逸才出了帳中。
  
  慕容舒清看向帳外快要滑落天際的夕陽,她覺得,這僵持了半年的仗,————未完
  
  冬日的早晨,顯得有些寒氣逼人,初升的太陽,展現金黃色的神韻,慕容舒清站在營地後面的山坡上,張開雙臂,伸了一個懶腰,她有多久沒有這麼早起過了,看著為她鍍上一層金光的朝陽,慕容舒清輕歎,她還是更歡喜夕陽的餘暉,那帶著淡淡眷戀的華麗轉身,瀟灑隱沒,更得她的歡心。
  
  遠處如黑色閃電一般狂奔的身影,讓慕容舒清揚起了一抹淺笑,大聲喊道:「冰魄!-----」知道它每日清晨都會到營地附近狂跑一圈,但是往日,她實在是沒有它的好興致,一大早起來奔跑,但是今天,她需要它。
  
  她的呼喊,讓冰魄更是興奮,撒歡一般迅速來到她面前,揚起的前蹄,將山上還未化盡的雪花濺得慕容舒清滿身都是。慕容舒清苦笑著輕輕拍落身上的雪花,報復似的用力抱著冰魄的脖子,笑道:「好久不見了,你還好嗎?」
  
  冰魄似乎並不把她那點力道放在心上,還是一個勁的往她臉上噴氣,親暱的在她脖子上蹭。慕容舒清用臉貼著冰魄的額,一邊撫摸著它柔順的鬃毛,一邊低低的說道:「幫我一個忙,可以嗎?」
  
  冰魄似乎感覺到了舒清今天的不同,不再膩著她,靜靜的看著她依然帶笑的眼,良久,冰魄又將腦袋靠近慕容舒清的脖子,她以為它又要來蹭她,冰魄卻只是在她耳邊輕聲的嘶鳴,然後就向營帳的方向走去,走了兩步,看慕容舒清還站著不動,它迎風傲然而立,等待著她。
  
  慕容舒清慢慢的走到冰魄身邊,翻身上馬,冰魄懂她的意思,她也無需多言。輕拍了一下冰魄的屁股,它回頭睨了舒清一眼,裝似對她的這個小動作很不滿,慕容舒清還來不及得逞的笑,冰魄的忽然狂奔,讓她驚叫的趕緊夾緊雙腿,拉著冰魄的鬃毛,一人一馬,呼嘯著向主營地跑去。
  
  經過昨晚一夜的修整,滄月果然一早就又前來叫陣,昨晚一夜的部署,東隅也有了應對之策,所以,軒轅逸正在點兵,準備迎戰滄月。這場仗,太久了。
  
  就在軒轅逸準備上馬的時候,遠處傳來一聲呼喊:「等等,軒轅。」一匹純黑駿馬奔馳而來,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很快,冰魄傲人的屹立在眾人面前,慕容舒清被冷風吹得有些輕顫,下馬都不太利落,軒轅逸扶著她的腰,輕輕一帶,將她至於懷中,她冰冷的雙手讓他又皺起了眉頭。她這時候趕來,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軒轅逸一邊握緊她的雙手為她取暖,一邊問道:「清兒,怎麼了?」
  
  舒清微微一笑,並沒有回答,輕輕掙脫軒轅逸的手,慕容舒清再一次抱著冰魄的脖子,貼著它的耳邊,輕柔眷戀的撫摸著它的前額,清淺的聲音裡,帶著淡淡的懇求,說道:「幫我把他帶回來,好不好?!」
  
  冰魄在她脖子上輕舔了一下,退後兩步,一記長嘶,高高而立的前蹄,依然桀驁的眼神與身姿,還有那震耳的鳴叫,似乎都是它對舒清的承諾。
  
  舒清轉身,緊緊握住軒轅逸的手,看著那雙如海一般深沉毅然的眼,舒清依然用著清淺而懇求的聲音說道:「幫我把它帶回來,好不好?!」
  
  撫上她涼涼的臉頰,她一大早趕過來,就是為了讓冰魄陪他上戰場?誰說她清冷、淡漠,越是靠近她,瞭解她,越是知道,她對於自己所愛之人,心柔軟而溫情。這樣的她,讓他更愛她一分,讓他著迷的,不僅是她的聰穎,她的特別,她的淡定,還有那份難以觸及,但是卻異常炙
  
  熱的情意。知道她心中對冰魄和自己的擔心與眷戀,軒轅逸鄭重的點頭,說道:「好!」短短的一個字,低沉的聲音卻如千斤重石一般,安撫著慕容舒清的心。輕吻著她的額頭,軒轅逸說道:「等我!」
  
  「嗯!」慕容舒清微笑著點點頭,希望今天收到的兩份承諾都可以兌現。
  
  隨行的將士已經等待了太久,軒轅逸再看她一眼,毅然轉身上馬,冰魄已經上好了馬鞍,這是它第一次帶上馬鞍,黝黑的體毛迎風而動,滿目的不羈,看起來,威武而狂妄,軒轅逸拍拍它的背,笑道:「冰魄,想不到,我們這麼快可以並肩作戰!」今天,他們有了一定要勝的理由和承諾,清兒,等我回來。
  
  軒轅逸輕喝一聲,冰魄便知其意的躍然而去。
  
  軒轅逸和冰魄果然很配,一樣的狂妄不羈,肆無忌憚,桀驁不訓,看著他們絕塵而去的背影,慕容舒清久久的立於營中,越升越高的太陽,用溫熱的陽光包圍著她,也映照著她嘴角那抹淡淡的微笑。
  
  今天沒有像昨天一樣轟響不斷,只是偶爾的幾聲,但是斷斷續續聽見的馬蹄聲和喊殺聲,讓綠倚覺得更加可怕,但是小姐卻比昨天平靜的多,看起來不是很擔心的樣子,從早上回來到現在,都一直在看書。將手中的清茶放到矮幾上,綠倚小聲的說道:「小姐,您的茶。」
  
  慕容舒清自書中抬頭,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子,不是她不擔心,只是若只是單純的行軍打仗,軒轅逸應該可以應付得來。接過茶,輕抿了一口,慕容舒清剛想誇獎綠倚,門外傳來了一聲試探的男聲:「慕容小姐?」
  
  綠倚看了一眼慕容舒清,見她點頭,綠倚才對著帳外說道:「進來吧。」
  
  小戎端著盤子,上面是一個燉蠱,微笑著走了進來。一看是他,綠倚笑問:「小戎,什麼事?」這個小將綠倚見過很多次,人很好,對小姐也很照顧。所以見到他,心裡多了一分好感。
  
  小戎將盤子放在矮幾上,推到慕容舒清面前,傻傻的笑道:「沒什麼,這是將軍臨行前,吩咐廚房給小姐燉的,補身子。」
  
  軒轅公子還真是細心呢,綠倚滿意的端著燉蠱,掀開蓋子,一股濃郁的雞湯的味道撲鼻而來,盛了一碗,端給慕容舒清,慕容舒清接過,看了一眼小戎,舀了一勺,剛要放進嘴裡,忽然又放下,對著綠倚說:「綠倚,我的一本棋譜放在君那裡了,你去幫我拿回來。」
  
  棋譜?綠倚納悶了,小姐很少下棋,平時也很少看棋譜,怎麼會有棋譜在商莊主那裡?雖然疑惑,綠倚還是回道:「是。」
  
  就在綠倚轉身準備出帳之前,忽然覺得脖子上一疼,只來的及「啊!」的一聲,就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慕容舒清放下手中的雞湯,看向綠倚,還好她只是暈過去而已,本來還想支開她,讓她免受傷害,現在看來,他們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帳中的人了。輕歎一口氣,慕容舒清淺笑問道:「我應該怎麼稱呼你呢?」知道他會有所行動,可是她沒有想到,會這麼快。
  
  「還是讓你看出來了。」伴隨著一記冷笑,一道冷冷的女聲裡,帶著淡淡的自我調侃的興趣。薄薄的臉皮在素手輕揚間被拋落在地上。只是面具下的,卻不是那張蒼白而平凡,面無血色的臉,這次,是一張十來歲的少女的臉,只是那冷殘的聲音和毫無表情的面容與這粉面俏資極不相符,慕容舒清覺得,她上次看到的那張臉,更配她。不過顯然,這張也不是她本來的面貌,莫不是這女子出門都帶著幾張臉皮!
  
  女子冷冷的看著她,問道:「為什麼每次你都能看出是我?」她很好奇,她的易容術從未出過差錯,為什麼每次到了她這裡,總能認出來了,上次那個是服侍了她十幾年的丫鬟就算了,這個小兵她才見過幾次?!這個慕容舒清,為什麼就如此的不同!
  


  第一百二十六章遇劫
  
  慕容舒清微笑著看著面前的女子,其實她對她也好奇,雖然她總是冷冷的,但是她每次看見她,總不自覺的感到惋惜,她年紀應該不大,像這樣年紀的女孩子,應該像芷晴或者曉曉一樣,受人寵愛,揮灑青春,或者像綠倚一樣,衣食無憂,有人照顧。然而生活沒有給她這樣的厚待。慕容舒清淺笑著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女子一愣,皺了皺眉頭,她應該回答她的問題,而不是問她。心裡雖然是這麼想,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似乎是抗拒不了那淡淡的笑容,口中還是冷淡的說道:「無名。」
  
  「無名?」慕容舒清握住茶杯的手一頓,一個很適合她百變身份的名字。只是聽起來不免有些淒楚。輕品了一口手中的茶,慕容舒清搖了搖頭,笑道:「我覺得你叫隨心更好些。」
  
  無名有些茫然的低喃道:「隨心——」隨心所欲嗎?這還真是笑話。她根本沒有的東西,有什麼資格以此為名!無名冷笑的看著慕容舒清,她還有心情和她討論名字的問題,她手中的清茶,她愜意的姿態,是那麼的隨性,也非常的刺眼。
  
  「我能認出你,是因為你的眼睛。」無名撫上腰間短劍的手,因慕容舒清的話而停住,她剛才說什麼?眼睛?!
  
  「它沒有神采。」慕容舒清直視著無名冷冽的眼眸,淡淡的說道:「一雙眼睛,可以單純,可以陰狠,可以溫柔,可以殘忍,但是,你很特別,沒有神采,所以,雖然你已經練就了世上最難的把戲,把你的臉變成一個面具,卻仍然不是他們,你還是你。」雖然她用冷漠武裝自己,但是仍掩飾不住內心的空洞。
  
  慕容舒清清冷的聲音,一字一句的幽然話語,讓無名不自覺的輕顫,好一會兒,她似笑非笑的說道:「為什麼?為什麼?」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質問某人。
  
  為什麼在她對人生沒有任何奢望的時候,讓她見到慕容舒清,沒有遇見,或者她可以理所應當的繼續行屍走肉的生活下去。為什麼她沒有早點遇見她,在還沒有屬於宏冥之前,這樣或許她也可以知道什麼是笑。為什麼,為什麼?沒有為什麼,這就是她的命運。微染波瀾的眼睛,瞬間變得默然,無名冷冷的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綠倚,說道:「殺了她,把慕容舒清帶走。」
  
  話音剛落,四個黑衣人出現在無名身後,手中的長劍泛著森冷的光芒,一直暗中保護舒清的兩名暗士也現了身,一前一後的護著慕容舒清。
  
  雖然被保護在中間,但是慕容舒清知道現在的形勢對自己很不利,宏冥既然已經打定主意要劫持她,所派之人,必定是要能保證萬無一失的,她猜,不僅是這帳內,就是帳外,也已經部署好了吧。炎雨、蒼素都不在她身邊,打起來,也不過是多犧牲幾條性命罷了。
  
  慕容舒清輕歎了一口氣,對背對著她,立於帳門的無名說道:「別殺他們,我跟你走。」
  
  無名慢慢的轉過身來,冷漠的臉上,帶著不屑的嗤笑:「你以為你現在還有選擇的權利?」什麼時候她都不忘身邊的人,上次那個紫鴛是這樣,現在的綠倚還是一樣,宏冥根本不需要擔心這樣的人,她滿身都是弱點。輕輕一揮手,四個黑衣人瞬間向慕容舒清撲過去。
  
  不出她所料,對方派出來的都是頂級的高手,雖然暗士極力反擊,但是以二敵四,還是毫無勝算,很快,兩人已經毫無生息。四把長劍同時指向慕容舒清。無名的短劍也橫在了綠倚的脖子上。
  
  「等等。」慕容舒清無視面前的四把利刃,一步一步的走到無名面前,說道:「我可以選擇和她一起死,宏冥並不想要我的命。」慕容舒清說的淡定,實則心在狂跳,她在賭,賭宏冥大費周章的帶走她,就不會要她的命,賭自己的價值,賭眼前這個女子的心不是沒有波瀾。
  
  無名握劍的手一緊,宏冥確實不讓她死,但是她居然拿自己的命來威脅她剛過這個小丫頭,劍更近一分的逼近綠倚。慕容舒清一把抓住她的手,一向淡然的聲音裡,帶著輕顫和懇求:「無名,不要殺她。」她不能看著綠倚這樣死在自己面前。
  
  剛說完,慕容舒清只覺得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只是那把沾染了無數鮮血的短劍,卻怎麼也落不下去。她不想那雙清明而淡然的眼,再看向她的時候,染上恨意。慕容舒清,或者,她真的是一個可怕的敵人。會讓人失了心神。
  
  ~~~~~~~
  
  難得的,京城下起了雪,雖然不大,但也算是數年來難得一見的景致了,位處南方的都城,怕是十年來,都沒有下過雪了吧。外面雪花紛飛,御書房裡,卻十分溫暖,四個爐子立於大殿的四角,正中冉冉升起的紫檀青煙,讓整個御書房猶如初春一般,隔絕了室外的寒冷。玄天成拿著極品的狼毫,正在案前練字,剛剛下朝,一身的明黃朝服,更顯威儀。
  
  童阜弓著腰,站在案旁,小聲的稟報道:「皇上,危海大人求見。」
  
  「宣。」玄天成專注於筆下,並未抬頭。
  
  不一會兒,威海高大的身影出現在案前,抱拳半跪著說道:「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嗯。」還是沒有抬頭,玄天成心不在焉的點頭說道:「起來說話。」
  
  危海利落的起身,朗聲回道:「回皇上,聖旨已經頒給軒轅家了!」今日早朝宣旨之後,他就奉命將聖旨送到將軍府。他還沒有出門,就聽見老婦人讓人快馬加鞭的給軒轅將軍送信,這倒是奇怪了,明明已經退了的婚事,這軒轅家怎麼忽然緊張起來,再說,皇上已經下旨,慕容舒清就是不願意也不行了,他們急什麼?!
  
  玄天成點頭說道:「好。」軒轅逸突來的請旨賜婚倒讓他吃了一驚,不過這也是好事,既掌控了慕容家,他也不需麻煩的納妃了。就是初晴哭得要死要活的,讓他煩心,就算沒有慕容舒清,軒轅逸也斷然不會娶她。
  
  收了筆,玄天成終於抬起頭來,只是問的是:「她可有消息。」已經三個月了,她究竟去了哪裡?!
  
  三個月來,幾乎每隔幾天,皇上就要問起那女子。危海知道皇上對那神秘的女子是動了真心,不敢隱瞞,連忙說道:「她並不是京城人士,還有那位海月姑娘,極有可能是海域人。」這是他查了很久才查到的一點線索,實在是她們太過小心,幾乎沒留下什麼痕跡。
  
  玄天成皺起了眉頭,問道:「海域?那片神秘的海中國度?」只聽其名,皆傳該國神秘莫測,極少人可以前往。
  
  「是。」
  
  「那麼,她也是?」如果真是如此,要找到她,豈不更難?!
  
  聽出皇上語氣中的不悅,危海立刻回道:「目前還不能確定。」
  
  將寫好的字,讓童阜拿去裝裱,玄天成冷冷的說道:「查。」無論她是哪裡人,他都會找到她的。
  
  「是。」
  
  童阜小心的拿著皇上的墨寶,上面書寫著剛勁有力的四個大字,「佳偶天成」,一定是皇上要送給軒轅將軍大婚的。童阜看著皇上案幾上的幾幅畫卷,問道:「皇上,這些畫卷?」
  
  玄天成揮揮手,說道:「拿走,慕容舒清那幅還有裝裱好的字都送到軒轅將軍府上吧。」反正他也不需要了。
  
  「是。」童阜自己手中拿著皇上的墨寶,於是讓旁邊的小太監收拾案幾上的畫卷,小太監很少能這麼近距離的靠近皇上,不免有些緊張,收拾好了就想趕快退下,但是一個沒有抱好,最上面的一副畫從手中滑落,畫卷摔在地上,展開了一半。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3 04:51 PM

  第一百二十七章暴怒(上)
  
  童阜自己手中拿著皇上的墨寶,於是讓旁邊的小太監收拾案幾上的畫卷,小太監很少能這麼近距離的靠近皇上,不免有些緊張,收拾好了就想趕快退下,但是一個沒有抱好,最上面的一幅畫從手中滑落,畫卷摔在地上,展開了一半。
  
  啪的一聲,在安靜的御書房裡,顯得格外刺耳,童阜踢了嚇傻了的小太監一腳,小聲說道:「還不快收拾。」
  
  「是是是。」小太監連滾帶爬的趴下,卻被皇上一聲低吼嚇得動彈不得,瑟瑟發抖。
  
  「住手!」玄天成的這聲呵斥,不僅嚇壞了小太監,連童阜和危海都被他忽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童阜有些膽顫心驚的悄悄瞄了皇上一眼,只見皇上緊盯著地上展開的一半的畫卷,臉上的表情滿是錯愕,順著皇上的視線,童阜只看見半開的畫捲上,隱約見到一個女子的頭像。
  
  玄天成一步一步慢慢的走下案幾旁的台階,眼睛卻是不離畫卷,畫上的女子,似乎和她很像,那個讓他朝思暮想的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呢?!拿起地上的畫卷,輕輕展開——
  
  畫上——
  
  一個女子身著一件淡綠素衣,下著墨綠長裙,及地的青絲綰於木簪之間,左右手各執一隻毛筆,微閉雙目,嘴角輕揚,笑得自信且從容。素淨的青衣,墨似的長髮,還有那慵懶的笑意,都讓她平凡的面容散發著清雅隨肆的風采。
  
  是她!玄天成久久的看著眼前的畫卷,微微顫抖的雙手顯示著他內心的激動,不住的低喃:「她,怎麼會是她。」
  
  忽然,玄天成猛地抬起頭,雙眼閃著炙熱而急切的光芒,盯著童阜問道:「她,她是誰?」
  
  沒有見過這樣的皇上,童阜心裡直打鼓。連忙看了一眼畫卷,戰戰兢兢的回道:「回皇上,是慕容舒清。」這是前幾日禮部送來的慕容舒清畫像,當時皇上不看,他收拾的時候看過一回,傳說這慕容舒清極為低調,本人沒有畫像,這幅還是當日去過祁相壽辰的禮部侍郎繪製的。就不知這一張普通的畫像,何以讓皇上如此失常?!
  
  「什麼?——」童阜的回答引發了玄天成一聲不可置信的暴怒。
  
  危海不明白,皇上對著慕容舒清的畫像,為何如此失態,忍不住朝畫像看了一眼,這一眼,讓他明白了皇上暴怒的原因,畫上的女子,正是皇上尋覓了整整三個月的佳人。而這個慕容舒清——正是皇上剛剛昭告天下的將軍夫人!!
  
  玄天成有一瞬間的大腦空白,接下來,就是鋪天蓋地的怒火湧上心頭,慕容舒清,慕容舒清,舒清——秦書!好,很好。她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耍盡了花樣。握著畫卷的手,因為憤怒,而被握的吱吱作響,佈滿暴風雨般怒氣的雙眼,在看到童阜捧在手中的「佳偶天成」四個字的時候,更是演變成了一場風暴。
  
  玄天成一把揭過宣紙,三兩下就將字撕成碎片,棄於大殿之上。所有的宮女太監都被玄天成少有的暴怒嚇得紛紛匍匐在地,口中連連說道:「皇上息怒——」
  
  只有危海知道,皇上心中的怒意,是多少息怒也平息不了的。皇上對慕容舒清的情意,三月來,他都看在眼裡,可是萬萬想不到的,她居然就是軒轅將軍的意中人,而且居然是在公告天下之後,皇上才得知她是她。這無疑是將自己心愛之人拱手相讓,皇上怎能不氣,怎會不怒。
  
  玄天成暴怒的情緒讓他扔下手中的畫像,一腳踹開大殿的門,走到漫天風雪之中。寒冷的風雪,沒能澆熄玄天成心中的火焰,面無表情的冷然,燃火的利眸,讓大殿裡的每一個人,都彷彿置身於冰天雪地一般。童阜再次將眼光投向落在地上的畫像,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皇上的失常,一定是因為這個女子!!
  
  請旨成親!!好個慕容舒清!!早不來,晚不來,就在知道朕要娶你的時候來,你就這樣想要逃離朕,用這樣的方法讓朕進退不得。慕容舒清,你以為你這樣就可以逃開朕嗎?!你休想,休想!!
  
  傳說皇上今日不知為何,大發雷霆,在風雪中,一站就是一下午,沒有人敢靠近,就連皇后,都被攔在御書房之外。
  
  ******************
  
  商君正在和秦修之下棋,她的傷勢,已經好了很多,今日是東隅與滄月決戰的日子,她卻有心思下棋,實則是已經做了比較,尤霄她早就交過手,軒轅逸也在數月來領略了他的才華,若無意外,軒轅逸應該是會贏的。
  
  兩人正下到緊張之處,忽然聽得帳門被粗魯的掀來,綠倚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口中不斷的叫著:「商,商莊主——」
  
  商笑一把扶住一身狼狽的綠倚,問道:「綠倚姐姐,怎麼了?」
  
  商君看著她髮絲凌亂,脖子上還有一道明顯的血痕,心裡忽然升起不祥的預感,問道:「舒清是不是出事了。」
  
  來不及喘氣,綠倚急道:「小姐,小姐不見了。」她一醒來,就沒了小姐的蹤影,這軍中,軒轅公子和裴公子都不在,她只得向商莊主求救了。
  
  「什麼?」果然不出她所料,想起昨日舒清說的話,莫不是真的這麼快就動手了!
  
  綠倚的話,讓帳內的幾人都錯愕不已,商笑不相信的問道:「怎麼可能,舒清姐姐不是一直在帳中?」這麼個大活人,怎麼會說不見就不見了?!
  
  是啊!在這樣守衛森嚴的軍營裡,還能把人弄走,可見來人,必定不凡。商君站起身,喚道:「來人!」
  
  「在。」一個僕人打扮的中年男子現身於帳內。
  
  商君利落的吩咐道:「馬上派人從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去追,不要放過任何馬車、三人以上的商隊。還有,封鎖臨風關關口。」絕不能讓他們把舒清運出東隅,不然她就更危險了。雖然封鎖臨風關口需要官府文書,但是以她的實力,要封鎖幾天還是輕而易舉的,為了舒清,她管不了這麼多了。
  
  「是。」男子領命而去。
  
  商君輕撫胸口,擔憂讓她一時間,胸口有些疼痛。商笑正安慰著綠倚驚魂不定的心,商君冷靜的說道:「我要去舒清的營帳。」或許在那裡,可以找到一些線索。
  
  商君冷凝的臉色,修之知道,他看起來鎮定冷靜,心裡必定是十分擔心舒清的,他不時按住胸口的動作,也讓他知道,商君的傷又疼了,歎了口氣,秦修之說道:「我陪你一起去吧。」他也把舒清當作親人看待,她若有什麼不測,他也心焦。
  
  一行人急急趕到帳中,凌亂的桌椅和擺件,看來是有過一番打鬥的。商君一邊仔細查看房裡的一切,一邊問道:「綠倚,你先別慌,告訴我事情的經過。」
  
  商笑一直緊握著綠倚的手,讓她狂跳無依的心稍稍安定,她要冷靜,不然幫不了小姐,綠倚深吸一口氣,仔細回想,說道:「今天午後,小戎來送雞湯,然後小姐讓我去您那拿棋譜,再然後,我就暈過去了。醒來小姐就已經不見了!」
  
  說完,綠倚再也忍不住的任淚水劃過臉龐,商笑一邊用絲帕包著綠倚流血的脖子,一邊安慰道:「綠倚姐姐,你別太擔心,舒清姐姐她那麼聰明,不會有事的。放心!」雖然是這麼說,但是看到帳中打鬥的痕跡和案幾旁兩具暗士的屍體,舒清姐姐的安全還是讓人揪心,說這些,只是為了安慰綠倚,也是在安慰自己吧!
  
  午後?那麼到現在已經是過去兩個時辰了。希望他們還沒有出關。從綠倚這,似乎是沒有什麼線索了,她什麼都不知道就已經暈倒了,舒清讓她拿棋譜,應該是她已經看出對方了,只是劫持她的人是誰呢?察看著暗士的屍體,上面的致命傷是:「落葉刀?!」
  
  細如柳葉一般的的刀口,深可見骨。會使柳葉刀的,是江湖上排名第六的殺手,他們一共四人,相互合作,極少失手,可是是什麼人會用殺手來劫持清呢?!!
  
  商君還在思索著,帳外震天的馬蹄聲和歡呼聲紛擾的傳來,看來她猜得沒錯,這次軒轅逸應該是勝了,可是,再看一眼這狼藉的營帳,商君握緊了雙拳。
  
  秦修之拍拍商君的肩膀,有些擔心的說道:「看來是軒轅逸回來了。」
  
  「嗯。」是他回來了,舒清被劫,軒轅逸的怒火怕是能把營帳給燒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暴怒(下)
  
  冰魄跑在隊伍的最前面,軒轅逸夾緊馬腹,冰魄並不需要鞭子,就已經知道應該奔向何方,它果然是一匹世間難求的寶馬。今日一戰,如預料中的一樣,滄月的炸藥也不多了,幾輪之後,兩軍還是肉搏沙場。尤霄果然是一個好對手,今日戰得痛快。只是看滄月這次的死傷情況,加上上回破陣,現在只剩四萬餘人,就算不撤軍投降,要再戰也要掂量掂量了。
  
  冰魄似乎比他更著急,入了營中便直奔到舒清帳前,高聲嘶鳴著。軒轅逸朗笑著拍了拍冰魄的頭,它倒是比他還興奮。一人一馬,注視著那扇帳簾,但是應該出門迎接他們的身影卻遲遲沒有出現,軒轅逸忽然覺得不對勁,一個利落的下馬,急急衝入帳中。
  
  「清兒——」軒轅逸進了帳中,呼喚的聲音在看到一室的狼藉之後,瞬間淹沒。軒轅逸冷冷的注視著帳中的幾人,在沒有搜索到心中那抹影子的時候,眼裡閃過一絲驚恐的同時,也散發著暴斂的怒意。
  
  這時,帳簾再一次被掀開,進來的裴徹被軒轅逸冷硬的背影和雜亂的營帳驚得臉上的笑容在瞬間凝固。他身後的炎雨和蒼素在看到這樣的情景時,原本輕鬆的臉一下子陰沉到了極點,迅速閃身進了帳中,當看到地上的屍體時,兩人對看一眼,眼裡的殺氣不容錯認。炎雨細細的查看著屍體,希望從中能查出點什麼,蒼素也在殘破的房中想要查出一些蛛絲馬跡。
  
  裴徹也皺起了眉,看著房裡的幾人,問道:「舒清呢?!」雖然心中早已經有了答案,但是他仍是不死心的問出最後的希望。
  
  綠倚和商笑被軒轅逸渾身上下散發的陰霾暴怒之氣嚇得臉色都有些蒼白,尤其是綠倚,哆嗦的如秋天裡的落葉,想要開口回話,卻怎麼也說不出話來。唯有商君還能直視軒轅逸的眼,冷靜的說道:「清被人劫走了!」
  
  她話音剛落,一直沒有說話的軒轅逸低低的丟出三個字:「說清楚。」他在極力控制著自己既擔心又憤怒的情緒,他要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清兒還在等著他!!
  
  商君看了綠倚一眼,估計她也亂得不知道還能說什麼了,心裡輕歎一口氣,商君將綠倚所說的又再說了一遍。
  
  現在看來,線索就是那個方戎了,裴徹問道:「方戎在哪裡?!」
  
  這在綠倚說的時候,商君就已經讓人查過了,搖搖頭,商君說道:「在廚房營帳後的草叢裡發現了他的屍體。看樣子是昨夜就已經死了。」看到對方出手很辣,不留一絲餘地。可是他們為什麼又會放過綠倚呢?!商君看一眼聽到小戎已死,驚恐的睜大雙眼的綠倚,一時還想不明白。
  
  死了?!「今早上的是誰?」裴徹一直緊皺著的眉頭始終沒有鬆開,是他讓舒清借人了,現在她卻出了事,這讓他心裡難受的似乎是自己害了她一般!若是她真的有什麼不測,那他——唉!
  
  似乎唯一的線索斷了,營帳中陷入一片死寂。炎雨聽完商君的話之後,卻想到了一個人,握緊的拳頭咯咯作響,炎雨用因憤恨而起伏不定的聲音說道:「是燕芮!」
  
  炎雨將來臨風關時遇到宏冥的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他覺得自己居然一而再的讓她受到傷害,緊握的手臂青筋似乎都爆出來一般。
  
  宏冥原來就想劫走舒清,再加上用江湖中人劫持,很像是他的風格,裴徹權衡分析了一下,點頭說道:「那麼劫走清的很有可能就是宏冥了?!」
  
  商君低喃道:「他會把清劫到哪裡去呢?」宏冥?這人她沒有怎麼接觸,不是很瞭解,只是聽聞此人名聲很好,現在看來,這樣深藏不露的偽君子,怕是更難對付。
  
  「應該是燕芮,舒清在燕芮所做的事情應該已經讓宏冥陷入了困境,滄月炸藥沒有作用之後,勝利已經是機會渺茫,他一定會趕回燕芮。」而且正因為舒清在燕芮所做的事情,宏冥更是不會放過這樣的人。
  
  「我已經讓人從四個方向追了,既然如此,現在加派人手往燕芮的方向追捕吧。」好在從此處去燕芮,還是必須在東隅走一段,只要還在東隅,找到舒清就更容易些!商君起身,正想吩咐人手去找,蒼素卻比她動作更快的閃身出了營帳。
  
  這時,軒轅逸卻忽然說道:「今夜整軍,明日進軍滄月。」
  
  「軒轅?!」裴徹不解,這個時侯,軒轅為什麼急著攻打滄月呢?!
  
  面對眾人的不解,軒轅逸只冷冷的說道:「你們繼續從各個方向追查,宏冥不笨,不一定直接將人送回燕芮,再則,綁走清兒的,不一定就只有宏冥,清兒也有可能被綁到滄月,明日我出兵攻城,炎雨你帶領三十人到滄月營帳搜查清兒的下落,不管是不是他們,明日,我都要讓滄月付出代價。」若是滄月,那麼他們罪無可恕,就算不是,也是宏冥的幫兇,他一樣也不會放過,清兒,他要讓所有傷害過你的人,付出應有的代價!!
  
  裴徹幾乎沒有見過這樣的軒轅逸,那種渾身上下似乎都充滿著毀滅的氣息,比暴怒的狂吼更讓人毛骨悚然。還有始終陰沉著臉,不言不語的炎雨和蒼素,他們身後的眾多暗士,也是一股可怕的力量。更別說看似溫潤,實則神秘莫測的商君。他有預感,若是慕容舒清真有什麼不測,受這些烈焰波及的,不會僅僅只是幾個人而已!
  
  環視了他們一眼,裴徹小心的問道:「若是這樣還找不到舒清呢?」
  
  本就寂靜的營帳,再一次陷入死寂,良久,軒轅逸一字一句,擲地有聲的說道:「翻了燕芮和滄月,也一定要把她找回來。」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出了營帳,裴徹知道,這不僅是軒轅的誓言,也是帳中所有人的心聲。舒清,你千萬不能有事!
  
  軒轅逸出了帳篷,一直守在外面的冰魄並沒有走,直直的盯著他的身後,在仍是未能看見那抹熟悉的身影是,它似乎也感受到了什麼,狂躁的噴著氣,前足狠狠的踏在地上,時高時低的嘶鳴低吼顯示著它的不安與狂怒。一個立馬,冰魄就要狂飆而去的時候,軒轅逸一把拉住還套在它頭上的韁繩,將它拽了回來。
  
  冰魄卻不理會他,依然暴躁的騰躍著自己的身體,根本不管這樣是不是會弄傷自己,似乎只想立刻離開。軒轅逸死死的抱住它的頭,就是不放手,僵持了好一會兒,冰魄漸漸有些支持不住了,軒轅逸額頭也冒出了汗珠。
  
  待它稍微安靜了一點,軒轅逸才在它耳邊低低的說道:「我會把她帶回來的,相信我!」說完,軒轅逸為冰魄解開身邊的馬鞍還有套在嘴上的韁繩。一人一馬,在這冰冷的雪天裡,對峙著。
  
  良久,冰魄異常平靜的轉身朝營外狂奔而去,這次軒轅逸沒有再阻攔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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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輛普通的馬車停在官道的路邊,不是還會有一些車隊商旅經過。夕陽西下,絢麗的金光籠罩著車身,一匹棕色老馬,低著頭,悠閒的吃著草。馬車的簾子已經被掀起,一個清瘦的男子坐在車轅上,將手中的乾糧遞到身邊的女子手中,還不時為她蓋好薄被,怕這西北的風雪凍壞了身邊的佳人。女子面貌平凡,蒼白的臉色讓她看起來總是懶懶的,似乎沒有什麼精神。
  
  路過的人都不會注意這對年輕的夫婦,他們普通的就像任何一對情侶,女子似乎重病,丈夫在一旁細心的守護,夕陽餘暉間,兩人竊竊私語,溫馨卻平淡。
  
  女子接過遞過來的乾糧,握在手中,卻沒有吃。輕輕的活動了一些手腳,她已經這樣時醒時睡兩天的,再加上馬車日夜顛簸,她覺得骨頭都快散架了。待手腳稍微靈活一些,能夠坐起來了,她才對著身邊的男子淺淺的笑道:「謝謝你。」
  
  男子輕輕幫她蓋好薄被,對於她所說的謝不以為然,但是表情卻是溫柔的。慕容舒清輕笑著搖搖頭,這個無名真是一個奇才,不管是男女老少,她都易容的惟妙惟肖。不知道唐曉曉和她,誰技高一籌。她居然想到和她假扮夫妻,一匹老馬,一輛破車,一個多情的郎君,一個久病的嬌妻,她還給自己也易了容,現在就是炎雨蒼素迎面而過,怕也難以認出吧。
  
  當然,若是她輕柔的動作,溫情的面容,能再配上真摯的眼神,就完美無缺了,只可惜,她看似柔情的眼中,滿是冷漠。慕容舒清對這背對著她,靠著車壁閉目養神的無名說道:「謝謝你,沒有殺綠倚。」
  
  無名轉過身,微微皺眉,奇怪的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沒有殺她?!」她一直都是在昏睡中,自己也從未和她說過綠倚沒有死,她是怎麼知道的?!
  
  慕容舒清心裡舒了一口氣,笑道:「猜的,剛才你也告訴我你沒有殺她了!」她終於有心情吃乾糧了,這兩天,她一直擔心綠倚,現在看來,總算是有驚無險。
  
  無名不懂眼前的這個女子,她被綁的兩天之後,好不容易可以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套她的話,關心那個丫頭的死活!她不知道,她最應該擔心的是她自己嗎?!別開視線,無名懶得再看慕容舒清一眼。
  
  慕容舒清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乾糧,不知道是太久沒吃東西餓過頭了,還是都在昏睡,體力消耗太小,她並沒有什麼食慾,但是雖然如此,她還是努力的將手中的乾糧往嘴裡送。看著窗外漸漸隕落的夕陽,慕容舒清似有若無的問道:「你中毒了嗎?」
  
  無名內心一怔,呼吸一緊,她為什麼會知道她身上有毒?!但是鑒於剛才慕容舒清套她的話,無名仍是面無表情的一動不動,彷彿沒有聽見舒清的話一般。
  
  慕容舒清仍是一邊吃著乾糧,一邊看著餘暉,淡淡的說道:「你易容術不差,想要逃離應該不難,而你還受制於人,我猜,是受毒物控制了吧。」一般情況下,以宏冥和那個夙擎的為人,用毒會讓他們安心些。
  
  無名臉上並沒有多大表情,睜開的眼中卻慢慢的都是諷刺,臉上倒是一派的默然,冷笑道:「那毒沒有什麼可怕的,對我來說,在哪裡,幫誰殺人,根本沒有什麼區別,若是有一天我真的想走了,不過是把命給他們罷了。」
  
  雖然,每次毒發都像蝕骨一樣的痛,但是那又怎麼樣,反正生死對於她老說,早就無所謂了。
  
  慕容舒清回過頭來,對上無名無所謂的眼,問道:「你愛著宏冥?!」一個無畏生死的女子,仍肯受制於人,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她愛上了他!不過宏冥確實有那個資本,是一個容易讓人心動的男人。
  
  「愛?!」無名似乎對這個字眼很敏感,她有多久沒有聽過這個詞了,五年還是十年。沒有心,還會有愛嗎?!無名忽然變得平靜,只淡淡的說道:「他不需要愛。他讓我變得也不需要愛。」
  
  有人說,每個人性格中的每一點,背後,都有一個故事,一段經歷。無名的故事,慕容舒清想,裡面有著太多的傷,痛,怨,恨,而她,並不認為自己是救世主,能撫平經歷帶去的傷痕,這也是她當年認為自己不適合心理咨詢師的原因。或許,唯有歲月有這樣的能力,它能讓傷痛變得平緩,但是同樣,它也可以讓人心變得更扭曲。這天下間,最難懂的,莫過於人心。
  
  慕容舒清輕輕拍掉手中的乾糧屑,撐著馬車的窗框,天際間,夕陽已經完全落下,只留下絲絲紅霞,映滿雲間。慕容舒清笑道:「今天的夕陽,很漂亮。」
  
  無名斜睨了一眼,冷硬的說道:「再美也不過片刻,很快就會被黑暗吞噬。」
  
  慕容舒清低低的笑了起來,看她滿臉的不屑,倒是比平時淡漠的樣子來的可愛。似乎是存心想要逗她,慕容舒清輕輕點頭,接著繼續陶醉的說道:「是的,朗月繁星也很美。」
  
  無名一臉怪異的看著慕容舒清,良久,才搖搖頭,得出結論:「你,真是一個奇怪的人。」
  
  慕容舒清也斂下笑意,認真的問道:「怪在哪裡?」
  
  「你不知道自己的處境嗎?!」
  
  慕容舒清不需思索,無奈的看了自己活動艱難的雙腳一眼,挑眉笑道:「你們的階下囚!」
  
  「你卻還有心思賞雲弄月!」她是真的這麼隨遇而安,還是自信到胸有成竹!這世上,真有這樣瀟灑的女子?!
  
  說話間,紅霞也已經被雲團完全吞沒,這樣的情景,似乎每天都在出現,只是都不完全一樣。轉過身,讓自己更舒服的靠著車壁,慕容舒清淺笑著歎道:「青雲朗月,不會因為我驚慕,而變得更加美麗,也不會因為我的無心眷戀,而寂寞失華。我怕錯過了,不知何時還有機會賞此雲此景了。」
  
  不是對這次遇劫完全沒有恐懼,但是還不至於讓她驚恐到失去理智。宏冥想要囚禁她,怕是難了。她相信軒轅逸,相信炎雨、蒼素,相信商君,更相信自己,她只要活著,就不會放棄獲得自由。
  
  無名毫無預警的大笑出聲,重重的拍著手掌,忽然她動作迅速的點了舒清的昏睡穴,在舒清倒下的一刻,接住了她慢慢滑落的身子,替她蓋好薄被,一把扯下窗簾,遮住了窗外慕容舒清所說的朗月繁星。無名看著昏迷中舒清平靜的臉,低低的問道:「你這樣的人,若是被囚禁一生,還能這樣淡然灑脫嗎?!」
  
  沒有人回答她,這一刻,她覺得自己忽然有些渴望知道答案,又害怕知道答案。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3 04:51 PM

  第一百二十九章驚(上)
  
  小店青簾疏雨後,遙村紅樹夕陽間。
  
  又是一個夕陽西下的黃昏,慕容舒清在無名的攙扶下,下了馬車,這是她被劫的第五日,也是她第一次走下那個殘破的馬車。馬車停靠在一間官道旁的客棧門前,因為建在官道上,不想夜宿荒地的人,都選擇投訴於此,所以客棧前停著很多馬車,還未進去,就已經聽得內室大廳裡熙熙攘攘的好不熱鬧。
  
  幾天沒有行走,再加上一直被封鎖穴道,慕容舒清走的非常緩慢,幾乎是依靠著無名的攙扶行走,還好她讓自己下地走動,不然,她猜想,到了燕芮,估計她也殘廢了。
  
  兩人慢慢的走進客棧,除了眼尖的店小二,誰也沒有注意這一對平凡的夫妻,各自吃的吃,喝的喝,不時拿著路上的經歷說笑。
  
  無名對著迎上來的店小二,笑得溫和,問道:「小二,有空房嗎?」
  
  店小二不著痕跡的打量了他們一眼,看他的裝扮和溫文的氣質,估計就是書生、秀才之類的,店小二有些沒精打采,但是還是在前面給他們帶路,說道:「有的,客官,您這邊請。」
  
  無名順著他指著的方向看去,後院裡十幾個房間環著一個小院子,裡邊已經住了一些人,吵雜的聲音在前廳就已經可以聽見。無名拿出一錠銀子,放到店小二手裡,仍是謙和的說道:「我娘子身體不太好,麻煩您給找一間清淨點的房間。」
  
  手裡拽著銀子,店小二眼睛一亮,表情也立刻變得慇勤起來,小心的看了一眼靠著男子懷裡,臉色蒼白的女子,招呼著說道:「是是是,您樓上請。」
  
  慕容舒清在心裡暗笑,果然什麼時代都是有錢好辦事!
  
  隨著店小二繞過幾個屏風,忽然在轉角的地方,一個黑影向他們猛地襲來,店小二一個沒留神,正好撞個正著,哎呀一聲,就往後倒過來,無名眼疾手快的攬著慕容舒清的腰,往後躍了一步,才沒有被店小二砸中,但是因為事出忽然,慕容舒清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往後帶,腳下一個不穩,還是扭傷了腳。
  
  疼痛讓慕容舒清本就蒼白的臉色顯得更加難看,這時,一聲溫和的男聲說道:「唐突了!」
  
  溫潤親和的聲音,讓慕容舒清一邊輕揉著扭傷的腳,一邊朝聲音的方向看去,眼前是一個長的眉清目秀的男子,年紀看起來不大,笑得一臉的柔和,沒有商君俊美,也沒有修之的風雅,但是那份柔和,硬是讓他看上去格外的不同。
  
  男子已經將小二扶了起來,並對著他們拱手行禮。
  
  對於眼前的男子,慕容舒清感覺到,他絕對沒有看上去這樣溫柔無害,但是仍不妨礙她對他的好感。無名顯然也感覺到了男子的不凡,她只微微點頭,回道:「哪裡!」
  
  扶著舒清,想要離開之時,男子卻又開口說道:「不知有沒有傷到這位姑娘?」
  
  無名看了男子一眼,只見他仍是溫和的看著他們,臉上的表情似乎真的是擔心慕容舒清的腳,無名才在慕容舒清耳邊問道:「怎麼樣?」
  
  扭傷的腳確實很疼,但是還沒有到不能走的地步,慕容舒清輕輕搖頭,眼睛卻暗暗打量著對面的男子。
  
  無名對男子也揚起一抹淡淡的微笑,有禮的回道:「我娘子沒事,多謝關心!」說完,便不理會男子似乎還有話要說的表情,對著傻傻的站在一旁的店小二說道:「走吧!」便率先繞過轉角,往樓上走去小心的上著樓梯,心裡卻在猜測著剛才那男子的身份,他會是什麼人呢?胡亂猜測了一番,仍是無果。微微抬頭,看看無名的臉色,那面無表情的面具下,應該也在揣測那個忽然出現的男子吧。
  
  進了房間,確實是一間幽靜乾淨的廂房,飯菜也很快就上齊了,已經幾天沒吃過熱菜暖飯了,慕容舒清小心的挪著腳步,在窗前的木椅上坐下,看著慢慢爬上樹梢的明月,也陷入了沉默。
  
  從進店來時,她就注意聽了那些三教九流之人的談笑,讓她納悶的是,這裡竟然離誹城很近。而誹城並不是往燕芮的路線上會經過的城市,宏冥究竟想怎麼樣呢?他這樣不按常理的模式,會讓救她的人,很難發現她,而無名無時無刻的看守,她根本沒有機會留下什麼線索。
  
  一陣沉默,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無名冷冷的說道:「早點睡吧!」
  
  慕容舒清回過神來,揉了揉腳,似乎沒有下午疼了,小心的走到床上坐下,再看無名,她仍是盤腿坐在軟榻上,慕容舒清舒服的躺好,才輕笑著問道:「你也幾天沒有好好休息了,這樣光打坐就能睡好嗎?」她真的很好奇,這些武林高手真的作者都能睡覺嗎?!她才在馬車上待了五天,就已經覺得全身骨頭疼痛了。
  
  無名連眼睛都沒有睜開,懶得回答她的問題,輕揮衣袖,桌上的蠟燭立刻熄滅。
  
  慕容舒清也不以為意,伸了一個懶腰,也閉上了眼睛。或許是真的太累,不一會兒,就睡著了!直到——
  
  一隻纖手,摀住她的嘴,她才驚醒過來,只見無名躺在她身邊,擁著低沉的聲音小聲的在她耳邊說道:「別出聲。」
  
  慕容舒清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仍然輕輕的點頭,無名才放開了手,但是舒清感覺到無名手中的短劍已經蓄勢待發。
  
  無名手中的短劍已經出鞘,這房間被人包圍了,看來這些人,是衝著慕容舒清來的。她這樣小心了,還是被他們找到。
  
  房門被人小心的撬開,閃進兩個黑色的身影,慢慢的走到床旁,無名忽然一個躍起,短劍畫出兩道銀光,一聲悶哼,來人被這突如其來的犀利劍氣所傷。但是很快,從窗戶也躍進來四人,將無名包圍在中間,本就不大的房間,絕對不夠幾個武林高手施展。
  
  慕容舒清退到床的最深處,靠著牆壁半蹲著,看著眼前的刀光劍影,無名武功確實高強,可是再被前後夾攻的形勢下,已經漸漸不支。一把長劍自無名身後襲來,眼看就要刺入她的心臟,慕容舒清叫道:「小心!」她並不想無名就這樣死去,而且慕容舒清感覺到,這些人並不是她身邊的人。
  
  因為慕容舒清的提醒,無名迅速右移,躲過了致命的一擊,但是長劍還是深深的刮過了她的上臂,淡淡的血腥味,在房間瀰漫了開來。
  
  無名自腰間摸出一把銀針,朝黑衣人擲去,在他們閃避之間,無名拉起慕容舒清的手,自窗戶一躍而出,向官道上掠去。
  
  但是畢竟帶著完全不會武功的慕容舒清,她們很快又被黑衣人纏住了。但是這回,無名身後,也飛身掠過數十個黑衣人,雙方立刻顯得勢均力敵起來,無名將慕容舒清推到一棵大樹旁邊,專心對敵。
  
  半靠著背後的大樹,慕容舒清微喘著氣,就在他們打得難捨難分的時候,慕容舒清發現自己身後站著一個人,轉身看去,是下午撞上她的那個男子,月光下的他依然笑得親和,淺藍的錦衣,泛著銀光。這人是衝著她來的嗎?可是他是誰呢?!
  
  男子並未讓她思考太久,一個閃身,已經來到她的身邊,慕容舒清只覺得一陣熟悉的眩暈席捲了她的知覺,緩緩滑落的身體被一具溫暖的懷抱輕輕地接住。
  
  當她再度醒來的時候,只覺得恍惚間,一雙溫暖的手,正輕柔的撫摸著她的臉,費盡了全力,慕容舒清才艱難的睜開了眼睛,一個模糊的身影就坐在她的身邊,朦朧的感覺到,一雙炙熱的眼正盯著她,好不容易,眼前的影子慢慢的變得清晰,慕容舒清卻因為看清眼前的人而驚叫道:「是你!!」
  
  老天,怎麼會是他!!
  


  第一百三十章驚(下)
  
  燭光搖曳中,赫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是笑得俊朗,卻眼神犀利的賢羿,不,應該說是當今皇上,玄天成!可是,他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就是誹城,離京城也有幾百里的路程,就算是快馬加鞭,也要兩日,他可以私自離宮這麼久嗎?!
  
  慕容舒清滿目的驚愕和頻頻皺眉的表情,讓玄天成因為她醒來而愉悅的心情瞬間降到谷底。收回輕撫她臉頰的手,玄天成看進慕容舒清微愕的眼裡,低低的說道:「你,很不想見到我?!」
  
  確實不想!被玄天成所救真不知道可以不可以說是,出了虎穴又入狼窩!實在不知道怎麼回答,慕容舒清心裡輕歎一聲,只得無語。
  
  但是從她的表情,他已經知道了她的答案,玄天成眼神一暗,原本算得上清潤的聲音也顯得冷硬起來,俊朗的臉上,帶著淡淡的諷刺,問道:「我應該怎麼稱呼你呢?」
  
  彷彿並不需要慕容舒清回答,玄天成接著說道:「慕容小姐?秦小姐?還是將軍夫人!」最後幾個字,說的幾乎可以算的上咬牙切齒。她既然這樣耍弄他,明知道他對她的心意,還逼他下旨賜婚!
  
  慕容舒清原本不安的心,稍稍得到了安撫,看了玄天成已經下旨了,這麼說,她和軒轅的婚事已經是詔之天下了!但是既然已經如此了,那麼玄天成為什麼還要找她救她?!慕容舒清慢慢坐直身子,不著痕跡的看了玄天成一眼,卻一不小心,對上了他始終不曾離開過她的眼。
  
  不愧是君王,不需要暴跳如雷,只是這樣深深的凝視,就已經讓人無所適從的只能跟隨著他的意志。
  
  慕容舒清別開視線,還看不出他的心思,慕容舒清只淡淡的回道:「隨便。」
  
  玄天成忽然用手捧著慕容舒清的臉,不讓她轉動分毫,當兩人的視線再次相遇時,玄天成沒頭沒腦的問道:「為什麼?」
  
  他的手很暖,暖的彷彿會將人灼傷一般,慕容舒清想要後退,玄天成卻寸步不讓,似乎她不給他一個答案,他就永遠都不放手一般。幾天的顛簸,讓慕容舒清幾乎沒有好好休息,玄天成的咄咄逼人,讓她忽然覺得很厭倦,乾脆不躲不閃,冷冷的說道:「你這算是興師問罪嗎?我不記得自己和皇上之間有什麼可以讓您質問的。」
  
  她的冷漠,讓玄天成的手微微顫了一下,但是,很快,心中彷彿怎樣也無法排解一半的憤怒讓他怒道:「沒有嗎?你以為我下了旨,就可以永遠逃離我嗎?」
  
  這就是皇家氣勢,君王之威嗎?!慕容舒清在心裡冷笑,只要他喜歡的,就不允許別人說不,是嗎?!慕容舒清用力推開玄天成的手,依然冷冷的說道:「你我之間,根本不存在逃離的問題。我與你,既未有婚約之盟,也未互定終身。本該是毫不相干的兩個人。」
  
  「毫不相干!好個毫不相干!你與軒轅逸就是兩情相悅,情定終身,和我就是毫不相干!」顯然慕容舒清的「毫不相干徹底激怒了玄天成。他一個使力,將慕容舒清狠狠的按在身下,雙手緊緊扣著慕容舒清的十指,臉幾乎是貼著她。兩人的身體之間完全沒有空隙。」
  
  他突來的動作讓慕容舒清嚇了一跳,這是她原來認識的那個謙謙君子,傲然大氣的賢羿嗎?!還是這才是一國之君真正的樣子?!
  
  慕容舒清微白的臉色取悅了玄天成,只見他緩緩將唇移到慕容舒清耳邊,輕笑著誘惑的說道:「這樣,是不是就有關了!」
  
  老天,他不會是想——
  
  兩人緊貼的身體,彼此的呼吸似乎都能感受得到,玄天成有力而過快的心跳一下一下的落在慕容舒清的心上,暗暗的調整呼吸,慕容舒清試圖冷靜下來,說道:「」皇上您打算強搶臣妻嗎?!「希望他還有理智,記住自己是一個皇上。自古以來,君占臣妻不是沒有發生過,但作為一個明君是絕不會允許自己這麼做的!!
  
  她用君臣之禮來壓他!原本稍稍愉悅的臉色,因為舒清的話,蒙上了陰霾。不過很快,玄天成的嘴角再次輕輕揚起,握著慕容舒清的手也漸漸使力,將唇貼著慕容舒清的耳朵,玄天成輕柔的彷彿在說最好聽的情話一般低喃:「你說,如果,你已經是朕的人了,軒轅逸還會要你嗎!」
  
  耳邊是玄天成挑釁的話語,雙手也被握的生疼,看來,他是打定主意非要得到她了是嗎!慕容舒清雖然並不把身體看的珍貴無比,但是,她也不想把身體交給一個自己不愛的人,還是在強迫的情況下,所以,她要做最後的努力。
  
  慕容舒清放鬆了一直掙扎的手,深吸了幾口氣,慕容舒清忽略玄天成落在她耳朵上細碎的吻,冷靜而堅定的說道:「你今天若真這麼做了,不管他要不要我,我,都不會要你!」
  
  玄天成撐起身體,怒道:「你!!!」但是他看見的,是一雙清淨悠遠的眼睛,忽然,玄天成大笑起來,笑聲中,有著自嘲,有著歎息,有著憂傷。他怎麼會以為要了她的身體,她就會是他的,如果她真是這樣的女子,自己還會為她癡狂嗎?!
  
  良久,彷彿是笑累了,玄天成將頭靠在慕容舒清肩膀上,歎道:「我,就真的這麼讓你厭惡!」
  
  這聲歎息,讓慕容舒清的心起了微微的波瀾,她一向都覺得皇上是這個世上最可憐的人,他們被要求擯棄兄弟親情,放下刻骨愛情,同時,也無人敢於與他們結成友情,若願為昏君便罷了,若不是,那麼他們就注定了為這個國家勞碌一生的命運。
  
  慕容舒清沒有推開他完全沒有侵略性的依偎,淡淡的輕語:「我不是厭惡你,你我之間,有著太多的不可能。你要為天下百姓負責,你要為整個朝廷王室負責,你要掌控萬里河山,你要手握百萬兵權。而我——只需一窪清水,一片竹林,一座木屋,一個歸人。」縱使對於一個君王,有多少的感慨和同情,她仍是不會讓自己陷入其中。
  
  房中,因為兩人的無語,陷入了寂靜之中。
  
  玄天成慢慢坐直身子,眼中滿是真誠和保證,語氣卻平緩了許多,輕輕地說道:「我,也可以給你清泉竹林,木屋良人。」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都可以盡力給她,但是,他第一次有這樣的無力感,似乎他能給的,卻永遠不是她想要的。
  
  慕容舒清卻揚起了清朗的微笑,輕輕搖頭,笑道:「在皇宮裡嗎?你的宮殿什麼都有,卻唯獨沒有我需要的兩樣東西,自由和尊嚴。」
  
  「自由和尊嚴?!!」她覺得皇宮裡沒有自由,他可以理解,有時候,他自己都覺得,這皇宮彷彿就是一個大牢籠。但是尊嚴,他甚至可以讓她成為這個世上最尊貴的女人,為什麼會沒有尊嚴?!
  
  慕容舒清從他的臉看到了疑問,也是,一個皇子,皇上,或許,他從來就不知道,什麼叫真正的尊嚴。慕容舒清淡淡的說道:「你認為尊嚴就是尊貴的身份?讓人俯首稱臣的權勢?隨意取人性命的資格?還是,無盡的財富?或許,這些都是你可以給的,但是,尊嚴從來都不是依靠別人給的!」
  
  慕容舒清慢慢的走下床來,扭傷的腳似乎好了很多,小心的走到床邊,用力推開窗戶,迎面而來的,除了冰涼的晨風,還有一縷淡淡的陽光穿破雲層,為天地帶來第一絲曙光。輕輕抬手,彷彿太陽也可以握在手中一般。天,快亮了——
  
  玄天成久久的看著慕容舒清望日的背影,初升的太陽,彷彿就在她指尖升起一般,早晨的風,將她極地的青絲吹得有些狂亂的起舞,孤傲而隨意。玄天成起身,將棉袍披在慕容舒清的肩上,轉身,便出了廂房,只是,在門關上之後,玄天成的聲音幽幽的傳來:「我不強迫你,但是——你,別想再回到軒轅逸身邊了。」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3 04:52 PM

  第一百三十一章契機(上)
  
  初升的陽光照著雪後的大地,蒼白的雪花披上了一抹嫣紅。高大的梅樹下,一個孤傲的身影凝視著朝陽,任憑落梅殘雪沾染一身。她最喜歡這樣站在梅樹下賞雪,只是現在,她在哪裡?!
  
  「軒轅!」裴徹站在軒轅逸身後,輕歎道:「看來舒清不在滄月。」滄月營地被炎雨翻了個遍,也沒有找到舒清的影子,蒼素一路追查,也只是傳來似有若無的消息。
  
  軒轅逸有些黯然的閉上眼睛,低低的聲音裡,帶著疲倦,說道:「接下來的事情,交給你了。」
  
  裴徹一驚,走到軒轅逸面前,說道:「這怎麼行?!滄月雖然已經撤軍,但是接下來就要談受降的事情,你怎麼能走?!」這幾天軒轅像發了瘋一樣連續作戰,看樣子,滄月是一時招架不住,撤軍投降,以尤霄的處事風格,不知道受降的時候,還會有什麼花招。
  
  軒轅逸睜開眼,拍了拍裴徹的肩膀,狀似輕鬆的說道:「這些不都是你的專長,而且朝廷一定還會派人來,我在不在都無所謂。」
  
  見鬼的無所謂,自古以來,受降之時,哪有主帥不到之理。但是,看他疲憊不堪的樣子,裴徹要說的話哽在喉間,怎麼也說不出口,他幾乎已經三天三夜沒有好好休息了,這個樣子,一點也不像以前的他,以往,就是激戰幾天幾夜不眠不休,他也一樣精神奕奕,哪像現在——
  
  這一切,是因為舒清嗎?!
  
  裴徹看不得他這樣低迷的樣子,怒道:「你要幹什麼?」
  
  軒轅逸慢慢的抬起頭來,那雙佈滿血絲的眼中,有著堅毅而勢在必行的光芒,低低的吐出幾個字:「我要找到她!」清兒,不管她在哪裡,他都一樣要找到她。不會讓她離開自己,這是他對她,也是對自己的誓言。
  
  七天,已經七天了。這種彷彿過去了七年一般漫長的煎熬會讓人蝕骨的疼痛,如果說以前,他只當自己對清兒,是嚮往,是佔有,是喜愛,那麼現在,他承認自己對她,已經離不開,放不下。原來名為愛的東西,是會在無聲無息中侵入你的靈魂,漫過血液,攻佔心房。
  
  他眼中的痛,讓裴徹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軒轅對舒清,已經是如此放不下的地步了嗎?!罷了,裴徹用力拍了一下軒轅逸的肩,朗聲說道:「去吧!這裡交給我!」
  
  「謝了!」軒轅逸終於露出了幾天以來的第一個笑容,雖然,很勉強。
  
  ~~~~~~~~~~~~~~
  
