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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槍手1號 -【馬踏天下】《連載中》 [打印本頁]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6 02:19 PM     標題: 槍手1號 -【馬踏天下】《連載中》

本帖最後由 ktr286bp6 於 2011-4-26 02:20 PM 編輯

【小說書名】:馬踏天下

【小說作者】:槍手1號

【作者簡介】:
[size=100%][size=100%]我看過很多的網絡小說,可以說網上有名的小說我基本全看了。 [size=100%]但也有些看不下去。 [size=100%]之所以動筆寫小說,只是因為我喜歡寫作,構思嚴謹,文筆流利是我追求的目標,情節曲折、處理矛盾合理而自然是對自己的要求。 [size=100%]所以在小說中,我後續的情節總能在前面的內容中找到伏筆和暗線,雖然這樣一來,更新的速度比較慢,但卻能得到內容的合理性。 [size=100%]我不喜歡天馬行空,想到那兒寫到哪。 [size=100%]我也喜歡YY,但我追求YY的有一定的合理性。


【其他作品】:狂龍凝香,天罡,劍凌天下,神仙跟班,橫行修真界。

【內容簡介】:

他穿越而來,卻不幸活在一個戰亂世代他本是世家子弟,卻被迫流落在外為了活下去,為了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他拿起了戰刀,跨上了戰馬縱橫馳騁,馬踏天下。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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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6 02:32 PM

第一章︰戰場

    孤零零的山丘上,一面千瘡百孔的大楚旗幟斜斜地矗立在頂端,在夜風中獵獵作響,旗幟正中那碩大的楚字已不見了一半,被撕開的大洞宛如一張黑洞洞的大嘴,正肆意地嘲笑著什麼.一名士兵跌坐在旗幟之下,一手緊緊地攥著旗幟,頭垂在胸前,一柄長槍自胸口刺入,透體而過,深深地扎在地上,槍桿上的血早已變成了紫黑色,他已經死了很久.但卻仍是不願松開那面旗幟.

    環繞著這面旗幟,重重疊疊地倒下了不知有多少的屍體,顯然,圍繞著這面旗幟,曾經有過一場極其慘烈的廝殺,沿著山坡向下,敵我雙方的屍體交集在一起,死狀千奇百怪,一直延伸到遠處,草地早已變成暗紅色,粗粗看去,在這片方園數里的草甸子止,敵我雙方起碼傷亡了數千人眾.

    一只盤旋的禿鷲興奮地發現了這個巨大的食物場地,帶著尖厲的嘯聲俯沖而下,卻驚起了正在地上撕扯著屍體的幾只野狗,驚慌地四散奔開,隔了數丈之遙,卻又不甘地回頭,毛茸茸的頭上沾滿了鮮血,張開的鼻翼噴著粗重的氣息,咧開的大嘴滴滴噠噠地流淌著混合著鮮血和涎水的液體,牙縫之間依然殘存著絲絲肉糜.

    驕傲的禿鷲不屑地掃了一眼不遠處的野狗,便徑自地用它那彎曲而又尖厲的硬喙,狠狠地啄向眼中的美味,撕下一塊,便仰起脖子,吞咽下去.

    或許是緣自地上生物對翱翔于空中生物的一種不知名的畏懼,幾只野狗示威般地咆哮了幾聲,前爪在地上抓撓了幾下,便偃旗息鼓,各自轉頭將利口對準了下一個目標,反正這里的食物多不勝數,犯不著去面對不可知的危險.

    一只野狗將尖尖的牙齒刺進了目標的大腿,這里的肉對于他們而言,是最有嚼頭的美味,口里湧進來的溫熱的液體也許讓這只野狗察覺到了什麼,這口美食貌似與先前的有些不同,但卻更讓他興奮,湧進咽喉的那溫熱的液體讓他體內的激素瞬間上升了幾個量級,低低的嗚咽了一聲,利齒合攏,便待甩頭將這塊讓他更興奮的美食撕扯下來.

    〞啊!〞一聲淒厲的慘叫驀地在寂靜地草甸子上響了起來,眼中的美食驀地從地上坐了起來,沾滿鮮血的血糊糊的臉上,一雙眼楮茫然地注視著近在咫尺的野狗.

    野狗嗷地一聲驚叫,松開大口,一個轉身便奔逃開去,跑開數丈,卻又停了下來,轉頭瞪著一雙綠瑩瑩的眼楮,死死地盯著先前的美食,不遠處那只巨大的禿鷲,受此驚嚇,也是驀地展開雙翅,帶起一股激風,騰空而起,在草甸上盤旋.

    野狗眼中的美食仍是帶著一雙茫然的眼楮轉頭四顧,眼中帶著驚恐,不解,迷茫,嘴中卻發出一陣陣囈語,卻連眼角也沒有掃一下幾步之遙的野狗.

    或許是美食的不屑激怒了野狗,也可能是尚在咽喉中流淌的那溫熱的液體的美味激起了它的野性,更可能是今晚連接兩次對它的不屑讓它感到了羞怒,總之,這條野狗憤怒地咆哮了幾聲,突地狂吠著奔向目標,尖厲的牙齒在不遠處尚在幽幽燃燒的火光映照下閃著寒光.

    接近目標,騰身而起,張開的大嘴對準了美食那因為抬頭凝視夜空而暴露的咽喉,它對自己這一撲擊甚是滿意,甚至認為這是自己這一生最完美的一擊.但它那淺淺的思想到此為至,眼中的美食抬起了手,手上有一柄閃著寒光的鋼刀,正等在自己撲擊的路上,野狗眼中露出驚恐的光芒,但卻無力停下自己這一生中最為猛烈而完美的一撲,它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如飛鵝撲火般地向那道寒光撲去,它聽到了鋼刀入肉的哧哧聲,然後,它眼中的光茫驀地黯淡,身軀重重地從空中摔將了下來.

    也許,在生命的存活面前,尊嚴實在算不了什麼,既然今晚已經被禿鷲踐踏了一次,再來一次也許算不了什麼,更何況,這種站立的生物要比這些在空中的家伙更可怕.如果這只野狗還能思維的話,它一定會發出這樣的感慨.

    這只野狗的死亡讓其它幾只感受了危險,它們遠遠地奔開,便連那不可一世的禿鷲也避了開去,雖然不曾離開這片食場,但每每低頭撕扯上幾口,便會抬頭看看那跌坐在地上的人影.

    李清頭很痛,那種撕裂般的疼痛讓他忍不住大聲地呻吟起來,然而比頭痛更讓他恐懼地是他不知身在何處,到底又發生了什麼事情.看看身周的情景,那宛如修羅地獄般的慘狀讓他的身體忍不住發起抖來.

    我在哪里?這里是什麼地方?是在做夢嗎?不,不是在做夢,剛剛那噴在自己身上那溫熱的血液,還有身上的劇痛都是真真切切地存在著。

    腦中劇烈的疼痛便在這恐懼之中不知不覺地消失,一條條信息卻在這時自腦中掠過,大楚,蠻族,戰爭,失敗,死亡,轉瞬之間,李清便明白了一切,然而他的身體卻抖得更厲害了.

    半輪殘月,一地屍體,幽幽燃燒的殘火不僅沒有讓這天地之間增添半分熱度,反而讓人更覺淒冷,裊裊上升的青煙被風瞬間吹散,消散于空中.

    空中的禿鷲,遠處的野狗冷冷地看著遠處那跌坐在地上的血人揮舞著手里的刀,指天罵地,從九天諸佛一直罵到十八層地獄,直罵得聲嘶力竭,終于又無力地僕倒在地,兀自揮著拳頭,一下一下地捶打著地面。感覺到這血糊糊的家伙對自己不會再構成什麼威脅,禿鷲和野狗們終于又將自己的目標對準了食物,只不過在大快朵熙的時候,偶而抬起頭,關注一下遠處這個讓他們感到既莫名其妙,又有些害怕的生物.

    僕到在地的李清呼呼地喘著粗氣,嘴角冒著白沫,口干舌燥的他早已無力再去高聲叫罵,失血過多的他再加上此時的情緒激動,身體已是虛弱之極.指天罵地的快感剛剛過去,生存的念頭立時便湧上心頭.

    寧為太平犬,不做亂世人,看樣子,自己卻是這亂世人了.李清慢慢地平靜了下來,身體上傳來的劇痛讓他的頭腦反而更加清醒.疼痛主要來自兩個地方,一是頭上,另一處來自腿上,伸手摸摸頭上疼痛的地方,一陣針刺般感覺立時傳來,看來頭上是遭到了什麼重物擊打的緣故.腿上卻是被那該死的野狗給咬傷的.

    試著讓自己站了起來,雖然身體搖搖晃晃,但李清卻知道這是因為失血過多而造成的昏眩,只要止住了血,就不是大礙了.看著四周那些缺胳膊少腿,甚至腦袋都不見了的雙方戰士,李清不由大為慶幸起來,自己頭上受了這一重擊便昏倒在地,卻是少遭了刀槍穿刺之苦了,若是挨了一刀,估計自己現在也就和地上的這些屍體一樣,被這些野狗撕咬了.

    打量著自己的身體,簡陋的軟甲只是遮住了身體的幾個重要部位,粗麻織就的衣裳已是破亂之極,苦笑一下,李清找到刀鞘,將刀掛在軟甲的搭扣上,又從地上尋到一支長槍,權當作拐杖,草甸這一仗,大楚看來是大敗虧輸了,自己得早些離開這鬼地方,李清知道,蠻族窮凶極惡,眼下可能是追擊逃走的大楚軍隊,回過頭來,便會來打掃戰場,這些死屍身上穿得皮甲,丟棄的兵器,都會被他們剝走,若讓他們發現了自己,自己就得再一次前赴閻王殿了.

    禿鷲有些害怕這個搖搖晃不的人影,在李清趔趄著走了幾步,似乎有向它靠攏的跡象,它便立時振翅而起,在空中盤旋了幾周,徑自落到了那小山丘之上,這里,也有無盡的美食.

    李清眯著眼看著那禿鷲,旋即目光便落在那面破亂的旗幟之上,無聲地嘆了口氣,現在自己是大楚的一名戰士,而且還是一名雲麾校尉,一名低級軍官了,總不能讓自己軍隊的軍旗落在對方的手上.

    拄著長槍,李清一步一挪地向山丘爬去,他要帶走那面軍旗.

    禿鷲非常不滿意這個家伙的選擇,居然又跟著自己來了,無奈地叫了一聲,再一次振翅而起,遠離了這塊地方.卻仍在空中盤旋不去,遠處的野狗滿意地吠了幾聲,居然有些像狼叫.

    站在那死也不肯松下手中旗幟的戰士面前,李清深深地鞠躬,無論什麼地方,勇敢而有信念的戰士都是受人尊敬的.

    從旗桿上取下那面軍旗,看著旗幟一側,鮮紅的常勝兩上大字,不由嘆了一口氣,長勝長勝,現在卻是大敗了。將那面滿是破洞的大楚長勝營軍旗整整齊齊的疊好,小心地揣在懷里,再一次地環視了一遍宛如修羅地獄般的戰場,李清拄著長矛,一瘸一拐地向著遠方走去,長長的影子拖在身後,孤單而淒涼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6 06:53 PM

第二章︰逃亡

    秋風嗚咽,吹起一地的落葉,帶著無邊的蕭瑟翻滾著飛向遠處,暗黑的雲層仿佛要壓到地面,空氣沉悶得似乎要爆炸開來,絡繹不絕的難民拖兒帶女,綿延不絕地向著大楚邊境最大的城市定州奔來.草甸兵敗,三萬大楚邊軍崩潰,定州外圍的定遠,威遠,鎮遠,撫遠要塞數天之內皆失,將數十萬大楚子民直接丟給了蠻族,蠻族瘋狂的燒殺劫掠讓無數的村莊變為廢墟,處處屍橫遍野,不可計數的丁口被抓走,焚燒村莊的黑煙遮天蔽日,整個定州外圍一片愁雲慘霧.

    此時,尚遠離定州城的李清正盤腿坐在半山坡上,幾天的逃亡讓他精疲力竭,也讓他弄明白了很多事情,看著山下絡繹不絕逃難的人群,看到不時有潰兵或成群結隊,或縱馬呼嘯而過,大家都只有一個目標,那就是定州城,那里還有堅固的城牆,還有數萬大軍,可以保護自己的安全。

    抬眼望天,不由一陣苦笑,自己莫名其妙來到這個時代,附身于這個也叫李清的家伙身上,倒不知是不是自己有什麼前生的孽債,需要這世來還。眼下的自己,真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悲,能活著固然很好,但這個世道,真不知自己還能活多久。

    幾天來,自己不停地融合著這具身體的記憶,也斷承著這具身體本來的遺產,要說這李清的身體倒是倍兒棒,比前世的自己要強多了,光是胸腹上那八塊鮮明的肌肉,便是前世的自己夢想擁有,卻又懶得去煆煉的家伙不可能得到的。而且這家伙的身世也頗有意思。想到這里,嘴角又咧開,腿上的傷又開始痛了,他媽的,也不知會不會得狂犬病,心里罵道。

    “校尉,我們走吧!”身後一個絡腮胡子嗡聲嗡氣地道。此時,在李清的身後,已跟了數十個潰兵,這些人是李清一路逃難之中,聚集在身邊的人,這幫人都不是善茬,有的是想搶劫李清身上的武器被李清打倒後投降的,有的是在李清組織伏擊落單的蠻子時踫上的,總之,個個都是凶相畢露,敢殺敢砍的家伙。

    “走吧!”李清站了起來,蠻子的大軍一直在外游蕩,別看前幾天踫上幾個落單的蠻子,自己這伙人一擁而上,殺得痛快,但只要踫上大隊人馬,那絕對是肉包子打狗,扔到里面連個水花都激不起來的下場。此時,能離定州近一步,便多一分的安全,畢竟,在定州,還有二萬大楚邊軍鎮守.

    此時的李清已顧不上考慮什麼,活著是他現在的唯一的目的,至于其它,走一步看一步吧,但是混在逃難的人群中,周圍難民敵視的目光也讓他如坐針氈,那些憤火的目光中的痛恨讓李清暗自擔憂,不知什麼時候這些失去理智的難民便會一湧而上將自己撕成碎片.

    如果不是自己手里還拿著長矛,腰里掛著戰刀,李清相信這些人一定會將自己滅了,這幾天,便是睡覺,李清也要半睜著眼楮.但不堪入耳的辱罵仍不時地鑽入他的耳中,對此,李清無言以對,他覺得這些難民痛恨他們這些軍人是有理由的,雖然自己有些無辜。他們從自己微薄的收入中除了要上繳朝廷的賦稅,還要加上定州的邊稅,而這些邊稅恰恰就是用來奉養自己這樣的大兵的.

    拿了別人的供奉,自然就要保護別人的安全,但他們沒有做到,想到這一點,李清有些羞愧,在這些辱罵聲中,雲麾校尉李清低著頭,一言不發.

    但李清周圍的這些軍漢們可不是這樣想的,聽到不堪入耳的漫罵,一個個臉露凶相,面目猙獰,〞李校尉,他們欺人太甚!〞長著一臉絡腮胡子的王啟年牙齒咬得格格作響,〞不是老子不拼命作戰,老子刀下少說也死了幾個蠻兵,但那又濟得什麼事,大軍垮了,老子不跑,白白送死麼?〞

    精瘦的騎兵姜奎陰著臉,目光不時瞟著離他不過百來米的那匹棗紅色的高頭大馬,那是他的座騎,前天被一群難民搶走了.那時他孤身一人,險被毆死,要不是武功還不錯,那就死翹翹了。今天居然又看見了他的馬,被那些難民系在一輛車上,充作挽馬。

    〞校尉,我是騎兵,馬就是我的命,這麼好的戰馬,居然被他們當挽馬用,用不了幾天,這馬就廢了.〞

    十幾個大兵都聚在了李清的周圍,〞校尉,您下令,老子們干他媽的,這氣老子受夠了.〞一時群情洶湧,雖然是潰兵,但畢竟是上過戰場,見過血的,這時聚在一齊,聲勢大漲,都期待地看著李清,只要李清一聲令下,便要動手,難民雖然人多,但真要和這些聚在一起的戰兵打起來,一見血,只怕難民便要一轟而散.那時便如虎驅羊群了.

    一個小個子潰兵不聲不響地從靴筒里摸出一把短刀,刀刃貼在小臂上,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嘴角,眼里凶光四射,四處打量著周圍的人群,似是在尋找下手的目標.這家伙叫馮國,也不知原先是干什麼的,但看他握刀的手法,便知是個殺人的好手。

    這些大兵的鼓噪聲讓聚在他們四周不遠的難民都警覺起來,看到這群眼中凶光四射的潰兵,難民不由膽怯起來,不由自主地向後緩緩退去,片刻功夫,本來吵鬧的大路居然安靜了下來.

    李清猛地拔出戰刀,眾潰兵不由眼露喜色,姜奎更是抬腳便想奔向自己的戰馬.

    〞都住嘴!〞李清一聲怒喝,在眾潰兵驚愕的神色中,李清揚起戰刀,道︰〞這些人罵得不錯,我們吃糧當兵,本就是要保護他們的,我們打敗了,讓他們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他們有理由恨我們.誰敢傷害這些難民,老子劈了他.都給我老實點.〞

    眾人默然不語,姜奎沮喪地收回了腳,他們都是多年老兵,常年在軍營之中,軍隊里森嚴的等級已浸透了他們的血脈,雖然李清與他們不相統屬,但按照戰場紀律,潰兵,散兵必須接受所有他能遇到的比自己軍職高的軍官的統一指揮,否則,斬首無論.更何況這些天與李清相處下來,眾人也都被他的膽略所折服,一路逃下來,居然被他們弄死了幾十個落單的蠻子。

    李清將戰刀刷地插回到刀鞘,心里卻是慶幸不已,還好,這些潰兵還有那麼一點點紀律和羞恥感,也幸好自己還是一個校尉,不然,今天就不好收場了,自己受了傷,而王啟年等人卻是好端端的,看他們幾人的身板,真要單挑的話,自己不見得就是對手.

    看到這伙潰兵又偃旗息鼓,周圍的咒罵聲又響了起來,看著周圍幾人不斷變化的神色,李清擔心自己會控制不住場面,不禁對周圍的難民也痛恨起來,媽的,你們能欺負一個潰兵,可這里有十幾個,且都是見過血的,真要打起來,你們值個屁啊.

    〞走吧,今天我們在這里受過的屈辱,來日找蠻兵討回來.〞李清拄著長矛,向著定州方向走去,十幾個潰兵變步亦趨地跟著他.

    此時的定州,已是全城戒嚴,草甸兵敗,三萬邊軍覆滅,讓繁華的定州直接暴露在蠻族的兵鋒之下,而定州,已有數十年未見戰火了.本來繁華的城市顯得死氣沉沉,居民關門閉戶,商鋪歇業,街道上除了不時一隊隊跑過的軍隊外,幾乎看不到什麼人煙.

    〞馬鳴鳳,你這個王八蛋.〞定州大營,一聲怒吼遠遠地傳了出去,定州軍軍主,蕭遠山氣得發瘋,整整兩協六營,加上四座要塞,三萬士兵,就這樣葬送了,定州門戶大開,自己多年殫精竭慮,苦心維持的對蠻族的戰略優勢就此葬送,自今日起,定州攻守易位.

    大楚軍制,一軍三協,一協三營,一營三翼,一翼三哨,一哨三果,定州軍在蕭遠山五年的苦心經營之下,戰力提高極快,但這一次作戰卻是情非得已,本來左協中協六營,加上四座軍寨的駐軍,三萬人齊頭並進,但左協偏將馬鳴鳳不聽號令,率本部輕軍而出,與蕭遠山的中協離得太遠,被蠻族大單于抓住戰機穿插包圍擊敗,自己為了救他,又不得不將中協傾巢而出,這才中了蠻子的埋伏,大敗虧輸,這一仗,可說是輸掉了自己五年來苦心經營的一點本錢,由不得蕭遠山不怒,〞將軍請息怒,馬將軍兵敗,下落不明,當務之急是要確保定州不失,才能論及其它啊.〞蕭遠山的首席幕僚沈明臣憂心忡忡.看著丟盔棄甲逃回來的蕭遠山,勸道。

    〞馬鳴鳳,我要剮了你!〞蕭遠山咬牙切齒,拔劍亂砍案幾,幾劍下去,已是將虎案剁得稀亂,余怒未消,揚手便將劍狠狠地投擲出去,擦著一名剛剛踏進大門的親兵的頭頂飛出去,將頭盔擊得不知飛到了那個旮旯.

    那親兵嚇得呆了,張大嘴巴看著蕭遠山,嘴唇開合,卻沒有發出絲毫聲音.

    〞什麼事慌里慌張?〞蕭遠山向那親兵怒吼道.

    這一聲怒吼總算將那親兵的魂叫了回來,〞將軍,知州大人請將軍過衙議事.〞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6 07:00 PM

第三章︰營旗


    此時的大楚王朝,早已非立國之初的大楚了,皇室已沒有了當初的絕對權威,數百年來積累了無數的矛盾,也造就了無數的世家豪門,像定州將軍蕭遠山,便出身于齊國公府,而知州方文山卻又是來自豪族方家,眼下大楚各州基本把持在各世家之手,由皇室直接有效控制的州府屈指可數,可謂政令難出京城百里之外,許多州府里,百姓識得世家之命,卻不知皇室之威,大楚已顯暮色。

    定州兵敗,會對蕭家和方家造成什麼影響?方文山不得不慮,其它世家會不會趁此機會發難呢?但現在的方文山顯然是有更讓他撓心的事,眼前的事已將他愁得將一叢美須扯斷了數根,鬢旁憑添了數根白發,定州已成了戰場前哨,但有二萬定州軍在此,守住定州料想不是問題,但已洶湧向定州城湧來的難民才是真正令人頭痛的問題.

    蠻族在定州外圍燒殺搶掠,這些難民來到定州城,不能閉門不納,否則朝廷的御史一本參上,即便自己仗著深厚的背景,不見得能將他拉下馬來,但灰頭土臉卻是必然,但將這十幾二十萬的難民放進城,如何安置他們卻是極大的問題,不說別的,就是吃的,這麼多人就是喝粥一天總也得幾萬斤糧,定州的義倉支持不了多長時間.

    已經陸續有難民抵達定州,想必就在明天,大股的難民潮就將湧來,方文山已將所有的手下都派了出去,設置難民營,粥棚,所有的衙役都上街,預防騷亂發生.整整一夜都沒有睡的方文山雖然又眼紅腫,精疲力竭,但仍不得不強打起精神,與定州將軍蕭遠山商議定州的防守問題.

    全身披掛的蕭遠山走進方文山的議事廳的時候,他剛將一名屬吏打發出去,看到蕭遠山走進來,方文山迎上幾步,〞蕭兄,未曾遠迎,尚請不要怪罪,這幾天我這里太忙了.〞蕭遠山拱拱手,〞方老弟,你我之間就甭客氣了.〞

    大楚豪門之間在當朝,矛盾已開始激化,相互之間經常拆台,但蕭方兩家卻是一個例外,一是因為兩家本是姻親關系,二是兩家蕭家勢大,方家勢弱,一直是蕭規方隨,像定州,便是二大世家共同把持,是以兩人倒是合作良好,一文一武,倒也將定州經營得井井有條,要不是這一次的大敗,二人倒也稱得上是文輔武弼,相得益彰。

    落座之後,方文山沉吟片刻,終于開口問道︰〞蕭將軍,你一向用兵甚是穩重,這一次為何出了這麼大的紕露?〞

    蕭遠山苦笑一聲,〞方大人,你是知我的,但這一次卻讓馬鳴鳳害苦了,此次我讓馬副將作我偏師,與我齊頭並進,那料得他居然如此狂枉,以左協三營兵力就妄想偷襲蠻族大營,輕騎而出,與我失去了倚倀,料敵不明,狂妄自大,讓蠻族大單于集結主力擊破,這才到致草甸大敗.〞
    〞馬鳴鳳?〞方文山手一抖,又扯下了幾根須子,

    蕭遠山憤憤地一捶大腿,〞就是他,現在他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假如死了,那也一了百了,但若活著回來,我定不饒他.我真是瞎了眼,挑了這麼一個人作我的副將。〞

    方文山沉思片刻,道︰〞蕭兄,此事容後再說,文山今日請將軍來,卻是想問,以兩萬兵守定州,可有恙否?〞

    蕭遠山點點頭,〞大人但可放心,兩萬定州軍雖然野戰不足,但守城卻是綽綽有余,定州軍鎮,城高牆厚,險峻異常,想要攻克定州,即便蠻兵有十萬之眾,也難攻下,何況,哼哼,蠻兵從那里變出十萬戰兵來?蠻族舉族動員,恐也只有十萬戰兵,卻又要守老巢,又要防備他蔥嶺關外的室韋人,能有五萬戰兵來攻定州就不錯了.〞

    〞那我就放心了.〞方文山吁了一口氣,雖然心中有所料定,但親耳聽到蕭遠山這員老將如此說,這才將一顆心放到了肚子里.〞如此我就只需安置好進城的難民就好了.〞

    蕭遠山點點頭︰〞方兄放心,守城就由我來做,你只需讓我後方無虞就好,草甸大敗後,我已將分駐各處的部隊集結到了定州,這些天,又陸續收攏了前方逃出來的一些潰兵,整編成了一個營,現在定州城內有二萬三千余戰兵,定可保定州無事.〞
    〞如此,就有勞將軍!〞方文山站起抱拳一揖,〞值此危難,文山與將軍共擔之.〞

    蕭遠山舉手行了個軍禮,〞方兄放心.〞

    看到蕭遠山匆匆離去的背影,方文山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回到案邊,沉思片刻,提起筆來.

    人潮滾滾,看到定州城那高大的城廓出現在眼前,李清長出了一口氣,終于安全了,三天來,他一直提心吊膽,如果在回到定州之前踫上大隊蠻兵,那除了被宰掉,他實在想不出自己還有什麼出路.腿上的傷早已結了疤,走路已是無礙,相比頭上那依然腫起的大包,李清卻更擔心自己被野狗咬傷的腿,該不會得瘋狗病吧,貌似這病是有很長的潛伏期的.

    城上一排排全副武裝的士兵肅立于秋風之中,裝上利箭的八牛弩閃著寒光自城垛間探出頭來,巨大的床弩讓人望而生畏,一疊疊的圓木壘于城牆之上,如果開戰,那些擂木滾下來,收割得將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定州城門大開,兩排士兵肅立,正在聲嘶立竭地維持著入城秩序.
    〞難民到城西難民營入住,士兵到城隍廟收容營報到.〞

    聽到喊聲,李清帶著十幾名潰兵,一路行向城隍廟.那里,一頂頂的帳蓬已支起,從戰場上逃得性命的潰兵們正無精打采的在臨時營帳前登記.
    〞姓名,職條.〞一名軍官提前筆,看也不看這些神色慘淡的士兵,喝問道.

    〞李清,定州軍左協常勝營三翼一哨校尉.〞

    常勝營?軍官一驚,猛地抬起頭來︰“你說你是常勝營的?”

    “是啊,大人,有什麼問題嗎?”

    “常勝營到現在只有你一個人回來!”

    “啊!”李清一驚,一營數千人,居然只有自己一個人回來了,猛地想起戰場上那縱橫交錯的屍體,眼眶不由紅了,“我也是從死人堆里好不容易爬出來的。”

    軍官點點頭道︰〞好,回來就好,李校尉,你命真大啊,現在你到新建選鋒營報到.

    李清一愕,〞大人,我是常勝營軍官.〞

    軍官瞟了一眼李清,〞李校尉,你是軍官,難道不知大楚軍制條例,常勝營已是全營覆滅,又丟失了營旗,依制,取消常勝營,永不再建,常勝營,已不存在了.速去選鋒營報到.〞

    〞營旗?〞李清一愕,忽地想起自己懷中的那面旗幟

    李清站得筆直,伸手從懷里掏出那面破亂溜丟的旗幟,一抖展開,大聲道︰〞回稟大人,常勝營軍旗在此,軍旗在,依大楚軍制,常勝營將重建,我是常勝營軍官.〞

    四周忽地響起一片驚訝聲,一直跟隨著李清的王啟年與姜奎也是愕然,想不到這個李校尉居然將常勝營的營旗帶了回來.

    登記軍官霍地站了起來,直直地看著李清,他也是經歷了草旬大戰的,只不過他是定州主將蕭帥的中軍營,而據他所知,長勝營是奉命斷後的,這些天,各營的潰兵都有,但就是沒有長勝營的兵,想必已是全軍覆滅,剛剛聽到這人是常勝營的,已是讓他驚訝,而現在,居然看到這人將營旗也帶了回來,便更是震驚了,一般來說,營旗所在是敵方攻擊的重點,也是敵方必要搶奪的戰利品,全營覆滅之下,依然保存了營旗,在軍中是很罕見的事情.

    〞李校尉,請稍等.〞登記軍官向身邊的一名士兵低語幾句,看著那個士兵飛奔而去,這才轉身道〞茲事體大,我無權作主.〞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6 07:50 PM

第四章︰升官

    定州軍大營,將旗已移駐定州城內,征闢了一家富戶的大宅,原來的大廳草草地收拾了一下,便成了蕭遠山的議事廳,此時,蕭遠山與一眾將官正神色復雜地看眾廳前站著的這名低級軍官.

    三萬大軍潰敗,長勝營奉命斷後,雖然死戰不退,但全軍覆滅,丟失營旗,這將成為定州軍軍史上無法磨滅的恥辱,大楚立朝數百年,但在戰時被成建制地消滅,將營旗丟失的事情也只發生過五次,而這五次的主角雖然日後都是戰功累累,但終其一生,也未得封候拜公,究其緣由,便是因為在戰時丟失了自己的軍旗,即便日後定州軍滅了蠻族,這仍然是一個污點將被史書所載,所以蕭遠山恨.

    展開在他案上的常勝營軍旗破破亂亂,比一塊抹布好不了多少,旗幟被撕裂成了幾片,幾片飄零的布條上被箭撕開的破洞宛如一只只睜大的眼楮,讓他的眼楮一陣陣刺痛,仿佛看到在這面旗幟下,無數兒郎一個個地倒下,血與火的戰場浮現在他的眼前,讓這員久經陣仗的老將不禁有些頭昏目眩.

    〞將軍!〞看到蕭遠山有些失神,右協領軍,偏將呂大臨低聲提醒,讓蕭遠山從傷感中驚醒過來.

    〞李清,很好,常勝營斷後,全軍覆滅,但卻掩護了我定州主力安然返回,已是大功,你能帶回常勝營軍旗,讓我定州軍免遭失旗之恥,這里,本將要多謝你了.〞

    李清踏前一步,朗聲道︰〞軍旗為軍人之魂,此乃李清本分,常勝營全軍覆滅,李清苟活,不敢當將軍之謝.〞

    蕭遠山點點頭︰〞草甸之敗,是本將用人失誤,不是爾等士兵之責,你很不錯.能在敵人重重圍困之下保住營旗,你于國有大功,于定州軍有大功。〞轉向帳中眾將,〞各位,常勝營軍旗即存,依大楚軍制,常勝營可重建,你們意下如何?〞

    呂大臨看了一眼堂上李清,道︰〞常勝營自然應當重建,不過大人,眼下從前線退回來的敗兵已被重組成了選鋒營,選鋒營尚不滿員,這常勝營......〞

    蕭遠山嗯了一聲,重組選鋒營,已任命了選鋒營主將等一系列軍官,這時想從選鋒營中抽人自是不行的,但觀這李清,既能從戰場上帶回營旗,並從激戰中保存性命,勇武是肯定的,先前問話,詢問戰場經歷,此人回答有條有理,言語得當,顯然不同一般武夫,假以時日,說不得又是一員得力戰將,賞是一定的,但此人堅持要回常勝營,這就讓人有些為難,看了呂大臨一眼,選鋒營主將呂大兵是他的弟弟,從選鋒營抽兵呂大臨肯定是不願意的,要是從前,自可一言而決,但現下呂大臨的右協已是自己唯一的依靠了,卻是不能不給他幾分面子.況且呂大臨是自己的心腹,分量自也不是這低級軍官李清能比的.

    心下計較停當,微笑著向李清道︰〞李校尉,你攜回常勝營軍旗,于我軍是大功,當重賞,本將命!〞說到這里,他微一停頓,李清已是明白,自己可能要升官了,當下翻身拜倒在地,

    〞自即日起,雲麾校尉李清晉長為振武校尉.〞

    雲麾校尉是九品,而振武校尉是七品,只是從戰場上帶回一面破旗便連升兩級,李清不由喜出望外,大聲道︰〞卑職多謝將軍.〞

    蕭遠山很滿意李清的反應,〞常勝營重建,將在此戰之後,你是常勝營回來的,自當回常勝營效力,在新的常勝營主將任命之前,你便任常勝營左翼翼長.〞

    〞呂參將!〞蕭遠山看向右首一名將軍,新任的選鋒營參將呂大兵.

    〞卑職在.〞呂大兵霍地起立.

    〞你選鋒營尚不滿員,本將是知道的,但常勝營重建,各部都應鼎立支持,其它各營都要準備當前戰事,不能抽人,你部目前尚不能形成戰力,便支援常勝營三百人吧.〞

    呂大兵略微遲疑了一下,選鋒營雖是新建,但手下可都是老兵,這些老兵只要稍加整敕,便可成一支強軍,要他拿出三百人,可是真有些肉疼.瞄了一眼大哥呂大臨,見大哥眼觀鼻,鼻觀心,沒有任何反應,只得無奈地答道︰〞末將尊命.〞

    〞李清,一翼編制為一千人,但現在實是沒有這麼多人,便先這樣吧.你稍後與呂參將接洽吧.〞

    李清抱拳道︰〞多謝將軍.〞又轉向呂大兵,〞多謝呂參將大力支持.〞

    呂大兵笑道︰〞本份之內,這里先恭喜李校尉榮升.〞

    接下來的軍帳議事,李清一個新任振武校尉,常勝營左翼翼長,且是一個光桿的家伙可就沒份參加了,從蕭遠山那里辭出後,李清不由滿心鼓悅,這世道中,升官可是真容易啊.眨眼之間,自己便從九品爬到了七品了.還有了一千個部下,當然,眼下還只有三百人,但只要有了這名份,有了編制,還怕沒有人麼?

    李清喜滋滋地回到城隍廟,王啟年,姜奎等人還擔心地等待在那里,看到李清回來,呼啦一聲便圍了上來,〞李校尉,怎麼樣?〞

    李清笑道︰〞將軍隆恩,現在我已是振武校尉了,將軍允許我常勝營重建,我現在臨時任常勝營左翼翼長.怎麼樣,有沒有興趣到我左翼干活,不說別的,一個哨長果長我現在可雖有權任命的.〞同這些人一路同行了許多天,對他們也有了很深的了解,在大軍潰敗之時,這些人能殺出一條出路,逃得生天,沒點本事還真做不到.

    王啟年等人都是大喜,大敗之余,眾人都只為逃出一條性命而歡喜,對于前程,可是沒什麼想法的,但現在喜從天降,打了敗仗,還能升官,這樣的好事,誰人不干?當下一起抱拳,〞敢不為校尉大人效死?〞

    〞好,好!〞李清笑歪了嘴巴,不為別的,只為先撿了幾個悍將而開心,〞王啟年,你現在便是我左翼一哨哨長了,姜奎,你便是我左翼第二哨哨長,馮國,你是我第三哨哨長.怎麼樣,等大戰過後,你們一個雲麾校尉是跑不了的.〞幾人都是狂喜,這一下便成了正兒八經的軍官了.

    王啟年不用說了,看那鐵塔一般的身材,打架定是一個好手,姜奎在李清剛遇到他的時候,便為了他的馬術而驚訝,那麼密集的人從當中,還能驅馬逃出那麼遠,沒兩把刷子是辦不到的,至于馮國,當時馮國從靴筒里掏出短刀,看那握刀的手勢,李清便知這是一個殺人好手,沒有相當的經驗,是不會在準備動手前將短刀那樣握住的.

    到現在,李清總算是將左翼的架子搭了起來,等從呂大兵那里領會三百士兵之後,左翼便算是正式成立了.

    城隍廟西側,一個小小的營地立了起來,一面新領的旗幟迎風飄揚,常勝營左翼正式開營了,光桿翼長領著幾個光桿哨長笑吟吟地立在旗下,一副志得意滿的樣子.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6 08:06 PM

第五章︰這是我的兵?

    〞什麼?這就是我的兵?〞李清張口結舌地看著眼前,目瞪口呆,這哪里是三百名士兵,分明便是三百名傷號,耳邊一片呻吟,眼前盡是血跡,有幾個無聲無息地躺在哪里,也不知還能不能活.

    〞是啊,是啊!〞呂大兵一臉的笑容,〞李校尉,你看啊,我選鋒營剛剛草創,兵員嚴重不足,說實話,這些兵都是好兵啊,傷又不重,只要一養好,那就是生龍活虎一般,而且又都上過戰場,見過血,嘖嘖,要不是大帥要我鼎力支持你,我可是真舍不得他們啊,現在只好都便宜李校尉了.〞

    看到呂大兵那笑眯眯的神情,李清恨不得立即一拳便將這張臉打成柿餅,但他心里也明白,這一拳如打出去,自己這個剛到手的振武校尉肯定便沒了,說不定連雲麾校尉也沒了,立馬便成一個小兵.

    〞多謝參將了!〞李清強迫自己堆上一臉的笑容,雖然是傷兵,但總算還是人吧,呂大兵說得倒也不錯,只要他們能活著,肯定會成為好兵,但前提是能讓他們活下來啊,這時代可沒有抗生素,受了傷能活下來的幾率並不大.

    王啟年,姜奎,馮國呆呆地看著正在入營的傷兵們,一大群人你攙著我,我扶著你,一路呻吟不絕,更有幾個是用擔架抬著來的,李清去選鋒營時帶著的幾個士兵此時全成了擔架兵,便是李清,胳膊上也架著一個傷兵.
    〞這就是我們的兵?〞王啟年盯著李清.

    〞很長時間以內,他們就是我的兵了.〞李清悶悶不樂地道.
    〞欺人太甚!〞王啟年一拳砸在桌上,將桌上的東西震得都跳了起來,李清不滿地看了他一眼,〞老王,知道你勁大,用不著在我面前顯擺.〞

    〞可大人,大帥答應給我們三百兵的.〞

    〞是啊,是三百兵,可大帥可沒說三百傷兵不行的.呂大兵跟我們玩這招,我們都沒處訴冤去.再說了,你認為大帥會為我們與呂大兵較真麼?真要鬧起來,大帥最多不過笑呂大兵小心眼,可我們就平添了一個仇家了,呂大兵可是呂偏將的弟弟,鬧翻了,沒我們什麼好.〞

姜奎道︰〞大人,這三百兵都是傷兵,我才去查了一下,輕傷的兩百多,還有十幾個重傷的,眼見是活不了啦,便是那兩百多,也,也不知能活下來多少?〞這幾人都是老行伍,知道受傷意味著什麼?

    李清點頭道︰〞是啊,這是我們現在需要首先考慮的問題,如何能讓他們盡可能地活下來.哦,對了,馮國,我讓你去領的軍械,糧食都領回來了麼?〞

    〞大人,領回來,兩百支長矛,一百柄戰刀,一百面皮盾,一百石糧食,三百套軍裝,都搬回來了.〞馮國點頭道,〞大帥發了話,這些東西並沒有克扣我們,很爽快地給了我們.〞

    〞嗯,現在這批軍械我們看來是暫時用不著了,你讓先前的弟兄們先把自己裝備好了,得有點精氣神.姜奎,你去找醫生,給弟兄們治傷.〞

    〞是,大人,只是請醫生是要銀子的,我們現在身無分文啊!〞姜奎為難地看了一眼李清.
    李清慍怒地抬起頭,〞現在整個定州都成了戰備區,我想我們常勝營有權征用本地醫館的醫生吧,馬上去找,弟兄們可等不得,就是綁,你也得給我綁我來.〞

    姜奎展顏一笑,舔了舔嘴角,〞得令,大人,有了你這句話,我保證給你綁一個來.〞
    李清翻了一個白眼,轉頭對王啟年道︰〞啟年,你帶人去將我們營地整理一下,來了這麼多傷兵,別將營地搞得像垃圾堆,將傷員按輕重分營安置.〞

    〞是.〞王啟年轉身大步離去.
    〞馮國,你今天去武庫,可聽到了一些什麼消息嗎?〞轉頭問呆在一邊無所事事的馮國.

    〞大人,現在定州城里很緊張,都在傳言蠻兵馬上就要打過來了,中協里的三個營已全部進入了一級戰備,聽說連剛整編的選鋒營也將被編入預備隊,知州方大人還在動員輕壯,總之,現在定州是誰備打一場大仗了.〞

    李清撮了撮牙花,道︰〞蠻兵擅野戰不擅攻城,我看定州如此險峻,只要蠻族的頭領不是被驢踢了,就絕對不會來踢這塊鐵板.〞
    馮國笑道︰〞就怕那蠻族大首領蠻勁發作.〞

    李清哧地一笑,〞蠻勁?馮國,你看這次在草甸,那家伙調度兵馬,將馬副將吃得死死的,以五萬人馬生生吃掉了我們三萬強兵,是那種只懂蠻勁的嗎?這家伙不簡單的很那!〞

    馮國眼楮一亮︰〞那大人是認為蠻兵是不會來啦?〞
    〞那也說不準,至少來定州耍耍威風還是可以的,反正現在定州軍是不可能出城與他野戰的.〞

    〞嘿!〞馮國兩掌一拍,〞那是,說實話,大人,與蠻兵野戰真是可怕啊,不怕大人笑話,草甸一戰時,看到上萬戰馬奔騰而來,連地面都被馬蹄震是抖動,我的腿都軟了.我定州騎軍不足,與蠻兵野戰,的確不可取.〞

    李清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步兵練好了,收拾騎兵那是易如反掌.〞
    馮國不信地搖搖頭,正想反駁,外面突然傳來一陣陣喧嘩聲,夾雜著一聲聲哭嚎,李清眉頭一皺,〞出什麼事了,走,去看看.〞
    兩人大步出營.

    看到李清到來,王啟年總算是看到了救星,大聲道︰〞好了,好了,大人來了,你們有什麼話直接跟李大人講吧!〞
    王啟年現在很是狼狽,周圍圍著一大圈傷兵,地上躺著兩人重傷號,正一人抱著他一條腿.
    〞出什麼事了?〞李清警惕地看了一眼圍成一團的傷兵,頭皮有些發炸,莫不是炸營,嘩變,不至于吧!

    〞大人啊!我們雖然受了傷,但傷得不重,我們一定會挺過來的,求大人不要放棄我們.〞不等李清明白出了什麼事,兩條腿已被兩個傷兵牢牢地抱住,頭皮一麻,李清差一點拔出了腰刀.

    低頭看著抱著自己雙腿的兩個傷兵,一個胸腹按了一刀,只是胡亂地用布條纏了一下,血水正從布破下滲出來,另一個一只眼楮沒了,鮮血正從眼洞中往外滲出.

    〞放開大人,你們想干什麼?〞馮國刷地拔出腰刀,厲聲道︰〞想要造反麼?〞
    兩名傷兵放開李清的腿,伏倒在地,大聲哭道︰〞大人,不要殺我們,我們很快就會好的,我們還能為大人打仗.〞
    李清奇道︰〞誰要殺你們?〞

    馮國猛地醒悟過來,伏在耳邊低聲道︰〞大人,我知道了,軍中一般對傷勢極重的傷兵都是補一刀,讓他們去得痛快一點,免得多受罪,剛剛大人讓王啟年移營,這些重傷號肯定以為是要殺他們了.〞

    李清心一抖,〞這混帳規紀是誰定的?〞

    馮國驚訝地看了一眼李清︰〞大人,這是軍中慣例啊,這些重傷號肯定是不能再上戰場了,就算花錢救他們,多半也救不回來,為了不花冤枉錢,所以這種情況一般都是補一刀了事.〞

    〞放屁.〞李清罵了一聲.蹲下身子,道︰〞兩位放心,我李清怎麼會殺害自己的袍澤呢,盡管放心好了.〞
    〞那大人為什麼要將我們這些人另置一帳呢?〞眼楮受了傷的傷兵問道.

    〞我已經去請醫生了,將你們單獨安置一營,是為了先救你們這些重傷號啊.〞李清和藹地道.
    〞大人說得是真的?〞兩人懷疑地看著李清.

    李清一笑,站了起來︰〞各位兄弟,今日當著所有人的面,李清發下誓言,自今日起,無論各位受了什麼要的傷,我常勝營都不會放棄各位,如違此誓,讓我李清亂箭穿心,不得好死.〞

    所有的喧嘩聲隨著李清的話語消失,整個營地安靜無比,半晌,一個傷員猛地跪了下來,道︰〞多謝大人,願為大人效死.〞隨著第一個跪下,一個接一個地傷兵都跪倒在地,〞願為大人效死.〞

    李清擺擺手,︰〞大家都起來吧,聽王大人安排移營,醫生馬上就要到了.〞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6 08:08 PM

第六章︰綁來也行啊

    有了李清的承諾,移帳便開始順利的進行,按照傷勢的輕重很快便分布到了不同的營帳,整個營內也逐漸安靜了下來,原本哀聲不絕的傷兵都竭力忍住疼痛,即使實在忍不住,也都是壓抑著哼哼幾聲。

    李清挨個營帳地探視傷兵,神情卻是越來越凝重,重傷員不說,即便是大多數傷本不重的人,傷口都已開始發炎,膿水從滲滿血跡的繃帶下流出來,李清知道,在沒有抗生素的這個時代,傷品發炎基本就代表就這個人已一只腳踏入了鬼門關。

    走出營帳,李清心情沉重,難不成自己剛剛接受了三百人,轉眼之間就又要變成光桿麼?有什麼辦法能讓這些傷兵都能活下來呢?這些都是上過戰場的老兵,如果能活下來,那可是一筆寶貴的財富啊!

    馮國也是打老了仗的人,見慣了這些事情,知道現在的情形意味著什麼,看著李清陰郁的臉龐,寬解地道︰“大人,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只能聽天由命了,能不能活下來就看他們的運道了。”

    李清咬咬牙,“總得想想辦法才是,就這要眼睜睜地看著,實是不甘心啊!姜奎怎麼還不回來?請個大夫也要如此拖它沓麼?”

    正自心下埋怨,卻見姜奎已是出現在視線里,看他那垂頭喪氣的模樣,李清便知不妙。

    “大人,我,我有負所托,沒有請到大夫!”姜奎低著頭,不敢看李清有些憤怒的眼楮。

    “怎麼回事?偌大個定州,居然找不到大夫?”

    “大人,不是沒有大夫,而是幾乎所有的大夫已被軍隊征闢。”姜奎道。

    李清不解地道︰“那不正好麼?你可以去向友軍要幾個來啊?”

    姜奎苦笑道︰“大人,我去了,但沒有人願意答理我,好一點的說他們現在大夫也極其緊缺,實是抽不出人,好言拒絕了我,更甚的是有些營官根本就不見我,直接將我轟出來了。”

    李清不由色變,怒道︰“這算什麼?難道我們便不是定州軍了麼,我要去見大帥!”一甩手,便向外走去。

    姜奎一把拉住李清︰“大人,大帥位高權重,豈是我們想見便能見的,再說了,現在我們常勝營已經散了,就這一點人,還都是傷兵,大帥豈肯為了這一點事就為難其它各營,現在大帥還要依仗他們來應對眼下的蠻兵呢。”

    李清頓時便洩了氣,姜奎說得不錯,蕭遠山是絕不會為了自己這伙殘兵敗將得罪其它各營的,一時不由氣得牙癢癢的,要是常勝營還齊整,焉能受這種氣。

    磨著牙在原地轉了幾個圈子,突地抬起頭︰“姜奎,定州就沒有一個大夫了麼?”

    姜奎聳聳肩,“也不是沒有,倒還剩下一個,但我們肯定請不動。”

    李清氣極而笑︰“什麼大夫架子如此之大,現在定州是軍管了,請不動?請不動你不會給我架來啊!”

    姜奎驚道︰“大人,這可不能造次,這個大夫是有來路的,而且本事極大,便是蕭大帥和方知州也不會得罪他,你只要看看定州所有大夫都被軍營弄走了,只有他穩若泰山,沒有人敢去驚動他,就知他不凡了,要不然,那里還輪到我們啊?”

    “什麼來路?醫者應有仁心,現在我們這里要死人了,我們好言去請,難不成他見死不救麼?”李清問道。

    姜奎苦笑道︰“這個大夫叫桓熙,便是定州本地人,聽說醫術極高,洪武三年時候,皇帝陛下病重,太醫束手無策,後來不知怎地,二皇子訪得其人,便請去為陛下診治,當真是手到病除,在京師月余,便令皇帝陛下又生龍活虎,陛下大喜之余,感念桓熙醫術通天,便征其為太醫院正,但他拒不從命,只是在京師開了一家診館。”

    李清冷笑道︰“聽起來倒是一個視榮華為糞土的人,不過他既然能開醫館,當為懸壺救世,為何不能來我軍營診治士兵?”

    姜奎擺手道︰“他雖然開了醫館,但這診費卻是極高,出診一次便需紋銀百兩,那一個平民百姓請得起他,所以他的病人無一不是非富極貴,在京師十數年間,所交之人都是高高在上的人物,便是他的弟子,如今也大都在太醫院任職,他的兒子桓道臨,更是如今的太醫院正,他是今年才返回定州老家的,大人,你說這樣一個人,我們敢去打他的注意麼?”

    李清不由沉默,一聽之下,他便知道這桓熙是一個手眼通天的人物,別說是他一個小小的鷹楊校尉,恐怕便是大帥,也不願得罪他。

    媽的,心里恨恨地罵了一聲,回望營帳,心下焦燥,又轉了幾個圈,道︰“醫生我來想辦法,但現在,我們也要做點什麼。姜奎,你和王啟年從現在起,便在營里組織士兵,將傷兵換下的繃帶都給我洗淨,然後用開水煮沸,晾干後給士兵換上,以後凡是給士兵包扎的繃帶都要照此辦理。”

    姜奎奇道︰“大人,這是為何?”

    李清也懶得解釋這是為了消毒,當然他也知道,即便是解釋,這些事情他也明白不了。

    “還用,盡量地搜羅一些海畜,宰殺後將肉切下來,趁著新鮮貼在那些已化膿感染的士兵的傷口上。”

    姜奎嘴巴張成了O形,“這,這有用麼?”

    李清不奈煩地道︰“做了便知道有沒有用,你沒有做,怎麼知道不行。”

    看到李清發怒,姜奎雖滿心不解,也只得下去照做,至于效果,他是全然不抱希望的。

    回到自己的營帳,李清滿心地惱怒,說到底,還不是因為自己權小位卑,沒有實力,要是手里有幾千虎賁,中協的那些營官老爺們會這樣埋汰自己麼?他們根本就沒上過戰場,要那些醫生何用?

    馮國湊了上來,“大人,我倒是有辦法將這位桓大夫請來?”

    李清眼楮一亮,但旋即疑惑地道︰“你有什麼辦法?”

    馮國陰陰地一笑︰“大人,我們晚上去將他綁來,我就不信刀子架子他脖子上,他還敢不來?”

    李清眉毛一挑︰“胡說些什麼,這家伙來頭極大,我也惹不得的,即便將他綁了來,勉強讓他從命,但事過之後,他隨便給我們上點眼藥,以我們的身份,當死無葬身之地。”

    馮國笑著做了一個手勢,“等事過之後,咱神不知鬼不覺地做了他,現在定州兵慌馬亂的,誰知道是我們做的?”

    李清心猛地跳了一下,直直地看著馮國,直看得馮國心里發毛,強笑道︰“我知道這是一個餿注意,大人權當沒聽見。”

    “馮國,你以前是做什麼的啊?怎麼我聽你這口氣,像是一個做綁匪的積年好手啊?”李清陰陰地道。

    馮國的臉上滲出細細的汗珠,半晌才道︰“大人,我從軍之間的確是做土匪的,不過後來隨著大當家的按受了招安,已經從良了。”

    從良?聽著這話,李清不由大笑起來,“好好,從良,你說得好。”

    馮國惴惴不安地看著李清,卻聽到李清口氣一轉,“你說得也有道理,綁了來,嘿嘿,不錯,不錯。不過嘛,我們還是要去請一下的,說不定這桓大夫有濟世之心呢,如果請不來,便只好綁了。”

    馮國一聽大喜,不由摩拳擦掌地道,“綁人我最有經驗了,以前在山塞的時候,便都是由我主持這事,大人,交給我好了。”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6 08:27 PM

第七章︰大夫

    無論定州怎麼亂,總會有一些地方宛如世外桃源,不受其擾,也總有一些人雲淡風清,仍自風花雪月,高臥吟唱,樂陶居就是這樣一個地方,而名醫桓熙便是這樣的一個人。

    樂陶居拿現在的話來說,便是一個高級會所,好吧,說得再直白一點,就是一個高級妓院,當然,這樣的地方不是一般人能進得來的,不是你有兩錢砸下去,女人便會脫了褲子讓你上的低檔次青樓,這里的姑娘需要的不僅是錢,還要你有名氣,有風度,能吟詩作畫,彈唱俱佳,方才歡迎你進來,但能進來不代表你便能成為入幕之賓,還要看這里的姑娘對你瞧不瞧得上眼。

    所以,能來樂陶居的大多都是定州有名的士子才人,或是有名望的的紳士官員,而定州軍的軍官來這里的極少,幾乎沒有,因為要他們拿起刀劍表演一翻功夫容易,讓他們來吟詩作對,那可就太難為他們了。便連定州軍的主帥蕭遠山跟著知州方文山來過一次後,就再也不曾踏足這里,據傳是蕭大帥在那里很吃了一翻憋,氣得狠了,但到底內情如何,除了幾個當事人外,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今天樂陶居的知客看到幾個穿著簇新軍服的軍官昂首闊步進來後,眼都有些直了。

    這幾個人當然便是李清與他的部下了,兩天來,李清幾次前往桓府求見,卻都吃了閉門羹,連桓熙的面兒都沒有照著,今兒終于探得這老小子來樂陶居找東子,李清便決意要當個不速之客了,你家我進不去,這青樓老子還進不去麼,將你老小子堵在樓子里,啊哈哈,說不定有些話更好說些不是?

    懷著惡搞心情的李清換上他剛下發的鷹揚校尉的軍官制服,志高氣揚地便踏進了樂陶居。

    “軍爺,怎麼有空來我們樂陶居啊,不知有何公務啊?抑或是來找那位大人?”知客迎了上來,笑容滿面。

    李清大馬金刀地坐了下來,四下打量,這樂陶居看起來還真不像是一個樓子,大廳里布置得素雅得體,也沒有李清想象中的鶯鶯燕燕,反而幽靜得很,透過廳里通向里間的簾子,依稀可見竟是一個佔地頗大的園子。而迎上來的這個知客一身青衣,頭戴儒生方巾,倒像一個學究。

    “沒什麼公務,就是閑來無事,聽人說這樂陶居名氣頗大,便來瞧上一瞧。”李清揮揮手,隨口道。說話間,早就丫頭捧上茶來,放在李清面前。

    知客微微一笑,原來是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家伙,想來瞧個新鮮,卻是不知這樂陶居的規紀了。

    “這樣啊,不知軍爺有沒有相熟的姑娘?”

    “我是第一次來,那里有什麼相熟的姑娘?”李清笑道。

    “那可就有些難辦了,軍爺不知我們這里的規紀,一般無人引介,我們這里是不接待的。”知客彬彬有禮。

    李清低頭喝茶,腦子里轉著怎麼把話引到桓熙身上,他身後站著的馮國可就惱了,一個青要,恁大的架子,還要人引介,當自己是官衙啊。冷哼一聲道︰“好大的架子啊,不就是一個樓子麼,大爺來便來了,還想怎地?”

    知客臉上笑容不變,嘴里可就不大客氣起來︰“瞧這位軍爺說的,我們樂陶居是樓子倒也不假,但即便是知州方大人來了,也是客客氣氣的,當年蕭大帥,可也是由方大人引介來的。”言下之意,你們的頭兒來這兒都要守規紀,你們幾個蝦兵蟹將,也想耍威風麼?

    馮國的臉當下便漲紅了,張張嘴,想說什麼,李清一抬手,讓他閉上嘴巴。

    “先前見桓爺來這里了?”

    知客臉色微微一變,“軍爺認識恆爺?”

    李清干笑一聲,“久仰大名,不知恆爺在這里與那位姑娘盤桓?”

    知客腦子里轉了幾轉,實是鬧不明白眼前的這名軍官倒底是來干什麼的,“恆爺正在見茗煙小姐呢。”

    李清站了起來,道︰“那好,我們就去見茗煙小姐吧,順便也正好拜見一下名滿天下的恆神醫。”

    知客先生張了張嘴,看著李清,不知說什麼好,茗煙是他們這里的頭牌,不僅美貌無雙,而且精擅吟詩作對,彈唱俱佳,迎來送往的都是這定州的頭面人物,這個軍官不過是一名鷹揚校尉,居然張嘴就要見茗煙。

    “前頭帶路吧!”李清淡淡地道。

    知客愣怔了半晌,方才道︰“樂陶居規紀,要見茗煙小姐,先要付百兩紋銀。”

    “啊!”這下不僅馮國,連李清都有些發楞了,“這麼貴?”

    看到李清的神色,知客倒是漸漸地恢復了心情,“貴嗎?不貴吧,而且付錢之後,我們只負責將客人帶到茗煙小姐的樓下,見與不見,那可要看茗煙小姐的了,”

    馮國再一次地爆發了,“一百兩紋銀,還不見得能見到人?你們怎麼不去搶啊?奶奶的,比蠻族還蠻橫啊!”

    知客聳聳肩,意思是你們出不起銀子就趕快閃人吧。

    李清心里也惱了起來,一個**這麼大的譜,真當自己是金枝玉葉啊,要不是為了賭桓熙,我鳥你個屁啊!沉著臉對馮國道︰“付錢!”

    馮國罵罵咧咧地從懷里掏出幾張銀票,從中抽出一張,遞給了知客,臉上是肉疼之極,這是他才剛剛領來的全營的軍晌,這一下便去了五分之一。

    接過錢的知客也不廢話,眼里只閃著兩個字︰白癡。茗煙豈會見你們這些大兵丘八,這百兩銀子摔水里還聽個響呢。

    隨著知客走進樂陶居的內里,李清才發現這里面果然是別有洞天,一座典型的江南園林,假山流水,畫廊小橋,翠竹蒼松之間隱著一座座樓閣,不時有絲竹之時隱隱傳來。順著曲徑小道,幾人走到一樓朱紅小樓前,知客道︰“這里便是茗煙小姐的居所了,幾位軍爺卻請稍住,我這便前去通報。”

    李清笑道︰“請便。”便背負雙手,饒有興趣地欣賞起園內景色起來。

    樓內,桓熙斜臥在案幾前,幾上放著幾樣精致的點心,一壺溫好的酒冒著微微的白汽,將醇美的酒香散發出來,一手支額,一手在案幾上輕輕地敲著拍子,卻是正在傾聽著對面女子彈箏。

    門輕輕地被推開,茗煙的貼身婢女青兒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以目示意。茗煙目光一閃,手撫在琴上,音樂倏然而止。桓熙睜開眼,正坐而起,拍手贊道︰“好,好,茗煙姑娘,一月不見,你的箏技又有精進,得聞如此雅音,老夫當浮一大白。”自顧自地倒了一杯酒,仰頭喝盡,又微閉雙目,似在回憶。嘴里卻仍在喃喃地道︰“余音繞梁,余音繞梁啊!”

    青兒俯身在茗煙的耳邊低語一陣,茗煙眼里閃過一陣驚異,目光瞄了一眼對面的桓熙,笑道︰“桓公,卻是有客來了。”

    桓熙不以為意,“哦,是誰啊?如是茗煙的老朋友,不妨請進來一同小飲幾杯,共賞姑娘的箏音絕技。”

    茗煙嬌笑道︰“倒不是小女子的朋友,卻是幾位軍爺,只怕是來找桓公的吧,倒是肯下本錢呢!”

    “找我?”桓熙一愣,腦子里轉了幾轉,“是不是幾個年輕軍官,領頭的是一個鷹揚校尉?”茗煙點頭道︰“桓公原來認識他們,那小女子這就請他們上來。”

    桓熙哼了一聲︰“可惱,當真是陰魂不散,居然找到這里來了。”

    茗煙奇道︰“難不成是惡客?”

    桓熙點頭︰“不錯,這幾日,這幾個大頭兵無日不在我府前聒噪,要讓我去給他的兵治傷,真是笑話,我桓熙是什麼人,竟被他當成是走方郎中麼?不見不見!”

    “既如此,小女子我便替桓公打發了吧!”茗煙笑道︰“青兒,你去告訴幾位客人,按規紀,要見我需要作出好的詩詞,抑或是能有精通音律,如果幾位客人不能的話,便恕我無禮不見了。”

    桓熙大笑︰“好,此計大妙,量他幾個丘八,懂什麼詩詞音律,此翻定要灰溜溜地走了。”

    茗煙道︰“小女子這里好打發,就怕這幾人發恨,堵在樂陶居門前不走,桓公可就出不去了。”

    桓熙笑道︰“正好,正好,只是不知茗煙可願我為你付這纏頭之資啊?”

    茗煙掩口笑道︰“桓公休要取笑茗煙了,你是知我的。”

    桓熙失望了嘆了口氣。

    樓外,馮國一跳八丈高,“什麼,作詩,有沒有搞錯?大人,這銀子可算是扔到水里去了?”那知客在一邊卻是抿嘴而笑,一副本就是這樣的神情。

    李情微微一愕之下,看著對面仰著小下巴一臉不屑地小丫環,心里冷笑道︰“倒真是見人下藥了。”

    “取紙筆來。”李清道。

    “大人!”馮國的眼楮瞪圓了,幾個親兵的眼楮也瞪圓了,知客的嘴巴開始變成O形,對面的小丫頭青兒一楞後,倒是快手快腳地取來紙筆,笑道︰“這位軍爺,您可別寫副打油詩出來哦!”

    李清理出沒理他,轉頭對馮國道︰“磨墨!”提起筆來,仰頭沉轉片刻,筆走龍蛇,頃刻之間,便在紙上寫下了一首詞。

    “不是愛風塵,似被前緣誤,花開花落終有時,總賴東君主。去也終須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滿頭,莫問奴歸處。”

    注︰此詞出自宋時嚴蕊,是一首風塵女子反抗壓迫,渴望自由的詩詞,在此借用。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6 08:41 PM

第八章︰針鋒相對

    詩,李清自然是作不出的,但要抄襲一首倒也簡單,關鍵是李清的一筆字寫得極好,標準的顏體,蒼勁有力,厚重雄渾,大氣脫俗,與當世流行的那種秀麗的筆法迥異,倒也頗為符合他的軍人身份,提筆一氣呵成,看看墨跡淋的紙張,李清滿意地笑笑,看來某些技能並沒有消失。將筆扔到一邊,將紙張遞給仍是一臉呆滯的青兒,道︰“煩請小娘子將此送給茗煙姑娘,看看姑娘滿意否?”

    青兒雖說是一個丫環,但長期在苟煙的燻陶之下,眼界自然是不差的,中然品不出這詩的好壞,但單這一笑字,沒有長年的苦功,自是寫不出來的。本以為輕而易舉地打發了這幾個大兵,但沒有想到是這個結果,神情古怪地看了一眼李清,木然地接過紙張,身子發僵地轉過身,一步一步地向內走去,渾沒有了先前腳步的輕快。

    馮國也是一臉的不可思議,在一邊跳著腳,每跳一次還“哈”的一聲,連哈了四五聲之後,李清終于聽不下去了,呵斥道︰“哈什麼?安靜點!”

    馮國終于清醒了過來︰“大人,你讀過書哈,會寫字哈?還能寫詩?”要知道這些年大楚的武人雖然地位提高了不少,能認字,讀兵書的的將軍們可能不少,但要是說會作詩,只怕還真沒有。

    李清又好氣又好笑︰“廢話連篇。”

    馮國的眼楮里滿是星星,幾個親兵也是一臉的崇拜,在大楚,識字而且有文化的人還真是受人尊敬的。

    屋內,茗煙正自調弄著箏弦,桓熙品著美酒,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些閑話,看到青兒神色古怪地進來,茗煙道︰“那幾位軍爺走了沒?”

    青兒搖搖頭,將手里的紙張遞了過去︰“小姐,那將軍真的做出了詩呢!”

    “哦?”茗煙那雙好看的眼楮一下子睜大了,一邊的桓熙也坐直了身子,“真做出來了?不會是遠看像條狗,近看也似狗般的打油詩吧?”

    茗煙 哧一笑,一邊接過紙張,一邊笑道︰“桓爺太也刻薄,一位軍爺,能識字已是很難得了。呀!”突地驚異地輕嘆一聲,眼楮已是看到了李清那與眾不同的顏體字。

    “怎麼了茗煙,莫非那丘八當真寫了一首狗屁不通的打油詩?”桓熙理所當然地笑道。

    茗煙神色訝然,搖頭道︰“非也,非也,桓公,這軍爺可當真與眾不同,這一筆字大異常人,卻讓人覺得樸拙雄渾,大氣磅礡,真是自成一家啊!”

    桓熙大為奇怪,他自是知道茗煙雖然淪落風塵,但才學過人,眼界極高,極少輕易許人的,看到對方凝香的眼神,訝道︰“莫不成這丘八還當真是一個有才學的?那倒真是極怪,極怪。既是有才,怎地又去當兵了?”

    此時的茗煙卻是已聽不進去桓熙的話了,眼楮如癡了一般,只是盯著李清寫的那首卜算子,不是愛風塵,似被前緣誤…….一字一頓地在寫中默念著,腦子中卻如電閃雷鳴,一幕幕地閃過自己這二十年的辛酸人生,一霎時之間,深深隱藏在心中的傷心便被這首詞勾了出來,一時之間,泫然欲泣,珠淚盈眶,心中百感交集。若得山花插滿頭,莫問奴歸處。自己真得還會有這一天麼?

    “小姐,你怎麼了?”看到茗煙的異樣,青兒大為驚慌,一迭聲地問道。一邊的桓熙卻以為那校尉寫了一首不堪的詩詞來侮辱茗煙,以至于茗煙失去常態,當下怒道︰“好個無禮的丘八,待我去教訓他。”推案而起,便待出門。

    茗煙一驚,頓時從幻思中醒了過來,柔聲勸阻道︰“桓公且慢,不是這位校尉無禮,實是這首詞寫得極好,倒是一詞寫盡了我的人生,讓茗煙有些傷感而已。桓公,實是對不起了,本來想為桓公擋駕,如今卻是不得不見了。”

    桓熙聽得對方如此一說,倒是甚為驚異,當下大笑道︰“無妨,我對這軍漢倒也真是有些期待了,能憑一首詞便讓姑娘動容的人,我還沒有聽說,正好一見。”

    茗煙微微一笑,“如此便怠慢桓公了。”轉身對青兒道︰“去請這位校尉大人上來。”

    李清踏上小樓二層雅間的時候,內里傳來叮叮咚咚的箏音,清麗的嗓音宛轉百曲地唱著的正是他剛剛寫就的卜算子,腳步不由一頓,聽那意境,倒真是唱出了這首詞內含的滿腹心酸,無奈,心里暗道,果真如此,那茗煙即如此才高,卻又流落風塵,看來也是一個傷心人啊。

    走進雅間,那曲也剛剛落下最後一個音符,茗煙裊裊婷婷地站起,矮身福了一福,“茗煙多謝將軍賜詞。”

    李清拱手道︰“姑娘謬贊,在下官居鷹揚校尉,不敢當將軍一稱。”轉身對著桓熙深深一揖︰“見過桓公!”

    桓熙哼了一聲,他自知這個小校尉今日的目標就是自己,幾次到桓府求見無果,便來當惡客了,倒是料想不到他居然還能吟詩作詞,本想惡心他幾句,但看在茗煙的面子上,卻也不好惡語相向,免得茗煙輕看自己。

    看到桓熙神色不善,李清倒也不以為忤,早在意料之中。“幾次求見桓公不得,卻想不到今日在此偶遇,倒真是巧了。”

    桓熙哼哼道︰“巧嗎,真是巧了。巧得不得了。你叫李清吧,膽子不小,你知不知道,我一紙書信就能讓你重新去當個大頭兵?”

    李清道︰“桓公的話,在下自然是信的,不過桓公豈是如此之人?”

    桓熙怒道︰“我為何不能是如此之人,我便是如此之人。”

    李清哈哈一笑,道︰“桓公醫術蓋世,且為人清逸高遠,淡泊名利,若非知道桓公為人,在下是萬萬不敢三翻無次來叼擾的。”不著痕跡地捧了對方一下,所謂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桓熙臉色稍霽,卻仍是余怒不消,“你可知我的病人都是些什麼人?尋常達官貴人都不是那麼能輕易請到我,你居然要我去給那些大頭兵治傷,哼哼,你當我是江湖游醫麼?”

    李清正色道︰“醫者,皆有悲天憫人之心,當行救死扶傷之事,這些人雖然身份低微,但都是為國為民,在戰場上受的傷,桓公身為醫者,而且是大楚杏林之首,焉能見死不救,讓這些士兵流血又流淚麼?”

    桓熙大怒,“你說我沒有悲天憫人之心,了無醫德麼?可恨你們這些當兵的,在戰場上不肯怒力殺敵,被蠻族打得丟盔棄甲,狼狽逃竄,將無數百姓丟給無惡不作的蠻兵,我不唾你一臉已是你的幸運,居然還敢如此辱我?”

    茗煙見桓熙發怒,勸道︰“桓公息怒,李校尉心懸手下兵士,言語失當,當非本意。”

    李清感激地看了一眼茗煙,拱手道︰“桓公息怒,我並不是說桓公沒有醫德,但桓公將戰敗之責怪罪在這些士兵身上可也差了,這些傷兵都是在與蠻族作戰時受的傷,要是他們不夠英勇,早便忘風而逃,又何曾會受傷?”

    桓熙冷知道︰“那你是說此戰大敗是你們蕭帥的問題了?或者是那些將軍們的責任?”

    李清立即閉口不答,這個坑桓熙挖得太大,他可不致于蠢得跳下去,要是他順口說上一句,等到明天這話傳到那些將軍們耳中,自己這個鷹揚校尉立時便做到了頭。看著得意洋洋的桓熙,他不由怒目而視,“草甸大敗,非戰之罪也!”他恨恨地道。

    兩人都圓睜雙目,瞪視對方,竟是毫不相讓,這卻讓一邊的茗煙有些急了,心到這李清也真是不會說話,明明有求于人,還這般針鋒相對,難道就不會說幾句軟話麼?這種剛硬的性格,可不是什麼好事。

    “兩位這般劍拔弩張,卻讓茗煙我這房間里充滿了兵戈之氣了,不如讓我為二人彈奏一曲八面埋伏如何?”茗煙打趣地道。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6 08:52 PM

第九章︰得手

    兩人之間緊張的氣氛在茗煙的一翻插科打暉之下,終于有所緩解,李清在桓熙的一邊坐了下來,面前也擺上了三兩個小菜,一壺清酒。茗煙不愧是在風月場上打滾的人物,三言兩語之下,便讓兩人仿佛忘了下一個話題,言談甚歡起來。

    讓桓熙驚奇的是,眼前的這個軍漢談起話來甚是儒雅,與他之前映像中的那些軍人完全是兩個模樣,顯然是受過正規教育的,甚至于說起風月話題,這家伙也頭頭是道,與他的身份完全不匹配,一時之間,桓熙都要以為眼前這小子定然是一名世家子弟,但深相一下,卻又拋開了這個念頭,那一個世家子弟會從軍,即便是從軍,那也是職位甚高,而且大都是一些清閑的職位,說白了,就是一些沒危險,卻又能撈到軍功的,這些位子大都是給那些世家子弟度金而設的,如果他是一名世家子,又豈會從一名雲麾校尉做起,這雲麾校尉是最底層的軍官,打起仗來便是沖在最前面的,死亡率最高的便是這些雲麾校尉。

    酒過三巡,李清看到氣氛也差不多了,便重新提起了話頭︰“桓公知我今日來此之意,還請桓公憐憫這些士兵甘苦,能隨我去營中走上一遭?”

    事已至此,桓熙倒是有些佩服眼前這個小校尉了,自己是什麼人?那可是能通天的人物,不說自己,便是自己的兒子,那也是當朝說得上話的人物,這個小校尉居然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強邀自己,沒幾份膽子還真不成。

    一邊的茗煙因為得了一首好詞,更重要的是這首詞對自己的際遇,心情可謂是說得一清二楚,心下不免生起知己之感,以前也不是沒有一些才高八斗的才子為自己作詞作賦,但卻都是貪念自己美色,個個都想做那入幕之賓,只有李清感念自己身世,悲嘆自己處境。當下也開口幫腔,“桓公醫德,世人感念,定會幫李校尉解難。”

    桓熙哈哈一笑,“既有茗煙姑娘開口,看來我倒真是要走這一趟了。”

    李清不由大喜,長身而起,深深一揖到地,“常勝營三百余傷兵皆感桓公大德。”又轉身對茗煙道︰“多謝姑娘相助。”

    桓熙眯著眼笑道︰“空口白牙相謝麼,既要相謝,可得真心誠意,這樣吧,你既然能吟詩作詞,不妨再為茗煙姑娘吟上一首,以作謝資如何?”

    李清不由大感為難,先前為了要入這門,被迫抄上一首,這些事可一不可再,要是這名聲一旦傳出去,可不是好玩的,自己可不是吟詩作詞的料。看看一臉促俠的桓熙,又看看滿眼期盼的茗煙,忽地覺得桓熙分外可惡,有一種將他滿嘴胡子揪下來的沖動。

    沉吟半晌,才咬咬牙,卻再抄一首吧,以後打死也不做這種事了。“既如此,在下就獻丑了。”

    原地蹁了幾步,開口道︰“鶯飛燕舞三月春,二八佳人色傾城。莫教先境幸得見,神仙莫不下凡塵。”

    詩剛一出口,桓熙已是鼓起掌來,“好詩,好詩,卻比先前的好得多了,這才符合茗煙姑娘的姿容,先前的一首卻是太過于淒涼了。”

    茗煙玉面含春,笑道︰“校尉謬贊,多謝校尉了。”

    桓熙大笑道︰“好,沖這好詩,我便隨你去一趟也不冤了,李校尉,你當真是與眾不同,我且問你,如果我今日定不從你,你卻待如何?”

    李清微微一笑︰“月黑風高夜,卻正好是劫人擄掠天啊!”一聽這話,桓熙不由臉色一變,一邊的茗煙也是變了顏色,李清這是說桓熙若今日不從,那他就是將人掠了去,當真是膽大包天。

    桓熙臉色變幻數道,忽地大笑道︰“有趣,有趣。既如此,我便還是老實地隨你去吧。茗煙姑娘,今日這惡客攪局,來日再來聽箏吧。”

    茗煙福了一福,“求之不得,李校尉得閑時請來常坐。”

    李清卻連連擺手,“姑娘這里太貴,進門便要十兩銀子,我卻是付不起的。”

    茗煙含羞道︰“校尉以後來,卻是不要分文,只求校尉常來便好。”

    桓熙一聽可不干了,大叫道︰“茗煙姑娘,這可不公平了,我每次來可是分文不少地。”李清一笑之下,已是拖了桓熙,迫不及待地便向外走去,任由桓熙大叫大嚷。看著二人離去的背影,茗煙的眼神忽地蒙朧起來,“若得山花插滿頭,若得山花插滿頭,唉!”一聲長嘆中,小樓的門已是緊緊地關了起來。

    出得陶然居大門的桓熙對李清道︰“你卻先去,我回去略作準備,便來,你們安營在城隍廟旁吧?”

    李清狐疑地看了一眼他,道︰“桓公,士兵們已是朝不保夕了,還是請桓公隨我直接去吧!”看到李清的眼神,桓熙那有不明白的,頓時怒道︰“怎麼,你是怕老夫反悔麼?真是豈有此理。老夫一言九鼎,說出去話豈有收回得道理?”

    李清此時那肯放他回去,真要讓他反悔了,都沒地哭去,陪笑道︰“桓公說那里話?我豈會不放心,只是士兵們真是等不及了。”

    看著李清堅定不移的神色,桓熙嘆道︰“好小子,說給你聽吧,你營中大都是外傷吧,三百來人,我便是不眠不休,也是看不過來的,我這是要回家去召集徒子徒孫們一起去啊,罷了,罷了,既然你不放心,便讓人持我的信物去桓府召人吧。”伸手從腰里拉下一面玉佩,丟給李清。

    李清大喜,遞給馮國道︰“快去,快去。”馮國一溜煙地已是去了。

    桓熙卻隨著李清把臂而行,行不多時,看到黑暗中一個接一個躍出來的士兵,桓熙不由赫然道︰“你真準備劫我去治傷麼?”看到那些打扮齊全的士兵,桓熙方知先前李清不是在說玩笑話。

    “得罪桓公了,我不是迫不得已麼?”李清小心地陪笑道。

    桓熙無奈地搖搖頭,這軍漢,膽子也忒大了,要是他真劫了自己,在這定州,那可是一場大地震。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6 08:57 PM

第十章︰投桃

    定州軍府,蕭遠山拿起剛剛擬好的奏折,遞給主薄沈明臣,離草旬大敗不過旬日,蕭遠山仿佛已老了十數,往日烏黑的發絲間已夾雜著絲絲白發,臉色浮腫,一副操勞過度的樣子。

    “明臣,你卻替我看看,這封折子還有什麼妣露麼?”蕭遠山家世淵源,是世家子弟中難得的文武雙全的人物,在大楚將軍中,像他這樣的人物已算得是少見了,一筆字也是金戈鐵馬,充滿著殺伐之氣,個個都力透紙背。

    沈明臣一目十行地看完了奏折,將折子輕輕地放在案贖上,卻不答蕭遠山的話,輕笑一聲道︰“大帥,可知今日定州城里發生了一件奇事?”

    蕭遠山搖搖頭,這幾日他忙于處理軍務,整合城防力量,收攏殘軍,以備蠻族大軍件草旬大勝之威兵臨定州,至于那些奇聞逸事哪有什麼心思去聽。

    “大帥剛剛提拔的那個李清可做了一件讓人看來很是不可思議的事情啊!”沈明臣笑道。

    “李清?”蕭遠山微微一愕,對于這個將常勝營軍旗帶回來的小校尉他仍有一絲映象,“就是任命他為鷹揚校尉,常勝營左翼翼長的那個李清麼?”

    “不錯,就是他。大帥讓他重組常勝營左翼,可是呂將軍卻只給了他三百傷兵,加上他自己收攏的數十名殘兵,如今駐扎在城隍廟左近。”沈明臣抓起茶杯,饒有興致地看著蕭遠山。

    “呂大兵居然如此小氣?”蕭遠山不由笑了起來,呂大兵也是剛剛提拔起來的選鋒營主將,但他的哥哥呂大臨卻是定州軍中協主官,副將餃,雖然有些不滿呂大兵的作為,可蕭遠山卻也是無可奈何,不能把他怎麼樣,呂副將的面子不能不賣。“看來這呂大兵心胸不甚寬廣,難成大將之才,不及其兄遠甚。”

    蕭遠山搖搖頭,“李清做了什麼事?”

    沈明臣笑道︰“他請了桓公去他營中為傷兵診治。”

    “什麼?”蕭遠山大吃一驚,“桓公,桓熙?明臣,你沒有搞錯?”

    “那里會弄錯,昨天晚上桓府上下動員了數十名弟子,浩浩蕩蕩地進了李清的營盤,聲勢如此之大,現在定州城里那個不知?”沈明臣道。

    “這到奇了,這桓公一向連我的面子也不賣,怎麼會給一個小小的校尉請動?”蕭遠山不明所以。

    “大帥定然想不到這李清是從哪里將桓公請動的吧?”沈明臣盯著蕭遠山,笑問道。

    “明臣,你賣什麼關子?如果他真請動了桓公,自然是在桓府。”

    “非也,非也!”沈明臣放下手中的茶杯,“卻是從陶然居茗煙姑娘哪里,聽聞李清當時一首詞讓茗煙姑娘當場落淚,有了茗煙姑娘從中說項,這才讓桓公點頭答應啊!”

    “李清還會作詞?”蕭遠山這一次是真的有些被震到了,在大楚,如果要從書生中找一個會騎馬射箭,略通武功的人,大概千百人中總能撥拉出幾個,但要從武人中找一個不但識字,而且能吟詩作詞的家伙,恐怕一萬個人里也找不出一個,即便是他蕭遠山,世家子弟出身,當年也是文才不顯,屢受輕視,一怒之下這才從軍,雖然在軍中搏得了偌大的名聲,有儒將之稱,但要讓他作詞吟詩,而且要讓以才具著稱的紅妓茗煙落淚,這可是萬萬辦不到的。

    沈明臣從袖筒里摸出一張紙片,“這是從陶然居流出來的李清的詩詞,下官抄錄了一份,大帥請過目。”

    輕誦了兩遍,蕭遠山不由贊道︰“好詞,好詩,詞尤其好,可謂是一詞道盡了那些歌妓的心酸事,想不到李清一赳赳武夫,居然能寫出如此好詞。咦,不對啊,明臣,今日我找你來是有要事相商,你卻與我說這些做什麼?”

    蕭遠山忽地省悟過來,沈明臣是自己手下第一謀士,定不會無的放矢。

    “大帥睿智!”沈明臣笑道。“大帥的這場劫難如何度過,下官已有了計較,這其中便有這李清之故。”

    “他一個小小校尉,能對我有什麼幫助?”蕭遠山不解地道。

    “大帥以為,一個普通的校尉軍漢,能有如此才情?”沈明臣反問道。

    蕭遠山忽地有所悟,“你是說這李清背後?”

    “不錯!”沈明臣兩掌一合,“初聞此事,我也是大為詫異,當下便派人去查了這個李清的底細,不料一查之下,倒是大有收獲,大帥,你道這李清乃是何人?”

    蕭遠山也不是笨人,一聽之下便已明了,“難不成這李清乃是翼州李家的人?”

    沈明臣點頭道︰“不錯,這李清便是翼州李家之人。”

    蕭遠山大惑不解,“翼州李家,勢傾朝野,一門之中,一公三候,無不身居高位,緣何這李清居然側身我定州軍屈居區區的雲麾校尉一職?”

    沈明臣搖頭,“這個下官也不知,下官調閱了軍中雲麾校尉一職之上人的檔案,只是知道這李清出自翼州李家三房威遠候李牧之家中,家中只有一母在堂,其余便一無所知了。”

    蕭遠山沉默片刻,道︰“明臣有何計較?”

    沈明臣問道︰“大帥,這次草旬之戰,無論無何都是一場大敗,以大帥之見,在朝中會有一些什麼人要為難大帥,什麼人要保大帥呢?”

    蕭遠山笑道︰“這有何難難猜,蕭家定然要全力保我,因為我是蕭家唯一有軍權的人,另外方家雖然與我蕭家時有磨擦,但畢竟有姻親關系,也不會為難我,想要拿掉我的無非便是襄州馬家,衛州曹氏,肅州郭氏,翼州李氏,對了,翼州李氏,如果翼州李氏一門不但不為難于我,反是有所助力的話,此次我就無恙了。”一想通此節,蕭遠山頓時興奮起來。

    沈明臣笑著從袖筒中抽出一份東西,“奏折,我卻替大帥擬好了一份,大帥看看如何?”

    蕭遠山一目十行地掃完,長吁一口氣︰“明臣,你不愧是我的股肱啊,這一下我便無憂了,只是便宜李清這小子了!”

    沈明臣呵呵一笑︰“投之以桃,報之以李,大帥,想讓李家動心,不得不下重注啊!”

    蕭遠山苦笑一聲︰“但是如此以來,卻是讓李家在定州打下了一顆釘子,這定州本是我蕭家與方家共同經營之地,如此以來,卻是讓李家也摻合進來,只怕方家不樂。”

    沈明臣搖頭道︰“李清始終在大帥麾下,還怕他翻起什麼浪花來,等大帥度過此劫,有的是辦法來修理壓制他。”

    “也只能如此了!”蕭遠山道。

    定州帥府的密議李清自然絲毫不知,此時的他正興奮地陪著桓熙診治他的幾百傷兵,俗話說的好,人的名,樹的影兒,桓熙盛名之下倒是真非虛士,便是他家的一眾弟子僕從,也比那些江湖游醫強了許多,只三兩日功夫,便將李清營中一眾傷兵處理的妥妥貼貼。

    而桓熙卻也不是沒有收獲,李清營中的一些做法讓他先是大惑不解,接著卻是若有所悟,比如軍中的衛生,桓熙本以為到了傷兵營這種地方,必然是污水橫流,臭不可聞,但李清營中卻是清爽之極,雖剛剛立營,但溝渠,茅廁一應俱全,傷兵所有的包扎布條都用開水煮過,特別是用新鮮的肉類貼在傷口上,居然令絕大部分傷兵的傷口沒有發炎化膿,讓桓熙大惑不解,問之李清,李清自然不會告訴他這是因為新鮮肉類含有抗生素,可有效抑止發炎,只是語焉不詳的說這是一個游方郎中的偏方,桓熙倒也不以為意,自來草莽之中多豪杰,有些有真本事的隱居民間也不是什麼稀奇事,贊嘆了一翻便也罷了。

    是日,李清在營中擺了幾桌酒,宴請桓熙及其弟子,營中自沒有什麼好東西,只是將大魚大肉的弄了一些,煮熟之後,用一個個的大盆端了上來,堆在案上,酒也就是在定州的酒肆中撿哪便宜的買了幾大桶回來,這讓素重養生之道的桓熙大皺眉頭,坐在營中,卻是懶得提著嘗上一嘗。反觀李清,倒是與王啟年,姜奎,馮國等人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酣暢淋灕之極。

    桓熙見李清如此,不由暗自稱奇,前日在陶然居見識了李清的文采書法,自以為李清是一個飽讀詩書之人,但今日觀之,卻無異于市井匹夫,這一前一後,竟然判若兩人,吃驚之下倒讓他不得不深加思索,如此之人,久後絕非池中之物,倒是值得他結納一翻,也許今日種下善緣,他日必有所回報。

    看到李清已有了三分酒意,桓熙卻笑道︰“李校尉,如今你營中傷兵都已治療過了,以後只需按日換藥,不過旬日,就又生龍活虎一般了。”

    李清大笑著向桓熙舉起酒碗,“多謝桓公高意,李清敬桓公碗,來,都端起碗來,我們一齊謝桓公。”王啟年,姜奎,馮國三個新晉的雲麾校尉都轟然站了起來,一齊向桓熙敬酒。

    桓熙卻不端碗,笑道︰“既如此,我們是不是該算一算帳了。”

    “算帳?”李清大惑不解。

    “不錯,算帳。”桓熙笑道,那笑容活似一只老虎看見了一只小白兔,正要大快鳳頤一翻的模樣,“我桓某人出診,一向是百兩銀子一人,你營中三百余人,好吧,我卻給你省去零頭,只算三百人,合計共是三萬兩銀子,此間既已事了,便請李校尉結帳吧。”

    呃!李清一個酒呃上來,險些將吃下肚去的東西都倒將出來,“三萬兩?”臉上一下冒出汗來。王啟年三人對看一眼,個個臉上冒出冷汗。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6 10:09 PM

第十一章︰報李

    三萬兩?雖然眼下已是入秋季節,天氣涼爽得很,但李清幾人身上的冷汗仍是一層層冒出來,這才省起眼前的這個大夫可不是旁人,要是一般的郎中,便是一頓棍棒打出去,也不會有人來喊冤,但眼前這人,卻是踫不得,說不得。

    桓熙得意地看著李清僵在那里,想起先前這小子居然還準備擄了自己來,不由感到一陣陣的快意。“桓秋啊,我算錯了麼,怎麼李校尉好像不大願意啊?”

    桓秋是桓熙的一個遠方佷子,雖不知家主是什麼意思,但仍是恭恭敬敬地站了起來,道︰“大伯沒有算錯,一般來說,大伯出診一次是百兩銀子,不算藥費,像這樣的大規模診治,還得另外加錢。三萬兩,已經是很優惠了。”

    “嗯!”桓熙滿意地點點頭,“李校尉,如此,便請付賬吧!既然這次是替軍中兒郎們診治,這藥錢就算了。”

    李清汗出如漿,端著酒碗便如同一尊泥菩薩般。

    “怎麼李校尉不打算付帳麼?”桓熙看著李清,笑意晏晏。

    李清找了一個寒顫,總算清醒了過來,看著桓熙的模樣,不由心里一陣發狠,去你娘,反正老子是要錢沒有,要命有幾百條,“桓公的帳,下官怎敢賴賬,只是,只是如今手頭實在不便,要不,桓公看我營中有什麼如眼的,盡管拿去便是。”

    桓熙哧的一聲冷笑,“你這營中有什麼值錢的能讓我看得入眼?”

    李清道︰“那,那不知桓公許不許我等欠帳?等我有了錢,便一定還給桓公。”沒錢,只得拖著了。心想桓熙如不答應,得再想個什麼法子搪塞,絞盡腦汁想著法子,不停了遞眼色給手下三位大將,可這三位此時卻是眼觀鼻,鼻觀心,紋絲不動。

    “如此?也罷!”桓熙的回答卻大出李清意料之外,不由大喜過望,卻聽到桓熙接著道︰“這樣大一筆款子,我不放個人在你營中收帳卻是不大放心的,這樣吧,桓秋,從今日起,你便呆在李校尉這里,什麼時候李校尉還了銀子,你便什麼時候回去吧!”

    “啊!”李清不由有些發昏,這是什麼意思?

    桓熙說完,便站了起來,袍袖一拂,道︰“事既已了,你這里的東西我可吃不下,還是去陶然居吃酒來得好,走了。”當先便走出賬去,桓府一眾人出了桓秋,轟然站了起來,隨著桓熙而去,只留下呆若木雞地李清苦苦思索桓熙是啥意思呢,三萬兩就這樣算了,還派了一個免費的醫生在營里?想自己還這三萬兩,不知是猴年馬月的事,這樣說來,這桓秋可就要一直跟著自己了。哈,有賺頭,這個桓秋既然是桓熙的本家子弟,本事自然不小,只是這樁看起來大賺的生意怎麼味就怪怪的呢?李清百思不得其解。

    當然,讓李清更想不到的是,他的命運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已是發生了重大改變,而這一切的源頭自然是定州軍大帥蕭遠山的一封奏折,而這種大改變的發生地卻是在大楚京城洛陽(注,自洛陽非彼洛陽,槍手隨便抓了個地名,讀者勿怪。)

    洛陽李府,李氏一族當代族長安國公李懷遠手里拿著一張邸報,正呵呵大笑,“好個蕭遠山,明明是一場大敗,卻讓他寫成了陡遇強敵,力戰不退,諸軍奮勇殺敵,終保定州不失的捷報了,哈哈哈!”

    在安國公李懷遠的下首,坐著的卻是李氏一族在京城的二位候爺,威遠候李牧之,任職工部侍郎,壽寧候李退之,任職都察院副都御使,加上坐鎮翼州的翼寧候李思之,便是李氏一門的核心了。

    看到家主樂不可支,壽定候李退之笑道︰“不錯,這是一場大敗,無論他奏章寫得如何天花亂墜,都不能掩蓋,這一次蕭家可要有難了,只是不知家主作何想,要不要乘此機會,再給蕭家重重一擊?”

    李懷遠好不容易止住笑聲,“本想給他重重一擊,但看了這奏章以後,卻是改了主意了。”

    李退之忍著笑瞄了一眼三弟李牧之,道︰“可是因為李清?”李牧之神色尷尬之極,掩飾地咳嗽幾聲,端起茶杯,遮住了自己的臉。

    李懷遠狠狠地瞪了一眼李牧之,斥道︰“牧之,家宅不寧,何以成大事?你連區區家宅之事都處理不好,如何能助我完成李家中興大業?說到底李清也是你的兒子,即便是意外所生,那也是李氏血脈,你居然任由他去定州,還是一個小小的雲麾校尉,要是李清戰死,那便是我李氏一族的笑話,會被其它家族笑死的。”

    李牧之站起來,恭敬地道︰“父親大人教訓的是。”

    李懷遠點點頭︰“嗯,你好自為之吧,這一次蕭遠山為了脫罪,給了李清偌大一個功勞,但要這功勞落到實處,卻是要便宜蕭遠山了,所謂投桃,這一次我們便幫他一次。”

    李牧之點頭道︰“父親大人說得是,這一次只要蕭遠山無罪,那李清便只少要得一個振武校尉才能補償我們才行。”

    李懷遠冷笑道︰“牧之啊,你卻是小瞧了蕭家,這一次蕭家為了拉攏我們,可是下了血本,我聽說蕭浩然可是保舉李清為重組的常勝營主將,參將餃。”

    “啊!”李牧之不由一呆,“參將?可清兒還剛滿二十啊,哪有如此年輕的參將?”

    李懷遠哼道︰“難為你還記得他剛滿二十,我剛剛才知道這孩子離家已有五年,哼,十五歲就去從軍,從一個大頭兵升到雲麾校尉,你可曾有過絲毫關注,這一次要不是蕭遠山的奏章,我還蒙在鼓里。我李家子孫,便算只有二十,又何曾做不得參將?三萬大軍潰滅,只有這孩子奪得營旗而回,這翻功勞可大得很。”

    又招來父親一頓臭罵,李牧之臉都黑了,低頭道︰“是。”

    李懷遠滿意地道︰“如果這孩子有能力,便能在定州為我李家打開一翻局面,即便這孩子不行,但只要在定州打進一顆釘子去,便足以補償這一次不能打擊蕭家的損失。牧之,回頭你還要去幫幫清兒。這事過後,只怕蕭遠山便會明里暗里為難他,讓他無法在定州立足了,如何在定州扎下根來,此為重中之重。”

    “父親大人放心。”李牧之低眉順眼地道。

    “好了,計較已定,退之,你便去告訴蕭浩然這老家伙,就說我會同他一起上章保蕭遠山,再加上方家,便差不多了。蕭遠山這定州軍主帥一職跑不了。”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6 10:12 PM

第十二章︰憋氣的皇帝

    洛陽,皇宮天乾殿,年輕的大楚天啟皇帝正大發雷霆,將手里的奏折憤憤地扔在地上,拍著桌子大罵道︰“這便是我大楚的股肱之臣麼,這便是我大楚的忠貞之臣麼?當朕是癡兒還是傻子,明明是一場大敗,敗得一塌糊塗,喪師辱國,居然讓他們寫成了一場勝利,有這樣的勝利麼!”

    奏折摔在跪在他面前的一白發老臣的臉上,白發老臣臉上神情不動,將奏折撿了起來,膝行幾步,放在桌上,而後又垂下一顆白發蒼蒼的腦袋,任由天啟皇帝發洩著怒火。

    怒罵一陣的天啟將胸中的悶氣發洩了不少,一屁股坐下來,看著跪在御前的白發老臣,不由心生歉意,“首輔,我心里不快,委屈你了,來人,賜坐!”一邊膽戰心驚的內侍飛快地搬上錦凳,擱在了白發老臣的面前。

    這白發老臣便是大楚當朝的首揆,陳西言。他也是當今天啟皇帝還是太子的時候的老師,官拜太子太保,位列首輔,是當今天子的心腹之臣。

    “謝陛下!”陳西言吃力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整整衣袍,側身在錦凳上坐了下來。天啟當朝十載,他也當了六年的首輔,這六年來,可謂是步步艱辛,大楚朝廷早已不復當年威勢,外有蠻夷各族年年滋擾,內有各大世家把持朝政,皇帝手中的權力被限制得極多,很多政令一出洛陽便煙消雲散,根本得不到貫徹,陳西言戰戰兢兢,勉強憑著自己在天下讀書人中的威望支撐朝政,維持皇室威嚴,但想要限制世家橫行,卻是力有不逮。眼見著大楚是一年不如一年,心中憂心如焚,卻是如之奈何,殫精竭慮之下,身子骨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陛下息怒,這折子是齊國公蕭浩然,安國公李懷遠,次相方忠聯名上奏,陛下留中不發是不成的。”陳西言無可奈何地道,這三人所代表的勢力明明白白地便擺在那里,陛下不是不明白,只是氣極而已。如果留中不發,明日只怕折子便要雪片般地飛了上來。

    “難不成朕便當個傀儡皇帝,任由他們擺布嗎?這樣的大敗居然還敢邀功請賞,他們就不怕清流民意?”天啟皇帝從牙縫中一字一頓地道。

    陳西言嘆了一口氣,“陛下慎言,如今這形式,三大家族抱成了團,便是朝議也不能更改,陛下如不同意,怕會生出別的事端,也就只有先隨了他們的意,日後再伺機而作。”

    天啟皇帝冷笑道︰“伺機而作?就怕他們嘗到了甜頭,一發而不可收拾。”

    陳西言搖搖頭︰“陛下,三大家族今天雖然抱成了團,但他們之間也是矛盾重重,現在看來,蕭方兩家是當事人,自是要力保他們在定州的勢力,而李家摻合進來,卻是因為他們有一個子弟在這場戰事中立了功,如此以來,李家便可在定州埋進一個釘子,我料想此事一過,方蕭兩家與李家在定州必會生出內訌,那時便有機可乘了。”

    天啟皇帝默然拿起奏折,看了半晌,道︰“李清?什麼時候李家有了這個人,先前怎麼沒有聽說?”

    陳西言微微一笑,“臣看了奏折之後,便命職方司查了這個人,說起來這事還是李氏一件丑聞,這李清是威遠候的一個庶出子,母親卻是威遠候書房中的一個丫環。”

    天啟皇帝一聽便明白了,“想必又是酒後亂性,見色起意了。”

    陳西言道︰“正是,李清庶出,當時威遠候元配裘氏還沒有嫡子,只有一個女兒,裘氏妒心甚重,這李清母子在威遠候府過得苦不堪言,只到五年後,裘氏得子,便是威遠候的嫡子李鋒了,那李清母子方才好過一點,但在家里仍是如奴似僕,李清如此,其母就更加不堪了,在十五歲那年李清憤而出走,遠赴定州從軍,積功升至雲麾校尉,此次保旗有功,又升遷為鷹揚校尉。偏生這威遠候又是個俱內的,以至于這李清至今尚未入祖譜。只怕也是因為此次這件事,安國公方才知曉他還有這個孫子。”

    天啟皇帝不禁失笑,“想不到連堂堂的安國公府也會出這種事。那裘氏是蘭亭候的女兒吧,怎麼是如此一個潑辣的人?”

    陳西言呵呵一笑,“蘭亭候沒有子息,只有這一個女兒,自然看得嬌慣了些,唉,家家有本亂念的經啊!”

    天啟皇帝心中憤慨李家也參于此次逼宮,聞聽安國公府中的丑聞,不由龍心大悅,“想必威遠候這次被罵了一個狗血淋頭,不過這李清倒也算是有身傲骨。”

    “這一次這個李清可說是時逢其會,二十歲的參將,在我朝還沒有先例呢!”陳西言搖頭道。

    天啟道︰“只要他們三家能斗起來,呵呵,別說是個參將,便是個副將,我又有何舍不得的。”陳西言聞言道︰“陛下是同意這份奏折了?”

    天啟嘆道︰“不同意又能怎樣,首輔先前不是已說了嗎?批吧批吧,首輔,他們要的都給他們。”一甩手,便向殿後走去,看到天啟那雖然年輕但卻顯得已有些佝僂的背,陳西言不由心有戚戚。

    不提京城洛陽勾心斗角,一片雞飛狗跳,此時的定州也終于恢復了平靜,蠻族洗劫定州下各縣之後,卻沒有強攻守備森嚴的定州城,數萬騎兵在定州城下耀武揚威一番之後,揚長而去,天啟十年十月五日,在定州軍夜不收的目送之下,縱火焚燒了定遠,威遠,鎮遠,撫遠四座堡塞,出關而去。

    籠罩在定州頭上的戰事陰雲終于散去,聚集在定州的數以十萬計的難民也開始在州府的安排陸續返鄉,普通老百姓們見可避戰事,無不喜笑顏開,空曠的街頭又開始熱鬧了起來,各色店鋪開門營業,定州城逐漸恢復了幾分生氣。

    但知州府和軍府卻越發地忙了起來,卻不說整個定州遭劫,無數難民需要安置,需要發放糧食越冬,否則餓死人或引起難民潮也不是鬧著玩的,而定州軍三去其二,重新整編也是當務之急,好在現在破門毀家的極多,無數的青壯為了有一口飯吃,不得不報名從軍,兵員倒是不愁,但兵器,戰馬等卻是極難籌措,而這些人想要形成戰力,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一想起這些遭心事,蕭遠山便將馬鳴鳳恨得牙癢癢的。但現在定州還有更急迫的事情,那便是朝廷的聖旨終于要下來了,結果不出沈明臣所料,但前來宣讀聖旨,督查定州軍事的人選卻了出人意料之外,居然是當朝壽寧候,副都察御使李退之。

    第一時間得到這個消息的蕭遠山有些發呆,沈明臣思忖片刻,笑道︰“大帥,看來此事的後遺癥已來了,不但李氏要來定州插上一腳,便連皇上也有些迫不及待了。讓壽定候來宣旨,擺明是給李氏撐腰,讓李氏可以明目張膽地在定州敲釘子啊。”

    蕭遠山一笑道︰“在當初,你不是已經都料到了麼?也沒什麼,李退之總是要走的,總不成他一直呆在定州,時間長著啊。”

    沈明臣點頭道︰“不錯,李清任常勝營主官已確定,接下來我們便要給他選個好地方了。”兩人相視一笑。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7 01:23 AM

第十三章︰練兵紀事

    常勝營內,兩百多名傷兵已都痊愈,幾十名重傷的士兵卻是死了十數個,除乎李清意料之外的是,原本兩個他以為在現今的醫療條件下必死無疑的重傷號卻頑強地活了下來,一個是瞎了一只眼,變成了獨眼龍的唐虎,另一個是肚子上挨了一刀,腸子都流了出來的楊一刀,初聽到這名的時候李清禁不住笑噴了,楊一刀,果然便挨了一刀,後來才知這家伙以前是一個屠夫,未從軍前是一個殺豬的,豬豬一刀斃命,人送外號楊一刀。這兩個重傷號不但活了下來,卻一天比一天硬朗,便似九命貓一般,不由得李清不嘆服人的生命力之頑強。

    “俺這傷,在其它營早被補刀隊一刀了結了,是李校尉讓我重活了一回,從此俺這條命便賣給校尉了。”唐虎信誓旦旦的說。

    “不錯,不錯!”楊一刀深有同感,“要不是李校尉請來了桓神醫,我這條命是說什麼也撿不回來了,以後誰要是對李校尉無禮,我就給他一刀。”

    聽了這話,李清不由大笑,“好,等你們傷好了,就來給我當個親兵吧!”這等重傷都能活過來,是二個牛人,既然是牛人,當然要放在自己身邊。

    兩個二世為人的家伙都是大喜過望,雖然傷還沒有好利索,但仍自強行撐著,站在李清的背後,這親兵便算是上任了。

    現在常勝營內整編已基本結束了,勉強三百來條漢子,王啟年的左哨獨佔了一半還多,把這個絡腮胡子喜得抓耳撓腮,他歡喜了,自然便有人愁。姜奎只得了不到五十人,馮國手下更是只有三十來號人,其余的還在重傷號哪里躺著呢。

    “姜奎,你苦著張臉干什麼?想要更多的人?你要去干什麼?你是干什麼的,你是騎兵,你瞧瞧,我們現在有戰馬麼?給你的這百多號人,都是會騎馬的,那些不會騎馬的,你要來作什麼?等以後我們有了戰馬,你還怕沒有人麼?”李清訓斥道。

    “還有你,馮國,掛著張臉給誰看呢?別看你只有三十來號人,哪可是我們常勝營左翼里最精銳的家伙,上馬便是騎兵,下馬便是戰士,我們僅有的十匹戰馬也都給了你,沒看到我堂堂的鷹揚校尉現在出門還要向你討馬嗎?你手里的是夜不收,知道吧!”

    將二人訓了一頓,再描繪了一翻前景之後,李清便不再理會他們,將重心放在了王啟年這邊,姜奎和馮國哪里暫時還指望不上,只能重點操練王啟年手里的這二百來人了。

    王啟年只高興了不到一天,便抓瞎了,因為李清所說的練兵之法他一竅不通,據他所知,步兵便是要訓練士兵們的個人武藝,而他以前當兵的時候,長官也是這麼訓練他的,但現在李清卻首先要練隊列。先要站整齊,曉得方向,然後便是左轉右轉,前轉後轉,轉得人七葷八素。

    “校尉,當兵的練這個干什麼,站得整齊又不能當飯吃,我們又不是皇家儀仗隊,我們要練功夫,功夫!”王啟年揮舞著雙臂,激動地沖李清大叫大嚷。

    李清懶得跟他解釋,知道說也是說不清的,只是從嘴里輕輕地吐了一個字,屁!便親自上陣了。冷兵器時代,步兵最重要的便是紀律,一聲令下,勇往直前,試想在戰場上,你武功通天又能怎樣,千百桿長槍戳來戳去,千百柄長刀此起彼伏,便是神仙下凡,也給你戳幾個透明窟窿,砍你個七零八落。

    隊列,首先練的便是紀律,要讓士兵們形成下意識的反應,上了戰場,長官一聲令下,便自然做出相應的動作,功夫,哼,有功夫當然是好的,但前提是有紀律的功夫。現在自己沒本錢,讓有功夫的都去當夜不收吧,老子的步兵不要什麼功夫,有紀律便行了。

    李清深知現今這個時代一支精兵都是花費了若干年甚至十數年才建成的,但現在定州軍已被打得七零八落,自己到那里去組建這樣的一支部隊,只怕以後自己這左翼人即便補齊了,也大都是農夫,但便是農夫,到了自己手里操練一翻,也不會比那些所謂的精兵差吧,李清得意地想,老子有優勢。

    左哨的哨長,新任雲麾校尉王啟年便一臉委屈地站在隊列的第一個,李清提著馬鞭走來走去,看到哪個站歪了,便是一鞭子,哪個站得松松垮垮,又是一鞭子,先前還不當一回事的大兵們看到連哨長王啟年也連挨兩鞭子之後,終于知道了厲害,個個站得筆直,目不斜視,倒是頗有點樣子了。

    姜奎手下只有五十來號人,勉強站了一個方陣,馮國就輕松了,帶著他的三十來人在另一角里練著拳腳,你來我往,嘿來哈去,不時向這邊投來同情的目光。

    一連練了十數天的站隊列,這支二百余人的隊伍終于站得有模有樣了,李清便開始了左右轉,可憐這些大兵何曾聽過這些口令,一開始便轉得亂七八糟,不是你踫了我,便是我帶了你,還不時兩人來個面對面,于是鞭子便又毫不留情地落在了他們身上,現在唐虎和楊一刀也差不多有勁了,兩人便也提著鞭子,加入到了鞭打錯者的行列中。

    這樣一天下來,比以前在軍中練功夫可累得太多,所有的大兵一下了訓練場,三兩下吃完飯,個個倒頭便睡,軍營中鼾聲此起彼伏,直如雷霆,這下輪到李清受罪了,根本睡不著。

    一個月後,李清滿意地對王啟年和姜奎道︰“現在有點模樣了,你們從手下選出伙長,由伙長帶隊練習,你們出來監工,嗯,現在可以持械練習了。”

    受了一個月苦的王啟年小心翼翼地問道︰“大人,那我們練什麼?”心道這校尉肯定又要出什麼妖蛾子,搞什麼新招了。

    “我們現在營里最多的武器是什麼?”李清問道。

    “最多的是長槍,長槍便宜嘛,再就是腰刀。”王啟年道。

    “嗯,那槍兵就練一招,刺。刀兵就練一招,劈!”李清想也不想,脫口道。

    “啊?”王啟年和姜奎面面相覷。

    “對,就是刺和劈!”李清道,“不過在刺和劈的同時,隊列要整齊,不能亂!”

    唉!王啟年和姜奎同時嘆了一口氣。本以為脫離了苦海,沒想到還有更深的再前面,空手要保持整齊都很難,一個月才有了一點模樣,現在要持械,難度增加的可不是一點兩點。

    “對了,你們三個識字麼?”李清忽地想起了什麼,問道。三個頓時紅了臉,王啟年直接道︰“大人,字認得我,我認不得他。”姜奎道︰“我只識得自己的名字。”馮國期期艾艾地道︰“大人,我以前當綁匪的時候綁過一個秀才,他教我認得了數十個字。”

    李清大搖其頭,這便是自己的手下麼?“你們三個,白天練兵,晚上滾到我這里來,我教你們認字。”

    “大人!”三人一齊叫了起來,“大人,我們當兵的要認字干什麼?”

    “三個白癡!”李清翻了一個白眼,“以前你們是大頭兵,認不認字沒什麼關系,但現在你們是軍官了,軍官,知道嗎?跟著我以後說不定能做個將軍,要是不識字怎麼辦?老子給你們下命令用畫得嗎?”

    王啟年呵呵一笑︰“當將軍?沒想過!”