  好好睡了一覺,慕容舒清終於有精神走出房間,屋外,是一個小花園,雖然是冬天,但是種植的都是一些長青植物,看起來,也算一片生機盎然。枝葉修剪的很是整潔,不難看出,打理的人很用心,在園子裡站了一會,呼吸著新鮮的空氣,雖然有些冷,但是讓人神清氣爽。
  
  一路走走停停,這府上的小路蜿蜒曲折,草木種類繁多,慕容舒清心情很好的閒逛著,也沒有人阻抗她的隨意走動,如果暗處沒有人跟蹤著「悉心保護」,她會覺得更開心一些。
  
  走了大概半個時辰,慕容舒清走進了一座更大的園子,相比外面的蜿蜒,這裡倒是簡潔而壯美,遠處,一個深藍色的身影,正在認真的修剪著枝葉,一招一式,熟練而隨心。慕容舒清就這樣站在他身後不遠的地方,欣賞著他的「創作」!
  
  最後一根枯枝被利落的剪掉,男子才緩緩的轉過身來。對上慕容舒清閒暇帶笑的眼,男子也微微笑一下,說道:「慕容舒清!」
  
  出去除去易容的她,看起來,一樣的普通,只是沒有那一層面具,她的表情更自然而輕鬆。
  
  是客棧裡那個年輕男子。身著布衣的他,一樣的風采出眾!慕容舒清微微點頭,輕笑著說道:「鍾閻」
  
  「你認識我?!」這倒讓鍾閻好奇起來,他與她算是素未謀面,自己無論是在江湖上還是朝堂中,都默默無名,她倒是認識他?!
  
  「知道你!」認識是談不上了,慕容舒清左右看看,走了這麼久,她的腳有些受不了,走到樹叢邊上坐下,慕容舒清大方的回道:「傳說,當今皇上身邊,明有危海,暗有鍾閻。」危海她是見過了,這個鐘閻卻只是聞其名而已,據說此人行蹤飄忽,雖擅長跟蹤刺殺,是當今皇上隱秘的一個勢力,想不到,今天在這裡,見到了。相比之下,他比起那個老實木訥的危海,要難以琢磨的多!
  
  鍾閻再次看向她,一身白衫,卻是這樣隨肆的落著與樹叢之間,完全不見拘謹。鍾閻莞爾一笑,說道:「慕容舒清果然是慕容舒清。百聞不如一面。」所謂皇上的觸角,他對於慕容舒清這個名字,耳聞過無數次,但是人,也是初見,果然是人如其名,舒適清雅!
  
  慕容舒清發現,這樹叢間的草異常的柔軟,手感很好,而且大冬天的,還能如此幽綠,忍不住拔了一根在手裡把玩,口中輕笑回著鍾閻的話:「過獎了。你現在的職責是牢頭?」
  
  「牢頭?」鍾閻一愣,隨即笑道:「呵呵,第一次有人這麼說我。」他也是第一次看見這樣自得其樂,悠閒愜意的囚犯。鍾閻笑問:「你把這裡看作是監牢嗎?」
  
  慕容舒清抬頭看了看四周,滿目蒼綠,高大的樹木大氣傲然,低矮的灌木生機無限,眼前的景致怕是難得一見的,但是,慕容舒清將青草略過鼻間,聞著淡淡的青草香味,回道:「讓人失去自由的地方,都是牢籠。所謂哪裡!」
  
  雖然她看起來淡然而恬靜,但是鍾閻仍是敏銳的感覺到她不悅的氣息,鍾閻走到她身邊,也拔了一直青草,銜在嘴裡,說道:「你很生氣?!」
  
  慕容舒清也將青草放到嘴邊,輕咬了一下,沒有什麼味道,就是感覺原來淡淡的青草氣息更為濃烈而已,繼續拿在手上把玩,慕容舒清看向鍾閻,笑問:「你也算是救了我,你認為我應該生氣?」
  
  「救了你,可是卻讓你失去自由。不應該生氣嗎?」不知道為什麼,鍾閻就是感覺到她的怒意。
  
  慕容舒清輕輕點頭,說道:「是應該生氣。不過,短暫的停留,就當是休息吧。」這裡的美景,夠她看上一段時間吧!
  
  鍾閻卻沒有她看的這樣輕鬆,主子大費周章的找她,還在一接到消息就立刻趕來,他感覺得到,這次,主子怕是不會這樣輕易放手的,不認同的搖搖頭,鍾閻肯定的說道:「他,不會讓你離開的。」
  
  慕容舒清沒有因為他的嚴肅失去了笑意,反而笑得更為愉悅,慢慢的站起身來,輕輕拍掉衣服和發間的草屑,伸了伸腰,淺笑著說道:「我也不會讓自己永遠受困於此,牢頭,就當是——對你的挑釁,你可要看牢了。」早就知道,這個時代的女子,會被不同的原因禁錮,不管是被權勢還是所謂的婚姻。不然,她何須勞心費力,去操控和駕馭權勢。
  
  西烈月說的沒錯,她對於自己想要操控的東西決不會妥協,做這麼多,只為將自己的人生掌握在手中。玄天成想要禁錮她,那也不妨比一比,誰更技高一籌!
  
  鍾閻有些恍惚的看著輕晃手中的青草,如來時一般,翩然而去的慕容舒清,她如說笑聊天一般向他,或者說,是向皇上擱下挑釁的戰書,但是他卻絲毫沒有感覺到她在說笑。那由內而外的自信鋒芒,竟是怎麼也掩蓋不住,鍾閻緩緩低下頭,低低的笑道:「難怪了!」
  
  這樣的女子,是主子沒有見識過的吧,沒有恃才放曠的自以為是,沒有自持身份的僑情造作,沒有艷絕天下的無雙相貌,就只是那樣的自由來去,隨心所至!
  
  但是,愛上她,是幸也是不幸!
  


  第一百三十二章契機(下)
  
  胡亂瞎逛了一個下午,慕容舒清不得不說,這園子不僅美不勝收,也蜿蜒曲折的離譜。因此,她迷路了!看著漸漸西斜的太陽,慕容舒清索性不走了,一邊揉著腿,一邊對空氣說道:「我迷路了,麻煩你們把我帶回去吧!」
  
  一會,在身後的樹旁閃出一個人影,並未說話,只是默默的走在前頭,慕容舒清跟著他,一炷香的時間,就走回了早上走出的園子,看來,或許是她猜錯了,這裡並沒有那麼大,就像是商君的樹林,布了什麼陣勢也不一定。
  
  她覺得自己改天可以和君好好討教一下奇門術數,這裡的人,似乎都喜歡擺一個陣來將人困住!
  
  剛塌進房間,就看見玄天成坐在桌前,微笑著看著她,桌上,已經擺好了一桌子的菜,看來,他在等著她吃晚餐。不過他並沒有因為她的晚歸露出一絲不悅,反而向她招手,溫柔的說道:「餓了吧,吃點東西!」
  
  「嗯,謝謝!」對於他的溫柔,慕容舒清並不抗拒,走到桌前,在他旁邊坐了下來,實在沒有必要和自己的肚子過不去,再則,當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時候,人就會感到愉悅,這是很正常的。
  
  將燕窩粥端到慕容舒清面前,看見她不時的揉著自己的腿,玄天成既擔心又無奈的說道:「你的腳才好些,大夫交代不要走動太多。」她一走出這個房間他就知道了,說她想要逃走,他是不相信的。以她的聰明,不會莽撞的做一些無用之舉。
  
  沒看到吃的不覺得,看見了才知道,真的好餓。慕容舒清一邊吃著皺,一邊點頭回道:「嗯,我知道了。」讓她逛她也不逛了,她的腳估計都腫了。
  
  慕容舒清悶頭吃飯,玄天成就在一旁靜靜的看著她,他不知道,女子吃飯,還可以這樣酣暢淋漓,自小在宮裡,上至皇后嬪妃,下至女官宮娥,無不細嚼慢咽,注意身份規矩。不是說慕容舒清吃的不優雅,而是那種完全享受在食物的美味之中,不拘於禮節的姿態,讓他看了都覺得食慾大增。
  
  吃的差不多了,慕容舒清才抬起頭來,說道:「我想向你借些書看看。」
  
  玄天成眼睛一亮,問道:「你喜歡看什麼書?」他倒是很感興趣,她會喜歡看什麼類型的書,是詩詞歌賦,還是歷史雜記,或者人物隨談?!
  
  慕容舒清輕笑著回道:「隨便!」好像什麼類型的書她都會看一些,反正也就是打發時間。她一般不刻意去學習和記憶書中的知識,看過之後,忘了就忘了,記得就記下,一切隨意,所以,看什麼書對她來說,從來都沒有壓力,不會枯燥。
  
  玄天成有些失望的笑道:「好,待會我讓人給你搬一些過來。」本來還以為可以和她聊一聊她喜歡看的書,他和她,好像總是沒有話題。
  
  慕容舒清自圓桌旁站起來,慢慢的向旁邊的軟塌走去,笑著回道:「謝謝。」
  
  看她一瘸一拐的樣子,玄天成輕歎一聲,扶著她的手,將她扶到軟塌上,為她蓋好薄被,說道:「以後,對我,不需要說謝謝!你要的,我都會給你。」他要的,也不是她的感激。
  
  什麼都給,除了自由!慕容舒清在心裡笑道,他給的,永遠都是他想給的,這就是一個帝王的出發點。不想再和他起爭執,也沒有必要再去標榜自己的意志,他們都已經足夠成熟,他們,誰都說服不了誰!
  
  淺淺的一笑,沒有再說話,慕容舒清斜靠在軟塌上,閉上了眼睛。
  
  她就這樣靜靜的躺著,對他,視而不見。
  
  從來,都是身邊的女子,忙著找話題和他說話,極盡所能的取悅他。而她,卻是連看他一眼都嫌累嗎?!伸出的手,在就要觸碰到那平靜的臉龐時,停了下來,又訕訕的放下,舒清,總有一天,你會接受我的。
  
  玄天成轉身,緩緩步出門外。
  
  直到腳步聲漸漸遠去,慕容舒清才慢慢睜開眼睛,她與他,終究都是不可能,一切不過是一場徒勞。坐直身子,慕容舒清淺笑道:「是誰,出來吧!」屋裡的氣息,不止是她和玄天成的,只是對方隱匿的太好,似有若無。
  
  這段時間,她已經習慣了被人搶了搶去,所以,就算現在宏冥出現在她眼前,她也不會感到有什麼驚訝的了!
  
  但是,當那個暗黑人影自屏風慢慢的走出來,暴露在燭光下的時候,慕容舒清卻不能冷靜的站了起來,驚的睜大了眼睛,只是,這次的,是驚喜——
  
  「莫殘?!」慕容舒清自軟塌站了起來,跑到莫殘面前,一樣佈滿寒霜的臉,一樣冷漠無情的眼,只是眼裡流動著淡淡的笑意。
  
  「真的是你。」慕容舒清忍不住伸手觸碰莫殘的胳膊,溫熱的體溫告訴她眼前的,真的是莫殘,回想起他落崖的那一刻,慕容舒清仍然覺得心有餘悸,輕輕的靠在莫殘的肩上,才覺得心得以平靜下來。她需要通過這樣告訴自己,他真的還活著。
  
  「放手。」
  
  慕容還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只覺得腰間被莫殘一帶,瞬間離開了原來所站的位置,好不容易站穩,慕容舒清向他們原來所站的地方看去,只見一個紅衣女子一臉怒氣的站在那裡。女子指著她,對莫殘說道:「我又沒有阻攔你來見她、救她,但是也不用這樣摟摟抱抱吧!你是我的!」
  
  女子的話,讓慕容舒清挑了挑眉,感覺到身邊的莫殘聽到她的話,身上一僵,隨後冷冷的說道:「閉嘴,我的事,不用你來管。」
  
  雖然是這麼說著,但是莫殘原來攬在舒清腰上的手,也收了回去,女子似乎沒有注意到這個小細節,仍是撅著嘴,哼道:「反正就是不許抱!」
  
  莫殘則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但是慕容舒清從他的眼裡,卻沒有看見厭惡,有的,知識無可奈何,兩人之間特殊的氣氛,還有那冰火對決的氣場,讓慕容舒清來了興致,估計自己不說話,兩人已經當她不存在,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慕容舒清拉著一下莫殘的衣角,問道:「這位姑娘是?!」
  
  女子上前一步,走到慕容舒清面前,微微昂頭,說道:「我叫薇娜!」
  
  慕容舒清一楞,笑道:「薇娜?好特別的名字。」再次細看眼前的女子,年輕的臉上,洋溢著青春的氣息,不同於時下女子追求的白皙,女子小麥色的皮膚上,倒顯得更為健康,精緻的臉龐,表情驕傲而率性。利落的紅衣襯托下,活脫脫一個小辣椒!
  
  女子毫不矯情,微揚的頭輕輕點了一下,回道:「謝謝!」
  
  她得意的樣子逗得慕容舒清低低的笑了起來了,莫殘卻冷冷的看著她一眼,這個白癡,別人隨便說說,她就可以驕傲成這樣!
  
  薇娜癟了癟嘴,對著莫殘揮揮手,在剛才慕容舒清休息的軟塌上躺下,抓起手邊的蘋果就往嘴裡送,把頭扭到一邊,含糊不清的說道:「別瞪我了,我不打擾你們就是拉,你們聊!」
  
  或者說,這女子率性到近乎任性,但是,一樣也是一個自由隨心的靈魂,說話,做事,乾脆利落,但是卻沒有蠻不講理,慕容舒清倒是覺得這個薇娜可愛的很,就不知道莫殘從那裡找到這個寶貝的!
  
  不再理她,莫殘對著慕容舒清說道:「我帶你走。」
  
  慕容舒清卻拉著莫殘到圓桌前坐下,為他和自己到了一杯茶,才輕輕搖頭,淺笑道:「現在不行!」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3 04:53 PM

本帖最後由 C萍妹 於 2011-7-13 04:55 PM 編輯

  第一百三十三章出逃(上)
  
  「為什麼?!」薇娜不明白的坐直了身子,剛才就看出她對那個男子不感興趣,為什麼還留在這裡,難不成,她喜歡被人囚禁?!
  
  莫殘雖然沒有說話,但是眼裡也流露著疑惑。
  
  慕容舒清淺笑著搖搖頭,問道:「你知道,囚禁我的人是誰嗎?」
  
  「玄天成。」莫殘冷冷的回道。是誰,對他來說,都無所謂,他只是要把舒清救出去,別說這裡不是皇宮,就算是,他也一樣闖進去。
  
  看薇娜似乎還不明白的樣子,慕容舒清笑道:「是的,當今的皇上。」
  
  顯然,玄天成的身份對薇娜也沒有造成困擾,她自小呆在師傅身邊,無拘無束的,天皇老子她也不放在眼裡,皇帝算什麼?!斜睨著慕容舒清,薇娜挑釁的輕哼道:「那又怎麼樣?你怕他?」
  
  「我怕!」慕容舒清乾脆的回答,倒讓薇娜不知道應該怎麼接下去了。
  
  慕容舒清雙手握著熱茶,淡淡的回道:「要走出這個園子或許容易,要走出玄天成的天下,就難了。與他鬥,必是要有完全的準備,不然,受傷害的,除了我,還有我身邊的人。」抬起頭,慕容舒清低低的說道:「莫殘,我不想讓自己再經歷一次。」
  
  莫殘知道,舒清一定還在為他落崖之事自責,想要安慰她,卻又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良久,他才皺了皺眉,說道:「我很好。」
  
  看他侷促了半天,才冷冷的吐出幾個字,慕容舒清在心裡輕笑,他還是這樣的少言寡語。他還是原來的莫殘。忽然覺得心情很好,慕容舒輕喝了一口熱茶,輕問道:「你和鍾閻交過手嗎?!」
  
  「沒有。」
  
  她自己對鍾閻也不瞭解,只是在一年前,讓沈嘯雲幫著查過皇室的一些勢力網,其中提到過此人,對於他,沈嘯雲只說了四個字,「不容小覷」,當時也沒有太在意,就現在的觀察看來,卻不止是不容小覷這麼簡單,他沒見過她,並且在她易容的情況下,還能找到她,可見,此人在跟蹤追擊方面,確有獨到之處。
  
  慕容舒清倒了一杯茶,走到薇娜面前,將茶遞到她面前,待她接過之後,才對著莫殘淡淡的說道:「他能成為玄天成的一股黑暗勢力,必有其過人之處。你們進來的時候,就應該知道,這裡一直是在被監控之中的,我沒有武功,你們要把我帶出去,就已經很困難了,更別說,出去之後,還會被追捕。」
  
  聽完她的話,薇娜也不知覺的皺起了秀眉,確實如她所說,這裡幾乎被裡三層外三層的圍著,要不是她輕功還算好,根本進不來,可是雖然是這樣,也不能不走啊,薇娜有些著急的問道:「那你想怎麼樣啊?難道坐以待斃?!」
  
  慕容舒清卻是一臉的幽然,對著莫殘問道:「告訴我現在滄月和燕芮的局勢。」
  
  莫殘一直忙著尋找舒清,對於兩國的局勢,並未在意,只有將自己知道的說給她聽:「滄月已經撤兵,燕芮不清楚有什麼動向。」
  
  已經撤軍了?慕容舒清心情似乎更好了,笑道:「太好了,玄天成三日內,必回京城一趟。到時,鍾閻一定會派一部分人護送玄天成回去。」
  
  薇娜奇怪的問道:「你為什麼這麼肯定?」
  
  「滄月撤軍,東隅自然要受降,他不可能不回去。」慕容舒清一邊微笑著回答她的問題,一邊拿去桌上的紙和筆,匆匆寫下了兩封信,交給莫殘,說道:「這裡有兩封信,你幫我找到炎雨蒼素,還有,軒轅逸,部署好了,我就能出去。」
  
  看了看窗外的月色,快子時了吧,他們待的越久,就越危險,慕容舒清看莫殘仍是酷酷的坐在那裡,歎了一口氣,說道:「你們快走吧。」
  
  莫殘坐著不動,薇娜也仍是躺在軟塌上,不認同的問道:「可是你就這樣呆在這?」這人真奇怪,有人來救她,她還不走。
  
  這皇帝不急,急死太監。他們兩人坐得穩當,她倒是替他們急了,慕容舒清沒辦法,只得解釋到:「宏冥一定還在找我,呆在這,相對安全。短時間內,玄天成不會把我怎麼樣的,放心。」
  
  「我又沒有擔心你。」薇娜彆扭的坐直身子,看了莫殘一眼,說道:「我只是想趕快把你救出去。這樣莫殘就不用老是擔心你拉!」她知道,莫殘心裡一直記掛著一個女子,就是想看看,是什麼樣的女子,能讓莫殘記在心裡,今天才會跟來,現在見到了,她不得不說,這個慕容舒清,還真是個讓人討厭不起來的傢伙。
  
  她果然不是適合演戲,新裡面想什麼,都寫在臉上了,慕容舒清搖了搖頭,順著她的話說道:「好,我知道你沒有在擔心我。」
  
  將放在桌上的信塞到莫殘手裡,慕容舒清把莫殘從凳子上拉起來,說道:「你快帶薇娜走吧,我還等著你再回來救我呢!」
  
  莫殘盯著慕容舒清的清亮的眼睛看了一會,才將手中的信揣到懷裡,對著薇娜說道:「走!」
  
  慕容舒清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說道:「一切小心。」以莫殘的硬脾氣,要是他真的不走,她還真的沒有辦法。
  
  薇娜起身跟在莫殘身後,看了一眼仍然輕笑著讓他們小心的慕容舒清,哼道:「你自己才要小心呢!」這個慕容舒清真是可惡,她原來打算討厭那個迷住莫殘的女子的,可是她害她討厭不起來,所以她真是可惡極了!!
  
  兩人的身影很快的閃出窗外,想不到,小姑娘年紀不大,輕功不弱。待他們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慕容舒清的視線之內,她才走回桌前,將莫殘和薇娜喝剩下的兩杯茶倒入旁邊的花盆內,重新放好。
  
  躺在床上,慕容舒清輕輕揚起了一抹微笑,今晚,她想,她會睡得很好!
  