    “沒前途!”李清毫不客氣地敲著他的腦袋,“要有理想,胡子,要有理想。”

    姜奎若有所思,馮國則是一臉的向往,“將軍吶!我也能當?”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7 01:24 AM

第十四章︰送禮

    十月初八,天剛剛放亮,常勝營里便傳來了哨音,士兵們飛快地從床上爬了起來,一個個穿戴整齊,在營里列成一個個小小的方陣,開始了一天的操練。李清也不例外,一身短打裝扮,提了柄長刀,在營里打熬力氣,看著已經有模有樣的士兵,心里不禁暗自高興,這才有點軍隊的樣子嘛!他心里暗自道。

    當短促的哨音一連三晌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了,李清同所有人一樣,已是渾身大汗淋灕,到了開早飯的時間了,李清提了長刀,回到營帳,唐虎已是打好了熱水,等著他洗澡了。楊一刀早已拿了碗盤,去伙房排隊拿早飯,排隊吃飯,這是李清新定的規紀,不論你官職高低,都得排隊,不過他有親兵去排。而王啟年等人,從大頭兵躍升到軍官,也不過是這月余的事,倒也沒什麼官架子,同士兵們一齊排隊,倒也不覺得跌份。

    等楊一刀送來了飯,李清還沒吃上幾口,外面突然傳來喧嘩聲,不等李清搞明白什麼事,王啟年已是連滾帶爬地跑了進來︰“大人,外面,外面來了好多人,是選鋒營,選鋒營呂大兵參將!”

    “啊!”李清也吃了一驚,“呂大兵參將,他來我這里干什麼?”一想起先前去選鋒營要兵,對方那鼻子不是鼻子,眼楮不是眼楮的模樣,便來氣,自己低聲下氣不說,末了竟給自己三百個傷兵,真是讓人惱恨。

    “不知道,呂參將帶了好幾百人呢?莫不是要收拾我們?”王啟年面如土色。

    “放屁!”李清喝道︰“老子和他無冤無仇,無緣無故地他來找什麼麻煩?”嘴里說著,心里也是七上八下,軍隊里打架可沒什麼道理好說,“是不是你們手下的兔崽子出營去惹了什麼事,對方找上門來了?”

    “天爺,冤死我們了。”王啟年滿臉的胡子都抖了起來,“大人,我們整天被您操練得欲仙欲死,哪個有力氣出營去閑逛,有這閑功夫,我還想睡一覺呢!”看看王啟年的熊貓眼,李清也覺得他說得不錯,這些日子這幾個家伙白天練兵,晚上被自己揪來認字,順便傳授些練兵知識,想來也沒有功夫出門惹事。

    “走,看看去!”李清穿上衣服,他可不信對方無事上門,卻瞧瞧去。

    “哎呀呀,李清兄弟,一段時間沒見,可精神多了!”一見李清走出營門,呂大兵滿臉春風地走上前來,很是熟絡地捶了捶李清的胸膛,倒像是多年的老兄弟,李清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被呂大臨這幾捶捶得險些一口氣悶在胸里,猛咳嗽了幾聲,心下實是鬧不明白,這呂大兵咋地一下子對自己這般親熱了起來,自己還升格成了他的兄弟,對方是參加,比自己可實是在高了兩級,他的兄弟那可是一協主將,定州軍的副將。

    “呂參將,下官有禮了!”李清規規紀紀地行了一個軍禮,他可不想被對方抓著什麼把柄。

    “哎呀,李兄弟,這麼見外?”呂大兵攀著李清的胳膊,大笑道。

    “呂參將,今日是……”李清試探地問道。

    “哦!”呂大兵看了一眼身後黑壓壓的士兵,仿佛這才反應過來,“哈哈,兄弟誤會了,我是來給李兄弟送人的。”

    “送人?”李清大惑不解。

    呂大兵解釋道︰“是這樣的,前些日子李兄弟不是去我哪要人麼?那時兄弟的選鋒營也是草創,要啥沒啥,這不,這些日子理出了頭緒,一想到李兄弟這里還是個空架子,缺了好幾百號人,便給兄弟你送來了,兄弟這里本有三百來人,我又給你帶來了七百人,你這常勝營左翼可就滿員了,哈哈哈!”

    李清一頭霧水,實在搞不明白為啥呂大兵一下子好心了起來,回頭看看身後那一排排的兵,可都是實打實的精壯漢子,管他呢,不要白不要。立馬滿臉堆上笑容,“哎呀呀,呂參將,這可不知讓下官說什麼好了,多謝,多謝了,楊一刀,快,擺酒,我要呂參將整幾碗。”

    兩人便像多年好友般地勾肩搭臂地向著李清的營帳走去,看得王啟年,姜奎等人是納悶不已,月前去選鋒營的遭遇他們可都是有份。

    喝了幾碗酒,呂大兵壓低聲音,“李兄弟,你可真會瞞啊,瞞得兄弟我好苦啊!”

    李清不解地問道︰“不知下官瞞了參將什麼?下官可是坦蕩蕩的啊!”

    呂大兵呵呵大笑,“李兄弟,你是翼州李家的人吧?”

    李清臉色頓時一變,塵封在腦中的事情驀地閃現出來,一幕一幕,有甜有苦,有酸有澀,“呂參將這是從何而知啊?”

    呂大兵仰頭喝下一碗酒,笑道︰“如今這定州都已傳開了,李兄弟乃是威遠候的兒子,佩服啊佩服,想李兄弟如此尊貴的身份,居然隱瞞身世來當一個小兵,大家都是佩服得緊呢?”

    李清心情一下子便壞到了極點,當的一聲將酒碗放在了桌上,“誰說我是威遠候的兒子,我不認得什麼威遠候!也不是什麼翼州李家的人。”

    呂大兵一噎,一口酒險些岔到了氣管里,看著李清陰沉的臉,這才猛地想起兄長呂大臨的話,看來這李清果然與威遠候有些不對,但要說不是李家的人,嘿嘿,瞧這對付上官的樣子,如果不是背景深厚的世家子,安敢如此態度對待自己。

    臉色變了幾變,強笑道︰“是老兄我失言了,這是李兄弟的家事,算我多嘴,來,喝酒。”

    看著呂大兵,李清一下子覺得他那張堆滿笑容的臉分外可惡了起來,難怪大清早地來給自己送人,原來源頭在這兒,不過看在幾百口子人上,卻不得不給他幾分面子。“來,喝酒喝酒,我還要多謝參將大人吶。”

    呂大兵笑道︰“謝什麼,給兄弟送來的這些兵,可都是裝備齊全,另外我看兄弟這里實在寒慘了點,回頭我再給兄弟送些弓弩來,總得讓兄弟有面子不是。”

    “多謝參將了。”李清臉上擠出笑容,有便宜總得佔不是,送上門來的不要白不要,雖然心情壞到了極點,但仍自陪著笑容,與呂大兵左一碗右一碗地牛飲。

    “兄弟,你要升官了。”呂大兵臨走時將嘴俯在李清的耳邊,神神秘秘地道,“這是我兄長告訴我的,你要當常勝營的主官了,參將!”

    看著呂大兵搖搖擺擺地從眼前消失,李清嘴角抽搐了幾下。“大人,你真是翼州李家子弟麼?”王啟年興奮地湊到了跟前,“您真要當常勝營主官,當參將了麼?”姜奎,馮國都興奮地圍了上來,翼州李家,那是什麼人哪?一門一公三候,大楚有數的世家,跟了這麼個世家子,以後前途一片光明啊!

    難怪大人說以後我們會當將軍,原來大人是李家的人吶!三人都是恍然大悟。

    “什麼李家的人,滾,消失!沒事做麼,剛來那幾百人,去分營,去操練他們。”李清突地大發脾氣,一腳便將桌子蹬翻,唬得三人連蹦帶跳地逃了出去。

    終于還是繞不過去呢!李清苦笑道。李氏,威遠候。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7 01:25 AM

第十五章︰夜談

    “奉天承運,皇帝昭曰…….”

    定州知州方文山,定州軍大帥蕭遠山率著定州文武,跪了滿滿一院子,低著頭聽著欽差,壽寧候李退之一板一眼地念著聖旨,其實聖旨的內容,在場夠份量的人早已通過不同的渠道了解得一清二楚,現在不過是走個過場罷了。

    李清以鷹揚校尉的身份,本是沒有資格來這里聽聖旨的,不過這份聖旨里有專門對他的恩旨,因此得以前來,跪在最末,此時他耳里根本沒有聽清什麼話,只是低頭想著自己的心思,李退之,壽寧候,自己名義上的二伯,要以什麼資態面對他呢?

    終于聽到了“萬歲萬歲萬萬歲”的謝恩聲,在場所有的人都不約而同地出了一口大氣,定州軍大敗這件事到此算是揭過去了,在場的人都沒有什麼大礙,仍然是原來干嘛,現在還干嘛,只有一人天上掉了餡餅,那就是原常勝營雲麾校尉李清,連升三級,從鷹楊校尉,越過了振武校尉,成了常勝營主官,參將,從現在起,他便可稱之為將軍了,二十歲的將軍呢!所有的人都艷羨地看著李清,是李家的人啊,也難怪了,這世家子沒功還要升官,何況這李清在這場大敗中,還是有實實在在的軍功的。

    李清木然地接受著眾人的祝賀,木然地隨著眾人喝完了給欽差的接風酒,然後木然地回到了常勝營。

    已然接到命令的王啟年等人將常勝營嶄新的營旗升上了營頭,全營僅有的一千人排著整齊地隊列歡迎著他們的參將大人回營。

    “恭迎參將大人!”上千人齊聲的吶喊將木木然的李清嚇了一跳,總算回過了魂,看到王啟年三人及一干手下那熱切的目光,他有氣無力地揮了揮手,“罷了,你們先回去吧,我想歇歇!”仍下手下,獨自走向帳中,他想要安靜地思索一下,他知道,接下來,壽寧候李退之肯定會找上自己。

    身後,王啟年等人已抓住了唐虎和楊一刀,正逼問著州府里發生的一切。

    欽差行轅,李退之上上下下地打量著面前的李清,魁武的身材,比自己和三弟都要高上一個頭,面容里依稀有著三弟年輕時的影子,只是一雙眼楮卻閃動著與他年紀不相符的神彩,那是久歷風霜,看盡紅塵的了然,還有一絲的桀傲不訓之色。

    “常勝營參將李清,叩見欽差大人!”李清猶豫片刻,仍是大禮參拜下去。

    嘿!李退之冷笑一聲,果不出父親大人所料,這李清心存怨恨,難怪父親大人安排自己親自過來。

    “怎麼,連聲二伯也不願叫麼?”李退之沒有去扶李清,而是冷冷地道。

    李清伏在地上,既不起身,也不回答。倔強地以頭抵地,一言不發。雙發僵持半晌,終于李退之嘆了一口氣,“罷了,果然是個 種,你起來吧!”

    李清爬了起來,束手站在一邊,低頭看著腳尖。“坐!”李退之慍言道。

    “你的事情,三弟一直瞞得緊,父親大人和我也是此次方才知道。”李退之慢慢地道,其實他是說謊了,安國公李懷遠的確是才知道,但他卻是早已知曉,“你心中可怨恨你父親麼?”

    “不敢!”李清從喉嚨里噴出兩個字。

    “嘴里說不敢,其實心里是恨的,不是麼?”李退之慢條思理地喝了一口茶,道︰“其實也不怨你,這事要是擱在我身上,我也恨。”

    “從你不願叫我伯父這一點,我便知道你恨意不小,但你並沒有改姓易名,這說明你心里還是認可自己是李氏一族的。”李退之捻著胡子,點頭道︰“這便好,這一點讓父親大人很是欣尉,如果你改了姓,這一次這參將可就到不了你的手上了。”

    李清抬起了頭,目光炯炯地望向李退之。

    “你可知這一次為何是我親自到定州?”

    “您不是來宣旨的麼?”李清反問道。

    哼,李退之冷笑道︰“宣旨這種跑腿的事,還用得著我親自來麼,這一次是父親大人親自吩咐,讓我來的,宣旨辦是順路而已,主要的是為你而來。”

    “我,我不明白!”李清吶吶地道。

    李退之滿意點點頭,這小子沒有自稱下官,這便是從心理上打開了缺口了,這一點也不奇怪,這時代,宗族觀念比之國家觀念可要強多了。

    “我此次來,便是要解開你的心結,讓你重歸李氏,你還沒有名列族譜吧,這一次父親大人已將你的名字列上了族譜,等你有時間回京城的時候,再正式讓你認祖歸宗。你是威遠候府的長子,這一點已是無容置疑地。”

    看著侃侃而談地李退之,不容置疑地李退之,不容反駁的李退之,李清地腦子里電光火石般地轉著念頭,來到這個世上已夠久了,他也了解的夠多,大楚,早已不是皇權至上的朝代了,皇朝大權基本操縱在各大世家手中,毫不誇張地說,如果幾大世家聯手,要換個皇帝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只不過現在幾大世家相互牽制,這才讓大楚苟顏殘喘,一旦這種平衡被打破,大楚的崩潰只是轉眼之間的事情,而李家便是這些世家中舉足輕重的一員。靠上這顆大樹,自己會過得更好,更何況自己這具身體本來也是屬于李氏一族的。

    “多謝祖父大人和二伯。”李清低低地道。

    聞聽此話,李退之臉上露出了笑容,安國公之所以要派他來,便是擔心這李清桀傲不訓,對李氏心懷怨恨,不肯認祖歸宗,那李氏這一翻心血可就打了水漂。現在李清的反應明顯比預料的要好,這才李退之看來,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好,很好,既如此,你我便可以放開來談一談了。”李退之點點頭,“佷兒,你少時便離家,一直在外闖蕩,對眼下時局可有什麼看法?”

    這是要考較自己了?李清暗自腹腓道。

    “皇權衰落,世家把持朝政,說嚴重一點,眼下便如同割劇一般,大楚已是風雨飄揚,一旦風吹雨打,必然崩踏。”李清沉聲道。

    李退之雙手一合,“時局既如此敗壞,你卻說說我李氏當如何?是繼續扶大楚,還是退而自保?”

    李清目光閃動,“就眼下而言,世家還保持著平衡,大楚還能苟顏殘喘,我李氏一族自當扶大楚,保有大義名聲,暗自積蓄實力,一旦風起雲湧,進可逐鹿中原,退可保一族榮華。”

    “如何積蓄實力,你可知我李氏現狀?”李退之反問道。

    李清站了起來,走到李退之身前,伸手蘸上茶水,在茶幾上畫了幾筆,“伯父請看,我李氏雖強,但翼州之地,實為四戰之地,無險可據,且又出產豐饒,世道一旦大亂,我翼州自保尚可,但想要更進一步,卻是難上加難,亂世若持久,我翼州必將遭人窺探,到那時,便是我李氏衰落之日,是以走出翼州,已是我李氏布局之關鍵。”

    李退之深深地看了一眼李清,“如是你,怎麼做?”

    李清微微一笑,“祖父大人深謀遠慮,眼下不是已經在做了麼?”

    李退之哈哈大笑,“佳兒如是,我李氏之福。三弟啊三弟,真不知你是怎麼想的,如此佳兒,居然放之流落四方?”

    “伯父謬贊,李清只不過井中之蛙,狂言時局,二伯勿怪。”李清躬身道。

    “不,你說得很對,父親大人正有此意,先前父親大人縱論時局,與你所見,不謀而合。不過清兒,你在定州,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參將,可有什麼計較?要知道以後你身屬定州軍,而李氏不可能佔居定州軍。”李退之問道。

    李清傲然道︰“**一遇風雲便化龍,伯父大人,不是李清誇口,只要我有了一塊地盤,不出三年,我便讓定州成為我李氏囊中之物。亂世來臨之際,定州翼州雙向齊攻,拿下復州,三州連成一片,天下亦可問之。”

    “好!”李退之大笑道,“有此雄心,不愧我李氏族人,清兒,今日我在這里向你保證,如你能在三年之內拿下定州,則李氏三房的繼承人將是你,而不是你父親的嫡子李鋒。”

    李退之興奮地在房中轉了幾個圈子,他本來是奉安國公之命來安撫李清,順便布一顆棋子而已,沒想到李清才干驚人,對天下時局看得極清,卻目標明顯,顯然是深思熟慮,早有計較,不由慶幸自己幸虧來了這一趟。

    “清兒,此次來,我帶了十萬兩銀子給你,想你常勝營初建,用錢之處甚多,一定要將這支軍隊牢牢握在手中,父親大人知你現在沒有什麼人手,所以臨來之機,我還帶了幾名幕僚,你先用著,如果順手,便留下來,以後要什麼只管開口,要人我們給人,要錢給錢。”

    李清心中暗道,錢當然要,人倒也罷了,你的人來多了,那常勝營還是我的麼?心里如是想,嘴里卻是連聲道謝。

    “記好了,清兒,有宗族,就有你李清,沒有了宗族,那你什麼也不是。”李退之一臉嚴肅地看著李清,“為了李氏一族的光大。”

    李清霍地跪下,以手扶胸︰“為了李氏一族!”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7 01:26 AM

第十六章︰幕僚

    馬蹄聲得得地敲擊著定州城街面上平整的青石板,積郁在胸中的悶氣渲洩一空,李清只覺得渾身神清氣爽,整個人也顯得清松起來,自從來到這個世界,還沒有感到如此的輕松。他的情緒感染了緊跟著他的唐虎和楊一刀,看到李清高興,兩人便也沒來由地高興起來。

    “將軍,你今兒為什麼這麼高興?”楊一刀問道。

    李清微笑道︰“今兒個高興,是因為我終于弄明白了自己要做些什麼。”

    楊一刀搔搔腦袋,迷惑地道︰“難道將軍以前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些什麼嗎?”

    “嗯,是的,不知道,只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沒有什麼明確的目標,但今天,我搞明白了。”

    唐虎拍馬緊走幾步,落後李清半個馬頭,問道︰“那將軍想做些什麼呢?”

    李清瞄了他一眼,反問道︰“唐虎,你最想做什麼?”

    唐虎笑道︰“將軍,我就想跟著您做個親兵,過幾年攢幾個錢,討一房婆娘,生幾個娃娃,等娃娃們長大了繼續給將軍當親兵。”

    看到唐虎一本正經地述說著他的理想,李清不由哈哈大笑,“楊一刀,你呢?”

    “我?”楊一刀想了想,道︰“沒怎麼正經地想過,將軍這一問,還問倒我了呢?嗯,我從軍前就有個婆娘,生了個女兒,不過那時的我窮得很,累得她母子也是吃了上頓愁下頓,所以我從軍了,至少軍晌還能讓她娘倆吃上飯,現在定州大亂,也不知她母子二人安好不,我最大的理想就是讓她們不愁吃,不愁穿,快快樂樂地過日子。”

    李清點點頭,“說得不錯,你們都是想日子過得更好一些,我也一樣,但想要將日子過得更好,命運就必須要掌握在自己手里。不能乞求別人讓自己過得更好。”

    唐虎迷胡地道︰“將軍,您說錯了,我們跟著將軍,只要將軍過得好,我們自然就好了。”

    李清一噎,忽地醒悟過來,自己所站的高度和二人不一樣,當然過上好日子的期待也不一樣,他們可以靠著自己,但自己卻要靠著誰呢?李氏麼?李清冷笑一聲,宗族?

    兩腿一夾,胯下馬兒會意地小步奔跑起來,“楊一刀,我放你幾天假,回去瞧瞧你的婆娘女兒吧,唐虎,做好你的親兵,順便瞧著順眼的女子便娶了來,將軍我給你做主,哈哈,既然靠著我了,我自然要讓你們過好。”

    唐虎和楊一刀打馬快步跟了上來,都是又驚又喜,“多謝將軍。”

    第二天,十萬兩銀票和兩名文人便來到了李清的常勝營。

    “見過小候爺,鄙人路一鳴,奉壽寧候之命,前來襄助小候爺。”年紀稍微長一些的文士抱拳深揖,朗聲道。李清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此人,頭發梳得一絲不苟,一襲文士巾自頭頂垂下,眼光深遂,一看便知是久歷宦海的人物,不論說話還是禮節,挑不出一絲的錯處。

    “我不是什麼小候爺,你還是叫我將軍吧!”李清淡淡地道,路一鳴不由一愕,眼中閃過一絲驚異。

    不等他說話,李清的目光就轉向了另外一個三十許的文士,哪人卻隨意的很,一襲白袍雖然洗得干干淨淨,但頭發卻只是一根飄帶隨意地束了束,任其披灑在肩上,看到李清往自己看來,兩手一抱,隨意地拱了拱,道︰“小將軍請了,在下名尚海波,我與路爺卻不同,路爺深受壽寧候器重,我卻只是一個不得意的秀才,往日竊居候府,做些文收工作,只是討口飯吃,在府里是個討人嫌的角色,這在府里實在呆不下去了,聽聞將軍這里需人,便毛遂自薦地跑了來,如將軍覺得可用,便留下我,如果覺得不可用,便逐了我去。”

    李清聽著有趣,不由失笑,這人倒也坦坦蕩蕩,不過聽他這口氣,卻是傲氣的緊,自視甚高,顯然沒將路一鳴看在眼里,掃眼看了下路一鳴,果見他臉上露出嫌惡的神色,兩人一看便不對路。

    “壽寧候也不知怎麼想的,既然派人來幫我,卻讓兩個不對路的來,是嫌我這里不夠麻煩麼?”心里如是想,嘴里卻道︰“先生言重了,我這常勝營初創,卻是艱苦得很,兩位先生肯來屈就,李清是感激不盡,如有什麼不周之處,二位尚不要見怪才好。”

    路一鳴趕緊道︰“小候爺,哦,不,李將軍,我等既然前來襄助將軍,自是要與將軍同甘共苦,怎麼有怨言?眼下將軍如同雛鳳展翅,不日定將高飛九天,能與將軍共事,那是我等的榮幸。”

    李清喚來唐虎,吩咐道︰“去給兩位先生布轉營房,嗯,一人一座,就扎在我營帳旁吧,路先生,常勝營初創,千頭萬緒,便先請您為我籌畫,尚先生便為我打理一應文書,如此可好?”他將征詢的目光看向兩人。

    路一鳴搶先答道︰“如此甚好。”尚海波嘴角微微一牽,無可無不可地道︰“便聽小將軍安排。”看到兩人隨著唐虎下去,李清不由皺起眉頭,這兩個家伙,看起來可都不是省油的燈呢,不過也不妨,省油的燈自己還不要呢,先讓他們二人干一段時間,看兩人的才干再說吧。

    安排了兩個新人,李清召來王啟年三人,詢問新到士兵的訓練分營情況,兵是他的立身之本,是萬萬馬虎不得的。

    “將軍,依照您的吩咐,我左翼現在在編在冊五百人,現已分組完畢,正在訓練,月余後應可達到老兵們的水平。”王啟年喜上眉梢,李清升官,他自也水漲船高,現在已是堂堂的鷹揚校尉了,一個月的功夫,從大頭兵一個躍到到鷹揚校尉,是他以前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在他看來,李清是他命中的福星,從眼里到心里都閃爍著對李清的崇拜。

    同樣升任了鷹揚校尉的姜奎和馮國卻有些心不在焉,姜奎手下得了三百人,都會騎馬,有些馬術還很不錯,但眼下他是一匹馬也沒有,其實定州是邊州,這里的人大都會騎馬,但騎普通馬和戰馬還是區別很大的,能在馬上作戰的合格的士兵倒還真的有些難找,雖然湊了三百人,但眼下卻也只能當步兵使,馮國更慘,李清將他定位于常勝營的斥候隊,他手下的兵倒是精銳得很,比之李清的親兵隊不遑多讓,但人卻著實少了些,因為這些人不但要功夫高,還要機靈,扒拉來扒拉去,也只選了百多人,在三名鷹揚校尉中,最為淒涼。

    “馬會有的,人會有的,一切都會有的。”李清也只能安尉他們,要向前看,相信日子一天會比一天好過。

    話雖這麼說,但李清可不這麼想,眼下定州是由方蕭兩家控制,自己這個李氏弟子插了一腳進來,不成為對方的眼中釘才怪,往後只怕小鞋有的穿,以後怎麼辦,李清暫時也沒有什麼想法,一切都要等欽差走了後,整個定州軍開始整編方才知曉,相信那個時候才是自己艱難日子的開始,眼下一應軍資卻還是少不了自己的。李退之還在定州盯著呢。

    常勝營的架子搭了起來,李清反而有些清閑了,練兵王啟年三人已是有模有樣,整個常勝營的營盤擴大了數倍,營中也開闢了更大的校場,整日里便是操練的聲音。這幾日,除了去軍帥府和知州府沒完沒了的應酬外,唯一讓李清驚喜的是尚海波,這個不修邊幅的秀才短短幾天便拿來了一疊厚厚的文書,從後勤管理到軍資供應,從日常運轉到緊急戰備,將李清以前作的一些工作批的一無是處。鐵青著臉看完了尚海波所擬的條陳,李清不得不承認,自己以前太理想化了,自己想當然的一切與這個時代差距太大,而尚海波的條陳顯然更符合眼前的實際。于是,一場改變便又在常勝營里開始了。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7 01:26 AM

第十七章︰去向

    天啟十年十月二十日,常勝營里所有的高層營集在李清的營帳,正在開著他們成營以來第一個正式的會議,目的只有一個,欽差走了,定州軍的整編馬上便要開始,常勝營的前途如何,當如何應對?

    王啟年三人帶兵還行,這樣的討論顯然已出乎他們的能力之外,除了張大嘴巴,支起耳朵,什麼也做不了,而站在李清身邊的唐虎,楊一刀,似乎除了做兩尊門神以外,也做不了其它什麼事,所以討論主要在李清和路一鳴,尚海波三人之間展開。

    “將軍,我想蕭遠山和方文山不至于太過分,畢竟此次他們也是依靠我李氏的幫助才度過這一關,投桃報李,我想,將軍的處境應當不會太難。”路一鳴胸有成竹地道。

    李清點點頭,“路先生說得不錯,我也是這樣想,短期內還可應付,但就怕這一次整編,我們都知道,定州軍不是禁軍,軍晌軍資朝廷向來都只提供三成,其余七成要自己籌集,一般而言定州軍是劃分一縣之地為一營的晌源之地,如果蕭遠山要為難我們,恐怕便要從這上面著手了。”

    路一鳴道︰“將軍所慮不錯,所以這一次我們一定要掙一個好一點的縣,至少也要是一個中等縣份,這樣才能籌集到足夠的糧晌,常勝營才能發展壯大。”

    尚海波哧的一聲冷笑,路一鳴霍地回頭,怒道︰“你笑什麼,我們這里殫精竭慮,你一言不發,是何道理?”

    尚海波哧的一聲笑︰“這還有什麼好想的嗎?”

    李清不滿地看了他一眼,“尚先生,我們在議事,你有什麼想法,盡可道來,勿需恥笑。”

    看到李清不滿,尚海波端正了神色,正色道︰“將軍,其實這事想也不用想,定州哪里最窮,哪里最難,哪里就肯定會分給我們作為晌源之地。”

    “這是什麼道理?”路一鳴冷笑道︰“人未走,茶已涼麼?蕭方兩家不至于如此無恥吧?”

    李清也不能置信地道︰“尚先生這話有何依據,言猶在耳,便要撕破臉皮麼?”

    尚海波道︰“將軍想想便明白了,這一次將軍升職,李家助蕭家度過難關,這是什麼?”

    “這是一場交易!”李清道。

    “對,便是一場交易。”尚海波笑道︰“交易已經做完了,將軍升了官,蕭遠山安然無恙,兩家各得其所,然後橋歸橋,路歸路,難不成蕭方兩家還眼睜睜地看著將軍發展壯大麼?恐怕現在他們想得便是如何拔將軍這顆釘子吧,讓將軍無法生存,無法立足,然後自動離開。”

    李清心頭一跳,“做得如此明顯,不怕我李氏反彈麼?”

    尚海波笑道︰“蕭方兩族與李氏是朋友麼?不是吧,他們的勢力比李氏小麼,不小吧?有利則合,無利則分,有什麼可說的。”

    “那依先生之見,我們常勝營最有可能去什麼地方?”李清不由高看了尚海波一眼。

    尚海波從李清案頭抽出一份定州地圖,指點著道︰“將軍請看,定州最富足的地方,當然是定州城周邊,這塊地方誰都不用想,肯定是蕭遠山的地方,而眼下定州軍中最具有戰斗力的則是中協的呂大臨部,為了防止蠻族再次入邊,蕭遠山肯定將中協放到定遠,威遠,鎮遠三處軍塞,這三處軍塞雖離蠻族最近,卻也是最為富饒的地方,不但出產豐富,而且還可以與蠻族通商,仗打完了,生意還是要做的,蠻族需要的日常用品,鐵,鹽那項不需要向定州賣,光這商稅就足夠呂大臨吃飽喝足,而撫遠雖是偏地,但護衛著定州側翼,所在的臨縣也不錯,這個地方肯定歸呂大兵的選鋒營,因為撫遠一旦有事,呂大臨肯定不會放任不救,上陣親兄弟嘛!”

    尚海波侃侃而談,轉眼之間,已將定州瓜分一空,末了將手指定一個地方,“這里,便是我們常勝營的地盤。”

    “崇縣?”李清不由發出一聲驚呼。

    “不錯,便是崇縣!”尚海波冷冷地道。“崇縣多山,本身已是窮鄙之極,此次蠻族入寇,深入定州,將本來不在邊境的崇縣也燒殺一空,擄掠無數,人口十不存一,將將軍的常勝營放在這里,將軍哪里去籌晌,哪里去補充兵員?將軍現在的常勝營只有千余人吧,想要補足三千人的足額,就不用指望蕭遠山了。無人無兵,將軍如何立足,即便將軍有李氏支撐,不愁晌源,但沒有一支強軍,不能為李氏謀奪利益,李氏會為一支無用的力量出錢麼?只怕到時李氏也會放任不管,任由將軍自生自滅了。”

    李清臉色陰沉,“如此說,便無法可解了?只有去崇縣一途?”

    尚海波點頭道︰“不錯,崇縣肯定是將軍的駐兵之所。”

    “我問你可有解決的法子?”李清沉聲問道。

    尚海波搖搖頭,“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眼下將軍只能在整編中盡可能地要一些其它的利益,也可稍稍補益。”

    “其它的東西?糧,軍械,還是其它什麼東西?”李清問道。

    尚海波搖搖頭,“這些東西蕭遠山肯定托辭不給。將軍再想想,您真需要這些東西嗎?即便蕭遠山給,又能給多少,能支持多長時間?更何況將軍現在不愁錢啊!短時間內,將軍還是有銀子的,也可以從李氏要到一些啊。”

    李清掃了一眼尚海波,這個可惡的家伙,言語之中居然帶上了考較的意味,是啊,自己如果到了這樣一個地方,真正需要的是什麼呢?皺眉凝想,一邊的路一鳴顯然也在思考這個問題,先前的他完全沒有想到會有這麼壞的結果。

    半晌,李清眼前驀地一亮,“我明白了,在這樣一個地方,我最需要的是什麼!”

    尚海波臉上浮出興奮之色,“將軍想到了什麼?”

    “人事權!”李清一字一頓地道︰“人事,我要將崇縣的軍民大政全抓在手中,這樣若做起什麼事來,才不會有摯肘。”

    尚海波兩手一拍,“正是如此,將軍,這便是您能唯一要到的東西,至于以後怎麼辦,卻到了崇縣再說吧!”

    李清點點頭,“先生說得不錯,李清矛塞頓開。”

    路一鳴有些羞赫,尚海波想到的,他完全沒有想到,此時的他看向尚海波的眼色已完全沒有了以前的輕視,轉向李清,“將軍,這也只是海波的猜測之言,也許情況沒有這麼糟。”

    李清笑道︰“雖不中,也十有八九矣。明日就要軍議,既然我們已知道去處,那處二位先生,有些東西便要先準備了。”

    路一鳴點頭道︰“不錯,我認為首先要購置大批的糧食,到了崇縣,只怕不僅是軍隊,還有哪里的老百姓,都張著嘴要吃飯了,沒有糧食,就沒有安定,更何況馬上要過冬了。”

    “拜托兩位先生去準備吧!”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7 01:27 AM

第十八章︰驚心

    “李參將啊,現在定州軍都缺人,暫時你常勝營就不能再添人啦,現在連中協呂偏將,哦,不,現在是呂副將大人手下幾個營都還有缺額啊,要體諒本帥,啊哈哈!”

    “哦,李參將說沒問題,好好好,我就知道李參將年紀雖輕,但識大體,顧大局。什麼,要糧食,啊呀呀,這個可有點問題,這樣吧,我咬咬牙,給你營中撥三個月的用糧,千把人三個月的口糧,我這里省省還是有的。”

    “什麼什麼,呂副將也答應給李參將支援一個月的,太好了,呂副將真是提攜後進啊。”

    “軍械,沒問題,千把人嘛,用不了多少,軍議之後按照你常勝營現有編制,去取去取。”

    “李參將啊,崇州是個好地方啊,不用與蠻族直接對陣,安全得很呢!老夫這可是看在壽寧候再三囑托的份上,才將崇縣給你的啊,那地方現在雖然破敗了一點,但山青水秀,是個好地方呀!”

    “不錯不錯,真是個好地方,我選鋒營本來想去那里的,但大帥將我好一頓罵啊,說常勝營現在才千來人,要是放在撫遠那些地方豈不是將李參將置于險地嗎,這可怎麼對得起安國公和幾位候爺,真是慚愧啊!”

    李清臉上帶著笑,一一感謝大帥及眾位將軍的盛情,連稱一定將這翻恩情記在心中,將來一定會有所回報,常勝營將對大帥以死效之,為了大帥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以後雖然身在崇縣,遠離定州,但只要大帥一聲招喚,必躍馬而至。

    眾人唏噓不已,互道珍重,一一拱手告辭,李清也在眾人關切的目光下躍身上馬,雄糾糾氣昂昂,大有壯士一去兮不復返的勢頭,向蕭遠山告辭而去。

    看著李清消失的背影,蕭遠山臉上的笑容一絲絲退去,列席軍議的方文山若有所思︰“大帥,這李清如果不是傻子,那就心機甚深,不可小視啊!”

    蕭遠山哼了一聲︰“方兄,你看他像一個傻子嗎?知道去崇縣是無可避免之事,掉頭便向我們向崇縣的民政大權,軍民一把抓,集大權于一手,于不利之中謀取于自己最有利的條件,這等心機,何其機敏。”

    方文山嘆道︰“蕭帥,我等不會養虎為患吧?”

    蕭遠山呵呵一笑︰“方兄,你也太小瞧你我了吧,不說崇縣現在一個亂攤子,他就算大權握于一人之手也難有回天之力,就算他能站住了,你我兩人還能讓他翻上天去。區區千來人,必要之時翻手之間便滅了去。”

    兩人相視一笑。

    李清回到營中,踫地一聲將頭盔擲在地上,大叫一聲,“他媽的,憋死我了,這幫龜兒子,殺人也笑嘻嘻的啊!”

    勿需多問,眾人只看他的臉色,便知果不出尚海波所料。“將軍今日想必大開眼界,見到了官場臉色吧!”尚海波哈哈一笑,問道。

    李清連連點頭,“不錯,不錯,明明都想將我分來吃了,哪笑容,那口氣,便似我是他們捧在手里把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寶貝,直直讓人起一層雞皮疙瘩。”

    “將軍不也一樣麼?”尚海波接上一句,李清不由一楞,接著大笑起來,“不錯不錯,都是一幫他媽龜孫子。”

    砰的一聲坐了下來,“不出尚先生所料,崇縣是我們的了。啟年,你率人去軍府,領一千人的軍械,記著,一千把長槍,一千把長刀,一千張弓,一千壺箭,三個月的糧食,奶奶的,既然想打發我早點走,就把東西給齊羅。”

    “姜奎,你去中協找呂大臨,這狗日的說給老子一個月的糧食,蚊子再小也是肉,你去給我要來。”

    “馮國,組織剩余人等,準備拔營,要齊了東西,老子就不做他們的眼中釘了,早點去崇縣,去了崇縣,我就是老大,不用看他人眼色。”

    “尚先生隨我一齊,路先生,你人頭熟,路子廣,我們這一次去崇縣,面臨最大的困難就是糧食,眼下還不知崇縣剩多少人,但糧食總是越多越好,你去復州,翼州,買也好,要也好,一定盡量多的籌措糧食回來。我們能不能過這一個冬,便看您的了。”

    一迭聲地吩咐下去,眾人轟然應諾,分頭去辦事,李清看著轉眼之間空蕩蕩的營帳,嘴角不由泛起一絲苦笑,老大可不是那麼好當的啊!沒錢沒糧,焦頭亂額啊,壽寧候給的十萬兩銀子轉眼間就給了路一鳴一半。眼下可還沒有看見崇縣的影子呢!

    三天之後,雲集定州的各路軍馬開始開拔,李清是最後一個走的,與其它各路人馬走時的熱烈場面相比,常勝營開拔時冷冷清清,軍府和知州府一個相送的人也看不到,大概已把李清看成一個死人了吧。倒是桓熙提了一壺酒,與李清對飲了三杯,說了一聲珍重。

    “定州,我會回來的。”沉默地走了數里路後,李清回頭看著遠處定州城那高大的輪廓,忽地張開喉嚨,大聲吼道。

    十天後,這支千余人的部隊踏入了崇縣的地界,路開始難走了起來,越來越崎嶇,山勢也一天比一天陡峭,但更讓李清等人心情沉重的是,一路之上殘垣斷壁,到處是燒毀的房子,偶爾路上有一些面黃股瘦,一臉絕望之色的鄉民,在看到這支隊伍後,都默默無語,一言不發地尾隨在隊伍之後。

    “尚先生,扎營之後,煮些粥給這些鄉民們吧!”李清吩咐道。“士兵們也改一天兩干為一天一干一稀,省些口糧,只怕越往前,難民會越多。”

    李清的預感很準,隨著隊伍在崇縣的深入,尾隨在軍隊之後的難民一天比一天多,跟著這支軍隊有粥喝,雖然不飽,但卻可以度命。等李清達到崇縣縣城的時候,身後已跟上近萬的難民,拖兒帶女,扶老攜幼,卻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面帶菜色,虛弱不堪。

    “這就是崇縣縣城?”李清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楮,不遠處,原本應當是縣城的地方已是一片廢墟,本就不高的城牆被搗的四處是缺口,里面已看不到一幢完好的房子,看到遠處的人群,原本一片安靜的廢墟里突地站起一個人來,緊跟著一個接著一個,無數人如同地鼠一般,從那片廢墟里爬了出來,沉默地迎向這支軍隊。

    李清有些駭然,王啟年等人更是默不作聲地將軍隊展開,擺出進攻陣形,看眼前這些人,怕不有上萬人,這些餓急了的人什麼干不出來。

    對方越走越近,也許是看到對面軍隊嚴陣以待,對面的人群停了下來,兩群人沉默地對視著,李清胸口有些堵得慌,如同一團火在那里熊熊燃燒。對面的這些人那里還像人啊,除了眼珠還在轉動,整個便如同一個骷髏軍團。

    撥馬向前走去,緊跟在他身邊的唐虎一驚,伸手牽住他的馬韁,“將軍,小心!”尚海波也是臉色凝重,“將軍,不可大意,這些難民隨時有可能暴起發難,搶奪軍資。”

    李清臉色陰沉,冷冷地道︰“放手!”唐虎倔強地搖頭,“不放,將軍,你不能去!”啪的一聲,李清揚手一鞭,抽在唐虎的手上,唐虎吃痛之下,不由自主松開馬韁,李清撥馬便走,唐虎滋著牙,趕緊與楊一刀跟了上去,兩人的手緊緊地按在腰刀上,四只眼眨也不眨地死盯著對面的人群。

    尚海波愣了片刻,搖搖頭,忽地自失地一笑,“枉我讀了這多年的聖賢書!”也打馬跟了上去。

    軍隊散開一條通道,李清出現在了難民的眼前。

    “我是定州軍常勝營參將李清,奉命駐扎崇縣,對面有主事的人嗎?”李清沉聲問道。

    難民中一陣騷動,一個瘦得只剩一身骨頭架子的人走了出來,向著李清一揖,“崇縣縣尉許雲峰,見過參將大人。”縣尉,應當是縣里的二把手了。

    “你們縣令大人呢?”

    “跑了!”許雲峰大聲道。

    李清一怔,“那你怎麼沒跑?”

    許雲峰一愕,似乎沒有想到對方為什麼會問這個問題,體會出對面這個參將話里的意思,不由大怒︰“本官身為本縣縣尉,自當率本縣百姓共抗時難,焉能逃跑?”

    李清馬鞭一揚,“這些人都是你在料理?”

    許雲峰點頭大聲道︰“回參將大人的話,縣里沒什麼官員了,我組織了一些人,維持著這里的秩序,本已準備開始組織向外逃難了。”

    李清道︰“本將來了,你們不用逃難,從現在起,你就是本縣知縣了。”

    許雲峰又是一呆,對面這個參將是武官,怎麼可以隨便任命自己為知縣,他也沒有這個權利啊!看到許雲峰的神態,李清補充道︰“鑒于崇縣現狀,軍府蕭帥和知州方大人已委我全權處理崇縣事務,知縣等官職都由我來任命,你很好,從現在起,你便是知縣了,告訴你的子民,我李清來了,崇縣再也不會餓死一個人。”

    說完,不再理會許雲峰,轉身大聲命令道︰“扎營,生火,煮粥,讓崇縣的百姓先吃一口飯。”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7 01:28 AM

第十九章︰現實

    黑煙散去,一片殘破,卻仍有一股股難聞的味道在風中飄蕩,原崇縣縣尉許雲峰算是一個能吏,崇縣被破之後,他沒有拋下百姓,一逃了之,而是率領著一大批百姓逃入了深山,待得蠻兵退後,又從山上返回,含淚安葬了死難的百姓,然後安撫慌亂無依的眾人開始了漫長了等待,在許雲峰的腦子里,想得是蠻兵既去,想必州城很快就會有救濟的糧食等物資運來,但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蠻兵入寇後,州城里的大佬們卻想得是如何推卸責任,保住官位,等一切塵埃落定,卻又忙著分配權利,這些被燒殺擄掠一空的百姓在苦苦等待了一個月之後,僅有的一點耐心也被磨光,殘破的崇縣再也沒有一顆糧,一粒米,連老鼠都被掃蕩一空,空氣里蘊釀著一股威險的氣息,隨時都有可能爆炸開來,要不是許雲峰在這次入寇中積累下了不小的威望,早已彈壓不住。就在許雲峰也開始絕望的時候,他總不能看著百姓活活地在這里餓死,李清來了,話不多,但僅僅一句不會讓崇縣再餓死一個人,便讓許雲峰感激涕零,恨不得跪在地上給他叩上幾個響頭,一個月啊,雖然不至于讓他愁得滿頭白發,但昔日一頭烏黑的長發如今也已是夾雜著絲絲白意了。

    圍繞著常勝軍營,一個個簡易的窩棚開始搭了起來,崇縣開始有了一點生意,幸存下來的孩子在喝了幾碗清粥之後,又有力氣開始在棚戶間嬉笑玩耍,相比仍舊愁容滿面,一臉哀傷的成人來說,孩子們的快樂總是來得簡單。

    “大人,已經統計出來了。”許雲峰恭敬地向李清遞上一沓名冊,“崇縣原有丁戶二萬戶,計十一萬三千一百五十八人,蠻兵入寇後,除被殺,被擄,或逃入深山者外,現如今尚余五萬余口,縣城這里聚集了大約三萬人,四鄉八里得到消息後正向這里聚集的人估計有接近兩萬人。估計過些時日,還會有得到消息的人下山。”

    “什麼?有五萬余人?”帳里所有的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說實話,崇縣的損失是極大的,人口損失一半有余,財產幾乎被擄掠一空,每家每戶都有死去或失蹤的人,雖然過去了一月有余,撕心裂肺的傷心已是過去,但那一股壓在整個營地上那沉重的氣氛,卻仍是揮散不去。但現在這剩余的五萬人卻成了常勝營極大的包袱,常勝營自己糧食尚且不足,如何養活這許多人?

    “大人,不能讓這些鄉民在向縣城聚集了,人越來越多,即便是喝粥,我們也撐不了多少天?”尚海波沉重地道。

    “是啊,大人,縣城不能再聚集丁口了,否則,糧食會將我們壓垮的。”一眾將領紛紛贊同。

    聽到眾人的話,許雲峰不由大急,“諸位大人,不能啊,這些人不到這里來,那便只有活活的餓死了,這里,畢竟還有一口活命的粥啊!”

    尚海波道︰“許大人,你一片拳拳愛民之心,海波是欽佩有加,但五萬余口人,即便是喝粥,一天要多少糧食,你知道嗎?為了不餓死人,我們現在一天要消耗百石糧食,以我們現在的存糧,支撐不過一個月,到了十二月便要絕糧了,那時候怎麼辦?”

    許雲峰掙大眼楮道︰“將軍,我們可以向州城告急啊,請州城再調撥糧食啊!”

    李清諸人對望一眼,都苦笑了一下,許雲峰不知內情,當然可以如是說,但他們卻是心知肚明,州城只怕是不會給的。

    “許縣令,我看我們暫時便不用指望州城了。”

    “為什麼?”許雲峰大睜雙眼,怒道︰“崇縣便不是定州百姓,不是大楚子民麼,方知州敢坐視我崇縣子民餓死而不救?敢請李參將一事。”

    李清看著眼前這個怒目沖冠的家伙,道︰“許大人請講!”

    “請大人允我去州城討糧。”

    “只怕勞而無功,再者現在崇縣可少不了許大人你啊!”李清這話倒不是嬌情,許雲峰現在是崇縣百姓眼里的青天,活命大老爺,他說一句話,比現在的李清強多了,況且李清等人對民政並不熟悉,許雲峰一去,余下一個尚海波,便是三頭六臂,已是忙不過來。

    “無妨,現在崇縣已初步穩定,只要有活命糧,百姓便不會鬧事,即便有一二宵小之徒,大人也可輕松處理,再者下官已按鄉,村將百姓分而治之,有鄉老,村老幫著管理,料想也出不了亂子。”許雲峰道︰“現在最重要的是糧食,敢請大人借下官一匹馬,下官這便出發去州城,要是方知州不給我糧食,我便一根繩子吊死在他的大堂上。”許雲峰圓睜雙目,胡子一翹一翹,氣  地道。

    眾人都是芫兒,這許雲峰倒真是一個敢為民請命的官,李清思忖片刻,讓許雲峰卻也無甚壞處,如果能討到糧,不論多少,都是好的,即便討不到,惡心惡心方文山也不錯,看他的神氣,要是方文山真不給糧,這家伙真是會拿一根繩子在知州大堂上上吊,當然方文山不可能讓他得逞,否則這逼死下屬的罪算是坐實了。

    “既然許縣令如此有把握,本將當然支持,唐虎,給許大人準備一匹馬,派兩個衛兵。”李清吩咐道。

    “多謝大人!”許雲峰施了一個禮,昂首而出。

    “各位,現在的狀況大家也都看到了,情形實是在壞到了極點,這些正在向縣城聚來的百姓不能擋,讓他們來吧。否則極有可能激起民變,要是沖突起來,對我們實是大大不利的,要知道崇縣不大,這里的百姓大都沾親帶故,不讓那些人進來,只怕我們這里也會不穩。”

    “可大人,養活這些人現在已是為難之極,再來一兩萬人,我們怎麼支撐?”王啟年急道,“現在我手下的士兵一天只能吃一頓干的,都餓得有氣沒力啊!”

    李清道︰“我知道,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告訴士兵,挺過這一陣子,一切都會好起來。我們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弄到吃的。”

    “尚先生!”

    尚海波站了起來。

    “你熟悉民政,你下去後組織鄉老,村老,將百姓分組,青壯年,婦孺老人分別編開,既然我們靠著山就要想法子吃山。王啟年,你左翼以哨為單位,每單位從尚先生哪里領一組青壯,進山打獵。”

    “馮國,你手下也以哨為單位,在尚先生哪里領健壯的婦女和還能做事的老人孩子,我不管你們是去挖老鼠洞也好,掏蛇窩鳥窩,摸松鼠洞也好,還是去找到能吃的野菜什麼的,總之,只要能吃的,都掏摸回來。”

    “是!”兩人大聲應命。

    “記住一件事!”李清森然道,“告訴你們的士兵,這里的每一個人都是我們的百姓,是我們的父老,要是那個壞了規紀,我李清認得他,我腰里的刀可認不得他。”

    “大人放心!”兩人凜然領命,李清在練兵的時候就曾反復告誡過他們軍紀以及軍民關系的重要性,在現在這個要命的關頭,要是軍紀不嚴,一支軍隊便很可蛻變成一幫匪徒,要是與老百姓鬧僵了,那可是成了無水之源。

    “所有收獲不準任何人私藏,全部上繳營部,由尚先生統一分配。”李清掃了眾人一眼。

    “姜奎,你部也不能閑著,你手下三百人,一天吃兩頓干的。”

    “啊!”眾人都吃了一驚,現在連李清也是一干一稀,怎麼姜奎的部下一天兩干。“他們有事要做,沒力氣可不行。”

    李清看了一眼迷惑不解的眾人,“你部從明天起,開始上山砍樹,將樹運回來後,準備建房子吧,人手不夠,也去尚先生哪里要,還有不到兩月的時間,便要下第一場雪了,要是在雪前沒有建好保暖的房子,那這個冬天可是會凍死人的。”

    眾人一凜,這才想起這個要命的問題,先前一直都在想怎麼不餓死人,現在才想起搞不好也是會凍死人的。

    “尚先生,你下去後多聽聽那些鄉老,村老們的意見,看看他們有什麼辦法可以找到吃的?”李清坐下來,有些疲憊地道。

    “是大人,我們馬上去辦!”眾人一一退出。

    看著空蕩蕩的大帳,李清自失地一笑︰“當真是一窮二白,百廢待興啊!路先生啊,我可就指望你早點給我帶糧食回來了,否則這個冬天可真是不好過啊!”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7 01:29 AM

本帖最後由 ktr286bp6 於 2011-4-27 03:21 AM 編輯

第二十章︰逼問

       今年的冬天來得分外早些,剛剛進入十二月,便開始了霜降,比往年早了大約半月,風愈發地凌厲了起來,凌晨時分和入夜以後,又開始有些讓人感到能吹入骨髓一般,終日難得見到太陽,尚海波曾憂郁地告訴李清,不出中旬,便會降下天啟十年的第一場雪了。

    “先生也懂得氣候陰陽之學?”李清試探地問。

    尚海波嘴角牽出一個弧度,笑道︰“某讀諸子百家,許多東西都曾涉獵,不過大多不精罷了。”

    李清意味深長地看著這個似乎很落拓的中年書生,“先生大才,緣何在壽寧候府不能得意?”

    尚海波哈哈一笑︰“何為大才耶?某不習規紀,說話也尖酸刻薄得很,常使人下不得台面,壽寧候心胸算是寬大,尚能容某吃碗閑飯,要是在別的地方,早就被趕跑了。這一次來投將軍,實是沒處吃飯了,某又不習桑梓,肩不能挑背不能砣,要是去做個啟蒙先生一是耐不得煩,二是別人也怕我誤人子弟,真可算是百無一用是書生呢!”

    李清大笑道︰“先生說得有趣,我還當自己是個人物,才得先生來投呢,原來只是混口飯吃而已。”

    尚海波嘴角的弧度牽得更深,“原本只想混口飯吃,想來吃不了多久,便又要另想門路,現在看來,倒是我錯了,將軍這碗飯,雖然不大好吃,但卻甚有滋味,某些在倒吃得有點滋味了。”

    李清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尚海波︰“先生以為路先生如何?”讓尚海波來評價路一鳴,倒是李清想要看看他的心胸,二則也想從側面了解一下路一鳴的才能,二人一路同來,初看路一鳴在壽寧候府較得重用,但相處一旦日子,李清卻發現尚海波胸中所學實是勝過路一鳴多矣。

    “路兄此人!”尚海波抿嘴一笑,“才能是有的,但目光卻淺了些,有些事情看不透,不過據我所知,路兄在內政上算是一把好手。”

    “哪先生你自己呢,你認為你在哪些方面最強?”李清逼問道。

    尚海波看了一眼咄咄逼人的李清,神色也正重起來,“某在細務上不能與路兄相比,但說起大局觀的掌握,大戰略的布置,某倒也不敢枉自菲薄。”

    這一翻對兩人的評價,倒也正合李清的想法,“書生何不帶吳勾,收取關山五十州?先生可有意在我這里把這一碗飯一直吃下去麼?”

    尚海波眼中精光驀地一閃,旋即深深地隱藏了起來,“固所願也,不敢請爾。”

    兩人相視而笑,這翻話,算是確定了尚海波與路一鳴在常勝營中的位置,尚主外,路主內。

    “李家可持否?”李清問道。

    “短時間可為倚仗,長時間則不可持。”尚海波道。

    “大楚可持否?”

    “世家當政,皇權衰落,風雨飄揚,一旦有事,必轟然倒塌。”

    李清默然片刻,“我當如何?”

    尚海波眼皮一翻,“將軍眼下說這些事尚早?”

    李清冷哼一聲,“眼下該說些什麼?”

    “現下首先要站住腳,能不能站住腳是將軍的第一步,否則萬事休提,將軍只能回到李家做一個幫閑。站住了,才能圖謀定州,有了定州,方能放眼天下。”

    “那定州可圖否?”李清緊逼不放。

    “若將軍過了這一關,定州蕭遠山,方文山不足為慮。三五年內,定州唾手可得。”尚海波面不改色,仿佛攫取定州翻掌之間也。

    “好,這一關本將卻是過定了,尚先生,你卻去好好想想,我們怎樣謀得定州吧,不過我想最多只能用三年時間,否則便晚了。”李清斜視了一眼尚海波。“我去棚戶區轉一轉。”

    不等尚海波回答,便招呼候在不遠處的唐虎和楊一刀,大踏步離開了這里,看到李清離去的身影,尚海波細長的眼楮微微眯縫了起來,“果然不是甘心寄人籬下之輩,李氏想當然認為他必為李氏效力,卻是錯了,不過于我又有什麼關系呢,這樣不是更好嗎,那些老牌世家的嘴臉我卻是看夠了,不過為什麼必須在三年之內呢,難道三年他便有信心獲得足夠的力量麼?”百思不得其解,便轉身往回走,不過心中卻也喜悅,今日這一習談,算是確定了自己在常勝營中的首席謀士的位置,自己想要有所作為,當然要盡心竭力地為李清謀劃,尚海波深知自己的性格缺陷,像自己這種人,就算有才,也難讓那些老牌世家們所容忍,也只有李清這種新近掘起,急需人才,卻又心胸寬廣的人方可用之,自己蹉跎十數年,終于找到了一個能伸長抱負的所在,自然要珍惜,雖然這個起點太低了一點,但觀李清此人,雖然眼下龍困淺灘,但假以時日,必會一飛沖天,那時便也是自己伸張抱負的時刻了。

    尚海波想些什麼,李清並不知道,不過他心里卻也開心得很,尚海波是個人才,而且是自己最想要的那種人才,不僅對全國大勢了若指掌,更是胸有溝壑,這樣的人只要給他一個平台,他便會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真是奇怪這樣的人為何在李氏得不到重用,難到老牌世家的人才底蘊如此之厚麼?李清搖搖頭不置可否,即便是路一鳴,真若尚海波所言,那自己也是很需要的,但路一鳴與尚海波可大不一樣,他對李氏現在看來還忠心得很,怎地想個法子將他完全拉過來才好?至于度過這次難關後,三年吞並定州,李清倒是有信心的緊,老子腦子里還有很多東西是你們這個時代再杰出的人才也想不出來的,便憑這些,謀一個小小的定州有什麼難度,倒是眼前這一關讓李清感到困難之極。

    不知不覺,已到了棚戶區,李清本來開心的心情隨著深入棚戶區而一點點的消磨,前所未有的沉重起來,怎樣過眼前這一關?腦子里翻來覆去想的都是這個問題,糧食,糧食!

    棚戶區的難民們發現了李清的到來,無數的人從低矮的窩棚中跑了出來,跪倒在地,仰頭看著這個將他們從餓死邊緣中拯救回來的年輕將軍。

    “將軍公候萬代!”

    “將軍長命百歲!”

    一聲聲的祝福讓李清的心情稍有些回溫,現在這些人都是他的子民了,必須要讓他們活下來,不僅要讓他們活下來,而且要讓他們過得很好。李清看著一片黑壓壓的人頭,暗自想到。

    這些人就是自己在這個時代的第一桶金,他們也必將托著自己走向更高,更遠。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7 01:29 AM

第二十一章︰強項縣令的小心思

    王啟年與馮國的效率很高,但其直接引發的後果便是讓崇縣縣城附近世代居于此地的生物們幾近絕跡,不論是小到田鼠,還是大到山中霸王老虎,都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條是躺下,成為常勝營即將的食物,另一條路便是趁著這些殺神們還沒有找到自己,有多遠逃多遠,便連高飛于空中的鳥兒,只要一不小心飛得低了,鐵定下邊便有無數利箭嗖嗖的飛來,雖說準頭還有加磨練,但架不住他多啊,于是這些悲劇的鳥雀們便滿懷著不甘與憤怒,一頭栽下地來,成了一群歡呼雀躍的男人們的戰利品。二人出戰數天,可謂讓崇縣周圍山林鄉野是千山鳥飛絕了。這場游獵的附屬獵物便是王啟年部下的弓箭水平,刺殺水平,小組配合獵殺大型猛獸的水平大幅度提高,頗有些精兵的味道了。

    獵得的食品迅速被尚海波組織起來的女人們剝皮腌制,一件件地掛在營里,一時間,整個營里一片血腥味,但所有人的臉上卻都有著興奮的神色。

    附近已沒有什麼獵物好打,王啟年決定擴大範圍,更遠地向深山進發。

    就在王啟年二人四處大造殺孽的時候,姜奎的部下已伐倒了大批的樹木,吆喝著抬回了營地,一天兩干讓這些漢子們迅速地恢復了氣力,特別是看到參將李清大人也是每天一稀一干,這些質樸的漢子們更是不惜力氣,數天之後,營地里粗大的圓木已是堆積入山。

    這邊尚海波將崇縣百姓中會木工活兒的人集中了起來,再配上一批精壯漢子,任務便只有一個,更快更多地搭建房屋,美觀好看是顧不上的,只有一個要求,那便是結實,能避風雨,待入冬之後,不會被大雪壓垮。是以很多房子被搭起來後,上面的枝枝丫丫都沒有削去,竟然還頑強地伸展著一枝綠色,倒也是原生態十足。

    整個營地現在是一片沸騰,年輕力壯的漢子們忙得腳不點地,老弱婦孺們也不能閑著,大批的婦女被編入伙頭營,負責全營的伙食,老人們干不了重活,但削削木劁還是能做的。一天比一天冷起來,大伙干活的熱情卻是一天比一天高,所有人都明白,在今年的第一場大雪來臨之前,如果不做好一切準備工作,那是會凍死人的。

    就在所有人都忙得腳不點地的時候,李清卻無事可做,現在他已基本成了光桿司令,便連唐虎和楊一刀也被他打發進了王啟年的捕獵隊,這兩個家伙武力值是很高的。現在李清唯一能做的便是每天扮扮望夫石,站在一片山坡上眺望崇縣唯一通向外地的那條破亂的道路,路一鳴啊路一鳴,你什麼時候才能帶著糧食回來呢?

    路一鳴還沒有回來,那位懷揣著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心態奔向定州討糧的強項縣令許雲峰卻回來了,帶著十數兩牛車,幾十名兵丁,一臉的憤怒和不甘從定州回來了。

    “大人,許某有負所托,僅僅討回來千石糧食。”許雲峰一臉的慚愧,長揖在地,久久不肯起身。

    雖然只有十數車千石糧食,但已讓李清驚喜不已,要知道,他現在可是連松鼠窩里的一點干果也要搜括,順便連松鼠也干掉的家伙,看到有千石糧食,哪有不兩眼放光的道理。

    “快快請起,許大人果然利害,討得這許多糧食來,這可讓我們又能度過好一段時光啊!”李清容光煥發,千石糧食,現在的常勝營結省點用,基本上可以夠小一個月了。“來人啊,給許大人倒碗水來!”看著風塵僕僕的許雲峰,李清心疼了,能吏啊,能辦事啊!結果喊了數嗓子,都沒有人應聲,這才想起手里的親兵都被打發出去了,于是李清親自動手,為許雲峰倒了一碗水,把許水峰感激得淚水盈眶,誇了口出去,結果只有這點斬獲,讓他慚愧不已,但看李清的模樣,顯然是從心底里歡喜。

    “許大人回來的好,現在崇縣百廢待興,正缺人手,你回來了,我便放心了,不過許大人可不能想著休息,吃過飯,歇歇便要去做事的。”李清道。

    許雲峰一口喝光碗里的水,大聲道︰“下官當然要去做事,大人大才,剛剛一路行來,崇縣卻是變了一翻樣子,不再是那翻死氣沉沉的模樣,人人都是虎虎有生氣,有這等心態,我崇縣重建指日可待,現在下官已是等不及要去做事了。”

    李清大笑,“好,好,你卻去尋尚海波尚先生,接手他的工作。”

    李清簽收了那十幾兩牛車的糧食,打發走押運糧食的數十名兵丁,那十幾兩牛車卻是老實不客氣地扣了下來,十好幾頭牛啊,現在可以干活,沒糧食吃了還可以殺了吃肉,怎麼放回去?

    話話間已到了吃飯時間,李清叫人弄來幾碗稀粥,就著一碟鹹菜,與許雲峰兩人對案而座,大口喝粥,喀吱喀吱地嚼著鹹菜,邊與他說著些這些日子里的趣事,許雲峰也是餓得恨了,兩碗粥只聽得稀里嘩啦一陣響,已是下了肚。放下碗,看著對面的李清,許雲峰心中暗自稱異,聽聞這李清乃是李氏之子,父親是威無候,但看他平時姿態,此時容顏,竟是絲毫沒有世家貴冑子弟的樣子,他是平民出身的官員,對于這些貴冑子弟的強橫和窮奢自是絲空見慣,心中自是以為天下烏鴉一般黑,陡地看見一個異類,不禁稱奇。

    “看來傳聞中這位李參將的身世是不錯的了,十五歲就敢離家出走從軍,從一個大頭兵混起,走到今天參將的位子,雖然是因雲際會,能榮升參將也的確是沾了李氏的光,但這個人卻是有真本事的,與大多世家子弟大不一樣。”許雲峰暗自評價道,在官場,熟悉上官的喜好,自是一項不得不修的功課,許雲峰雖然強項,但卻也不能脫俗,更何況李清現在便是他的頂頭上司,眼下看來,這個年輕的參將喜歡務實,能做事的手下,對于媚俗,光長嘴巴不長手的家伙卻是深惡痛絕,這讓許雲峰很是歡喜,正是自己以前朝思暮想的那類上司啊,看來自己是時來運轉了,做了十多年的縣尉,眼見已是升遷無望,眨眼之間,老母雞變鴨,自己便成了縣令了,如果以後李清能更上一步,幾步的話,自己這樣的人不是便有了更好的前程麼?

    眼光灼灼地看著對面的李清,正吱吱用力地咬著鹹菜的李清也覺得有些不對了,詫異地抬起頭,看著對面那火熱的目光,頓時嚇了一跳,這是什麼意思,莫非這許雲峰有什麼不良的嗜好,摸摸自己的臉,心道便算他有什麼不良嗜好,也不敢將注意打到自己這個上司頭上吧?

    許雲峰自是不知李清腦子里正轉著的念頭,他仍自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年輕,有後台,務實,有沖勁,真正是前途一片暢亮啊,只要跟對了人,還怕以後的前程麼?不論許雲峰如何清廉,如何敢為民請命,如何強項,但能在官場上步步高升,手里有更多的權,能為更多的老百姓做事,卻是一直以來的夢想,眼見長久以來的夢想之門向自己裂開了一條小縫,安能不喜?

    李清越看對方越發毛,正想尋個由頭將這個兩眼放光的家伙打發出去,外面卻傳來了一陣喧嘩聲,“將軍,將軍!”是唐虎的聲音。

    “出了什麼事?”李清心一沉,霍地站了起來,唐虎讓他打發去跟著王啟年在外捕殺獵物,怎地回來了,語氣之中還有些急迫?

    許雲峰也回過神來,兩人對視一眼,來不及說話,唐虎已是一頭竄了進來。

    “將軍,王大人部下一哨兵佐在山中遇到土匪襲擊,十數人死傷!”唐虎道。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7 01:30 AM

第二十二章︰雞鳴澤

    李清面色沉如鍋底,當真是屋漏偏縫連陰雨,行船又遇頂頭風,蠻兵過境所造成的打擊還沒有恢復過來,管轄的境內又出現了土匪,當真讓人頭疼。

    “傷亡怎麼樣?”轉向唐虎。

    “回大人,起頭一哨士兵猝不及防,死了三個,傷了十數人,余者被擊潰,等王大人率人趕到時,這伙土匪掠了士兵的盔甲後便逃了,王大人已率人追了下去,派我回來稟告大人,以後的情況我便不知道了。”唐虎道。

    “崇縣境內有很多土匪?”李清問許雲峰。

    許雲峰臉色也有些難看,他是崇縣原縣尉,境內有土匪自與他脫不開關系,“大人,崇縣多山,卻貧苦,是以佔山為王的土匪卻是不少的,山高林密,剿除不易,人少了,往往被土匪所趁,人多了,土匪們往林子里一鑽,官兵也是無可奈何,是以這麼多年來,崇縣的匪患卻是從未絕過。”

    “那今天這股土匪是哪里的?頭領叫什麼?”李清問道,唐虎與許雲峰二人都是搖頭。“大人,崇縣多山,土匪少說也有十幾窩,說不誰是誰?”許雲峰道。

    李清嘆了一口氣,看來只有等王啟年回來後才能知曉個大概,王啟年帶出去打獵的隊伍精悍士卒有數百,再加上上千青壯,收拾幾個土匪料想不是什麼難事。帳內一時間冷清下來,眾人臉色都是難看,剛剛得了千石糧石的喜悅也被這一壞消息沖得點滴無存。

    黃昏時分,王啟年回來了,臉色煞是難看,隊伍里一溜被繩索捆了一二十個漢子,料想便是那些劫掠的土匪了,但李清看到用擔架抬著的傷兵和死難的人,心情一下子惡劣到了極點,居然損失了小五十人,當場死亡的便有十余人,其余的輕重傷不等,總之,這些人在這個冬天算是報廢了,不但不能做事,反而要分出一部分人來照顧,好在桓秋在軍中,傷兵營也未雨綢繆地建了起來,起初李清不過是按照常規建起了傷兵營,但萬萬想不到的卻是這麼早就用上了。

    “傷兵們送到桓大夫那里去,死者打副棺材,好好地埋了吧。”李清沉著臉吩咐完,轉身便進了帳內,王啟年低著頭,跟了進去。帳內,尚海波,許雲峰,馮國,姜奎都在。

    “你說說怎麼回事?”

    “大人,土匪襲擊時,目標很明顯,先是打擊這一隊的士兵,猝不及防之下,士兵死了三個,傷了十數人,其余的青壯被嚇到了,一轟而散,這伙土匪剝去了士兵的衣甲,搶走了兵器,兵逃了,我得報後,集合了士兵追趕,但那伙土匪甚是滑溜,一直沒能將他們圍殲,反而在從林之中讓他又傷了許多人,最後好不容易抓了幾個活口,問明了他們的老窩,我便揮兵攻佔了他們的老巢,捉了這數十人來,但那匪首卻是見機得早,溜得蹤影不見。”王啟年跪在地上,一臉慚色,手下有五百多精銳士卒,圍剿數十名土匪,居然有如此高的傷亡,不說他自己慚愧,便連李清也感到很是不可思議,一臉怒容。

    “自己現在倚仗的幾員大將,雖然個人武力不弱,但先前都不過是普通士兵,最多也不過是一個哨長,更沒有接受什麼系統的教育,突然指揮起大股軍隊,顯然能力跟不上去,這在眼下還看不出來,但日子一久,便現弊端。”想到這里,不由臉色憂色,抬眼時,卻見尚海波也正看向自己,眼中神色顯然也是想到了這個問題。

    這個問題必須要解決。李清想道,自己現在想擁有有經驗的部將顯然是不現實的,只能是在現有部屬中挖掘潛力,好在近期不會有仗打,倒有時間來磨練,崇縣有土匪也好,正好借剿匪來磨練一下手下行軍打仗的能力。

    “襲擊你們的土匪是那伙人。可問清楚了?”

    沒有李清發話,王啟年不敢起來,仍跪在那里道︰“問出來了,叫什麼過山風!”

    “過山風?”一邊的許雲峰驚呼起來。

    “怎麼,這個過山風很有名麼?”李清轉過頭去。

    許雲峰點頭︰“過山風盤踞在崇縣有年頭了,倒不是說他最凶殘,而是此人最是神出鬼沒,往往官兵一到,他便沒了影子,但官兵還沒有走遠,他便又冒了出來,經常還劫掠官兵的後隊,是以在崇縣土匪之中很有威望。”

    李清點點頭,管你有不有威望,惹了我,便要你寢室難安。

    “那過山風逃到哪里去了?”

    王啟年道︰“大人,我們一路急追,那過山風一路向西,逃到了一片沼澤之中,我們跟了過去,一不小心便陷進去了數人,要不是救援及時,這些人便沒命了。”

    “他們逃去了雞鳴澤?”許雲峰驚訝地道,“那可是一片死地,沒有人能進了雞鳴澤還能活著出來的,過山風是崇縣積年老匪,怎麼會跑去雞鳴澤?”

    “雞鳴澤是怎麼回事?”李清不解地問道。

    “大人,雞鳴澤長寬各有數十里,澤內遍布陷阱,別說是人,便是生畜進去,也會掉進陷坑,我崇縣說是不與蠻族接壤,其實是拜了這雞鳴澤之賜,雞鳴澤的另一端便是蠻族領地了,但因為有雞鳴澤在,蠻兵便不能從這里攻打我們崇縣,而其它地方崇山峻嶺,險峻異常,人難通行,更不能了,是以崇縣一直以來便沒有遭過寇災,要不是這次大敗…….”許雲峰按下了話頭。

    “那這過山風為什麼逃去這里?”李清不解地道。

    “想是被王校尉追得急了!慌不擇路。”許雲峰道。

    地上的王啟年抬頭︰“不對,雞鳴澤中有路。”

    李清,尚海波,許雲峰都是遽然而驚,“這怎麼可能,便是在崇縣數代居住的人,也知道雞鳴澤內根本不能行走。”許雲峰驚道,而李清與尚海波心驚則是另外一回事,如果雞鳴澤真有路,那蠻族豈不是隨時可以襲擊崇縣?兩人的目光都轉向王啟年︰“王啟年,為什麼這麼說,這可是大事,不能兒戲。”

    王啟年道︰“大人,末將知道,但末將追那過山風到雞鳴澤時,那些人毫不猶豫地便進了雞鳴澤,一路去遠,末將的人被陷進去後,這些土匪還遠遠地叫罵,顯然他們是熟門熟路。看來他們經常出入雞鳴澤,那里面一定有我們不知道的一條路。”

    李清與尚海波都是變了顏色,“你起來吧!”

    “謝大人。”

    “今日在帳內所議之事,屬絕密,任何人不得洩露。”李清正色道。

    “屬下省得!”眾人齊聲道。

    “馮國,你率你手下精銳,去雞鳴澤外布網守著,不管是十天半月,還是更長時間,務必要生擒活捉這個過山風。”李清吩咐道,馮國手下盡是些個人武力分外出色的好手,在林子中去捕捉這些滑溜的土匪,正是物盡所長。

    “末將明白。”馮國抱拳領命。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7 01:30 AM

第二十三章︰匪首過山風

    窩在雞鳴澤里的過山風很是郁悶,很是糾結,縱橫崇縣數年,何時曾吃過這麼大的虧,數十個弟兄折損大部,現在跟在身邊的只不過十來余人了,連老窩都被人剿了,真不知道這個冬天怎麼熬過去。

    “李二麻子,你個王八蛋,老子就說不能搶,你媽那個巴子,說定然沒事,現在老子們被趕小雞一樣趕到了這里,還陷了幾十個弟兄!”過山風怒罵道,臉上一道寸來長的刀疤泛著紅色,隱隱跳動著。

    “老大!”沒過山風點名大罵的李二麻子哭喪著臉靠了近來,因為一臉的麻子,又在家里排行老二,便一直被人稱作李二麻子,“誰想到這些官兵想被猜了尾巴的貓一般,窮追不舍啊!以往官兵不是這樣啊。”

    “我操你啊!”過山風猛地一伸手拎起李二麻子,過山風身高臂長,拿現在的目光來看,起碼有一米九以上,將僅僅五尺有余的李二麻子懸空拎了起來,“一下子便弄死了他們好幾個,能不急嗎?現在幾十個弟兄落在他們手里,還能活嗎?”

    李二麻了手舞足蹈,“老大,老大,放我下來,小心些,這里可不是山塞,不能隨便亂扔啊,萬一將我扔進了泡子里,那老大就又要少一個弟兄了。”

    過山風又好氣又好笑,“你媽那巴子的,就一塊滾刀肉。”將他狠狠地頓在地下,四仰入叉地躺在地上,雖說幾十個弟兄落到了官兵手中,雖說有些傷心,但也不以為意,畢竟大家都是當土匪的,干上這個的那天起就沒想過好死,這些年迎來送往,也不知有多少弟兄或死于官府,或死于匪寨內訌,對生死已是看得淡了,崇縣窮,很容易便能招到新的兄弟入伙。

    “該怎麼過這個冬天呢?”過山風在心里盤算著,蠻兵入寇,將崇縣搶得一干二淨,啥也沒給他們留下,殘余的百姓現在都聚集到了縣城附近,“媽哪個巴子的蠻族,當真是殺人絕戶啊,擻得一干二淨,這可讓我們怎麼過啊?”

    “老大!”李二麻子湊了過來,“有屁快放!”過山風不耐煩地道。

    “不如我們跑到對面去吧!”李二麻子一指雞鳴澤對面,道︰“那里剛搶了我們,想必油水足得很,我們去搶他們。”

    過山風大怒,劈面就是一巴掌,“你這個不長腦袋的夯貨,對面是誰,是他媽的蠻族,什麼是蠻族,你知道不?”

    李二麻子被打麻了,看著老大,癡癡呆呆地點點頭、

    “他媽的蠻族家家都是上馬便是兵,下馬便是民,老子去搶他們,你兩條腿去跟四個蹄子玩命,搶到了也跑不贏,老子還不想被他們掠去當奴隸。”過山風一頓大罵。

    “那老大,我們去那里呢,又不能老呆在這雞鳴澤里?”李二麻子問道。

    過山風長吁了一口氣,這雞鳴澤是所有人眼中的死地,但與他而言,卻是一塊福地,年輕時因為機緣巧合,知道了通過雞鳴澤的唯一的一條生路,這些年他多次借助這個地方躲過了官兵的圍剿,這是他一個人的秘密,便是心腹李二麻子,沒有他引路,走不出十里地,便也會泡也不冒一個地沉到澤底去。

    “先在澤里呆兩天,那些狗官兵肯定用不了幾天便撤走,到時我們再回去。”過山風扯了一根草,在嘴里咀嚼著,與官兵打了多年交道的他,深知官兵的作風,沒有那支官兵能在山里熬上幾天的。“到時扯起旗子,崇縣現在鳥毛都沒有,很容易便能拉起一票弟兄,這里不能混了,我們翻山,去復州玩去。”

    “老大英明!”李二麻子嘿嘿笑著,殷勤地在附近找來幾根甜草,胡亂在身上擦了擦,遞給過山風。

    但這一次過山風卻失算了,失算的結果自然是不言而喻,從王啟年那里知道過山風等人只逃出了十余人到雞鳴澤里,馮國領了李清的命令後,便選了四五十個精悍士卒趕到了雞鳴澤外,好在知道這家伙逃進雞鳴澤的地方,很明顯那條不為人知的路便在這附近,否則幾十里寬的雞鳴澤,想要逮著比泥鰍還滑的過山風還真不是件容易事。

    馮國自己是干過綁匪勾當的,設套挖坑埋陷阱是門兒清,手下一批人也不乏好手,其中原本是獵手的就有十好幾人,一行人趕到雞鳴澤,便在過山風必經這路上一層層地設下陷阱,然後抹去痕跡,悄無聲息地藏了起來,便等著過山風來吃鉤了。

    也是過山風太過大意,居然也不派人哨探,在雞鳴澤了藏了四五天,料想官兵已是走得遠了,居然大搖大擺,一行十余人有說有笑地從雞鳴澤里走了出來,看得遠處的馮國咬牙切齒,卻又暗暗歡喜,“娘的過山風,名頭恁大,卻不是專家啊,比起老子以前的老大差遠了,這下好,老子十個指頭捏田螺,十拿九穩了。”為了逮住過山,在山里吹了四五天山風的馮國得意非凡,“老子這風不是白吹的,媽的崇縣,好冷的刀子風!”這幾天雖說將自己裹得結實,但每到夜里,還是將馮國凍得直哆嗦,又不敢點火,怕打草驚蛇啊。

    渾不知大難臨頭的過山風一伙談笑間便踏入了陷阱,兩個走在最前面的家伙嗖的一聲便飛上了天,在過山風等人驚愕的目光下,被頭上腳下地倒吊在頭頂的樹上。

    “操,有埋伏!”過山風一聲大叫,反應甚快的剩余盜伙立即四散分開,跳入一邊的山林,但緊跟著便是慘叫聲連連傳來,跳到兩邊的幾個哧地一聲便掉進了早已挖好的坑里,坑里倒插的矛尖可不是吃素的,雖說為了抓活的,沒有放長的,但將腳板插個對穿卻是絲毫沒有問題。

    過山風呆了不到零點幾秒,便猛地轉身,向來路跑去,反應遲了片刻的李二麻子毫不遲疑,緊跟著老大沖向不遠處的雞鳴澤,但馮國守了這幾天,豈會讓他溜走,而且一看就是正點子。一場大網從原來的路上帶起片片秋葉,網魚一般將兩個急速沖向前的人罩了個正著,兩人一下子便翻倒在地,不掙扎還好,一掙扎,倒是越纏越緊了。

    兩邊的林中一陣狂笑傳來,幾十個合副武將的士兵跳將出來,收獲獵物。

    馮國笑嘻嘻地走到被捆得粽子般躺在地上的過山風,搖頭道︰“哎呀,不專業啊不專業,過老大,你太不小心了,真是丟臉啊!丟了老子們綁匪的臉啊!”

    不是官兵?過山風看著一身武裝的馮國,有些迷糊。但卻也有些驚喜,只要不是官兵,便有路子,“老大混那個山頭的,小弟過山風。不知那里得罪了老大?”

    馮國大笑,“混你媽個頭,老子早從良了,現在是定州軍常勝營李將軍手下振武校尉。你小子有種,連李將軍的部下也敢動手,就他媽的等著被點天燈吧!”

    過山風臉色慘白,與他捆成一堆的李二麻子更是魂不守舍,“老大,這一回聽我的就好了,那怕是被逮去做奴隸,也比點天燈強啊!這位長官,能不能給個痛快,不要點天燈?”

    “我呸!”馮國啐了他一臉的唾沫星子,“還想要個痛快啊,得,我做主,換個凌尺咋樣?割你三千六百刀!”

    李二麻子打了個寒噤,比起點天燈,冒似這凌遲也不咋地,“官大哥,能不能再換一個?”

    馮國大笑起來,這家伙倒也有趣,不怕死,卻怕受苦。

    “弟兄們,收兵回營,給李大人報喜,這過山風我們給大人全須全尾的逮住了,可沒少了一根毫毛!”馮國站在路上,豪氣干雲,這一次王啟年吃了個憋。自己卻是揚眉吐氣了。下一次招兵自己可就理直氣壯地能多要一些了。

    “點名要活捉自己?”饒是過山風膽大包天不怕死,此時也不由有些膽戰心驚,“不知這一回要遭些什麼罪,看來想個痛快死都難了,還不如自己求個痛快。”動了這個心機,正待咬舌自盡,那邊馮國卻已是瞧出了端倪,一刀鞘便敲在他頭上,直接敲昏了事。

    “小樣兒,想玩這出,老子的功勞不生生就沒有了,想也別想,弟兄們,將這些土匪的嘴都我堵上。”士兵們大笑著胡亂從地上扯起一團團的野草,捏開這些人的嘴,生生地塞了進去。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7 01:31 AM

第二十四章︰較量

    馮國將過山風押回營地的時候,引起了轟動,崇縣很少沒有人聽過過山風大名的,眼見他被馮校尉捆得粽子一般地帶了回來,都跑來看熱鬧。

    “這便是過山風啊?”

    “瞧那凶悍樣兒,怪不得縱橫崇縣這麼多年啊?”

    “是厲害,不過李將軍更厲害,看見了麼,李將軍隨便派了個手下,便將他生擒活捉回來了。”

    眾人議論紛紛,馮國昂首挺首,滿面春風。恰在此時,得到消息的王啟年趕了過來,看到過山風,眼楮便紅了,舉起缽大的拳頭,迎頭便要砸下去,馮國慌忙攔住,“老王,你可別,讓你一拳砸壞了,我怎麼向將軍交差,你想揍他還不容易麼,現在這小子便是氈板上的一條魚,啥時不能揍,等我交了令,你想揍再來。”邊說邊指揮士兵押著過山風走向李清的大帳。

    過山風此時也認出了這個大胡子校尉便是那天追得自己上天無路,入地入門,不得不逃入雞鳴澤的家伙,不由臉若死灰,自己可是殺了他不少手下,這下落在他手里算是完了,但眼下被捆得粽子一般,連嘴里也被塞進了一大團干草,當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看到馮國阻攔,王啟年臉漲得通紅,亦步亦趨地跟著馮國走向李清的大帳,直等馮國交令,便要狠揍這個王八犢子。

    走進李清的大帳時,李清正和尚海波和與許雲峰商量著事情,李清準備將崇縣殘余的所有人分營,全部納入常勝營直轄,許雲峰卻不同意,認為這不合體制。

    “許大人,眼下不是平常,這許多人如果不分營,人盡其責的話,那麼很難活下去。”李清很耐心地對他解釋。

    “而且,如果這些人不納入常勝營軍制之內,我有什麼理由養活他們呢,理論上應當是這些人養活我常勝營才對吧?”

    說了半天,也沒有說通許雲峰的李清有些失去了耐心了,拿出殺手 威脅。

    許雲峰臉漲得通紅,別說養活長勝營,眼下如果沒有常勝營,這些百姓連活下去都很難。

    “許大人,這也是李將軍的權宜之計,不如此,難以提高效率,眼下我們是同船共渡,一個不好,便有翻船的危險,到時我們誰也逃不了。”尚海波與李清商量了很久,才拿出這個方案,但這個方案如果沒有在崇縣威望甚高的許雲峰的同意,便很難實現,此時便也勸許雲峰。

    “可是大人,按照這個方案,崇縣所有的青壯都被編練進了軍營,那明年春耕之時何來勞力?這些家里失去了壯勞力,頂梁柱,又如何生存?”許雲峰反問道。

    “許大人,這些人雖被編進軍營,但還不是實際意義上的兵,只是為了便于管理,眼下崇縣殘破,許多家庭里只剩下老弱,明天春耕時你準備怎麼辦?將這些青壯編成組,便可以根據實際需要,臨時調配人手,讓所有家庭都可以按時春耕,如此才能確保明年我崇縣能自食其力。”

    “那將老弱婦孺編成營又是什麼意思,他們能做什麼?”

    李清搖搖頭,道︰“許大人,眼下崇縣如此境地,當然要人盡其責,也就是說,不能有人吃閑飯,老弱婦孺自然也有很多事情做,比如現在我們正在做的,將他們編成營,組織起系統的管理,這樣可以提高他們的勞動效率。”

    “而且編成營後,他們都將在為我常勝營的後勤人員,我常勝營將提供給他們食物和一切日常用品。”李清加強語氣。

    許雲峰有些郁悶,雖知李清說得有理,但如果真得這樣編下來,那崇縣便會成為一個大軍營,每一個人都是這軍營里的一份子,那自己這個知縣還有什麼用?

    “此事就這麼定了!”李清拍板道,“許大人,你和尚先生就去辦這事,要越快越好,等路先生回來,有了糧食,我們這個冬天還有許多事情要做。”

    打發走了二人,李清這才回過頭來,馮國和王啟年已是等了一段時間,王啟年扭來扭去,似乎一肚子的話要說,而馮國滿面春風,像頭驕傲的孔雀,只差開屏了。掃了一眼跪在大帳當中,臉若死灰的過山風,李清淡淡地道︰“好,辦得不錯,你們先下去。”

    二人不明所以,特別是期待表揚的馮國,“大人,這家伙便是過山風,全須全尾,一根毫毛也不少,我給大人帶來了。”

    李清微微一笑,“我知道,所以說你辦得不錯,先下去吧。”一抬手,制止了想要說話的王啟年。二人不明所以,訕訕退下。

    帳里只剩下了李清和兩的兩名親衛,過山風低著頭,跪在當地,李清上上下下的打量著他,也不說話,接過唐虎遞過來的茶,慢條絲理地喝了下去。

    僵持了片刻,過山風心下恐懼,受不了這寂靜,抬起頭,正好迎上了李清的眼楮,看到這個年輕的將軍,過山風不由一愕,這個讓自己載了個萬劫不復的跟頭的將軍,居然如此年輕,看年紀,只怕還不到二十歲吧。

    李清坐在哪里,居高臨下地看著過山風,心里卻也贊道,好一條大漢!過山風將近一米九的身高,在這個時代的確可以算是一個巨人了。

    對視片刻,李清淡淡地道︰“過山風?”

    正想著心事的過山風下意識地應道︰“是。”剛一出口,便後悔了,反正自己已是死到臨頭,何必再丟人現眼,強項一點,也不枉了這些年闖出來的名頭,當下頭一挺,大聲道︰“落在你手里,也沒什麼好說的,但求速死。”

    李清不以為意,螻蟻尚且貪生,何況人乎?這過山風以為自己必死,這才做出這翻派頭,倘若他知道可以不死,卻不知是什麼表情。

    “你數十名手下與我數百士兵對壘,居然不落下風,還能傷我數十軍士,很不錯。”李清慢條斯理地道。

    “那便怎樣?”過山風破罐破摔,昂著頭道︰“你的那些兵窩囊得緊,收拾他們再容易不過了!”聽到過山風的話,唐虎和楊一刀都是大怒,嗆啷一聲便抽出了刀,過山風卻是一喜,被一刀砍了倒也爽快,要是真被弄去點天燈,那可真是生不如死。

    “是麼?”李清冷笑一聲︰“那你怎麼會在這里?”

    “那是他們暗設詭計,老子才上當被擒。”過山風道。

    李清哈哈一笑,“正面對壘,你被王校尉趕得跟兔子似的,玩心眼兒,你又玩不過馮校尉,有什麼不服氣的?”

    “我呸!”過山風啐了一口,“正面對壘,那大胡子幾百人,老子幾十個,玩得過他麼,要是老子也有幾百人,早滅了丫的。”

    “老子先滅了你!”大帳門一掀,一臉通紅的王大胡子闖了進來,他一直便不死心地呆在帳外,等著機會要收拾過山風,耳聽到過山風大放厥詞,再也忍耐不住,也不管什麼軍令條例了,一頭便沖了進來。

    李清眉頭一皺,想了想,卻又舒展開來,笑道︰“好啊,王校尉來得正好,這過山風如此囂張,你正好來教訓他一下。來人,給這個囂張的山匪松綁,讓他看看我軍中兒郎的風彩。”王啟年一手好拳腳,堪稱常勝營第一勇士,與過山風對壘,倒不慮有什麼風險。

    楊一刀虎著臉走上前去,嗆的一聲響,拔出刀來,刀光一閃,徑自劈了下去,將過山風嚇了一大跳,正以為自己便這樣交待了,卻不想雙手一松,卻是楊一刀這一刀下來,剛剛好將捆著他的麻繩一斬兩斷,卻絲毫沒有傷他分毫,這種刀法,讓過山風頓時打了個突。

    這邊王啟年一看過山風已是得了自由,立時便哇哇大叫著撲了上來,“狗娘養的山匪,老子活切了你!”

    唐虎一個躍身,已擋在了大帳前,免得過山風趁亂逃跑,楊一刀手持腰刀,穩穩站在李清一側,衛護著李清。

    李清笑容滿面地靠在椅背上,看這兩條大漢搏斗,王啟年也是一米八幾的大漢,與這個過山風倒正是一對對手,這個過山風他是要收入囊中的人物,趁此機會將他折服更好。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7 01:32 AM

第二十五章︰招降

    沖到過山風跟前的王啟年劈頭便是一拳打向過山風的面門,他心中是恨透了這個王八蛋,過山風看到這個將他趕進雞鳴澤的大胡子也是分外眼紅,橫臂一架,另一拳已是泰山壓頂般地打了下來,他個頭比王啟年高了幾分,卻是稍稍佔了便宜。

    王啟年久習拳腳,手上功夫甚是了得,向前一個大跨步,欺到了過山風身側,左手一扭,側頭避開頭頂這一拳,右手已是扳住了過山風的胯,與此同時,一拳擊空的過山風兩手同時落下來,扳住了王啟年的腰,兩人同時吐氣開聲,嘿哈兩聲,卻是誰也沒有扳動誰,一時便僵在哪里。

    這兩人交手,電光火石般便糾在了一起,李清不由看得眉飛色舞,這過山風還真不是一般的驃悍呢,居然可以與王啟年抗衡,這要是換作自己,只怕三五下便讓對方擺平了。

    僵持不下的二人片刻之間便已汗流滿面,這時沒什麼技巧可言了,誰先力慫了,便會被放倒,兩人咬牙堅持,相持片刻,過山風畢竟被捆了大半天,筋脈不順,漸漸便支持不住,王啟年卻是養精蓄銳,一發現對方力弱,頓時聲勢大漲,一聲大喝,便將過山風偌大的個頭扳得懸了空,一個重重的抱摔,便將過山風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這一跌直將過山風跌得七葷八素,眼前星星亂冒,扎手扎腳地想要爬起來,卻又被王啟年重重地一腳踢在了腰眼上,立時縮成了一團,疼得冷汗直冒。

    “夠了!”李清大喝道,“啟年,退後!”

    王啟年一臉不甘地退到了一邊,一雙牛眼兀自瞪著對方,直欲擇人而噬。

    半晌,過山風才爬了起來。

    “如何?正面對壘又待怎樣?”李清揶喻道。

    過山風滿心的不服氣,想要辯解什麼,卻一想眼下自己的處境,不由得垂頭喪氣,奶奶的,和官兵對陣,還想講公平麼,不過憑良心講,這個大胡子功夫著實不錯,沒什麼花招,招招勢大力沉,即便自己狀態十足,也沒有取勝把握。而且看上面那個將軍的意思,似乎並不想要自己的命。

    “將軍手下人才濟濟,我服了。”過山風低聲道。

    “嘿,服了便好!”李清一拍桌子,“過山風,你為匪多年,滋擾鄉里,殺人掠貨,又襲殺官兵,可謂罪大惡極,你知道自己是什麼下場麼?”

    過山風身子一抖,原本的一點小想法在李清的一聲大喝中被擊得粉碎,“只求速死!”他閉上了眼楮。

    李清嘿嘿一笑︰“只求速死?難道就不想活麼?”

    過山風霍地抬起頭,看著上面李清似笑非笑的神情,原本就有了縫隙的心志一下子被擊得粉碎,李清三言兩語,讓他從天下掉落地獄,又從地獄回到人間,七上八下,當真欲仙欲死。不知道李清什麼意思。

    “不想活麼?”李清又加強語氣,問了一聲。

    “將軍!”一邊的王啟年一聽李清的意思,不由急了,心想我還準備割得王八蛋幾刀呢。

    李清理也不理他,只是盯著過山風。過山風這個時候的精神卻已被李清完全擊垮,只猶豫片刻,倒跪倒在地,“將軍饒命,我想活。”

    李清長舒一口氣,這一下齊活了,這過山風雖然是個土匪,但端地是個人才,個人戰力不俗,看他在山里與王啟年游斗,也是頗有章法,雖然這家伙手上有人命,但這個世道,是個人物的,那個人身上沒背著幾條人物,如此凶悍的家伙,倒正是自己需要的。

    “很好!”李清點點頭,“你雖然罪大惡極,但眼下蠻兵入寇,大敵當前,本將看你還算是個人物,卻留你一條性命,干得好,以前的案底我盡數給你抹去,便是想當個軍官也不是不可能,但若你三心二意,可知本將的手段?”

    過山風意外逃得性命,已是大喜過望,何況上山當匪,又有幾個不是被逼無奈,眼見山匪這勾當是一天比一天難當了,能洗白誰不想干?當下便叩下頭去︰“小人這一條命是將軍給的,以後給將軍當牛當馬,赴湯蹈火,也不敢有二話。要是有二心,天打五雷轟,叫小人被亂箭穿心,斷子絕孫。”

    “好了!”李清一揮手,“我卻是不耐聽這些空口白話的,我只看你以後怎麼做。唐虎,你去告訴馮國,過山風的那些手下先禁在他營中,不許毆打虐待。”

    “是!”唐虎眼看著將軍三言兩語便將一個悍匪說降,滿心的佩服,而王啟年一張臉又漲得通紅,一肚子的話被李清憋在心里,難受得要死。

    “起來吧!”李清淡淡地道。

    過山風爬了起來,規規紀紀地站到李清案前,“你先到馮國校尉帳下聽用,以後立了功,自是少不了你的好處。”

    “是,將軍,小人明白。一定好好干。”

    “嗯!”李清喝了一口茶,漫不經心地道︰“你逃進雞鳴澤里,能活著出來,倒也很了不起,本將聽說那是一片死地。”

    過山風趕緊道︰“不然,將軍,我知道這雞鳴澤里有一條路,可以直通到蠻族那邊,所以每次官兵來圍剿時,便逃去哪里面,風頭過後再出來。”

    果然有一條路,李清按捺住心里的激動,“竟有這等事?如此說來,你們還經常跑去蠻族那邊?”

    過山風道︰“是,以前不打仗的時候,我們也經常帶一些東西穿過雞鳴澤去販賣,弄些銀錢。”

    李清臉色一沉︰“怕是在這邊搶的吧?”

    過山風臉一白,“將軍恕罪。”

    李清嘆了一口氣,“算了算了,本將惜你是個人才,以前的事就不說了,知道這條路的人多麼?”

    過山風被李清跳躍性的說話方式弄得有些昏,“就只有小人一個人知道,便是小人的那些兄弟,也不知道,只能跟著小人一起走。”

    李清滿意地點點頭,保密做得不錯嘛。“臨近雞鳴澤哪里有蠻族?”

    過山風點頭道︰“戰前是有一個,現在不知搬走沒有?大人知道蠻族都是些游牧者,原來在這里,過些日子不定就搬到哪里去了。”

    “那以前在哪里的是蠻族那個部落,有多少人?”

    過山風仰著想了想,“好像叫什麼安骨部落,小人看他們的規模,大概有一千帳模樣,有數千人口?”

    一千帳的部落,大概便能湊出一到兩千士兵,李清在心里盤算了一下。

    “好,你既已投入本將帳下,以後就不要小人小人的了,要叫職下,明白了麼?”李清得到了想要的消息,溫言道。

    “是,小人,不,職下明白了!”過山風鞠躬道。

    “嗯,你先去馮國那里,安撫你的部下,還有先前被抓的那幾十個人,都還給你,告訴他們,你們現在已不是山匪,是官兵了,是常勝營的兵,明白了麼?”

    過山風恍若夢中,先前還是山匪,轉眼之間,便從良是官兵了,這反差有點大。當下在楊一刀的引領下走向馮國的營盤,腦子里卻還是有些迷糊。

    看到過山風走了,王啟年有些激動,大踏步走到李清面前,“將軍!”

    李清搖搖頭,道︰“啟年,我知道你想要說什麼,但這個過山風我有大用,而且他也是個人才,以後你們便是同僚了,我不許你去找他生事。”

    王啟年憋了半晌,才低聲道︰“末將明白了。”

    李清正色道︰“啟年,通過這一仗,你可明白了自己的不足麼?你以前是個兵,只管沖鋒再前,奮勇殺敵便行,但現在卻是一個軍官了,堂堂的鷹揚校尉,手下可有上千人馬,雖然現在還沒有,但遲早你會有的,像以前那樣打仗,那斷然是不行的。像這一次,那些兵本來是可以不死的。”

    王啟年低下頭,“末將知道。”

    “知道便好,我已給尚先生說好了,每天你,馮國,姜奎三人必須抽一個時辰去他里聽他授課,我有時間也會給你們講,從現在起,你們要意識到自己是一名軍官,一將無能,會累死三軍的,知道麼?”

    王啟年滿臉差慚,“末將明白,今後一定努力學習為將之道。”

    李清欣尉地點點頭,“好,這一次死亡的人除了要厚葬外,有家屬的還要重重地撫恤,所需銀子只管向尚先生要。”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7 01:33 AM

本帖最後由 ktr286bp6 於 2011-4-27 03:44 AM 編輯

第二十六章︰準備搶劫

    收了山匪過山風,並沒有在常勝營里激起多少浪花,畢竟比起窮凶極惡的蠻寇,過山風等人已經可以算是良善有家了,除了一些好奇寶寶們連著幾天到馮國營外偷偷瞧一眼鼎鼎大名的過山風外,一切風平浪靜。

    崇縣百姓的編營有了許雲峰青天大人的大力支持,一切有條不紊地進行,出于對許大人的信任,畢竟是帶他們逃出生天的官老爺,再加上對李清的敬畏,那是能讓他們活下去的人,而且以後也要依靠他活下去,百姓們按照規劃分成了不同的營。在李清的計劃中,眼下還是供給制,到以後能自給自足的時候,便將這些人散出去,以家庭為單位,青壯閑時為勞力,戰時招來便能成為合格的戰士,全民皆兵。

    打獵已停了下來,除了姜奎的部下還在砍樹造物,其余的青壯已開始了軍事訓練,崇縣殘余五萬余人口中,青壯有五千之數,這是一筆巨大的財富,需要好好地操念,沒有武器,便削木為槍,在常勝營老兵的帶領下,開始整日操念,只是可惜糧食不夠,不能大運動量地練習,否則以李清的練兵法,造就一個合格的士兵用不了幾個月,但即便這樣,這數千丁壯在短時間內,也是有模有樣了。至少站得齊隊列,曉得左右了,李清自信這些人只要有了武器,拉出去便可以作戰了。

    “你真想動手?”尚海波看著李清,有些憂心忡忡。

    “只能動手!”李清一揮手,斷然道。“我們的糧食不夠,怎麼辦,路先生不知消息,沒有糧食,我們過不去這個坎,只有去搶,搶誰,只能去搶蠻族,我已派了馮國帶著過山風去探查雞鳴澤對面的蠻族部落。”

    “可現在我們只有千余士兵,實力不足啊!如果有足夠的武器,我們可以武裝起更多的人,是不是再等等,也許老路很快就來了呢?”尚海波不放心,這點人馬算是李清的老本,要是一招不慎,折了進去,那才真是災難。

    “等不起,萬一老路那里有什麼意外,我們都沒地方哭去,要下雪了,必須要在下雪前籌足足夠的糧食。”李清已下定了決心。

    “既然將軍已下了決心,那便干了!”尚海波也不是一味小心謹慎的人物,他也深知這個冬天便是李清的一個劫,“既如此,那便要好好地謀劃一翻。”

    “偷襲,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這是我們唯一的思路。”李清一揮手,道︰“否則正面對壘,我們不會是他們的對手。”

    常勝營一千老卒被集中了起來,一天兩干,還加上了肉食,每日的操練也分外嚴格了起來,在眾多士兵不明所以,議論紛紛的時候,一些久細陣仗的老兵已是知道要打仗了,但不解的是去哪里打仗呢?

    常勝營一切都準備妥當,就等著馮國與過山風回來。

    五天後,馮國與過山風從雞鳴澤返回,不顧兩人的疲勞,李清立即便招集了眾人到他的大帳。

    “大人,對面的是我先前說過的安骨部落,有一千帳,能招集二千騎兵,他們整個部落足足有一萬兩千余人。”過山風道。

    “一千帳怎麼有這麼多人?”李清奇道。

    “奴隸,大量的奴隸,這殺千刀的安骨部落參于了這次的入寇,發了大財,足足擄掠了數千奴隸!”馮國咬牙切齒地道。

    “打他娘的!”王啟年一捶砸下去,將李清面前的案桌擊得一跳,看著李清惱火的目光,不由訕訕地收回了手。

    “還有一個好消息。”過山風道。

    “什麼消息?”

    “慕蘭節,蠻族的慕蘭節。”過山風笑道。

    “慕蘭節?”眾人大都不知這是什麼節日。

    “慕蘭節是蠻族最大的節日,嗯,就和我們過年差不多吧。”過山風解釋道,“我們潛進安骨部落後,我打聽到蠻族此次要大慶慕蘭節,是以所有部的首領都要到蠻族的龍城去,安骨部落的酋長也會去。”

    李清眼楮一亮︰“這也就是說這家伙會帶走不少兵?”

    “對,將軍一語中的!”過山風道︰“至少這位酋長會帶走最為精銳的大帳兵,這樣我們干起來便輕松多了。”

    李清笑道︰“真是天助我也,想必這安骨部落也要過這勞什麼子的慕蘭節了,對了,慕蘭節還有幾天?”

    過山風道︰“六天,想那酋長離開部落也就是這幾天的事情。”

    “好,慕蘭節那天我們準時對安骨部落發動襲擊,這一仗,我們不僅要勝,還要勝得干脆利落,要將損失降到最低。大家都下去準備吧。”李清興奮地道。

    將領們興奮地走出帳去,“許大人,我們這一次帶走了全部的老卒,青壯也要帶走一部分,這里的老營,就要麻煩許大人安撫了。不要出什麼亂子才好。”

    許雲峰點頭道︰“這個大人放心,有我在,便決不會出什麼亂子,只是這些青壯以前都是些農夫,這一上戰場,能頂用麼?”

    李清搖搖頭︰“這一次卻不需他們上戰場,我帶上他們,其一是讓他們見見血,看看戰場是什麼樣子,其二卻是要讓他們搬東西,要知道,這一次安骨部落搶了我們不少東西,想要搬回來,需要不少人手呢?”

    許雲峰不由笑起來,“那好,我先祝將軍馬到成功,大捷歸來。”

    李清哈哈大笑,“借你吉言了,明天我們準備出發,大軍將在慕蘭節前一天抵達攻擊前哨,馮國已找好了隱蔽的地方。許大人,你就準備找地方裝東西吧。”

    “尚先生?”李清轉向尚海波。

    “大人,這一次我跟你去。”尚海波微笑道,“將軍曾言書生何不帶吳鉤,這一次我也想見識見識戰場上的血雨腥風呢!”

    李清一笑,“也好,有先生在我身側謀劃,卻是成算大增。”

    凌晨時分,一隊隊的士卒開始開拔,離開崇縣老營,老營里一片安靜,李清和許雲峰給大家的借口是常勝營練兵,將開拔到附近山里進行為期一旬時間的操煉,大家都是波瀾不驚地目送著大隊人馬消失在清晨之中。

    而老營則開始了一天的喧囂,只有許雲峰不免有些憂心腫腫,患得患失起來。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7 01:33 AM

第二十七章︰襲擊

    十二月一日,慕蘭節,安骨部落早早地就進入到節日的氣氛當中,老尊長完顏不魯奉大可汗之召去龍城,安骨部落的慕蘭節便由完顏不魯的大兒子完顏不花主持,這也是完顏不花第一次主持如此甚大的節日,他憋著口氣地想要將這場盛大的節日辦好,至少要比去年好,因為去年是他的弟弟完顏吉台主持的。

    眼下安骨部落的繼承人之爭已是到了關鍵時刻,阿父喜歡完顏吉台,這是眾人都知道的事情,是以捧完顏吉台的臭腳的人在部落中不在少數,但完顏不花比弟弟要大上一輪,在部落中卻也是擁護者眾多,現在兩派是棋逢對手,誰也壓不下誰。

    “該死的小崽子!”完顏不花心里恨恨地罵道,這一次阿父去龍城帶上了弟弟,那小子可以在大可汗面前露一個臉,要是大可汗認可了他,自己可就沒什麼戲了。

    “但願長生天保佑,這個完顏吉台馬失前蹄,跌死了最好!”一大早起來,完顏不花先默默地對長生天許個願,然後才一陣風般地跑出去,開始安排今年的慕蘭節。

    今年是個好年成,不但風調雨順,牲口又增長了許多,而且跟隨大大汗出擊大楚定州,收獲極豐,整個安骨部落貴人們的帳蓬里都堆滿了搶來的財貨,還有數千擄來的奴隸。

    完顏不花的目光落在那些腳帶鐵鏈的奴隸身上,“大楚的女子比草原上的女子的確要漂亮多了,就算是我們安骨部落的貴女們,身上也難免有種羶味,但這些南朝女子個個嬌媚,搶回來洗洗,當真能讓人看花了眼楮。”

    完顏不花身上有些發熱,這次搶回來的數千奴隸中,女子佔了絕大部分,大都分給了部落里的勇士,想必明天部落里又回添不少小崽子了。完顏不花開心地想著,只要有人,部落便能一直興旺下去。今天慕蘭節過後,回到帳中可要好好地操操那幾個南朝女人,爭取灑下種子,讓自己這一脈血脈興旺,一念及此,完顏不好頓時覺得干勁十足,也許用不了多久,安骨部落便會晉身為強大部落,而不是眼前這幅模樣了。

    臉上忽地一涼,完顏不花伸出手去,卻是開始飄起了細微的雪花,“呀,今年的雪來得好早,這可真是一個好兆頭啊!”伸出舌頭去舔舔手上那一絲冰涼,“拜長生天和英明的大可汗所賜,這個冬天安骨落可以安生地躺在帳蓬里好好地播酒部落興旺的種子了。”

    夜幕徐徐降臨,雪下得稍稍大了些,安骨部落里一堆接著一堆的篝火熊熊燃燒了起來,每家帳蓬都拿出了自己準備的美酒,整頭的羊被剝去了皮毛正在火上烤得滋滋作響,一群群的牧民們正圍著篝火跳著舞蹈,部落的祭祀也在做著最後的準備,慕蘭節快要正式開始了。

    營地里的黑暗之中,一群群被鐵鏈鎖著的奴隸臉色目然,空洞的眼光看著黑沉沉的天空,這個快樂的節日,對于他們,沒有任何的意義。

    離安骨部落駐扎地大約十里遠的地方,一支軍隊正靜靜地聳立,沒有一絲的聲音,沒有一點的騷動,雪花落在他們的盔甲上,再化成雨水流淌下來,在他們的前面,李清靜靜地凝視著不遠處那明亮的火光,在黑夜中,那火光便如同一個標靶,靜靜地昭示著他這一次攻擊的目標。

    “將軍,再等等吧,等他們盡興而歸,進入夢鄉的時候,便是我們進攻的時刻。”尚海波低聲道。

    李清點點頭,身上熱血沸騰,有些按捺不住,這是一次偷襲,更是一次報復,讓這些強盜嘗嘗他們被劫掠的滋味吧!李清在心里狠狠地道。

    這些該死的蠻子,居然連外圍哨探也沒有放上一個,想必做夢也想不到居然會有人穿越幾十里的死地來攻擊他們吧!

    午夜,雪下得愈發大了,靜靜伏在草原上的猛獸身上都披上了一層雪衣,遠處沸騰的營地開始漸漸安靜了下來。

    李清霍地站了起來,“馮國,你是第一波,攻擊時勿作停留,只管放火,在營里造成混亂極可。”

    “王啟年,你在馮國之後,見營中亂起,立即進攻。我要你橫掃一切,摧垮所有擋在你面前的抵抗。”

    “姜奎,你是外圍游擊,不能放走一個逃走的家伙。我要全殲!”

    李清不容置疑地道,“尚先生,你卻在這里靜觀我破敵吧!”

    尚海波一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見李清如此安排,當下自嘲地道︰“自古有言百無一用是書生,今日倒是見證了這句古話,也好,我便在這里,不給將將軍添亂,靜待將軍獲勝吧!”

    李清嘿然一笑,拔出腰刀,沉聲道︰“出發!”

    常勝營分成三個波次,如同雪中的精靈,從地上一躍而起,向著目標疾撲而去。

    安骨部落,木柵寨門早已關閉,寨門前的哨樓上燈光昏然,上面的哨兵昏昏欲睡,他們是剛剛被換來的,先前的狂歡他們喝了太多的馬奶酒,此時不能摟著女人鑽被窩,卻被趕到高高的哨樓上吹寒風,都是大為不滿。

    “天寒地凍的,有什麼需要警戒的?”哨兵嘟嘟啷啷地道,從懷里掏出一袋酒,仰頭灌了一大口,遞給身邊的同伴。

    “來,喝一口,擋擋寒氣!”同伴接過酒,喝了一口,忽地道︰“不措,你聽到什麼聲音沒有?”