  不出慕容舒清所料,果然在莫殘離開後的第三天午後,玄天成留下一句「我很快回來。」就匆匆離開了。
  
  玄天成路開之後,鍾閻卻完全沒有要走的意思。慕容舒清細心的剪著院子裡的灌木,把它剪成自己喜歡的樣子,感覺上,會很有成就感,昨天她就剪了一個圓形,今天,她希望能剪成一個三角形的。
  
  慕容舒清剪的認真,鍾閻也看得仔細,兩人在園子裡站了一個時辰,誰也沒有說話。終於,三角的雛形已顯,慕容舒清放下了手中的剪刀,微喘著氣,擦拭著額上的薄汗。冬日的暖陽,雖然並不曬人,但是白晃晃的日光,還是照的人頭暈目眩。
  
  鍾閻站在灌木叢前,端詳了好一會兒,才搖了搖頭,笑道:「我有一個不好的預感。」
  
  慕容舒清笑問:「怎麼說?」他該不會是擔心,自己把他的灌木叢都剪得奇形怪狀吧。
  
  鍾閻拿起放在一旁的剪刀,沿著慕容舒清修剪的雛形,利落的下刀。很快,一個標準的三角形就剪好了。鍾閻轉過身,向慕容舒清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回道:「我想,主子這次交代的任務,我極有可能會失敗。」
  
  慕容舒清挑了挑眉,一邊輕撫著整齊的灌木,一邊輕笑道:「你不像是一個沒有自信的人!」
  
  鍾閻點點頭,有些無奈的回道:「以前不是,如果前兩天晚上不是有人可以在這裡來去自如的話,我想,我現在也一樣自信十足。」那兩人的輕功,讓守衛之人,追都追不上。她身邊有著這樣的人,難怪,她敢說,自己絕不會被困。
  
  原來,他知道,慕容舒清笑著轉身走到樹陰下的石凳上坐下,調侃道:「你可以嘗試把我轉運到其他地方去。」
  
  對於她好心的提議,鍾閻不置可否,笑問:「有用嗎?」他不認為在找到她之後,她的人還會讓她再次丟失,再則,這裡都能找到,換個地方又有什麼區別。
  
  慕容舒清閒閒的聳聳肩膀,手托著腮幫,欣賞著滿園的蒼綠,這裡雖然算不是四季如春,但是舉目可及之處,都是令人心曠神怡的悠綠,綠的她歡心。
  
  她還真是閒暇,鍾閻在慕容舒清身邊坐下,問道:「我只是想知道,你為什麼還不走?!」這是他想了兩天都沒有相通的事情。她明明可以離開,為何遲遲不走?!
  
  慕容舒清抬眼,迎上鍾閻疑惑的眼,低低笑了起來,雖然眼中滿是笑意,淡淡的語氣中,流露的,卻是志在必得,不容有失的嚴肅:「因為——我的對手,是玄天成。」
  
  原來如此,確實要與一個帝王對抗,光離開這座宅院是沒有用的。這麼說來,她是打定主意,絕不依從了。鍾閻皺了皺眉,不明白的問道:「你為什麼這麼抗拒他,你是我見過的,他最用心的一個女人!」主子俊郎瀟灑,又是個治世明君,為什麼慕容舒清這麼堅持!
  
  「最用心?!」慕容舒清哭笑不得的問道:「你覺得,我應該為了這個最用心,而感激泣零、受寵若驚?!」
  
  盯著眼前笑如郎月,靜如清泉的眼,鍾閻搖搖頭,說道:「你不會,但是,他絕不會讓你逃掉!」跟了十年的主子,他每一個眼神動作,他都知道他的心思,這慕容舒清,他怕是想放也放不開手。
  
  慕容舒清卻輕輕搖著食指,輕輕說道:「人的一生中,總該出現一兩個意外,不然,豈不無趣?!」
  
  又是那種慵懶而自信的笑容,讓她平凡的面容,亮的眩目,也讓人久久移不開眼。良久,鍾閻才好像回過神一般,忽然大笑起來,說道:「說的不錯,那我等著看好了。」好個意外,希望,她真的能成為那個意外,她確實不適合那個壓抑的皇宮。
  
  兩人都忍不住相視而笑,微涼的風,配上暖暖的冬日,讓人舒服的想要歎息。慕容舒清起身,問道:「喝茶?」
  
  鍾閻點點頭,在慕容舒清轉身進入內室之前,忽然說道:「不如,下一盤棋如何?」她真是一個奇特的女子,總讓人想要結交,或者是那一身的安定與淡然吧。
  
  端著清茶與棋盤,慕容舒清回到石凳上坐下,笑道:「有何不可?!」反正他的棋藝在外公的打擊下,已經無所謂輸贏了!
  
  伴著清風,樹影下,兩人靜靜的下著棋,不時的攀談幾句,倒也融洽和諧。一顆白子輕輕放下,黑子已無處下子,勝負已分。
  
  鍾閻笑道:「你輸了。」她的棋,下的真的不怎麼樣,但是棋品卻是他見過的女子中,最好的。舉手不悔,且每一個子,下的都自信利落,就算是下錯了位置,也只是在下一步中,盡力彌補,絕不沉溺於逝去的錯誤中,不管是面臨圍堵還失子,都只是一笑而過,她這樣的人,就算是面對棋藝大師,怕也不會有什麼壓力吧,她只是下她的棋,對手是誰,似乎並不重要。
  
  輕輕放下手中的黑子,握著清茶,慕容舒清乾脆的回道:「嗯,已經輸了三局。」他的棋藝還真是不錯。她已經絞盡腦汁,結果還是輸了!
  
  慕容舒清站起身子,活動一下脖子,才發覺已經是紅霞滿天,下棋還真是「虛度光陰」的好辦法,一轉眼,已經是夕陽西下了!
  
  鍾閻將棋子一顆一顆的放回棋盒裡,漫不經心的說道:「不知道今天,我能不能一直贏下去。」
  
  慕容舒清輕笑一聲,回道:「不如,賭一賭吧!」
  
  將最後一顆棋子放進棋盒,只聽得棋子碰撞,發現發出清脆的撞擊聲,鍾閻斜睨了興趣盎然的慕容舒清一眼,她倒是有心情和自己打賭!
  
  起身理了理微皺的長袍。鍾閻郎聲說道:「各位來的好快。」
  
  似乎是踏著他的聲音一般,眼前赫然出現兩男一女,看來園子裡的迷陣並沒有困住他們。
  


  第一百三十四章出逃(中)
  
  炎雨看到安然的站在自己眼前的慕容舒清,還是忍不住叫道:「主子。」
  
  眼前的炎雨,冷然的眼裡,透露著激動與擔憂,才十幾日,炎雨消瘦的臉上,步滿著胡茬子,黝黑的膚色,眼底的黑影依然清晰可見。慕容舒清覺得心裡像被什麼深深的刺中一樣,痛!
  
  眨了眨眼,掩下眼裡的濕意,慕容舒清輕輕的微笑著,說道:「我沒事。」
  
  她的回答,讓炎雨懸著半月的心終於放了下來,接下來,就是鋪天蓋地的怒氣,只見他舉起右手,深厚迅速閃身出現二十名暗士。各個盯著鍾閻的眼睛,都似乎要將他千刀萬剮一般。
  
  鍾閻卻是一臉的興奮,這是終於遇到對手的愉悅,心情不錯的微微輕拍一聲,數十人立刻將他們包圍起來。
  
  就在雙方對峙之時,一天火紅的絲帶選素像慕容舒清襲來,纏繞著她的腰間,一個使力,慕容舒清騰空而起。
  
  絲帶的另一頭,是同樣如火的一般的佳人——薇娜。
  
  就在慕容舒清幾乎被順利的拉到薇娜面前的時候,一道銀光閃過,慕容舒清驚呼一聲,迅速往下跌落,鍾閻飛身想將慕容舒清接在懷裡,莫殘卻快一步的攬住了慕容舒清的腰,在她背心之處輕輕一推,反手對著鍾閻擊出一掌。
  
  鍾閻接下這一掌的同時,慕容舒清已經安然的落到了薇娜身邊。
  
  這一掌,讓鍾閻後退了幾步,好強的內力。鍾閻反手,亮出了別於腰間的軟件,莫殘的赤練也已經握在手中,渴血的閃著紅光。
  
  薇娜接到慕容舒清之後,未做停留,一手扶著慕容舒清的腰,一手抓緊她的手,提氣飛掠而去,暗士為薇娜擋掉了想要追趕的人,她們成功的離開了包圍圈。
  
  迎面而來的寒風,吹得慕容舒清幾乎連眼睛都要睜不開。薇娜的武功好不好她不知道,她的輕功卻當真是天下無雙!!
  
  好不容易落地,已經是宅子的門外。一輛純黑馬車聽在路邊,看請是他們,蒼素立刻迎上去,激動的叫道:「主子。」
  
  她第一次看到這樣激動的蒼素,他的樣子也沒有比炎雨好到那裡去,慕容舒清有些埂咽的叫道:「蒼素。」
  
  薇娜卻是利落的上了馬車,現在可不是敘舊的時候,拉著慕容舒清的手,將她一起提了上來,說道:「快走!」
  
  蒼素朗聲說道:「你們坐好了。」一揮長鞭,馬車如離弦的箭一般,狂奔而去!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3 04:54 PM

本帖最後由 C萍妹 於 2011-7-13 04:56 PM 編輯

  第一百三十五章出逃(下)
  
  剛進車內,兩匹馬就狂奔起來,還沒站穩的慕容舒清差點又跌出車外,還好薇娜適時的拉住了她的手,她才沒有一頭栽出去。心有餘悸的坐下來,慕容舒清對著薇娜笑道:「謝謝你。」
  
  對於慕容舒清誠心得道謝,薇娜不自在的放開扶著她的手,坐到車門旁邊,吶吶的說道:「你不要謝我,我是因為莫殘才就你的。」
  
  慕容舒清靠著馬車,好笑的搖搖頭,真是個彆扭的孩子。
  
  忽然,薇娜轉過頭來,有些咄咄逼人的問道:「我問你,你也喜歡莫殘對不對?」
  
  這倒是有意思了,慕容舒清不動聲色,略帶挑釁,又漫不經心的回道:「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
  
  慕容舒清的回答,讓薇娜不滿意的皺起了眉頭,想了想,薇娜起身,坐到慕容舒清對面,幾乎將臉伸到慕容舒清面前了,才朗聲說道:「我要和你公平競爭。」
  
  「哦?」她承認,自己很想逗逗眼前稚氣未脫,但坦率可愛的女孩,慕容舒清輕輕佻眉,輕笑著問道:「怎麼個公平競爭法呢?」
  
  為那微微昂頭認真的說道:「我們各自想辦法獲得莫殘的好感,最後,他選擇誰,另一個就不能糾纏他。」
  
  這就叫公平競爭?慕容舒清差點笑出來,輕咳一聲,慕容舒清也假裝認真的問道:「你所謂的想辦法,包括耍陰謀使手段嗎?!」
  
  這?!薇娜又低頭想了想,再抬起頭來的時候,已是一臉的自信,眼睛亮晶晶的,年輕的臉上洋溢著滿是青春氣息。不在乎的說道:「隨便,你要是覺得可以通過這種方法獲得莫殘的愛,儘管用!」
  
  她知道,慕容舒清是個很聰明的女子,若是她要耍陰謀是手段能夠讓莫殘愛她,那是她的本事,她自己也有自己的方法,一樣不落人後!
  
  耍陰謀使手段的公平競爭?!她還真是第一次聽說。慕容舒清實在忍不住的笑了起來,說道:「尼斯湖很有信心!」
  
  薇娜原來閃亮的眼中,閃過一絲晦暗,搖搖頭,薇娜坦然的說道:「我沒有,我知道他心裡有你。」他掉落山崖,短暫失憶的時候,卻依然記得慕容舒清這個名字,恢復記憶,第一件事,也是尋找你,不顧危險都要救她。還說,對慕容舒清,他有承諾,雖然,她不知道,所謂承諾是什麼,但是她卻知道,慕容舒清在他心裡意味著什麼。
  
  慕容舒清心裡清楚,莫殘在她身上,尋找著安定和平靜,對於他漂泊不定的靈魂來說,這或許並不是刻骨銘心的愛,但也必是不一樣的存在。既然薇娜認為莫殘喜歡自己,那她又是怎麼想的呢?慕容舒清刻意尖刻的說道:「那你還和我提什麼公平競爭?在他心目中,我和你的地位本來就不公平,怎麼公平競爭?「
  
  慕容舒清的話,句句帶刺,薇娜有瞬間的恍惚,最後,卻笑得燦爛,只是燦爛的笑容裡,多少,埋藏著艱澀。薇娜理了理頭髮,彷彿很輕鬆的說道:「師父說過,用盡全力的去愛一次,輸慘了,心碎了,自己就會放手的。「若不是這樣,她不死心,也不放手。
  
  這樣結果就是:要就得到,得不到,就讓自己徹底心碎,便沒有能力堅持愛了是嗎?愛的不給自己任何退路,輸便要輸的一無所有是嗎?!她的師父是誰呢?想必,也是有一段心碎的愛吧。只是,這樣真的好嗎?
  
  慕容舒清輕歎一聲,問道:「你真的這麼喜歡莫殘?「不惜以心碎為代價?!
  
  「是!」這次,她的回答卻是堅定無比,毫不猶豫。
  
  猶豫的,卻是慕容舒清,想要再說什麼,卻有硬生生的嚥了回去,每個人,都有自己愛情的觀念,她能說,薇娜這樣不對嗎?不能吧!荊棘鳥千百年來,都在尋找著自己的荊棘樹,誰能說,當它把自己的身體扎進最長、最尖的刺上,在那荒蠻的枝條之間放開歌喉時,它就不幸福呢?!
  
  兩人似乎都各有心思,只聽見呼呼的風聲掠過馬車,旁邊的景物擦身而過,彷彿離自己很近,只可惜,永遠也看不清是什麼樣子。慕容舒清舒了一口氣,罷了,個人有個人的緣法。
  
  慕容舒清掀開門簾,問道:「蒼素,現在要去哪?」
  
  風聲太大,慕容舒清的話,幾乎被吹散在風裡,蒼素回頭大聲回道:「京城。」
  
  「京城?」慕容舒清微楞,難道他們商量的結果就是,想要一勞永逸,速戰速決!
  
  似乎為了印證她的想法,蒼素繼續說道:「軒轅逸已經趕回京城等著您,三日後,可以成親。」
  
  雖然,不知道主子是怎麼想的,但是確實如軒轅逸所說的,這,或許是主子擺脫玄天成最快最有效的方法吧!
  
  「嗯。」果然,慕容舒清在心裡暗笑,這樣的形式作風,果然有軒轅逸的風格,只是真的能如願嗎?想到玄天成深沉的眼,慕容舒清的心,仍是懸著。但是現在也只有軒轅逸,可以名正言順得喝玄天成叫板了!
  
  薇娜睜大眼睛,看著慕容舒清,不相信的問道:「你要成親了?!」那莫殘呢?她不喜歡莫殘?!
  
  慕容舒清微笑著故作惋惜的回道:「是的,很遺憾,不能和你公平競爭了!」
  
  薇娜卻是一臉愁容,問道:「莫殘知道嗎?」
  
  慕容舒清不解她為什麼會是這樣的表情,但是仍是回道:「他會知道的。」或許,他已經知道了。
  
  薇娜「哦」了一聲,便一個人發呆似的坐在那裡,表情反而有些凝重。
  
  慕容舒清不解,笑問道:「你似乎不開心?我成親了,你就不用競爭了。」
  
  薇娜瞥了慕容舒清一眼,一副你不會明白的樣子,說道:「和你競爭,與你是否成親無關。」
  
  「哦?!」慕容舒清好奇了,與成親無關,那與什麼有關呢?
  
  薇娜托著下巴,歎了一口氣,說道:「莫殘他若心裡有你,你就算成親了,他仍然還是放不下你的。我的對手,始終是他心裡的你。」再歎一口氣,薇娜一邊搖頭,一邊說道:「有時候,愛,是一個人的事情。就像他對你,我對他。」
  
  說的很有道理,但是聽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說這樣的話,多少有些無病呻吟的感覺,這應該又是她那個師傅的「教誨」吧!慕容舒清對她的師傅十分好奇,是什麼樣的人,養育出這樣隨心所欲,大方坦誠,卻心思剔透的孩子。
  
  只是不管怎麼樣,薇娜愛上莫殘,注定了,是要辛苦的,寂寞而漂泊的靈魂,總是讓人難以觸碰和溫暖,但是還好,她看得出來,薇娜雖然率真到有一些任性,卻是一個活的最真實的人。她的心,乾淨而清明而且毅力十足!莫殘對於薇娜,並不討厭,一切都是有可能的。一個是如活般熱烈的小辣椒,一個是冷漠的萬年大冰塊,還真是————絕配!
  
  伸手握住薇娜的手,慕容舒清微笑著說道:「在我看來,一個人的愛,苦多於甜,薇娜,我希望,你能把它變成兩個人的愛。」
  
  薇娜看著緊緊握著她的纖手,有些冰涼,與她的小麥色比起來,顯得有些蒼白。沒有掙開慕容舒清的手,薇娜微昂著頭,閃亮的眼睛直視著慕容舒清含笑的眼,信心十足的說道:「我會的,有你做為對手,我一刻也不敢怠慢。」
  
  慕容舒清看著眼前彷彿一團烈火一般的女子,笑道:「我有種預感。」
  
  「什麼?」
  
  「莫殘的生活將會精彩粉呈。」冰火對決,似乎很有意思。就看他是否承受得住了!
  
  薇娜卻不認同的大笑著搖搖頭,一字一句的說道:「我倒覺得是————水深火熱!」
  
  說完,兩個女子笑倒在馬車裡,笑聲灑落了一地。



第五卷 風輕雲淡

  第一百三十六章重回
  
  二十匹駿馬吉黑衣暗士,前後左右簇擁保護著正中央的一輛純黑馬車,在官道上馳騁,非常扎眼,每個人都會忍不住猜測,馬車裡的,是什麼樣的大人物。
  
  慕容舒清坐在馬車裡,竹簾被她垂放了下來,隔絕了外面好奇窺視的目光。薇娜在莫殘和他們匯合之後,就下了馬車,與他一起騎馬跟在車隊後面,所以,現在馬車裡,就她一個人,懶懶的靠在窗邊,歎了一口氣,她一向低調。這樣的陣勢,也是第一次,實在是炎雨、蒼素說要不容有失的將她送回京城。兩個人異常嚴肅的臉上,讓慕容舒清覺得暫時還是不要挑戰他們的神經比較好。
  
  走了兩天之後,終於在傍晚看到了京城的城門,馬車卻沒有進城,而是在城門邊上停了下來,慕容舒清正疑惑著,一道略帶沙啞的聲音,自門簾外傳來:「清兒!」
  
  是他!慕容舒清輕輕掀開門簾,果然,車外是軒轅逸略顯憔悴卻也依然剛毅的臉。兩人就這樣隔空相望著,慕容舒清卻笑了,因為那雙深沉若海的眼裡,滿滿的,都是她!從他眼裡,她終於看見了名為愛的東西,或者,她應該感謝宏冥將她劫走,讓她在那雙始終浩瀚的眼中,看見了全然的自己。
  
  軒轅逸上前一步,扶著慕容舒清的手,將她帶下了馬車,還未站穩,慕容舒清已經被攬進了溫暖而寬厚的懷裡。
  
  軒轅逸將臉埋進慕容舒清脖間的髮絲裡,緊緊的將她擁入懷中,他需要依靠她溫暖的體溫,髮絲的清香來向自己證實,她真的回到他懷裡了,聽到她消息的那一刻,他多麼希望馬上趕到她身邊救她,但是他更知道,他要做好完全準備,迎接她!這兩天對於他來說,是一場漫長的煎熬!
  
  被擁著有些疼,但是慕容舒清依然微笑著聽著軒轅逸不斷的在她耳邊低喃著:「三日,三日後,我們馬上成親!」一種溫暖而幸福的感覺讓她有些微熏。但是進出城門的百姓好奇竊笑的聲音還是讓慕容舒清微微掙脫了軒轅逸的懷抱,百姓可能不認識她慕容舒清,但是一定認識這位戰功顯赫的鎮國將軍,明天城裡各種段子怕要流傳一段時間了!
  
  雖然三日後成親在眾人看來不免倉促,但是慕容舒清卻堅定的點頭回道:「好。」
  
  「舒清。」莫殘冷冷的聲音自身後傳來。慕容舒清轉身微笑著走到他面前,從他說出那句「不被羈絆,渴望自由的靈魂」時,莫殘之於她,該是同生共死過的「知己」吧!
  
  莫殘難得的輕輕揚起嘴角,雖然只是若有似無的笑容,但是對於他來說,已經很難得了。莫殘清冷的聲音聽起來平靜而有些蒼涼,看了軒轅逸一眼,莫殘小聲的說道:「你的婚禮,我就不參加了,先祝你們,白頭偕老。」
  
  顯然,他不經常說這些祝福的話,顯得生硬而有些彆扭。
  
  舒清能讓他安定平靜,也許,這就是她一直吸引著他的原因吧!只是,他是一個不懂得愛的人,不會愛自己,更不會愛別人,所以,舒清還是不屬於他的好。對於他來說,漂泊孤寂應該是他形影不離的朋友吧。
  
  就在莫殘轉身離去的時候,慕容舒清問道:「你要去找楚吟?」
  
  「嗯,有些事情,我想要問清楚。」這兩個月來,他忽然發現了一些事情,讓他想要知道那個給予他生命的女人是誰?!
  
  想到那對玉玲瓏,舒清問道:「他還是霜天別院嗎?我有東西要還給他。」莫殘想問的,是他的身世吧!會和玉玲瓏有關嗎?!
  
  莫殘微微點了一下頭,再看了舒清一眼,留下一句「告辭」,便大步而去!
  
  薇娜追隨著莫殘的腳步忽然改變了方向,跑到慕容舒清面前,肆無忌憚的上下打量了軒轅逸一番,這就是讓慕容舒清心動的男人嗎?!長的不賴,不過她更喜歡莫殘那張酷酷的臉,氣質也頗為凜然,但是還是莫殘的冷傲更讓她心跳加速。鑒定完畢之後,薇娜笑得有些詭異,說道:「這個男人很配你!我祝你們百年好合。告辭!」
  
  慕容舒清好笑的搖搖頭,這女子還正是率性的讓人汗顏!在薇娜飛身上馬的那一刻,慕容舒清忽然喊道:「薇娜。」
  
  薇娜轉頭疑惑的看著慕容舒清,只見她也一樣笑的奸詐的對她說道:「記得你自己說的話。」
  
  薇娜大方的笑道:「沒問題。」便策馬追隨莫殘而去。
  
  有這樣熱氣如火,坦率真誠的女子愛著莫殘,該是一種幸運吧!他遠去孤獨的背影,因這抹緊跟其後的艷紅,而變的生動起來,薇娜,希望你能帶給他不一樣的明天。
  
  炎雨和軒轅逸都不明白兩個小女子所說的話,寓意為何,都莫名其妙的看著蒼素忍笑的臉,憋得有些奇怪,其實蒼素也忍得很辛苦,誰教他有幸聽到了她們那番「水生火熱」的對話呢!!
  
  慕容舒清回頭就看見蒼素要笑不笑的臉,輕輕佻眉,慕容腧清慢慢的走到他面前,用力的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小聲的說道:「你也想試試這種有趣的生活嗎?!」
  
  看著蒼素瞬間跨下來的臉,慕容舒清心情大好的上了馬車,笑道:「走吧。」
  
  語音剛落,軒轅逸高大的身影也擠進了馬車裡,還好馬車夠大,軒轅逸的進入,並沒有讓馬車顯得擁擠。軒轅逸將舒清擁在懷裡,輕輕的撫摸著她柔亮的髮絲。
  
  慕容舒清靠著軒轅逸,清晰的心跳聲,從背心一下一下的傳來,似乎都落在她的心上,有人說,擁抱是一種微妙的姿勢,明明兩個人,貼的很近,可是,卻永遠也無法看見對方的臉。其實,看不看得到,又有什麼重要的呢?!彼此陶醉的,不過是這一份相依相偎的溫馨與甜蜜,若是失了這樣的心情,就算貼的再近,每天看著對方的臉,也不過是徒有形式而已!
  
  雖然知道綠倚沒有四,但是今天沒有看見她,慕容舒清還是很擔心她,問道:「綠倚呢?」
  
  「回祁家等你的消息。」想不到那丫頭倔強的很,原來想要送她回慕容家,她死都不肯,硬要跟著他們,直到有清兒的消息了,才答應回祁家等她!
  
  她沒事就好,慕容舒清放心的長舒了一口氣。說道:「那現在,回祁家吧!」不知道綠倚有沒有幫她把玉玲瓏帶回來,還好當時,她沒有將它們帶著身邊,不然一定被無名拿走了!
  
  軒轅逸皺起了眉,握著慕容舒清的手,不認同的問道:「你要住祁家?」他原本打算直接接她回將軍府,畢竟這是玄天成的京城,他再也不放心她一個人了!
  
  慕容舒清緩緩坐直身子,看著軒轅逸的眼睛,懶懶的說道:「不然你認為一個大家閨秀應該尚未拜堂,就住到夫家去,還是你想連迎親也省了?我倒是不介意。」這樣更好,這個時代的婚俗比現代更麻煩,省了也好,她也少了一番折騰!
  
  軒轅逸握著慕容舒清的肩膀,一字一句的說道:「我介意!!」她怎麼連自己的婚事都這樣「不拘小節」啊!!女子不是應該最在乎這些的嘛!!無力感再一次讓軒轅逸哭笑不得,他猜想,若是他不反對,大概她可以連宴請賓客都省了,直接拜個堂就行了!!
  
  慕容舒清滿不在乎的聳聳肩,一副「你說怎麼樣,就怎麼樣」的表情,讓軒轅逸無奈的垂下頭,靠著慕容舒清的肩膀上歎氣,以後這種事,不需要問她的意見,不然只會被她氣死!
  
  軒轅逸挫敗的樣子取悅了慕容舒清,她忍不住低低的笑了起來。軒轅逸卻忽然抬起頭,雙手捧起慕容舒清的臉,兩個的鼻尖緊緊的帖著,彼此的呼吸彷彿交融在一起一般,有些渾濁,更多的,是深深的曖昧。彷彿呼吸稍微用力一些,唇都能碰在一起!
  
  好在這時,炎雨的聲音也適時的從窗外傳來,說道:「主子,到了。」
  
  軒轅逸歎了一口氣,在慕容舒清以為他會放開自己的時候,軒轅逸卻一個俯身,給了她一記深吻!熱烈而霸道的氣息,讓慕容舒清有些微熏,軒轅逸輕輕拍了一下舒清的臉,笑道:「好好休息,明日我來找你。」便閃身出了馬車!
  
  軒轅逸再次看向馬車,有炎雨和蒼素,還有二十暗士守護,她應該是安全的吧!!三天,他要給她一個完美的婚禮!軒轅逸加緊馬腹,戰魂狂奔而去!
  
  慕容舒清待馬蹄聲遠去,氣息平緩之後,才掀開門簾,還沒落地站穩,就迎來兩張梨花帶雨的俏臉!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3 04:55 PM

本帖最後由 C萍妹 於 2011-7-13 04:57 PM 編輯

  第一百三十七章聖旨(上)
  
  綠倚一看到慕容舒清的身影,馬上迎了上去,拉著她的衣袖,靈動的大眼裡,蓄滿的淚水,一顆一顆的正往下掉,一句話也不說,小巧的嘴微微輕顫的癟著,生怕自己一張嘴,就會先哇哇大哭起來。
  
  最怕她這種表情的慕容舒清趕快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臉上,讓她能感受她的溫度,忙著安穩道:「綠倚,你別哭啊,我好好的,沒事。」
  
  慕容舒清淡淡的笑容,安撫著綠倚這一個月來的擔憂與恐慌,綠倚一個勁的點頭,將臉埋在慕容舒清懷裡,再也抑制不住的哭出聲來,她終於又回到小姐身邊了!
  
  慕容舒清輕輕歎了一口氣,她不過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孩子,卻跟著自己經歷是這麼多次直面生死的驚險場面,撫上綠倚脖子上淡淡的粉紅疤痕,慕容舒清輕輕的問道:「還疼嗎?」她想,還是把綠倚送回祁家吧,她不想讓綠倚跟著她受苦了。
  
  綠倚從慕容舒清懷裡抬起頭來,可能是將恐懼與憂愁都發洩出來了,她的臉上,還掛著淚珠,嘴角卻已經輕輕揚起,傻傻的一邊笑,一邊搖頭回道:「不疼了!」
  
  看她有是哭又是笑的樣子,慕容舒清輕笑著搖搖頭,幫她輕輕擦乾臉上的淚痕。
  
  這時,身後一道穩婉的女聲悠悠的響起:「小姐。」
  
  慕容舒清回頭,只見一個裊娜的麗人站在自己身前,細看之下,是---淨水!現在她臉上的暗紅的胎記已經消退了不少,變成了淡淡的粉紅色,不仔細看,並不明顯。原本就秀氣婉約的淨水,增添了自信的光彩後,氣質更為出眾了!慕容舒清讚揚道:「淨水漂流了很多。」楚吟的醫術,果然高超卓絕。
  
  對於慕容舒清的誇獎,淨水有些不好意思的微紅了臉,低下頭。她心裡對小姐,有著滿滿的感激,若不是小姐,就不會有現在的她。
  
  看她依然樸素,卻質料上乘的長裙,慕容舒清笑問:「準備成親了吧?」希望祁睿的表現不會讓人失望!
  
  微愕的抬起頭,看進慕容舒清瞭然的眼裡,淨水輕輕的點頭,回道:「嗯。」
  
  慕容舒清拍著淨水的手,笑道:「太好了。」終於,有一對有情人可以終成眷屬了!看著淨水如花的笑顏,慕容舒清忽然想起答應楚吟的事情,轉頭問道:「綠倚,我的那兩快玉玲瓏?」
  
  「我給您帶回來了,現在放在屋裡。」這兩塊玉玲瓏平時小姐寶貝的要命,她當然街道要給她收好了。
  
  「恩」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若是真的不見了,她可不知道怎麼和楚吟交代了。
  
  三人在祁府門前閒聊著,似乎沒有要進去的意思,一直站在府前等候的于謙,只得走了過來,拱手向慕容舒清行禮道:「舒清小姐,老爺請您到書房去。」
  
  外公找她早在預料之中,只是沒有想到,他也有這麼性急的時候,慕容舒清淺笑著對綠倚和淨水說道:「你們先回疊翠小宿等我吧。」說完向于謙回禮,說道:「麻煩老管家帶路。」
  
  于謙將慕容舒清帶到書房的院門,便離開了。書房的門還是敞開著,右邊的小平台上,擺放著矮幾和圍棋,還有一壺沏好的茶。書房的格局幾乎沒有什麼變化,彷彿昨天,她才和外公對弈品茶一般。
  
  祁鍾霖正在大書桌旁專心的寫著什麼,像是在練字。慕容舒清信步走了過去,桌面上,寬大的宣紙幾乎佔據了書桌的一大半,旁邊,放著慕容舒清壽宴時所送的墨硯。外公的字,寫得蒼勁而大氣,力透紙背。既沉穩剛毅,也不失瀟灑飄逸,難怪世人都傳外公不僅是一代名相,也是一個書法大家,只是他的字,千金難求。
  
  慕容舒清靜靜的站在一旁,欣賞著外公筆走游龍一般自如的運筆,直到最後一個字利落的完成了,祁鍾霖才微笑著說道:「回來了。」
  
  慕容舒清漫不經心的點頭回道:「嗯。」
  
  祁鍾霖已經離開書桌,拿著墨硯到旁邊的水盆裡清洗起來。慕容舒清看著他一絲不苟的樣子,不由的笑了,看來,外公很寶貝這個墨硯,連清洗也要自己親力親為。
  
  聽到慕容舒清的淺笑,祁鍾霖睨了她一眼,低頭繼續認真的清洗墨硯,嘴上卻不急不慢的問道:「目的達到了?」
  
  她就知道,他一定會問!慕容舒清走到矮幾前坐下,為祁鍾霖和自己個倒了一杯熱茶,才摸稜兩可的回道:「一半而已!」
  
  祁鍾霖將洗好的硯台放在窗沿邊上,故作不解的說道:「這一半,是指你在燕芮做的事情,還是你和軒轅逸的事?」慢慢走到慕容舒請對面坐下,祁鍾霖言語未盡的笑問:「或者,還有一個---玄天成?!」
  
  慕容舒清輕輕撫額,早就知道,很多事,瞞不了外公,可是想不到,他連玄天成都知道,藉著喝茶掩飾滿臉的無奈,不知道如何解釋這團亂,慕容舒清只得訕訕的回道:「目前,都只是一半而已。」
  
  一半,好個一半,祁鍾霖輕品著香茶,在心裡歎了口氣。她去臨風關,他知道,所謂何事,他也不是不明白,擔心她一路上的安危,自然是對她的行蹤更為上心,想不到,小丫頭走到哪裡,那裡都不平靜,一會落崖,一會被劫,讓他這顆老心臟,整天隨著她飄來蕩去的。嘴裡雖然抱怨,其實,他對這平白出現的外孫女,滿意的不得了,也為她感到驕傲。
  
  她對燕芮的種種作為,犀利而切中要害,在臨風關,更是不可思議的製造了威力驚人的新式武器,她的人脈和頭腦,確實讓人佩服,難怪宏冥想要佔為己有,只是他不知道,原來丫頭和皇上之間,居然還有情愫,而且,看玄天成的作為,怕是對她,已經情根深種。餓真是如此,軒轅逸籌備的婚禮,怕是要波折不斷了。
  
  連他覺得頭疼,她倒好,還笑嘻嘻的陪他在這喝茶聊天!輕輕撥開茶葉,祁鍾霖輕斥道:「你這丫頭,就喜歡玩火。」話雖這麼說,只是老爺子臉上卻是一副等著看好戲的表情。
  
  握著茶杯,慕容舒清哭笑不得的說道:「我冤枉!」她是被人往身上潑火星子吧!!
  
  不理會她可憐的樣子,祁鍾霖興致勃勃的問道:「想好怎麼做了嗎?」他很想知道,舒清要怎麼解決皇上這個大問題。
  
  慕容舒清靠著身後的軟墊,完全沒有大家閨秀的樣子,懶懶的回道:「還在想。」
  
  「還在想?」祁鍾霖似笑非笑的搖搖頭,歎道:「這不像是你的風格。」以他這段時間對舒清的觀察,她做事條理清楚,一般都是打有準備的仗。今天卻說沒想好?!這倒是奇了!
  
  慕容舒清歎了一口氣,將手中的茶杯放下,盤腿坐在軟塌上,托著腮棒,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輕笑著回道:「未雨綢繆固然是好,但是生活總喜歡給我帶來點驚喜,我也只能順勢而為了!」在外公這,她覺得好輕鬆,就是那種暫時可以什麼都不想,當自己還是個孩子一般的無謂和胡鬧。或者,是因為外公身上,有著爺爺一般溫暖的氣息吧!
  
  看她一副賴皮的樣子,祁鍾霖朗聲大笑,這丫頭,就連撒嬌都和別人不一樣!
  
  一老一笑笑鬧之中,于謙輕輕扣著房門,待兩人的目光都看向他時,于謙才必恭必敬的說道:「老爺,聖旨到!」說完,還微微看了慕容舒清一眼。
  
  這一眼,已經說明了這聖旨的對象,估計是自己了,慕容舒清歎了一口氣,對祁鍾霖笑道:「看吧,驚喜又來了!」
  
  不知道這次,玄天成又搞什麼,難怪這兩天鐘閻根本沒有追趕他們,原來,他們棋高一招,聖旨已經在家門口等著她了。
  
  慕容舒清和祁鍾霖對視了一眼,兩人默契十足的想了起來,反正現在就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淹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聖旨(中)
  
  祁鍾霖和慕容舒清慢慢悠悠的走進前廳,只見廳裡已經坐著四個人,四人錦衣華服,雖然坐了很久,但是他們臉上都沒有不愉的表情,看見祁鍾霖進來,都馬上起身,向他躬身行了一個禮,站在最前面的男子面容白淨,應該就是來宣旨的公公吧。他先是向祁鍾霖行了一個禮,才恭敬的說到:「老丞相,請接旨!」
  
  只見祁鍾霖隨意的點點頭,半弓著身,等待著來人宣旨。慕容舒清暗暗感歎,原來外公接旨、面聖都可以不跪的,看來當年外公與先帝的情誼必是不一般。外公可以不跪,她卻沒這麼好命,慕容舒清有些無奈的俯下身子,跪在祁鍾霖身後,等著聆聽聖意。
  
  男子挺了挺胸,大聲的宣讀著聖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祁家有女慕容氏,聰穎明慧,賢良淑德,婚配鎮國將軍實乃良緣。今,特詔慕容舒清入宮,研學禮儀三月,以備大婚!明日午時入宮覲見!欽賜!」過大的聲音,聽起來尖銳而有些刺耳。
  
  慕容舒清低著頭,微微皺眉,研學禮儀?!玄天成是想要幹什麼?看他這張聖旨,似乎對她與軒轅逸的賜婚並未找理由免除,而是——拖延時間?
  
  而且,他竟然用研學禮儀這樣冠冕堂皇的理由要求她入宮,古來,確實有這樣的傳統,皇上賜婚,准許新娘入宮中學習皇家禮儀,是對女子娘家、夫家無上的榮耀。只是,並不是所有皇上賜婚的新娘都有這個榮幸進宮的,而且時間還是破天荒的長!!這「天大的榮耀」真是讓慕容舒清哭笑不得!!玄天成直接把聖旨發給祁家,讓她想推脫都不能!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祁鍾霖穩沉的聲音將慕容舒清的思維拉了回來,也跟著低低的說道:「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男子將聖旨交到祁鍾霖手中,立刻躬身笑道:「恭喜丞相,恭喜慕容小姐。」這祁家與軒轅家聯姻,以後,在朝廷上的地位更是牢不可破了。
  
  祁鍾霖將聖旨遞給身邊的家丁,客套的虛應說到:「多謝公公。」話是對著公公說的,眼睛卻不著痕跡的看著慕容舒清,只見她不慌不忙的慢慢起身,臉上還是輕鬆淡雅的笑。他猜想,軒轅逸聽到這個消息,估計就要笑不出來了。
  
  男子連忙拱手回道:「不敢不敢!」
  
  祁鍾霖揮揮手,雖身邊的于謙說道:「于謙,送公公!」
  
  「是!公公這邊請,」
  
  祁相面色平靜還說的過去,那慕容小姐看來也是波瀾不驚,按理說,她應該欣喜若狂才對,這裡面,或許有蹊蹺。只是男子是吃了一輩子臉色飯的人,知道應該如何進退才是保命之道,連忙躬身回道:「祁相,小的先告退了!」
  
  待前廳只剩下祁鍾霖和慕容舒清兩人時,祁鍾霖才彷彿幸災樂禍一般笑道:「怎麼樣?現在想好了?」玄天成已經先出手了,接下來端看丫頭怎麼應對了。
  
  慕容舒清好笑的搖搖頭,外公現在這個樣子,和剛才接旨時的威嚴完全是兩個樣子嘛。慕容舒清無所謂的聳聳肩,仍是懶懶的回道:「還沒!」
  
  走到她面前,祁鍾霖捋了捋鬍子,笑道:「要不要外公幫你忙?」
  
  外公笑的如此詭異的樣子,讓慕容舒清馬上搖頭,回道:「不用,只是必要的時候,外公幫幫忙就行。」
  
  她絕對相信,以外公的謀略和手段,這件事情應該可以解決,但是她卻寧願自己來,一是看外公這興致勃發的樣子,估計到時被玩的,不止玄天成,她和軒轅逸,估計也逃不過,在側,外公年紀已經很大了,這些事,讓他調劑一下生活還可以,她卻捨不得外公再為她的事勞心勞力了。
  
  祁鍾霖大笑著輕拍著慕容舒清的肩膀,說道:「看來,你還是想好了。」這丫頭想什麼,他怎麼會不知呢?他相信,她心裡還是有應對之策的,若是她處理不好,受連累的不止是慕容家,祁家,軒轅家。
  
  他老了,現在是年輕人的天下了,就讓她自己去處理吧,他年輕的時候,不也是風裡來,浪裡去,現在,他只要等著看好戲就好了。看誰,棋高一著。
  
  她想好了嗎?!或許吧!慕容舒清拉著祁鍾霖的手,笑道:「我,現在只想————吃飯!!「
  
  一老一小談笑著往花廳走去。
  
  今年春淺臘侵年,冰雪破春妍。
  
  東風有信無人見,露微意、柳際花邊。
  
  京城的春天,來得好快,難得的雪冬過後,那抹新綠雖然只是很好的一點,卻仍然讓精神為之一怔,對即將到來的春,充滿了想像和嚮往。
  
  凌山頂上,春的腳步似乎來得有些遲,未能看見振奮人心的淺綠,好在,山頂四處都是四季常青的高大喬木,清爽的氣息還是時刻將你環繞。一棵杉樹下,男子靠著樹幹,他的懷裡似乎抱著什麼?細看之下,竟是一個沉睡的女子?!男子用外衫將女子包在自己懷中,不時溫柔的為她捋捋被風吹亂的髮絲。
  
  當第一縷紅霞強勢的刺破雲層,染紅了一絲天際,軒轅逸輕拍著慕容舒清的面前,小聲的喚道:「清兒,起來了,太陽升起來了。」軒轅逸呆著寵溺,一遍一遍輕聲叫著她,沒見過這麼喜歡睡覺的女子,寅時去找她時,差點和她的侍衛打起來就算了,誰知叫她起床才是最艱巨的任務,在綠倚的幫助下,差不多半個時辰她才不情不願的起床。本來以為出門就沒事了,出了門他才知道,沒有接受綠倚的意見,讓馬車跟著是怎麼樣的錯誤,出門才一會,她居然就在他懷裡睡著了,馬匹的顛簸似乎對她一點影響都沒有?!害他一路上心驚肉跳的。
  
  「嗯。」慕容舒清終於幽幽的回了一聲,緩緩的睜開眼睛,就看見軒轅逸好笑的看著她,慕容舒清微微挪起身體,坐起來,低淺的聲音,自如的和他打招呼:「早!」
  
  伸了一個懶腰,她好像除了讀書露營時,起過這麼早,她來到東隅之後,還沒有這樣不到四點就起床的。
  
  慕容舒清微瞇起眼,看見遠處的太陽已經露出了一小半,火紅的光亮,正一點一點侵染天際。雖然自己喜歡晚霞多一些,或許是因為落霞的深沉而令人眷戀,但是慕容舒清卻依然迷戀於朝陽分秒不同的變化。紅雲如紗,曼妙的輕拂在天際。萬籟俱寂的黎明,輕輕拂面的清風,都讓你覺得,世間萬物,此時此刻,似乎唯我而已。慕容舒清輕歎道:「好美。」
  
  軒轅逸好笑的看著她陶醉與霞光流雲之間,頗為享受的樣子,笑道:「你若喜歡,我們可以嘗嘗來看日出。」只是叫她起床困難一點,其他倒是很美好!
  