    被喚作不措的人迷胡地道︰“什麼聲音,他媽的,老子就聽見女人叫床的聲音!”接過酒,便又仰頭向肚內灌去。

    他的同伴臉上忽地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就是不措仰著喝酒的一瞬間,一支利箭呼嘯而至, 哧一聲鑽入了他的脖子,不措哼也沒有哼一聲,便倒了下去,馬奶酒順著哨樓沽沽流淌下去。

    “敵襲!”剛剛站起來,又是數支羽箭飛來,穿透了他的身體,他張大嘴巴,無神地看著雪地里一個又一個地人疾撲而至,身體旋轉了半圈,他看到另一側的哨樓上,幾名哨兵正從樓上摔落,從喉嚨中喘出最後一口氣,他沉重的身體從哨樓上摔下,重重地砸在雪地上。

    馮國的三百人干淨利落地解決了哨兵,便如同一股洪流,直沖寨門,薄滿的寨木在士兵們的合力沖擊下,只晃了幾下便轟然倒塌,士兵們一聲納喊,蜂湧而入,一個個從營地晨仍在燃燒的篝火中抽出一根根火把,一邊向前沖擊,一邊將火把仍向帳蓬。

    騰騰地火光從一個個的帳蓬燃起,片刻便將營里照亮。許多不明所以的安骨牧民赤裸著身體剛剛跑出帳蓬,迎面看到的便是一股鋼鐵洪流,不容反應,雪亮的長刀,長矛已是砍扎過來。

    “干得漂亮!”第二波趕到的王啟年看到馮國的動作,興奮不已,大喝道︰“列隊,前進!”五百人的隊伍迅速展開,長長的柔尖並舉,大踏步地向前挺進。

    這不是戰斗,這是一場屠殺。經過慕蘭節狂歡過後的安骨部落壓根沒有想到會在這個時候遇到襲擊,絲毫沒有準備的他們大都在剛剛奔出帳蓬的時候便被砍死或刺死在雪地上。

    完顏不花今天很興奮,他成功地主持了一場慕蘭節,回到帳中的他仍沒有盡興,又喝了一袋馬袋酒後,方才拖過一個搶來的女子,三兩下剝去衣裳便合身僕了上去,身下的女子掙扎著,嘶喊著,卻讓他更興奮,嘴里胡亂喊叫著,用力按住女子,身體不住聳動,快意不已。

    營地里第一波攻擊聲讓他不由一呆,那個部落會來偷襲我們,這個冬天大家都很肥啊,用不著像往年哪樣靠搶弱小部落來過冬啊?但他畢竟是久經陣仗的大將,從仍在哭泣的女人身上一躍而起,胡亂套起衣衫,一邊招喚著親兵,一邊提刀沖了出去。

    映入眼簾的鋼鐵洪流讓他一下呆住了,那制式服裝讓他記憶猶新,那是定州軍,可是定州軍怎麼會出現在這里?身後已湧來不少親兵,聚集在周圍,正緊張地看著那股洪流滾滾而來。

    “吹號,聚兵!”完顏不花顫聲道,部落最精銳的大帳兵已被父親帶走了,眼下部落里最多能聚齊千余人,但眼下還辦得到麼?

    “完顏大人,快走吧!”親兵急切地道。

    完顏不花稍一遲疑,那滾滾洪流已到了身前,宛如一架金屬刺猥,看到前面擋住路的安骨人,一聲大喝,數十柄長槍已是當頭刺來。

    完顏不花急退,揮舞著腰刀不停地格擋,身邊一連幾聲慘叫,已有幾個親兵被刺殺在當場。

    完顏不花心里發寒,跑!一個轉身,便向後跑去,身後的金屬洪流仍是邁著整齊的步伐,沉穩地橫掃而過。整個營地一片火光,被驅散的馬匹牛羊四處亂竄,全都亂套了。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7 01:34 AM

第二十八章︰陣斬奴酋


    當李清全副武裝跨進安骨部落大營的時候,局面已完全落在常勝營的掌控之中,狂歡之後的安骨部落筋骨酥軟,完全沒有形成任何整體有效的反抗,王啟年的五百槍兵像一部殺戳機器,在安骨營壘內碾來碾去,不管那里剛剛形成一點有效的抵抗,馬上便被王啟年揮兵而上,一陣亂槍之下,徹底粉碎。

    營壘里四處是亂竄的人群,李清在以唐虎和楊一刀為首的親衛翼護下,邁著穩定的步子,在火光中一步步向前邁進,偶而有不長眼的安骨人竄到他附近,也立時被親衛們亂刀砍死,走到安骨部落的酋長大帳前,李清別說拔刀,身上連血也沒有濺上一滴。

    “成功了!”李清心里也是長舒一口氣,這一次不得已的冒險勝得異常輕松,真是老天在上,佛祖保佑啊,我愛慕蘭節!李清恨不得仰天長嗥一聲,但當著一眾親衛的面,卻不得不保持著他威嚴的面容。

    酋長我金帳出現在李清的眼前,格老子的,好大好輝煌!李清心里也贊了一聲,這頂金賬怕不有好幾十個平方大,高高聳立的梁柱上垂著數十根纓絡,金黃色的帳幕在火光的映襯下閃閃發光,唐虎掀開帳幕,李清大踏步地走進大帳,踩在帳內那軟綿綿的獸皮上,眼光卻落在大帳的最深處,那瑟縮成一團的兩個衣衫不整的女人身上。

    眉毛一挑,唐虎打了個顫,他先進來時草草地瞄了一眼,卻是沒看見燈光的暗處居然還縮著兩個人,心里不由大叫不好,幸好是兩個女人,要是兩個刺客,那可大大不妙。當下便要將功贖罪,嗆啷一聲拔出還沾著血跡的腰刀,一下子竄到兩個縮成一團的人身邊,刀高高舉起,大喝一聲︰“呔,什麼人?”

    唐虎在上一次的戰斗中失去了一只眼楮,此時一個黑色的眼罩斜包在頭上,遮住瞎了的那只眼楮,此時凶神惡煞,賣相著實不好,尤其是那刀上還沒有凝滯的血液一點點落下來,滴在那兩人的身上,更是讓兩人渾身顫抖,愈發的縮緊,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唐虎回來!”李清吩咐道,看那兩個女人的服飾,卻是中原女子,李清腦子一轉,已是想到這必是上次定州被掠的女子,不由心里一陣發苦,軍隊無能,卻是讓這些無辜的百姓遭了殃。

    慢慢走到兩個女子身邊,緩緩地蹲在她們面前,“兩位姑娘不要害怕,我們是定州軍常勝營,這次便是來報仇了,這些蠻人已被我們擊敗,你們,可以回家了。”

    或許是李清的溫言起了作用,也許是李清身上的定州軍軍服給了這兩個女人安全感,兩個女人身體雖然還發著抖,但卻是抬起了頭,紅腫的眼眶看向李清,李清重重地點點頭,道︰“兩位姑娘,現在你們自由了。”

    兩個女子一下子撲倒在地,更加大聲地號淘起來,“謝謝將軍,謝謝將軍。”

    李清嘆了口氣,站起身來,雖然只是淡淡的一瞥,兩個女子也是衣衫不整,但仍可看見這兩人的花容月貌,長得著實清新可人,這樣的女子落在蠻族手中,下場可想而知,一想起這樣的女子在這營中不知還有多少,李清的心里一股怒氣不可遏止地升了起來。

    “楊一刀,傳令下去,讓士兵解救被擄掠的百姓,記住,不得無禮。”看了看兩個衣衫不整的女子,李清補了一句,這營中的女子不少,恐怕此時大都與這兩人差不多,自己手下都是些血氣方剛的年輕小伙子,整日呆在軍營中,別說是女人,便是母豬也沒看過多少,可得加以節制,否則有個什麼亂子,就不好彈壓了。

    心中正自戚戚焉,外面忽地傳來一陣陣震天的歡呼聲,馮國一頭撞了進來,大笑道︰“將軍,大事定矣,整個安骨部落已全部被我們拿下,一個人都沒有跑脫,奶奶的,凡是手里拿刀持弓的都被我們砍了,現在王啟年那里圍住了一條大魚,呵呵,抓了一個蠻人,一問之下居然是他們大酋長的兒子,叫什麼完顏不花,將軍要不要去看看?”

    李清心里歡喜,這一仗打得漂亮,雖然老蠻子不在,但抓住一個小蠻子酋長,便給這場戰役劃上了一個完美的句號。

    “走,去看看這些狗蠻子的下場!”

    完顏不花已是窮途末路,上百名槍名組成的槍林將他團團圍在中央,他手下的親兵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早已死得透了,他自己臂上,腿上也被扎了好幾個窟窿,鮮血淋灕,本就零亂的衣裳此時更是被撕扯的七零八落,露出了結實的肌肉,披頭散發的他絕望地看著四周仇恨的目光,感到昔日滿身的力量正在一點一滴的離自己而去,“想要活捉自己麼?休想,長生天保佑下的雄鷹即便戰敗,也絕不會成為俘虜。”

    周圍的士兵忽地發出震天的歡呼聲,兩邊一散,現出一條通道,完顏不花看見一個頂盔帶甲的軍官出現在自己的面前,看那裝束,卻是定州軍的參將。

    王啟年看起來是個魯莽家伙,但粗豪的外表下卻不乏一顆機敏的心,何況在軍中廝混了這麼久?眼前這個大角色此時已是強魯之末,戰力十去八九,這時誰上去都可輕松殺了他,便這樣的大功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格拿的,此時在安骨部落里,只有一個人有資格,那就是頂頭上司李清。是以格殺了完顏不花所有的親衛,又重創了完顏不花,確認完顏不花已是一條待宰的肥豬後,他便立即讓馮國去報告李清。

    “將軍,這便是安骨部落的少酋長完顏不花!”王啟年提著血淋淋的長刀,恭敬地向李清道。李清贊賞地看了他一眼,先前還沒有發現這家伙倒也是頗有心思之人,“干得好!”這一句贊賞一語雙關,王啟年抹抹絡緦胡子,大笑,仍是一臉的粗魯模樣。

    “完顏蠻子,先前掠我定州,可曾想過今日?”李清轉向完顏不花,戟指怒罵道。

    完顏不花勉力站了起來,破口大罵︰“南朝狗子,只知偷襲,不敢對戰,儒夫!”

    李清哈哈大笑,“兩軍陣戰,只看結果,不論手段,今日還要嘴硬?”

    完顏不花怒道︰“呸,小狗不要臉,敢與我對戰麼?斬你頭顱只等閑耳!”

    聽到完顏不花臭罵己方老大,頓時周圍傳來一陣陣的喝罵聲。

    李清仰頭大笑,雖然對這種匹夫行徑大為不屑,自己是領兵大將,又不是江湖豪俠,干嘛要與你們擺開陣勢,單打獨斗,但眼下王啟年已將前奏做得極好,留下偌大的桃子來讓自己摘,這也是鼓舞士氣,提高自己在軍中威望的一個良好途徑,當然不能錯過,一陣大笑後,輕蔑地看著完顏不花,“好,本將軍給你這個機會,讓你死得心服口服!”嗆啷一聲,拔也腰間長刀,這柄刀可不是定州軍中的大路貨,而是壽寧候來定州是帶來的李氏精品,刀名長風,百煉精鋼反復粹打而成,削鐵如泥,此時宛如一漲秋水的刀面映在紅光之下,明滅不定,端地鋒利異常。

    完顏不花勉力站了起來,自己的下場早已決定,只不過是想死得有價值一些,他還不想被這些小兵們一陣亂槍戳得渾身是窟窿,那才叫憋屈。

    “定州軍常勝營參將李清,記好了,在閻王爺哪里不要搞錯了殺你的人。”李清執刀而立。

    完顏不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體內殘存的一點力量積聚起來,恨恨地看著李清,對峙片刻,兩人同時大喝一聲,李清縱身撲上,完顏不花也猛地躍起,跳在空中,無視李清斜劈腰際的長風,摟頭一刀砍下,聲勢頗為驚人。

    周圍所有的士兵都是驚呼一聲,王啟年手心里也是捏了一把汗,李清長風陡地迎上去,當的一聲響,一截刀頭飛開,完顏不花跌下地來,李清卻已躍到他的側後,一個半轉身,長風帶著匹練般的刀光斬向, 哧一聲,完顏不花大好頭顱已是飛向了空中。

    “將軍威武!”周圍的長槍兵們高舉長槍,大聲歡呼,李清微笑著執刀向四周示意,也只有王啟年等心細的人才發現李清的手臂在微微顫抖、

    “他媽的死蠻子,好大的力氣!”李清在心里罵道,“看來老子有時間倒也真要好好發煉煉了,今天要不是王啟年先搞定了這蠻子,老子鐵定要出丑。”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7 01:35 AM

第二十九章︰收獲

    控制了安骨部落,將警戒哨探遠遠地放出去,接下來便到了收獲得時刻,盤座在酋長大帳內的李清正在聽取著手下匯報著收入,雖然還遠遠地沒有整理完畢,但已經報上來的收成便讓李清已是喜上眉梢,直恨不得手舞足蹈了。

    太肥了!安骨部落並不大,區區千賬的部落,在大草原上算不得什麼,原本以為這頭羊就算肥,也不會太有油水,但眼下看來卻是大錯特錯了,從這一點也可看出這一次蠻族在定州的大掠對定州造成了多麼深的危害。

    糧食,李清最差的東西,粗略估計居然有十萬石之多,牲畜有二十余萬頭,其中可充作戰馬的便有數千匹,這一斬獲只讓騎兵出身的姜奎歡喜得臉都有些扭曲了,坐在哪里扭來扭去,他朝思不想的騎兵終于可以建立了。

    “除了這些我們急需的東西之外,還有金銀珠寶!”尚海波臉色沉靜,完全沒有李清等人暴發戶般的歡喜,“我略略看了一下,大約值數十萬兩銀子,這也與安骨部落這樣大小的草原酋長的身家相付,當然,這些還沒有算那些普通牧民家的東西,只是酋長府庫里的東西。”

    李清笑道︰“好極了,便是那些普通的蠻子,也給我搶個一干二淨,奶奶的,我們定州百姓受過的苦,讓他們也嘗嘗,這些蠻子們一窮二白,我倒要看看他們如何過這個冬天。”

    尚海波看了一眼李清,又道︰“除了這些浮財外,我們還俘獲了安骨部落約三千人,大都是老弱婦孺,解救了被擄來的奴隸萬余口,這些奴隸中青壯約有二千余人,大都是些婦女。”

    “這些解救出來的人我們都要帶回去!”李清揮手道。

    “這個自然!”尚海波笑道︰“那些安骨部落的俘虜怎麼辦,都是些老弱,帶回去也沒什麼用?”

    李清冷笑道︰“不管他們,將他們都扔下,已經開始下雪了,讓他們去自求多福吧!”

    尚海波眼光閃動,“將軍,對于這一點,我卻有些不同看法。”

    李清詫異地看了一眼他,“尚先生是什麼意思?”先前尚海波也說這些人帶回去沒有用,忽地打了一個激凌,這個尚海波是想殺了這些人。

    作為一個穿越而來的現代人,雖然李清已耳聞目濡了這個時代人命如狗的現實,也開始接受這個事實,但兩軍作戰,死了誰也怨不得誰,但殺這些毫無反抗之力的老弱婦孺,他卻是下不得手去。

    王啟年,馮國,姜奎等人此時也明白了尚海波的意思,饒是眾人都是手上血跡累累的戰場屠夫,但仍是臉上發白,看著臉色古井不波的尚海波,都是一陣心下發寒。只有過山風臉色不變,低頭把玩著不知從哪里搶來的一塊玉佩。

    “奶奶的,看不出這個書生心這般狠啊!”王啟年輕輕地嘟嘟了一句,帳內一片安靜,王啟年本來很小的聲音也是得極大,王啟年不由嚇了一跳,抬眼看見眾人都望向自己,不由更是尷尬。

    尚海波似乎沒有聽到王啟年的說完,仍是淡然地道︰“安骨部落本有萬余人,在今天這場夜襲之後,只余了三千多人,而死掉的七千余人中,可視為戰士的男人也不過只有三四千人,已經有幾千婦孺死在我們的刀槍之下。將軍,不是我想殺,而是我們不得不殺啊!”

    李清握緊拳頭,搖頭道︰“何以見得?”

    “將軍,我們這次襲擊,全在一個出其不意,全在于有一條不為人知的秘密通道,如果這些人不殺,那麼是我們常勝營襲擊安骨的事必將大白于天下,我們常勝營是從哪里來的?這個秘密必將不保,只需稍加查探,雞鳴澤必將暴露,敢問將軍,那時我們何以抵擋蠻族的報復?”

    李清不由語塞,現在他的實力別說是蠻族大單于,便是一個大型的部落也不是他能抵擋的。

    “為了以後的戰略,雞鳴澤這個秘密我們也必須保留,更何況,將這些人斬盡殺絕之後,還有一些另外的好處。”

    “安骨部落被滅,這是誰做的?”尚海波笑問。

    “當然是我們做的,尚先生這是何意?”姜奎不解地問道。

    “但知道是我們做的人都死絕了。”尚海波兩手一攤,“定州軍距這里最近的長勝營有天險無可逾越,肯定不是我們,而且長勝營只有千來人,根本沒這實力啊!其它各營都在草原各部的嚴密監控中,根本不可能長途襲擊而不為人知啊?哪會是誰做的呢?”

    尚海波再一次反問,眾人都默然,不知尚海波何意。

    “草原蠻部之間會不會猜測,是不是那個部落見財起意,悄無聲息地滅了安骨,搶了他們的財貨牲畜呢?如果是,那這個部落會是誰?他會不是將下一個目標對準我呢?”

    “如是一來,各部之間必有一番猜忌,便是他們的大單于,想要彈壓下去也必會費一翻功夫呢!更何況那安骨部落的老酋長還帶著千余戰士在大單于的王庭呢,想必知道後,一定會去王庭哭訴的。”尚海波笑道︰“敵人之間不和,對我們不是好處大大的麼?而我們悶聲發大財,說不定到了明天秋天驃肥馬壯的時候,大單于為了壓制這種猜測,強行將這事載到定州軍身上,揮軍來攻,那時蕭大帥必然頭痛。”

    眾人身上都是涼嗖嗖的,看著尚海波如看妖魔一般,他們來搶安骨,只是想弄點過冬物資,熬過這個冬天而已,沒想到尚海波算計如此之深,將草原各部甚至連定州軍蕭大帥都算計進去了,這都是什麼人啊?

    李清心中天人交戰,殺俘他不願做,但尚海波所說的無一不是赤裸裸的顯而易見的好處,果然是一將功成萬骨枯,以前聽這話還沒有什麼感受,今天算是徹底領教了。

    “我……!”李清遲疑地還沒有說完,尚海波已是打斷了他的話,“將軍凌晨便率領青壯和奴隸們先生,我來押後吧,這些清理浮財的事務,我還是較為得心應手。”

    李清重重地點點頭,雖然心中已同意了尚海波的方案,但這個命令他卻不願親自下,眼下尚海波大包大攬而去,正合他意,感激地看了一眼尚海波,卻發現對方眼中一閃而過的笑意。

    正時的尚海波卻也在心中笑道︰“將軍啊將軍,想要逐鹿天下,你的心卻還沒有做好準備,也罷,便由我來引你上路吧!”

    環視了一眼帳中眾將,尚海波笑道︰“不知那位願與我同行?”

    王啟年,姜奎,馮國或低下頭,或轉過臉,半晌,過山風懶洋洋地道︰“如果先生不嫌棄,我願隨先生一行。”

    尚海波點頭︰“好,如此以勞你了!”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7 01:35 AM

第三十章︰頓頓都吃干的

    天啟十年的雪不僅來得早,而且也下得更大,李清返程途中,地上已是白茫茫一片,天空中飄著的雪也是越來越大,除了千余名軍士身上著冬衣以外,大都運送財貨的崇縣青壯本都是衣衫單薄,但搶了安骨部落,這些人身上便罩上了五花八門的衣衫,遠遠看去,倒像是一幫草原牧民在遷徙,那些被解救出來的奴隸雖然衣裳破爛,但一想到從此將獲得自由,回歸中土,雖是凍得臉青手烏,但卻一個個難掩興奮之色。

    這支浩浩蕩蕩的大軍歡呼著,興奮著,如此多的糧食,牲畜將意味著崇縣不會為生計而發愁了,李清騎在馬上,看著興奮的部眾,心里暗嘆,一個集團的興起便意味著另一個墜入地獄,想到這里,心里不由警惕,自己會不會有一天也落得完顏不花的下場?想起完顏不花最後那窮途末路的瘋狂,李清不由一陣心悸,想要好好地活下去,便得有更強大的力量,這個時代,只有強大的力量才會讓人不敢對你有什麼心思,才會保護自己,進而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一邊策馬緩行,一邊思量著回到崇縣之後的動作,唐虎和楊一刀率著一眾親衛前呼後擁著李清行進在隊伍之中,所過之處,一片將軍威武的歡呼。

    臨近雞鳴澤之時,李清心里已有了大概的計較,尚海波和過山風此時也趕了上來,聞到過山風身上那濃濃的血腥味,想到此時倒在雪地上的那成片的屍體,李清胃里不由一陣翻江倒海,臉色也有些發白。

    “將軍,你沒事吧?”尚海波關心地問道,“是不是受寒了?”

    李清搖搖頭,對過山風道︰“你這次做得很好,嗯,從今天起,你便是常勝營里的振武校尉了,對了,你真名叫什麼?我好行文去定州。”

    過山風心下狂喜,終于修成正果了,而且一下子便成了振武校尉,過山風對于大楚軍制還是清楚的,一下子越過雲麾校尉成了振武校尉,意味著自己可以統率數百人馬了,要知道,王啟年等三人最早跟隨李清,是他的鐵板心腹,如今也只不過是鷹揚校尉,比自己高了一級而已。

    “多謝將軍,我今後就叫過山風,以往的便讓他過去吧!”過山風道。

    “好”李清點點頭,“你卻先去,指揮大軍過雞鳴澤吧,這一次人數眾多,且有如此多的牲畜,不要出什麼亂子,我不想有什麼不必要的損失。”

    “將軍放心!”過山風拍拍胸脯,“我敢保證,一頭牲畜也不會損失。”

    自從李清率軍出發後,許雲峰便日夜擔心,處理完每日的公務後,便是派人去打探李清的隊伍,還沒有等到李清的消息,另一個喜訊卻是從天而降,路一鳴回來了。

    隨同路一鳴一起來的還有浩浩蕩蕩的車隊,長長的車隊之中,裝載的最我的便是糧食,路一鳴不負所托,不但將手里的五萬兩銀子在復州完全換成了糧食,而且從翼州李家也弄來了數萬擔的支援,看著風塵僕僕的路一鳴,許雲峰不由打跌道︰“路先生啊路先生,你若早來數日可就好了。”

    連日勞累之下,有些疲憊的路一鳴奇怪地道︰“許大人這是何意,莫非崇縣出了什麼岔子不成?”

    許雲峰看看四周,搖搖頭,等兩人回到房中,這才將李清等不及路一鳴,居然率人穿越雞鳴澤,卻蠻族那邊搶掠一事說了,路一鳴不等聽完,已是大驚失色,連聲問道︰“怎麼樣了,怎麼樣了,可有消息了,將軍回來了麼?”

    許雲峰搖搖頭,“十多天了,還沒有一點消息啊!”

    兩人相顧變色。路一鳴心中恙怒,這個尚海波是怎麼一回事,如果李清出了問題,那他的這一翻心血便算是白費了。

    普通的民眾自然不知道兩人的擔心,看到糧車絡繹不絕地來到老營,都是歡聲雷動,聽著外面的歡呼聲,路一鳴苦笑道︰“將軍哪里吉人自有天象,我們卻做好眼前的事吧,許大人,將糧食入庫吧。”

    兩人提心吊膽只過了一天,便等到了天大的喜訊,一名騎士飛馬而來,馳近老營,一躍下馬,一路狂奔向營內,一邊高聲叫道︰“將軍大捷,將軍大捷歸來了!”

    許雲峰和路一鳴狂喜之下,也顧不得什麼文士風度了,兩人一邊一個,將那報捷的士兵揪住,拖進屋內,你一言我一語地提出無數個問題轟炸著那個士兵。

    那士兵眨著眼看著兩位大人,實是不知道該先回答那個問題,憋了一會兒,才再兩人能殺人的目光中道︰“將軍打了大勝仗,搶了無數的糧食,無數的牲口,無數的兵器,哦,對了,還有無數的女人。”

    這士兵沒什麼數字概念,也不知道到底繳獲了多少,只能用兩個字,無數來形容。

    兩位大人面面相覷,既然打了勝仗,獲得些戰利品自是無疑,但這無數的女人又是怎麼回事?兩人互瞪了片刻,終于反應過來,都是狂喜不已,不管如何,總是一場大捷,兩人擊掌相慶,“許大人,看來我們要準備更多的庫房了!”路一鳴大笑。

    “不錯,不錯。”許雲峰也是呵呵大笑,“當日將軍來時,曾對崇縣父老講,他來了,就不會讓崇縣再餓死一人,當時我還心有疑或,以為將軍是安撫人心之言,今日看來,卻是我大謬了,將軍果非常人。”

    兩人打發起了那士兵,便著急忙慌地開始準備迎接李清的回歸。

    鑼鼓鎖吶那是現成的,轉眼之間便拉起了一支數十人的隊伍,通知鄉老村老們組織百姓夾道歡迎,再組織人用蒼松翠柏架起了巨大的凱旋門,翻箱倒櫃找了些紅綢系在門上,雖然有些簡陋,但對于當今的崇縣來說,已是很不錯了。兩位大人更是興奮地沐浴更衣,刮去臉上亂蓬蓬的胡須,收拾的清清爽爽,這才走向彩門,站在哪里準備迎接李清的到來。

    前方哨探帶著許雲峰派來的人見到李清,稟告的老營的準備,前哨的過山風當然也明白得很,通知隊伍停了下來,第一個走過彩門接受百姓歡呼的必須是他們的首領,李清。

    得得的馬蹄聲傳來,前方出現了軍隊的身影,頓時鑼鼓喧天,數萬百姓歡聲雷動,李清一馬當先,出現在眾人的面前,在他的身後,絡繹不絕的隊伍一支接著一支的出現。

    李清打馬跨過彩門,看著兩邊歡呼的百姓,兩手虛虛一按,場面立時安靜下來,眾人都期盼地看著李清,許路二人都以為李清要發表一翻激動人心的演講,心中也擬好了一番賀詞。

    李清本來也準備慷慨激昂幾句,但乍一看到兩邊數萬群眾面黃肌瘦,一副營養不良的模樣,嘴一張,竟然大喊了一句︰“鄉親們,從今天起,我們頓頓都吃干的。”

    數萬人頓時凝固。許路二人更是險些一跤跌到地上。自古而今,恐怕這是最別具一格的獲勝感言了。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8 01:34 AM

第三十一章︰軍議

    李清脫口而出那句話後,就有些後悔了,這個時候本應該熱血澎湃,慷慨激昂一番啊,怎麼整出個頓頓都吃干的來?當下有些狼狽的趕緊策馬向前,數萬群眾先是發楞,而後是大笑,再往後卻是驚天動地的歡呼了。

    “跟著將軍走,頓頓都吃干的!”不知是誰振臂高呼了一聲,頓時群起響應。

    在李清身後,尚海波第二個策馬走過了彩門,不論是王啟年還是姜奎馮國,都下意識地勒住了馬匹,任由尚海波一人尾隨著李清。至于過山風,他還排在王啟年等人的身後呢!

    注意到這一細節的路一鳴心中頓時咯 一跳,突地意識到在自己離開的這一段時間里,尚海波居然在李清的手下建立起了如此的威望,看著李清三員大將那自然的舉止,心中忽地有些酸溜溜的,但轉眼之間,卻又振奮起來,尚海波在候府時只不過是一個不得意的狂書生罷了,自己卻是有名有姓的,他能做到的事情,自己未必便不能做到。時間還長著呢!想到此處,胸中不由湧起澍湃的戰意。

    “高明啊,將軍!”策馬走到李清身側,尚海波眼帶笑意,低聲對李清道。

    “丟死人了!”李清臉皮微紅,“不知怎地,脫口就出來了,想著不對時,卻已不能改口了。”

    “正是因為將軍脫口而出,不假思索,那才好啊!”尚海波道︰“百姓愚昧,與他們說什麼家國天下,那無異于對牛談琴,但百姓心中卻又最為敞亮,誰對他們好,那是一清二楚,他們圖什麼,不就是肚子吃得飽飽的,身上穿得暖暖的,老婆孩子熱炕頭麼!誰能為他們做到這一點,那他們就會死命地維護誰。”

    李清想想,不得不承認尚海波說得很有道理,老百姓們的要求並不高,但要在這時代做到,卻無疑是很難的。“尚先生,說到容易,做到卻難呢,這個冬天是沒問題了,但以後怎樣,卻還不一定呢?我們僅僅走出了第一步而已。”

    “萬事開頭難!將軍,這第一步走好了,以後會愈來愈順的。將軍沒信心麼!”尚海波笑道。

    這一句反問,卻激起了李清的好勝心,胸中一時湧起豪氣干雲,“當然有信心,我還堅信我會做得更好。”

    “恭喜將軍得勝歸來!”許雲峰,路一鳴兩有出現在李清的面前。

    “路先生!”一眼看到路一鳴,李清不由大喜,一躍下馬,雙手執著路一鳴的手,熱切地道︰“早晚盼著路先生回來,卻不想竟是今日相見,一路順風否?”

    見李清的笑容歡喜發自肺腑,路一鳴心中湧起一股暖意,道︰“讓將軍掛心了,不負將軍所托,一切順利,不僅帶回了整個冬天所需的糧食,更是準備了明年春上所需的糧種,農具。”

    李清連連搖著路一鳴的手,“先生辛苦了,卻待晚上擺酒與先生洗塵。”

    一邊的許雲峰卻笑道︰“路先生早到了幾日,洗塵酒我卻是已和路先生喝了,不過今天倒是真要大擺宴席,與將軍洗塵慶功。”

    李清笑吟吟地拍拍許縣令的肩膀,道︰“幾天不見,縣令大人倒是有清瘦了些,這些日子辛苦了。”

    許雲峰擺手道︰“份內之事,何來辛苦,將軍與將士們在外征戰,是真辛苦。”兩人並肩而行,邊走邊聊著老營內的事,身後路一鳴向尚海波拱拱手,“恭喜尚兄了。”尚海波淡淡一笑,拱手道︰“路兄一路辛苦。”

    在他們的身後,士兵和青壯押運著財貨絡繹穿過彩門,進入到老營,每一隊士兵和青壯走過,都贏來一陣喝彩聲,別說是上陣殺敵的士兵得意洋洋,便連那些隨軍的青壯,都是臉上放光,這可是長臉的事兒啊。

    過山風心中最是感慨,想不久前自己還是一個人人喊打的土匪,但轉眼之間,便成了人人敬仰的英雄,這世事之奇,當真是出人意料之外,回頭看一眼心腹李二麻子,那一張麻臉上更是喜不自勝,顆顆麻子油光閃亮,光可鑒人。這小子在破營激戰時被人在膀子在削了一刀,眼下膀子還吊著呢,現下卻成了炫耀武勇的標志,只狠不得將那傷臂再舉得高些。

    “大哥,還是做官軍殺蠻子好哦!”他頗有感慨地對過山風道。

    接收財物入庫,安置奴隸,布置慶賀,早有準備的許雲峰與路一鳴二人一切有條不紊地布置下去,短短半日時光,便已處理妥當,除了萬余奴隸尚有不少沒有房屋住,當時二人可沒有想到李清還帶了這麼多人回來,不過從安骨部落那里掠來的帳蓬卻是現成的,于時在老營那一排排巨木建成的房屋一側,一片片白花花的帳蓬又搭建了起來。

    傍晚時分,老營里便有一處處的炊煙冒起,各個營盤都喜笑顏開的淘米下鍋,更是破天慌地宰殺豬羊,這對于已是數月不知肉滋味的老營眾人來說,可是不小的誘惑,早有些小家伙們流著誕水,早早地守在了煮肉的大鍋旁。

    四處飄散的香味讓一直處于饑寒狀態的老營眾人都是咕嘟咕嘟地吞起了涎水。

    與老營里其它地方狼吞虎咽不同,李清這里卻是斯文安靜得多,酒過三巡,臉上都有了些微酒意,李清微笑著放下筷子,道︰“諸位,我們常勝營的這頭一難關,卻是在大家齊心協力之下,安然渡過,甚至還略有余財,這里,李清先謝過諸位了。”站起身,向大家抱拳一揖。

    眾人不敢怠慢,齊齊站起還禮道︰“全仗將軍虎威。”

    “大家伙請坐!”李清虛按雙手,“雖說這頭一關我們是過了,但我常勝營的困境,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前途莫測,內憂外患,諸君尚需共勉。”

    經此一役,尚海波已隱隱成為李清手下第一人,見李清說完,便道︰“將軍放心,有將軍在上運幬帷幄,我等盡心盡力,常勝營振興指日可待。”眾人盡皆言是。

    見屋內眾人都是臉有興奮之色,李清知道需將自己的計劃合盤托出,以便讓眾人有一個明晰的目標。

    “諸位,在回來的路上,對于我常勝營的發展,我心中已有了一個計劃,今天便向眾位合盤托出,望諸位查漏補缺。”

    “請大人明示!”路一鳴不甘尚海波一人獨美,當下搶先道。

    “編練軍隊以振軍威,軍隊是我們立身之本,這是當務之急,重修內政以資民生,這是我們生存的根基,簡單而言,這個冬天我們要做兩件事,第一是煉軍,第二是民政。”

    常勝營入崇縣時只有千余人,而按照大楚軍制,一個標準營是三千人,當時常勝營連吃飯都成問題,自然談不上擴軍,但眼下卻是不同了,不僅崇縣殘余的百姓中便有上萬青壯,便連這一次解救回來的奴隸中也有數千可充作兵員。擴軍,已成了當務之急。

    “將軍說的是,沒有強大的軍隊,我們便是別人案板上的魚。”尚海波道,“現在冬天已到,正是我們練兵的好時候,相信以大人的練兵之能,這個冬天過後,我們常勝營就有一戰之力了。”

    李清傲然點頭,以前沒人沒兵器,現在人不缺了,兵器也從安骨部落繳獲了不少,說到編練強兵,那自是他的拿手強項。

    “長勝營左中右三翼,這一次將擴充至滿員,左翼翼長,王啟年。”王啟年站起抱拳。

    “中翼翼長,姜奎,你翼為騎兵翼,這一次繳獲了足夠的戰馬,你可優先選擇能上馬作戰的士兵,各部不得推維!”姜奎喜形于色,多日心願,一朝得償,怎不心花怒放?

    “右翼翼長,馮國!”馮國霍地起立。

    “過山風!”聽到點到自己的名字,過山風唰地站了起來,大聲道︰“過山風聽命!”聲音之大,讓他都感到有些驚訝。

    李清微微一笑,“此次我們襲擊安骨部落,你當居首功,先前我便說了授于你振武校尉,現在命令你組建斥候隊,建制三百人,配馬。直接向我負責。”

    “楊一刀。你為我親衛隊隊長,唐虎,副隊長,你二人于全軍選拔敢戰忠心之士,組建我的親衛隊,人數一百人。”之所以讓楊一刀為隊長,是因為楊一刀較之唐虎,更加沉穩。

    眾將一齊躬身領命。

    “尚先生!”李清笑容可掬地轉向尚海波。尚海波微笑抱拳,“委屈尚先生擔任我這營中長史一職,協助我處理軍務,參贊軍機,如何?”

    尚海波笑道︰“將軍之命,安敢不從!”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8 01:34 AM

第三十二章︰結婚狂潮

    聽到李清的安排,一邊的路一鳴暗嘆一聲,知道自己這次與尚海波的較量之中,終于是敗下陣來,尚海波明面上只是常勝營的長史,但實則是李清的首席軍師,在常勝營中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

    “從明天開始,擴軍正式開始,”李清正色道。“說完了軍事,我們便要說說民政了,這是我們以後生存的土壤,不能輕忽,大家也都知道,不是每一次都能搶到東西,也不是每一次都有人支援我們的。”他是在暗指李氏。“所以,我們一切都要靠自己,吃的,穿的,用的,都要自力更生,這樣才不會為人所制。”

    “時至今日,我崇縣已有七萬余人口,是吧?”李清看向許雲峰。

    許雲峰點頭道︰“不錯,原來有五萬余口,將軍此戰又帶回萬余,合計七萬有余。”

    “那我們崇縣現在有田多少?”

    許雲峰對這些民生熟悉得很,“崇縣多山,可供耕作的土地並不多,整個崇縣合計有良田百萬余首,分布在縣城附近,舜鄉,梅隻等數個鄉,崇縣遭掠,人員傷亡甚重,除了一些大戶逃亡在外,可能回來,其余的大多都成了無主之田。”

    李清笑道︰“甚好,凡是還有主人在我崇縣的田地我們不動,仍然返還給他們,其余的全部沒作公田。這些公田授給原先無地的佃戶,長工,每丁口授田十畝。”

    許雲峰一驚,道︰“將軍,這其中有很多田是一些大戶的,這些人在兵災過後肯定還會回來,那時將軍將他們的田賜給了別人,其不是有麻煩?”

    李清冷笑一聲,“回來啊,回來好啊,反正崇縣人口少,如果他們要田,我另外再給他們一些便好了。”許雲峰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了一股不善的味道,當下也不再多言。

    “此次寇兵來襲,我縣青壯損失慘重,老弱婦孺居多,這一次我們又從安骨部落救回來的奴隸中,也是女子居多,嗯,告訴所有的兵士,如果他們能找到媳婦,便也同樣賜田。”李清道。

    “將軍,士兵們如果都去找媳婦了,這個戰斗力?還有,他們還會用心去訓練麼?”路一鳴有些吃驚。

    李清擺擺手,“路先生不必擔心,這些士兵們以後還要承擔作戰的任務,他們的賜田是普通百姓的一倍,也就是一口二十畝,另外,這些士兵的田地以後也不必繳稅,嗯,凡是以後我們崇縣要收的各種稅務,只要家中有當兵的,便全都免去。”

    許雲峰一聽,要是這樣,豈不是大家都會去掙著當兵?

    尚海波笑道︰“將軍此招好,士兵們在這里有了恆產,卻不用繳稅,以後誰要動他們的財產,這些士兵必然起來反抗,幾十畝田,將軍卻將換來數千將士的忠心,的確劃算。”

    李清哈哈一笑︰“尚先生深知我心。我料此策公布後,來報名當兵的必多,但如今我軍尚負擔不起多余的兵馬,三千之數足矣。所以招兵時可以更嚴格一些。”

    “另外,我崇縣所有青壯在農閑時必須進行軍事訓練,常勝營將派出專門的軍官負責此事,由各鄉老,村老負責組織,我要崇縣的青壯在任何時候都能拉出來便能成為一支軍隊。”

    “許大人,你是本縣縣令,這些事便要你去操心了。”李清道。

    “敢不盡力!”許雲峰抱拳。

    “路先生!”李清又轉向路一鳴,“將軍?”路一鳴道。

    “先生熟悉民政,我想請先生暫為縣中主薄,協助許縣令管理崇縣民生,另外協調崇縣地方與常勝營之間的關系,還有,長勝營的一些與外面打交道的事情也就交給先生了,不知先生是否嫌事務過于繁雜?”

    路一鳴笑道︰“沒有問題,一定不負將軍所托。”

    李清笑道︰“那就好,既然各人都已知道了各自的職責,那明天便各知其事,每三天我們踫頭一次,協調商量事情,解決問題。眾人可有疑義?”

    眾人轟然應命,李清喜道︰“好,正事說完,接下來咱們接著喝酒,今日卻是要一醉方休。”

    不出所料,當第二天崇縣的授田政策一經公布,立時便在老營里掀起了波瀾,原本有田的百姓見自己的利益不會受到損害,當然沒有什麼意義,當是見家中只要有當兵的便可以免稅,倒是心中頗為意動,而那些原本赤窮的佃戶,長工見居然有田可分,當真是高興得不分天南地北了。當然是雀躍擁護的。

    士兵結婚便可以分田,常勝營千多老卒也炸了窩,現在崇縣什麼多?女人多唄!要不是軍官死命彈壓,這些士兵只怕早已跑出營去找老婆了。

    從安骨部落里救出來的女子極少有人離開,這些人要麼是因為家破人亡,無處可去,要麼便是被擄去失了清白,即便回到家只怕也沒什麼下場,見在這里有事作,有飯吃,便也安心地中了下來。當他們看到崇縣的這個公告之後,也是動心不已,對于這些受過大苦的女子來說,只要能找一個老實能干,真心疼他們的丈夫,便已足夠了,更何況還有田地可分?這些女子與常勝營的士卒同行了十數日,倒也有不少混熟了,當這些士兵跑來相詢時,這些女人自是沒口子的答應。

    崇縣老營開始了結婚狂潮。

    “有恆產力有恆心!”李清在事後曾對尚海波得意地道,“這些女人們不能干多少活,要養活她們可要不少糧食啊,把他們嫁出去,便該他們的丈夫養了,有了女人的男人便也要安份一些,不要怕有了家的軍隊沒有戰斗力,恰恰相反,有了家的軍隊會更有戰斗力,因為讓老婆孩子過得更好是他們的責任,更何況這里是我們的老巢,你想想,要是以後有人想來謀我們的老巢,這些人會不挺身而出,衛護自己的家園麼?”

    即便是尚海波自許才高,李清的這一招還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有家的軍隊戰斗力更高的這一論調,讓他更是聞所未聞。

    當然,造成這一切連鎖反應的李清現在還在房中大睡,崇縣迫在眉睫的危機已安然度過,一連幾天,老營里都在慶賀,作為主官的他勿需事事親歷親為,倒是每日的酒喝得太多,雖然量大,但也架不住敬酒的人多啊。

    李清的房子建在老營的東側一處向陽的斜坡上,巨大的圓木打進土里做為地基,上面再由能工巧匠們搭建了一座樓房,佔地約有半畝,雖然不事裝飾,但勝在宏大,壯觀,原生態,上面還長著的一枝枝的綠葉尤其令他開心。數間臥房,一處議事廳,一處廚房,雖然現在李清還在是老營里搭伙,但這里卻已事先預備好了。唐虎與楊一刀兩名貼身親衛便與李清住在一起,其余的親衛們則住在與這間房子相隔十數米的一排木房中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8 01:35 AM

第三十三章︰學堂


    李清醒來時,已近午時,一連下了數天的大雪終于停了下來,透過窗戶看出去,盡是一片銀裝素裹,屋檐下,樹杈間,倒掛的亮晶晶的冰錐閃著幽幽的光芒,或長或短,或粗或細,不一而足,偶有一陣風吹過,簌簌的雪粉便紛紛揚揚的自空中掠過,轉眼之間,又融入那一片雪白,再也不見一絲蹤影。

    遠處傳來一陣陣整齊的呼喝聲,那是士兵們在訓練,陣陣炊煙也開始冒起,這時代一日三餐是比較奢侈的,絕大多數還是一天二頓,此時,應當是在準備第一頓飯吧。李清從窗台上抓起一把雪,狠勁地按在臉上揉了揉,讓仍有些頭痛的腦袋稍微清醒了些,這幾天有些太放縱了,心里自責道,如果讓自己過于放松,李清真擔心自己會懈怠下來,眼下萬里長征可還只走了第一步呢!

    門前的平地上,親衛們早已將雪掃開,露出才被夯實不久,又被凍得極硬的地面,楊一刀和唐虎等親衛們正在那里操練武術,雖然天很冷,但這一群漢子都是脫得只穿一條贖鼻褲,身上兀自冒著騰騰熱氣,大聲吆喝著練習。

    對于一般士兵的操練,李清並沒有太高的個人要求,著重的反而是戰場紀律及悍不畏死,勇往直前的精神,但對于自己的親衛,那自然是個人功夫越高越好,這群漢子本來便是從軍中精選出來的,再加上楊唐二人每日督練甚勤,面貌倒似一日勝似一日。

    抓起衣服三兩下穿好,琢磨著自己首先應當去哪里看一看,是去新建的校場看新兵整訓呢,還是去許雲峰那里去看看授田工作呢!

    對于許雲峰與路一鳴兩人,李清還是挺滿意的,兩人不愧是內政好手,自己提了個想法和思路,短短的時間內,兩人就拿出了切實可行的方案和步驟,縣衙的班底也基本充實了,原本的縣府班子基本跑光,死絕,現有的一套人馬基本是重新招起來的,讀書人太少,很多都是目不識丁的家伙,但勝在踏實肯干,也沒有以前胥吏的油條世故,相比而言,李清還更喜歡現在的那一套人馬。

    打開臥室的門,一陣涼風吹來,李清不由打個哆嗦,伸手緊緊身上的衣服,不由苦笑一聲,這該死的時代,居然連綿花都沒有,填充在這夾衣之中的也不知是些什麼東西,絲絲綽綽的,不那麼保暖啊!皺眉想了想,綿花貌似是從古印度還是阿拉伯什麼地方傳進中原的,大概此時大楚還沒有這個東東。羽絨服?做夢吧!.

    看到李清出來,一眾親衛便都湧上來行禮,李清笑著擺擺手,示意他們去做自己的事,親衛們見將軍站在一側,倒是更加賣力起來。

    楊唐二人卻不敢怠慢,套好衣裳便侍立在李清一側,“大人準備出去走一走?”楊一刀問道︰“還是讓我等侍候大人用過飯後再出去吧!”

    李清笑道︰“反正已這個時候了,等下我們去軍營哪邊和士兵一起吃!”

    唐虎欽佩地道︰“將軍,你真是體恤士兵啊,我唐虎當兵這麼多年,從來沒有看到過堂堂的參將與小兵們經常在一起吃飯的。”

    李清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別忘了,不久前,我不也還是一個小小的雲麾校尉嗎?如今連你們也是振武校尉了。”

    唐虎咧開大嘴,笑道︰“就是,那時瞎了一只眼,本以為活不久長,但虎子運氣好,居然踫上了將軍,不但活了下來,還官運亨通,反正從此以後我唐虎這條命便賣給將軍了。”

    楊一刀深有同感,那時的他也是自忖必死,能有今日之遇,夜深人靜時每每想來,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眼下他已將自己的老婆女兒都接了來,一家人其樂融融,心中更是感念李清。

    三人邊說著閑話,邊向老營那邊走去,走得一陣,李清耳邊忽地傳來一陣童子瑯瑯的讀書聲,不由大為奇怪,“這是哪里的讀書聲?”

    楊一刀笑道︰“將軍這幾日忙得很,卻是不知,這是許縣令的命令,眼下老營里童子甚多,便建了一個學堂,請了兩個先生在哪里教童子們念書呢!反正現在老營里物資充足,這些童子倒不必象以前那般去掏洞摸雀了。許先生說,要給這些小野馬拴上一個籠頭,過些年,這些人便能成為崇州的希望呢!”

    李清連連點頭,想不到許雲峰還有如此先見卓識,這時節,讀書還是一件很奢侈的事,不說別的,單是筆墨紙硯,一般百姓又如何消耗得起?眼下崇縣有錢了,倒是可以由縣里出錢,讓這些童子啟蒙。

    “只是前些日子崇縣組織縣衙班底,識字的人幾乎都被一掃而空,連奴隸那里也去一一詢問,凡是識字的人都已被選到了縣衙和營里,這教學生的先生卻是又從哪里請來的?”李清有些奇怪,無論是崇縣還是常勝營,眼下都是草創階段,每個人都是忙得腳不點地,卻哪來的空閑人手?

    唐虎哈哈一笑,道︰“將軍卻是不知,這兩個先生卻不是先生。”

    李清訝道︰“這是什麼話,什麼先生不是先生?”

    楊一刀在一邊道︰“這兩個先生是女的,將軍。”

    李清更加吃了一驚︰“女的?女的也識字?”

    楊一刀笑道︰“將軍,說來也是熟人,您道那兩個女子是誰?便是我們在那完顏不花的金帳里救出來的那兩個女人,卻不想居然是兩個識文斷字的女子,聽許縣令說,這兩個女子必然出身不凡。”

    李清不由來了興趣,道︰“哦,她們叫什麼名字?”

    “那兩人卻是一尋姐妹花,姐姐叫清風,妹妹叫霽月,大人,您要去看看嗎?我瞧那兩個女先生學問挺不錯的,特別是姐姐清風,我看了她寫的字,雖然咱是大老粗,但那字我瞧著就是漂亮,我也將姑娘送去那里念書了呢!”楊一刀呵呵笑道︰“要是我家那野丫頭也能識上幾個字,那將來不是更能找一個好人家了嗎?”

    李清有些啼笑皆非,這楊一刀,送姑娘去念書,虧得自己還正想著贊她幾句呢,居然根腳在這里,不過對這清風和霽月兩女倒真是來了興趣,這時代,讀書不易,女子讀書更是不易,如非官宦大家,抑或豪門世族,斷斷是不會讓這兩個女子念書的,可這兩人既然回來,卻不何不回家,反而要在這崇縣受苦呢?

    說話間,三人已到了一幢木屋前,也許是為讓童子們讀書更清靜一些,這房子選得地方卻是離李清居住的房子不遠,這里雖是外圍,但戒備依舊較嚴,不時便可看到有巡邏的士兵走過,而卻真有事,一聲吆喝,李清那邊必然便可以聽到。這個地方,一般人是不會來這里的,必竟這里是崇縣老大居住的地方。

    李清一看便明白,心中倒是贊了一句那許雲峰果然心細得很,這樣的細微之處居然也考慮到了。這屋子倒是秉承了老營的風格,粗曠,結實,巨大的圓木略微削了削,有些疙瘩還留在上面,圓木之間的縫隙用木板小心地釘上,看來是擔心這些小孩子受了凍。隔著窗戶看去,數十個孩子坐在小板凳上,兩手放在膝上,睜著一雙骨溜溜的眼楮都目不轉楮地看著坐在上首的女先生,那桌凳都是用砍下的巨木廢料制成,勉強削平可用罷了。

    兩個女子一人手持書卷,正抑抑頓挫地收領著孩子們誦讀,另一個卻是坐在一側,正在一卷紙上抄寫著,想是給孩子們拿回去臨慕的手稿了,這些孩子們家里又哪里準備得起筆墨紙硯,想必拿著先生寫好的字貼回去,也只能在雪地上練習了。

    屋中生著一堆大火,正必必剝剝地燒著,使屋內有了一點暖意,配上孩子們朗朗的讀書聲,李清忽地生出一種自豪感來。

    李清站在窗戶邊,透過木欞看著那女子,那日匆匆一瞥,只留下一個很是漂亮的印象,今日隔窗細看,不由大是贊賞,原來書上所講的國色天香倒也真是有的,這女子雖然不化妝,也沒有刻意地打扮,一副素面向天,當然,這里也沒有打扮的條件,但與李清在崇州所見的女子比起來,當真是天上地下,雖然一身麻布粗衣,只用一根絲絛系在腰間,長發也只是草草地用一根細繩系著,任由它隨意地垂著腦後,但膚白如玉,唇紅齒白,領著學生念書,聲音宛轉,頗為好聽,雖然坐在哪里,但也不能掩蓋那婀娜的身材,那背對自己坐在哪里的女子雖然只見一個背影,但既然兩人是姐妹,想必容貌也是不差。

    當真是紅顏薄命,李清不由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如果不是這場兵災,想必這兩個女子如今正在深閨之中嬉戲,憧憬美好的未來,又如何會在這天寒地凍的時刻如此辛苦,看那抄書的女子手凍得通紅,不時放下筆將手放在嘴邊呵氣,不由大起憐香惜玉的心來。

    李清的這一聲嘆氣雖然聲音不大,但卻恰好在童子們念書停頓的時刻,便顯得格外清晰,那讀書的女子一驚,抬起頭來,便看見窗戶邊的李清,頓時一驚,站了起來,對童子們說︰“孩子們,今天的功課卻在這里,大家去領了臨貼,回去練習,明天老師可是要檢查的。”

    童子們一聲歡呼,都站了起來,必竟年紀都小,還是貪玩的時刻,見先生發了話,便迫不及待地站了起來,一個個去領了那臨貼,大呼小叫著奔出門去。

    見孩子們走遠,李清大步跨進了房中,此時,兩個女子都站起迎了上來,“李將軍!”兩人深深地福了福。

    李清仔細打量那抄書的女子時,果然也是漂亮之極,與那誦書的女子長得極象。

    “小女子清風,這是舍妹霽月,見過將軍。”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8 01:36 AM

第三十四章︰清風霽月

    楊一刀與唐虎兩人守在了大門口,房中便只剩下了李清與那清風霽月三人,李清微微點頭,打量著這間簡陋的學堂,雖然布置極為簡單,但這兩個女子稍稍布置了一下,倒也顯得有些書香之氣了,側臂上掛著幾副字,看那落款,倒是囊括了如今常勝營的好幾個高屋,路一鳴,尚海波,許雲峰都題了字。另一邊幾幅沒有落款的一筆標準的正楷,字體雖然柔弱,但卻清新脫俗,倒也頗有可觀之處,想必是這清風霽月自己寫的了。

    見李清的目光落在自己二人寫的條副之上,二位姑娘不由有些局促,曾聽聞這位將軍大人不像一般的莽夫,是個文武雙全的世家子弟,在定州曾以一詩一詞折服了有名的青樓名妓茗煙,不由得有些心下惴惴,兩人原本都是生在深閨,雖有些才學,但自問卻是比不了那茗煙的。

    姐姐清風臉上泛起紅暈,低聲道︰“將軍見笑了,小女子信手塗鴨,卻是污了將軍法眼。”

    李清一笑道︰“非也非也,我卻是瞧見這幾幅字各有千秋,尚先生的這幅大開大闔,筆間隱有兵戈氣息,若非我熟知他,倒要以為是一個久經沙場之人寫的,路先生每每行筆之間,卻都是留有余地,意猶未盡,倒也符合路先生小心翼翼的性格,而許縣令的這一幅力道頗足,筆架間構規整嚴密,一絲不苟,這幾幅是兩位姑娘寫得吧,雖說腕力略有不足,但卻勝在秀麗,都說字由心生,看字便可知一人性格,古人倒是誠不我欺也!”

    清風看著李清,心道都說這位將軍是個儒將軍,倒真是不假,“將軍法眼如炬,清風甚是佩服。”

    一邊的霽月卻比清風要活潑一些,“曾聞將軍一詩一詞折服陶然居茗煙,不知我姐妹二人能不能有幸一睹將軍墨寶?”