  慕容舒清輕咳一聲,苦笑著說道:「朝陽確實很美,不過下次可不可以嘗試看夕陽?」老天,經常早上四點起床?這對她來說,將會是一樣可怕的災難!
  
  面對殺手的長劍,商場的爾虞我詐她都應對自如,卻為了一個早起,臉都快要皺起來了,軒轅逸想的無力,原來她還有這麼可愛的時候。輕輕刮了一下慕容舒清的鼻子,軒轅逸寵溺的歎道:「你啊!」看來從今以後,他要將看日出的習慣改為看日落了!
  
  說話間,太陽已經完全突破雲層,慢慢升起。慕容舒清揉了揉眼睛,再次躺倒在軒轅逸懷裡,輕輕的說道:「我再睡會,巳時之前你叫我起來。」
  
  軒轅逸幫她捋了捋被她壓住的長髮,笑道:「你想睡就睡,我可以陪你想睡到什麼時候就睡到什麼時候。」他算知道睡覺對清兒的重要性了,所以,還是讓她睡飽再說吧!而且,他喜歡她躺在自己懷裡沉睡的樣子,很美!
  
  慕容舒清動了動頭,讓自己睡的更舒服些,輕輕的低喃道:「我也很想,但是我午時必須進宮。」不知道進宮面聖,去晚了,算不算欺君之罪!
  
  一直細心的聽著她說話的軒轅逸,突然身體一僵,臉瞬間變得烏雲漫天,輕撫慕容舒清髮絲的手卻依然輕柔。軒轅逸皺著眉,低聲的問道!「為什麼?!」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3 04:58 PM

  第一百三十九章聖旨(下)
  
  軒轅逸忽然有些僵硬的身體讓慕容舒清知道,接下來,怕是少不得一場解釋,但是她仍是舒適的躺著,解釋道:「昨天一回去,聖旨就等在那裡了,招我進宮研究皇家禮儀,為期————三個月!」
  
  「不許去!」
  
  不許去!
  
  慕容舒清好笑的在心裡翻了一個白眼,她用猜得也知道,軒轅逸一定會黑著臉吼出這句話來,不然對不起霸道的名聲。
  
  慕容舒清輕輕睜開眼,如期看見一雙含怒的眼,慢慢坐直身子,卻依然靠在軒轅逸懷裡,慕容舒清微笑著溫順的說道:「是,夫君說了算。」
  
  看他眼沒見滿是溫婉的笑容,軒轅逸暗歎一聲,有些懊惱的說道:「你腦中又在想些什麼?」每次她越是乖巧,他就越是汗毛直豎,這女人深知敷衍的精髓!他算是越來越瞭解她了,要是你認為她的溫柔淺笑可就是妥協,那真是錯的離譜!
  
  看他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慕容舒清忍不住輕笑出聲,對他眨了眨眼,一臉無辜的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說不去,我就不去嘍!」
  
  扶著慕容舒清的肩膀,讓她坐直,與自己平視,軒轅逸認真的說道:「清兒,我不是要限制你做什麼,而是擔心你!」玄天成的意圖已經很明顯了,清兒入宮涉險,他怎麼不擔心、不痛心!
  
  與眼前炙熱的滿懷擔憂的眼神相視,慕容舒清覺得心中有一個暖流緩緩流過,揚起淺淺的笑,慕容舒清淡淡的說道:「你的心意我懂,只是這皇家賜婚,要求研學禮儀的說法名正言順,在眾人看來,是皇上對祁家和軒轅家莫大的恩寵,若是抗旨不尊,結果———」他們都是甚至政治和朝堂之人,這結果自然是不言而喻。
  
  是啊,這抗旨不尊只會給玄天成更冠冕堂皇的理由,來治罪於清而,治罪與祁家,很有可能以此為由,收回賜婚。
  
  為慕容舒清拉好身上的披肩,軒轅逸低低的說道:「放心,我不會和玄天成明著槓上的,無視我讓我母親與你一同進宮,進宮之後,直接到太后宮中,這太后宮中,真正做主的,還是太后。研學禮儀,本屬於後宮之事,直接面見太后也很正常,到時要求住在太后宮中,就會比較安全。我也會進宮,面聖。不會讓你在那宮裡待三個月的。」這是男人之間的戰爭,就留給他來做吧!
  
  低低的聲音伴著風聲,傳進耳裡,也落在心裡。
  
  她也是真的不願意進宮,只是玄天成以皇家威儀,天子之尊來壓她。除非,他可以放的下慕容家,放的下祁家,否則,她就飛去不可了,現在既然有軒轅,就交給他吧,他是她選中的男子,相信他是那麼簡單的事情,慕容舒清愉快的點點頭,輕笑的回道:「好,那一切就拜託夫君了。」
  
  知道她是真的願意將這件事交給他來處理了,軒轅逸的心情也好了一些,想起她剛才說的話,微微揚眉,軒轅逸斜視著他,揶揄的問道:「剛才,你說誰是雞,誰是狗?」
  
  一愣,他不是這樣也翻舊賬吧,慕容舒清衣服故作不解的樣子,說道:「我有說什麼嗎?」
  
  原來她裝傻的樣子這麼可愛,軒轅逸可不行這麼快就放過她,將唇湊到慕容舒清耳邊,低笑著說道:「你說呢?」
  
  偏過頭,躲開軒轅逸魅惑的唇,慕容舒清揉了揉有些發燙的耳朵,輕咳一聲,拍著軒轅逸的肩膀,認真的說道:「沒有吧!人偶爾出現幻聽的現象很正常,別太放在心上。」
  
  「幻聽?」這是什麼詞?她倒是很能繞!
  
  趁著軒轅逸一瞬間的發愣,慕容舒清再次倒進他的懷裡,閉上眼睛低喃的說道:「我再睡會兒,巳時叫我。」她真的好睏,她決定以後都只看晚霞!
  
  軒轅逸哭笑不得的看著她像是瞬間就能睡著的樣子,好笑的搖搖頭,無奈的給她蓋好披風,只是他不知道,自己唇畔的笑意,洩露了太多的溫柔。
  
  御書房,雖只是書房,卻是除了大殿之外,皇上經常接見大臣,商議國事的地方,沒有大殿輝煌,卻也是雕欄玉砌。這皇宮各處,都是華而尊貴,無處不在的彰顯著它的高人一等!
  
  冉冉升起的紫檀熏香,能凝神靜氣,童阜垂首站在書案前,小心的磨著墨,皇上從早上開始,就顯得有些亢奮,似乎隱隱期待著什麼,但是剛才聽到軒轅將軍求見時,眼神微閃之後,便臉色不愉,雖然並不明顯。只因他經常跟在皇上身邊,自然知曉皇上每一個動作的意思,只是皇上一直倚重軒轅將軍,這次將軍又大敗滄月,他不明白,皇上臉色何以如此?!
  
  童阜正想著,軒轅逸高大的身影,已跨入大殿中,童阜未敢抬頭窺視,但卻也可以感受到將軍身上攝人的氣勢,真不愧為東禹的鎮國將軍。
  
  軒轅逸抱拳躬身,行禮朗聲說道:「臣軒轅逸,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軒轅逸身為朝廷忠臣,與宰相一樣,如非正式場合,面聖是可以不跪的。
  
  玄天成並未抬頭,專注於手中的字,彷彿沒有聽見一般,認真的寫著,良久,玄天成才緩緩抬頭,彷彿不經意的說道:「將軍免禮,朕記得,滄月受降之事尚未談成,將軍怎會出現在京城呢?!」
  
  直起腰,看向玄天成,只見他似乎心思都在字上,剛才的問話,好像真的只是隨口一說一般,軒轅逸卻知道,今日之事,怕是不會如此容易善了,斂下眼光,軒轅逸朗聲回道:「回皇上,蒼月已經退兵,並已呈上降書,皇上欽賜方大人主持受降之事,軍中還有軍師及其他眾將待命,臣聞皇上已准臣賜婚之請,故,回京奉旨成親!」
  
  「奉旨成親!」玄天成冷冷的重複著這四個字,,仍握著筆的手,顯然一緊,好個奉旨成親,他這是在向他耀武揚威嗎?!暗自深吸一口氣,玄天成放下手中的筆,看似平淡的說道:「朕可沒說將軍可以放下軍務,私自回京成親,你可知,真可以治你個——瀆職至罪!「
  
  童阜心下一驚,皇上說得輕巧,但是他卻能讀出其中淡淡的殺氣,似乎,從上次畫像之事以後,皇上對慕容小姐的事情,特別上心,難道—————
  
  童阜越想越膽顫心驚,軒轅逸倒是鎮定自若,微微躬身,回道:「回皇上,半年前,臣領到的,是視察邊疆的聖旨,後來,滄月犯我疆土,臣接到的,是皇上御筆驅逐強敵,誓報邊疆的旨意,今日,軒轅逸自問,兩個旨意,都已然完成,臣不知,臣何罪之有?!「
  
  軒轅逸雖語氣平和,卻字字不讓,說的玄天成怒道:「你!「
  
  兩說銳利的眼,在空中相會,一個已然染上怒火,一個有執著傲然。童阜輕輕的嚥了一口口水,這書房裡壓抑的氣氛,讓他在這個除春的時節,冷汗直流!
  
  良久,玄天成怒極反笑,說道!「好,將軍何罪之有!!既然如此,滄月之事,將軍怎可不管,朕現在下旨,命將軍立刻前往臨風關,談妥受降之事。」
  
  「臣遵旨!臣已決定明日成親,成親之後,臣立刻前往臨風關。」玄天成想把他支開,他對清兒竟是如此執著!
  
  軒轅逸廣發邀請帖明日成親,朝中之臣早有議論,他卻是不能放手,他還有話,要問她!
  
  玄天成緩緩走下台階,說道:「朕已傳旨,名慕容舒清進宮學習皇家禮儀,三月後,再談完婚之事。將軍大可先行前往臨風關,處理軍務。」
  
  玄天成眼中閃耀著天子威嚴霸氣的光芒,在軒轅逸面前站立,君王之氣,展露無疑,軒轅逸微微瞇眼,卻並未後退,已然平靜的冷聲回道:「臣已然按照皇上的旨意,準備婚禮,且已將請帖分發至朝中眾臣之處,君無戲言,若是延遲,豈不是抗旨,也會讓朝廷及百姓議論紛紛。」
  
  好個君無戲言,他們以為騙他下旨,就真的可以為所欲為嗎?!玄天成向軒轅逸更邁進一步,雙眼危險的瞇著,對這軒轅逸低聲說道:「朕既然已經下旨讓慕容舒清入宮學禮,若是不從,就不是抗旨?!」
  
  兩個同樣優秀的男子,對面而立,一個是九五之尊,威嚴尊貴的一國之主,一個是霸氣凌然,手握重兵的護國將軍,氣勢上,不相上下,卻又兩不相讓的對持著。兩人靜兒不動,然,較量卻已然開始!
  


  第一百四十章宮闈(上)
  
  祥瑞宮
  
  絳紫色的輕紗帷幔,層疊的垂於屏風之外,初春的清風,緩緩吹來,揚起了層層漣漪,隱約可見內室躺臥著一個人,卻又看不清楚。
  
  秋容立於輕紗之前,猶豫著該不該稟報。午後,是太后看書、休息的時候,一般不讓人打擾,若是別人,她早打發回去了,可是今日來的人,卻是太后多年的至交,她可得罪不起。躊躇了好一會,秋容才小心的掀來一點輕紗,只見太好半躺在榻上,手裡拿著書,輕輕翻著,輕輕抒了一口氣,還好太后沒睡,秋容緩緩放下輕紗,輕聲的說道:「啟稟太后,軒轅夫人求見。」
  
  一會兒,內室裡傳來一陣悅耳卻暗藏威嚴的女聲:「宣!」
  
  「是!」秋容使了一個眼色,讓旁邊的宮女將輕紗攏起,自己則趕緊出門迎領軒轅夫人進來。
  
  今日,軒轅夫人不是一個人來的,身後還跟著個其貌不揚的綠衣女子,靛青的長裙,讓她本就修長的身形,顯得更為清瘦。墜地的青絲只是輕輕挽起,看穿著打扮,倒不像是主子,可是看氣質神韻,又不似奴僕,一時之間,秋容也不知這女子的身份。
  
  領著軒轅夫人進了內室,只見太后仍是坐於榻上,不過已經坐只了身子。秋容半跪著說道:「太后,軒轅夫人到了。」
  
  宋凌秋行了一個標準的宮禮,說道:「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慕容舒清也如她一般半跪著行禮,只是低頭沒有說話。
  
  顧倩雲歎了一口氣,起身來到宋凌秋面前,拉起她的手,無奈的說道:「好了凌秋,和我還這麼多規矩,你好久沒進宮陪我聊聊天了。」自從進宮之後,纏繞著她的,永遠都是這樣老什子的規矩,雖然凌秋性子爽利,也仍是要被著規矩所困。像年少時那般,凌秋,她,月兒,三年跌在床上,笑鬧的時光,彷彿已經離她很遠很遠了。
  
  宋凌秋順著她的手,站了起來,倒也不拘謹的笑罵道:「我不是忙嘛,那個臭小子,幫他定下的親事,拖了這麼些年,現在又風風火火的說要馬上成親,折騰死我了!」
  
  顧倩雲看她說的誇張的樣子,搖頭輕笑起來,她是恨不得軒轅逸早點成親吧!這風風火火,說的該是她自己才是!幾十年了,倒是一點沒變。
  
  這時,顧倩雲才發現,地上還有一個女子低頭半跪著,她是和凌秋一塊來的吧,顧倩雲疑惑的問道:「你是何人?」
  
  慕容舒清暗笑,這就是所謂的皇家禮儀,沒有允許,可以讓人長跪不起。而他們,以此為榮!慕容舒清淡淡的回道:「民女慕容舒清參見太后。」
  
  慕容舒清?顧倩雲想了一會兒,看見宋凌秋,恍悟道:「月的女兒?」
  
  宋凌秋微笑的點點頭,顧倩雲再次看向慕容舒清,說道:「到哀家這來。」這就是月兒的骨血嗎?
  
  慕容舒清慢慢起身,膝蓋有些疼,這些高人一等的規矩,在這深宮之中,表現的更為淋漓盡致。或者,顧倩雲對於這些所謂的規矩也曾痛恨萬分,但是長久的禁錮下,她已經漸漸被它們同化,甚至,不能選擇的成為後宮中的代表,這或許就是環境的魔力。
  
  習慣了直視別人才是禮貌的慕容舒清,站起身之後,便對上了顧倩雲探究的眼,這時,慕容舒清才想起來這後宮,沒有恩准,不得窺探天顏的規矩,不過,她卻不想現在再故做慌張的低頭,因為,沒有必要。
  
  淺笑著緩步來到顧倩雲面前,細看之下,慕容舒清歎道,這太后應該四十多歲了吧,保養的卻很好,看起來,不過三十出頭的樣子,只是,一身的華貴氣質,讓她看起來威嚴而高高在上。
  
  好沉靜的一雙眼,裡面沒有惶恐,無知,討好,就只是這樣平靜的如一汪清泉,不卑不亢。在這後宮之中,她有多就沒有見過這樣的眼睛了,這樣素淨到幾乎淡去的女子了。她和月很像,有一種飄渺的氣質,但是,又很不像,她身上沒有憤世嫉俗的孤傲。有一瞬間,她覺得自己有些恍惚,不過很快,顧倩雲緩過神來,微笑著問道:「今年二十了吧。」
  
  「嗯。」慕容舒清輕輕點頭,沒再繼續接話。
  
  顧倩雲拿起手中的清茶,問道:「素霓裳是慕容家的產業八。」
  
  「是。」
  
  「哀家對那份壽禮很滿意。」那樣精緻的一副千手觀音土,確實深的她喜歡。
  
  「太后喜歡就是慕容家的榮耀。」慕容舒清嘴上客套的虛應著,其實她根本不知道秦茯、秋顯他們繡的是什麼,素霓裳一向都歸他們管理,基本上,她很少過問,還好那兩個傢伙,沒有送什麼奇怪的東西!
  
  顧倩雲對於眼前的女子,是充滿了好奇了,前不久,才聽林航誇獎慕容舒清如何聰明能幹,才情出眾,今日看來,確實讓人期待,顧倩雲笑問:「聽說,你很能幹,這慕容家的很多產業都是你在當家?」
  
  慕容舒清微瞇眼,溫婉的搖搖頭,淡淡的回道:「慕容家當家的,當然是爹爹,女兒家對刺繡不免喜歡,所以爹爹才准許我在素霓裳裡出出主意。」天知道,她連針都拿不好!
  
  哦?僅此而已嗎?她聽說的,可不止是這樣而已。依她看,這個慕容舒清比林航所說的,有過之而無不及。不著痕跡的再次看向慕容舒清,顧倩雲掩下眼裡的精光,依然慈眉善目的說道:「嗯,確有大家閨秀的風範。」
  
  她眼中一閃而逝的銳利,慕容舒清自然是看見了的,這宮裡的女人,沒有智慧的,只怕也留不到今天。心裡歎了一口氣,慕容舒清微微點頭,回道:「大後過獎了。」
  
  顧倩雲將視線轉向宋凌秋,笑道:「你今日進宮,不是來陪我聊天的吧?!」她既然把慕容舒清帶了。必是為了婚事了。
  
  宋凌秋也不隱晦,直接說道:「聽聞皇上下旨招舒清進宮學習禮儀,本來是好事,只是這請柬已然送出,若是推後,怕是不好吧。」
  
  賜婚的事情,她知道,學禮之事,她卻是不知,皇兒似乎對他們的婚事特別上心,看了一眼靜立於一旁的慕容舒清,顧倩雲心下一驚,莫不是——皇兒也看上她了!!雖然舒清長相普通,但是這一身的風華確是整個後宮都沒有的,如果是,也不無可能,但是若真是這樣,皇兒為何還要賜婚?!
  
  一時間,未能想明白其中的情由,顧倩雲沉吟一聲,說道:「這是皇上的旨意,我也不曾知曉。既然是聖旨,婚禮推個幾月,也無大礙,這匆忙準備的婚禮,不免草率,也委屈了舒清,在宮中好好學禮,準備好了,在舉行大婚,豈不更為妥當。」
  
  宋凌秋也是官宦人家長大,這宮中禮儀她也是知之甚多的,倩雲今日,怕是要護著兒子了,既然日次,那她就和她講「禮」了:「你說的也在理,只是自古以來,學習禮儀,為期一月已是最長的,舒清在宮中呆三月,怕是要招人議論的。」
  
  「這?」顧倩雲皺起了眉,凌秋所言,句句在理,這臣妻長時間住在後宮確實不妥,這讓她也不知道如何回答!皇兒到底欲意何為?!
  
  宋凌秋卻不容她多下,說道:「你能不能和皇上商量,時間縮短為半個月,讓舒清住在你這裡,既能研學禮儀,還可以陪陪你,豈不更好?!」既然聖旨已下,入宮是必然的,時間越短便是越好!
  
  慕容舒清輕輕揚起嘴角,原來她這個未來婆婆,不僅坦率直爽,也一樣是機敏過人啊!
  
  凌秋所說的,未嘗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但是皇兒會提出三月之期,必是有其原因的。歎了一口氣,顧倩雲只得說道:「我與皇上商量看看吧。」
  
  良久,她們都沒再說話,祥瑞宮顯得格外安靜,顧倩雲和宋凌秋都若有所思,只是慕容舒清似乎心情還不錯,這樣的氣氛沒有持續多久,慕容舒清就注意到一個小太監匆匆的在一個宮女耳邊嘀咕著什麼,說完,立刻頭也不回的衝了出去。
  
  秋容立刻進了內室,在顧倩雲耳邊說了幾句話,只見她臉上居然有些微變,片刻之後,說道:「聽說逸兒也在皇上那裡,不如我們過去看看,也好一起討論討論他們的婚事。」
  
  慕容舒清輕輕佻眉,看太后的臉上,玄天成和軒轅逸談得很不愉快是一定的了,她只是不明白,這時候,太后讓她們過去湊這個熱鬧,是作為何來?!
  
  宋凌秋卻似乎也覺得這個主意很不錯,點頭回道:「這樣也好。」三月之期,本就荒唐,就是皇上,怕也一樣是解釋不了吧!
  
  於是,慕容舒清只得跟著一行人朝御書房迤邐而去——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4 08:36 AM

  第一百四十一章宮闈(下)
  
  兩個同樣優秀的男子,對面而立,一個是九五之尊,威嚴尊貴的一國之君,一個是霸氣凜然,手握重兵的護國將軍,氣勢上,不相上下,卻又兩不相讓的對峙著。兩人靜而不動,然,較量卻已然開始!
  
  童阜扶著墨硯的手抖的厲害,皇上和將軍的臉色,都陰霾的嚇人,跟在皇上身邊多年,這樣的情形,他還沒有見過,雖然將軍一向桀驁不羈,但是君臣之禮卻從不荒廢,皇上也一直欣賞將軍的行事作風,今日是怎麼了?!
  
  「太后駕到————」
  
  一聲高亢的通報聲,讓童阜高懸的心放下一半,只是看向對峙中的二人,童還是嚇了冷汗直流,兩人外放的氣勢,並未因這聲通報而有所收斂。
  
  顧倩雲進入御書房時,也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懾,皇兒親政差不多十年有餘,極少如此外放的惱怒,而軒轅逸毫不妥協的姿態也讓這場君臣之爭變得火藥味十足。
  
  慕容舒清走在最後面,也看見了這兩隻發狂的獅子,兩人已經極力控制自己的怒意,卻還是把周圍的人嚇個半死,固然身為皇上,喜怒哀樂是不被允許的,雖然看不見太后的臉,但是光是背影就可以感覺到她的憂慮,慕容舒清在心裡搖了搖頭,若是讓她知道他們這樣都是因為她,估計她瞬間被列為褒姒、妲己之流!
  
  轉頭看了看宋凌秋,慕容舒清暗暗好笑,相較於顧倩雲的擔憂,宋凌秋看上去就輕鬆很多,甚至,臉上還流露出絲絲驕傲?!也是,這天下間有誰有這個膽量與實力,和天子對峙!這個未來婆婆的爽利膽識,她是越來越喜歡了!
  
  眼中只有對方的兩人目不斜視,太后只得輕咳一聲,打破這曾魔咒,狀似輕鬆隨意的笑道:「逸兒也在呢?!」
  
  良久,軒轅逸才斂下目光,玄天成也默契的轉過頭去,別開視線,似乎剛才的一幕只是她們眼花而已。
  
  軒轅逸微微躬身,抱拳請安道:「臣參見太后。」
  
  太后也順勢抬手,當剛才的一切不存在一般,隨意的說道:「不必多禮了,剛才你母親來和哀家聊天,聽說皇上讓舒清進宮學習禮儀,哀家就順便帶著舒清一塊來給皇上請安了。」
  
  被點到名,慕容舒清只得半跪下身子,輕聲說道:「慕容舒清參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清淺的聲音,讓軒轅逸和玄天成同時將視線放到她的身上,軒轅逸是毫不掩飾的炙熱,玄天成則是隱忍的關注,直到慕容舒清覺得腳有些酸了,玄天成才冷冷的轉過頭去,說道:「平身!」
  
  他竟覺得這聲「皇上」聽得刺耳,他不需要她對他下跪行禮,恭敬謙卑,這些,一點也不適合她,他希望能與她如在凌山一樣,暢所欲言。只是,每次,她都是那麼急於逃離他!
  
  玄天成隱含痛苦的目光,讓顧倩雲徹底意識到,皇兒對這個慕容舒清怕是有所糾葛的,可是她是軒轅逸的妻子啊!皇兒怎麼這麼糊塗!軒轅逸乃是東隅的鎮國將軍,國家半數以上的兵力都掌握在他的手裡,他若是對朝廷有異心,將是皇室最大的災難!
  
  稍稍穩住心神,顧倩雲依然微笑的問道:「皇上這是在和逸兒討論國事嗎?」
  
  此時的軒轅逸雖然已經斂下了張揚的氣勢,但是口氣卻依舊有些冷硬的回道:「臣與皇上正在討論清兒入宮學禮之事。」
  
  顧倩雲看兩人的表情,也知道談的定是不愉,只是希望,皇兒還沒有失去作為一個帝王應該有的理智,於是對著玄天成輕聲問道:「皇上以為呢?」
  
  玄天成抬頭看著慕容舒清,聲音不大,卻是不容誤聽的說道:「聖旨既已下,依旨意行事。」
  
  慕容舒清哀歎,他說就說,看她幹什麼?!如此明顯的挑釁,軒轅逸怕是也不會坐以待斃了。果然,這一眼還是激怒了軒轅逸,玄天成話音才剛落,軒轅逸立刻冷然的回道:「臣明日成婚,正是依旨行事。」
  
  好不容易回落的緊張氣氛,因為這一句話,又被點燃了!
  
  慕容舒清微微低下頭,這裡一個是一國之君,一個是後宮之主,還有一個是扶國之將,沒她什麼事,也沒她說話的份,所以她非常安分的看著自己的腳尖,聽著他們暗潮洶湧的對話,只當是見識見識宮廷風雨。反正在這宮裡待一段時間,已成定局。
  
  顧倩雲有些頭疼的看著這兩個一身是火的男人,歎了一口氣,只得從中調解道:「逸兒,哀家剛才也與你母親商量這事了,既是皇家賜婚,這婚禮必是隆重熱鬧些的好,明日成親,太過倉促,也委屈了清兒。不如,讓舒清在哀家身邊一段時間,以示對軒轅家的重視,待你們準備好了,再成親不遲。」說完,顧倩雲順勢問道:「皇上是這意思吧?」
  
  玄天成終於轉過身來,輕輕捋了捋衣袖,臉上,已是一派的平靜和威嚴,現在的他,看起來,就是一副帝王的樣子,慢慢踱到龍椅上坐下,玄天成郎聲說道:「滄月受降,非將軍不可,將軍處理好了軍務,再回京成親,才是兩全其美,難道將軍想讓文武百官,天下百姓認為,軒轅家是會為了一己之私,罔顧百姓之家?!」
  
  低沉的男聲,擲地有聲,慕容舒清閉目養神的眼,微微睜開,玄天成的這招棋下的狠,如果光是治軒轅逸個什麼罪名,只怕以他的性格,根本不屑一顧,而今玄天成這是以軒轅家的名聲來壓制他,還是當著他母親的面,就是軒轅逸再怎麼桀驁,也不能不顧及父親的名譽!
  
  果然,軒轅逸的雙手不自覺的緊緊握了起來,一時卻只得無語。
  
  這是,一直如舒清一樣靜立於一旁的宋凌秋稍稍上前一步,向玄天成行了一個禮後,才不急不慢,但是卻吐字清晰的說道:「皇上說得在理,只是,有一事臣妾不明?」
  
  宋凌秋在先帝在位時,就被冊封為一品誥命夫人,故此,就是大殿之上,都是可以說話的,玄天成雖知她所問,必會是他不願回答之事,但是,嘴上仍是要說道:「夫人請說。」
  
  宋凌秋郎聲說道:「入宮學禮,為期一個月已是極限,這三月之期,雖是皇家對祁家和我軒轅家的莫大恩寵,但是卻於理不合,改為半月,豈不更為妥當?!」
  
  雖算不上咄咄逼人,但是宋凌秋所言,顯然也是要求玄天成更改旨意,只是這話,不僅讓玄天成皺起了眉頭,就是軒轅逸的臉色也不怎麼好,母親所言,既是同意了舒清入宮,只是時間多少的問題。
  
  慕容舒清也知道,這是目前解決此事的一個最好方法,她自己也沒有想到,玄天成對她,竟是如此的堅決。雖然說一切交給軒轅逸處理,慕容舒清本來也打算一切隨他,只是這局勢,在說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因此,慕容舒清自進殿以來,第一次抬起了頭,對滿臉陰雲的軒轅逸輕輕的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再說話。
  
  慕容舒清有些緊張的盯著他,害怕他會依然故我,只是好在,眼光對視良久之後,軒轅逸閉上了眼睛,緊握的手,也慢慢鬆開,慕容舒輕終於輕呼了一口氣。
  
  進宮三個月,確實於理不合,玄天成似乎也沒有立場堅持,顧倩雲也想這事快快解決掉,也遊說道:「皇上宣舒清進宮學禮,也只是做給百管看的形勢而已,半月足已。」
  
  終於,玄天成冷冷的丟出一個字:「准!」
  
  宋凌秋也爽利的說道:「謝皇上,那臣妾半月之後,進宮接舒清。」
  
  顧倩雲暗暗鬆了一口氣,笑道:「好了,就這樣定下來了,舒清就住在祥瑞宮裡陪陪哀家,你們放心,哀家會好好照顧她的。」這話自然是說給軒轅逸聽的,希望這半月不會出什麼差錯,不冉,只怕軒轅家絕對不會善了。
  
  玄天成拿起書案上的毛筆,不再看向殿內的眾人,一邊寫著,一邊對著軒轅逸說道:「將軍可以去準備滄月之事了,方瞳已經快到臨風關,將軍盡早處理吧。」
  
  只有在一旁磨墨的童阜看到,皇上握筆的手,是多麼用力,彷彿要把它折斷一般!
  
  軒轅逸並未多言,只是冷冷的回道:「臣告退。」在經過慕容舒清身邊時,稍稍停頓了一下,舒清抬起頭來,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笑容,還小聲的說了一句:「等你回來!」
  
  軒轅逸緊繃的臉,才慢慢舒緩些,大步離開了御書房。
  
  待宋凌秋也請辭離開之後,顧倩雲也沒有讓玄天成有和慕容舒清說話的餘地,有些疲憊的對著她說道:「舒清,隨哀家回宮吧!」
  
  「是。」慕容舒清慢慢的跟在顧倩雲身後,她想,從今天起,她在太后眼中,恐怕是一個相當讓人頭疼的人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奼紫嫣紅(上)
  
  清晨
  
  初春的早晨,陽光溫暖而輕柔,祥瑞宮正對東方,正好可以將陽光引入室內,坐在室內,就可以感受到春光無限。殿外的風光也可以一覽無遺。
  
  慕容舒清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淡淡的草木新香撲面而來,還是南方更適合她一些,滿目的新綠,總讓她覺得神清氣爽。再過一個月,滿院的梨花就應該開了吧,到時滿樹雪白芯蕊,必定是一番讓人心動的美景吧!
  
  「舒清平時在家,都經常做什麼?」內室的矮幾前,慕容舒清和顧倩雲對面而坐,矮幾上,放著一壺新茶。幾縷陽光透過薄紗,隱射在茶壺之上,為白玉般的壺身染上流光異彩。
  
  看賬本!眼睛看著陽光下絢麗的茶壺,慕容舒清在心裡輕笑著回答,但是嘴上可不好這麼說,只得淺笑著回道:「看看書,有時會練一會兒字。」其實她也不算說謊,剛到慕容家的時候,她每天基本都是在看賬冊,和掌櫃們開會中度過的。後來有了馮毅,覃銳他們,星魂也漸漸長大了,她自己也就管的少了。
  
  顧倩雲滿意的點點頭,微笑著說道:「哀家聽說了,你在祁相壽宴上寫的一幅對聯,在文武百官之中,可是頗受好評。」前些年,老是聽初雲這丫頭說舒清怎麼無才無德,她當時就奇怪,月兒雖說去的早,也不至於女兒如此不堪吧,現在看來,定是初雲嫉妒,信口胡說。
  
  當時若不是形勢所逼,她也不會出那個風頭,現在可好,三人成虎,這倒是成了她多麼了不得的才藝了。慕容舒清對此也不願多說,淡淡的回道:「是大家看在外公的面子上,才好意褒獎而已。」
  
  壺裡的茶香已經幽幽的飄散出來,算算時間,茶葉應該已經完全舒展開了,若是現在不喝,再泡下去,口感就會微澀,茶湯也不鮮亮了。那便是浪費了這壺上好的龍誕新茶。
  
  素手輕抬,將壺中的茶水倒出,浸泡白玉杯,片刻之後將杯子撈起。將茶完全倒出來之後,再倒入沸水。執起茶壺以圓型手法輕晃壺身,讓茶葉與熱水更充分接觸,動作輕柔舒緩。最後為太后和自己各倒了一杯,慕容舒清將茶杯輕輕的推到顧倩雲面前。
  
  淡淡的鵝黃茶湯,在白玉杯裡,隱約泛著淡淡的新綠,幽然的茶香並不十分濃郁,清雅怡人,顧倩雲輕撫茶杯,溫度剛剛好。
  
  她這一生,見過多少女子,光是這後宮之中的,哪一個不是各具風姿,心思玲瓏。但是看著靜坐於眼前,嘴角似乎永遠輕輕揚起的女子,顧倩雲承認,她是女人中的精品,與樣貌無關。難怪軒轅逸恨不得馬上把她娶進門,就連皇兒也--------只是,這究竟是福是禍,還不得而知。
  
  茶湯入口,味甘回甜,沁香心脾。顧倩雲看她嫻熟的動作,笑問:「舒清還會泡茶?」會喝茶的小姐,她見過很多,會泡茶的,倒是少之又少,更別說,做的這麼有美感的,就更不多見了。
  
  慕容舒清輕泯了一口,才大方的回道:「平時喝的多了,自然懂得一些。」說起泡茶,還是綠倚更有天份,自己只教過她一些,她卻自己揣摩研究,現在她泡出來的茶,才是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恰到好處。
  
  兩人都沉浸在茶香的甘美之中,秋容在屏風外小聲的稟報道:「太后,皇后娘娘、淑妃娘娘、德妃娘娘、冷妃娘娘、蓉嬪、冬嬪、柳嬪,慧昭儀、顏昭儀、舞婕妤、欣婕妤、黎美人,在門外候著,來給您請安了。」
  
  可惜了這壺好茶,慕容舒清輕輕起身,這樣的場合,她並不適合再坐著,退到旁邊宮女所站的位置,慕容舒清才站定。顧倩雲似乎也有些意猶未盡,揮了揮手,有些不耐的說道:「宣吧。」
  
  不一會兒,秋容身後,跟進來一群人,是的,一群!
  
  雖然說,玄天成作為一國之君,在位將近十年,只有十幾個嬪妃,已經是數量很少的了,除去他還是太子時就已經納的皇后及德妃、冬嬪不算,他稱皇帝之後,只納了不到十名后妃,並且將三年選秀改為五年一選,可見他是一個不貪戀女色之人,可是這十幾人加上各自帶的宮女,一齊走進來,就是相當壯觀的事情。
  
  慕容舒清不自覺的往後退了一步,這滿室的綵衣錦緞,珠寶金飾,晃得她眼花繚亂,眼前可謂環肥燕瘦,美女如雲,就是她們身邊的宮女,都各個如花似玉。只是真的應了那句花多眼亂,她幾乎看不清她們的長相,不想在虐待自己的眼睛,慕容舒清輕輕垂下了頭,安靜的站在秋容身後。
  
  以品級宮位站好之後,除了皇后和三妃只是半跪著,其他嬪妾及宮女全都雙膝跪地,整齊的說道:「給太后請安,太后貴體安康。」
  
  太后微微點頭,說道:「免禮!賜坐。」
  
  「謝太后。」眾人又一次整齊的回答,然後各居各位的坐好。一切,彷彿演練過無數次一般熟練。
  
  慕容舒清雖然一直低著頭,但是她們的動作她還是隱約可以看見的,心裡不免有些好笑,這些人人羨慕的高貴女子們,也不過是生活在一堆規矩禁錮的美麗牢籠裡罷了。
  
  「今兒是初一還是十五?」
  
  一道溫潤的女聲輕輕回道:「回太后,今日二月初一。」
  
  很動聽的聲音,聽的人通體舒暢。按位置看,應該不是皇后,就是三妃中之一了。
  
  太后彷彿恍然記起什麼一般,笑道:「嗯,初一了,那浩兒的生辰就快到了。」
  
  順著太后的話,自然是要有人應和的,另一道也十分悅耳的聲音接著說道:「是啊,太后,我們就是想來和您商量商量,這浩皇子的週歲生辰,要怎麼慶祝才好呢?」
  
  顧倩雲滿意的點點頭,愉悅的問道:「是要好好慶祝一番。皇后有什麼想法啊?!」
  
  又是那道溫潤的聲音響起:「太后,臣妾想,雖然我軍力戰滄月得勝,但是國庫負擔已經頗重,這生辰就不用過於鋪張了。」
  
  原來是皇后,果然是賢良淑德,有這樣的皇后把持後宮,玄天成應該沒有後顧之憂了。一直聽聞當今丞相之女畢芯穗才情過人,德藝雙馨。今日聽來,傳聞倒也算屬實。
  
  慕容舒清忽然也想要看看這位皇后是怎麼佳人,輕輕抬起頭,坐在最前邊,著一身暗紅牡丹流蘇長裙的應該就是皇后了吧,長相在這奼紫嫣紅的後宮之中,並不見得出彩,但是那一身的文雅之氣,倒是和她高貴的身份很相配。
  
  隨後,一道頗為爽朗的聲音自後面傳來:「皇后說的在理,可是這浩皇子的週歲生辰,可怎麼也不能馬虎不是?」
  
  慕容舒清微微瞇眼,才算看清了說話之人的長相,圓潤的臉上,笑容顯得格外親切,一雙大大的眼睛,像貓一般,很招人喜歡。她的品級,該是嬪吧,一般是沒有說話的份的,看她年紀略長於其他人,慕容舒清猜想,她該是最早跟著玄天成的蓉娘,因為出身不高,也只誕下二女,最後只能封為嬪。
  
  太后沉吟了一會,這後宮之中,最難的就是如何保持平衡,當年淑妃誕下第一個皇子時,普天同慶,場面浩大。今浩兒是正宮所出,雖然皇后自己提出不要鋪張,但是該做的還是得要做到位啊!
  
  顧倩雲輕輕抬手,原來小聲討論的眾人都住了口,顧倩雲慈祥的看著皇后,微笑著說道:「皇后說的有理,但是,蓉嬪說的也是對的,再怎麼說,這生辰還是要過的,而且還要過得熱鬧,只是就不用太過於奢侈就是了!」
  
  太后的話才落,眾人又齊口同聲的回道:「是!」
  
  慕容舒清懶懶的低下頭,沒有興趣繼續看下去,其實在座的哪一個,都知道這些所謂的商量,最後也就是這樣的結果了,品級低的,沒有說話的份,只要應和就是了,能說上話的,誰也不想沒事得罪皇后,莫說是滄月之戰勝了,就是敗了,這皇子週歲,也沒有敢說不慶祝,所以,一切不過是形式而已。
  
  慕容舒清正想著這種規律性的請安還要持續多久,該不會還要留下來吃個午飯什麼的吧?!如果是這樣,她的腿可就要遭殃了。
  
  正在慕容舒清漫不經心的胡亂臆想的時候,太后含笑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舒清,過來見過各位宮妃。」
  
  慕容舒清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秋容這時候顯然要比她機敏的多,聽到太后的話,立刻往後退了兩步,於是,慕容舒清避無可避的出現在眾人面前。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4 08:36 AM

  第一百四十三章奼紫嫣紅(下)
  
  祥瑞宮裡,有片刻的寂靜。慕容舒清可以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中,有好奇,有驚訝,有疑惑,亦有瞭然!雖然並不想面對這一群高貴的女人,但是她還是禮貌的微笑著抬起頭,微微曲膝行禮道:「舒清給各位娘娘請安。」
  
  這樣請安並不合規矩,顯得過於敷衍。只是,她是真的記不得那麼多品級,這些或許是她們身份的象徵,可是在她看來,卻是無聊之極。
  
  雖然慕容舒清並未行跪禮,請安也草草了事,但是在座的眾人卻沒有誰去在意這些,只是盯著眼前這個素顏青衣,墨發微挽的女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皇宮內苑,眾多女子,或為皇恩榮寵,或為奪人眼球,或為彰顯身份,不將自己打扮的精緻華美,絕不踏出宮門一步。就連一向以冰雪冷傲出名的冷妃,身上的物件也不比別人少。即使是宮外大臣的愛女嬌妻,進宮來也都是精心裝點過的。而眼前的女子,彷彿不屬於這皇宮一般的赫然出現,讓她們不免驚疑錯愕。
  
  良久之後,淑妃首先回過神來,問出了所有人的疑問:「太后,這位是?」
  
  太后悠閒的喝著茶,高貴優雅的淡笑不語,正在她們面面相覷的時候,皇后溫婉的聲音柔和的笑道:「想必是祁家的千金,未來的鎮國夫人吧!」慕容舒清進宮學禮,內務總管昨日已經稟報過她了,前些日子也聽父親說,慕容舒清是一個風采過人,氣韻天成之人,眼前這女子,擔得起這八個字。畢芯穗輕輕抬手,對著慕容舒清笑道:「慕容小姐快平身吧。」
  
  慕容舒清苦笑著站直身子,回道:「謝皇后。」她算是瞭解為什麼宮裡的女子,都熱衷於往上爬了,如果是她,為了少跪幾個人,她也會努力的!
  
  宮裡的女人,大多都是朝廷重臣之女,對於朝堂之事,雖不敢干預,但是多少還是瞭解的。慕容舒清的名字她們或許不知道,但是祁家和軒轅逸,就不會不知道了。瞭解了慕容舒清的身份,她們也算是明白,她憑什麼不跪,憑什麼敷衍了。
  
  淑妃細細打量著慕容舒清,嘖嘖稱道:「從小就聽聞當年祁月小姐是個神仙般的人物,今日見了慕容小姐,才算真正知道什麼是出塵脫俗啊!」難怪軒轅逸放著初雲這個美人不要,求旨賜婚呢!
  
  慕容舒清淡淡的回道:「淑妃娘娘謬讚了,舒清不及母親萬一。」對著這些虛禮稱讚,慕容舒清不願多談,甚至於已經有些不耐。
  
  「舒清奉旨入宮學習禮儀半月,對這宮裡也不熟,你們多照應著她些。」太后輕揮了一下手,秋容立刻為慕容舒清端來一張椅子,排在皇后的身邊。
  
  眾人紛紛點頭回道:「是。」祁家的寶貝千斤,鎮國大將軍的愛妻,這樣的身份,今天就是太后不說,也沒人敢為難她啊!
  
  輕輕閉上眼睛,顧倩雲有些疲倦的說道:「好了,你們也都回去休息吧。」
  
  「是。」果然都是名門之後,儀態優雅,數十人行了禮之後,退出去的動作迅速而悄然無聲。
  
  慕容舒清也輕輕的舒了一口氣,終於結束了,正打算起身到後院好好享受暖陽微風,手卻被輕輕的抓住。慕容舒清回頭,對上了畢芯穗溫婉的眼。
  
  「本宮覺得與小姐甚是投緣,不知小姐可願到本宮處小坐?」
  
  投緣?她倒不覺得自己和這位後宮之主有什麼投緣的地方,只怕是和玄天成脫不了關係吧,就是不知道,她知道多少?!
  
  「去吧,皇后是後宮楷模,你和她多呆會兒,比和那些嬤嬤學幾天都強。」慕容舒清正在猶豫著該怎麼拒絕的時候,顧倩雲的一句話,讓她只好點頭回道:「是。」
  
  有些心不在焉的跟著皇后一行人,一路上閒庭信步,沒走多遠就到了皇后的飛鳳宮。
  
  宮殿的大小,和祥瑞宮差不多,建築風格也基本相似,也是無一例外的裝飾的華麗高雅,慕容舒清隨意的看了一會,就沒有興趣再欣賞下去。
  
  捧著手中剛沏好的熱茶,皇后既然不開口,她也不打算說話,閒閒的撥弄著手中的新茶。花廳裡奴才宮女站了一室,竟也安靜的恍若無人。
  
  就在慕容舒清無聊的快要睡著的時候,皇后終於開了口,只是問的是:「慕容小姐平時有什麼消遣?」
  
  輕咳一聲掩飾著嘴角的笑意,這宮裡的女人,一開口都喜歡問別人平時幹什麼嗎?!慕容舒清微笑著回道:「看書。」
  
  慕容舒清答得籠統,畢芯穗也是個蕙質蘭心之人,已經知道她對於這個話題不感興趣,於是轉而說道:「聽說慕容家素霓裳所出的天蠶絲綿,質地細緻輕薄,瑩潤凝澤,還冬可御寒,夏可防暑,是絲之極品,穿在身上,可安神寧心,神清氣爽。小姐今日穿的就是吧!」一般人穿著素衣,尤其還是一身的綠,看上去,都會顯得單調而壓抑,而慕容舒清身上這件則不同,看上去顏色清亮舒爽,且通過光線的折射,呈現出深淺的不同的變化。輕薄的質感讓它彷彿無風自動一般,紛飛飄逸。
  
  慕容舒清好笑的看了自己的衣服一眼,果然眾口鑠金,若是一件衣服就有如此神效,那也不需要醫藥了!慕容舒清有些哭笑不得的回道:「坊間謬傳,讓皇后見笑了,絲綿除了布質確實輕柔,穿著舒爽之外,並沒有那麼多功效。」
  
  皇后卻搖搖頭,親眼所見,這布確實光彩奪目,不管有沒有傳言中那麼神乎其神,她都是喜歡的緊,微笑著說道:「慕容小姐過謙了。只是不知這絲綿如何才能購得呢?」
  
  早就聽說絲綿的好處,在浩兒出生的時候,就想為他制幾件柔軟的衣飾,可是找遍京城,居然沒有,素霓裳裡,也沒有出售,後來多方打聽,才知道,這絲綿只是素霓裳為慕容舒清一人所制之物。
  
  慕容舒清淺笑著回道:「天蠶絲棉數量較少,也難以上色,漂染複雜,所以素霓裳從不對外出售天蠶絲棉。」皇后對絲綿如此上心,必是已經打探清楚了,明知沒有賣,還問她,不過就是要她送她一些,如果她叫自己來飛鳳宮的目的就是這樣,那麼送她一些又何妨。慕容舒清大方的笑道:「若是皇后喜歡,舒清送三匹給浩皇子,以賀皇子週歲生辰。」
  
  果然是心思玲瓏之人,畢芯穗微微點頭,客氣的笑道:「如此,謝過小姐了。」
  
  慕容舒清回以一笑,送給了皇后,後面免不了會有越來越多的人來問她要了。看來,她該督促秦茯以其他蠶絲研製出一種新型絲棉,專門賣給這些達官貴人,最好,是限量發售。物以稀為貴,她要讓絲綿賣出黃金的價格。而小皇子,就是絲綿最好的代言人!!
  
  慕容舒清腦子裡正盤算著如何推出絲綿的方案,沒辦法,商人當久了,不免有些職業病。這時,一個宮女慢慢的走了進來,在皇后面前半跪著說道:「皇后娘娘,小皇子醒了。」
  
  原本端莊優雅的皇后,連忙欣喜的說道:「快帶過來給本宮看看。」
  
  慕容舒清隨著皇后的視線,看見殿外走進一個微胖的嬤嬤,手裡抱著一個粉嫩的小孩。小孩長得很可愛,忽閃忽閃的大眼睛,最為亮眼,看得人心生憐愛。皇后已經有些迫不及待的站起來迎了上去,接過婦人手中的孩子,開心的親著孩子粉嫩的臉頰。
  
  現在的皇后,滿臉寵溺的笑容,和所有的母親一樣,不過,這宮裡的母親,卻比外面的母親可憐的多,不允許自己餵養孩子,晚上,皇子皇女們必須離開母親的寢宮,白天才可以過來請安。若是母親犯了錯,還會被剝奪看望孩子的權利。
  
  隨著年紀的長大,皇子們在母親身邊的時間也就越來越少。陪伴他們的,更多的,是嬤嬤,是奴才。不知道這樣的體制,是為了折磨母親,還是折磨孩子。
  
  慕容舒清看著小皇子在皇后懷裡調皮的笑著,手舞足蹈,心裡想起了家中的新月,今年,小新月就五歲了吧,她剛到東隅的時候,新月還沒有小皇子這麼大吧!
  
  想著新月嬌憨撒嬌的模樣,慕容舒清的臉上,也揚起了柔和的笑容,只是這樣的笑容,很快被一聲響亮的通報聲打破--------
  


  第一百四十四章蹊蹺(上)
  
  「皇上駕到!」
  
  隨著一聲通傳,飛鳳宮裡的奴才宮女們已經自覺的跪了一地,皇后手裡抱著小皇子,迎到殿門口,皇后微微彎著腰,恭敬的等待著皇上的駕到,就連一直手舞足蹈的小皇子,也似乎感覺到了氣氛的不同,乖乖的呆在母親懷裡。
  
  慕容舒清有些好笑的看著這陣勢,整個房間裡黑壓壓的人頭,都匍匐在腳下。難怪皇上要自稱寡人,果然有高處不勝寒的感覺。有些無奈的半跪屈膝,慕容舒清在原地等待著迎接「偉大」皇上!
  
  一個有力的腳步聲踏進殿內,皇后溫婉的聲音也悄然響起:「臣妾給皇上請安。」
  
  玄天成淡淡的說道:「平身吧!」說著話,玄天成從皇后手裡,抱起小皇子,悅耳舒緩的聲音哄著懷中的孩子:「來。浩兒,父皇抱抱。」這一刻的他身上環繞著父愛的光環。
  
  玄天成抱著小皇子,進了殿內,一眼就看見那個靛青的身影,在慕容舒清面前站定,他一句話也不說的盯著面前的女子,慕容舒清仍是頭也不抬的半跪著,假裝感覺不到玄天成的目光。
  
  畢芯穗暗暗觀察著兩人,他們完全沒有交流,卻又好像非常熟悉?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自從上次她知道皇上為了慕容舒清的畫像大發雷霆之後,她就留意這個慕容舒清了,只是,皇上又是賜婚,又是學禮的,倒是把她弄糊塗了,他們究竟是認識,還是不認識?!
  
  畢芯穗微笑著站在玄天成旁邊,試探著介紹道:「這是,慕容小姐。」
  
  慕容舒清還是沒有抬頭,輕聲說道:「慕容舒清給皇上請安。」
  
  玄天成盯著慕容舒清的眼光移到小皇子的身上,隨意的說了一聲:「平身。」就抱著小皇子到主位上坐下了。對著跟在身後的皇后說道:「今日禮官提醒朕,還有五日就是浩兒的生辰了,準備的怎麼樣了?」
  
  皇后滿臉欣喜的微笑著說道:「回皇上,今日太后還和我們討論了呢,已經在準備了。」
  
  「嗯,那就好。」
  
  看了看天色,皇后期待的問道:「皇上午膳在這裡用吧。」
  
  玄天成的注意力似乎都放在小兒子香甜的笑顏裡,只是隨意的「恩」了一聲,慕容舒清能感受到皇后的心情非常的愉悅,和自己的丈夫吃個飯,對她來說,竟然也是一件值得歡欣鼓舞的事情。
  
  慕容舒清輕歎了一口氣,輕聲在皇后身後說道:「皇后娘娘,舒清中午答應太后回去用膳,就不打擾皇上和娘娘了。」她可沒有興趣陪他們一家人吃飯。
  
  皇后看了一眼皇上,見他還是專心的逗著小浩兒,於是皇后轉過身,微笑著對慕容舒清說道:「好吧。下次再到本宮這坐坐。」她總會弄清楚她和皇上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的。
  
  皇后不知道,在她轉身之後,玄天成也轉頭看向慕容舒清,但只是一眼,又很快的轉了回去。
  
  慕容舒清有些不解?他這是害怕皇后知道什麼嗎?那他為什麼那天在太后面前,卻是毫不避諱?這是為什麼?!慕容舒清微微躬身,回道:「舒清告退。」
  
  待皇后點頭之後,慕容舒清轉身出了飛鳳宮。
  
  ~~~~~~~~~
  
  今天的玄天成,有些不一樣,剛才那匆匆的一眼,有一種說不出的奇怪,眼神中甚至可以說的上是,透露著絲絲的愉悅?!前兩天才被軒轅逸氣得血氣上揚,今天卻一副輕鬆愜意的神色,是因為他的小兒子讓他的心情很好的緣故嗎?還是因為別的?!或者他已經有了新的計劃?!
  
  慕容舒清一路上走走停停,一邊閒庭信步的走著,一邊思索著玄天成的種種,微微低著頭,慕容舒清走的緩慢,感覺面前走來一個人,一雙白的刺眼的靴子映入眼簾。估計能穿著這樣的靴子,走在皇宮內院的,不是某個王爺,就是內戚了,沒有心情應和這些人,她向旁邊移了移,只是,這雙白靴子卻直直向她走了過來,頭頂傳來一聲爽朗而略發揶揄的男聲:「慕容小姐!好久不見。」
  
  這人認識她?慕容舒清抬起頭,看見了笑的陽光的玄天刑。一身的純白錦緞配上金絲所繡的滾邊流雲圖案,襯得他英姿颯爽,紫金打造的髮冠,也將他的尊貴身份展露無疑。慕容舒清可以說是有些放肆的將他由上到下看了個遍,才慢慢半跪著行禮道:「慕容舒清見過榮寧王爺。」
  
  她才微微屈膝,玄天刑就一把拉住她的衣袖,將她扶著起來,待慕容舒清站好了,玄天刑才不解的說道:「小姐何須多禮。」上次在祁家,她是多麼的風雅瀟灑,不拘俗理,也正是她今日這身與皇宮格格不入的素雅青衣,讓她遠遠就看見了她的身影。看她下跪行禮,他心裡就覺得特別彆扭,一點也不像她!
  
  慕容舒清本來也沒想要行跪禮,藉著玄天刑的力,她很快站直了身子,輕輕捋了一下衣袖,慕容舒清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一副無奈的樣子,微笑著說道:「我是也不想多禮,可惜這就是一個講「禮」的地方!」
  
  慕容舒清刻意加重的禮字,讓玄天刑恍然大悟,原來她不是真想給他行禮,她這麼做,不過是在調侃他,也是在諷刺這皇室禮儀!
  
  玄天刑一邊苦笑著,一邊回道:「差點忘了,你就是進宮學禮的。」
  
  慕容舒清隨意的點點頭,越過玄天刑,慢慢的向前走著,淡淡的說道:「是啊,今天算是見識過了。」
  
  媳婦見婆婆,需要跪地行禮,妻子見丈夫,也要卑躬屈膝,這就是所謂的禮儀嗎?
  
  玄天刑看著輕輕滑過身邊的靛青身影,微風吹得她的衣袂紛飛,清瘦的身形似乎隨時可以隨風化去一般,瀟灑的似乎不屬於任何地方。玄天刑輕歎了一口氣,對著慕容舒清背影說道:「其實我很欣賞你,在祁家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開始。」
  
  清朗的男聲輕柔的傳進耳朵裡,慕容舒清停下了腳步,微微的揚起嘴角,要不是她可以感覺的到,他所謂的欣賞應該並不是男女間的情意,她會認為自己今年走的不是桃花運而是遇上了桃花劫。
  
  慕容舒清輕鬆轉過身來,再一次輕笑著上下打量著玄天刑,笑道:「你的下一句話該不是要說——對我一見鍾情吧!」
  
  玄天刑一愣,而後大笑起來,故作神秘的搖搖頭,走近慕容舒清身邊,低聲說道:「愛上你,會很辛苦,也是劫數難逃。好在我比軒轅逸,還有------他幸運。」
  
  他?!這世上,果然沒有密封的牆。慕容舒清有些無奈的笑道:「你心裡想說的,應該是我沒有這麼倒霉吧!」
  
  兩人相視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玄天刑和她並排的走著,良久,玄天刑輕聲說道:「半個月,或許只是很長一段日子的開始而已。」
  
  慕容舒清腳下一頓,但是只是片刻,很快她又繼續悠閒的與玄天刑漫步在花間小道之中。不緊不慢的說道:「王爺似乎話裡有話。」
  
  或者,他知道,玄天成到底想要幹什麼?!
  
  玄天刑看了慕容舒清一眼,如她一般悠閒的走著,輕笑著在慕容舒清耳邊說道:「以我對他的瞭解,他或許是一個恢宏大氣,運籌帷幄的明君,但是,他從小就有一個習慣,只是他隱藏的比較好。」
  
  他一副賣關子的樣子,說到一半,便不再說下去了,慕容舒清輕輕佻眉,想了想,輕笑著說道:「只有他不要的,沒有他得不到的。是嗎?」
  
  這其實是軒轅逸身體力行的「至理名言」,慕容舒清只是覺得現在用在玄天成身上,真是貼切!
  
  沒有想到,玄天刑因為慕容舒清的話,驚訝的瞪著她,慕容舒清看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就算沒有說出玄天成的原話,也相覷不遠了。
  
  好笑的輕撫前額,慕容舒清看向玄天刑,一副十分疑惑的樣子,調侃道:「你有沒有懷疑過,他和軒轅逸才是親兄弟,一個是將霸道外露無疑,一個是深植於心!」
  
  玄天刑大笑起來,這個見解真是太精闢了,虧她想的出來。歎息著搖搖頭,玄天刑笑道:「還好我沒有更早遇見你。」不然,他也不能保證,自己會不會給了她的聰穎明慧,瀟灑氣度而失了心,丟了魂。
  
  慕容舒清停下腳步,轉身面對著玄天刑,淡笑著問道:「那麼你今天告訴我這些,是打算幫我還是打算看好戲?」
  
  玄天刑攤開雙手,笑道:「我以為你會讓我看一場好戲的。」
  
  從祁相生辰那天開始,他就注意這個引起他好奇心的女子,她的種種,不敢說了若執掌,也算是頗為瞭解了,他今天會主動和她說這些,一是覺得,她真的不適合被禁錮,二是,他想看看,她到底能不能突出重圍。
  
  慕容舒清卻微笑輕輕搖頭,將食指懶懶的指向玄天刑,一字一句輕柔的說道:「來不及了,我會----拉你下水。」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4 08:37 AM

  第一百四十五章蹊蹺(下)
  
  玄天刑好笑的睨著慕容舒清,說道:「你認為,我會幫你?」他自己並不認為和皇兄作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雖然他欣賞她,卻不一定會為了她,冒這個險。
  
  「你會。」
  
  慕容舒清簡潔的回答,倒讓玄天刑好奇起來,她憑什麼這麼斷定,自己一定會幫她呢?玄天刑盯著慕容舒清自信的笑臉,問道:「是什麼,讓你這麼自信?」
  
  慕容舒清抬頭看了看正午的陽光,雖然是春天,也曬的她有些暈,走到花園旁邊的梨樹下,慕容舒清靠著背後粗壯的樹幹,對上玄天刑疑惑的眼,慕容舒清不緊不慢的回道:「第一,你既然會告訴我,就已經說明,你在心理上是站在我這邊的。第二,國家的軍權與皇權發生衝突,應該不是王爺想看到的吧。」
  
  軍權與皇權衝突的確非常可怕,而皇兄和軒轅逸之間,確實有能力引發這樣的危機,但是,玄天刑卻並不認為他們會如此的不理智。走到慕容舒清面前,玄天刑雙手在胸前,不置可否的笑道:「或許,你把自己估計的太重要了,他和軒轅逸不一定會為了你,不顧國家和百姓。」
  
  「是嗎?」慕容舒清並沒有因為玄天刑的話,而變了臉色,反而更加舒服的依著樹幹,用著依然輕柔的聲音,一邊點頭,一邊回道:「好,說的也很有道理。」
  
  玄天刑正想笑問她還有什麼理由可以說服他的時候,慕容舒清卻不等他發問,將頭靠在樹幹上,眼睛愜意的瞇著,聲音越發輕柔的說道:「最後一點。你說,經過滄月這場大戰,國庫糧食空虛之時,恰巧糧倉失火,所有的優質糧食的種子無一倖免,今年的春耕怕是無望了吧。這時,又這麼不小心東隅的糧食大量外流,秋收之時,只怕王爺還是有飽飯吃的,苦的就是這些百姓了,不知道那時候,饑民肆起,國家是不是還可以安定,畢竟----------王者以民為天,而民以食為天!」
  
  慕容舒清輕柔的話,瞬間讓玄天刑臉上的笑意轉化為不可思議的驚恐,她的話音才落。玄天刑已經低吼道:「你不能——」
  
  精光畢露的眼,冷然的低語,都讓玄天刑不自覺的毛骨悚然,她不能嗎?玄天刑很清楚,作為東隅糧食大家的慕容家,她當然能。玄天刑忽然抓住慕容舒清的肩膀,激動的說道:「你不會這麼做的。你知道,那會死多少人嗎?」
  
  慕容舒清微微皺起眉,肩膀被玄天刑抓的生疼,但是她卻沒有掙扎,只是冷漠的看著他,淡淡的回道:「我知道,你更知道,所以,我要聽你的答案。」
  
  她在賭,她在賭玄天刑的愛民之心,以民間對容寧王爺的讚譽,她相信,他絕對不可能讓她這麼做的,看他現在滿臉的痛苦之色,慕容舒清想,她這次會贏的。
  
  感覺到玄天刑抓著她肩膀的手慢慢放鬆,玄天刑低下頭,歎了一口氣,無奈的說道:「你贏了,我答應你。」
  
  慕容舒清一直提著的心,放了下來,雖然在宮裡也安插了些人,但是畢竟是三年前才做的,比不上玄天刑在宮裡的人脈。身在宮中,得到他的支持,她相對的就站在了一個有利的位置。
  
  還好他答應了,不然,她也不可能真的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就要了那麼多人的性命,不是因為悲天憫人,只不過是她過不了自己的心這一關。慕容舒清真心的說道:「謝謝了。」
  
  玄天刑收回雙手,枕在腦後,靠在慕容舒清對面的大樹上,問道:「你想我怎麼做?」反正已經答應幫她了,他想聽聽,她有什麼計劃。如果可以,他還是不希望和皇兄有什麼正面衝突。
  
  「在宮裡,你的耳目比我多,我想要知道,他到底要幹什麼!」她有預感,他這次,似乎已經有了一個完美的計劃。而她,現在還摸不清楚虛實。
  
  玄天刑搖搖頭,回道:「我不一定能查得到。他身邊可用之人太多了。」畢竟是皇兄在位已經快十年了,早就培養出了自己的勢力,尤其是那些神秘的暗士,他要查出皇兄的意圖,希望太小了。
  
  他說的不無道理,慕容舒清想了想,笑道:「這種時候,他一定會用最親近可靠之人,那就非鍾閻莫屬了!」
  
  「你知道他?!」這讓玄天刑驚訝的站直了身子,那個神秘的鍾閻,他也是這兩年才知道的,而且還沒有機會見過,只知道他是皇兄暗士的統領,想不到慕容舒清竟然知道。
  
  「交過一次手。」看來這次,會再交一次,她和鍾閻也算是挺有緣的了。
  
  慕容舒清看出玄天刑的難處,歎了口氣,微笑著說道:「其實,我只是想讓你幫我關注這宮裡的一切,在這宮裡,有些事情,我做不了,你卻可以。至於其他的,我自有辦法。」她好久沒有和沈嘯雲打交道了,聽說,他已經快當爹了,她這個大媒人,該收回一點利息了。
  
  玄天刑苦笑著靠回身後的大樹,他覺得自己有些可笑,一邊搖頭,一邊自嘲的說道:「我覺得今天做了一件很傻的事情。我怎麼會為你被困宮中擔心呢!」現在倒好,把自己也攪進來了。為她擔心,簡直就是多餘的。
  
  慕容舒清伸了伸腰,懶懶的說道:「今天的陽光很好,該是睡午覺的時候。」用手擋在額前,慕容舒清走進燦爛的陽光之中。
  
  經過剛才的一番話,玄天刑可不敢再低估她,雖然她總是這樣慵懶隨意的樣子,但是,發起狠來,絕對是讓人終身難忘的,而她,也確實有著這樣的實力,這讓他很不安。看著慕容舒清悠哉的步伐,玄天刑還是不放心的問道:「等等,你能告訴我,你最終想要做什麼嗎?」如果,她和軒轅逸聯手,那將會是整個皇室的劫數。
  
  慕容舒清停下了步子,卻沒有回頭,輕笑著回道:「放心吧,我想要的,不過是自由而已。」說完,踏著春光,翩然而去。
  
  她知道玄天刑在想什麼,她的存在,對於皇室朝廷來說,已經是一種威脅。她外露的,已經夠多了,這次,她要好好想一想,該如何全身而退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怒由心生(上)
  
  今天,是她進宮的第七天,半月之期,已經過去了一半,玄天成在這七天裡,除了在皇后宮中那次偶然的遇見之外,他並沒有再找過她。但是,這一切,非但沒有讓慕容舒清覺得安心,反而讓她感到不安。
  
  令她不安的原因是玄天成的意圖,這幾天,他讓保皇派放出集中軍權的意思,這讓稍微敏感的朝臣都知道皇上想要收回軍權,這也引起了一些將軍的不滿,現在的朝堂,雖然算不上唇槍舌戰,硝煙瀰漫,但是緊張的局勢已經再明顯不過了。
  
  玄天成架空軒轅逸其實是早晚的問題,沒有一個皇帝能在軍權掌握在別人手中的時候還能安枕無憂。可是他為什麼這麼急呢?
  
  沈嘯雲和炎雨去查鍾閻,也有一些消息,但是都是零零散散的一些瑣碎的事情,讓她一時之間無法串連起來,似乎缺少了重要的一環。現在越是平靜,她就越是心緒不寧。
  
  「慕容小姐。」門外輕柔的女聲打斷了慕容舒清的沉思。
  
  緩過神來,慕容舒清問道:「什麼事?」
  
  「皇后娘娘讓奴婢過來請小姐到飛鳳宮。」
  
  皇后?今日是小皇子週歲生辰,她並不打算去,太后默許了,玄天成也沒有打擾她,想不到,皇后卻對她「念念不忘」。畢芯穗並不是愚笨之人,慕容舒清不明白,她為什麼在這件事情上這麼執著?!
  
  歎了口氣,慕容舒清回道:「我知道了。我準備一下,你先下去吧。」
  
  門外之人猶豫了一會兒,才小聲問道:「小姐需要奴婢幫忙嗎?」
  
  慕容舒清想了想,回道:「謝謝你,不用了,你在殿門口等我吧。」
  
  「是!」
  
  打開衣櫃和首飾盒,慕容舒清有些後悔了,或許不應該趕走剛才的婢女,綠倚不在,她除了會一些簡單的綰髮之外,並不會梳頭!今日小皇子生辰,若是她還是一身素衣,不僅失禮,還會讓眾人以為她是在標新立異,想要顯示自己的特別!!
  
  看著眼前基本都是素色的衣服和簡單的髮飾,她苦惱的皺起了眉!
  
  ~~~~~~~~~~~~
  
  「慕容小姐到。」禮官高亢的聲音,讓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到了殿門口,今日來參加生日宴的,基本都是王室成員,還有一些皇上特別親近的大臣,見過慕容舒清的,好奇今日這個風花致韻的女子會帶給人什麼不一樣的感受,沒見過的,自然想看看能迷住軒轅逸的慕容家小姐究竟是個什麼樣子。
  
  慕容舒清緩緩踏入飛鳳宮,一襲淺紫羅裙,依然素雅,隱約的金絲蓮葉,搖曳在裙擺處若隱若現,流光溢彩。極地墨發,混合著淺紫,藕白,淡金三色絲帶,編製成一條長辮垂於胸前,既簡單又華麗。徐徐行來,彷彿就是一直碧波粉荷。
  
  幽然的行至殿前,慕容舒清半跪著行禮道:「慕容舒清給皇上請安,給太后請安,給各位娘娘請安。」
  
  玄天成盯著眼前的慕容舒清,她到底還能有多少不同,是儒雅文雅的少年,是瀟灑飄逸的女子,還是現在精緻高貴的女人?!
  
  玄天成眼神難測的緊盯慕容舒清,畢芯穗暗暗看在眼裡,卻並不說話,太后也看見了玄天成的失神,連忙對著慕容舒清說道:「好了舒清,平身吧。到哀家身邊來。」
  
  慕容舒清站直身子,目不斜視的朝太后走去,卻在太后身邊看見一個粉嫩佳人。慕容舒清在心裡歎了一口氣,這莫非就是冤家路窄!微微點頭,慕容舒清說道:「舒清見過初雲公主。」
  
  初雲看也不看她一眼,但是出奇的沒用話奚落她。這倒是在她意料之外。
  
  慕容舒清才坐定,就聽見坐在皇上左邊的淑妃溫婉的聲音傳來:「慕容小姐,素霓裳的絲綿果然是名不虛傳,摸起來光滑細膩。這麼好的料子不知為何不在店舖裡出售呢?」
  
  慕容舒清輕笑,果然來了,還來的好快!慕容舒清看了小皇子一眼,想不到昨天才給皇后送來的絲綿,今日就已經趕製成了衣物。淺藍的色澤,穿在小皇子身上,映襯的小傢伙更機靈可愛。
  
  輕咳一聲,慕容舒清微笑著回道:「多謝淑妃娘娘誇獎。天蠶不能人工飼養,野外的又很少,非常之精貴,所以,沒有這麼多的料子可以出售。」
  
  「原來如此。慕容小姐送給小皇子的禮物,還真是獨一無二呢!」淑妃臉上的笑意不變,「獨一無二」卻說的有些刺耳,這宮裡的女人,還真是樣樣要爭,還要爭的有技巧。
  
  但是慕容舒清今天卻不想送她幾匹。如果今天送了,不僅立刻打了皇后一耳光,而且絲綿就要掉價了。
  
  所以慕容舒清只是優雅的微笑著,並不接淑妃的話茬。淑妃臉色明顯不如剛才,但是在宮裡待了這麼久,還不至於沒有分寸,於是依然笑得雍容華貴,假意誇獎道:「慕容小姐心思玲瓏,和鎮國將軍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她話音剛落,只見一隻杯子狠狠的擲到了桌上,清脆的聲音讓眾人嚇了一跳,朝聲音處看去,只見初雲黑著一張俏臉,雙手緊緊的握著,誰都知道初雲公主對軒轅將軍的情意,一時間,誰也不再說話。
  
  初雲忽然起身,一句話也不說的走出了飛鳳宮。原本熱鬧的氣氛一下子降到了冰點。皇上也不說話,只是握著手中的酒杯,似乎感覺不到氣氛變得詭異一般,一直注意著他的畢芯穗卻知道,在淑妃說到軒轅將軍時,皇上握著杯子的手豁然收緊。
  
  淑妃也驚覺到自己說錯了話,於是連忙拿出準備好的禮物,打圓場的說道:「今天是小皇子的週歲生辰,臣妾給小皇子準備了薄禮。」
  
  皇后也順勢接著,讚揚了幾句,其他的嬪妃大臣們也趕緊效仿,飛鳳宮的氣氛才略顯得活躍些。
  
  慕容舒清好笑的看著眼前的觥籌交錯,他們都在上演著一齣好戲,是誰說過,最好的面具,就是讓自己的臉變成面具,那才是最高境界,她卻沒有心思看這一場最好級別的表演,悄悄起身,走出了這個華美的殿堂。
  
  御花園
  
  今晚的月亮,並不明亮,似乎能感應到人的心情一般,不時還會被密雲掩蓋。春的氣息,讓知春的花兒,迫不及待的綻放著自己的美麗,可惜,盡吐芬芳的後果,是讓這一方花園的氣息,變得雜而無序。
  
  一道瘦弱的影子縮在灌木叢中,低低的哭聲,被清風搖曳下的樹葉摩擦聲而掩蓋,初雲將頭耷拉在腿上,臉上斑駁的淚痕,讓她看起來楚楚可憐。這是她的避風港,從小,她覺得難過傷心的時候,就會躲在這裡,沒有人能找到她。這宮裡這麼大,公主多的是,也不會有人專門來找她!兩隻手有氣無力的拉扯著手中的樹葉,初雲嘴裡不甘的低喃著:「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一個商賈之女!」
  
  「慕容舒清。」
  
  初雲一邊哭一邊洩憤,忽然一聲低低的男聲嚇了初雲一跳,也讓她愣愣的不敢再動。是皇帝哥哥的聲音。初雲小心的壓低身子,透過交錯的枝葉,她看見不遠處站著兩個人影,月亮並不明亮,看不清他們的長相,不過看衣著和身形,應該是慕容舒清和皇帝哥哥,但是他們這麼晚了在這裡幹什麼?!
  
  背對著玄天成的慕容舒清在心裡歎了一口氣,他跟出來幹什麼呢?浪費了這麼美的夜色。轉過身,微微屈膝,慕容舒清敷衍的行禮道:「舒清參見皇----」
  
  玄天成一把抓住她的手,將她帶進懷裡,禁錮在自己的懷裡,玄天成在她耳邊低吼道:「我不想聽你叫我皇上。」
  
  慕容舒清掙扎著,可是玄天成的手臂卻越收越緊,她快要喘不過氣來了,終於,慕容舒清沒有力氣的放棄了掙扎,低喘著調整自己的呼吸,低著頭,慕容舒清冷冷的說道:「玄天成,你到底想怎麼樣?」
  
  玄天成忽然輕柔的抬起慕容舒清的下巴,在他眼裡,慕容舒清看見炙熱而狂亂的光芒,玄天成笑得輕柔,輕撫著她的臉,玄天成微笑著說道:「很快你就會自由了。」
  
  什麼意思,慕容舒清覺得腦子忽然很亂,正在茫然的時候,玄天成忽然一隻手固定著她的頭,吻上了她的唇,混亂而霸道的氣息讓慕容舒清睜大了眼,他居然吻她!
  
  初雲在看到他們糾纏在一起的時候,就已經嚇得用手摀住了驚訝的嘴,現在她看到了什麼?皇帝哥哥和慕容舒清,他們,他們——
  
  明月似乎怕她看不清般,驅散了遮蓋的雲霞,溫柔的照耀著相擁的兩人。初雲清楚的看見他們緊貼的唇瓣,驚得幾乎連呼吸都忘記了。
  
  慕容舒清推不過他鉗制的手,嘴上用力,她嘗到了血腥的味道。
  
  玄天成終於放開了她,不管慕容舒清染怒的雙眸,依然溫柔的笑著,輕柔的說道:「我給的自由。」
  
  說完低笑著愉悅的離開了,留下呆若木雞的初雲和怒意橫生的慕容舒清!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4 08:38 AM

  第一百四十七章怒由心生(下)
  
  「皇嫂,皇嫂——」
  
  一聲高過一聲的叫嚷聲自飛鳳宮外傳來,指揮著宮女收拾的畢芯穗皺了皺眉,聽聲音像是初雲,怎麼這麼沒有規矩,一路上大喊大叫的。剛要出殿外看看是怎麼回事,就看見初雲像只無頭蒼蠅一樣衝了進來。
  
  畢芯穗迎了上去,只見她臉色潮紅,氣喘噓噓,頭髮上還沾著樹葉,畢芯穗心下一驚,再仔細看來,初雲除了頭髮有些散亂之外,衣服穿戴的倒還整齊,這宮裡應該也不會有人可以欺負初雲吧!終於放了心,畢芯穗扶著初雲,一邊幫她把頭上的葉子拿掉,一邊無奈的問道:「初雲,你怎麼了,這麼狼狽。」估計又是什麼雞毛蒜皮的小事。
  
  初雲拉著畢芯穗的手,微微順了口氣,馬上著急的說道:「我,我剛才,我看見,皇帝哥哥和慕容舒清----」
  
  聽到初雲提到皇上和慕容舒清,畢芯穗知道,一定是初雲看到了關於他們的事情,這事決不能讓別人知道,於是畢芯穗立刻打斷初雲的話,對著宮女奴才們冷冷的說道:「你們都退下去,別讓任何人進來打擾本宮和公主。」
  
  「是。」在宮裡的生存法則就是不該聽的不聽,不該說的不說,知道的越少,活得越長。一干人等立刻行禮,迅速的退了出去。
  
  牽著初雲到椅子上坐下,畢芯穗輕拍著她的手,安慰的說道:「初雲別急,慢慢說。」
  
  「我剛才,看見皇帝哥哥和慕容舒清在御花園裡,他們,抱在一起,他們還——」初雲想起剛才月夜下看到的那一幕,臉忽然變得潮紅,不知道應該怎麼開口。
  
  畢芯穗握緊初雲的手,追問道:「還怎麼樣?」
  
  看著畢芯穗急切的眼睛,初雲嚥了一口口水,低下頭,吶吶的回道:「還------還親吻!!」
  
  畢芯穗一顆心沉到谷底,雖然她早就察覺皇上和慕容舒清之間必有情愫,而且看初雲的臉色和神情,也能猜到,他們的舉動一定很親密,可是,想到和聽到,卻仍是兩回事,她的心忽然有些疼!
  
  初雲說完,忽然抬起頭,她並沒有注意畢芯穗隱忍的表情,自顧自的嚷道:「皇嫂,那個慕容舒清居然勾引皇帝哥哥,她根本配不上軒轅哥哥,不能讓她嫁到軒轅家,有辱門楣!!我要去告訴母后,告訴秋姨,軒轅哥哥一定不會喜歡這種水性楊花的女人!」剛才只覺得慌亂,現在認真想起來,慕容舒清這樣不知羞恥,軒轅哥哥一定不會再要她了,那自己不是還有機會嫁給軒轅哥哥了?!
  
  想到這裡,初雲的心理泛起一陣陣的喜悅,連忙起身就要去找太后。
  
  畢芯穗拉住初雲的手,將她拉回到座位上,急道:「初雲,不可以!」
  
  初雲疑惑的看著畢芯穗,問道:「為什麼不可以?!」
  
  畢芯穗按著初雲的肩膀,安撫著說道:「你先坐下來,和我說清楚,我給你出主意,別衝動!」她要穩住初雲,這件事,絕不能讓母后還有宋凌秋知道!!
  
  初雲一屁股坐了下來,或許皇嫂真的可以幫她,撅著嘴,初雲不情願的問道:「還有什麼不清楚的?」
  
  「你老實告訴我,是慕容舒清親吻皇上,還是——皇上強迫她的!」她要知道慕容舒清的態度,皇上對她鍾情是肯定的了,那麼她呢?她也對皇上傾心?還是她心裡只喜歡軒轅逸!還有,軒轅逸知不知道皇上對慕容舒清的心思?!
  