    李清微微一笑,打量著姐妹兩人,許是年輕一些,霽月已似從那場劫難的苦痛中走了出來,眉梢之間多了些喜色,清風卻不然,雖是強作歡笑,但眼楮深處,卻是難以掩藏那一絲痛苦之色。

    “好,既然來了,便為這些童子們留下一幅字。”李清有心打探一翻這姐妹二人的身世,看看有沒有可為她們開解一翻,倒是不介意寫一幅字。

    霽月歡喜雀躍地準備好筆墨,將紙鋪好,便用期待的目光看著李清,李清走近,凝神片刻,驀地提起筆來,筆走龍蛇,寫下兩行大字,“書山有路勤為徑,學海無涯苦作舟!”一氣呵成後,又在後面署上自己的大名,這才知道︰“這些時日忙于軍務,從未提筆寫過字,倒是有些生疏了,兩位姑娘是行家,不要見笑。”

    清風和霽月卻不作聲,只是盯著李清的這幅字,李清的字體是正兒八反的顏體,筋骨峻然,這種字體卻是尚不見于大楚,在陶然居雖然寫過,但卻被茗煙奉為至寶,小心收藏,除了桓濟,倒還真沒有人見過。

    “哇!”霽月半晌才贊嘆出來,“大人真是好字,姐姐,先前我家中如此多的字貼,卻也不見得有將軍這字寫得好啊!”

    李清心中一動,家中收藏了很多字貼,看來這兩人倒還真是久讀詩書的官宦人家女兒。

    “坐下說吧!”李清大馬金刀地坐在火邊,反客為主地道。“今日無事,真好與兩位姑娘好好聊聊!”

    清風霽月兩人側身坐下,清風更是臉上寫滿了不安,她心中自是清楚,姐妹二人都是花容月貌一般,但也正是這容貌惹了禍,這李清今日是無意來此,還是有意卻是不知,自從身遭不幸,她已心若死灰,知道自己這一輩子已是完了,雖然死志已去,但她本是心高之人,卻也無意再心身伺人,只想平平淡淡,隱姓瞞名過完這一生便罷了,如果這李清心中有別的想法,自己卻該如何處之?眼下自己姐妹二人已是有家歸不得,如果這李清也有什麼別的想法,自己二人將何去何從,天下之大,何處有二人容身之所?

    清風心里想著心事,霽月卻是興奮地問道︰“將軍真是一筆好字,卻不知是臨的何人的貼,我卻是從未見過呢?”

    李清笑道︰“沒有臨過,只是自己胡亂寫些罷了。”一聽這話,霽月臉上更是寫滿了佩服,一雙漂亮的眼楮眨呀眨的看著李清,眼中滿是小星星,這可是自創了一種字體啊,真是了不得。

    清風想著心事,邊從柴火邊拿起陶罐,在一個粗瓷杯子里倒上熱水,細聲道︰“學堂簡陋,將軍卻喝一杯熱水吧?”

    李清接過水杯,卻沒有喝,透過裊裊升起的蒸氣,他若有所思地出神片刻,忽地道︰“兩位姑娘家學淵源,想必不是普通人家吧?”

    這話一出口,清風和霽月兩人都是臉色慘變,一張臉變得雪白雪白,低頭不語,便連活潑的霽月也垂下頭去。

    “既然已從蠻族逃了回來,為何不回家去呢,想必家中父母已是望眼欲穿,每日寢室難安吧?為何要蝸居崇縣受這苦楚呢?”李清道,看她二人談吐,學識,李清自是知道這二人本應是貴家小姐的身份。

    房內死一般的寂靜,半晌清風才艱難地抬起頭,“將軍知我姐妹二人身遭劫難,清白喪失,又如何歸得家去?”好不容易才艱難忘卻的傷疤又被人生生地揭開,心中血淋淋地好不痛苦,偏生問這話的人又是不能得罪的人,清風只覺得心中如刀割一般。淚水已是 娑娑掉下來,霽月更是雙手掩面。

    李清有些奇怪二人的反應,反問道︰“為何歸不得,大難不死,家中父母必是大喜過望,翹首以盼。”

    清風霍地抬起頭,心中有些憤怒,這位李清李參將也是大富大貴之家出身,難不成不知道麼?那為何如此羞辱我姐妹二人,但看李清面孔,卻又不似作偽,一臉的真誠,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反晌才嘆道︰“將軍難道不知,我姐妹二人清白已失,便是回到家中,家嚴只怕也只有給我與妹妹兩人三尺白綾,一杯鴆酒而已!”

    李清這才醒悟,自己終究是現代人的心理,卻不知這時節將女人的貞節看得何等重要,如果是普通人家倒也罷了,窮人難得娶一個妻子,只要活著回去便好,但越是貴重之家,便越是看重這事,難怪這姐妹二人只能居于此地?這萬惡的舊社會,李清心中狠狠地罵了一聲。

    “是我孟浪了。”李清長嘆道,“既是如此,二位姑娘就算不回家,也可托人捎一封信報個平安吧!”

    清風垂頭道︰“昔日已死,清風霽月已忘了過去,只想平靜地在這里生活下去,便是捎信回去,也只不過徒增家門之羞而已,還望將軍垂憐,收留我們在此。”

    李清無語,心道若真是這二人捎信回去,那家說不定還會派人來將她姐妹二人逼死。

    “既如此,你們便安心地在這里住下來吧。忘掉過去吧,重新開始你們的生活,我相信,你們一定會有好的歸宿的。”李清感到自己的言語有些蒼白,看到兩個薄命紅顏,心里不由一陣惋惜,“你們住在這里麼?”

    清風道︰“是,許大人安排我二人在此教授童子啟蒙,我二人住所便在後面的小屋,只是居所簡陋,不便讓將軍前去。”

    李清擺擺手,道︰“你二人若差什麼東西,只管去找我,楊一刀,回頭看看兩位姑娘缺什麼,給兩位姑娘都備好送來。”

    門口的楊一刀大聲應道︰“是,將軍!”

    清風感激地道︰“謝謝將軍。”

    李清站了起來,心中忽地一動,道︰“你二人都甚有才學,如今我崇縣識字之人太少,我的參將府說來讓人笑話,眼下除了我卻沒什麼識字之人,你二人每日也只是教授半日課程,不知可否願意去我參將府為我打理一下文書,這些事頗為繁雜,讓我很是頭痛,卻一時之間找不到人手。”

    他心中想到的是這二人如果有事作的話,倒可緩解一下心中的苦痛。

    清風霽月二人對視一眼,沉吟片刻,清風才道︰“如果將軍不嫌棄,我二人願意去為將軍分憂,就只怕學識淺薄,誤了將軍的事。”

    李清見二人答應,心下歡喜,道︰“如此甚好,那就這樣吧,你二人上午在這里為童子啟蒙,下午便去我哪里處理一些文書,嗯,一應供應,便從我哪里撥取吧,楊一刀,將這事通報給許大人。”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8 01:36 AM

第三十五章︰水利

    從清風霽月那里回來後,李清一連幾天心情都有些郁悶,定州是邊州,每年都要遭受蠻族掠邊,無數百姓被掠走,家破人亡者數不勝數,像清風等人算是福大命大,適逢其會被解救回來,但還有更多的人尚在草原被奴役,但即便是清風等人這樣的,一生的命運卻也被改變了,想到清風霽月有家來回,有親難顧,還有更多的人只怕與她二人命運相若,心中便堵得慌,說到底,還是不有一只強軍能震懾邊關啊!

    蠻族,必須平定!李清心道,否則邊關不靖,自己如何有余力做其它的事情,蕭遠山?李清冷笑一聲,指望他來做這事那是緣木求魚,能守成便不錯了,苦心經營的定州軍一朝被毀,現在的定州軍戰力更是大不如前,只怕蕭遠山根本沒有出塞作戰的勇氣,想到這些,李清謀奪定州的心情便更迫切了。

    精赤著上身的李清揮舞腰刀,在雪地上打熬筋骨,剛開始的徹骨寒意此時已被火熱替代,熱氣騰騰升起,一塊塊健壯的肌肉昭示著他過人的精力,作為一名指揮作戰的將軍,李清對于個人武力不像唐虎和楊一刀等人那般看重,但必竟自己是領兵作戰的將領,如有空閑,能讓自己的武力值提高也不是什麼壞事。如果真要讓自己赤膊上陣的話,李清想信那自己必已是窮途末路了。

    隔著窗欞,霽月看著李清驕健的身姿,轉頭看向清風︰“姐姐,你沉得李將軍是個什麼樣的人?”

    清風搖頭,“看不透,但我知道,他必非久居人下之輩,這樣的人,除非沒有機會,否則便如同鮫龍入海,鯤鵬上天,必將扶搖直上。”

    “姐姐,你說李將軍將我們安排在這里做事,一應供應便如同他手下的那些重將謀士一般,該不會是?”臉紅了紅,偷偷地看了一眼清風,“姐,她該不會是看上你了吧?”

    清風心中微微一震,看了一眼霽月,見妹妹臉色潮紅,眼色迷離,心道不好,情知妹妹對李清已是動了別樣的心思,至于自己,清風卻是清楚得很,對于這些事,已是心若死灰了。眼見妹妹已有些陷了進去,便想趕快讓妹妹脫身而出,否則他日妹妹必將受傷害。

    “妹子,休要亂想,李將軍是有一顆仁人之心,見你我二人身世堪憐,這才伸手相助,李將軍是什麼人?堂堂的李氏門下,雖非嫡出,卻也是貴不可言,他的婚姻,豈是一般人能相配的!”

    霽月臉色有些蒼白,這才想起與李清之間巨大的鴻溝,更別提自己現在已是殘花敗柳之身了。看到霽月的神情,清風略有些不忍,但轉眼之間,便又硬起心腸,早些打掉妹妹這不切實際的幻想,實是對妹妹有莫大的好處。

    看到妹妹轉身回到書案前,將一顆臻首深深地埋在紙堆卷宗之中,清風轉頭向外看去,卻見李清已是穿戴停當,在唐虎和楊一刀的陪伴下,正向老營那邊走去。不由長嘆了一口氣。

    門輕輕被推開,一個中年女人端著一個燒得正旺的火盆,走了進來,卻是楊一刀的老婆楊周氏,楊一刀將他們按來後,便讓老婆在李清這里做些粗活,她老婆也是貧苦出身,身材頗為高大,一雙手上老繭層疊,顯見是做慣了苦活的人。與清風霽月二人那羊脂凝玉般的皮膚比起來,當真是天壤之別。

    楊一刀也不是嘴雜之人,楊周氏不知道二位姑娘的身份,但在她的心里頭,能在將軍書房里做事的人自是將軍的心腹,卻這兩位姑娘花容月貌,肯定與將軍的關系不一般,是以平時侍奉的格外小心,自家男人托了將軍的福,如今已是校尉了,對將軍身邊的女人照顧,自己當然得盡一份心了。

    “兩位姑娘,這是將軍臨走時吩咐奴家準備的,說天氣寒冷,二位姑娘身體弱,又要整理這些繁雜文書,怕受了寒。”將火盆放在房中間,搓搓手,楊周氏恭敬地道。

    “多謝楊嫂子!”清風不敢怠慢,這女子雖說不過是一個農婦,要是先前,清風只怕都懶得看上一眼,但時至今日,卻已是大大不同,自己不過是一落難女子,有家難回,寄人籬下,但這個農婦卻是李清心腹愛將的妻子,二人之間的地位卻已是翻轉了。

    老營,許雲峰的臨時縣衙,李清正聽著許雲峰的匯報,“將軍,眼下正是冬閑,除去新兵訓練外,我們還有大量的閑勞力,不利用起來,讓他們天天白吃白喝卻也不行,我有意趁此良機,在崇縣大興土木,不知將軍意下如何?”

    這段日子的授田工作讓他和路一鳴焦頭亂額,兩人臉上都生滿了亂蓬蓬的胡須,想是沒有時間修理,眼里也布滿了血絲,看到他二人的神態,李清心里有些歉意,自己這些日子倒是有些清閑了。

    “此策甚好,只是不知許縣令想先做些什麼?”李清點頭稱是。

    “其一,當然是重修崇縣,原來崇縣已是被燒成了一片白地,但磚石都還在,重建起來也容易,還有,將軍的參將府,縣衙這些地方都是要優先重建起來,官衙乃官府威嚴所在,現在這樣子,實在是有些不成體統。”

    許雲峰的這個建議卻與李清的想法有些出入,搖搖頭,道︰“崇縣當然要重修,但當務之急卻不是官衙。”李清指指外面一幢幢的簡易木屋,和一片片白花花的帳蓬,道︰“先修老百姓們的房子吧,一批批的安置。至于官衙,不妨放到最後。”

    路一鳴接口道︰“將軍心懷百姓,這番心意讓人生敬,官衙放在最後,倒也無妨,不過我認為現在最重要的事情,還不是住。”

    李清與許雲峰二人都有些詫異,“那許先生的意思?”

    路一鳴不慌不忙地道︰“這些時日,我查了一些資料,也問了一些本地的老人,這崇縣地不多,而且還有一樣蔽端,這可是關系到我們日後和生存,不可不防。”

    李清一驚,關系到日後生存,這可是生死存亡的大事,“路先生請講!”

    許雲峰神色也鄭重起來,與路一鳴相處了這些日子,自是知道此人才干,當不是大言炙炙之輩。

    “崇縣地少,卻十年九旱!”路一鳴道︰“如今雖然我們有足夠的糧食撐得明年秋收,但明年之後呢?崇縣地本少,如果再因為干旱而歉收,那可就遭了,我們不能指望每年都有李氏支撐啊?”

    李清霍然而醒,“路先生說得不錯,我們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興修水利。”站了起來,在屋里來回踱了幾步,道︰“今冬雪多,崇縣雖然多山,但山間溪流也不少,我們可擇地築壩,建一些小水庫,明天春暖之時,積雪融化,再加上山間溪流的積蓄,可有足夠的水源,在修渠于田間灌溉,可保我崇縣豐收!”

    說到這里,李清兩手一合,“就是如此,許縣令,此事乃當務之急,馬上安排上去。”

    許雲峰點頭,“合當如此。馬上我就著手安排。”

    三人又議了一會兒細節,外間卻又下起雪來,看到飄飛的雪花,李清擔心地道︰“如此天氣,動起工來卻不知會不會有些困難,要是有什麼傷病,卻非我所願了。”

    許雲峰笑道︰“將軍多慮了,只要向百姓說清原委,百姓們也是通情達理的,這個冬天不干活,明年不免要挨餓了,這都是些餓怕了的人,哪肯不賣力干活?再者只要準備妥當,多備些姜茶熱湯,在外干活也不是不可以的。”

    李清嗯了一聲,“這些事許縣令要多多費心。”

    站起身來,心神不寧地看了一眼越來越大的雪,對路一鳴道︰“路先生,不若你陪我去老營看一看,一連下了這麼多天的雪,眼見著舊雪還沒有花,新雪卻又開始下了,我有些擔心百姓的房子會被壓垮?”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8 01:37 AM

第三十六章︰獸炭


    兩人走出房子,都是不自禁地身子一縮,李清還好一些,畢竟長時間進行體力煆練,抗寒能力比路一鳴一介書生要強很多,出得門來,風一吹,身材本就有些單薄的路一鳴頓時打了一個哆嗦。

    雪也是越下越大,風夾著雪花,漫天飛舞,十步之外已是不見人影,二人在楊一刀唐虎等親衛的簇擁下逆風而行,幾欲睜不開眼,風鼓得身上的衣裳如風帆一般,向後揚起。

    “將軍,今天風雪太大,還是先回去吧,等風雪小一些,再出來不遲!”楊一刀大聲地對李清道。

    李清搖搖頭,“無妨,越是風雪大,我們越是要去看一看,如果那里有問題,可以馬上便處理好,如果等出了事,那我再去又有什麼意義?”

    楊一刀眼見無法阻止,只得與唐虎頂在李清的前面,盡量用自己的身軀擋住撲面而來的風雪,看到兩人的模樣,李清笑罵道︰“干什麼?當我是不禁風雨的小娘麼?讓開!”伸手撥開二人,大步向前。

    身後的路一鳴看到李清一副義無反顧的模樣,心中卻想,將軍這邀買人心的舉行甚好,想想在這樣的風雪之天,最高長官出現在那些百姓們面前是,那些老百姓會有什麼感覺?只怕是平時對百姓沒有什麼恩惠的官員也會贏得交口稱贊,更何況將軍是這崇縣數萬百姓的活命恩人?李清當真與一般的世家子弟大不一樣,如果是另一些世家子弟,這樣的風雪天,只怕不是錦被高臥,便是小火爐,溫美酒,擁美人,吟詩歌吧!很可能與將軍的出身大有關系,將軍少小離家,想必是嘗盡了人間艱辛,這才如此關心民心疾苦吧。

    路一鳴忽地心中一跳,不由自主地想起歷史上的一些偉大人物,這個念頭剛剛一起,便嚇了一跳,自動將其掐滅,只是望著李清寬闊的背影,眼中多了一些熱切。

    雖然風雪極大,但老營之中仍有不少人,大都是一些鄉老村老們,正在組織人用長長的芭籬清理著浮雪,只是前些日子落下的雪已被凍得甚是結實,雖然奮力除雪,但也只是將剛落下的浮雪扒落。

    “老人家,有不有危險,房子會不會出現問題啊?”李清走到一個須發皆白,正在吆喝著指揮一些人扒雪的老人跟前,湊到他耳邊,大聲問道。

    “沒事,沒事,將軍大人的部下建的這屋很是結實,只要這雪不一直下,便沒有問題!”老人也是大聲道,那些正在掃雪的人陡地看到李清,不由都是呆住了,手上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

    老人一見大怒,不由喝道︰“干什麼,干什麼,才干了這一會兒便覺得累麼?真是虧了將軍一天兩頓干飯喂得你們。…”劈頭蓋臉的臭罵中,忽地覺得眾人眼神有異,不由歪過頭,這才看見李清正含笑站在他身側,不由大驚。

    “參將大人,這麼大的雪,您怎麼來了?”當下便跪了下去,“見過大人!”見到老人跪下,這些鄉民這才反應過來,仍了手中的東西,紛紛跪了下來,“見過將軍!”

    “快快起來,快快起來!”李清一把將老人拉起,又向眾人喊道,“大家快起來干活吧,要是雪堆得太多,可是麻煩!”

    “老人家,這屋住著還行?”李清含笑問道。

    老人有些激動,李清對于他們而言,是高高在上的人物,是大官,也是他們的活命大恩人,這些日子,已有不少的百姓家里做了李清的長生牌位,在屋里供了起來。今天與李清如此近距離的相處,讓他幾乎疑似在夢中。

    “謝謝將軍大人,這屋很好,很好!”老人語無倫次,“這個冬天比往年都冷,要不是將軍來了,我們不是餓死,也會凍死的。”

    李清笑笑走近那些粗木搭建的簡陋建築,看了看,不由皺起了眉頭,顯然是為了趕工,這些木屋雖然建得還算結實,但有些木頭之間居然還有很多縫隙,風夾著雪花,從這些縫隙中灌了進去,可想而知房中的溫度。大步踏進房內,雖然比外邊好一點,但仍然冷得讓人打抖,房子當中雖然燃著一著火,但顯然是杯水車薪,無濟于事。

    看到李清皺著的眉頭,路一鳴解釋道︰“建房子的時候太急,當時也想著這只是臨時建築,便沒有太仔細,也沒有考慮這個冬天會如此寒冷,這是我們的失誤,回頭我們便組織人進行修理,一定不會讓一個凍死凍病的。”

    “嗯!”李清點點頭,“你注意回頭摧辦,如果人手不夠,可以讓尚海波從軍營中調人,雪下這麼大,士兵們也不能訓練,正可以找點事讓他們做。”

    一邊聽得真切的老人感激涕零,多少年沒見過這麼好的官了啊?不知說些什麼好,只是一個勁地打躬,“謝謝將軍大人,我代大伙謝謝將軍大人!”

    李清笑道︰“老人家,勿需如此,我們為官一方,自然要讓百姓安居樂業,否則要我們干什麼?”

    老人抹著眼淚,一邊點頭一邊想,話雖如此,但這麼多年來,何曾有一個官是這麼做的啊,雖然崇縣有許大人,但那時許大人還不是縣令啊!

    正在唏噓間,外面忽地傳來一陣喧鬧,楊一刀面色一變,大踏步走過去,門板一般的身材堵在了門口,卻看見風雪中一群人正慌亂地奔過來,邊跑邊大喊大叫。

    “出什麼事了?”楊一刀心頭一緊,手已是按在了腰刀上。

    “大人,這位大人,那個叫喊的是我們村的,我認識!”老人看到楊一刀已將腰刀撥出了半截,不由有些心驚肉跳,趕緊沖了上來。

    “虞老三,你狼嚎個什麼,出了什麼大事,你屋著火了還是塌了,這麼驚慌失措,李將軍在這里,驚了李大人的駕,你吃罪得起麼?”

    虞老三聽了老人的話,不由吃了一驚,一抬眼果見那個門板樣的侍衛身後站著的正是參將李清大人,雙膝一軟,已是跪在地上,叫道︰“鄉老,不好了,吳四娘家出事了。”

    “出什麼事了?”老人見李清沒什麼怪罪的意思,這才問道。

    “鄉老,您知道,吳四娘在我們村伙房里做事,但今天到了要做飯的時候卻一直沒去,便有人去找她,卻怎麼也喊不應她,反而在她屋外聞到了獸炭的味道。”

    “什麼?”老人臉色大變,“獸炭,吳四娘她,她怎麼會燒獸炭,那是有毒的。”老人跳腳道。

    “吳四娘一個女人家,砍不了那麼多柴,想是冷得極了,便去撿了些獸炭來燒。”

    “獸炭?什麼東西?”李清轉頭問路一鳴。“是一種黑色的石頭,可以燃燒,但,散發出來的煙卻是有毒的,沒有人敢用這個來取暖的。”路一鳴道。

    李清心里一陣大跳,“黑色的石頭,獸炭?不會是煤炭吧?”當下拔腳便走,“快。快,帶路,我們去看看。”

    在虞老三的帶領下,一行人匆匆來到那吳四娘的家前,一幢小小的木屋門關得緊緊的,外面已圍了一大群人,但都隔得遠遠的。見參將大人來了,都是呼拉拉地讓開了一條路。

    李清大步走到小屋前,見那小屋牆壁之上的縫隙被堵得嚴嚴實實,湊到門前一聞,一股熟悉的味道撲面而來,不由心中一陣狂喜,果然是媒炭的味兒。

    “把門撞開!”李清吩吩道。

    “大人,獸炭有毒!”楊一刀臉色緊張。

    “撞開,有毒沒毒我還不清楚麼?”李清厲聲道,“撞開,救人要緊!”

    楊一刀看到李清聲色俱厲,不敢遲疑,身子略彎,合身一撞,喀嚓一聲,已是將門撞開,大門一開,一股濃烈的味道撲面而來,楊一刀一下捂住口鼻,倒退而回,但接下來的一幕讓他不由魂飛魄散,李清居然大步闖了進去。

    “大人不要進去!”伸手想拉,卻拉了一個空,李清已是大步到了屋內。

    “大人!”外面旁觀的百姓都是失聲驚呼,都是睜大眼楮看著屋內。

    房間不大,還有一股濃烈的媒炭沒有完全燒燒所發出的味道,幾塊石頭壘起的簡易的灶里,一堆白色的粉末中夾著一些半白半黑的石頭,而在牆根,還有一大堆沒有燒完的黑色石頭,果然是煤炭,心中一陣狂喜,但馬上心中一緊,屋里床上,一個半大的孩子躺在哪里,床腳下,一個中年女人倒在哪里,走到跟前一看,臉色青紫,果然是一氧化炭中毒的征壯。

    當下也顧不得其它,先一把將那孩子抱起來,沖到屋外,在眾人的驚呼中,將孩子放到地上,又沖回屋里,將那女人也抱將出來。

    “快去找桓大夫!人還沒有死!”看著呆若木雞的楊一刀等人,李清厲聲道。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8 08:09 PM

第三十七章︰氣急敗壞的軍師

    吳四娘母子二人也是合該命中有些一劫,本來那屋建得甚是粗陋,縫隙頗多,如果這樣燒炭,倒也不虞有危險,但偏偏她卻很細心地將那些縫隙都一一堵上,這也是她母子二人居住的小屋甚小,這才有精力一一去堵,但也幸虧這屋密封不是太好,這才讓她母子二人留了一條性命,讓李清驚訝的倒是這女子居然有膽量燒這人人俱怕的所謂獸炭,待她清醒過來後才問得明白,原來這女子是山里人,曾見過有人在野外燒過這獸炭取暖,也不見有什麼危險,這時節冷得急了,偏偏家里柴禾燒沒了,兒子又凍得直叫喚,便一咬牙去拾了些獸炭來。

    居然就是撿來的,而且離這里還不遠,這不是說崇縣有露天煤礦嗎?李清心花怒放,看到吳四娘母子已平安無事,便在鄉民們敬畏的眼光之中帶著一臉慚然的眾親衛回到了自己的參將府。

    一進家門,楊一刀與唐虎便  一聲跪倒在地,倒將迎出來的清風與霽月嚇了一跳,“這是干什麼呀?”李清不解其意,問道。這時楊一刀的婆娘也過來,看到漢子跪在地上,不由也是大為緊張,不知漢子犯了什麼錯,將軍要如何處罰他,絞著手站在一邊,低著頭不敢言語。

    “將軍,我等該死,不該讓將軍進那危險的地方支,即便要進去,也應是我們。”楊一刀低頭道,“我們害怕了,居然讓將軍親身冒險,這是死罪!”這番話李清聽得明白,幾個女人卻是胡里胡塗。

    恰在此時,外面一陣喧嘩,尚海波為首,王啟年,馮國,姜奎等人都趕了過來,一見跪在地上的楊一刀和唐虎,尚海波便大怒,沖上前劈臉便是一人一個大耳括子,雖然是書生,但尚海波狂怒之下,這手勁倒著實不小,立時便將二人半邊臉打得腫了起來,猶自不解氣,舉腳一陣亂踢。

    “兩個混蛋,你們是怎麼當得親衛,啊,居然讓主公親身犯險,啊呀呀,混帳東西,要你們何用?”李清睜大眼楮,一時都傻了,一向看到的都是尚海波雲淡風輕,還從未見過他如此氣急敗壞,看那模樣,頭發都會豎起來,兩只眼楮瞪得溜圓,臉上神情如同要擇人而噬。

    唐虎和楊一刀兩條大漢,要是論力氣,只怕兩人一只手便可將尚海波丟著玩,但此時被尚海波痛毆,居然一聲不吭,只是跪在地上,兩手據地,也不辯解,任由尚海波肆虐。王啟年三人雖與楊一刀等交情不錯,但此時也是一臉的不滿,側頭看著一邊,也不上前相勸。

    看到自己男人被痛打,楊周氏雖然不明原因,但也知道一定是自己的漢子犯了大錯,不然尚先生一個彬彬書生為何如此狂怒地痛打他,立時便嚇得嚶嚶地哭了起來。

    這一哭倒將李清驚醒,一下子跳了起來,去拉尚海波,但尚海波卻是有一股倔勁,居然扯之不動,李清只得雙手齊上,將尚海波整個提溜得離開地面,這才將他移到一邊,“我的尚先生,這是發的什麼邪火啊?”李清又好氣又好笑。

    怒氣未息的尚海波仍舊戟指著楊一刀痛罵︰“你們這兩個該死的夯貨,真不知主公養你們做什麼的。”一回頭看到李清,眉毛一挑,大聲道︰“將軍,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您怎麼能為了兩個百姓將自己置于險地,這是不智。將軍若有什麼意外,置這崇縣數萬百姓,常勝營數千百姓何地,這是不義,將軍高堂尚在,如有不測,這是不孝,不忠不孝不義,將軍,你何以自處?”

    李清瞠目結舌,想不到救了兩個煤氣中毒的人,居然便讓尚海波扣了這麼大一頂帽子過來,有些不以為然,“這有什麼?尚先生,你反應太過激了吧,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看到李清兀自嘴硬,尚海波不由一陣氣苦,他磋砣半生,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賞識他的家伙,正想輔助他一展身手,也不枉自己一身本領,但想不到這家伙居然如此不知自愛,熱血不由上沖,臉漲得通紅,  一聲便跪倒在地︰“將軍,尚海波請你自珍自愛,以崇縣百姓為念,萬萬不能再讓自己身處險地。”

    尚海波的身後,王啟年三人一字排開,跪在地上,齊聲道︰“請將軍答應。”說話間,外面又跑來兩人,卻是許雲峰與路一鳴,一見此情景,兩人也都明白了,默不作聲地也跪了下來。

    李清哭笑不得,只得道︰“好了,好了,我明白了以後決不再犯。大家都起來吧!”

    尚海波不動,接著道︰“楊一刀,唐虎身為親衛,不能替主避險,更不能替主赴死,敢請將軍處罰,以敬效優。”

    啊,還要處罰這兩個家伙啊?李清吃了一驚,遲疑地道︰“這個就不必了吧?”

    “將軍,無規則無紀,無威則不立,他二人雖與將軍親厚,但也不能有錯不罰。”尚海波毫不妥協。

    “那,那就罰他們二人,二人…”李清實在想不出罰他們二人什麼。

    “依律,此二人當責軍棍八十。”尚海波大聲道,跪在一邊的楊周氏頓時大哭起來。

    “八十棍?”李清也傻了,這八十棍打下去,怕不要了這兩個家伙的命。

    “太重,太重,算了,尚先生,這二人一向做事用心,這一次嗎,就算有錯,也沒有什麼後果,這樣吧,就打十棍,其它的記下如何?”看到一臉憤然的尚海波,李清只得退讓。

    “恩出自上,既然將軍要饒他們,我也沒什麼話說。來人,拉出去,一人十棍,仔細打,要是徇私,連你們一起罰!”尚海波這才爬起來,一迭聲地吩咐外面的親衛。

    一邊的路一鳴臉也是黑黑的,他也在場啊,看到尚海波氣哼哼瞄過來的目光,不由心虛地轉過頭去。

    兩個親衛被拉下去打板子,李清卻將眾人讓進自己的書房,清風的霽月知道各位大人有要事相商,便也知趣地退了下去。

    “各位,可知這獸炭嗎?”李清神神秘秘地道。

    “獸炭何人不知?”尚海波不滿地道︰“也就只有大人,敢沖進那有毒的地方救人。雖然讓百姓更加認可大人,但此類事絕不能再有了。”

    “非也非也!”李清手舞足蹈,“這獸炭是好東西啊,好東西!”

    “好東西?”眾人都不解。

    “嗯,是這樣的。”李清決心好好地解釋一翻,“大家知道,我早年離家出走,啊,這個也曾燒過獸炭,聽人講,這獸炭還有一個名字,叫煤炭,這東西本來是沒有毒的。”

    啊!眾人都張大嘴巴,一齊看著李清,獸炭有毒,這個世人皆知的,將軍為何如此說?

    “這個煤炭,哦,獸炭。本身沒有毒,只是在燃燒過程中,會產生一種有毒的氣體!”李清耐心解釋道。

    “這不還是有毒麼?”尚海波不滿地道。

    “但是,這個毒不要緊,只要通風好,不大量吸入,完全對人體不會造成任何危害,而且,相比他能帶來的巨大效益,這點小事算什麼?”李清高興地道。

    “有了他,我們再了不用擔心受凍,有了他,我們可以提高自己的冶練水平,煉出更好的刀劍,有了它…….”

    書房中,李清手舞足蹈,將煤炭的一系列好處說給眾人聽,末了,總結道︰“這是上天賜給我們的禮物,哈哈哈,聽那吳四娘所說,那還是一個露天煤礦,哇哈哈,連開采都省了,直接去挖。”

    眾人都是半信半疑,“將軍,真有此事?”

    “當然!”李清正色道︰“像吳四娘這種情況,早年我也踫到過,只要處理得當,根本就不會發生。”

    尚海波沉吟不語,在心里算計半晌,“如果真有這多好處,倒也是一樁好事,不過將軍,您真有把握排除那毒嗎?”

    李清一撇嘴,道︰“如何是家用,當然有有一些處理措施,比如排煙管道啊等等,算了,等下我畫一張圖給你們,你們就知道這個燒煤的灶怎麼做了,如果是治練的話,就更好辦更省事了。”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8 08:10 PM

第三十八章︰露天煤礦
   
    風雪稍停,李清便迫不及待地要去那煤礦瞧瞧,尚海波不放心,讓王啟年調來一隊士兵,加上李清自己的百來名親衛,一行人浩浩蕩蕩地便出發了。楊一刀和唐虎被打了板子,雖說只有十板,但在尚海波的關照下,這十板子可是結結實實,絲毫沒有水分,兩人一瘸一拐地跟在李清的馬後步行,這屁股,馬自是坐不得了。

    本來要他們自去休息的李清看著兩人邊走邊滋牙的德行,笑罵一聲︰“自找苦吃!”心里卻是受用得很,這兩人很是忠心啊!

    “將軍,如果這獸炭真如您所說,那的確對我崇縣有莫大助益,只是這是真的嗎?”尚海波仍是不放心,一路上喋喋不休地反復地詢問這個問題。

    “當然!”李清拍著胸脯,“尚先生,到時我用事實向你證明。”

    小半日功夫,一行人便來到了吳四娘所講的椏子口,這里離崇縣老營十數里地,沒有什麼大路,只有一條崎嶇的山道蜿蜒盤旋在山間,眼下雪鋪天蓋地,將那路也掩得不見,要不是有熟悉山路的向導帶領,怕李清一行人根本就摸不到這來。

    “將軍,這里就是椏子口,吳四娘就是在這里撿的,這里我們也知道,那種黑色的獸炭到處都是。只是我們這里基本沒人敢撿回去燒。

    李清蹲下來,用手撥去最上層的浮雪,下面的雪卻已是被凍得極硬,便拔出腰也,一陣亂斫,砍得是雪花冰屑四濺,士兵們也各自用手中的武器撥開積雪,終于露出了堅實的地面。

    “將軍,我找到了一塊!”

    “將軍,我這里也有!”

    一陣亂七八糟的忙亂之後,李清的面前已堆集了一大堆的塊煤,撿起一塊,細細打量,李清確認,這便是煤炭,只是這一堆之中有上好的塊煤,也有品相不好的夾石。這種夾石不能充分燃燒,最易產生煤氣,想來那呂四娘不能分辯塊煤和夾石,一股腦地全拾了回去燒,又將小屋弄得不通風,這才導致煤氣中毒,要是她的小屋也似其它人那般四面透風,倒還好了。

    李清搖搖頭,這女子運氣真不好,不過也幸虧她運氣不好,才讓自己知道崇縣居然還有如此好的東西,資源啊,這可是戰略資源。

    李清笑著一指地面,“給我將地面刨開!”

    親衛們拿出事先準備好的鎬頭開始刨地,李清笑著對尚海波道︰“尚先生,原本據我所知,這些獸炭都埋在地上極深之處,想要開采極難,很容易造成死傷,像這種露天的煤礦並不多見,可這崇縣居然就有,當真是大出我意料之外,可以想見,不久的將來,我崇縣必將因為它而騰飛。”

    尚海波道︰“如果真如將軍所言,能解決這獸炭的毒氣問題,那的確是一大助力,這也許是將軍天命所歸,上天賜福吧,讓這崇縣不僅有這東西,而將軍恰恰便知他的用法。”

    李清哈哈一笑,“什麼天命所歸,先生說得有趣,只不過是運氣好罷了。”

    尚海波側頭瞄了一眼正聚集會神地看著士兵刨地的李清,若有所思地微笑著,眼下當然還談不上,但以後呢?

    地被凍得極硬,往往一鎬頭下去,只不過能挖開數寸深,不在一會兒,士兵們身上便開始冒汗,而地面也被挖了尺來深。

    “將軍,將軍,我挖出來了!”一個士兵大叫起來,緊接著,更多的士兵叫喊起來,李清快步走上前去,看那翻開的泥土,已被成了完全的黑色,黑色的粉末之中,還雜著無數的或大或小的塊煤,伸出手去,抓了一大把在手中,李清慢慢地將它捧起來,看著這黑色的煤塊,心中狂喜,果然是上天賜福啊,這麼上好的煤炭,離地居然只有尺來深。

    看著李清陶醉地將那黑色的粉末捧在手中,甚至放到鼻間深深地嗅著,剛剛挨了板子的楊一刀不由大急,一步沖上去便打掉了李清手中的煤炭,“將軍,這獸炭有毒啊!”

    李清大笑,站起來,“不,這獸炭只有燒起來才會有有毒氣體生出來,現在,沒有,安全得很,咦,楊一刀,有長進啊,看來尚先生一頓板子將你打得不錯哦。”身邊的親衛聽到李清善意地嘲笑,看著頭兒尷尬地面相,不由轟的一聲大笑起來,只有尚海波臉色不豫,從鼻孔里冷冷地哼了一聲。

    “來啊,每個士兵都給我弄點回去。”李清大聲下令。

    崇縣,參將府,尚海波看到正忙個不停的工匠,心中仍是有些惴惴不安,低聲問正在監工的李清︰“將軍,你確認沒有問題嗎?真得可以解決他的毒嗎?”

    李清已被尚海波反復的問這個問題搞得焦頭亂額,苦笑道︰“先生,我說過沒有問題便是沒有問題,這樣好了,建好之後先試用,在試用期間我決不進去,可好?”

    尚海波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如此最是穩妥。”

    唉,李清長嘆一聲,眼下工匠正在按照李清畫的草圖在參將府內建地龍,搭火炕,連廚房的灶台也搭了起來,估摸著過個四五天便能用了。士兵們帶回來的上千斤煤炭也堆在參將府的門前。

    “老百姓不敢用,是因為不了解,以前沒有人用過,但如果我率先用起來,那麼便能在百姓中起到推廣作用,那麼這個冬天,我們便不用受凍了。”李清對尚海波道。

    “將軍心懷百姓是好事,但這種未知的並有著不可測危險的事情,以後最好還是不要由將軍親自來做,這些事,交給下邊的人就好了。”尚海波隨時不忘叮囑李清。

    而這些天,崇縣老營里的人都知道將軍要用獸炭來取暖,並聲明有辦法解決獸炭的毒氣問題,數萬百姓的目光都積聚在參將府。

    地龍燒了起來,大炕也燒了起來,初一開始,一陣亂聞的氣味從數個排煙管道中傳來,參將府外圍觀的人群都臉上變色,齊齊後退,李清不動聲色,夷然不動,楊一刀和唐虎緊緊地站在他身後,雖然臉色不好看,但卻絲毫不退。另一側,尚海波也是站得穩穩的,兩眼炯炯地盯著那排煙管道。

    不大會兒,那怪異的味道慢慢消失,李清估摸著這時地龍和大炕應當都燒好了,便笑道︰“好了,現在我們可以進去看看。”

    正想進去,楊一刀已是一個虎跳,搶在李清之前竄進了屋里,而唐虎則一把拉住李清,這獨眼龍力氣極大,鐵鉗般的手夾住李清,居然讓李清動彈不得。

    一邊的尚海波大點其頭,臉上露出笑容,這二十板子,打得值。而楊一刀的婆娘楊周氏,則緊緊地咬著嘴唇,神色緊張地看著屋內自己的漢子。

    楊一刀跨進屋內,第一感覺便是好暖和,屋內空氣新鮮得很,還泛著剛剛動工不久殘留的土腥味,那股難聞的毒氣一絲一毫也沒有感覺。

    在呆了幾分鐘,居然感到有些燥熱了,他穩穩地站在房中,仔細體驗著,他媽的,越來越熱了。

    一柱香時間過去了,又是一柱香時間過去了,李清都有些凍得僵了,努力地掙脫獨眼龍唐虎的手,他轉身道︰“行了,現在過去了這麼時間了,大家都知道應該沒有問題了,我們進去吧!”

    說話間,房門打開,楊一刀出現在門口,滿臉紅光,“將軍,屋里好熱呀!”李清暗自罵道,當然熱,不僅燒了地龍,還燒了火炕,能不熱嗎?

    一群人湧進參將府里,與外面截然不同的溫度讓眾人都傻了眼,這房中,居然宛如春天啊!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8 08:10 PM

第三十九章︰李氏

    時近年關,京城洛陽比平時更份外的熱鬧了起來,街上已有了過節的氣氛,無論是凡夫走卒,還是達官貴人,在這時分總是要熱熱鬧鬧地攜家帶口,到市上采集一些年貨,商家們也卯足了勁,各顯神通。大紅的燈籠滿街掛著,更有一些心急的已貼上了春聯,所有人的臉上都帶著笑容,終于要過年了。

    天啟十年整個大楚的日子並不好過,先是南方大旱,顆粒無收,衣食無著的百姓在等不到朝廷的救援後,悍然殺官搶糧,先是小規模的在鄉縣,接著便一發不可收拾,猶如星火燎原,漫延到州府,整整三個大州被卷入這場動亂,雖然朝廷立即便派軍鎮壓下來,但率先舉旗造反的頭頭呂小波與張偉卻消失無蹤,瞞下隱患,接著便是蠻族入侵,定州軍敗。好不容易消停下來,便又遇上了百年難遇的寒冬,整個帝國陷入了寒潮,各個州府每日上折求賑的奏折絡繹不絕,讓天啟皇帝焦頭亂額。

    總算熬過了這艱難的一年,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不管怎樣,先還是歡歡喜喜地這完這個年,興許年節的喜慶會沖散積聚在天啟十年這一整年來的霉運。

    作為京城的百姓,對于帝國其它地方的苦難並沒有太多直觀的感受,他們獲得的消息一般都來自朝廷明發的公告,以及一些不完整的小道消息,是以對于他們來講,天啟十年還是不錯的,收入沒有減少,朝廷也沒有加稅,依舊十分和諧。

    相比于京城其它地方正歡天喜地迎春節不同,桔香街卻顯得格外平靜,在別處都是人潮洶湧,這里雖然街道更快,但卻是行人極少,幾乎沒有什麼商鋪在這里開門營業,偶有一兩家布莊酒樓,但一看門口站著的護衛,便可以讓閑雜人等,統統回避了。

    桔香街住的都是官員,而且不是一般的官員,能住到桔香街的,都是達官顯貴,這條街上的任何一家府邸的主人跺跺腳,都足以讓大楚的地面抖上幾抖。

    翼州李氏,當朝安國公李懷遠的安國公府便在桔香街的深處。沒有金壁輝煌的裝飾,也沒有在門前安排面目猙獰的護衛,甚至那朱紅的大門都有些陳舊,門上的銅環也顯得斑駁,有些許綠銹殘留,一些地方的朱漆也已褪去,但任何一個路過這里的人都會向這扇門注目行禮,不為別的,就為這大門的深處那已經老態龍忠,但卻仍是聲威顯赫的老人。

    入了冬,李懷遠便感到身子有些不濟起來,格外的畏寒,雖然屋中燒著上好的香炭,他也裹著名貴的狐裘,但他仍然覺得有些冷。

    “上了年紀,果然是不行了,這身子骨是一年不如一年啊!”接過丫環遞過來的手爐,李懷遠自嘲地道。

    “父親大人老當益壯,身子骨好著呢!”翼寧候李思之側身坐在李懷遠下首,欠身微笑著,他一直坐鎮在李氏的老巢翼州,不過時近年關,他也要上京來給老爺子拜年,順便押送京城底邸過年的所需的物資。

    “是啊是啊,父親大人龍馬精神,我瞧著比我們還要好上幾份呢!”壽寧候李退之,威遠候李牧之都附和著大哥的說法。

    李懷遠大笑起來,“你哥兒三個盡說些討我喜歡的話,罷了罷了,瞧瞧吧,錚兒,鋒兒,峻兒都這麼大了,我還能不老嗎?”伸手指指站在他們身後的三個青年,笑道。

    翼寧候李思之陪笑道︰“老爺子還不到七十,說什麼老不老的,我們李家還要靠著老爺子的虎威呢!父親大人安心養著身體,不是孩兒說,依您老的底子,便是再過個二三十年,您照樣騎得馬,舞得刀,喝得酒呢!”

    李懷遠有些傷感地道︰“話是這麼說,我也知你們的孝心,但未雨綢繆,總是要的,我的身體是一年不如一年了,我們一家也難得聚這麼齊,開年後老三很有可能要去南方平叛,昨日又傳來邸報,那潛逃的呂小波和張偉又開始作亂了。”

    威遠候李牧之道︰“父親大人放心,些許跳梁小丑,反掌之間便平了。”

    李懷遠搖搖頭︰“不要小看了這些人,牧之,呂小波與張偉上次吃了虧,這一次卷土重來,不可小視啊,再加上你此去帶得可不是我們翼州兵,而是懷州兵,並州兵,這些地方的兵都糜亂了,只怕打不得硬仗,要小心啊!”

    李牧之點頭道︰“父親大人放心,我省得的。”

    李懷遠點點頭,“嗯,你也是老行伍,我自是放心的,只不過提醒你一下,你們哥兒三人,老大坐鎮翼州,老二身居廟堂,老三雖是武將,卻也是胸有錦銹,我李家有你三人,日後即便進取不足,倒也不虞有傾覆之危。”

    李退之笑道︰“父親大人想多了,我李家人才濟濟,便是三代之中,也是人才輩出啊,您看錚兒,雖然不到三十,但已是翼州軍副將,在軍中威望素著,峻兒也剛剛中了舉人,鋒兒年齡雖小,但也是聰穎非常,還有定州的李清…….”忽地看到老三的臉色一變,便打住了話頭,笑道︰“我李家只會一代比一代興旺的。”

    李懷遠一笑,“嗯,說得倒也不錯,李清這個娃娃……”沉吟片刻,伸手從案上拿起一疊紙張,道︰“他在定州做的事,你們知道了麼?”

    三人一齊點頭。

    “倒是好氣魄啊!”李懷遠嘆氣道︰“以一千殘兵,居然敢偷襲蠻族,生生屠滅了安骨部落,近萬條性命,一個不留。當真是殺了一個一干二淨啊!”

    李思之兄弟三人早已得之,倒也不甚驚訝,他們身後的李錚,李鋒,李峻都是不由變了顏色,“屠滅了近萬人,男女老弱都殺了,爺爺,這個李清怎地如此殘忍?”李峻變色道。李錚咬著牙,絲絲地笑著,眼中倒是露出欺盼的光。

    李懷遠掃了他二人一眼,眼中不由閃過失望之色,“峻兒,你沒有弄清楚來龍去脈,不要妄加評論。”李退之冷哼道。

    李懷遠搖搖頭,李家三代,李錚長居軍中,性格狂暴,雖是猛將,卻非良將,李峻自小身子弱,不習武而讀書,弱冠之年得中舉人,但性子卻是有些迂,李鋒雖然年紀還小,但他母親龐愛過甚,倒是紈褲弟子的樣子多些。

    “思之,你來說說!”

    李思之站了起來,對三人道︰“你三人都好生聽著,李清年紀比錚兒要小得多,與峻兒差不多,但這膽略卻讓我也不得不佩服。他現在地處崇縣,與蠻族並不接壤,初時接到這條消息,我尚不信,也是後來才知道從崇縣居然有一條秘道可通向蠻族,李清便是從這里出兵的。以他千余殘兵,敢行此逆天之事,卻是有些膽大妄為,但卻一舉成功。至于為什麼將那安骨部落殺了個一干二淨,錚兒,你卻想想,定州剛被蠻族打破,聖上對蠻族恨之入骨,如此李清將這戰果報上來,他會怎樣?”

    李錚想了想,道︰“以這種戰果,再加上當今形勢,至少可升到副將!”

    李思之拍拍手,“對呀,但李清為什麼將此事瞞得緊緊的,連定州軍主帥蕭遠山也不知道?”

    “這與李清殺了萬人有什麼關系?”李鋒臉色沒有什麼變化,在他的腦海之中,當然不知萬人血流成河是什麼樣子的。

    李牧之不由搖了搖頭,這個嫡親兒子已經十五歲了,李清這個時候已去獨闖天下了,他卻問出這麼蠢的問題。

    “如果李清將戰果上報,那他在崇縣的這條秘道便保不住了。”李思之道,“蠻族知道了消息,必然會興兵來報復,以李清現有的兵力,那里能抵擋得住,必然是眨眼之間,便灰飛煙滅,所以李清隱瞞了戰果,殺光了安骨部落的人。便是要保住這個秘密。”

    李峻搖搖頭,有些不以為然,“大伯,李清出兵,崇縣知道的人甚多,而且他還救回了那麼多的奴隸,這事瞞得過一時,卻瞞不得太久,終是要見光的。”

    李錚卻是連連點頭︰“這個弟弟果然強悍呢,一口氣殺了這麼多人,便是我,也覺得有些害怕呢!”在戰場上殺敵倒不為難,但要讓李錚下令屠殺老弱,他卻是不寒而栗。

    “你說得不錯,但現在李清需要的是什麼?是時間,這個秘密瞞得時間越長,便對他越有利,我相信,以李清之智,必然會在這段時間內將這條秘道作出妥善的處理。這樣就算最後秘道洩露,他也已有了對策,我想至少他可以保證崇縣的安全。”

    “還有一個好處!”李退之補充道︰“殺光了安骨部落,此事便成了無頭公案,草原上必會因此而生內亂,內亂一起,蠻族便無法全力威脅定州,這也會給定州帶來好處。”

    “不錯!”李思之道︰“不光如此,李清還在崇縣清田畝,授土地,興水利,安民生,種種舉措,令人嘆為觀之,老二,你卻是生了一個好兒子呢!去崇縣不過數月,不僅成功地立足,而且勢力擴張極快,如今,他的常勝營已是滿員,據傳來的情報,這些只訓練了數月的士兵,戰力還是很可觀的。想不到他練兵也很有一套啊!是不是當初在他還在威遠候府的時候,你私下了傳授了他兵法啊?”

    李牧之連連咳嗽,卻不說話。

    李懷遠接著道︰“前幾天,李清派人送來信,找我們要各種工匠,其中鐵匠數量尤其多,思之,給他。我倒想看看,他能折騰出什麼名堂?”

    想了想又道︰“思之,將我們在定州的暗影也交給他。”

    李思之一驚,“父親,這是不是……”

    李懷遠冷哼道︰“怎麼,你有什麼顧慮嗎?定州的暗影交給李清,可以發揮更大的作用,再說了,李清不管怎麼說也是我李家的種,你還怕他對我們不利嗎?”

    一邊的李退之笑道︰“父親說得是,既然李清有才,我們便不怕他能做大,做強,他越強,對我們李家越有利,哈哈,這顆我們埋在定州的明子說不定會帶給我們驚喜呢!”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8 08:11 PM

第四十章︰開發計劃

    崇縣,參將府,李清雙手一攤,對尚海波道︰“我有什麼辦法?實話告訴你,我沒有辦法。”書房中只有他們兩人,煤炭在崇縣已開始為人們所接受,李清的參將府里更是每間房下都埋設了地龍,燒起火來,屋里溫暖如春,是以兩人雖然穿得很是單薄,但卻絲毫感不到寒意。

    房門打開,清風托著茶盤,款款走了進來,將兩杯上好的清茶放在兩人面前,向尚海波微笑點頭示意,又低頭退了出去。

    看著清風的背影,尚海波若有所思地道︰“軍營里的士兵還好說,但這些救回來的奴隸可就不好說了,人多嘴雜,雞鳴澤里的這條道終有暴光的一天。”

    “是啊,所以在這之前,我們一定要整軍備戰,隨時防備蠻兵會從這里來襲擊我們。”李清手指在兩人之間案上的崇縣地圖上點了點。

    “我仔細詢問了過山風,在雞鳴澤里有一處地方,方圓百米,盡是實地,我準備在明年開春之後,派人去那里修一座小型的要塞,堵在雞鳴澤之中,只需百多名士兵駐守,便可以固若金湯。”

    尚海波搖頭道︰“將軍,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你此舉,不是擺明了告訴別人這雞鳴澤有古怪,否則費錢費力在這雞鳴澤里修要塞干什麼?”

    李清古怪地一笑,“尚先生,雞鳴澤那里有好東西啊!”

    “好東西?”尚海波腦袋有些發蒙,哪里能有什麼好東西。

    李清道︰“尚先生,我們崇縣山多地少,但雞鳴澤那里荒地甚多,但卻多是生田,即便開墾出來,也很難有什麼收成對吧?”

    尚海波點頭,將軍腦子清醒得很啊!

    “所以,我們去挖雞鳴澤,雞鳴澤里的那些淤泥,可是肥得很啊!挖出來,堆在那些荒田之上,便可以改善那里的土地,這樣,我們當年種下去,當年便可以有收成。”

    李清說得興奮,站起來在房中踱來踱去,揮手道︰“雞鳴澤方圓數十里,我們只挖靠近我們這里的一小部分,挖走了這些淤泥,那空出來的不就是天然的湖泊了嗎?我們可以干什麼?我們可以養魚,可以養雞鴨鵝,對吧?你瞧瞧,這樣一來,變廢為寶,原本什麼也不是的雞鳴澤會成為我們的一個聚寶盆,糧食,肉食,什麼都有了。”

    說得口干舌燥的李清端起茶杯,一仰頭一飲而盡,尚海波一動不動,呆呆地看著李清,他今天本來是過來與李清商討關于雞鳴澤的防務,他非常擔心這條秘道的暴光會對崇縣造成致命的打擊,但怎麼也沒有想到居然讓李清一下子想到了這麼多的東西,居然一下子多軍事上跳到了民政上。饒是他頭腦不是一般的敏銳,此時也被李清說得轟轟作響,目光怪異地看著李清,這家伙是什麼人啊,腦袋里都裝著些什麼啊?

    “將軍,這是民政啊,您應當找許縣令與老路啊!”他吶吶地道。

    李清手一揮,“尚先生,你是我的首席軍師,不論是軍政還是民政,你都要參與啊,更何況,這兩者在雞鳴澤可是合二為一的。我準備在這里開出來的荒田,還有以後的那些養殖都直接劃歸軍隊。明年開春,便動手,而且可以借此來掩護我們在雞鳴澤里建要塞的小動作。”李清得意洋洋地道。

    尚海波一聽這話精神一振,李清這是明確了他在崇縣乃至常勝營的地位啊,先前雖然王啟年等人都視他為李清之下第二人,但這只是一種下意識的反應,是尚海波強勢的表現所帶來的,所謂名不正則嚴不順,現在李清開口了,那便正式確立了自己的地位。

    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尚海波道︰“好,將軍既然已有了計較,那我這就下去準備,這麼大的動作,前期的準備必須要詳盡,免得到時手忙腳亂。”站起身來,起身告辭,“海波這便回營,與王姜馮過四人商討一個詳盡的計劃,過兩天報給將軍審看。”

    李清點點頭,“好,越快越好,過了年便要翻春了,天氣一暖便開始,我們抓緊時間,時不我待啊!哦對,這個東西給你!”走到書案前一陣亂翻,將清風霽月整理的整整齊齊的收案又翻得稀亂,終于找到了一張圖紙,遞給尚海波,“這是我為那座要塞設計的堡壘,你們拿去看看,建造時就按這個圖紙來。”

    尚海波又是一陣震憾,將軍還會造要塞,這可是個技術活啊,待一看手中的圖紙,不由傻了眼,這個堡壘怪模怪樣,渾不似現大楚通行的那種要塞式建築。“這是什麼,是要塞?”