  初雲撇撇嘴,不好意思的說道:「是,是皇帝哥哥抱著她,然後親她的,但是皇帝哥哥怎麼可能會強迫她?!一定是她欲擒故縱。」
  
  「他們說了什麼?」
  
  初雲皺眉想了想,搖搖頭,回道:「聽不清楚,好像是什麼給她自由。」她當時離得很遠,他們說的又很小聲,她被他們相擁的景象驚得根本沒有注意他們說什麼!
  
  「自由?!難道------」
  
  皇上忽然要收回軍權,莫不是已經決定要佔有慕容舒清,所以先廢除軒轅逸的實權?!皇上怎麼這麼糊塗!按照她父親的說法,收回軍權是遲早的問題,以軒轅逸的性格,對於權利根本不放在心上,只要皇上按部就班,慢慢來,十年之後,軍權必穩握在手!而皇上現在選了一個最錯誤的時機,滄月之戰才勝,軒轅逸不可能對軍權馬上放手,他肯,他手下的人也不會肯!難道為了一個女人,兩人竟要不顧君臣之誼?!
  
  她決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皇嫂,皇嫂,你怎麼了?!」初雲看著畢芯穗眼神銳利的陷入沉思,撅著嘴,皇嫂一定也因為皇帝哥哥喜歡慕容舒清的事情生氣,肯定沒有心思幫她,她還是自己想辦法的好,初雲吶吶自語道:「我該怎麼辦?我一定要告訴軒轅哥哥。」
  
  畢芯穗回過神來,厲聲喝道:「不行。」
  
  「為什麼?」初雲不解皇嫂為什麼大聲呵斥她,明明就是慕容舒清不守婦道,為什麼她不能說?!
  
  當然不可以,這件事,如果讓軒轅逸知道了,皇上和東隅立刻將會有一場浩劫,沒有一個男人能忍受自己的妻子招人調戲,軒轅逸這樣的人更不能忍受,即使那個人是皇上!
  
  畢芯穗深吸了一口氣,穩定心神,才對初雲說道:「就算你告訴軒轅逸,他還是要娶慕容舒清的。」
  
  「為什麼?」她不相信軒轅哥哥知道慕容舒清是什麼女人之後,還會要她!
  
  「因為已經下旨了!」
  
  初雲不服氣的站了起來,說道:「可是,是皇帝哥哥他自己——」
  
  不等她說完,畢芯穗冷冷的打斷她的話,說道:「君無戲言!而且,你敢公開慕容舒清的情夫就是皇上嗎?!」
  
  初雲愣住了,是啊,不能說,就算她不懂朝政,也知道,君奪臣妻,會給皇帝哥哥扣上昏君的帽子,洩氣一般的靠回椅子上,初雲含淚的眼無助的看著畢芯穗,問道:「那怎麼辦?」她也不想讓軒轅哥哥娶這樣的女人啊!
  
  畢芯穗輕柔的撫摸著初雲的髮,然而,陰暗的眼,冷凝的聲音卻和她柔和的動作不符:「沒有了她,皇上和軒轅逸就不會有矛盾了,你的軒轅哥哥也不用娶她了。」
  
  初雲原本無助的眼攸地睜大!被畢芯穗握著的手也微微發抖,怯怯的問道:「皇嫂你的意思是———」
  
  畢芯穗冷漠的眼已經回答了她的問題!
  
  慕容舒清,如你不是軒轅逸的女人,本宮也絕不會要你的命,這後宮,已經有這麼多女人,多你一個也不多。只是,你的存在,已經影響到東隅,威脅到皇上,既然兩個男人都非你不可,那麼,唯有——你死!
  
  夜色晦澀,月光已經被雲層完全淹沒。斑駁的樹影,彷彿吞噬了整個宮殿!殿內,兩個女人竊竊私語,殿外,一雙銳利的眼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
  
  慕容舒清慢慢走回祥瑞宮,一路上,也無心欣賞美景,玄天成怪異的舉動,讓她本就不安的心更加忐忑,他所謂的自由,是什麼呢?!他到底要幹什麼?!而唇間的灼熱,讓慕容舒清心頭之火也不停的往上躥。
  
  慕容舒清住在祥瑞宮最右側的一個偏殿裡,清淨悠遠,她很喜歡。一回到殿內,慕容舒清就在窗邊的軟塌上躺了下來,輕撫著隱隱作痛的頭,好像進宮開始,她的頭就沒有不疼的時候,她果然和這個皇宮八字不和!
  
  「主子!」一個黑影在慕容舒清身後悄然出現。
  
  熟悉的氣息,讓慕容舒清原本不安的心稍稍平靜,緩緩的坐直身子,慕容舒清淡笑著問道:「炎雨,有消息嗎?!」
  
  炎雨自懷中掏出一個信封,交到慕容舒清手中。慕容舒清拿出信箋,藉著燭光,看了起來。
  
  炎雨好奇沈嘯雲給主子的信裡寫了些什麼,因為慕容舒清的臉色越看越差,從原來的淺笑,到面無表情,現在已經是陰沉隱怒了,接著————
  
  「豈有此理!!!」慕容舒清忽然將信箋一把抓碎在手裡,冷傲的臉上,一雙微瞇的眼,彷彿燃火一般炙烈!炎雨驚異的輕佻俊眉,主子可是很少這樣發怒的,到底是什麼讓她這樣失常暴怒?!
  
  是的,慕容舒清現在的心情只能用暴怒來形容!
  
  自由?!好個自由?!原來這就是他所謂的自由!!
  
  慕容舒清將手中的信箋越握越緊,信中只說了一件事,就是鍾閻最近一直找的東西已經找到了,它的名字叫——蒙心草
  
  蒙心草:熬成水,無色無味,食之蒙心!前塵往事永遠不復記憶!
  
  她原來一直不明白玄天成為什麼急於收回軍權,為什麼讓鍾閻全國各地的到處走,原來,他不是要急於收回軍權,而是要讓軒轅逸誤以為玄天成將目標放在他身上!她一直知道軒轅逸不放心她,不管是在宮裡還是在京城之中,他都派人監視玄天成。玄天成這麼做,一是分散軒轅逸的注意力,一是擾亂軒轅逸的人手!而鍾閻的任務就是蒙心草!
  
  這草應該是為她準備的吧,只要她有自我意識的一天,玄天成不管做什麼,都不可能囚禁她多久,而他為了得到她,居然不惜毀了她!沒有記憶的她,懵懂無知的她,會是他要的嗎!
  
  他為了達成自己的願望,卻要讓她永遠失去自我。
  
  慕容舒清輕輕的閉上眼睛,調整著自己紊亂的心緒。久久,她才睜開眼睛,淡淡的對炎雨說道:「你先回去,明日子時再來見我。」她需要一些時間,想一想應該怎麼做!這次,她不會原諒他!
  
  「是。」炎雨看見她終於又恢復了往常的平靜,才出了屋外,敏捷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一百四十八章終結(上)
  
  「慕容舒清參見皇后。」一大早,皇后就派人到祥瑞宮將她請了過來,雖然不明白皇后預意何為,她還是來了。
  
  畢芯穗一臉的笑意,看上去心情似乎非常愉悅,甚至迎了上來,拉著慕容舒清的手,將她扶起來,笑道:「舒清你來了,不必多禮了。」
  
  慕容舒清有些不自在的輕輕抽回了手,對於畢芯穗突來的熱情,他覺得有些蹊蹺,臉上卻仍是微笑著,隨她到殿前坐下。
  
  「本宮今天叫你來,是想要謝謝你送的絲綿。」畢芯穗一邊說著,一邊向身後的宮女說道:「來人,上茶!」
  
  慕容舒清總覺得今天的畢芯穗有些不對勁,一時間,又不知道是哪裡不對勁,只得淡淡的回道:「皇后不必太過客氣。」
  
  不一會兒,侍女端上兩杯熱茶,畢芯穗笑道:「聽說慕容小姐也是惜茶、愛茶、懂茶之人,本宮這裡有一種上好的外邦進貢的陳茶,請小姐品嚐。」
  
  「謝皇后!」慕容舒清輕掀杯蓋,一股醇香濃郁的茶香迎面撲來,光是聞味道,竟也能讓人感到微醺,茶湯暗紅,卻清澈鮮亮,確實是上好的陳年老茶。淺嘗了一口,茶味甘美,回味悠長,口留餘香。慕容舒清笑道:「果然是好茶。」她一般很少喝陳茶,今日看來,確實別有一番風味。
  
  兩人又寒暄的說了幾句,一個宮女慢慢的進入殿內,在皇后面前行了跪禮之後,小聲的說道:「啟稟皇后。」
  
  畢芯穗有些不耐,卻仍是一臉威儀的問道:「什麼事?」
  
  「初雲公主的侍女來傳話,請慕容小姐到升雲宮。」
  
  請她?慕容舒清輕輕勾起唇角,什麼時候開始,她這樣受「歡迎」了。
  
  畢芯穗看著慕容舒清,訕笑道:「不知道這丫頭又搞什麼,一定是因為軒轅逸的關係,想要作弄你。」
  
  慕容舒清淡笑不語,一定是昨晚淑妃的話傷了初雲的心,小女孩怕是想要找她出氣吧,不過她無心和初雲糾纏這些爭風吃醋之事,所以並不說話的繼續品茶,她現在身在皇后宮中,一切自然是由她來應付。
  
  畢芯穗看慕容舒清並不回話,於是懶懶的揮揮手,說道:「回了吧,就說慕容小姐在本宮這裡品茶,沒空過去。」
  
  宮女一臉為難的不敢抬頭,小心的說道:「可是公主說小姐不去,就到祥瑞宮等小姐回去。」
  
  看來這位公主是不想善罷甘休了,罷了,她也耍不出什麼花樣來,最多不過就是逞口舌之快而已。慕容舒清不捨的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笑道:「公主邀請,舒清還是過去一趟吧。」
  
  畢芯穗一臉無奈的笑道:「也好,去吧!」
  
  慕容舒清出了飛鳳宮,畢芯穗臉上高雅的笑容立刻隱沒,輕輕的靠向背後的椅子,畢芯穗歎了口氣,閉上眼睛。
  
  慕容舒清,你別怪本宮,這一切,只因你的存在,已經傷及國運,本宮身為一國之母,自然不能饒你,不過,很快就會結束了,你不會很痛苦的。
  
  ~~~~~~~~~~~~
  
  跟在初晴侍女身後,慕容舒清並不急著走,幾乎是一步三停的閒晃著,侍女有些不耐煩,卻也不敢催促她。兩人走過御花園時,前方一個裊娜的身影迤邐行來。
  
  待來人走近,慕容舒清微微瞇起了眼,躬身行禮道:「慕容舒清參見柳嬪!」身後的宮女也趕快半跪著行禮道:「奴婢參見柳嬪!」
  
  柳璃霜看了跪地的婢女一眼,微微抬手,對著慕容舒清說道:「免禮,小姐要去哪裡?」
  
  慕容舒清淺笑著回道:「升雲宮。」
  
  柳璃霜輕輕點頭,回道:「那就不打擾小姐了。」
  
  就在柳璃霜與慕容舒清馬上要擦身而過的時候,忽然,她踩到自己垂地的流蘇,大叫一聲,「啊-----」
  
  慕容舒清連忙接住倒向她懷裡的柳璃霜,擔心的問道:「您沒事吧?!」
  
  柳璃霜扶著慕容舒清的手,勉強站好,才要抬腳,卻又疼得站不住的重新倒向慕容舒清,試過幾次,柳璃霜疼得皺著眉,困難的說道:「本宮的腳扭傷了。」
  
  慕容舒清一手扶著她的手,一手輕輕的攬著她的腰,說道:「舒清送娘娘回宮吧。」
  
  柳璃霜還沒有回話,初晴的小侍女卻立刻說道:「慕容小姐,我家公主等著呢!」若是請不到慕容小姐,公主非撥了她的皮不可。
  
  慕容舒清卻並不理會,扶著柳璃霜,淡淡的回道:「麻煩你和你家公主說一聲,舒清送了娘娘回宮,就過去。」
  
  「可是-----」
  
  侍女還想再說什麼,柳璃霜冷冷的說道:「怎麼,你想讓本宮瘸著腿自己回宮?!」
  
  「奴婢不敢!」侍女立刻跪了下來,這宮裡,什麼人都不能隨便得罪,更別說是這兩年,深得皇上喜歡的柳嬪,只是她一直未有所出,不然晉陞四妃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走吧!」
  
  侍女看著兩人漸行漸遠的背影,著急的立刻跑回升雲宮向公主匯報。
  
  ~~~~~~~~
  
  才剛走進藏霜殿,柳璃霜立刻自慕容舒清懷裡站直身子,抓著她的手,激動地叫道:「主子。」
  
  慕容舒清歎了口氣,說道:「我說了多少遍,不要叫我主子。」這個時代的人,怎麼都這麼倔。
  
  柳璃霜低下頭,並不回話,在她心中,慕容舒清是救她全家的恩人,就是她的主子,當年,身為戶部侍郎的爹爹,被冤枉私自販賣國庫存糧,這在東隅,是重罪,要滿門抄斬。當時她已經是待選秀女,母親花了很多錢才買通宮裡的官吏,在皇上還沒下旨之前,將她偷偷放了出去。
  
  她一路逃亡,不能放下年邁的父母,可是自己又不知道應該如何救他們,逃到花都,想要向父親多年的好友求助,結果,不僅沒能救父母,還差點丟了性命,就在她慌亂奔跑的時候,撞上了一輛純黑馬車——
  
  是慕容舒清花了無數的金錢和心力,幫父親洗刷冤屈,自己也因皇上覺得愧疚柳家,一入宮,就給她婕妤的封號,主子安排在宮裡的人都很照顧她,不然,她能不能活到今天還不知道,更別說能封嬪。
  
  慕容舒清看她又倔得低下頭,可見自己說的她也聽不進去。
  
  當時只覺得這個女子堅韌聰穎,而她父親確實剛正不阿,她也需要在朝廷裡有人,才幫了他們家,誰知,這女子便是上了心了。
  
  仍是扶著她的手,慕容舒清擔心的問道:「你的腳沒事吧?!」剛才她的確聽到骨頭錯位的聲音。
  
  柳璃霜搖搖頭回道:「沒事,主子千萬不要去初雲那裡!」
  
  舒清將她扶到椅子上坐下,不解的問道:「為什麼?」這就是她故意扭傷腳的原因?
  
  「昨日——」
  
  柳璃霜在昨日離開飛鳳宮之時,就看見初雲一身狼狽的跑了進去,覺得很是蹊蹺,她悄悄的跟了進去,才隱身於樹叢之間,就看見一大群宮女奴才被趕了出來,她更好奇她們所說的內容,待宮女們都退到了宮外守著,她才走到窗下,卻讓她聽見了皇后和初雲的話。
  
  聽完柳璃霜的述說,慕容舒清久久不語,良久才輕輕說道:「你是說,皇后想要我的命!」
  
  「是!」
  
  原來,那杯陳茶裡,居然下了藥,單獨服食不會有事,但是如果她再吃了升雲宮的糕點,那就是致命的毒藥,而且還是慢性的,難以察覺!慕容舒清冷笑,她沒想到,自己倒是有機會見識了一番後宮之中,如此迂迴卻狠辣的手段!
  
  果然是一國之母,果然是一個好皇后,她可以為了她所謂的國家利益,皇室的體面,而要了一個無辜女子的性命!在她心目中,她或許覺得自己是偉大的,但是,在慕容舒清看來,卻是泯滅人性。怒極反笑,慕容舒清輕柔的笑道:「呵呵,好,很好。真是熱鬧!」他們倒是夫妻同心,一個想要她的命,一個想要她的心!
  
  慕容舒清眼神犀利的看著殿外,淡淡的說道:「既然她們想要我的命,我的行蹤她們一定派人跟蹤,我先走了。」
  
  柳璃霜拉住慕容舒清的手,擔心的問道:「主子您還要去?!」
  
  「當然不。」慕容舒清輕輕搖頭,輕聲回道:「因為我會在路上暈倒。」既然遊戲開始了,總不能一直都是他們在玩。
  
  走到門邊,慕容舒清忽然回頭,說道:「還有一件事情,我想請你幫忙。」
  
  「什麼事還請您吩咐。」她一定竭盡所能。
  
  慕容舒清想了想,說道:「讓皇后知道,皇上想讓我服食蒙心草,將我送出宮去。」如果,畢芯穗就此作罷,她也不為難她,但是如果她仍是要至她於死地,那麼,她也不會心軟。
  
  「是!」
  
  慕容舒清歎了一口氣,說道:「你自己也要小心。皇后有什麼異動,你再告訴我。」她忽然覺得,很累!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4 08:39 AM

  第一百四十九章終結(中)
  
  「慕容舒清暈倒了!」
  
  「暈倒?」畢芯穗一雙鳳目微瞇,怎麼可能會暈倒,她只服食了岫藺,沒有和岫水同食,不可能中毒,更不可能暈倒啊?!難道是中途出了什麼差錯?
  
  「暈倒?」玄天成拿著毛筆的手一怔。怎麼會無緣無故的暈倒!
  
  「暈倒?」初雲圓睜著的眼睛裡有著疑惑、無措還有一點驚恐,慕容舒清都沒有到過她這裡,怎麼就會暈倒了呢?會不會是皇嫂的藥有問題?
  
  個人有個人的猜測,於是,一群人聚集在了祥瑞宮的偏殿裡。
  
  慕容舒清閉著眼睛,安靜的沉睡著,耳邊聽著御醫語焉不詳的說著她的病情,確實也為難他了,她根本沒病,又何來病情。接下來,就是無關緊要的人說著關心的話。慕容舒清知道皇后和初雲都來了,只是卻出奇的安靜,一句話也沒有多說,直到玄天成下令讓一干人等退下,她的耳邊也算清淨了!
  
  久久,就在慕容舒清也快要睡著的時候,臉頰上有一雙寬厚的手輕輕的撫摸著她,玄天成低沉的聲音也在耳畔輕柔的響起:「舒清,很快,你就會好起來的,相信朕。」他會讓她遠離這些紛擾,過上無憂無慮的生活。不管是玄天成還是祁家,他都可以處理,唯獨她,讓他毫無辦法,不過很快,她的眼裡心裡都會是他。
  
  玄天成撫摸著慕容舒清的髮絲,越發的輕柔纏綿,輕輕為她蓋好被子,才慢慢踏出房門。
  
  慕容舒清在心裡歎了一口氣,若是留住一個人,就是留住她的心,那麼世上的男女又何須如此虔誠的祈求愛情呢?!
  
  輕輕睜開眼睛,月光透過輕紗,隱隱落在床沿,慕容舒清將手放在月影之下,都說月涼如水,原來不過是一種感覺一種心情而已。
  
  「主子。」炎雨悄聲出現在窗內。
  
  慕容舒清起身,看了看窗外的月色,應該已經過了子時,炎雨基本不會遲到,慕容舒清笑問:「怎麼了?」
  
  「玄天成在外面加派了很多守衛。」不僅僅是祥瑞宮裡三層外三層,整個禁宮現在都是守衛森嚴。
  
  看來玄天成已有所覺,他這麼做,只會讓皇后更想要除掉她。自枕頭下拿出三封信,交給炎雨,慕容舒清淡淡的說道:「把這些信幫我送到。」
  
  「是。」炎雨臉色冷然的看著手中的信,上一次主子這樣群發信箋的時候,應該是燕苪,到現在宏冥還在收拾殘局,今天,主子的神情比上一次平靜的多,但是,炎雨卻能感受的到,這幾封信箋的重量比上次要沉重的多。
  
  炎雨正要轉身離去,慕容舒清忽然又叫住了他。
  
  「還有,這個。」只見她手中還有一封信箋,似乎想了很久,慕容舒清才將它交到炎雨手中。
  
  藉著月光,炎雨看見信封上寫著「軒轅逸」三個大字。
  
  ~~~~~~~~~~~~~~
  
  還有三天,就是她出宮的日子,彷彿是暴風雨前的寧靜一般,這幾天她的生活安逸平靜,除了偶爾太后會叫她去喝茶之外,沒有任何人打擾她,而她,也樂得清閒,畢竟這樣的日子估計就要結束了。
  
  慕容舒清正在擺弄著這些天太后送她的茶罐,想不到太后也是愛茶之人,各色茶葉都有珍藏。正聞著今年的龍誕新茶,炎雨冷凝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主子。」
  
  炎雨來了,也就是說,她想要的東西有消息了,慕容舒清愉悅的放下手中的茶,問道:「怎麼樣?」
  
  炎雨遞給慕容舒清三封回信。看第一和第二封的時候,慕容舒清顯得平靜而心情愉悅,可是看到第三封的時候,她竟然高興的站了起來,笑道:「實在太好了。」將信用油燈引燃,燒成灰燼之後,慕容舒清顯得有些興奮的說道:「你現在立刻回祁家,聽我外公的吩咐,讓蒼素回慕容家穩住心魂,我不會有事,去吧。」
  
  很少看到她這樣興奮的樣子,炎雨猜想,這宮裡宮外,風雨怕是將要襲來了。
  
  炎雨走後,慕容舒清為自己沏了一杯茶。五年了,有時覺得像是一場夢,想要快點醒來,有時,又害怕真的只是一場夢,這些她牽掛愛戀的人,不過是一場異想。心思隨著舒展的茶葉起伏迴旋,竟是有一些恍惚。
  
  一個暗黑的聲音自她的窗外翻越而入,身手敏捷而靈動,一個側翻,落在了慕容舒清的身邊,慕容舒清心下一驚,微瞇著眼,看來者身上並無殺氣,那身形,她是——
  
  慕容搖頭輕笑道:「你的武功還沒有荒廢嘛!」
  
  來人信手扯下臉上的黑巾,一張芙蓉臉上少了脂粉,倒顯得更加英姿颯爽。柳璃霜揮了揮手上的面巾,無奈的說道:「沒辦法,他不讓人探視你。」無計可施,只得在士兵換崗鬆懈的時候親自出馬了。每當這時候,她就十分感慨父親的英明,讓她習武,不然當年她也逃不出去。
  
  慕容舒清拍拍身邊的椅子讓她坐下,問道:「有消息?」她不惜冒著生命危險來這裡,必是有什麼重要的消息,不然一個妃嬪若是被捉到這一身刺客裝,可就無從解釋了。
  
  柳璃霜點點頭,回道:「這兩天,皇上換了給你負責飲食的人,應該是想要開始行動了。」三年的相處,對於皇上,她是有情的,但是卻從不敢用愛,因為她太知道在一個皇帝身上用愛會讓自己變得很可悲。只是皇上會對主子用蒙心草,卻是她沒有想到的。
  
  「皇后呢?」
  
  「她似乎並不打算放過你,現在正在想辦法怎麼將蒙心草換成致命的毒藥。」
  
  慕容舒清歎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歎道:「她想借皇上的手,殺我。」
  
  畢芯穗已經是一個孩子的母親,本來,她並不想為難她,既然她要成就她的愛國愛夫之心,那麼,她就成全她。每個人,都該為自己做的事情負責任。
  
  再睜開眼睛,看向柳璃霜之時,已經精銳犀利,慕容舒清冷然的說道:「我會讓容寧王安排一個人進廚房,你看準時機,若是皇后的人做不到,你就幫她一把。」
  
  「主子你----」皇后用的,可是見血封喉的毒藥。
  
  慕容舒清輕拍她的手,笑道:「放心,我不會有事。」
  
  看她堅定的樣子,柳璃霜只得輕輕點頭,主子的聰穎,必是有了萬全之策了吧,只希望,一切能如她所願。
  


  第一百五十章終結(下)
  
  今日,慕容舒清起得很早,還有兩天,就是她出宮的日子,該來的應該快來了吧。親手沏了一杯龍誕,慕容舒清站在窗邊,讓晨光灑在臉上,身上,心上,暖洋洋的,照得人只想睡覺。慕容舒清撥弄著茶葉,並不急著喝,任淡淡的茶香環繞身畔,沁入心脾。這兩天天氣晴暖,早春的梨花已經躍躍欲試,淡淡的雪白嬌蕊奮力的綻放著,雖還不燦爛,卻美在那份努力舒展的脾性。
  
  慕容舒清微微閉上眼睛,享受著花語茶香,殿門卻輕輕打開,一道悅耳的男聲輕笑著問道:「舒清,身體好點了嗎?」
  
  終於還是來了,慕容舒清淺笑著轉過頭,說道:「好很多了。」
  
  她今天看上去精神很好,長長的髮絲輕挽著,在微風中飛揚,她閉目沐浴在陽光中的樣子很美,美得有些飄渺,像一幅水墨畫。看她端著茶,慢慢的走過來,在圓桌前坐下,玄天成輕輕揮手,童阜將手中的藥放在桌上,便躬身出了殿外。
  
  慕容舒清看了一眼桌上的濃黑藥汁,和這幾天喝的藥差不多,不同的是,今天送藥的,是當今皇上。
  
  在慕容舒清身邊坐下,玄天成輕柔的說道:「朕知道你不喜歡宮裡,很快你就可以出去了。」他會讓她從此生活得恬靜無憂。
  
  慕容舒清輕輕佻眉,笑道:「是啊,還有兩天。」不過看樣子,玄天成是想要她今天就出去。端起桌上的藥汁,慕容舒清淺笑著看著玄天成,淡淡的問道:「這是給我喝的嗎?」
  
  玄天成也看著眼前的藥汁,只要她喝下去,一切都會很美好,輕輕點頭,玄天成回道:「是,喝了你就會好起來的。」
  
  慕容舒清輕撫著藥碗,看著濃黑的藥汁,在白玉碗的映襯下,泛著幽深的波瀾。揚起了一抹絢麗的微笑,慕容舒清如低喃般輕輕的說道:「你對我,還真好。」而後,一口飲盡碗中的濃黑藥汁,一股辛辣之氣由喉間流淌而下。
  
  玄天成被這樣的笑容震動了心魂,她從來沒有對他這樣笑過。可是為何,他忽然有一種膽顫心驚的感覺。看著她把空碗塞到自己手裡,玄天成不安的心似乎得到了一些安慰。她很快就屬於他了。
  
  握著慕容舒清的手,玄天成寵溺的問道:「你喜歡南方的旖旎還是北方的恢宏?」他可以帶著她遊歷名山大川,她會喜歡的。
  
  慕容舒清並沒有掙脫他的手,只是含笑看著他,眼裡帶著柔和的光芒,玄天成心情更好了,一定是蒙心草起了作用,以後,她都會這樣含笑的看著他,輕撫著慕容舒清柔和的臉頰,玄天成輕柔的說道:「你的字寫得很好,空閒的時候,我們可以一起習字。」
  
  玄天成沉溺在與舒清和平相處的美景中,並沒有注意到舒清笑得越發吃力,直到慕容舒清臉色有些蒼白,在初春的早晨,額間竟然滿是薄汗,玄天成才覺得不對勁,輕拍著她的臉,問道:「舒清?!你怎麼了?」難道蒙心草會對人的身體有損?!
  
  慕容舒清暗暗深吸了一口氣,壓下胸腔燃火般的疼痛,依然輕笑著,只是有些勉強,慕容舒清輕輕抬起手,拂過玄天成微微皺起的眉頭,淡淡的說道:「你不怕,我喝了蒙心草,會忘了他,忘了你,更忘了我自己。到那時,你處心積慮得到了,或許只是一塊雞肋而已。」
  
  她知道!那她為什麼還要喝!玄天成震驚於慕容舒清的話,但是讓他更在意的,是雞肋之說,握著慕容舒清的肩膀,玄天成似乎想要說的輕柔,但是卻掩蓋不下心中的急切:「不會的,你忘了他,才會乖乖的呆在我身邊,我會疼你,寵你,愛你,給你想要的一切。」
  
  好疼!!慕容舒清抓住桌布,雖然已無力微笑,慕容舒清仍是淡淡的問道:「包括自由麼?」
  
  自由?!什麼是她所謂的自由,就是逃離他嗎?!慕容舒清的一句話,徹底激怒了玄天成,讓他忽視慕容舒清泛青的臉龐和蒼白的唇色,他搖晃著慕容舒清的肩膀,狂暴的低吼道:「為什麼?為什麼你一定要逃離我?為什麼?」
  
  他的暴力,讓慕容舒清本就疼痛的身體再也經受不住,慕容舒清只覺得血氣上揚,一抹鮮血自她的唇角滑落。暗紅的血漬,自唇間一滴一滴的落下,滴到玄天成的手上,他才被手背上的溫熱驚醒,讓慕容舒清靠在自己懷裡,玄天成驚慌的問道:「舒清?舒清你怎麼了?」
  
  血並沒有停止,仍是不斷的從慕容舒清的唇邊滑落,玄天成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心似乎也隨著流淌的鮮血變得冰冷,一邊擦著慕容舒清唇角的血漬,一邊厲聲喊道:「來人,來人,傳御醫!!」
  
  童阜被命令留守在殿外,忽然聽到玄天成的怒吼,連忙進入殿內,只見慕容舒清毫無血色的軟倒在皇上懷裡,皇上則是滿手的鮮血,臉色也不比懷中的慕容舒清好,滿目的狂亂。嚇得他趕緊衝出殿外,讓人通知最好的御醫前來,發生什麼事他雖然不明白,他只知道,慕容舒清千萬不能死啊,不然———他不敢想像。
  
  怎麼會這樣?玄天成摟著渾身冰涼的慕容舒清。腦中根本不能思考,只是不住的說道:「舒清,你不會有事的,不會!」
  
  皇后這藥,果然厲害,慕容舒清覺得全身無力,冰涼的感覺似乎要將她淹沒,胸腔火燒一般的感覺倒是不似剛才強烈,慕容舒清低喘著氣,用力抓緊玄天成的手,雖然吃力,卻仍是一字一句的說道:「原來,你想要的,是我的命。」
  
  雖然知道,這一切都是皇后做的,但是,會變成今天這樣,玄天成才是最終原因,既然他說自己有多麼的愛她,那麼,她就要死在他手上,死在他懷裡。她要他一輩子都忘不了她在他懷裡死去的情景。這該是對他最大的懲罰。
  
  玄天成緊緊的把她抱在懷裡,痛苦的說道:「不,舒清,你不能死。」她冰冷的體溫和燙人的鮮血,煎熬著他的心,他現在只知道,她不能死,不能!
  
  慕容舒清輕咳一聲,不斷湧上的腥燥之氣,讓慕容舒清將一口鮮血噴到玄天成的胸口,暗紅的血液,如一朵鬼魅的花朵,炙艷而濃烈。
  
  慕容舒清輕輕將唇貼在玄天成耳邊,用著虛弱的聲音斷斷續續的說道:「你永遠,永遠也得不到我的心,因為,因為你~~~~不配。」
  
  不配——
  
  玄天成覺得心像被挖空了一般,痛苦的看著手中軟倒的身軀,她只留給他一抹彷彿解脫一般的淺笑,便閉上了雙眼。任自己怎麼呼喊,怎麼搖晃,她都不再有回應!
  
  「不———」
  
  童阜帶著御醫進入殿內,只聽見一聲痛苦的低吼,震得所有人都愣在那裡,沒有一個人敢上前打擾那個滿目情殤,痛苦哽咽的帝王。
  
  玄天成想要把她嘴角的血漬擦乾,卻彷彿永遠也不能一般,血仍是順著他的指縫滴落。童阜嚥了嚥口水,膽顫心驚的上前一步,戰戰兢兢的說道:「皇上,御醫到了。」
  
  御醫!玄天成彷彿忽然回過神來,對站在門邊的御醫吼道:「快,快給她看看,朕要她活著。一定要救活她!」她一定會沒事的,一定會。
  
  御醫們幾乎沒有見過這樣狂怒的皇上,得到旨意,立刻圍著慕容舒清把脈,皇上卻不肯放開手,將她抱在懷裡,不住的為她拭血,嘴裡不斷的叫著「舒清」。
  
  幾個御醫輪番把脈,每個人的手幾乎都是顫抖的,皇上懷裡的人他們都知道,先不管她與皇上之間發生了什麼,讓皇上這番狂亂,單就她的身份來說,她要是有個萬一,軒轅逸和祁家都不會善罷甘休。
  
  待五個御醫都診過脈象之後,相視一眼,五人都低著頭,後退一步,玄天成看他們幾個站在一旁,卻不救人,厲聲怒道:「救她,你們杵在那幹什麼,救人。」
  
  皇上大怒,五人立刻跪了下來,不是他們不救,實在是-----
  
  看他們仍是不上前一步,玄天成隱隱感覺到了什麼,抱緊懷中的慕容舒清,玄天成帶著輕顫問道:「她怎麼了,你們說話!」
  
  五人對看一眼,最後由御醫院之首林太醫艱難的抬起頭,小心的回道:「慕容小姐中了劇毒,脈象和氣息-----全無!」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4 08:40 AM

本帖最後由 C萍妹 於 2011-9-15 07:56 PM 編輯

  第一百五十一章陌香
  
  東隅二百三十四年三月,慕容家長女慕容舒清,歿於宮中。
  
  同年三月,滄月言而無信,再次起兵,鎮國將軍軒轅逸力戰滄月,在最後的戰役中,阻殺滄月主帥尤霄,敵帥死於將軍劍下,回程途中,卻遭敵方伏擊,歿於臨風關。
  
  ~~~~~~~~~~~~
  
  京城外悅來客棧
  
  和往常一樣,不大的客棧大廳裡,聚集了很多過路的商販旅客,路途無聊,大家聚在一起閒聊,就是最常見的事情,只是今天眾人討論的話題,是如今京城乃至東隅國內最熱門的事件。
  
  一個穿著藍衫的書生不敢相信的歎息道:「怎麼會這樣?皇后不是一向仁慈高貴的嗎?怎麼會做出這種事來?」
  
  坐在右邊的一個中年男子嗤笑道:「唉,這些後宮裡的女人,都狠毒著呢!」這麼多女人圍著一個男人,不耍心機玩手段才奇怪呢!
  
  與他同桌的男子看大家都興致勃勃的聽著他們說話,有些擔心的拍拍中年男子,說道:「小心點,別亂說話。」
  
  中年男子卻不以為意,還灌了一口酒,有些義憤填膺的說道:「我說得又沒錯,可憐了慕容小姐,這都要成親了還被害死。軒轅將軍也為國捐軀了,還真是一對同名鴛鴦。」
  
  聽到這裡,書生也點頭回道:「也是,不過祁家還真是厲害,現在畢家算是完了。」想不到朝廷風雲二十年,祁家還有這樣的實力。
  
  「我說就應該這樣,慕容小姐可是祁家的掌上明珠,要換作是別家的女兒,怕是白白被害死了。」
  
  「有祁家為她討公道,皇上也不敢徇私。」
  
  眾人七嘴八舌的聊得起勁,老闆實在聽不下去了,一邊給各桌添茶,一邊愁眉苦臉的說道:「你們聊點別的成嗎?我還要做生意呢!」
  
  中年男子卻哈哈大笑,拍拍老闆的肩膀,笑道:「老闆你怕什麼,現在城裡誰不說這事,皇后早被打入冷宮,小王子也給德妃撫養了,畢相又告老還鄉,還有誰來管我們說什麼啊!」
  
  老闆卻不為所動,喃喃的說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還是小心點。」這宮裡的事情,他們這些小老百姓怎麼會知道,他們逞口舌之快,
  
  說完就走了,自己這家小店可是他全部的心血。
  
  中年男子爽朗的笑了起來,聳聳肩,回道:「好好,不說了。」
  
  他不想說,可不代表別人不想聽,只見雅間的竹簾被掀起,一個火紅的身影走了出來,說話的語氣,和她的紅衣一樣炙烈,有些咄咄逼人的問道:「怎麼不說了,你們說慕容舒清死了?是不是真的?!」
  
  看她一個年紀不大的小姑娘,眾人對她無禮的話也沒放在心上,中年男子訕訕的笑道:「當然是真的了,皇榜都出了,不信自己看去。」
  
  薇娜聽完,立刻縮回雅間了,坐到莫殘身邊,擔心的看著他,只見他還是一副面無表情的酷樣,還有心思喝茶,莫不是刺激過度?薇娜輕輕拉了一下莫殘的衣袖,小心的說道:「莫殘,舒清她----」
  
  「她沒死。」莫殘沒等她說完,冷冷的丟出了一句話。
  
  「真的?你怎麼知道。」薇娜聽他這麼一說,心也慢慢回了位,雖然知道莫殘心裡一直忘不了慕容舒清,但是她必須承認,自己對她,討厭不起來。
  
  莫殘看了薇娜一眼,只見她滿眼期待的等著他的解釋,在心裡歎了一口氣,什麼時候開始,他願意向她解釋了!莫殘握著清茶,仍是酷酷的回道:「楚吟在她身上打入過一道真氣,那是他潛心演習多年而得,有這道真氣保護,當受了極重的內傷或者中毒,真氣就會封閉所有穴道,如死去一般,楚吟就有時間救她。」
  
  聽他說完,薇娜睜大了眼,盯著莫殘,問道:「你身上也有對不對?」
  
  莫殘不再搭理她,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
  
  對於他的冷漠,她已經習以為常,薇娜自顧自的說道:「難怪你受重傷又摔下山崖也沒有死呢。」當時師傅就說他一會像是死了,一會又像是沒死,她還以為師傅老糊塗了呢。
  
  弄清楚了這些,薇娜如釋重負,又得意洋洋的說道:「我就說,慕容舒清怎麼可能這麼容易死掉。」
  
  莫殘低頭喝著茶,杯沿掩蓋下,嘴角仍是輕輕的勾了起來。
  
  ~~~~~~~~~~
  
  碧波連海,晴空萬里之下,淺藍的海水清澈見底,陽光穿透雲層,應和浪花,透露著清爽的氣息,就連微風都攜帶著海水的鹹味。海邊的礁石之上,一抹海藍的身影斜倚著,一頭極地青絲用淺藍的髮帶隨意的紮著,在海風的追逐下,墨發與清風緞帶糾結嬉戲。
  
  女子光著腳,踩在軟綿綿的細沙上,任不時揚起的浪花,淹沒雙腳,女子輕輕抬手,遮著耀眼的陽光,感受到身後熟悉的氣息,女子淡淡的笑道:「你來了。」
  
  軒轅逸自身後環住女子纖細的腰肢,緊緊的將她納入懷中,痛苦的聲音在女子耳邊響起:「你還真會折磨人。」她終於,又回到他懷中了。
  
  女子任他擁著,淡笑不語,享受著寬厚的肩膀和拂面的海風。軒轅逸忽然扳過女子的肩膀,讓她面對著自己,認真的眼睛裡有著揶揄:「對了,你故意的對不對?」
  
  女子輕笑挑眉:「什麼?」
  
  軒轅逸歎了口氣,寵溺的笑道:「為什麼選海域?!」
  
  女子理所應當的回道:「這裡和大陸完全隔斷,玄天成才不會找到我們啊。」
  
  軒轅逸卻沒有這麼容易被糊弄過去,睨著她繼續問道:「還有呢?」
  
  女子也不扭捏,依進軒轅逸的懷裡,壞壞的說道:「你不覺得,是一番全新的體驗,會很有趣。」
  
  軒轅逸被她的直言不諱搞得哭笑不得,揉亂女子的髮絲,無奈的笑道:「是你覺得有趣吧!」
  
  飄揚的清風吹拂著兩人紛飛的衣袂,糾結纏繞,彷彿容於海天一色之中。
  
  相信以後的日子,會很有趣。
  
正文完



第6卷 海域風雲

番外 唐曉曉篇(上)

  
  錦州
  
  初春的時節,暖暖的春風中,總是瀰漫的各種花朵飄散的香氣,只是錦州更為特別,這是東隅茶葉之鄉,最好的龍誕都產自這裡。所以花香中,不是還會夾帶著茶香,讓人嗅之神清氣爽。走在小鎮的石板路上,道路邊不是飄落的花瓣,讓這不大的小鎮披上了唯美的霞衣。
  
  這小鎮的景色和嶸完全不同,美的就像是一個小家碧玉,我愛死這裡的,只可惜,山上帶下來的銀子已經用完了,看來,我得想辦法「賺」點錢才行。
  
  拍拍身上的行頭,我蹲在路邊的小石階上,看看誰比較順眼。就找他借點錢花花咯。
  
  有了!看那個女子身邊又是丫鬟又是家丁的,一定是個有錢人,就你吧,被本小姐看上也是你的福氣。隨手抓亂一頭亂髮,我一股腦兒向那女子衝過去。
  
  女子一路走走看看,忽然被我一撞,沒有防備的嚇了一大跳,驚呼一聲:「啊——」
  
  一直跟在她身後的紅衣小丫鬟趕緊上前一步,扶著她,小心的問道:「小姐,您沒事吧。」扶好那白衣女子,小丫鬟對我喝道:「你怎麼走路的。」
  
  我被女子身後的兩個家丁擒著,這家人倒是挺凶的嘛。我假裝一邊瑟瑟發抖,一邊慌忙的解釋道:「對不起,對不起,我家娘子病了,小的急著找大夫,小姐饒命啊——」本小姐這招可是百試百靈,他們最多咒罵兩句,我就可以溜之大吉了,剛才一摸,那銀票似乎還很厚呢!
  
  慕容舒清細看了一眼這個瘦弱的男子,彷彿一陣風就能將他吹走,蓬亂的頭髮,洗的發白的灰黑布衣,讓他顯得很是狼狽,只是那雙眼,卻並不渾濁,反而精神奕奕,這讓慕容舒清感到有些奇怪,不過看他一臉焦急的樣子,慕容舒清並沒有為難他,淡淡的道:「放了他吧。」
  
  就這麼簡單?我忍不住再次看向這個素淨的白衣女子,這人真有意思。
  
  「是。」家丁聽命才放手,我可不管這麼多,假意道謝之後,一溜煙的就跑走了。拐過巷口,拿出銀票細看,乖乖,兩百兩耶,這回可以玩好久了。
  
  慕容舒清看著那敏捷的背後,再想想那雙眼睛,覺得這男子有些不對勁,伸手輕撫腰間,柔軟的觸感告訴她,出門時放於腰間的銀票已經不翼而飛了。
  
  紅袖看慕容舒清微微皺眉的扶著腰間,該不是被那人撞傷了吧,擔心的問道:「小姐?您傷著了?」
  
  慕容舒清輕笑著搖搖頭,回道:「沒有。我餓了,吃飯去吧。」這古代的小偷她算是見識了,好快的身法,好精的演技。看那人的身手,估計這些家丁也追不上了,就當是買了一回教訓吧。
  
  ~~~~~~~~
  
  錦州真不愧為茶葉之鄉,不僅小鎮裡到處瀰漫著茶意,今年初春的新茶也可以最快的品嚐到。坐在小鎮的路邊茶坊裡,品嚐著今年的新茶,真是太好喝太愜意了。
  
  師傅說,要多觀察別人,易容術才會學得好。我盯著茶坊外來來往往的行人,一個白衣身影悠然的走了過來。是昨天那個女子。只見她手裡拿著新採摘的芽尖,微微揚起的嘴角,讓她看起來很舒服,有一種吸引人靠近的魅力。婉轉於手中的新芽,彷彿將淡淡的龍誕茶香環繞在她的指尖,清爽的新綠也悄然綻放於掌間。
  
  昨天只顧著錢,沒心思細看,原來這個富家小姐竟有這樣的氣韻。今天不缺錢,不過本小姐很想和她再玩玩。
  
  慕容舒清一邊輕捏著茶芯,一邊想著該如何擴大茶園的面積,重新規劃種植品種,包裝新茶。現在慕容家有大片茶園,資源很好,就是沒有很好的管理,茶葉也沒有特色。想的有些入神,等感覺到眼前的黑影,已經和來人撞個正著。
  
  順著衝勁,我故意順勢後仰,她倒是眼明手快的將我接個正著。待我站穩,她一邊上下查看我是否受傷,一邊擔心的問道:「大嬸,您沒事吧。」
  
  我憋著笑,裝出一臉的驚魂未定,還喘了好一會兒,才微笑著拍拍她的手,也順便摸走她別於腰間的銀票。輕咳一聲,我盡量裝出慈祥的樣子,笑道:「沒事,沒事,老了。」
  
  一邊說著,我一邊向旁邊的小巷走去。
  
  那雙眼睛,在哪裡見過?
  