    李清點頭,“當然啊,這種要塞叫稜堡,好啦,說了你也不懂,但你下去後可以與王啟年等人做個模型,試一試便知道他的威力了。”

    自覺學窮天人,天文地理軍策無一不知的尚海波深受打擊,一路踉蹌地離開了參將府。

    清風打開書房的門,端著一個托盤,托盤里盛著一碗小米粥,幾樣小菜,走了進來,將托盤放在桌上,一一擺好,道︰“將軍,天色不早了,喝點粥暖暖胃吧!”

    李清和尚海波一口氣淡了好幾個時辰,倒真是有些餓了,坐到桌前,笑道︰“真是有些餓了,天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有回去休息啊!”

    清風笑著將油燈剔得亮了些,道︰“將軍還在忙于公務,我又怎麼能去休息呢!”邊說著話,邊將李清翻亂的書案整理好,“將軍,怎麼尚先生走時臉色奇怪的緊,嘴里念念叨叨的,好生奇怪呢!”

    李清三兩下將粥喝完,一抹嘴,笑道︰“受到打擊了,沒什麼,過兩天明白過來就好了。”咦,今天這粥味兒與平常不同啊,不是楊嫂子的手藝啊,“清風,今天的粥是你熬的啊?”李清隨口問道。

    “是啊!”清風不經意地答道,“楊嫂子忙了一天,我看她累得很,便讓他去睡了,本以為將軍也會早點休息的,但看到尚先生一來,你們二人說起話便沒完沒了,便下廚熬了一點小米粥,怎麼,不好喝麼?”

    “不,不,好喝,好喝得很!”李清趕緊道,清風雪白的臉龐不由一紅,轉過身去繼續收拾著屋子。

    看著清風在書房里忙碌的身影,倒是有些養眼,清風著實是長得漂亮,雖然現在不刻意地打扮,但便是粗麻衣裳穿在身上,也讓她穿出了格外的風景。“嗯,她們兩姐妹的確是國色天香,不過比起來還是清風更有風韻些,霽月嘛,還沒有長開。”李清不由自主地將兩姐妹作了一個比較,有幾個女人在身邊的確是不錯,至少現在自己生活規律了些,身上衣服也干淨了些,也不知清風作了些什麼,經她的手後,自己身上的衣物總是帶著淡不的香味。

    偶一回頭,看到李清正目不轉楮地看著自己,清風不由一呆,瞬間便又羞紅了臉,“將軍,有什麼事嗎?”

    “哦,沒什麼,沒什麼!”李清趕緊站了起來,道︰“很晚了,這樣吧,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住的地方離這里又不遠。”清風趕緊回絕。

    “不要緊,反正剛剛喝了你的小米粥,正好需要散散步,在屋里呆得久了,出去呼吸呼吸新鮮空氣也好。”李清拿起自己的外衣,套在身上。

    兩人走出房門,凜冽的寒氣撲面而來,剛剛從溫暖的屋子里走出來的清風頓時打了一個寒噤,“怎麼,冷麼?”李清關心地問道。

    “還好,不冷!”清風趕緊道。

    楊一刀迎了上來,“將軍,我送清風姑娘回去吧!”

    李清擺擺手,“算了算了,一點點路程,我去送,你們也累了一天,歇著去吧!”說完也不理會楊一刀,與清風兩人並肩向外走去。

    楊一刀舉步欲行,想了想,又停了下來,身後唐虎竄了出來,“楊頭,不對啊,將軍對這個清風好像有意思呢!”

    “閉嘴!”楊一刀瞪了獨眼龍一眼,“不說話沒有人當你是啞巴!走,我們兩個悄悄地跟上去。”

    唐虎搖頭道︰“將軍夜送佳人而歸,我們跟著去煞風景,你不怕將軍發怒麼?”

    楊一刀怒道︰“你個夯貨,是不是又想尚先生打我們的板子,我是說悄悄地跟上,不讓將軍知道不就得了麼?”

    唐虎打了個哆嗦,一想起尚海波的面孔,居然有些害怕,“楊頭說得是,我們悄悄的。”兩人躡手躡腳地跟了上去。

    雪踩在腳下,發出咯咯吱吱的響聲,兩人一時也不知說些什麼,默默地走了一段路,李清這才問道︰“清風,你們那里裝了地龍了麼?”

    “謝謝將軍關心,我們姐妹哪里也裝了地龍,現在不論是孩子們上課的地方,還是我們住的地方,都暖和的很。”

    “不要這麼和我生分!”李清悶悶地道,“你們都是我身邊的人,要是這麼生分,豈不是悶煞人了。”

    清風默然不語,低頭向前,“將軍是我們姐妹的大恩人,說謝是應當的。”

    李清搖搖頭,“你們今後打算怎麼辦,真不回去了麼?”

    清風搖搖頭,“今後怎麼辦,清風從未想過,也許就這樣過一輩子吧,也挺好的。”

    李清側頭看她,卻見她臉上雪白雪白,沒有一絲的血色,興許是冷的緣故,兩肩向內縮著,整個人有些瑟縮,削瘦的身材顯得更是單薄。

    “人,總是要往前看的,有些該忘了的東西,就忘了吧!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千頭萬木春,不要總是活在痛苦中,生活中有更多美好的東西不等著你呢!”

    清風站住,轉過身來看著李清,臉上浮現出痛苦的神色,“我,還會有新的生活嗎?不會有了,將軍,你不知道,一個女人失去了她最寶貴的東西後,等待她的命運會是什麼嗎?”

    李清怔怔地看著兩行淚水從清風的眼眸中淌下,風吹動她的長發,漫空飛舞,那眼中,浮現的竟然是絕望,心中不由一酸,走上前去,伸手將她輕輕地擁到懷中,“有的,你會有更好的生活,答應我,不要放棄,永遠向前看。”

    倚在李清寬闊的肩上,清風忽地感到找到了一直以來沒有的安全,一種找到了依靠的感覺瞬間浮上心頭,兩手環抱住李清的腰,她放聲大哭起來。將滿腹的不甘,心酸,痛苦全都化作淚水,噴湧而出。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8 08:12 PM

第四十一章︰暗湧

    年關將至,幾個月來驚魂未定的定州也總算是喘過來一口氣,百姓們也張羅著開始準備過年了,城里的流民基本已是散盡,回到了他們那早已殘破的家,邊境上的四座軍事要塞也已重建好,軍隊也開了進去,雖然與從前的雄偉堅固已不可同日而語,但大楚的旗幟仍在上面飄揚,便給了邊境上的百姓又一個安居樂業的理由。

    但定州軍帥府里蕭遠山卻絲毫沒有過節的心情,這一關雖然鬼使神差地因為聯合到了李家而僥幸渡過,但下一次還會有這樣的好運氣嗎?蕭遠山不這麼認為,他並不是一個單純的武夫,這些日子他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問題?為什麼平時看起來非常聽話和忠心的馬鳴遠會在關鍵的時刻拋下自己的命令不管不顧,而徑自行事?

    經過這麼多天,他終于想明白了,軍權,因為馬鳴遠有獨立的軍權,他能完全控制自己手下的左協三營兵馬,這三營兵馬與其說是定州軍,還不如說是馬家軍,馬鳴遠在左協多年經營,已將左協變成了他自己的私物。

    蕭遠山惕然而警,會不會有第二個馬鳴遠?他不得不想。中協不用管,這是在自己的直接控制之下,中協偏將戴徹更是可以放心,他不可能背叛自己,但右協的呂大臨呢?蕭遠山不得不慎重對待這個問題。

    呂大臨是員良將,不但有勇,亦有謀,做事不沖動,有心機,是自己非常欣賞的悍將,眼下定州軍三協,只有他的右協在這場大戰中因為留守,實力絲毫未損,現在戰力已是全軍之冠,而左協基本全毀,重建的三營基本上都是新兵,戰斗力暫時可忽略不計,能在明年秋天蠻族再次來襲前形成戰力自己都要念阿彌托佛了。自己直接控制的中協也損失嚴重,補充了大量的新兵,與呂大臨的右協相比,眼下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上。這也是他為什麼當時將呂大臨的右協調到四座軍事要塞去駐守的原因,因為他要靠這支老軍來穩定軍心,抵擋蠻族隨時會來的第二波襲擊。

    呂大臨也在右協呆了五年了,自己重組定州軍時,他便在右協的位置上,這多年下來,馬鳴遠能將左協攥在手中,那以呂大臨的心機手腕,又豈不會將右協掌握得牢牢的。

    不行,這種局面必須要改變,定州軍只能有一個主人,那就是自己,自己必須如臂使指,而不能再出現這次的陽奉陰違,否則災難一定會又一次地來光顧自己。

    “明臣,我要改軍制!”蕭遠山斷然而又絕然地對他的首席幕僚沈明臣道。

    聽完蕭遠山的構想,沈明臣不無憂心地道︰“大帥,眼下這種情景,如此大的動作,只怕會于軍心不利啊。”他一眼便看出,大帥提出的軍制改革極為明顯地對準了呂大臨,而現在呂大臨又是定州軍中最具實力的人物。

    “呂偏將只怕會不滿!”

    蕭遠山笑道︰“明臣,你說我如果這樣做,呂大臨會怎麼樣?提兵反了我?”

    沈明臣搖頭,“這倒不至于,但私下了肯定會不滿的,而且這樣一來,右協軍心浮動,恐有亂子啊!”

    蕭遠山斷然道︰“正是因為如此,我才選在這個時間動手,時近年關,士兵們的心思很容易轉移,我給他們發足了軍晌,多多地犒賞,今年的年節我會加倍地賞賜他們,而且我會親自去右協向士兵們發放賞賜,讓他們知道他們拿的是誰錢,明白該給誰干活兒。”

    “而蠻族至少要在明年秋天,膘肥馬壯之時才會再度前來,有近一年的時間,再大的問題也調整過來了。”

    蕭遠山冷冷地道,“更何況呂參將我也不會虧待他,我會將他調到軍府,升任副將,他的親弟弟呂大兵,我已讓他做了選鋒營參將,他能有什麼不滿意的?”

    沈明臣點頭道︰“如此,方萬無一失,呂參將即便有什麼不滿,也能看在升官的份上,不會計較,可是大帥,呂參將乃是難得的將才,您還是要多多地安撫才是啊!”

    蕭遠山點頭道︰“那是自然,他到了軍帥府,我怎會虧等他?”

    “這一次將軍大動干戈,改動軍制,撤銷三協,由將軍直接控制到各營,這固然是讓軍隊更能效忠于您的一個好辦法,但不知會不會讓兵部,朝廷發難呢?”

    蕭遠山冷笑道︰“其一,這只是我們內部的動作,對外不會宣揚,第二,即便他們知道了,我們也可說是因為上一次大敗而總結出了一些經驗,正在定州試行,天高皇帝遠,這一點小事,還會與我計較不成。”

    “哪各營的人事,將軍可有了計較?”沈明臣問道。

    “正要與你商討,這各營的參將既要有能力,又要完全忠心于我,倒還頗為費思量。”蕭遠山道。

    在蕭遠山對軍隊大動手術的時候,塞外龍城,蠻族大單于巴雅爾也正頭疼得緊。安骨部落全族被滅,而且就發生在自己集合所有部落共慶擊敗定州軍的慕蘭節上,安骨部落雖小,但忠心耿耿,一直追隨自己,突然被族滅,自己當然震怒,但蹊蹺的是,居然找不到一丁點的線索,所有在場的人全被殺了一個一干二淨,這事干得干淨利落。現在安骨部落的老酋長完顏不魯和兒子完顏吉台三天兩頭來找自己哭訴,讓自己真正焦頭亂額。

    安骨部落被滅不是什麼大事,左右也只有萬余族人,兩千戰士,而且還有千余精銳因為被完顏不魯帶來而脫過了這一次劫難,但此事在草原上造成的震動卻非同小可,所有與安骨差不多大小的部落都人心惶惶,私下里議論紛紛,都在猜測到底是誰滅了安骨。

    蠻族大部落主要有五部,黃白青藍紅,五部實力相差不大,這麼多年來,草原上基本上是這五部輪流做莊,這幾十年來,一直以自己白部為尊,自己也帶領他們取得了對大楚一系列的軍事勝利,成功地將大楚的定州軍壓制住,迫使他們不得不一直采取守勢,而任由自己予取予收,而在自己風頭正勁的關頭,居然來了這麼一出,不能不讓他怒火中燒。

    巴雅爾的第一反應便是這事是黃青藍紅四部中的一部干的,一則剪除自己的羽翼,一則掠奪安骨的財富,但到底是誰呢?他不能妄下定議。

    巴雅爾其志非小,他一直以來的夢想便是要建立一個草原帝國,一統草原,將所有部落集中到自己的麾下,也只有這樣,才能長時間地與自己的鄰居,大楚相抗衡,而現在,正是好時機,大楚立國日久,國內軍閥林立,各世家豪族積聚了大量的財富,對朝廷陰奉陽違,已形成了事實上的割據,這時節,正是自己積聚力量的好時候,如果自己一統草原,那實力與現在便不可同日而語,不僅西邊可將一直騷擾草原的室韋部打趴下,甚至東進大楚,窺探大楚那花花江山也不是不可能。如果錯過了這個機會,讓身邊的這個龐然大物醒來,重振旗鼓,巴雅爾深知,草原各部是根本無法與他相抗衡的。

    越是這樣,越是讓他舉棋不定。如果輕舉妄動,一旦引起內亂,那自己這些年來的努力盡皆化為流水。

    “阿父,今天天氣真好,好不容易了太陽,您怎麼反而愁眉不展了?”一個銀鈴般的聲音傳來,不用回頭,巴雅爾便知道是自己的小女兒,草原上的明珠納芙來了。

    收起愁容,巴雅爾轉過身來,笑道︰“我聰明漂亮的小女兒納芙,你今天怎麼有空來看阿父呢,這個天氣,這個時候,你應當與那些健壯勇敢的小伙子一起打獵跳舞,怎麼跑到我這里來了。”

    納芙哼了一聲,“阿父,和他們在一起真是沒意思,賽馬他們故意輸給我,找獵他們盡將獵物趕到我的面前,一點成就感也沒有,還不如來阿父這里,與阿父說話來得好!”

    巴雅爾呵呵一笑,他知道自己的這顆明珠如今已成了草原上英勇的健兒們爭相追求的對象,只不過依他對納芙的了解,這些勇士們用的方法卻是錯了,納芙可是一個有主見有想法的姑娘。

    “阿父,你還在為完顏家的事煩心麼,我進來時看到完顏不魯和他的兒子了。”納芙盤腿坐在巴雅爾的聲邊,嬌聲問道。

    巴雅爾知道瞞不過自己這個聰明的女兒,嘆口氣道︰“這事是挺讓人為難,父親真不知道該如何給他父子二人一個交代,一日找不出凶手,一日便是懸在我草原各部上的一把利劍啊,隨時可能讓我們面臨災難。一些小部落已是不穩了,都生怕自己成為第二個安骨啊!”

    納芙撇撇嘴,道︰“阿父,這有什麼難的,這事想都不用想,當然是定州軍做的。”

    巴雅爾一驚,“納芙,你怎麼這麼肯定,難道你有什麼線索了?”

    納芙懶懶地一笑,揮舞著手里瓖金嵌玉的馬鞭,道︰“我能有什麼線索,阿父都沒有,但這事不是定州軍做的,也是他們做的,阿父,您應當召集各部,宣示你已查到真凶,等到明年驃肥馬壯的時候,就出兵為安骨部落報仇!”馬鞭在空中甩得啪啪作響。

    巴雅爾一怔,猛地省悟過來,是啊,既然找不到真凶,便栽給定州軍何妨,反正兩家是世仇,即便是冤枉了定州軍,他們也沒處說理去。自己卻可借此機會,凝聚草原各部,明年再次出兵,寇邊定州。用一系列的勝利來鞏固白部在草原上的地位,為自己一統各部打下良好的基礎。

    “哈哈哈,我的好女兒,你可真是一語點醒夢中人,是啊,這事當然是定州軍做的。”巴雅爾大笑。

    納芙甩著鞭子站起來,“阿父,陪我去打獵吧。”

    巴雅爾興致勃勃地站起來,“好,阿父今天陪你玩個痛快,走,咱們打獵去。”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9 01:46 PM

第四十二章︰潛流

    巴雅爾召集各部齊集龍城,宣告安骨部落被族滅一案經過詳細地調查之後,已確定為定州邊軍出關偷襲所致,並向大家出示了一系列的證據,甚至還找到了幾個在這場屠殺中僥幸躲過的幾名奴隸,這幾個奴隸甚至能說出來襲定州軍的將領名字.

    草原各部群情洶湧,義憤填膺,紛紛叫嚷著要再度入關,將定州軍殺得片甲不留,完顏不魯與完顏吉台更是哭倒在地,聲嘶力竭地哀求英明的大單于出兵為安骨報仇.

    巴雅爾非常滿意目前的情形,他不但成功地解決了這一次危機,更是趁此機會將各部更緊密地凝聚在一起,看著下面面露不豫之色的青部首領,臉上不由露出絲絲冷笑,你想跟我斗,還嫩了一點.青部是實力僅次于白部的草原大部,一直在孜孜不倦地謀求著大單于的地位.

    站起來,巴雅爾大聲宣布,明年他將再次會盟各部,出兵定州,望各部養精蓄銳,以待明年.同時任命完顏不魯為白部左校王,將給他配備一萬精銳,在眾多小部落首領羨慕的眼光中,完顏不魯感激涕零,葡伏在地,大聲發誓將為巴雅爾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草原上群情洶洶,勵兵秣馬,直等明年驃肥馬壯之時便再赴定州,大肆掠奪,經過今年一役,大家伙兒已沒有把定州軍放在眼中,不過如此而已,多年積蓄的定州老卒幾乎已被一掃而空,一些新兵蛋子,如何擋得住草原上十萬鐵騎,虎狼之兵?

    定州表面平靜,暗地里卻是波濤洶湧,蕭遠山的兵制改革方案已從不同的渠道流露了出來,整個定州軍人心惶惶,特別是右協偏將呂大臨更是火氣上升,整個人都憔悴了些,明眼人都看出,這一改制受損害最大的便是如今實力最為強大的他了.

    拿著蕭遠山召集眾將齊聚定州的軍令,李清笑呵呵地道︰〞吃一暫長一智,蕭遠山此舉倒也切中時弊,將軍權從此集于一人之手.〞

    尚海波冷笑道︰〞有利必有弊,如此雖然有利于他控制軍隊,但卻將一些有能力的將軍扒到了一邊,利開了一線軍隊,像呂大臨這些人,長期與蠻軍作戰,經驗豐富,如此改制之後,他必會被調到軍帥府,只可能在戰時被臨時委派率領軍隊,對部隊的控制力大大降低,戰時能發揮多大戰力尚未可知.〞

    李清笑道︰〞總之蕭遠山的此策還是有效的,從此定州軍可改名為蕭家軍了.呵呵,只是不知這次調整會不會涉及到我們常勝營?〞

    尚海波搖頭道︰〞不會,我們常勝營這點家底豈會在蕭遠山眼中,他是將我們放在這里自生自滅了,將軍放心前去,只管喝酒看戲,如今定州,只怕是幾家歡喜幾家愁呢!〞

    蕭遠山的動作很大,定州軍下屬三協,各營將領來了一次大調動,各營士兵甚至整翼整翼地被調到其它營里,原本實力最為強大的右協被拆得七零八落,麾下的老卒被分到各營,如此一來,各營戰力基本持平.

    呂大臨被調到了軍帥府,擔任定州副將,官餃升了一級,但卻對軍隊沒有了直接的指揮權,只可能在戰時被臨時委派,他的情緒極為低落,從實力最強的將領猛地一下子淪落到定州軍最為尷尬的角色,心中的郁悶可想而知.好在弟弟的選鋒營沒有什麼大的調整,麾下老卒也沒有被調走,算是蕭遠山給自己的一點補償.

    原中協偏將戴徹最為歡喜,他被委派到了震遠軍塞,不僅麾下直接指揮著震遠的磐石營,更有權節制其它三座軍塞.

    其它各營將領基本都換了窩,只有常勝營的李清,似乎被蕭遠山選擇性遺忘了,在整個軍議期間,他都成為了一個看客.而他的同僚們也都對他視而不見,當然了,一個千多人的殘營,還窩在一個鳥不生蛋的崇縣,有誰會去眼紅他的那點家底呢?

    〞各位將軍!〞蕭遠山笑吟吟地端起酒杯,〞調整軍制之後,我軍的戰斗力將大大加強,指揮更加靈活,這將為我們掃平蠻寇打下堅實的基礎,來,讓我們共飲一杯,祝我大楚萬世昌盛.〞

    眾將轟然起立,肅然舉杯,〞願我大楚萬世昌盛.〞

    喝完定杯,蕭遠山再次舉杯,〞新年將至,我卻將各位將軍召到這里商議公事,誤了大家辦年貨,實在是罪過,這一杯,且將本帥給大家先拜一個早年,祝各位在新的一年里萬事如意,心享事成.〞

    〞謝大帥,祝大帥早日掃平蠻寇.〞

    等這場酒宴結束,已是入夜時分,從大帥府出來,呼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氣,李清不由感到有些好笑,此時已不早了,自己在定州還沒有一個固定的住所,自己去哪里呢?

    正想著,忽地眼角瞄見呂大臨在呂大兵的攙扶下踉踉蹌蹌地走了出來,這一次,恐怕最為失意的便是剛剛榮升為副將的呂大臨了.

    〞末將祝呂大人高升!〞李清微笑著抱拳,對呂大臨道.

    呂大臨站住了腳步,喝得有些迷離的眼楮看著李清,眼中忽地閃過一道鋒利的光芒,冷笑道︰〞李參將,你這是在諷刺我麼?〞

    李清搖搖頭,〞不敢,副將此時心情,李清感同身受,〞

    呂大臨哈哈一笑,想到李清窩在崇縣,死不死活不活的,境地倒也與自己現在差不多.不過相比較而言,對方乃是世家子弟,這家世比自己這老百姓出身可強得多,即便在這里生存不下去,回到李家,仍是高高在上的人物.而自己,失去了軍隊,成了一個空頭副將,一生的理想可就付之流水了,什麼封候拜將,都成了鏡中花,水中月,以後將完全淪落為蕭遠山的跟班.

    斜著眼楮看了一眼李清,呂大臨笑道︰〞說得倒也不錯,我二人倒也真算是同病相憐,罷了罷了,以後在定州做個清閑之職,每日風花雪月,倒也不錯.〞

    李清一笑,道︰〞既然呂副將想要每日風花雪月,不如今日便由小弟作東,咱們去陶然居風花雪月一翻.〞

    呂大臨眼楮一翻︰〞陶然居?咱這粗魯武夫,可不入茗煙姑娘法眼,卻了也會被趕出來,不去不去,要去咱們便去紅樓如何?〞

    李清一把拉起呂大臨,道︰〞呂副將今天榮升,紅樓那地方哪配得起副將身份,走,咱信去陶然居,有我在,哪里會將副將趕出來?〞

    呂大臨恍然大悟,〞想起來了,想起來了,李參將當日曾以一詞一詩折花魁,茗煙姑娘青眼有加,好,借李參將東風,咱也去瞧瞧那茗煙姑娘到底是何等人物?〞

    一行人談笑風生地走向陶然居.

    呂大臨並沒有他外表看上去醉得那麼厲害,只不過心中郁悶,不願與人答話,便借酒脫身,想不到卻被李清纏上,臉上醉意蒙龍,心中卻清楚得很,李清是什麼人,李氏中人,與蕭家向來不對路,自己在蕭遠山這里吃了虧,李清馬上便湊了上來拉攏自己,要是往常,自己會避之不及,但現在反而可以不用避嫌了.

    李家,蕭家,自己都得罪不起,蕭遠山雖然虧待了自己,但對于李清的拉攏,呂大臨並不以為然,定州不是翼州,要是在翼州,自己巴不得湊到李家跟前,但在這里,李清是條龍也得盤著,是只虎也得趴著,他並不看好年輕的李清斗得過老謀深算的蕭遠山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9 01:46 PM

第四十三章︰茗煙的身份

    陶然居茗煙對于李清的再度光臨是喜出望外,上一次李清驚鴻一現但杳無影蹤,茗煙望眼欲穿也沒有等到李清再來,直到聽到常勝營拔營而走,這才絕了心思,知道這個文彩驚人的儒雅武將上一次來這里完全是沖著桓濟而來,悵然有失之余不禁對李清更是好奇了幾分,一般而言,這種血氣方剛的年輕將領對于自己這樣的女子是很少有如此的免疫能力的.

    將一行人迎了進來,與蕭遠山那里的大魚大肉的宴席相比,這里卻是清淡素雅得多,幾樣時令小菜,幾碟精致的小點心,溫好的幾壺酒,配上茗煙的清越箏曲,倒也意境優揚,別有意趣.

    呂大臨與李清二人對于這樣的見面都是心領神會,啥也不用說,只是飲酒吃菜,談些風月,偶有涉及軍旅,也只是談些平日軍中趣事,絕不涉及其它,席間倒也其樂融融,笑聲不斷.至于一介勇夫呂大兵,倒不在意與李清有什麼交集,反正他只需緊跟兄長便是了,坐在席間,一雙牛眼只是在茗煙的身上瞄來瞄去,甚是好奇,心中不解的是這茗煙長得也並不如何出類拔萃,為何去能風糜定州,讓定州的那些達人們趨之若騖,以能與她見面共飲為榮?

    呂大臨不用說,對現在的他而言,與李清有些關系也不錯,能達上李氏這條線對于他而言,也沒有什麼損失,現在手里沒兵沒將,蕭遠已也不如何猜忌他,當然,要讓他現在就上李氏的船,也為時過早,只要蕭遠山沒有垮,他絕不會貿然換船.

    對于李清而言,與呂大臨搭上關系只是為了日後埋下一著暗棋,能不能用上還是兩說,但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先搞好關系再說,說不定什麼時候便能用上.

    對于這樣的見面兩人自是心情都很放松,呂大臨這一次是真的喝得有些高了,二更時分,曲終人散之時,不用呂大兵扶的話,當真是站立不穩了.

    三人走出小樓,正要拱手而別,茗煙的貼身丫環青兒匆匆地跑了過來,對著李清福了福,脆聲道︰〞李大人,姑娘請你留步.〞

    李清不由一愕,看著青兒的目光充滿了詢問.醉眼迷離的呂大臨大笑,〞李兄弟,你有福了,你有福了,相傳這茗煙姑娘雖然艷名遠播,卻尚沒有入幕之賓,看來這人倒是著落在兄弟你身上了,哥哥這里祝你今夜快快活活,欲仙欲死,哈哈哈!〞狂笑聲中,東倒西歪地離去.

    滿腹不解地李清回到小樓,房里早已清理干淨,將李清迎到小樓後,青兒已是掩上房門,悄無聲息地離去.看著空蕩蕩的房中紅燭高舉,香煙繚繞,李清不由心中一蕩,莫不是真有桃花運迎頭撞來,這茗煙要留宿自己了?

    房門輕輕一響,李清回過頭來,卻見茗煙已是換了裝束,原本身上的那身粉紅紗衣已脫下,取而代之的一件樸素的青衫,臉上濃妝盡去,素面朝天.較之先前,風塵之色盡去,倒是一鄰家小娘.

    〞不愧是花中之魁,這身份變幻之間,當真掌握得爐火純青,扮什麼象什麼!〞李清心里暗贊.

    〞李氏門下,暗影定州分部茗煙,叩見小候爺!〞茗煙矮身拜倒,盈盈櫻桃小嘴里吐出的話卻讓李清一下子變成了傻子.

    特務?美女間諜?探子?李清怎麼也沒法子將這些字眼兒與眼前的這個女子聯系起來,看著拜倒在自己面前的茗煙,他張口結舌,大腦當機了.

    低首拜倒在李清面前的茗煙半晌沒有聽見李清的聲音,但李氏嚴厲的上下尊卑制度讓她不敢仰首而視李清,先前李清不知她的身份,她自可以原先的身份咨意而行,但即已表明身份,兩人之間巨大的差異不能不讓她感到惶恐,她清楚得知道,別看自己小有名氣,但李氏真要收拾自己,可說是不費吹灰之力.何況自己生于李氏,長于李氏,是李氏一手打造出來的,對于李氏,已是如攀附在大樹之上的並生藤,離開了這棵遮天大樹,便時一個香消玉殞的下場.

    又等了片刻,仍是沒有反應,茗煙終于忍不住抬起頭來,眼前的李清面容極為奇怪,看著自己的眼神可以說是怪異之極,歪著頭,抬著一只手,正如木雕泥塑般呆在哪里.

    〞小候爺?〞試探地輕輕叫了一聲,〞您怎麼啦?〞

    李清身子猛地一震,用力搖搖腦袋,讓自己清醒過來,看著仍舊趴在地上的茗煙,努力使自己接受這一事實,有一種極為奇怪的腔調道︰〞你,你先起來,給我說說這是怎麼一回事?〞

    茗煙爬起來,道︰〞小候爺請坐,茗煙知道這很是唐突,請小候爺讓我慢慢說與公子聽!〞

    李清盤坐在案邊,手肘擱在案上,有節奏地敲支著案面,冷哼道︰〞不要叫我什麼小候爺,我不是小候爺,還是叫將軍吧?〞

    茗煙微微一笑,這位小候爺的身世在李氏雖是一個禁忌,但對于她們這些人來說,也不是什麼新聞,見李清很是反感這個稱呼,便笑道︰〞我是李家門人,稱呼將軍顯得見外,既然您不喜歡小候爺這個稱呼,我便叫您公子吧!〞邊笑著說話邊提起案上的茶壺,給李清斟上一杯香茶.

    李清側臉看著茗煙,雖然此時她素面朝天,但畢竟在風月場中呆得太久,一言一行,一笑一顰,自然而然地帶來一股嫵媚氣息,說到叫您公子吧幾個字時,身體略微側向李清,語音宛轉,面帶淒色,讓人聽之不忍拒絕.

    李清已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態,也從剛才的震驚中清醒過來,看著茗煙的臉,他微笑道︰〞你愛叫什麼倒也無妨,不過你可得明白,此時的你可不是先前的茗煙了?〞茗煙身子微微一震,冰雪聰明的她馬上明白了李清的意思,當即收斂起不自覺帶出來的媚態.

    〞你坐在這里,給我講個明白吧!〞李清拍拍案側,道.

    〞是,公子!〞茗煙規規紀紀地坐好,清清嗓子,道︰〞我是李氏暗影設在定州的分部負責人,專司打探消息,傳送情報.〞

    在茗煙緩慢而又條理清晰的解說中,李清終于搞明白了事情的真相,李氏的暗影說白了就是一個間諜機構,遍布全國,當然,相信的其它世家也不會沒有,但有沒有李氏這樣的規模和嚴謹,就不得而知了.這個暗影規模龐大,專司替李氏收集各類情報,上報給翼州和京城,而定州,只不過是一個較小規模的分部,畢竟以前的定州,李氏沒有絲毫的要基,暗影中人身份五花八門,滲透進了大楚的方方面面,可以說,大楚任何一個角落發生了什麼事,李氏都可以在極短的時間內知道.

    〞你應當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李清問道.

    茗煙道︰〞我也是上次壽寧候來定州後方才接到通報,讓我關注公子的行動,但是即便知道了公子的身份,沒有暗影總部的命令,茗煙也不敢在公子面前洩露了身份.〞

    李清眼楮一翻,〞這麼說,你現在已得到了授權,可以讓我知道你的身份了?〞

    茗煙道︰〞前幾天剛剛接到命令,定州暗影分部已完全劃歸給公子指揮,從現在起,不再接受暗影總部的命令,我正頭痛如何與公子接上頭,想不到公子便來陶然居了.〞茗煙甜甜一笑,〞這倒是讓茗煙省了事.〞

    〞劃歸給我?〞李清皺眉道.

    〞是,也就是說,暗影定州分部從現在起已屬于公子了,與總部再沒有半分關聯,總部也將切斷與我分部的所有暗線.〞

    李清不得不思考洛陽李氏這一舉動到底意味著什麼?暗影這樣一個特殊的部門對自己肯定有很大的幫助,但他必須想清楚這之間的厲害關系.暗影是李氏的,當然定州分部也是李氏的,從茗煙的態度中就可以看出,對于李氏,是相當的忠心,這對于自己是好還是壞?李氏將定州暗影完全劃歸于自己是什麼意思呢?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9 01:47 PM

第四十四章︰統計調查司

    情報對于任何一股勢力而言,都是不可缺少的重要部分,相對于李清而言,也許現在還不那麼迫切,但隨著他實力的增長,對于情報的需求將會越來越大,而情報的搜集相對而言是一個更為專業化的東西,這樣的專業人才不是一朝一夕便可以培養出來的,相比于李氏暗影的樣遍天下撒網的構造,李清只能在心里羨慕一翻.

    但茗煙的出現讓李清猛地醒悟過來,他必須從現在著手,開始打造一個強大的情治部門,這對于自己將來的發展,決策將會起到重要的作用.

    茗煙與暗影的出現,是一個契機,這股勢力可以利用,但卻無法讓李清完全放心,李清不認為他們可以完全脫離與李氏的關系,李清更相信,如果需要,翼州李氏一聲召喚,定州的暗影必會群起響應,背離自己而去.

    但眼下的自己卻需要他們,需要以他們的網絡為根腳,來構造自己的情治部門.李清心里計較已定,看著茗煙,道︰〞那好,你們從現在起,便歸屬于我了,等我回去後,就會派人來與你們接洽.現在你和我講講定州分部的人員,機構構成,做事的風格等等,越詳細越好.〞

    直到紅燭淚盡,天幕發白的時候,兩人才堪堪講完,對于暗影的專業化,李清也不由暗自驚心,暗影定州分部據茗煙所講,在所有暗影的分支部門中,還算是一個比較小的,但已規模十分龐大,人員之龐雜,滲透地域之寬廣,都超出了李清的想象,在一個定州,核心的情報人員便達到數百人,至于外圍的人員,更是以千計數.看著眼前這個侃侃而談的女子,李清不得不重新審視他,能將這樣一個龐雜而重要的體系運轉得流暢而又隱蔽,此女的能力不可小視.當然,能當一個州的情報頭子的人,又怎麼是一個簡單人物?

    回到崇縣,第一個得到消息的尚海波的第一反應如同李清一樣,張大嘴巴,半晌才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呢?〞

    〞為什麼不能這樣?〞尚海波的反應讓李清有些訝異,本來他以為尚海波暫時的驚訝之後便會接受這個事實,但尚海波的反應委實太激烈了一些,居然跳了起來.

    尚海波嘆了一口氣,不再說話,茗煙在他們士林之中還是有不小的名氣的,聽到這樣一個清高的女子居然是一個見不得光的暗諜,他不由得十分失望,也不知有多少情報便是在與她的工籌交錯,軟語溫言之間洩露了出去.

    〞尚先生,茗煙的出現讓我意識到我們以前的工作有重大的疏漏.〞李清道.

    〞將軍是說情報搜集?〞尚海波反應極快.

    〞不錯,李氏有暗影,朝廷有職方司,我們現在還是一窮二白,現在我們實力弱小,蝸居一隅,也許還沒有什麼影響,但如不及早著手的話,以後影響只怕就會大了.〞

    尚海波苦笑道︰〞這事說來容易,但真要做起來可是困難重重,對了大人,不是有現成的暗影可以用麼?〞

    李清微微一笑,〞我說的是我們的情治部門.〞

    尚海波會意地點點頭︰〞暗影只可利用,不能寄于腹心,但諜探的培養不是旦夕可以有成效的.〞

    〞我知道,但我們可以現在著手,利用暗影的網絡,開始打造我們自己的人手.在暗影之中另成體系,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們便可以取暗影而代之.真正成為我手中的利器,當然說不定將定州暗影完完整整地吞過來.〞

    尚海波哈哈一笑︰〞我聽說那茗煙對將軍可是情有獨衷,不若將軍出馬,將她連皮帶骨地吞將下去,相信定州暗影便也落入將軍手中了.〞

    李清尷尬地一笑,〞玩笑,玩笑!此女子可非同凡響,我以前也曾見過她,那一別嬌滴滴,妖媚媚的模樣,讓人委實想不到竟是一個諜探頭子,此等女子我敬而遠之,敬而遠之。〞

    尚海波大笑而去,“想不到堂堂的李將軍原來是不喜歡強悍的女子,而是那種小鳥依人類的,咦乎哉?”

    聽到尚海波咦乎哉出口,李清以為這家伙要倒一句酸文了,卻不想他接下來一句話卻讓李清險些跌了一跟頭。

    “這消息如果賣將出去,不知一人能賣幾兩銀子,咦乎哉?”

    “去死!”李清怒吼一聲。

    看著尚海波瀟灑而去的背影,李清的臉上卻掩飾不住地露出欣賞之色,此人不僅干練通達,更兼知情識趣。此時的尚海波在常勝營中已確立了李清之下的第一人地位,已成軍中實權人物,眼見李清要成立情治部門,居然只略略說了數句,便飄然而去,自是向李清表明自己無意在這個即將新成立的部門中擁有什麼影響力。

    當然,李清也不可能讓尚海波在插足情治部門,權力太集中于一個人的手中對己對人都沒有什麼好處,一個人手中的權力大了,很有可能便做出一些他原本也想不到自己會做的事情,防患于未然,方是王道。

    但自己急忙之中去哪里去找一個這樣的人呢?李清腦中閃過一個個人影,但又一一搖頭否定,這個部門可不是任誰都能來做的。

    既然不能馬上決定人選,那便先編制一點關于情報部門的工作概述吧!李清提起筆,蘸飽墨水,在一張紙上寫下︰常勝營統計調查司方略。

    整整一個上午,李清埋首在書房中,運筆如飛,寫完了統計調查司的工作性質,工作範圍,機構組成,人員招募,直到楊一刀輕輕敲門,提醒他到了用飯時間,他才醒悟已是日頭偏西了,意猶未盡的放下筆,決定下午回來繼續完成這份情治方略。

    簡單地用完飯,回到書房的李清繼續草構他的情治工作。清風輕輕巧巧地走了進來,默不作聲地來到李清身邊,替他磨墨。

    當李清寫完情報分類與搜集這一塊,抬起頭,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十指交握,伸了一個懶腰,一邊的清風立即站了起來,走到李清的身後,替他按摩起肩膀。

    李清舒服地嘆了口氣,閉上眼,感受著清風的縴縴細指在肩部的揉動,鼻中傳來幽幽體香,腦中不由浮起清風那似乎永遠帶著一絲哀怨的臉孔。

    自從上一次的雪夜送美之後,清風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偶爾也能在她臉上看到一點笑容,但更多的時候,仍是見她時不時地發呆,只有在李清這里,才能從她的臉上看到一絲光芒。

    李清發現,不知不覺之中,清風居然在他的心中佔據了一個很重要的位置,似乎自己現在很重視她的感受,看到她高興的時候,自己也覺得很是開心,而看到她哀傷,自己的心里也酸酸的。

    自己是喜歡上她了麼?作為一個曾經的現代人,李清在心里默默地問自己,這便是愛情麼?對于愛情,前世的李清並沒有什麼體會,他不由得在心中反復的問自己,是這樣麼?

    “清風!”他低聲道。

    “將軍!”清風一邊按摩,一邊柔聲問道︰“有事麼?”

    李清差點脫口問出你喜歡我麼?但總算是懸崖勒馬,硬生生地將這句話頓在了嘴邊,這個時代恐怕沒有女子會習慣這樣赤裸裸的問話,更何況她還是一個受過傷至今沒有恢復過來的女人。

    清風感受到李清的身體猛地僵硬了一下,不由驚奇地停下了手,走到李清的面前,“怎麼了將軍?”

    李清不自然地笑了笑,看著清風雪白的臉龐,心中忽地針扎了一下般,猛地一縮。這本應當是一張笑顏生花,紅中透白的臉蛋啊,如今在她的臉上卻只見一片不自然的白。

    “你從明天起,不要再去為學生啟蒙了,到我書房來,專門為我處理事務吧?”李清道。

    清風微微一愕,“將軍,那學堂哪里?”

    “先交給霽月吧,我已讓許縣令盡快找到新的先生來代替你們。”李清道。

    “可是將軍這里並沒有多少事情,只是一些簡單的方案處理,我半天時間就可以做好。”清風答道。

    “不!”李清搖頭,“馬上就有很多事了,我有一個很重要的事情要交給你去做,你願意承擔嗎?”

    清風睜大眼楮,“將軍,我能為你做什麼?清風只不過是一個女兒家,哪里能擔當什麼重要的事情?”

    李清不置可否,“為什麼女兒家就不可以,在我的映象中,有很多女人是做出了許大大事業的,你並不比他們差,這些女人中有很多才識遠遠不如你呢!”

    清風驚奇地道︰“還有這樣的女人,將軍,我怎麼沒有聽說過啊,我從小便讀烈女傳的。”

    李清不由語塞,自己所知的這些女人只怕在這個時代一個也沒有出現。“誰說女子不如男,只要用心,不管男人女人,都可以將事情做得很好。”

    清風很驚奇李清的這個觀點,這與世俗道理大相徑庭。但她卻很開心,“將軍,我能為你做什麼呢?”

    李清拿起桌上已有的厚厚的一疊書稿,“你卻看看這個吧!”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9 01:48 PM

第四十五章︰過年了

    常勝營統計調查司便在這個下午,在李清的一動念之間正式成立了,她的第一任司長便是此刻尚名不見經傳的被救女奴清風。此時的清風,沒有人知道她的真名,便連李清也不知道,即便到了日後,知道她真名的人也是廖廖無幾,但在中原,在草原,在黑山白水之間,所有的從事情報搜集與工作的人,每每聽到白狐與她統領下的統計調查司時,除了翹起大拇指,贊一聲,這個女人硬是了得,還帶著莫名的畏懼情緒,這個始終隱藏在李清巨大身影背後的女人,為李清的崛起立下了汗馬功勞。

    但此時的清風,卻戰戰兢兢地默默地閱讀著李清所著的情治方略,作為一個心靈受到過巨大創傷的女子,她對生活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期待,但對于李清,她則是願意用一生的付出去回報他,不管李清交予她什麼任務,她都力求做到,做好。

    所以,從李清手里接過情治方略的時候,她便下定了決心,不管付出什麼代價,她都要將這件事情做到盡善盡美。

    懷著報恩心情的清風並沒有意識到李清對她異樣的情感,她像受過傷的小鹿般,一有什麼風吹草動便驚慌地避開,關閉的心靈對情感已沒有什麼感覺,更何況,她也從不認為世家出身的貴冑子弟李清會對她有什麼愛意,在她的潛意識中,失去了清白的女子,已是失去了人生最重要的東西。

    當尚海波從楊一刀哪里聽說,李清從親衛中撥出了一批人手交與清風的時候,他立即意識到李清的情報部門已正式開始建立了,只是想不到會交給清風這樣一個女人來統率,暗影的茗煙是個女子,想不到我們這邊也由一個女子來管理情治部門,尚海波微笑著想,三個女人一台戲,這兩個女人會唱出一台什麼戲呢?他很是期待。

    當數天以後,一份常勝營統計調查司的正式公函發到他手中時,他終于知道了這個情報部門的正式名稱,“統計調查司?這個名字有意思。”尚海波摸著他剛剛蓄起來的小胡須,道。

    過山風也被一紙命令臨時調到了這個剛剛成立的部門,摸不著頭腦的過山風來到參將府,看到剛剛在參將府內新建的一幢房屋,看到那寫著統計調查司小木牌,看著清風,他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楮,轉眼之間,怎麼自己的上司就變成了一個女人?

    “過校尉,您只是臨時調到統計調查司,時限為一個月。”清風微笑著道,“在這一個月中,您只有一個任務,那就是教會統計調查司下屬們如何潛行和隱蔽。”

    “請問清風小姐,我能知道為什麼嗎?”過山風小翼翼地道,對于李清身邊的人,特別是女人,過山風非常小心並恭敬。

    “不能!”清風斷然道,“我希望的是,在一個月之後,你能圓滿地完成這項任務,並在離開後徹底地忘記這件事情。這也是李將軍的希望。”

    過山風點點頭,“明白了。”

    關于情報的搜集與分類,情報的篩選與判斷這兩門課程是李清親自上陣,第一批學員全部來自李清的親衛隊,他們武功高且忠心耿耿,被挑選出來的人更都是頭腦靈活之輩,雖然不識字是一大缺點,但有清風的耳提面命,這批人很快便從文盲變成了半文盲,相信等到他們跨出這扇大門時,便會光榮地取掉這頂帽子了。

    年關便在李清和他的常勝營忙忙碌碌之中來到了。

    此時的老營人已經沒有那麼多了,舜鄉,梅坪等地,已經分流走了部分百姓,他們的田地被授在了哪里,常勝營也在那幾個鄉修建了足夠多的房屋,當然,那里修建的不再是臨時性的木屋,而是永久性的建築,這些百姓興高采烈,懷著對明年的憧憬和已擁有屬于自己的土地的熱情去了哪里。

    如今的常勝老營里,除了軍隊外,還有近兩萬百姓,這里面還包括了匠營與女營。匠營是李清剛成立不久的一個新營,只要你有一技之長,你便可以進入匠營,每月拿著比士兵高得多的晌銀。而女營則是那些尚沒有嫁出去或者不願意嫁出去的女子,以及那些老弱,她們主要的任務便是為士兵負擔一日兩餐,每月也有微薄但還可以溫飽的晌銀可拿。

    老營里都建起了火炕,一條通往椏子口煤礦的簡易道路也修建完成,每日里都有青壯從哪里開采回煤炭堆在老營里,現在獸炭在常勝老營里已失去了原先的神秘色采,大家已習慣並接受了這個新鮮東西,說實話,采用火炕之後,這個冬天顯得也並不那麼冷了。

    今天便是年關了,參將李清大人心懷百姓,老營里每家都領到了犒賞的物資,一家一斤大米,一斤白面,兩斤肉,一斤酒,所有的女人和孩子甚到領到了足夠做一身新衣的布料,整個老營里喜氣洋洋,到處都飄著肉香。

    兵營也空了大半,現在長勝營里光棍和尚基本沒有,因為李清的授田之策,幾乎所有的士兵都找到了老婆,年關夜,除了需要值勤和保持足夠警戒的部隊外,其余的李清大筆一揮,全部放回去與老婆過年。

    “大人,您這樣的帶兵之法我還是聞所未聞!”看著空蕩蕩的軍營,尚海波一臉的苦笑,“這成麼?”

    李清笑道︰“一張一弛,方是正道,這些士兵長年累月關在軍營之中,不但訓練艱苦,還要付擔很重的軍事任務,他們的弦繃得太緊,而現在我們的兵都有老婆,有田地,像其它軍隊一樣關在營中行麼?肯定是不行的,他們也會想家的。”

    頓了一頓,接著道︰“放他們回去,讓他們體會到家的溫暖,讓他們感受到對未來的好日子的渴望,那麼,他們會更有**保護他們這來之不易的幸福,這樣的軍隊,會更有戰斗力。”

    尚海波道︰“將軍,我雖然不敢全部同意你的意見,但不得不承認,你感染了我,你也成功地說服了我。如果這真能成功地話,那麼,我相信,我們常勝營將成為一支與眾不同的部隊。”

    李清大笑︰“當然,每個人在保護自己的利益的時候,會迸發出你想象不到的力量,而這,才是我追求的。尚先生,明年,我將在崇縣實行義務兵役制與志願兵制度,想必到時,你會更加吃驚的。”

    “什麼?什麼義務兵役制與賣願兵役制?”尚海波對于這個層出不窮冒出新注意的將軍簡直有些頭疼了。

    得意地李清從袖筒里摸出幾張紙片,遞給被震住了的尚海波,“你回去慢慢琢磨吧,等領會透了,便給我查漏補缺,將此策完善。”

    尚海波無奈地將紙片塞進袖筒里,看來想要摸準這位將軍的心思,跟上他的步伐,自己還真不能有一點的放松啊!

    “走,我們去和百姓們一起過大年夜。”李清興致勃勃地道。

    “砰,砰!”竹子在燃燒著的火堆中發出巨大的聲響,崇縣的年關便在一片歡聲笑語之中開始了。

    “過年嘍,過年嘍!”老營里,傳來了小孩子們快活地呼喊。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9 01:48 PM

第四十六章︰春天里

    一點廢話,各位權當我是求票的吧︰今天起來打開網頁,無比郁悶,為什麼呢?《三朝元老》幾個星期以來一直被我踩在身後,今天,啪的一聲,不但爆了我菊花,連我的腦袋也爆了,納悶中,仔細看時,卻是因為他被推薦了,今天真的體會到推薦的威力啊,好在我也簽約了,盼望推薦中。

    三月時分,正是草長蔦飛時節,被白雪覆蓋了整整一個冬天的土地,長出了一層淺淺的綠色,細細的絨草頑強地從地里鑽出羸弱的身軀,欣喜地在春風中伸展身姿,咨意地呼吸著甜甜的空氣.去秋被焚毀的大樹,那枯黑的斷枝頭居然再次探出一點細細的嫩苞,如果仔細瞧去,這星星點點的綠早已遍布大樹的各個部分,看似早已枯去的大樹竟已是生機盎然.

    冬天里築壩建成的十數個小水庫分布在群山里,春上日暖之後,積雪融化,雪水順著山澗叮叮咚咚地匯入其中,風吹處,綠波蕩漾,漣漪層層,一圈圈地擴散開來.水光反射著陽光,蕩起的水紋將群山的倒影截成層層疊嶂,不時有群鳥自山間林里撲楞楞飛起,成群結隊地掠過水面,偶有一只鳥兒低低掠過,腳爪輕點水面,濺起點點水花.

    馬蹄聲聲,縱橫田間的縴陌之間,一行人馬緩緩行來,領頭一人寬袍緩帶,臉帶微笑,身側一個中年文士,方臉濃眉,而在他們身後,一群騎士全副武裝,落後兩人兩三步,策馬緩行.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一身便衣的李清抬起馬鞭,指點著田間地頭,〞尚先生,去秋我們剛來時,可曾想到有這樣一副絕美的鄉里景色?〞

    尚海波微笑道︰〞那里有空去想,去年戰戰兢兢,只求能生存下去,再美的景色,在我眼中也不過是過眼煙去.〞

    李清大笑︰〞尚先生,枉你還是一介文人,居然如此大煞風景,尚不如我李清一介武夫矣.〞

    瞟瞟李清,尚海波道︰〞將軍這樣的武夫如果再多些,我等文士可就要去乞討度日了,幸虧像你這種比較特別的極少,很可能這天間地上,獨將軍一份了,幸之幸之.〞

    這個馬屁拍得令人不知不覺,卻又讓人如沐春風.兩人勒住馬頭,靜靜地看著田間,農夫們正在扶犁而行,一行行翻起的泥浪湧向兩邊,婦人們跟在身後,自提著的小籃里將種子拋灑下去,再拿起鋤頭,用泥土將種子掩上.

    〞今春種下希望,秋來收獲成功!〞李清道,〞尚先生,看到了嗎,這便是我們崇縣的種子,已播灑下去了.〞

    聽到這一語雙關的話語,尚海波道︰〞是啊,一年蜇服,到得秋末,便要收獲了.將軍!〞

    兩人不再說話,靜靜地策馬而行,傾聽著耕作的農夫們縱聲高唱的鄉里俚曲.

    〞將軍,前面好像是許縣令與路先生呢!〞楊一刀驅馬走上幾步,指著前面遠處,正在壟間與鄉農說話的幾人.

    〞不錯,真得是他們,看來他們也是來鄉里視察了,走,見見他.〞李清一夾馬腹,一群人便縱馬奔去.

    〞許縣令,路先生,你們兩人也來啦!〞李清翻身下馬,見許雲峰和路一鳴兩人將長袍的一角掖在腰間,腳上沾滿了泥土,許雲峰手里還握著一個土坷垃,看到李清等人,慌忙上來見禮,〞李將軍,尚先生,你二人也來了.〞

    二人微笑點頭,〞兩位是在鄉里視察麼?〞李清問道.

    許雲峰笑道︰〞是啊,和路先生跑了幾個鄉,眼下正是春播時節,四鄉看看春播如何,可不能誤了農時.〞

    一邊的路一鳴微笑點頭,〞鄉民們都很積極,種子足夠,加上去年搶了不少的牲口,分派到各鄉,畜力足夠,眼下春播已差不多了.〞

    李清看路一鳴卻是變化很大,與初見是那個躊躇滿志的書生已是大不相同,眼下同許雲峰一樣,兩手沾滿泥土,腿腳上也是斑斑點點,濺滿了泥點,不由微感詫異.

    李清卻不知道,在與尚海波在常勝營的竟爭中,路一鳴完敗,一段時間以來,路一鳴眼見尚海波在大局的掌控,在軍事上的才華,已徹底沒了與尚海波在軍中一爭勝負的心思,將眼光轉移到了民政上.與許雲峰朝夕相處之間,不知不覺便感染了對方那務實的作風,將以前的那種空談已是拋到了爪哇國中.

    〞接下來我與尚先生要去軍營里,許縣令和路先生是如何安排的?〞李清問道.

    許雲峰道︰〞我與路先生還有幾個鄉要跑,接下來要去水庫看看蓄水情況,將軍與尚先生請便.〞

    一行人分作兩處,看著許路二人的背影,李清嘆道︰〞路先生變化真大,簡直讓我有些不敢相信.〞

    尚海波息是知道路一鳴的變化來由,道︰〞老路是極聰明的人,他現在與許縣令兩人配合得當,想得益彰,崇縣後勤無憂,這對李將軍的大業將會是極大的助力.〞

    回到軍營時,已是午後時分,王啟年,姜奎,馮國三人已是得到消息,迎出營外,另一員大將過山風現在已被調到雞鳴澤,主持雞鳴澤中堡壘的修建.

    軍營之中正在進行小隊配合訓練,槍兵,盾兵,刀兵,每三個小組作為一個組合,在校場上捉隊廝殺,殺聲震天.常勝營在李清的手中,經過了一系列的改革之後,與定州軍其它各營在戰斗方式上已有了根本性的不同,槍盾刀三組為一果,在擴軍之後,原有的老卒大都被提拔為了果長,三果組為一哨,設哨長.

    〞將軍,經過這麼長時間的訓練之後,士兵們的戰斗力已大為提高,雖然新兵很多,但與我們以前的老卒相比,也不遑多讓,只要上得一兩次戰場,見見血,便是一支虎狼之師.〞王啟年一抹絡緦胡子,很是自豪地說.