  相撞?慕容舒清恍然,是他!再次撫上腰間,銀票——沒了。
  
  再一抬頭,哪裡還有什麼老大娘的身影。
  
  慕容舒清哭笑不得,她的樣子看來很招小偷,才短短的兩天,她就被偷了兩次,而且,似乎還是同一個人。不過她很佩服這偷兒,忽男忽女,或老或少,他都偽裝的惟妙惟肖,連聲音都可以模仿的幾乎亂真,這就是傳說的易容術嗎?她還真是長見識了。
  
  紅袖不明白小姐扶著老大娘之後,為什麼笑得如此奇怪,不解的問道:「小姐,怎麼了?」
  
  慕容舒清並未解釋,只是微笑著搖搖頭,說道:「沒什麼,走吧。」
  
  她和這偷兒似乎很有緣,不知道,下次是否還會再見到他?
  
  拐過暗巷,抽出手中的銀票,三百兩?她還真是有錢耶。輕拍著銀票,我靠在牆邊等著女子和她的家丁追過來,可是等了很久,卻一點動靜也沒有,這人被偷了總共五百兩,相當於一般人家吃兩三年的了,她居然不追?這是什麼人啊?我忍不住又調轉方向,悄悄走回路邊,探頭看去,女子早就沒了蹤影。
  
  這個人真好玩,明天她還要在這等她!
  
  ~~~~~~~~
  
  真是無聊,我已經等了三天了,卻沒有再見到那個白衣女子,盤腿坐在石板路邊,將頭上的破布帽簷壓低,擋住春日裡明媚的陽光,有一下沒一下的把玩著手中缺了一個角的破碗,正當我無聊的準備起身離開的時候,那抹素白終於飄然出現了。
  
  還以為今天又等不到她了呢!我興奮的站起來,拉好破草帽,捧著碗一路跟在她身後,今天我要和她玩點不一樣的。
  
  茶園的情況她也看得差不多了,慕容舒清打算明日回花都,再好好想一想如何重新規劃茶園。要離開錦州,慕容舒清還是有些捨不得,這樣的自然景色,休閒愜意,讓人放鬆,她很是喜歡。可以輕踏著腳下的青石板路,徜徉在寧靜的古道小巷之中是她的嚮往。
  
  看她的樣子,倒是愜意,我小跑幾部,才走近她,就被兩個家丁給拎了起來,我順勢舉起了碗,可憐的乞討道:「小姐,可憐可憐吧。」
  
  匡當!
  
  本來還想繼續裝可憐,順便擠幾滴淚出來的我,看到破碗裡放進的五十兩的大元寶,一時之間,也傻眼了,她是不是傻子,給乞丐也給五十兩?我還在恍惚,耳邊卻響起了女子清潤的聲音:「你這次不打算用偷的了?」
  
  「原來你知道。」我乾脆站直身子,眼前的女子,她瞭然的眼裡,有著淡淡的笑意,師傅說我的易容術已經可以出師了,可是居然被個年紀輕輕的女子看穿,師傅的易容術也不過如此嘛!算了,我一手叉著腰,一手握著我的破碗,睨著她,說道:「你現在想怎麼樣?」這些家丁的武功,我根本不放在心上,只是不知道,這個白衣女子還有什麼好玩的地方沒有。
  
  慕容舒清失笑,滿是污濁的臉,看不出長相,但是聽聲音,看動作,原來這個千變萬化的偷兒是個女孩。侷促挑釁著不以為然的說道:「你以為我會把你怎麼樣。」
  
  她這是什麼表情?!明明知道是我偷了她的錢,還能滿不在乎的和我聊天,是她太有把握,還是——
  
  我忍不住問道:「你這人是不是腦子有毛病啊?」
  
  紅袖雖然不知道小姐和這小乞丐在說什麼,但是也不許這小東西這樣欺負小姐,上前一步,紅袖也插著腰,吼道:「你怎麼說話的!」
  
  這才對嘛!這個紅衣女子的反應才正常啊,我正想給她嚷回去,白衣女子卻笑著搖搖頭,揚起了一抹如春風般輕柔的微笑,對著紅衣女子說道:「紅袖,我們走吧。」
  
  我懶得理會紅衣女子惡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我只是沒有想到,原來人可以笑得這麼輕柔、灑脫。不管是山上還是下山這麼久,我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人,被偷了五百兩耶,不抓她見官就算了,還放她走?!真是太有意思了,那瀟灑的氣度,淡雅的笑容,讓我決定,我要喜歡她!
  
  「喂,等一下,喂——」下了決心,我唐曉曉可不會這樣容易讓她走掉,我一定要和她做朋友。看著漸行漸遠的白衫身影,我趕快跟了上去。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4 08:41 AM

  唐曉曉篇(下)
  
  我一直跟在那個白衣女子身後,雖然她看起來柔和纖弱,對人也是謙和有禮,可是我還是感覺的到,她對我只是一種禮貌的疏離,我要怎麼讓她願意和我做朋友呢?師傅又沒有教過,真麻煩!!
  
  才走了一會,就看見她走進了一家客棧,客棧看起來裝飾華美。掌櫃一看就是一個唯利是圖的小人,看著她一身的雪白錦緞,一臉獻媚的說道:「小姐,您裡邊請。」
  
  眼看著她們一行人就要進了客棧,管不了這麼多,我也趕緊跟了上前,才走到門口,就被兩個夥計攔在了門外,掌櫃馬上換了一副嘴臉,捂著鼻子嫌棄的說道:「叫花子,走開,別攔著大爺的生意。」
  
  低頭看看自己的裝束,雖然是一身的乞丐裝,可是一點都不臭好不好。本來想直接給掌櫃兩個耳光子再用銀子砸他的,可是我轉念一想,我有一個更好的方法。我扶了扶頭上的破布帽,指著白衣女子上樓的身影,微昂著頭,說道:「剛才進去的是我姐姐。」
  
  「姐姐?就你?」掌櫃不相信的上下打量著我,一臉的不信,小乞丐當他這麼容易訛詐嗎?剛才進去的那是什麼人!那可是慕容家的大小姐。會有這樣的弟弟?!哼!「給我打出去!」
  
  眼看著拳頭就要落下,我可不放在心上,就他們這點力氣,哪能傷得了我!我攔下一個夥計的拳頭,對著掌櫃說道:「等等!不信你去問。」
  
  這個小乞丐還真是不知死活,不過看他一臉的自信,說話神態也有些氣勢,莫不是真的和慕容家有什麼牽連?!小心駛得萬年船,是他做生意的宗旨,還是問一問好些。掌櫃上了二樓,走到臨街靠窗的廂房,陪著笑,掌櫃恭敬的問道:「小姐,門外有個小乞——,是小哥,說是您的弟弟?」
  
  「弟弟?」慕容舒清一愣,朝窗外看去,只見早上遇見的那名女子正站在樓下,和兩個夥計相互推搡著。
  
  我抬頭看去,白衣女子正微笑的看著我,我趕快向她招手,順便附上陽光燦爛的笑容一枚。誰知道我一個不防,那夥計對著我狠狠的一推,我下盤的功夫本來就不怎麼穩,後退了好幾步,差點沒摔個狗吃屎。居然敢推本姑娘,我捲起袖子,非得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慕容舒清看著下面馬上就要打起來的樣子,輕笑著搖了搖頭,這女子性子還真是莽撞,那個夥計決計不是她的對手,可是待會整個客棧的打手加上夥計一起圍攻她,只怕她也討不到什麼便宜。心裡居然不想看見她受傷,慕容舒清對著掌櫃笑道:「她是,麻煩掌櫃的帶她上來吧。」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對這個小女孩,她還是蠻喜歡的。
  
  掌櫃在心裡暗暗舒了一口氣,連聲回道:「是是是,我立刻去。」還好上來問了,不要得罪了慕容家的公子,在這錦州可就不好混了!
  
  一記落葉拳法,那個夥計被打得鼻青臉腫的,那些個打手拿著棍棒就要向我衝過來,天啊!居然有十幾個人呢,這客棧裡竟然有這麼多打手,肯定是家黑店,正想著怎麼溜之大吉,那掌櫃倒是連忙跑了過來,對打手們大喝一聲,看也不看在一旁被打得喊爹叫娘的小夥計,直直向我走過來,完全沒有的剛才的嫌棄,那張老臉,笑得像朵花似的,說道:「小公子莫怪,老朽有眼無珠,您樓上請,樓上請!」
  
  拜託,別靠的這麼近,噁心死了,我可懶得理他,趕快上了二樓,進了包間,那個白衣女子含笑的看著我,真好看,我怎麼就笑不成這樣呢?!有些懊惱,我一屁股坐在女子身邊,抓下頭上的破布帽子,笑著回答:「我叫唐曉曉,你叫什麼名字。」
  
  她還是那樣淡淡的回道:「慕容舒清。」
  
  「慕容~舒清~」真好聽的名字,舒清,舒清。既舒服又清雅,真是好名字。我坐直身子,開心的笑道:「那你叫我曉曉,我叫你清清!」真好!
  
  不過顯然清清不這麼想,聽了我的話,她原本淡笑的臉帶著微微的驚訝,低喃道:「親親?」我一個勁的點頭,清清很好啊,又好聽,又親切,師傅都是這麼叫我的!她卻是有些無奈的說道:「我和小姐好像不是很熟吧?」
  
  我移著凳子,更靠近她一些,她倒也不躲開,我心裡更開心了,說道:「我們見過三次了,而且你也承認是我姐姐,還不熟?」不管,我就要和她做朋友。拉著她的手,我可憐兮兮的看著她,小聲的說道:「我離開師傅,下山了就沒有親人,你不會不理我的,對不對?」想想自己這段時間,也沒人疼,沒人愛的,本來是想博同情的,說著說著,也不由得傷心起來。
  
  「我~~」慕容舒清輕歎。說出了一個字,竟也不知道應該如何說下去,尤其是面對這樣一雙含淚的眼,還帶著稚氣的臉上,滿是委屈,她大概也就只有十五歲吧。罷了,竟是不忍甩開她的手,只得任由她握著了。
  
  我摸了摸眼角的淚,看她不說話,吸吸鼻子,我耍賴的說道:「你不說話就是答應了。」
  
  她還是不說話,我的肚子卻不爭氣的咕咕叫了起來,看著滿桌的美食,我才想到等了她一個早上,我什麼都沒吃呢!清清好笑的為我盛了一碗湯,推到我的面前。我不爭氣的眼淚又差點落下來,除了師傅,都沒有人對我這麼好。拿起桌上的筷子,我一邊喝湯一邊把菜往肚子裡塞!
  
  吃到一半,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放下筷子,我問道:「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清清也抬起頭,看著我,笑道:「問吧!」
  
  我認真的問道:「你怎麼知道這兩天都是我呢?我的易容術有什麼破綻?!」師傅說,要不斷的發現自己的破綻,這樣才能學好易容術的。她幾次都能認出我,看來她一定是看見了我的破綻。
  
  清清看我一副虛心求學的樣子,指著我的眼睛,笑道:「你的易容術很好,如果要說破綻,大概是你的眼睛吧。」這樣如花年紀,未經塵世的女孩,怎麼會明白被貧窮窘迫壓抑的心境,又怎麼會瞭解飽經歲月洗禮的滄桑呢?!
  
  「眼睛?」我摸摸自己的眼角,自言自語道:「是前兩天我的皺紋沒有貼好?」不可能吧,我已經檢查過很多次了啊,完美得很呢!看清清哭笑不得的看著我,難道真的是我的皺紋沒有貼好?好吧,我虛心的點頭說道:「那我下次會小心了。」
  
  哪知道我一說完,她笑得更加開心,可是這有什麼好笑的,算了,我不理會這個問題,還有一件事我也不明白,繼續問道:「那你為什麼不抓我啊?」
  
  「我抓的到你嗎?」慕容舒清聳了聳肩。
  
  「也是。」我點點頭,看樣子,她不會武功,那些個家丁估計也是個酒廊飯袋。拉著清清的手,我認真的說道:「你真聰明,人也好好哦,反正我就是要決定喜歡你了,我們做朋友吧!」
  
  慕容舒清第一次覺得有些無力,這人是太過坦誠,還是霸王硬上弓。她倒是不討厭這個小丫頭,可是她的熱情還真是讓人有些吃不消!
  
  「不說話就是答應了!」我可管不了這麼多,趁她還沒有說話,先下手為強,師傅教的!
  
  拍拍吃得圓鼓鼓的肚子,我都快站不起來了!我嬉笑道:「我吃飽了。走了,清清,你住這對吧,我明天再來找你。」我的家當可都在小屋裡,我要過去取過來。在清清身邊,這次下山,一定還有很多好玩的事情。想著未來豐富有趣的生活,我忍不住笑出聲來。揮揮手,我得趕緊回去收拾去了!
  
  紅袖看著這人一溜煙就不見的身影,憤憤的說道:「小姐,這人真是賴皮。」她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不要臉皮的人呢?纏著人家和她做朋友,哪有這種人的。
  
  當然,紅袖還不知道,這人就是偷了她家小姐五百兩的人,不然以後的日子怕是要更精彩一些!
  
  慕容舒清看著自己被握了一個下午的手,輕笑著歎道:「看來我們是被黏上了。」她是從來不敢低估人類的毅力和好奇心的,而剛才的小姑娘,這兩樣東西似乎比別人更加豐富得多。明天還是早點走吧,不然,只怕未來幾個月,她都有的煩了!
  
  「清清,我來了。」我想好了,還是早點搬過來和清清呆在一起好一些,她可是好不容易,才交到一個好朋友呢?!
  
  慕容舒清剛要踏入廂房的腿一僵,她的動作倒還真是快,看來是躲不掉了!!
  


  炎雨蒼素篇(一)
  
  曦城郊
  
  一處天然石屏形成的隱秘空地上,兩個黑衣男子盤腿坐在中間,手心相對,似乎正在習練內功。開始的時候還頗為順利,可是其中一個人表情忽然變得痛苦,面色時而暗沉,時而蒼白,冷汗沿著下巴滴滴的落下。一縷鮮血自男子唇間溢出,兩人被迫收回掌力。
  
  受傷男子一面喘著粗氣,一面歎道:「還是不行。」
  
  「我們練第七重已經三年了,卻一直停滯不前,這樣下去,恐怕難有所成。」另一人看上去好些,似乎並沒有受傷。
  
  只是兩人都陷入了思索,師祖畢生研習創立的內功心法,精妙無比,變化繁多。可惜只傳到第七重給師傅之時,師祖就離世了。師傅苦思數十年,卻終不得法,臨終之時,將秘籍交給他們,希望他們能夠破解其中的秘密,可是多年下來卻仍是未有精進。
  
  這是,沉重而紛雜的腳步聲傳來,蒼素和炎雨對看一眼,冷冷的說道:「誰?」會有這樣的腳步聲,一定不會是什麼高手,但是他仍然不會放鬆了警惕。
  
  「是我,師兄。」微喘的甜美女聲傳來,讓兩人冷傲的嘴角也不禁無奈的揚起。
  
  一個有著一對迷人酒窩的女子從石屏後面冒出頭來,紅潤的臉上洋溢著的笑容在看見炎雨嘴角的血跡之後,瞬間被驚慌取代,女子氣惱的叨念道:「你們又受傷了?!這勞什子的武功,不學也罷了。」
  
  顯然她已經不是第一次抱怨了,兩人都沒有理會她,蒼素看見她身邊還有一個女子,被她攙扶著,面生得很,問道:「她是誰?」
  
  穆顰好像突然想起身邊還有一個人似的,扶著她坐在旁邊的大石頭上,才解釋道:「我上山的時候在山腰上遇見的,這位姐姐的腳好像扭傷的挺嚴重的。大師兄,你幫她看看吧。」
  
  蒼素看了一眼坐於石上的女子,素淨的面容,眉心輕蹙,細細的薄汗說明著她正在忍耐著疼痛,感覺到自己審視的眼神,女子還對他友好輕輕一笑。這一笑柔和了她面容,竟讓她平凡的臉彷彿煥發出了明亮的光彩。
  
  還笑得出來,這傷估計也沒有多嚴重,蒼素不再看她,冷然的回道:「我又不是大夫。」
  
  他冰冷的拒絕在穆顰眼裡,早就習慣了,他們的冰塊臉她都看了十幾年了。對付兩個師兄的冷面,她有辦法。穆顰走上前去,拉著蒼素的手,上下搖晃著,說道:「可是師兄弟們扭傷都是你治好的啊!」
  
  蒼素在心裡暗暗歎了一口氣,穆顰的粘字訣,是他和炎雨的剋星。若是其他事,依她也沒什麼,可是看那女子的綢絲錦衣,嫻靜的儀態,估計是官宦人家的小姐,要治療扭傷,脫鞋查看是免不了了,更不說治療之時還要碰觸女子最為在意的腳踝。今天若是換作一個男子,哪怕是江湖俠女,他都可以救,可是這些個千金小姐,到時要死要活的,他可不想惹麻煩,繼續拒絕道:「她是女子!」
  
  「有什麼不同?」她也是女子啊,師兄不也治過。
  
  慕容舒清看著穆顰不明白的在自己和她之間來回的看著,比較區別,忍不住搖頭輕笑,她這一笑,讓穆顰完全摸不著頭腦,就連受傷的炎雨也將注意力轉向這個一言不發的女子。
  
  蒼素的擔憂,她自然是明白的,那些所謂的禮教,她從來就不放在心上,對她更是沒有約束作用,而且她的腳真的很疼,輕輕調整了一下呼吸,慕容舒清說道:「若是公子願意救治,自然是萬分感激,權宜之計,世俗禮教不需放在心上。」
  
  原來她知道他的意思。她的坦誠,讓蒼素對她的印象倒是好了很多。
  
  穆顰終於知道師兄剛才說的意思,想不到師兄還會顧及這個,疼都疼死了,哪裡還管得了這麼多!把蒼素拽到慕容舒清面前,穆顰急急的催道:「人家都說不介意了,你快給看看嘛!」
  
  蒼素猶豫了一會,還是半蹲在慕容舒清身邊,為她褪去鞋襪之後,腳上的傷讓蒼素有些驚訝,腳踝已經腫得很厲害,撫上關節,發現已經嚴重錯位,看她剛才平靜的樣子,他還以為只是輕微的扭傷而已,這樣的傷勢,一般男子都要受不來,她這麼個纖弱的女子卻是一聲不吭,還能和他微笑,真是不簡單。
  
  心裡頗為佩服她的勇氣,在下手之前,蒼素破天荒的對她說道:「很痛,忍著。」
  
  只是覺得疼,沒有想到,原來傷已經惡化成這樣了,慕容舒清雙手交握著,做好了心理準備,回道:「好!」
  
  雖然她已經做好了準備,可是蒼素回復錯位關節的時候,還是讓慕容舒清疼得驚呼出聲:「啊——」交握著的雙手也被自己抓到破皮。還好蒼素的手法很快也很準確,一記錐心的疼痛之後,倒是沒有讓她再受折磨。
  
  不錯,沒有哭得死去活來,蒼素站起身,依然冷傲的說道:「骨頭已經接好了,回去敷些藥,七日就可完全復原。」
  
  她好厲害,接骨可疼了,她都沒有哭。穆顰開心的坐到慕容舒清身邊,笑道:「我師兄很厲害的,說七日就七日。你放心吧!」
  
  「多謝。」慕容舒清微微活動了一下踝關節,還是有些疼,但是已經能動了,相較於剛才的疼痛,現在已經是小巫見大巫了。
  
  慕容舒清拿起鞋襪穿好,卻看見一直坐在一旁運功的男子忽然輕咳了一陣,一口鮮血自他嘴裡噴了出來。
  
  蒼素趕緊封住他所有穴道,從懷裡摸出一個小青花瓷瓶,倒出一個黑色藥丸,塞到炎雨嘴裡。穆顰更是像受了驚的兔子一般,在炎雨身邊來回走來走去。
  
  好不容易,炎雨的臉色沒有那麼慘白,才剛剛睜開眼睛,就看見穆顰半跪在他身邊,臉色竟是和他一樣慘白,一張本該是陽光帶笑的臉,現在卻滿是恐懼。
  
  穆顰不敢碰炎雨,生怕會碰傷他一般。含著淚的眼怔怔的盯著他,懇求道:「求求你們,別練了,好不好,那根本就不是什麼內功秘籍,只會害死你們,爹爹練了一輩子,最後內傷不治,我不想你們也這樣。」
  
  爹爹也是這樣口吐鮮血,然後沒有多久就離開她了,她害怕總有一天,他們也會如爹爹一樣的,她恨死那本秘籍了,她恨不得燒了它。
  
  知道她內心的恐懼和痛,炎雨拍拍穆顰的臉,有些牽強的笑道:「顰兒,這是師傅的心願,我們有護心丹沒事的。」
  
  「可是——」
  
  「顰兒!」穆顰還想再說什麼。蒼素卻打斷了她的話。
  
  有外人在,她也不好再說下去,而且師兄的傷也需要休息,擦掉眼角的淚,穆顰喃喃的回道:「好了,我不說了。」
  
  他們零星的隻言片語,慕容舒清大概猜到這裡邊或許有一段關於武功秘籍的傳奇故事,只是對於江湖之事,她並不感興趣,再則,她的存在現在似乎已經妨礙到他們說話了,慕容舒清扶著石塊小心地站好,對著三人說道:「我叫慕容舒清,謝謝各位的救治,先告辭了。」
  
  穆顰看著她站的辛苦,擔心的問道:「姐姐你能不能走啊!?」這才接上的骨頭,能行嗎?!
  
  試探的走了兩步,雖然還是一瘸一拐,但是忍一忍,還是能走的,慕容舒清淡淡的笑道:「已經好很多了,會有人來找我的,謝謝你們。」
  
  道過謝之後,慕容舒清慢慢悠悠的走下山去。
  
  本來以為,這只不過是人生中萍水相逢的一段小插曲,然——
  
  三月後曦城郊城隍廟
  
  瓢潑的大雨,伴著轟鳴的雷聲,沖刷著大地,也將路上的鮮血沖刷殆盡,一道道銀蛇一般的閃電,每一下,都彷彿要直劈入地一般,扎眼的白光,忽明忽暗的映照在殘破的石雕上,原本莊嚴的法相,這是看上去,也猙獰的讓人心驚。
  
  石像的下方,兩個匍匐的身影,在雷電交輝之下,血污的臉上,彷彿也染上鮮血的眼睛裡,滿是不甘和仇恨。即使穿著的,是比夜還要黑的黑衣,但是暗紅的血液仍是將黑衣染成了殘忍的猩紅色。血液一滴一滴濺於石板上的聲音,竟比廟外狂烈的暴雨,更為清晰。
  
  已經動彈不得的身體,仍是倔強的想要站起來,可是試過幾次之後,終是無力的軟倒在地。
  
  一滴淚不期遇的自倔強的眼眶中滑落,緊握成拳的雙手,滿是血污的腥臊,痛苦的捶著地面,卻又只能無力的顫抖,一道暗啞的聲音,彷彿聚集著所有的怨,恨,自喉間冷冷的溢出:「我,不甘心。」
  
  另一已然陷入昏迷的身影,因為他的這句話,彷彿有所感應與共鳴般,閉上的眼睛忽然睜開,輕顫的唇,卻再也吐不出一句話,但是誰也不會錯認的,是那雙眼裡,同樣有著用生命書寫著仇恨與不甘。
  
  一輛寬敞的黑棚馬車,在電閃雷鳴的小道上穿行。前後四匹黑馬守護著馬車。耳邊不斷傳來的轟鳴之聲,讓綠倚清秀的臉滿是驚恐,慕容舒清感受到大雨沖刷馬車頂棚的力度,這雨怕不會這麼容易停了。
  
  靠在車門上。慕容舒清大聲的對著車伕說道:「雨越來越大,看附近有什麼地方可以避一避吧。」她在車裡還好,這樣的雨,保護她的人只怕可要遭殃了。
  
  只聽得外面簡單利落的回道:「是。」
  
  說起現在的幾個侍衛,她很是滿意,原來的家丁懶撒而輕慢,慕容家的家風有待改進。這幾人是她花了五千兩,讓沈嘯雲幫她物色的,雖然價格不菲,但是好在身手不凡,很有「職業操守」。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7-14 08:41 AM

  炎雨蒼素篇(二)
  
  很快,馬車停了下來,下車之後,發現是一間破廟,雖然殘破不堪,卻是一個能遮風避雨的地方。
  
  破廟並不大,漆黑的一片,偶爾的閃電會將破廟照亮,但是仍是看不真切。
  
  綠倚扶著慕容舒清進了破廟,灰塵被狂風暴雨吹散了不少,左右的窗戶都被大風吹得東倒西歪,破廟裡倒不見陳腐之氣。但是卻有一股更為強烈的味道,綠倚奇道:「什麼味道?」
  
  血腥味!慕容舒清很清楚,身後的侍衛對這股味道更加清楚,迅速將慕容舒清圍在中間,一人拿出火折子,點燃了燭台上的一小節蠟燭,雖然並不明亮,但是破廟裡的情況總算可以看得清了。
  
  綠倚忽然看見神台下躺著的兩個血人,嚇得驚叫起來:「啊——」
  
  慕容舒清微微皺起了眉頭,稱為血人並不為過,除了身上滿是血肉模糊的傷口,身下的血跡,將旁邊的石板也都染紅了。拉著綠倚的手,正要將她帶到旁邊,卻發現仰身躺著的那個人,好像有些面熟,但是血污佈滿的臉讓她又認不真切。想要上前一步查看,卻被身旁的侍衛攔住:「主子,小心。」
  
  這些受傷的江湖中人是最為危險的,極有可能在你靠近時給予最致命的一擊。
  
  慕容舒清點點頭,說道:「你去看看。」
  
  侍衛經過一番查看,回稟道:「還沒死,不過傷得很重,看來快不行了。」這兩人也算意志力堅強,不然看他們一身刀劍之傷,還有地上這一大灘血跡,早就活不成了。
  
  慕容舒清上前一步,仔細看了一會,忽然想到:「是他們?!」三個月前,給她治腿傷的人。可是為什麼他們會傷成這樣。不再多想,慕容舒清問道:「還有得救嗎?」
  
  侍衛不敢肯定的說道:「先護住他們的心脈,或許有救。」畢竟,他們傷得太過嚴重。
  
  有希望就一定要試一試。慕容舒清當機立斷:「把他們扶上馬車,回別院。」
  
  ~~~~~~~~~~~~~~~~
  
  三日後,慕容舒清坐在客房裡,一張竹椅橫在左右兩張床中間,兩人實在傷得太重,住在一起方便大夫救治。經過三個名醫會診,再加上從沈嘯雲那借的兩個高手共同努力下,總算是保住了兩人的命。聽說他們今日會醒,慕容舒清拿著一本雜書隨意的翻閱著等待他們醒來。
  
  兩人倒是很有默契,幾乎是同時醒了過來,看著他們好不容易清醒了,似乎有些恍惚的不知自己身在何處。慕容舒清將書合上,淡淡的笑道:「你們醒了?」
  
  兩人馬上戒備的看向她,直到蒼素終於認出眼前的女子正式前些日子救治的人之後,臉上的表情才略微放鬆一些。兩人互看一眼纏繞的絲錦繃帶,了然自己是被她所救,有些艱難的拱手,蒼素冷硬的說道:「多謝了。」
  
  說完,卻不等慕容舒清回應,他們動作一致的似乎就要下床離開,可是明顯是自不量力,他們的傷能活下來已經是奇跡了。現在別說是出門,只怕是這床,他們也爬不下去。果然,努力了半天,他們才是勉勉強強的坐了起來,慕容舒清也不攔他們,笑道:「你們傷成這樣,還是好好休息吧,有什麼事等傷好了再做不遲。」看來這兩人似乎並不怎麼珍惜自己的命!
  
  炎雨自嘲的冷哼道:「我們的事不需要你管!」雖然她救了他們,可是這仇,他一刻也不想等。
  
  面對他們的明顯不屑,慕容舒清也不惱,江湖中事,她本來也確實不懂,也不打算去管他們。慕容舒清點頭笑道:「好吧,那我通知你們的師妹過來吧。」她也可以見見那個可愛的女孩,上次還沒有好好的謝她。
  
  兩人的臉色卻在慕容舒清說話的一瞬間變得晦暗,裡面有著慢慢的傷痛與憤恨。呼吸也明顯變得凌亂。他們的神情加上見他們時的狼狽,慕容舒清驚覺事情似乎沒有她原來認為的這麼簡單。
  
  「穆顰怎麼了?」她現在關心的只是那個如陽光一般的女子究竟怎麼樣。
  
  兩人卻是越發的激動起來,緊握的雙拳青筋立現。過度的情緒激動,讓他們的內傷復發,隨即又暈死過去。
  
  看著兩人軟到在床,卻依然不能舒展開來的眉峰,慕容舒清心裡隱隱的覺得不安。
  
  就在慕容舒清還在擔心之時,沈嘯雲靠在門邊,冷冷的說道:「想知道發生什麼事,很簡單,一百兩一條信息。」上次她隨便丟個五千兩,就要了他六個得力手下。他就不信,這次還不能賺回一些。
  
  慕容舒清看著他,毫不猶豫的回道:「很合理。」就在沈嘯雲暗自高興的時候,慕容舒清忽然話鋒一轉,說道:「對了,你在府上住宿,兩百兩一天。」
  
  什麼?!「你——」沈嘯雲一直酷酷的臉,瞬間變得扭曲。她以為她這裡是皇宮嗎!
  
  「你可以不在這住,不進慕容家最好。」慕容舒清聳聳肩,一副隨便你的樣子。唐曉曉在她府上,除非沈嘯雲放得下她,不然,就算他再怎麼精明,注定都是輸家。
  
  慕容舒清不理會沈嘯雲的瞪視,認真的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沈嘯雲將手中的信封摔在慕容舒清手裡,轉身離開看都不看她一眼,他這是中了什麼邪氣,上門找氣受!
  
  慕容舒清卻因為手中的信息,臉色越發的晦澀起來。
  


  炎雨蒼素篇(三)
  
  慕容舒清將風雨樓的信箋放在桌上,還是坐在兩床之間的木椅上,只是這時的心情,卻沒有了剛才的愜意,手中的書也無意翻看,看向床上幾乎全身上下都被繃帶纏繞的兩人,她的心情也變得沉重起來。此刻,她能明白他們的心情,滅門之仇,親人離去的痛,都會如蔓草一樣時刻纏繞撕咬著他們的心。
  
  相較於死去的人,活下來的就要承受更多的痛苦、仇恨與責任。那個陽光般的女孩,與她,不過一面之緣,她也會心疼難過,更別說是與她朝夕相處的他們。
  
  看向窗外熾烈的殷紅,那是陽光最後的倔強。兩人再次醒來之時,已經是日暮西沉了。這次醒來,他們的精神比上午要稍好些,看見慕容舒清仍然坐在床邊,有些不解,他們與她,非親非故,她為什麼要守在他們身邊呢?!
  
  炎雨、蒼素對看一眼,並不打算深究慕容舒清的意圖,兩人暗暗調息了一會,就要下床離去。他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雖然艱難,但是兩人還是勉強的坐了起來,雙腿還未落地,一直看著天邊暮雲的慕容舒清輕輕的說道:「你們要報仇,也要先把身體養好,搞清楚找誰報仇吧!」
  
  如羽毛般輕柔的低音,在室內慢慢的盪開,讓炎雨和蒼素心下一怔,炎雨忽然警覺的盯著慕容舒清,冷冷的說道:「你怎麼知道我們要報仇。」
  
  慕容舒清並未回答,只是看向放在桌上的信箋。兩人順著她的視線,也看見了桌上暗黃色的信箋,信箋的右下方,淡淡的映出暗紅色的幾個字。炎雨驚道:「風雨樓?!」風雨樓的消息極快且精準,只要出得起錢,沒有不知道的事,這是江湖中人人皆知的事情。
  
  慕容舒清輕歎了一口氣,說道:「我可以幫你們。」
  
  炎雨和蒼素先是對看了一眼,本來想要拒絕的話,再看向自己滿身的繃帶和放於桌上的信箋時改變了主意。蒼素咬了咬牙,堅毅的說道:「好,你若幫我們報了仇,想要我們做什麼,我們都可以答應。」
  
  滅門之仇,他們非報不可,但是依靠他們的力量,怕是難以成事,死他們並不在乎,只是若死之前沒能為師妹和數十個師兄弟報仇,那便是死也不能瞑目。而眼前這女子,蒼素感覺到,她絕不僅只是富家千金這麼簡單,一身的平和淡然之氣,不是誰都有的。
  
  慕容舒清輕搖螓首,淡淡的說道:「不必承諾什麼,我不需要你們的回報。」難不成她還能讓他們以後幫她殺人放火不成!
  
  「為什麼?」炎雨滿臉的不信,她有什麼理由無條件的幫他們。
  
  為什麼?!眼前是穆顰染笑的臉,擔心的眼,還有那甜甜的聲音,或許是為了那句「姐姐,需要我幫忙嗎?!」的關心吧。慕容舒清輕聲回道:「就算是,為了穆顰吧!」
  
  穆顰?她就是為了小師妹,就是因為上次幫過她一次嗎?!
  
  慕容舒清不理會兩人猜疑的眼神,起身將房內的燭台點亮,問道:「先告訴我,事情的來龍去脈吧。」風雨樓的信箋只說了炎雨蒼素所在地穆虛門在一夜之間,被滅門,行兇者與官府及另一個江湖幫派鴻幫有關,就沒有詳情了,不知道是不是沈嘯雲故意只給她一半的消息!
  
  炎雨、蒼素不知是否回憶起了什麼,兩雙眼睛裡,同時燃起嗜血的精光,慕容舒清並不急著催促,久久,蒼素才稍稍平靜下來,講述了事情的始末。
  
  穆虛門由師祖穆虛子建立,創建時間不久,在江湖上,只是個小幫派,始祖穆虛子武功極高,自創了一門內功心法,此內功心法極為獨特,只重內力的研修,卻無招式。但是若是練成,可就此套內功心法帶入任何招式之中,威力都會大大增強,就是受了內傷,也可以通過這套內功心法自我調息。雖然這套心法很是神奇,卻因始祖處事低調,不喜炫耀,並沒有太多的人知道。
  
  始祖所創的這套內功心法,高深之極。師傅只學了七成,始祖便過世了。這套心法需兩個武功修為相似,心意相同之人共同研習才能有所精進。始祖去世之後,再也沒人可以指導師傅,也沒人能和他一起研習,師傅就將這套心法傳授給了他們。可是三人研究了十幾年,仍是只停留在第七層,師傅也因時常自己研習,未得其法,最後內傷不治。
  
  師傅去世之後,為了完成師傅的心願,他們仍不放棄研習心法,只是越是演練,越是難有進展,還因為內力相沖,兩人也時常受傷。
  
  一個月前,有兩個師弟被官府的人捉了去,理由是與山下的村民鬥毆擾民,多次要求與官府對峙,官府都不予理會。正在他們苦惱之際,鴻幫幫主陳言找了上來,陳言與師傅是舊識,後來不知因為什麼原因,就沒了往來。
  
  陳言說,官府之所以為難他們,是因為聽說了穆虛門的內功心法,曦城知縣想要討好當朝最勢的將軍,把內功心法作為禮物獻上去,若是他們不交出心法,接下來官府就要以江湖幫派擾民之罪,出兵圍剿。陳言聲稱看著與師傅的交情上,只要他們交出心法,可以和官府的人周旋,放了他們兩個師弟,從此也可不再為難穆虛門。
  
  雖說民不與官鬥,可是這心法是始祖所創,怎可這樣就被人拿去,而且還是被這些朝廷鷹犬用來巴結賄賂,當時他們心高氣傲,厲言拒絕了陳言。誰知,當晚,官府就派人圍剿穆虛門,為了將師弟、師妹救出去,他們已經盡了全力,可是還是慘遭滅門,若不是當晚雷雨沖刷掉一路上血跡和血腥味,他們也是必死無疑了。
  
  炎雨狠狠的錘了一下窗帷,厲聲說道:「這樣艱險無恥之輩,我們非要他的命不可。」原來不想與官府動武,是顧及到師兄妹們,今日他要定了劉旭的人頭。
  
  聽了蒼素的解說,慕容舒清卻是異常的平靜的問道:「劉旭當面問你們要過秘籍?!」
  
  蒼素想了想,回道:「沒有,是陳言和我們說的。」他們根本連劉旭的面都沒有見過。
  
  劉旭是個貪官,她是知道了,只是他要內功心法有什麼用?!當朝得勢的將軍有三個,鎮國將軍軒轅逸,東海守將祈雨,兵部尚書馮禮,這三人她雖都未見過,但是都算有所瞭解。軒轅逸武功高強,心高氣傲,根本不屑這些江湖雜本,祈雨算起來是她舅舅,傳說他為人正直爽朗,武學造詣已經頗高,應該也不屑於此,而且他駐守東海,與劉旭並沒有利益糾葛,劉旭不會去討好他。再來就是馮禮,此人是個粗人,一生只重英雄,像劉旭此等文臣貪官,根本不會理會。
  
  所以,想要心法的應該是那個陳言了。看來又是一例相互勾結的勾當,心中有了計較,慕容舒清問道:「現在心法呢?」若是心法還在他們手上,那個陳言是不會就此罷休的。這麼多天沒有動靜,估計已經到手了。
  
  不出慕容舒清所料,炎雨懊惱的說道:「發現官府圍剿之時,我們再去看心法,已經被偷去了。」
  
  「有沒有想過,你們都是習武之人,為何會被官府的衙役滅門?!」光是這點,就已經很值得懷疑。
  
  炎雨和蒼素沉吟片刻,炎雨狠狠的回道:「他們放毒,用火攻,還有很多弓箭手埋伏在外面。」當時,就是沒有把官兵放在眼裡,結果讓他們的毒氣隨著大火蔓延進來,如果不是這樣,師弟還有顰兒也不會死。
  
  慕容舒清繼續追問道:「看清楚了,都是官府的人?」
  
  「他們自稱是,為首的幾人身著捕快的衣服。其他的,太黑了,看不清。」當晚既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火光沖天,根本看不清。
  
  忽然,蒼素像是想到了什麼,雙手緊握成拳,說道:「弓箭手是——黑衣人!!」官府圍剿,為何有黑衣人!!
  
  看來他們自己也看出來事情並沒有他們想像的那麼簡單了,慕容舒清淺笑著問道:「你們打算找誰報仇!劉旭?!」
  
  「這事我們一定要查清楚。」仔細回想事情的經過,確實有很多蹊蹺之處,但是現在,他們已經不想再武斷的下決定,只是凡是與這件事有關的人,他們一個也不會放過。
  
  說完,兩人再一次動作一致的站了起來,雖然還有些蹣跚,但是卻依然倔強的向門外走去。只是這次,慕容舒清沒有像上次一樣再由著他們,聲音不大,確實堅持的說道:「現在你們哪裡也不許去!」
  
  「不可能。」從未被人這樣限制過的兩人根本不把慕容舒清的話放在眼裡。
  
  早就知道他們會這樣,慕容舒清也不急,依然坐在竹椅上,淡淡的說道:「來人。」
  
  門外進來四個健碩的灰衣男子,炎雨、蒼素戒備的看著慕容舒清,現在就算她要對他們怎麼樣,他們也是無力反抗,只見慕容舒清慢慢起身,說道:「你們應該很清楚自己現在應該幹什麼。這樣義氣用事根本沒有任何意義。我答應會幫你們,自然會處理,最後的仇人一定是留給你們的。」
  
  說完,在踏出房門的一刻,慕容舒清忽然微笑的對著四人說道:「看住他們,傷沒有養好,不要讓他們下床一步。」
  
  「是。」
  
  炎雨、蒼素只得被迫回到床上,只是兩人眼裡,對於那個叫做慕容舒清的女子,有了另一番認識。
作者: adanp0504    時間: 2016-2-22 12:41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7-1-2 06:51 PM 編輯

炎雨蒼素篇(四)

  炎雨和蒼素被關在慕容舒清的小花園裡快半個月,她都沒有再出現過,終於在四個守衛已經快要攔不住他們的時候,慕容舒清出現了。

  慕容舒清進來的時候,只見炎雨和蒼素與四人打的難捨難分。不想被無辜傷及,慕容舒清退到門外,才笑道:「一大早這麼有興致練武啊?」

  聽到她的聲音,兩人停了下來。只是若眼神可以殺死人的話,慕容舒清想,估計她已經身中數十刀了。慢慢的走進小院,慕容舒清將手中的東西遞到蒼素面前,蒼素並不想理會她,畢竟被人關了半個月,誰都不會有好臉色。可是當看見那熟悉的藍皮書面時,蒼素不敢置信的拿在手,驚訝道:「這是?」

  炎雨再看清是始祖的心法之後,也忍不住問道:「妳怎麼拿回來的?」難道她消失了半個月,就是為了拿這本心法嗎?

  慕容舒清卻淡笑著,不願與他們多說其中的曲折,回道:「對付小人自然有對付小人的辦法。」

  直接從陳言那裡要,機會渺茫,陳言與劉旭勾結,估計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從劉旭這裡要,對於她來說,更容易得手。蛇打七寸,對劉旭這樣的貪官,一是錢,二是權,三是利。既然陳言用的藉口就是知縣要巴結當朝得勢的將軍,那麼讓劉旭獻上心法就是順理成章的了,當朝還有誰比軒轅逸更得勢呢?而且他可是軒轅逸名義上的未婚妻,雖然沒有見過這個傳說中的鎮國將軍,借借他的名聲,也是她這個「未婚妻」的福利吧!

  將心法交還給他們,慕容舒清說道:「我猜,陳言沒有這麼容易放過你們,江湖的事情,就由你們江湖人自己去解決,這事也是因他而起的。至於劉旭,我自有辦法讓他丟官去職。」

  「好。」兩人收好秘笈之後,就要匆匆往外而去。

  看他們的樣子,莫不是──

  「你們打算現在就去找陳言?」

  兩人停下腳步,回答得倒是坦然,「我們的傷已經好了八成。」

  慕容舒清哭笑不得,她知道他們現在的身手,她是攔不住他們了,但是她還是有些無力地提醒道:「你們是他的對手?」陳言和他們師父是一輩的,功力不知比他們深厚多少!

  顯然他們早就想到了這個問題,炎雨面無表情的回道:「單打獨鬥鬥不過他,但是我們兩人聯手,未必沒有勝算。」

  「然後拼個同歸於盡?」慕容舒清在心裡輕輕嘆氣。這兩個人怎麼就這麼拗!她揮揮手,讓一直立於身後的四人退下,反正也攔不住他們,實在要走,她也沒有辦法。

  慕容舒清轉身在花園的石階上坐下,最後一次勸道:「你們要殺陳言,對手又豈是他一個人,鴻幫上下數十人,就算沒有了官府的庇護,你們也沒有這麼容易有機會和他『同歸於盡』。我這麼費力地幫你們奪回心法,也不是讓你們去和他同歸於盡的。」

  她言盡於此,若是他們仍是執意尋死,那也不是她能改變的。

  兩人也並非愚笨之人,只是手中握著這本心法,他們也有著說不出來的無奈。蒼素一邊搖頭,一邊嘆道:「妳說的我們明白,可是這心法第七層我們練了五年了,不但沒有更進一層,反而受的內傷一次比一次嚴重!」只怕再練下去,別說報仇,性命也會搭在上面。

  「或許是你們的方法有誤?」難怪上次看見他們的時候,穆顰對他們練功如此反對。

  蒼素握緊手中的心法,肯定地說道:「我們是按照心法所記,還有師父的教導習練。」

  「能讓我看看嗎?」她本來對武功這些事並不感興趣,可是被他們這麼一說,她也想看看這傳說中高深的內功心法,到底都記載些什麼。

  炎雨和蒼素對看了一眼,彼此點點頭,將手中的心法遞給慕容舒清,她若是想要這本心法,完全可以不用還給他們。

  慕容舒清隨意的翻看了一遍,裡面的字眼晦澀難懂,大多是些呼吸方法,穴道名稱之類的,看到後面,慕容舒清忽然蹙眉說道:「奇怪。」

  炎雨看她的表情,以為她真的看出什麼問題,問道:「怎麼了?」

  慕容舒清問道:「你們心法中的研習方法,都是一方精進,一方守護,然後精進的一方帶領守護一方提升。」

  幾次相處下來,這個慕容舒清的確有些過人之處,莫不是她真的看出了心法演練的秘密所在?蒼素也忍不住問道:「有什麼不妥嗎?」

  就在兩人期待的看著她時,慕容舒清搖搖頭,無辜的回道:「我不知道。」對於書中的記載,她只看得懂練習方法,至於具體的運功之法她並不明白。晃了晃手中的心法,慕容舒清說道:「可是第七層以後就沒有記載了。」

  原來還以為她看出了什麼,結果是空歡喜一場,蒼素解釋道:「師父說,這是心法的修練方式,所以後面也就不再重複。」

  慕容舒清卻不這麼看,她微笑地提出疑點,「可是為何偏偏在第七重之後就不再記載,前面六重都在重複?」若是真如他們師父所說,那完全可以只在第一層說明之後,後面標記同第一層就好了,為何還要連續六層,到第七層就不再記載,而他們又是在第七層遲遲突破不了?

  慕容舒清說的,也引起了兩人的注意,他們都習慣性地把精力放在研習運功法門之上,從沒在練習的方法上下過功夫,一直都按照師父教導的方式練習而有所提升的,沒有想過會有變化。

  蒼素看著炎雨,疑惑d問道:「難道第七重之後,兩人修練的方式就不再是這樣了?」

  兩人彷彿找到一個新的突破口,炎雨也恍然說道:「怪不得第七層之後,守護方不但不能提升,還經常被對方掌力所傷。」

  兩人似乎都有些興奮,同時對慕容舒清抱拳謝道:「多謝提點。」

  慕容舒清看了看手中的書,聳聳肩,笑道:「我隨便說說的。」

  兩人卻不管這麼多,拿回心法之後 一刻也不多留d飛身而去。慕容舒清也鬆了一口氣,看樣子他們是不會馬上找陳言報仇了,只希望,他們的武功真的能有所提升吧。

  數月後。

  在曦城待了幾個月,終於回到慕容家了,她還是對花都的天氣比較適應,還有新建好的隨園,她很滿意,這樣的一大片竹林還有水上竹屋,是她心儀已久的,想不到在這個時代,她將它實現了。

  聞著綠倚巧手泡製的龍誕茉莉清茶,慕容舒清靠坐在水榭的竹橋上,欣賞著夕暮竹林、光影綽約的景緻。

  可是才喝了一口,就看見四個侍衛追逐著兩個黑影掠進竹林,這四人是沈嘯雲的手下,武功自然是不錯,可是就算慕容舒清不會武功,也看得出黑衣人的武功高出他們很多,他們並沒有用全力,不然這四人怕是已經沒命了。

  慕容舒清輕聲說道:「住手。」若是這兩人真的是來找她麻煩的,他們也擋不住,只是做無謂的犧牲罷了。

  話音才落,兩人已經飛身來到她面前。

  因為是坐著,慕容舒清只得把頭昂高,才勉強看清他們的長相,看清之後,慕容舒清奇道:「是你們?」

  花了些銀子,使了些手段,總算是逼得劉旭丟官去職,她回程的路上,就聽說鴻幫被滅,劉旭告老還鄉的路上遇見山賊,客死在路途之上。想必是他們幹的,看他們的武功精進如此之大,可見已經參破了心法的秘密,可是他們仇都報了,還來找她幹什麼?

  慕容舒清放下茶杯,問道:「有什麼事情嗎?」

  兩人沉默了一會,才由蒼素冷硬的回道:「我們是來屢行承諾的。」

  「什麼?」慕容舒清不解,她和他們之間沒有承諾過什麼吧?!

  兩人卻動作一致的單膝跪下,說道:「有什麼差遣您就吩咐吧。」

  他們突來的舉動,把慕容舒清嚇了一跳,到這裡已經快一年了,可是她還是不適應別人動不動下跪,而且還是兩個大男人!

  兩人就這樣子執拗的半跪著,慕容舒清站起來也不是,坐下來也不是,只得無奈的解釋道:「我記得我已經說過了,我不需要,幫你們是為了穆顰。」

  她說了好一會兒,兩人還是一動不動地半跪著,面無表情地等待著她的命令,他們的執拗,她算是見識了,可是現在他們的武功這麼高,也沒人能把他們拖出去啊!

  慕蓉清舒想了想,問道:「你們幫我辦一件事,就算還了這個情,然後會離開,是嗎?」她還是不習慣這樣的報恩。

  兩人還是一動不動,炎雨冷冷的回道:「妳幫我們的這個忙,一件事還不完,我們會在妳身邊任妳差遣一年。一年之後,我們就會離開。」

  一年?好吧,今天說什麼也沒有用了,若是這樣能讓他們心安一些,就一年吧。

  當然,那是他們三人都沒有想到的,這一年,是一年又一年!


作者: adanp0504    時間: 2016-2-22 12:43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7-1-2 06:51 PM 編輯

番外一 軒轅逸之死
               
    主帳軍營

    兩杯剛泡好的龍誕春茶,裊裊地冒著熱氣,茶香在帳內彌漫。裴徹深吸了一口氣,茶香沁入心脾,龍誕真不愧是茶中之王,入口清香回味醇厚,就連茶香都這般醉人,以後軒轅和慕容舒清成婚了,要喝好茶就容易了!兩個大男人一左一右地坐於案桌旁,清茶在手,各有所思,主帳軍營內,這般輕鬆愜意的時光實在不多,拿起茶杯,裴徹品了一口香茶,舒服地嘆息道︰「蒼月降書一拖再拖,現在尤霄已死,想必他們是使不出什麼花招了,只等簽下降書,我軍便可班師回朝了。」

    好在軒轅護送舒清回京之後又回來了,不然就要被尤霄鑽了空子。比陰謀詭計他們或許略遜一籌,若論戰場拼殺,尤霄豈是軒轅的對手。

    「嗯,朝廷已經派了方瞳主持受降之事,你我只需整軍待發。」說話間,軒轅眉宇之中盡是喜色,藏都藏不住。

    嘖嘖,幾時見過他這般喜形於色啊?裴徹忍不住出言調侃︰「這回輪到你急了?你也有今天。」慕容舒清就不該這麼快答應嫁給他,當年軒轅對人家不理不睬,幾次三番揚言退婚,現在知道急了,真應該讓他吃點苦頭才對。

    嘴角輕勾,軒轅逸心情很好,絲毫不在意裴徹的揶揄。明日就是舒清出宮的日子,若無意外,他一個月內便可回京,這一次無論誰都不可能再阻撓他與清兒成親,就算是皇上也不行,他也不相信玄天成當真會冒天下之大不韙,強搶臣妻。

    兩人閒聊著,一道響亮的通報聲從帳外響起,「報!帳外一名男子自稱是慕容家的人,求見將軍。」

    慕容家?軒轅逸握著茶的手明顯一頓,裴徹暗笑,需要這般激動嗎?軒轅現在估計聽見慕容二字,就已經心神蕩漾了,好笑的搖搖頭,裴徹只顧著低頭品茶,錯過了軒轅逸眼中的深沉。

    「讓他進來。」是清兒派來的人嗎?難道京城出了什麼事?昨日他留在京城的人才傳來消息,宮中並無可疑異動,此時慕容家的人前來,莫不是出了什麼事端?

    「是。」

    小將話音才落,一抹暗影匆匆掀開門簾,進入帳中。

    看清來人,軒轅逸認出他便是在臨風關時一直保護舒清的侍衛,軒轅逸急於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沒有寒暄,急道︰「樊峰,什麼事?」

    「主子有一封信,交待務必交到將軍手中。」樊峰沙啞的聲音,參差的鬍渣,疲憊的神色,都說明這封信件是以最快速度從京城送到臨風關的,舒清極少給他寫信,莫不是她真的出事了?

    從樊峰手中接過信件,軒轅逸隨口回道︰「多謝,你去休息吧。」

    樊峰卻仍是一動不動地立於帳中,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難道舒清還有口信?軒轅逸低聲問道「還有事?」

    「請將軍即時拆閱,閱後焚毀。」

    閱後焚毀?何事如何謹慎?不僅軒轅逸疑惑,就連本來純粹看熱鬧的裴徹也察覺出了事有蹊蹺。

    軒轅逸快速撕開信封,裡面只有一張薄薄的信箋,打開信箋只看了一眼,軒轅逸臉色大變,一向穩健平緩的氣息明顯急促了起來,就連拿著信紙的手也微微抖動起來,盯著信箋的雙眼一動不動,似乎要將那張信箋瞪出一個窟窿來。

    「軒轅,你沒事吧?」隔著一張大案桌,裴徹看不到信箋上寫了什麼,但是從隱約印出來的墨痕來看,也就寥寥數句,信上到底寫了什麼,能讓軒轅失態至此?

    裴徹起身走近,樊峰卻忽然上前一步,擋在他身前。裴徹只看見他從袖間拿出一個火折子,遞到軒轅面前,他似乎才回過神來,他沒有接過火折子,暗黑的眸依舊落在信箋上。

    樊峰有些不耐煩的用火折子點燃了信箋一角,裴徹以為軒轅會發怒,他卻一句話也沒有說,任由信箋在手中被火苗吞噬。

    直到確認信箋全部化為灰燼,樊峰才後退一步,留下一句「告辭」,便轉身出了主帳營。

    裴徹急道︰「慕容家是不是出事了?」或者是舒清出事了,不然軒轅不會如此。

    深吸了一口氣,軒轅逸顯然冷靜下來,低聲回道︰「沒事。」

    他不願意說,裴徹也無能為力,「我去看看各營將士是否準備妥當。」

    裴徹出了主帳,只留下軒轅逸與一室的茶香,軒轅逸久久地站在案桌旁,看著地上飄散的幾縷灰燼,只覺得一股股的涼意由心而生。

    我在海域。

    信箋上只有四個字,娟秀清麗的字跡確是出自舒清之手,但是她給他這四個字,是什麼意思?他們不是已互許終身了嗎?她不是說會等他回去嗎?她此刻不是應該在宮裡嗎?她為何要去海域,宮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一刻,軒轅逸被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所籠罩,他疑惑,他無力,他憤怒,他惶恐,他心寒。她總是那樣清冷,那樣從容,那樣的淡漠,他以為他已經走進她心裡,現在卻忽然發現,他根本不懂慕容舒清在想什麼?

    「軒轅,我覺得蒼月不太對勁,降書已簽,大軍卻遲遲沒有撤離臨風關,我怕他們還有其它打算。」裴徹一邊說著,一邊暗暗觀察軒轅逸,今天已是第十天了,那日之後,軒轅就一直不對勁,眾將只覺得軒轅將軍這幾日心情不太好,總是黑著臉,極少出帳,對誰都愛理不理。裴徹卻敏銳地感覺到他並不單單只是惱怒而已,他在煩躁,而且很容易恍惚,就像現在,他說了半天,軒轅一點反應都沒有。

    「軒轅?你到底怎麼了,這幾天一直魂不守舍?」

    「降書看來不過是他們的緩兵之計,讓我軍放下戒心,蒼月行事陰險,我軍不得不防,你待會傳令全軍,不得鬆懈,嚴陣以待。」

    裴徹還以為他根本沒在聽,原來軒轅並沒有他以為的那樣失魂落魄。是他看錯了嗎?

    「將軍!」李鳴急急忙忙衝進帳內,打斷了兩人的話,軒轅逸臉色更加暗沉,裴徹低聲罵道︰「什麼事情這麼火急火燎的?」這小子從軍這麼多年了,怎麼還是如此毛躁?

    「京城傳來消息,慕容小姐……」李鳴臉色微青,看向軒轅逸的眼神中透著慌亂與擔憂。

    軒轅逸刷的從主位上站了起來,一雙鷹眸緊張地盯著李鳴,雖然沒有開口說話,卻已經讓李鳴驚得倒退了一步。

    李鳴傻愣著不說話,裴徹也急了,「慕容舒清她怎麼了?」

    「慕容小姐……在宮中……」一向爽快的人說話忽然變得磕磕巴巴,裴徹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果然磨蹭了半天,李鳴終於說道︰「病逝了。」

    「什麼?」舒清病逝?「這不可能!」他已經猜到舒清必定是出事了,但是居然是——死了?這……怎麼會這樣?裴徹低叫的同時,立刻看向身旁的軒轅逸。

    「你們都出去。」兩人離得很近,裴徹能清楚地聽到軒轅逸壓抑的聲音明顯在抖動,緊咬著牙關讓剛毅的徹臉上浮現出一條條青筋,渾身上下充滿著難以的控制戾氣。

    「軒轅……」裴徹真的很擔心軒轅逸,再過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他們就應該成親了,在這種時刻慕容舒清卻莫名病逝。他們相交多年,軒轅的為人他再清楚不過,重情重義,他對舒清是絕對動了真心,現在這樣的結果,如何是好?

    「出去!」咆哮般的嘶吼震的帳外守將的心都抖了一下,裴徹不敢久留,拖著已經嚇傻的李鳴趕緊出了主帳。

    出了主帳,李鳴心顫地問道︰「將軍沒事吧?」跟在將軍身邊好些年頭了,從沒見過他這般模樣,像要吃人似的,又像困在牢籠裡的野獸,真可怕。

    「究竟出了什麼事?」從未聽說慕容舒清有惡疾,怎麼可能在短短的幾個月時間裡,就病逝了?這中間絕對有可疑。

    李鳴搖頭,郁悶而煩躁地回道︰「我也不清楚,但是慕容小姐確實過世了,祁相已經將她的屍體接回祁家。」他以前不喜歡慕容舒清,但上次與她相處了些時日,好不容易覺得她還算配得上將軍,大婚之前竟然出這種事情!好好的一個人,怎麼會說沒就沒了?

    主帳內傳來轟的一聲悶響,怕是案桌被軒轅逸給劈了。裴徹回頭看向身後的帳篷,心中有一絲奇怪的感覺,數日前的書信,軒轅多日來怪異的情緒,還有剛才他居然不問細節,就將他們趕了出來,這不像軒轅處事的風格,到底是怎麼回事?

    主帳內木屑飛濺的到處都是,血沿著手掌滴落在案桌的殘骸上,留下斑駁的血痕,他傷的不是手,他最傷最疼的,是心。

    難怪妳說妳在海域,原來是打定主意用「死」來解脫,可是妳有沒有想過我?有沒有想過和我商量?有沒有把我當成相伴一生的人?慕容舒清,妳說走就走,多麼的灑脫,妳怎麼可以這樣狠心,這樣無情?

    兩天內,慕容舒清病逝的消息很快傳遍軍營,眾將不勝唏噓,那樣清雅的女子竟這般香消玉殞了,實在可惜,將軍該是最痛心的,但是卻沒人敢前去勸慰,只能推裴徹前往。他是軍師,亦是軒轅將軍的好友,自然不能推脫,在帳前站了一柱香的時間,裴徹終於還是硬著頭皮進了主帳。

    帳內一片狼藉,與他猜測的一樣,案桌已經被軒轅用掌力劈斷,地上星星點點的乾涸血跡,說明軒轅還是把自己弄傷了。抬眼看去,並未看見軒轅逸的身影,裴徹急道︰「軒轅?」

    「過來。」這一聲回應,暗啞到幾乎聽不出是軒轅逸的聲音,裴徹朝右方看去,只見軒轅逸背對著他,站在地形圖前,半彎著腰,像是在研究地形。

    裴徹趕緊走過去,才走到他身側,軒轅逸又問道︰「蒼月還有何異動?」

    「蒼月大軍正在慢慢回撤,但是明顯不積極,如果我軍現在撤離,就怕他們會殺個回馬槍。」嘴上回著話,裴徹的眼楮卻一刻不離地盯著軒轅逸,赤紅的雙目雖然滿是疲憊,卻也還算有神,才不過兩日,本就清瘦的臉頰竟是凹陷了一般,手上的傷只用布條隨意纏著,乾涸的血液已經凝固。疲憊與憔悴顯而易見,好在此時的他已冷靜許多,裴徹嘆道︰「軒轅,你還是先回京吧,臨風關有我和諸位將軍守著,蒼月想要偷襲也沒這麼容易。」

    現在還不回去,怕是趕不上舒清下葬之期。

    軒轅逸沒接裴徹的話,自顧自的說著︰「蒼月名將武將軍三年前已死,蒼月根本沒有一個將領可以與我軍對壘,尤霄行事陰險,應該是想出奇制勝。現在尤霄也死了,蒼月沒有主帥,不可能與我軍再次正面交鋒。你只要小心提防,讓將士們提高警惕,蒼月此次是做不了什麼亂了。」

    「嗯。」裴徹總覺得軒轅今天有些奇怪,卻又說不上哪裡怪。又說了一下各營的部署防備等事宜,軒轅逸終於抬起頭來,低聲說道︰「明日我便回京,這裡交給你了。」

    「好。」裴徹暗暗鬆了一口氣,軒轅終於肯面對舒清離去的事實,總算還是挺過來了。

    轉頭看向裴徹,軒轅逸用力拍了拍裴徹的肩膀,沉聲說道︰「以後……辛苦你了。」

    赤紅的雙目中,是裴徹從未見過的慎重,還有一絲愧疚一閃而過。裴徹的心倏的一緊,一把抓住軒轅逸的胳膊,急道︰「你到底想幹什麼?和舒清有關,對不對?」舒清之死一定有內情,從那封書信開始,一切都開始變得蹊蹺起來,軒轅他要做什麼?

    沉默了一會,軒轅逸緊蹙的眉頭緩緩鬆開,嘴角揚起一抹很淡的笑,回道︰「徹,若是我和清兒一般,離開了你們,你就將我的屍骨葬在這臨風關吧。」

    裴徹大驚失色,「軒轅!你胡說什麼?」難道他要為舒清殉情?不可能,軒轅不是這樣懦弱的人。還沒有弄清楚他嘴角那抹笑容是什麼意思,軒轅逸已經推開他抓住他手臂的手,背過身去不再看他,「我累了,你出去吧。」

    帶著一肚子的疑惑和憂心,裴徹出了主帳,想了一夜,心中似乎有些頭緒,卻又不敢確定。第二日,軒轅逸只帶了五十精兵返回京城。

    夜幕漸漸暗了下來,不知的怎麼回事,裴徹從早上開始,就一直心神不寧。裴徹在帳內來來回回地走了不下幾百個來回,李鳴實在受不了了,「將軍已經回京了,你能不能好好坐下來?人死不能復生,我們就節哀順便吧。」

    「軍師!」門簾被一把掀開,一名滿身是傷的將士衝入營房,跪倒在地,急忙叫道︰「蒼月出爾反爾,沿途伏擊將軍,將軍孤不敵眾,中箭落崖!」

    「豈有此理!」李鳴怒吼一聲,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此人正是軒轅早上帶出去的五十精兵之一,裴徹臉色一白,蒼月遲遲不肯退兵,目的就是軒轅逸嗎?他怎麼把這點忽略了!抓起小將的胳膊將他從地上拉起來,裴徹急道︰「帶路!」

    「是。」

    為了防備蒼月趁亂夜襲,裴徹帶著李鳴和五千精兵趕往五百裡外的弧山。

    一行人趕到時,只見山頂上到處都是蒼月士兵的遺體,地上、樹上盡是長箭扎在上面,可見他們原來是想活捉軒轅逸,結果不敵,最後只能用箭海戰術。

    五千人兵分兩路,在崖底搜索,終於一名小將發現了將軍的戰袍,大聲叫道︰「將軍在這。」

    裴徹和李鳴趕過去,只看到一個身穿戰袍的身影趴在石地上,背後還被幾塊石頭壓著,裴徹趕緊搬開石塊,小心的將他翻過身來,三支長箭貫穿前胸,血已經將戰袍浸濕,從百丈懸崖傷摔下來,他的臉部有些變形,山石的銳角在臉上留下了數道傷痕。在這樣不明的夜色下,幾乎看不出長相,但是那身戰袍確實是軒轅逸的。濃重的血腥味在崖底彌漫,裴徹伸出手,顫抖地撫上他手腕,五千人多人的崖地,安靜得呼吸聲都聽不見,久久,裴徹站起身,搖了搖頭,沉聲說道︰「將軍已經……戰死!」

    「將軍!」整齊而響亮的悲鳴,在寂靜的崖底回響著,裴徹忽然說道︰「送將軍回臨風關,葬於邊疆駐營旁。」

    葬於邊疆??李鳴趕緊上前一步,低聲提醒道︰「將軍乃東隅大將軍,怎可隨意葬於臨風關?朝廷要是怪罪下來……」

    沒等李鳴說完,裴徹朗聲回道︰「這是將軍官拜一品大將軍時發下的誓言,若是戰死,必葬於邊疆。身為軍人,葬於邊疆有何不可?朝廷若要降罪,我裴徹一力承擔!」

    「是。」眾將皆被軒轅將軍忠軍愛國之心所感動,沒人再多言。

    李鳴將屍體搬上馬車,裴徹轉身對身後的小將說道︰「發八百里加急軍情回報,大將軍軒轅逸回京復命途中,遭蒼月伏擊,墜崖身亡。」

    「是。」

    抬頭看了一眼漫天星斗,裴徹終於揚起一抹久違的笑,軒轅昨日劈了案桌,右手手掌分明有傷,而剛才那具屍體,右手上也有傷,不過是石頭造成的劃傷。這具屍體根本不是軒轅逸,那麼宮裡死去的,也必定不是慕容舒清吧。軒轅,我終於明白你那句話,與舒清一樣離開……

    暗黑夜色下,馬蹄聲四起,一抹漆黑的光影飛快的在林間穿梭,朝著東海的方向飛馳。徹,對不起了。他沒能保護好自己的女人,讓她以這樣的方式才能獲得自由,而他真的放不下她,他要去問問那個女人,在她心中,他到底算什麼?

    東隅二百三十四年四月,一代名將軒轅逸遭蒼月伏擊,歿於臨風關。


作者: adanp0504    時間: 2017-1-2 05:48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7-1-2 06:51 PM 編輯

番外二 海域的幸福生活
               
    傍晚時分的夏日海灘,海天一色的美景讓人驚嘆,原本蔚藍的天際和海面,在霞光的籠罩下,沾染了暖暖的金光,一朵朵鑲嵌金邊的雲彩與波光粼粼的海面交相輝映,盡情展現這一天最後的絢麗時光,只可惜海邊的兩人都沒有閒情欣賞這樣美麗的景緻。

    青衣女子半蹲在地上,心思都放在成堆的竹根上,她身後的男子眉頭微蹙,「我們不能種點別的?」軒轅逸看著一地的竹根,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可以想像,等這些竹枝長大,必定是一片翠綠的竹海,淡淡竹香沁人心脾,滿目的青翠也必定讓人心曠神怡,但是在海邊種竹林,怎麼看怎麼怪異,而且確定能種得活?

    慕容舒清微微抬頭,莞爾一笑,回道︰「可以啊,你想種什麼?」

    「算了,妳喜歡就好。」看她興致頗高的樣子,軒轅逸最終還是隨她去了。

    「舒清小姐,這些竹根我給您放在這裡了。」幾個婦人將最後一車竹根卸下馬車,看慕容舒清那清瘦的身子,白皙的皮膚,幾人猜測她必定是有錢人家的小姐,在這海邊種竹子,也不過是一時興起,她身側那灰衣男子雖然健壯,但那樣俊逸的樣貌,怕也不是干活的人!幾人朗聲問道︰「需要我們幫您種好嗎?」

    淳樸的婦人心裡的想法都寫在臉上,看向軒轅逸的眼神分明把他當成小白臉,軒轅逸臉色倏的一暗,寒聲回道︰「不需要!」

    幾人被軒轅逸冷冽的低喝嚇了一跳,慕容舒清趕緊起身,回道︰「不用了,謝謝妳們,我還沒想好要怎麼種,如果需要我會再去請您幫忙的。」

    「好吧。」婦人離開後,舒清低聲問道︰「生氣了?」海域的民風如此,女子為尊,要軒轅逸適應確實為難他了。

    軒轅逸失笑,他既然選擇來這裡,自然做好了準備,只是一時間還是不能習慣而已。迎著舒清小心翼翼的眼神,軒轅逸也不明說,回道︰「妳說呢?」知道他不是真的動怒,慕容舒清伸手環上軒轅逸的脖子,輕咳了一聲,故作認真地說道︰「放心,你現在是有婦之夫,我會保護你的。」

    「嗯?」環在腰上的手微微收緊,軒轅逸輕哼,她在東隅的時候就已經夠強勢了,現在到了海域,只怕要無法無天了。他倒要看看,是誰保護誰?

    被困在軒轅逸的懷裡動彈不得,舒清掙扎,軒轅逸便抱得更緊些,一來二去,兩人緊緊地貼在一起,慕容舒清郁悶,他也太小氣了吧!

    「嘖嘖,這光天化日的,兩位要恩愛也別吝嗇挪幾步路吧?小木屋雖然不太結實,好歹也能遮遮。」兩人正摟在一起,背後傳來一聲肆無忌憚的取笑,這樣飛揚跋扈的聲音,一聽就知道,來人是誰。

    西烈月一襲藍衣絢爛華美,幾乎與大海融為一體。那神采奕奕的臉龐,絕色傾城的姿容讓身後的大海也為之失色。軒轅逸臉色卻越發的難看了,輕輕鬆開懷裡的舒清,軒轅逸不客氣的冷哼道︰「妳來幹什麼?」

    「軒轅逸——」他的大名她在未到東隅之前就經常聽到,那時萬萬沒有想過,軒轅逸有一天,居然會到海域定居。這男人估計永遠也學不會謙卑為何物,更不可能對女人低頭,但是為了慕容舒清為了愛,他居然來了。這也正是她欣賞他的原因,不然誰敢這麼和她說話,早就不知死多少次了。

    故意忽略他的存在,西烈月看向慕容舒清,笑道︰「舒清,這裡是海域,女子為尊。不管是溫文爾雅、文采風流還是高大挺拔、英武健碩的男子,只要妳想得到的,我都能幫妳找得到。」

    「西烈月!別逼我對女人動手。」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還是少讓舒清和她接觸為好。

    西烈月微微挑眉,軒轅逸叫囂非但沒讓她生氣,反倒興致勃勃。舒清輕嘆一聲,一個現在是一國儲君,一個曾經是大國名將,能不能有一次見面不像孩子一樣互相鬥氣?

    「妳今天來就是要和我耍嘴皮子的嗎?辦好了就把東西拿來吧。」

    一隻纖細的手直直伸到她面前,西烈月從袖間拿出折好的紙,沒好氣地拍在慕容舒清手上,她還真是一點都不客氣!

    舒清接過紙張,展開細看了一會,笑道︰「謝了。」

    一點誠意都沒有,真要謝她,就應該入朝為官,在她身邊幫她,偏偏她還不能也不捨得逼迫舒清,真是自作孽。搖搖頭,西烈月正要離開,像是想到了什麼,走到舒清身邊低聲說了一句話。

    舒清研究著手中的紙,隨意地點了點頭,西烈月沒再說什麼,轉身離開。

    看了好一會,舒清將紙張折好收入腰間的暗兜,看她如此謹慎,軒轅逸奇道︰「這是什麼?」

    「海域港口通關文書。」商君的商船一年只能往來海域兩到三次,一是迫於氣候的原因;二來要進入海域港灣貿易也不是這麼容易的事情,有了西烈月給她辦的通關文書,以後進出港口就方便多了。

    軒轅逸了然笑道︰「妳打算做海運生意?」

    「嗯,海域物產豐富,這裡的藥材和各式珠寶在外面都是萬金難求的東西,但是海域卻獨獨不能自產絲綢、茶葉。東隅有商君打點,海域有西烈月做後盾,我們只要打通海運這條通道,這生意大有可為!」

    她果然是商賈之家出生,來這不過幾個月,就找到了最賺錢的營生。

    「不過……」慕容舒清話鋒一轉,清亮的眼眸看著軒轅逸,說道︰「一切都要從頭開始,以後就要辛苦你了。」

    「我?」軒轅逸一愣,舒清理所當然地回道︰「當然了,男主外,女主內,生意的事情自然交給你打理。」

    交給他?在東隅,他是人人敬畏的大將軍,是能讓敵國聞風喪膽的「戰神」,在這他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他甚至還在想他在海域應該幹什麼。好個男主外,一句話化解了他所有的尷尬,他的舒清有時善解人意到讓人慚愧的地步。

    明白舒清的心意,軒轅逸也不點破,故意輕鬆地回道︰「男主外可以,女主內……妳確定妳會?」在看過她煮菜之後,他已經決定不用她再下廚房了,不是說多難吃,而是那爐灶裡的火勢能把木屋給點燃了。

    慕容舒清訕訕回道︰「萬事都可以學嘛。」聽他這調侃的語氣,舒清已經猜到軒轅逸又想起上次的糗事,她不是不會做飯,只是還不太能掌握木材作為燃料的火候,用煤氣或者電的話,她絕對沒問題。

    軒轅逸大笑起來,「不可能」三個字明明白白寫在臉上,舒清白了他一眼,不與他爭辯,因為……她自己也沒什麼把握。

    海上的日落很美,卻也消逝得很快,剛才還金光耀目的天際,此時漸漸被灰藍的夜幕取代,好在繁星點點的夜空,也是另一番美景。軒轅逸從身後擁著舒清,她微抬著頭仰望星空,極地的青絲在海風的吹拂下,輕輕劃過手臂,懷裡的人安然而美好,軒轅逸不自覺的將她更緊地擁入懷裡。

    「逸。」慕容舒清忽然低聲叫道,軒轅逸以為自己太過用力弄疼了她,緩緩鬆了手上的力道,舒清轉過身,微笑著說道︰「過幾年,我們接伯母過來一起住吧,她應該也會喜歡這裡。」逸為了她來到海域已是不易,伯母只有他一個兒子,她不忍心看著逸不能盡孝。

    軒轅逸的心微微一震,凝視著懷中溫柔淺笑的女子,或許在旁人眼中,他為她放棄了高官厚祿,放棄顯赫家世,然那些都是別人眼中的犧牲,他甘之如飴,因為她值得。

    海風吹亂了青絲,軒轅逸抬手將髮絲輕輕掛到她耳後,低沉的聲音裡,是淡淡的遺憾與自責,「對不起,沒能給妳一個盛大的婚禮。」懷裡的人,是他一生的摯愛,然而他們的婚禮,沒有喜宴,沒有賓客,甚至沒有見證人,唯有浩瀚的大海可以為他們見證,雖然這是舒清的意思,他仍是為不能給她一場真正的婚禮而內疚。

    「你知道我不在意那些。」慕容舒清輕嘆一聲,他們經歷了這麼多,才最終走到一起,一生的承諾又不是由婚禮是否盛大,見證人的多寡來決定的。舒清微微踮起腳尖,用鼻尖摩挲著他的下巴,低聲說道︰「我說過,一生一世一雙人,我最在意的,始終只是你而已。」

    清潤的聲音劃過耳際,溫暖的氣息在脖頸間流連,軒轅逸低頭看相懷裡笑得溫暖的女子,不禁隨之一笑,是啊,他的舒清要的,從來都和其他女子不一樣,一生一世一雙人……

    軒轅逸低下頭,輕輕印上那溫熱的唇,正要加深這纏綿的輕吻,一波浪花襲來,打濕了他們的鞋襪,遠處海面上也響起了奇怪的聲音,與平時的海浪聲略微不同。

    什麼聲音?兩人疑惑的抬眼看去,舒清像是想起什麼,臉色微變,「逸……」

    「嗯?」軒轅逸瞇著眼楮想看清海面的情況,沒注意到舒清的臉色。慕容舒清忽然站直身子,抓住軒轅逸的手,一邊拉著他往後退,一邊喃喃的小聲說道︰「西烈月走的時候說今晚可能會有大的漲潮……」

    「什麼?」軒轅逸渾身一僵,那剛才的聲音——「妳怎麼不早說?」反手握緊舒清的手,軒轅逸拉著她朝後一路狂奔。舒清好笑,只是潮汐而已,又不是海嘯。不過看軒轅逸那樣凝重的表情,舒清還是決定不要多話比較好,嘴角的笑卻是掩蓋不住。

    她還笑得出來?!軒轅逸暗惱。他們應該好好討論一下,到底該不該住在海邊!

    海水夾帶著浪花,一波波地襲上海灘,海浪聲夾雜著男子的低咒聲和女子的輕笑聲在海灘上回響。美麗的夜,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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