    李清笑道︰〞訓練場上的精兵還作不得數,只有經過戰場的檢驗,才能真正蛻變,哦,對了,我說的戰車送過來了麼?〞

    馮國上前一步,道︰〞將軍,送來了,我們正在摸索戰車的戰法,不知將軍有什麼指教?〞

    李清搖搖頭,〞這需要你們自己去摸索,戰車,是非常實用的作戰單位,特別是我們在于蠻族的對戰中,蠻族多為騎兵,而我們以步兵為主,戰車可以有效減輕騎兵對步兵的沖擊,利用得當,當是戰場利器.〞

    說話之中,一輛戰車已被推了上來,一輛兩輪車上,三面豎著半人高的立盾,正面的立盾上,一支支矛尖閃著寒光,伸出約半尺長.車里,一架蠍子炮立于車上,車內可容一人站立,另可放置數十枚石彈,〞現在匠營已交付了數十輛,按照將計劃,每翼將配戰車百輛,車兵兩百人,如此一來,我們一翼就有戰兵一千二百人.〞

    李清點點頭,〞以後每翼士兵還會有擴充,另外各翼將不再設輜重隊,我們將統一設置一個輜重隊,以後各翼這管戰斗,不管後勤.〞

    王啟年一聽這話,不由又驚又喜,〞將軍,你說我們各翼還會擴充?〞

    李清笑道︰〞為什麼不?以後我還將為各翼配備弓兵,騎兵,工兵,讓一翼的兵種豐富多樣.配備齊全之後,一翼差不多有三千人左右吧.〞王啟年與馮國都是大喜,只有姜奎問道︰〞將軍,各翼都配騎兵,那我的騎兵翼?〞

    李清大笑,〞放心,你的騎兵翼將作為一個特殊的兵種,以後只會越來越強大,嗯,在我的計劃里,以後會為你配重甲騎兵,什麼是重甲騎兵?不懂,告訴你,就是人形裝甲,靠,裝甲也不懂,算了,懶得跟你說,反正現在也沒錢搞,以後等有空了,我搞一個樣本讓你看看就明白了.〞

    馮國歡喜了一會兒,忽地道︰〞將軍,可大楚軍制,一翼只有一千編制啊?〞

    尚海波大笑道︰〞有什麼不行的,蕭大帥現在搞得這一套朝廷又能咋樣?反正又不要他們出錢,只要養得起,我們是多多益善.〞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9 01:49 PM

第四十七章︰匠作營

    看到已定型的戰車,李清臨時決定到匠作營去看看,匠作營的位置離軍營並不遠,幾里路而已,大量的百姓散去後,原先龐大的老營顯得空曠了起來,匠作營正式成立後,便座落在老營的西側。

    作為一個李清十分看重的部門,匠作營那里條件是十分好的,他們工作休息的地方早已修成了永久的建築,從原先老縣城的虛墟上拆下來的青磚條石幾乎全部被運來修建了匠作營,便連軍營也只是運了部分青磚條石修成了一道圍牆及幾座哨樓,連李清的參將府,許雲峰的崇縣縣衙,到現在為止,也還是當時臨時修建的木屋。當然,幾經改建後,這些木屋的條件已大大改善了。

    匠作營現在基本成了常勝營的兵工廠,從翼州李氏弄來的百多名鐵匠在開年過後便從翼州來到了這里,連同他們的家眷近千口人,都被安置在了匠作營內,每個匠師都在老營附近授了土地,每人十畝,一家有幾口人,便有幾十畝地,這讓不情不願從繁華的翼州來到定州,而且是窮鄉僻壤的崇縣的匠師們得到了一份意外之喜,要知道,在翼州的時候,除了有經驗的大師傅,他們也只有一點兒微薄的薪水,勉強能過日子罷了。但一到崇縣,每家都拿到了數十畝土地,這在翼州,是十分難以想象的。

    這些匠師雖然有一門手藝,但在骨子里仍然不脫小農氣息,有自己的土地是這個時代的人的普遍的夢想,不管是官,還是商,發達之後的第一件事便是買地。這些人從來沒有想到自己也有擁有土地的一天,當從縣衙拿到地契的時候,大都的人都如在夢中。本來的不情願立即便變成了歡天喜地。

    而對于李清來說,近萬畝的土地對如今的崇縣來說,實在是小菜一碟,崇縣雖然地並不多,但現在人也太少了,寇兵過處,十室九空,大量的地荒蕪無人耕種,用一些荒蕪的土地籠絡住一些他十分需要的技術人員,他覺得太值了。

    翼州李家非常清楚他要鐵匠的內在含義,這些鐵匠都是從翼州李家自己的匠作營中抽調而出,最為擅長的就是打制各類兵器,甚至隨著這些鐵匠一起來的還有一些大型器械的制造圖紙。

    帶隊的大師傅已被李清直拉任命為匠作營的匠作大監,拿著等同于七品官的薪水,同時家中也一樣授了地。這讓這位叫任如雲的大師傅感激不盡,這一份薪水是他以前在翼州李家辛苦一年也賺不到的,更何況還有地呢?只要有地,便是不拿薪水,任如清也是肯干的。

    剛跨進匠作營的營門,匠作大監任如雲已是帶著一幫匠人迎了出來,朝廷並沒有匠作大監這一官職,但李清決定要將有經驗的師傅與普通匠師區分出來,讓這些人更具有責任心和榮譽感,首先便是在服飾上,沒有專門的官服,李清便讓人在白袍上繡上兩把交叉的鐵錘,鐵錘之下,再繡上星星。像任如雲,便是兩柄鐵錘,再加上三顆星星,兩把錘子表示他是匠作營的頭兒,另外三顆星星則代表他是匠作營中技藝最為高超的大師傅。

    而在他之下,則分成了幾個小組,組長則是一把鐵錘,另外根據他們的水平另繡上星星,像這些小組長,一般都是兩顆星星,而普通的匠師則是一顆星星,沒有鐵錘,學徒則一顆星星也沒有,只能晉級到匠師之後,才能繡上星星。星星不同,薪水便也不一樣。

    匠作營建成後,李清還沒有來過一次,只是召見過任如雲,將戰車的圖紙給了他。

    看到迎上來的任如雲,李清險些笑出來,身上的白袍已看不大清顏色,連臉上也是沾滿了黑灰,而他身後的幾個匠師,看服飾都是他手下的小組長。

    任如雲心中著實有些忐忑,前幾天他才將打制好的戰車送到了兵營,今天李清便來了,是不是戰車有什麼問題,沒有達到將軍大人的要求呢?

    “見過將軍,各位大人!”任如雲如飛般趕過來,便要跪下叩頭,李清上前一把拉住他,笑道︰“任大監,你也是有我常勝營的官位的,不需要跪,拱手即可。”

    啊!匠作大監任如雲和他手下的小組長都呆了,官位?自己當得這是官?任如清吶吶地道︰“將軍,哪里有匠作大監這樣的官啊?”他一直便認為自己只是一個匠師頭罷了,與一般的平頭百姓相比,所多的也不過是會一般手藝罷了。

    “當然是官!”李清爽朗地笑道︰“別的地方我不管,在我崇縣,將作大監是官,而且還是一個重要的官。不然為什麼要給你等同于七品官的薪水啊?”

    任如雲嘴唇都有些哆嗦起來,他身後的幾個小組長也是個個臉色通紅,呼吸都急促了起來,將軍這是在說自己現在的職位等同于七品官啊,七品官是什麼,那是可以當知縣的。那都是高高在上,需要自己仰視的人物,現在自己也與他們一樣了麼?自己也是官了?祖上顯靈,這一趟崇縣來得太值得了。任如雲這個時候極端地感謝那個因為與自己不知而將自己一腳踢到崇縣的李家匠師營的首席大師傅,沒有他,就沒有現在自己的身份地位啊!原先對他的痛恨早已是不翼而飛。

    看到任如雲的表情,李清知道他的感受,在這個時代,匠師的地位是十分低下的,甚至還不如普通的農夫,除非你能混到大師傅級別,才會有所改觀。

    收拾起自己激動的心情,任如雲仍是有些惴惴不安地問道︰“將軍今天來匠師營,是因為上批送去的戰車有問題麼?”

    李清搖搖頭,“不,沒有問題,打制得很好,當然,不是沒有改進的地方,你們可以在以後慢慢摸索,比如說讓這車推起來更省力,跑起來更快,車軸更耐磨,損壞後怎麼才能再最短的時間內修復等等等等!”

    任如雲本來聽說沒問題,已是將心放下,但緊接著李清說的話便讓他的臉色有些發白,這還是有很多問題啊,他不識字,不能將這些記下來,只能牢牢地將其記在心中,準備以後再來琢磨。

    “走吧,帶我們去看看你的匠作營!”看到任如雲著實有些緊張,李清便岔開話題,有些東西不可能一蹴而就,只能慢慢來。

    “小人引路!”任如雲道。

    “你應當稱自己來職下!”李清糾正道。

    “是,是,是!”任如雲趕緊道︰“小人忘了,哦,不不不,是卑職忘了,卑職現在也是官了!”任如雲的話在場中引起一陣善意的笑聲。

    “將軍,這里是煉鐵組,專門提高生鐵的質量,將軍,我們崇縣沒有鐵礦,只能買些生鐵,但這些生鐵質量差次不齊,必須回爐重練才能用來打制兵器,否則兵器極易損壞。”任如雲邊走邊向眾人介紹。幾位跟來的將軍深知兵器再戰場上對于士兵重要,簡直便是當兵的第二條命,誰也不想別人一刀砍來,自己一刀架去,當的一聲,自己的刀卻斷了,那不是等著挨宰麼?現在都是瞪大眼楮,不肯放過一個細節,只想著挑出幾個問題,來讓這個大監在打造兵器的時候更用心,造出更鋒利耐用的家伙,但他們個個都是門外漢,拿刀砍人在行,造刀,作夢去吧。

    “那你們重新煉制的鐵質量怎麼樣?”李清看著在爐中翻滾的鐵水,問道。

    “這取決于生鐵的質量。”任如雲小心翼翼地道。“現在我們打制的兵器還不能與翼州匠作營相比。不論是鋒利還是耐用,都差了一個檔次。”

    李清沉吟了一下,道︰“你聽說過鋼嗎?”

    任如雲愣了一下,搖搖頭,李清不由有些失望,“就是硬度比鐵更高,但柔韌性卻也更好的一種,一種…”李清在腦中想著詞匯描述。

    “大人說得是不是精鐵?”任如雲身後的一個小組長插嘴道。

    “精鐵,對,就是精鐵!”李清眼前一亮,“你知道精鐵?”

    任如雲趕緊介紹,“將軍,他便是這煉鐵小組的組長,許小刀。小刀,到前面來給將軍說說精鐵。”

    許小刀有些緊張,“大人,小人在翼州的時候,知道翼州匠作營正在研制一種精鐵,聽大師傅說的特性跟將軍剛剛說得差不多。”

    “你知道他們是如何做的嗎?”李清感興趣地道。

    “小人在哪邊時地只是一個普通匠師,知道得不太清楚,好像是在爐中不停地加入炭粉,具體怎樣的,小人不清楚。”

    李清滿意地點點頭,他知道,鋼起初便是這樣來的,只不過這種炭粉燃燒雜質的方法並不能造出品相極高的的鋼來。

    “哦,那你們怎麼不試試這種方法?”

    許小刀道︰“這種方法極容易失敗,經常讓較好的生鐵也變成了廢品,我們現在生鐵本就緊張,不敢冒險浪費。”

    李清笑道︰“這倒也是,不過你可以造個小爐子,先試試嘛!”李清鼓勵道,“我還聽說過一種炒鋼法,哦,就是你說得精鐵,你也可以試試嘛!”

    “炒鋼法?”許小刀一臉迷胡。

    “嗯,就是這樣的!”李清比劃了一下,“將炭粉加進去,然後像炒菜一樣,不停地將鐵水翻來翻去。當然,怎樣加炭粉,加多少炭粉,我就不知道了!”

    任如雲睜大眼楮,“大人,你怎麼知道煉鐵是方法,而且還是我們沒聽過的?”

    李清微笑道︰“聽人說得,聽人說得,你們可以試試,嗯,你叫許小刀吧,你如果真試驗出來,我給你胸前加一柄鐵錘,一顆星星,怎麼樣?”

    許小刀一下子便激動起來,這是要升自己當大師傅了,看沒看任如雲大師傅,人家現在可是拿著七品官的薪水呢!胸前的星星還沒加,眼前倒是先冒星星了。

    說完了這事,李清也沒再放在心上,這些東西沒有一定的積累,很難在短時間內見到成效,自己提個頭,至于怎麼做,那就是他們的了,反正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一行人又見了刀坊,箭坊,木器坊,便滿意而去,現在匠作營的效率還是挺不錯的,離開匠作營的時候,李清開始考慮是不是要將流水作業的方法教給他們呢,想想還是算了,現在攏共才百多人,還成不了氣候,以後再說吧!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9 10:58 PM

第四十八章︰清風的成長

    李清的參將府由于他執意不願修建新的,便一直位于這片斜坡的頂端,雖然仍是那幢木制房,但與去年冬天相比,仍然是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三合土築成的圍牆,外包了青磚和條石,厚度達到了數尺,高更是達到了一丈有余,從坡下向上看,雖然是仰角,但仍然只能看到參將府的屋頂,四角之上,全部有石砌成的哨樓比軍營里的哨樓還要高大,一座哨樓可以進駐數十名兵丁,哨樓的垛碟之間,隱有寒光閃現,那是蠍子弩弓。李清的親衛隊此前被清風抽走了數十人到調查統計司,但在這一輪的擴軍中,卻補充到了二百人。比先前的規模足足大了一倍。這也讓參將府的附屬建築多了起來,距參將府那幢木屋數十步,便是一排排條石和青磚築成的親衛營房。

    院牆外,一條石階也已修築完畢,許雲峰更是動員百姓,從山里挖來了數十株蒼松翠柏,移值到了台階的兩邊,另外的空地上,也被移栽上了各式各樣的樹木,原本光禿禿的一面緩坡就此變得郁郁蔥蔥。

    寬闊的大門將參將府與外面隔成了兩個世界,四面持刀親衛在大門兩邊站得筆直,讓已顯得有些雄偉氣象的參將府平添了幾份肅殺氣息,門楣處,長勝營參將府五個鎦金大字閃閃發亮,這幾個字是李清親筆書寫。

    清風的調查統計司仍然設在參將府內,不過另外修建了一座青磚瓦房作為辦公地點,或許是調查統計司這個名字太怪太拗口,熟知內情的常勝營高層習慣地用內書房來稱呼這個特殊的部門,起因是這個部門成立于李清的書房,並由原先負責書房事務的清風來統領。

    尚海波作為李清的首席謀士,也離開軍營搬到了參將府,參知軍務。現在整個參將府里,雜七雜八地人丁加起來足足有三百余人。

    站在參將府的哨樓上,便可以俯瞰整個崇縣老營,因為擴軍而分營的左中右三翼士兵成三角形布局,在他們的中間,便是匠作營,女營及縣城的百姓。

    崇縣也不準備再重修縣城,而是在老營的基礎上新修一個定居點,也不準備再起城牆,用李清的話說,我們沒有這麼多的錢來砌城牆,太矮太薄,不如沒有,想要新建一座堅固的有戰略價值的新城,那要花的銀子海了去了。這也是為什麼蠻族來襲時,一定要將這些城牆全部推倒的原因,你想重修,行啊,那財政上拖也拖死你。而第二個原因,則是李清的一句話讓尚海波等一主重修縣城的人都不再說話,李清說,人心牆,不牆。只要崇縣百姓眾人齊心,便是寇兵再打來,也能將他們擋住。否則,城牆起得再高又有何用,以前的崇縣城牆不高不厚嗎?還不是被寇兵一鼓而下。

    由于崇縣不在抵御蠻族的第一線,尚海波等人也不在堅持,任由李清作主。而此時的崇縣,銀子也的確花得如流水一般,雞鳴澤堡塞建設很順利,李清設計的稜堡並不大,但卻十分利害,這已是尚海波與幾位將領在做出模型後反復論證後得到的結論,所需費用也不大,但開挖雞鳴澤,這是一個十分耗費人力物力的活計。好在翻出來的淤泥堆在荒田上,晾曬數日之後,屯兵們便趕緊搶播種子,希望在秋收的時候便能有第一輪收成。現在的雞鳴澤已是大變樣,計劃中的湖泊已開挖了一半,雖然還沒有蓄水,但已可看出規模,而挖出的淤泥則整整鋪了數十頃荒地,眼見這些原本的荒山在秋時便可便為收成可喜的良田,任誰都是心中歡喜。

    書房內,清風正拿著一迭案卷向李清匯報著調查統計司剛剛收到並作出分析的情報,現在的調查統計司識字人極少,便有幾個也是剛剛過了掃盲階段,是以分析等事務都是由清風自己在做。在合並了翼州李氏在定州的暗影之後,每日各類情報匯聚而到調查統計司的極多,工作極為艱苦,有時清風更是夜已繼日的埋首在成堆的文卷之中,挑選出對現在的常勝營有用的,或有影響的一些情報。

    “將軍,這一份情報我認為是最有價值的。”稍顯稚嫩的清風將排在最上面的一張文卷遞給李清,“蠻族大單于巴雅爾任命完顏不魯為左校王,率一萬精騎進駐上林里。”

    清風的眼圈是黑的,顯然昨夜又沒有休息好,接過案卷的李清微有些歉意,也許不該讓這樣一個原本嬌滴滴的女子接手這麼繁雜的工作,熬夜可是美貌女子的第一殺手啊。

    “現在我們面臨的形式還不是那麼嚴峻,你不用這麼辛苦,要注意休息。”李清責怪道︰“你是調查統計司的頭,不必事事親歷親為,要學會放手讓下面的人去做。”

    清風心頭泛起一股暖意,嘴角帶著微笑,卻堅持道︰“我剛剛學著做事,而且這調查統計司所負的責任又十分重大,不敢怠慢,我手下現在又人手緊張,識字人不多,只能先由我頂著,以後會好一點。”

    李清瞄了一眼案卷,道︰“你可以從暗影那邊調人過來。”

    清風搖搖頭︰“將軍,你說過,調查統計司是常勝營的核心部門,暗影那邊的人我不放心。寧可自己辛苦一點。”

    心里雖然滿意,但卻著實心疼眼前這個愈發顯得清瘦的女子,這幾個月,倒是瘦了一圈下去,腰身倒是更細,豐滿的胸也更突出,但顴骨卻也有些突出了。

    “嗯,巴雅爾的這一舉動大概是在為秋後的寇兵作準備了,無妨,我們注意一下也就好了。”李清不在意地道。

    清風卻搖搖頭︰“將軍,我有不同看法。”

    啊?李清有些驚訝,看著清風,道︰“你說說看?”

    清風本有些惴惴不安,得到李清的鼓勵,膽子不由大了些,“如果是別的大將,那肯定是為了秋後作準備,但來的是完顏不魯,情況就不一樣。”

    李清來了興趣,不由坐直了身子,看來清風成長很快啊!

    “為什麼不一樣?現在的蠻族還沒有準備好,不可能在這個時候進攻。”

    清風點頭道︰“本來應該是這樣,想必巴雅爾也是這麼命令完顏不魯的,但將軍別忘了,完顏不魯與我們有滅族之恨,殺子之仇,他統率上萬精兵,駐扎上林里,與撫遠要塞相距不過兩百里,朝發夕至,將軍,您認為完顏不魯率著比他以前部落強大的多的兵力,又胸懷著滔天的仇恨,會乖乖地呆在上林里不動嗎?”

    李清的神色鄭重了起來,“他會騷擾撫遠要塞?”

    “我認為這是肯定的,他一定會這麼做,而且說不定,他會在不斷地騷擾之中,突然由佯攻變為實攻,拿下撫遠。”

    李清搖搖頭︰“撫遠要塞雖然是重建的,但只要準備充分,一萬兵圍攻由選鋒營三千士兵駐扎的要塞是打不下來的。”

    清風臉現憂色,“這正是我擔心的。”

    李清奇怪地道︰“你在擔心什麼?”

    “將軍,要是在完顏不魯不停地打擊下,撫遠要塞的選鋒營損傷日日增加,而我們現在卻是離撫遠最近的一支軍隊,蕭大帥會怎麼做?”

    李清霍地站了起來,腦中一聲巨響,“你說的我明白了,蕭遠山也知道完顏不魯是佯攻,他完全不用擔心這時對方一定要拿下要塞,那麼這個時候,說不定就是收拾我的時候了。”

    清風點頭,“不錯,我也這麼認為,蕭大帥會命令我們去輪換,在不停的戰斗中消耗我們的實力。”

    李清承認完全有這個可能,崇縣常勝營的很多舉動都瞞不過定州,但軍營里的事情一直是高度保密的,不論是軍事水平,裝備,還是擴軍等舉動,都不可能讓外界知曉,蕭遠山一定認為自己即便擴充常勝營為滿編,那大量的士兵也不過還是一群農夫,連選鋒營那種由老卒組成的軍隊都損失很重的話,那自己這些新兵蛋子上去,豈不是名正言順的炮灰。

    李清的神色鄭重起來,“請尚先生過來。”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9 11:00 PM

第四十九章︰將計就計

    尚海波急匆匆地來到李清的書房,李清不作聲,只是將手里的那份情報遞給他,便默不作聲地坐下。一邊的清風有些不安,尚海波是李清手下第一謀士,足智多謀,看事情往往是剝皮剔骨,一語便入木三分,卻不知他是如何看待這件事情。

    一目十行瀏覽完這份不到百字的情報,尚海波的眉頭皺了起來,看了看穩如泰山的李清,他聲音有些沉重︰“將軍,您也看出來了?”

    李清有些驚訝,清風日夜沉浸在這些情報之中,作出剛剛的那份論斷想必是深思熟慮之後才說,但尚海波這才看了一眼,便瞧出了端倪,自己的這個謀士,還真不一般呢!

    “尚先生怎麼說?”清風迫不及待地問道。

    尚海波曬然一笑,“蠻兵將要寇邊,撫遠有難,蕭大帥將施借刀殺人之計矣!”

    李清雙手一拍,“果然如此,既然尚先生也如是說,那便不會有錯了,倒是與清風英雄所見略同。”

    是清風分析出來的?尚海波有些詫異,轉頭瞧向邊上略顯得有些靦腆的女子,臉上的驚訝之色不用掩飾,一眼便看出來了,這個女子,平日倒是有些小瞧她了,只倒是將軍喜歡她的美色,這才將如此重要的部門交給她,自己還準備找個洽當的時機勸勸將軍呢,現在看來,倒是有些多余了,能從這短短的百余字情報中分析出如此的東西,沒有才智是斷斷不行的,尚海波自忖,只怕便是老路路一鳴,也看不出這分情報中的殺機。

    “清風姑娘真是聰慧!”難得地,尚海波表揚了人一句,在聰明才智上,除了李清,尚海波一向是目無余子。

    “先生謬贊了,清風只是瞎猜而已,那里像先生一語中的。”清風羞紅了臉,低聲道。

    尚海波淡淡一笑,轉向李清︰“將軍何如?”

    李清冷笑道︰“哪有這麼容易?”

    “但蕭遠山有大把的正大光明的,不容拒絕的理由。”尚海波道︰“將軍,硬拒是不明智的,雖然將軍不懼蕭遠山,硬是不去他倒也無可奈何,畢竟還有李氏站在將軍背後,但一個懼戰畏敵的論語卻足以毀了將軍的名聲。”

    “先生如是說,是準備讓我常勝營去了?”李清有些奇怪,這麼明顯的陷阱,怎麼能一腳踩進去?

    “去,當然要去,將軍,我們謀奪撫遠的時候到了!”尚海波哈哈一笑,拉過地圖,指頭重重地戳在撫遠,道︰“撫遠,地域是我崇縣倍余,土地肥沃,出產豐饒,人口眾多,更何況,這里還有我們急需要的東西,這東西,可是有錢也難買到啊!”手指在撫遠地域上慢慢劃過,落在一個地方。

    “宜陵鐵礦!”李清眼楮一亮,但旋即搖搖頭︰“這與虎口奪食又有何異?”

    “不然!”尚海波搖頭,“這是一個機會將軍,將軍曾說過三年取定州,現在已是第一年,那麼奪得撫遠便是今年要完成的任務。”

    看著尚海波胸有成竹,李清心知對方必是已有了算計,當下笑道︰“先生有辦法便說出來,李清知道先生足智多謀,就不用賣關子了。”

    尚海波大笑,不再說廢話,道︰“蕭遠山的借刀殺人之機雖然巧妙,讓人無話可說,是正大光明的陽謀,但卻是建立在不知我常勝營底細的基礎之上,這一點錯了,便可讓他滿盤皆輸。”

    “將軍,如果你率三千常勝營,獨守撫遠,你能堅守多久?”尚少波問道。

    李清在心中略微盤算一下,“如果後勤無虞的話,完顏不魯的一萬騎兵永無可能攻下我守的撫遠。”

    “那傷亡呢?如果傷亡太重,我們會得不償失,到時別說撫遠,便是連崇縣也岌岌可危了。”尚海波步步急逼。

    李清傲然道︰“我可以將傷亡控制在可接受範圍之內。或許還可以借機重創完顏不魯,給巴雅爾一個驚喜。”

    “這便對了!”尚海波道。“估計完顏不魯的襲擾會在五月間開始,那麼在六七月間,蕭遠山便會對我們下手了。”

    李清笑道︰“那時我們便欣然從命,笑嘻嘻地踏進這個陷阱。”

    尚海波搖搖頭,“將軍,你可錯了。”

    “錯了,剛剛你不是這麼說得麼?”

    尚海波臉上露出狡猾的光芒,“將軍,這麼好的敲竹槓機會,你會放棄麼?”

    李清猛地醒悟,不由指著尚海波,哈哈大笑,“好你個尚先生,以後真相大白,只怕蕭遠山要氣得吐血。”

    “他吐他的血,關我等何事!”尚海波眉飛色舞,“說不定以後他會經常吐血,吐啊吐啊,也就吐習慣了!”

    陡地聽到這話,李清不由爆發出一陣狂笑,直笑得腰也直不起來,“是呵,是呵,吐啊吐啊,也就吐習慣了。”

    一邊的清風不解地看著兩個狂笑的男人,心道這有什麼好笑的?

    好不容易兩人笑罷,李清站直腰身,“尚先生,要不動聲色地作到這一切,計將安出?”

    尚海波整整衣衫,道︰“撫遠戰事一起,我們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修塞。”

    “修塞?”清風詫異地問道。

    “對,修塞!”尚海波指著地圖,“這里,軍門塞,這是撫遠通向我們崇縣的要道,我們在這里築塞,擺出一副死不出去的架勢,如果寇兵攻破撫遠,憑軍門要塞,我們也可以安然無恙。”

    “既要出去,又何必修要塞,我們現在不是缺錢麼?”清風小聲道。

    “我們可以慢慢修啊,說不定等到我們出擊撫遠時,軍門塞還差得很遠呢!”李清解釋道。

    “對,就是如此!”尚海波贊道,“我們這麼做,蕭遠山不會看不到,他一定會急著摧我們去輪換選鋒營的。他一急,我們敲竹槓就順利多了。”

    “對極了!”李清擊節叫好,“晌銀我要,兵器我要,衣甲我要,糧食我要,凡是我們用得著的東西我們都要,而且要弄到手。”

    “等東西到手,我們便去撫遠,給完顏不魯,蕭遠山等一個大大的驚喜!”尚海波冷笑道︰“要我們去撫遠容易,但想讓我們出來,哼哼,那就不容易了!”

    李清微笑,“什麼不容易,那簡直就是不可能!”

    “那將軍,既以下了決心,那軍隊的備戰就要開始了。”

    李清點頭︰“你去安排吧,匠作營加緊打造戰車等器械出來,將過山風調回來,雞鳴澤哪里暫時不會有什麼問題,留一個哨在哪里就可以了。”

    “清風,知會定州茗煙,從現在,盯緊蕭遠山。”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4-29 11:00 PM

第五十章︰敵蹤

    完顏不魯率萬余白部精銳進駐上林里,並沒有在定州軍中引起太大的反應,收到消息後的蕭遠山例行公事的向撫遠呂大兵發出了提高警戒的公文,便又把心思轉向了定州軍的編練上,年前的軍改將定州軍三協拆得七零八落,戰力急劇下降,反而是呂大兵的選鋒營因為蕭遠山要給呂大臨一點補償,沒有將其軍中老卒調走,戰斗力在定州軍中已是高居首位.

    重建後的撫遠要塞比以前要更堅固,更雄偉,選鋒營三千士兵駐扎在要塞及周圍的兩座衛堡里.蕭遠山知道白部精銳此次前來,不過是為了秋後的大舉入侵打前哨,所以也並不著急,現在的定州軍尚不能一戰,他只能加緊編練,爭取在秋後形成初步的戰力,到時雖然不能出城與蠻軍野戰,但倚仗著堅城,守境倒也問題不大.

    呂大兵本人是定州軍中的一員悍將,馬上步下功夫盡皆了得,以前一直在哥哥手下做事,勇力在定州軍中素有所聞,駐扎撫遠以後,已被架空的呂大臨擔心自己這個有勇無謀的弟弟沖動壞事,特地將自己以前的一個謀士馮簡派給了呂大兵,幫呂大兵參贊軍機,出謀劃策.

    接到定州軍報,呂大兵不以為然,蠻兵入寇還在秋後,眼下不會有什麼大的戰事,將斥候放出去後,撫遠並沒有作出太多的戒備.

    五月上旬,撫遠要塞仍然同往常一樣,懶洋洋的士兵斜靠在要塞的垛碟上,百無聊賴,要塞外的田野上,三三兩兩的農夫正在田間忙碌,由于戰略的需要,要塞前方數里之內的樹木都被砍得一干二淨,站在要塞頂部,可以望出去極遠.

    撫遠要塞很大,雖然稱之為要塞,實際上,他更應當稱之為是一座城池,整個要塞長數里,寬約里許,除了軍隊之外,還有很多的居民在要塞內從事各種行業,與撫遠相隔數百米的前方,一左一右矗立著兩坐衛城,每個衛城可駐扎著約五百名士兵.與要塞互為倚角.在防守上可謂是無懈可擊,沒有十倍的兵力,想要輕易拿下這樣防衛森嚴的要塞,基本是不可能的.

    選鋒營里大都是在上次大敗後收攏的老軍,經過整訓之後,戰力相當可觀,這些士兵大都有與蠻族交鋒的經驗,知道如與蠻族野戰,以步軍為主的選鋒營要吃虧,但論起守城,則是絲毫不懼,甚至都蹩足了勁要給蠻族一點苦頭吃.

    要塞頂部,懶洋洋的哨兵忽地站直了身子,手搭涼蓬在眼上,緊張地向遠處看去,在目力的盡頭,一道烽火燃了起來,筆直的狼煙扶搖直上.那是布置在遠處的烽火台.緊跟著,一道接一道的烽火燃了起來,在哨兵的視野里,幾匹戰馬正急速地向這邊馳來,在他們身後遠處,大股的煙塵遮天蔽日.

    〞敵襲!〞哨兵一路小跑,到了戍台,一時之間,淒厲的號角聲在撫無要塞上空回蕩起來,經久不絕.

    尚在野外勞作的撫遠百姓早已習慣了敵襲的號角,聽到號角聲,眺望著遠處持狼煙,急匆匆地收拾起農具,便向要塞內奔來.

    要塞頂上,一隊隊士兵全副武裝地奔上來,弩弓從城樓里一架架推出來,弩兵們緊張地搖起弓臂,將粗如兒臂的八牛弩裝上弩弓,更多的干兵將石條,擂木飛快地搬過來,堆集在垛碟下.在斥候們縱馬而來的時候,要塞頂上已準備妥當,一排排士兵佇立在城樓上,緊張地望著遠處正滾滾逼近的大股騎兵.

    隨著斥候奔進要塞大門,厚重的大門緊緊關閉,粗大的圓木一根根被裝在了要塞大門後的鐵環中,將大門幾乎擋得嚴嚴實實.

    呂大兵身著一身黑色的鐵甲,一手將頭盔抱在懷里,另一只手按著垛碟,目不轉楮地看著漸漸逼近的蠻兵,他的身邊,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眉頭緊皺,臉上盡是憂色.

    〞馮先生,蠻兵約有三千人,全是騎兵.〞呂大兵眼中露出輕蔑之色,〞就憑這些人便想攻下我撫遠要塞麼?太小瞧我們了吧?〞

    馮簡搖搖頭︰〞將軍,來的是白族的大帳兵,白族戰士,是蠻族中最為精銳,最為敢戰的,看旗幟,統兵的大將是原安骨部的完顏不魯.此人是與我們打老了仗的蠻人,深知我軍戰法,不大可能以騎兵攻城.〞

    〞先生的意思是?〞

    〞我猜他們此次來只不過是向我們炫耀軍威,試探虛實,另外,我就怕完顏不魯繞過撫遠,分兵襲擊各地,讓我們首尾難以相顧.〞馮簡道.

    〞分兵內襲?不大會兒吧.撫遠要塞在我們手中,他敢分兵,就不怕我們截他後路麼?〞呂大兵道.

    馮簡苦笑道︰〞將軍,完顏不魯只需留下兩千騎兵在此,便足以將我們牽制在此,他大可從容分兵,蠻兵來去如風,以我們選鋒營數百騎軍,出城攔截那是送羊入虎口.〞

    呂大兵動容道︰〞如果真是這樣的的話,我們必須馬上上報定州,請蕭大帥派騎兵攔截.〞

    〞定州各營,去年傷筋動骨,整軍之後,尚未形成有效戰力,人來得太多,蠻兵早已遁遠,太得少了,便會被蠻兵各個擊破,我猜蕭大帥定會將各軍駐扎在要塞堅城中,不會出城野戰.〞

    呂大兵有些急了,〞如果這樣,我撫遠各鄉豈不是又要淪為蠻兵劫掠的對象?〞

    〞這是沒辦法的事!〞馮簡道︰〞力保要塞不失,便能讓蠻族不能肆無忌憚地縱兵劫掠,這也是盡量減輕損失的辦法了.〞

    呂大兵恨恨地一捶城牆,〞當真是讓人蹩氣,真想出城與這些蠻子大殺一番.〞

    〞將軍萬萬不可!〞馮簡趕緊勸道︰〞將軍,力保撫遠要塞,才是將軍的當務之急,至于各鄉的損失,那也是沒辦的事,我們只能通知各鄉迅速向定州城等地後撤.〞

    兩人商議間,要塞外白部精銳已滾滾而來,在數百步外,一聲號角響起,齊齊勒馬,數千騎兵居然在極短的時間內勒馬而停,稍稍混亂之後,已排成嚴整的軍陣,數千騎兵安靜地看著不遠處的撫遠要塞,除了馬嘶之聲,竟是渾然無聲.

    看著蠻族的軍勢,要塞之上的選鋒營官兵齊齊變色,這些老卒都與蠻兵見過仗,但如此強勢之兵卻也是首次踫上.

    〞白族大帳兵,果然名不虛傳!〞呂大兵喃喃地道.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1 01:40 PM

第五十一章:插旗

    完顏不魯靜靜地看著趴在他面前的撫遠要塞,眼中雖然閃著仇恨的光芒,但神情卻異常平靜,他的仇人便在那座要塞的里面,他完全相信巴雅爾的話,英明的大單于沒有任何理由欺騙他,那些大楚人在慕蘭節上襲擊了他的部落,將他的部落殺得雞犬不留. 現在,輪到他了.

    完顏不魯是巴雅爾的忠實追隨者,跟大楚人打了一輩子的仗,對對面的大楚人有著相當的了解,大楚是一個龐然大物,但現在,正如巴雅爾說得那樣,這個龐然大物睡著了,他的家裡現在亂七八糟,正好是草原的好機會,錯過這個機會,一旦這個龐然大物醒來,便又會像數百年前,剛剛立朝的大楚那樣,將草原人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但是,雖然這個龐然大物還沒有醒來,也不能掉以輕心,自己不能失敗,一旦失敗,安骨將丟掉他最後復興的種子,完顏不魯作為一個活了六十餘年,並能在弱肉強食的草原上生存下來的的老狐狸,從來就不乏冷靜,哪怕他被仇恨完全包圍的時候,他也竭力維持著一顆冰冷的心.

    身邊的完顏吉台還是年輕了一些啊! 看著身邊雙眼充血,兩腿緊夾馬腹,拉著馬韁的手青筋突出的兒子,完顏不魯微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想要報仇,首先便要冷靜.

    "左校王,撫遠要塞堅固雄偉,我們三千騎兵不可能打下來啊!"另一側的千夫長諾其阿有些奇怪地問完顏不魯. 諾其阿是巴雅爾手下難得的勇將,追隨著巴雅爾南征北戰,經驗豐富,看了一眼重建之後的撫無,便知道己方便是全軍皆來,以萬餘人馬攻擊也很難得手,便算得手,只怕也是傷亡慘重,此智者所不為也,他生怕完顏不魯被仇恨蒙蔽了雙眼,讓白族的戰士白白上去送死. 畢竟現在的完顏不魯是白族的左校王,如果真下了命令,作為白族忠心的戰士,他也不得不勉力為之.

    完顏不魯微笑道:"勇敢的諾其阿,你放心,這等自取滅亡之舉,我怎麼會去做?我還要留著有用之身,親自割下我的仇人的首級,製成飾品,掛在我的帳中呢!"

    諾其阿一聽便放心了,完顏不魯不愧是身經百戰的老將,將局勢看得極為清楚,自己倒是多心,當下微感抱歉地一抱拳:"左校王睿智."

    完顏不魯笑道:"勇敢的諾其阿,我們全軍到此,倒也不能在這撫遠要塞下擺開軍陣,看看便走吧,殺殺他們的銳氣,長長我軍志氣,如何?"

    諾其阿大笑道:"左校王這是要考較我了麼?"

    完顏不魯哈哈大笑:"久聞諾其阿是大單于帳下第一猛將,今日便讓勇士們見識見識如何?"

    被完顏不魯一捧,諾其阿不由咧開大嘴,樂不可支地道:"第一不敢當,我白放第一勇士乃是虎赫大人,不過這第二麼,我倒是有心爭一下,來人啊,取我大旗來."諾其阿是巴雅爾手下第一大將,與諾其阿這種衝鋒陷陣的勇將不同,他可是智勇雙全.

    手執大旗,諾其阿一夾馬腹,戰馬長嘶一聲,越陣而出,在白族戰士的吶喊聲中,直奔撫遠要塞.

    "他要幹什麼?"馮簡有些奇怪地看著對方一員大將手執大旗,呼嘯而來. "挑戰麼?"

    呂大兵拳頭慢慢握緊,臉上泛起奇怪的青紫色,這不是挑戰,這是**裸的侮辱,久在邊關的他自然知道對方要幹什麼.

    "取我弓來!"他沉聲道,身後的親兵趕緊遞上呂大兵的十石強弓. 吸了一口氣,呂大兵弓開滿月,一支箭搭上弓弦,另外兩支扣在尾指和拇指間,箭尖抬起,緩緩向下瞄準.

    隨著諾其阿越來越接近撫遠要塞,兩邊鼓譟的士兵都安靜了下來,數千雙眼睛一齊盯著那奔騰而來,迎風招展的白族大旗.

    諾其阿要將這面大旗插在城上箭矢可及範圍之內,距城越近,則榮耀越大,當然,危險也成倍增加.

    隨著距離接近,諾其阿全身的肌肉都繃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有可能襲來的弓箭之上,此時的他,雙手執著旗桿,完全靠雙腿控制馬匹.

    嗡的一聲,箭矢破空之聲,不用去看,只憑經驗,諾其阿便知道這一箭是衝著自己面門而來,聽到箭矢撕破空氣的炸響,心中不由一凜,好快的箭. 大旗一揮,啪的一聲,已將來襲箭支卷飛,與此同時,雙臂一麻,對方這箭好大的力道,怕不是十石強弓.

    心念剛剛轉動,空氣中又傳來嘯聲,居然是連珠箭,諾其阿不由提高了警惕,能用十石強弓射出連珠箭,對方是一個弓箭好手,不敢再向前衝,兩腿一夾馬腹,朝夕相伴的戰馬心意相通,陡地減速轉向,然後加速右衝,只是簡單的一個動作瞬息之間,諾其阿已是一個翻身,半身掛在馬側,將手中的大旗重重地戳進地面. 接著翻身上馬,插在腰里的長刀出鞘,噹噹兩聲,格飛了箭支,往回馳去,回奔的瞬間,他甚至還回過身來,向著城上豎起大拇指,然後重重向下一翻. 在白族士兵如雷的歡呼,城樓上的選鋒營的咒罵聲中,得意洋洋的一騎絕塵,回歸本陣.

    白族戰士歡聲如雷,剛剛諾其阿這簡單的一個動作看似容易,但縱觀整個部隊,能在高速行進的戰馬上作出這樣無視慣性的動作來,需要何等的馬術與力量? 更何況剛剛城樓上射下的三箭快如閃電,支支直奔要害,光是聽那箭矢破空之聲,便可知道厲害,白族人個個都是射箭好手,哪會不知厲害?

    城樓上,呂大兵臉上泛著黑氣,劈手扔下手中長弓,頭也不回地走下城樓.

    "諾其阿千夫長,果然有萬夫不擋之勇."完顏不魯笑嘻嘻地在馬上伸手挽住諾其阿,"插旗奪志,對方軍心失矣."

    諾其阿輕鬆地笑笑,"此乃小技,不敢言勇."

    "好,對方受此辱仍不肯出城作戰,看來是打定注意死地要塞了,完顏吉台,你率一千戰士去劫掠周圍鄉村,諾其阿,你率一千士兵隨時接應,我率剩下的士兵在這裡監視撫遠要塞."完顏不魯果斷地下達了命令.

    你不出城,我便去搶東西,你若出城與我野戰,當真是正中下懷,完顏不魯撫須微笑,大楚人,該你們嚐嚐厲害了.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1 01:40 PM

第五十二章:算計

    烽煙四起,哀殍遍地,整個撫遠籠罩在濃濃的恐懼的氛圍之中,去年剛剛來過的蠻族又來了。 。 所過之處,濃煙滾滾,剛剛建好的村莊在一片火花中化為烏有,本就可憐的一點財物在寇兵過後,點滴無存。 而更讓撫遠人肝膽俱裂的是,這一次寇兵不在以擄掠人口為目的,而是以殺死所見到的每一個人為最終結果,馬蹄所過之處,再無人煙。

    一份接一份的急報擺上了定州軍大帥蕭遠山的案頭,他緊皺眉頭,“蠻族這是在幹什麼?人丁不是他們一直以來劫掠的最重要的目標麼,怎麼這一次所過之處雞犬不留?”

    沈明臣拿起急報,道:“大帥,這一次蠻兵的統兵將領是安骨部落的完顏不魯。”

    蕭遠山恍然道:“就是在去年冬天莫名其妙被滅了族的安骨部落?”

    沈明臣點頭:“正是,不知是誰,滅了安骨部落,老弱婦孺,殺得是一個不剩,巴雅爾誓師會盟,聲明是我們定州軍所為,這一次完顏不魯是來報仇了。”

    蕭遠山沒好氣地道:“他們自己窩裡反,卻栽贓到我們頭上,這個完顏不魯真正是個蠢蛋,這莫名的怨氣移到我們定州頭上,卻是讓我們遭了殃。”

    撫遠傷亡慘重,要是以往,被人擄去還可安慰總有一天能將這些失落的同胞救回來,但這一次沒了腦袋,可也就沒了藉口,蕭遠山已經感受到了重重的壓力,作為定州主帥,治下出了這樣大的亂子,他不能不負起責任來。

    “明臣,看來我們必須得出兵援助撫遠,阻止完顏不魯的亂殺,否則這樣下去,撫遠將成鬼域。”蕭遠山無奈地道。

    “將軍,萬萬不可。”沈明臣連連擺手,“將軍知道,我們定州軍剛剛經歷改制,軍中充斥著大量的新兵,這戰力不可能與往日相比,更何交您看完顏不魯此舉,雖則有洩憤的成份,但何嘗不是想誘使我軍按捺不住,出城與其野戰,您貿然派出援助,只怕正中對方下懷。”

    蕭遠山無可奈何地道:“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將撫遠殺得一干二淨。”

    “完顏不魯不強攻撫遠,正是揚長避短,如我軍出戰,則是揚短避長,我斷言,只要我軍出城野戰,則必敗,那時,大帥好不容易積聚起來的實力又將消耗殆盡,那麼秋後巴雅爾大部來襲時,我們將​​如何應對?”沈明臣正色道。

    “那撫遠?”蕭遠山遲疑地道。

    “沒辦法,撫遠為了定州的全局,為了整個定州百萬生靈,不得不作出犧牲。”

    蕭遠山心裡實由也作此想,但由沈明臣說出來,他心裡卻感覺輕鬆不少,“如果這樣,那隻能委屈撫遠百姓了。呂大兵這次倒是知機,沒有出城浪戰,他手下都是老兵,如是做無謂犧牲,倒是不值。”

    沈明臣笑道:“這個大帥倒是放心,呂大臨不放心他這個兄弟,派了手下謀士馮簡去相助,以馮簡的見識,應當能看破這個局,阻止呂大兵出城。”

    “既然如此,我們定州軍的編練也應當加緊了,看蠻族這架勢,只怕秋後的規模更勝去年。”蕭遠山道。 “要其它三座要塞加強戒備,防止蠻族移兵偷襲。”

    “戴徹也是久經沙場的老將,當會小心戒備。”沈明臣笑道。

    兩人說到這裡,也是基本決定了撫遠百姓的歸宿,蕭遠山忽地想起一人,不由問道:“明臣,你可知李清現在在幹什麼?想必撫遠遇襲他也得到消息,崇縣與撫遠接壤,你說寇兵會不會侵入崇縣?”

    沈明臣在心裡小小地鄙視了一下蕭遠山,這李清可也是你手下的大將之一,雖然你不待見他,但也不至於將他丟到腦後不管啊,作為一個謀士,蕭遠山可以不理會這個李清,但他卻不得不關注,老實說,李清在崇縣的所作所為他都有所耳聞,也曾派人專門去關注過,只打聽到在李氏的資助下,李清過得著實不錯。

    “李清一聽到撫遠遇襲的消息,便動員了民夫修建軍門塞,看來他也怕寇兵襲擊崇縣啊!”沈明臣微笑道。

    “這小子年紀不大,但卻油滑得緊,這明暫保身倒是用得爐火純青,明臣,你說我要是派李清出兵,掃清撫遠境內蠻兵的遊騎,怎麼樣?”蕭遠山冷哼道。

    沈明臣失笑:“大帥,李清手下不過千多兵卒,聽聞年後他才擴軍,即便將常勝營滿編,手下也只怕是一群拿著刀槍的農夫,這樣的軍隊去與寇兵對陣,不是以卵擊石麼?李清斷然不肯的。”

    蕭遠山嘿嘿一笑:“我知道他肯定不肯,但我要的只是他一個態度,他若不肯,我便有理由處置他,哈哈哈,這官司便是打到御前,我也佔著理啊,不服上司調遣,畏敵怯戰,他便有李氏撐腰,又能怎樣?正好讓他灰溜溜地滾出定州。”

    沈明臣身上一陣惡寒,“大帥,要是李清奉命出征了呢?”

    “哪不是正好麼?讓寇兵給他一點苦頭吃吃,他手裡那點兵馬,只怕給對方塞牙縫也不夠。”

    “那要是他奉命出戰,去遊而不擊,那又如何?”沈明臣給出另一種可能,“如果這樣,大帥也說不了什麼,更何況在朝中,李氏勢力極大,到那時,大帥白白地得罪了李氏,給蕭家結了仇敵,卻又沒有損到李清分毫,豈不偷雞不著蝕把米。”

    蕭遠山微微點頭,“你說得在理,這事卻要從長計議。”

    這邊商量著如何對付李清,身在撫遠要塞的呂大兵卻已是坐立不安了,“馮先生,我們就坐看對方如此肆虐百姓麼?”眼見著寇兵將無數的百姓首級帶來,層層地丟在撫遠城下,城上的士兵都紅了眼。

    “將軍,小不忍則亂大謀,”馮簡道:“寇兵為什麼這麼做,就是要激怒將軍出城啊,將軍若出城作戰,正中對方下懷,我軍坐堅城而來出,保存實力,準備迎接秋後寇兵的大襲啊,蕭大帥要我們堅守不出,正是此理啊!”

    呂大兵拍案而起:“我不是什麼心懷仁義之輩,也不是什麼道德之士,我只是一介武夫,但我知道,將兵便要護民安境,先生,你也是飽讀詩書之輩,看敵軍如此虐我百姓,怎麼心安如斯,我決定了,我要出城。”

    馮簡大驚,“將軍,衝動不得啊!”

    呂大兵搖搖頭,“先生,我看完顏不魯只在城下留了千多人馬,另外兩股人馬卻分兵而去,顯然是料定我們不敢出城,哼,我偏偏不能如他意,我帶兩千人馬出城,選鋒營留下千多精壯士卒,再加上城內青壯,由先生主持守城,他也無隙可乘,我選其一股而擊之,以兩千部眾擊對方千餘人馬,雖敢說勝,但料也不會敗,至少可以阻敵再如此放肆。”

    “將軍?”馮簡還想勸阻。 但呂大兵斷然阻止了他的話,“先生,我知你是為我好,但我是朝廷將軍,不能眼見百姓如此遭難卻視而不見,即使馬革裹屍,我也是要出城一戰的,否則這樣拖下去,我撫遠便完了,士氣也將不復存,這樣到了秋後寇兵來襲,只怕也是不堪一戰,將軍,我們兄弟二人都是從小兵做起來的,我知道士氣可鼓而不可洩。”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馮簡呆了片刻,一顆百發蒼蒼的頭顱無力地垂了下來。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1 01:50 PM

第五十三章:接戰

    。 雙方的第一次接觸戰以呂大兵的完勝而告終,短暫而又激烈,數十名白族精銳在猝然遭遇兩千選鋒營士兵後,不及撤退,當下大部返身衝殺,餘下幾騎打馬飛逃而去,呂大兵**城來的有他僅有的五百騎兵,但這些騎兵在騎術上與這些馬背上長大的白族人有著很大的距離,追之不及,只能返身圍住殺回來的幾十騎白族士兵.

    在宜興的這一戰,讓呂大兵高興之餘卻又提高了警惕,這些白族蠻子的精銳程度超出了他的預感,一旦發現無法逃脫,他們便果然地拋棄了搶來的財物,掩護同伴脫逃報信,在明知無幸的情況下毫不猶豫地殺向死地,只要想為同伴爭取一點時間. 這種戰鬥意志讓呂大兵感到可怕.

    幾十騎蠻族士兵被選鋒營騎兵的幾次往返衝殺之後,便再無一人倖存,看著觸目驚心的戰損比,呂大兵剛剛的一點高興便煙消雲散,五百人圍殺數十騎兵,居然戰損比差不多達到了二比一,其中一次還被這幾十名蠻兵鑿穿了陣形,如果不是自己的步兵早已在遠處布陣,這些騎兵便會逃走了.

    瞇著眼睛看向遠處,陣陣煙塵滾滾而來,蠻族的援軍來了. 呂大兵心中驀地一陣興奮,騎兵,老子的確不是你的對手,但以步破騎,從來都是我們定州軍的強項,來吧,讓我會會名震草原的白族精騎.

    "收拾戰場,將死傷者運回要塞,餘部列陣,準備迎敵!"呂大兵凜然下令.

    二千選鋒營迅速行動起來,不愧是久經陣仗的老卒,一陣兵器的碰撞之後,一千五百步兵便迅速擺成了五個三百人的方陣,每個士兵之間僅有尺餘距離,以便揮臂刺出手中的長槍,後排士兵的長槍又從前排士兵的空隙之中伸出去,五座槍林瞬間便組成. 剩下的四百多騎兵經過剛剛的衝殺,馬力已略現疲乏,現在他們在步兵方陣的背後,騎士們都躍下馬來,盡可能地讓馬力得到恢復.

    遠處的蠻族馬速極快,不到柱香時間,便已出現在呂大兵的視野中,一聲號角,狂奔的洪流停下,騎兵們齊齊下馬,只有數十騎士兵擁著一名銀甲將領突出約百步,觀察著呂大兵的布陣.

    這個銀甲將領很眼熟,呂大兵只掃了一眼,便認出此人正是在要塞下插旗的那人. 心中不由冒出一陣怒火,幾乎便想躍馬而出,與他再決雌雄. 手抬起又放下,終於咬著牙放棄了這個念頭,現在他是統兵將領,不是江湖匹夫. 對方不是莽夫,與以往蠻族將領不同,在遇敵之初不是猛衝猛殺,竟然也知道節省馬力,顯然已將自己看做了同等的對手,對這樣的人,不得不小心.

    現在他只能靜立不動,等著敵人來攻,一旦自己搶攻,行進中隊列必然鬆散,那對於步兵來說,是致命的,讓對方的馬匹沖起來撞入陣中,自己的步兵就會成為羔羊.

    呂大兵在觀察蠻族的時候,諾其阿也正在打量著對面的軍陣,看著那五座前二後三的槍林嚴整之極,肅穆而立,閃著寒光的槍尖斜斜向上,不由嘆道:"難怪以我族鐵騎之利,這麼多年來始不能完全戰據定州,大楚以步破騎之術,的確有他獨到之處."

    身後一名將領笑道:"千夫長大人,只要我們能衝進去,鑿穿他們的陣形,引起他們的混亂,讓他們不能列成整齊的隊形,那他們就與豬羊也沒什麼區別. "

    諾其阿搖頭道:"要做到這一點,我們要付出極大的代價,大楚幅員遼闊,人口眾多,有充足的兵員,他們一個步兵只需要一年左右便能成為一個合格的戰士,而我們精銳的騎士可是經過十年二十年才能成長起來,我們拼不起."

    那將領冷笑:"話雖這麼說,但現在的大楚,像眼前這種精銳的步卒只怕也不多見吧!"

    諾其阿笑道:"那倒不錯,像眼前的選鋒營都是由上次大戰後殘存的士兵組成,打過仗,見過血,這種部隊最為難纏,定州其餘部隊嗎,只怕是遠遠不如."

    "千夫長,我們要打麼?還是這樣與他們對峙下去?"

    諾其阿微笑道:"打,當然要打,不要怎麼能拖住他們?左校王定下計策,不就是為了這一刻麼?我們不求打勝,但求將他們拖在這裡,拖得時間越長,對械左校王那邊越有利."

    身後的將領不滿地道:"大人,我們在這裡啃骨頭,左校王卻在哪裡吃香喝辣,真是讓人憋氣,撫遠要塞只剩了千餘人,左校王近萬部眾,還不是手到擒來."

    諾其阿揚手便是一鞭,"混帳,左校王此策甚好,這樣我們能以最小的代價奪取撫遠,撫遠要塞里軍械糧草​​極多,對我們是極大的補充,左校王派我們來,是對我們的信任,也只有我們能咬出這呂大兵,你以為左校王不派他兒子來是因為私心麼,如果在這裡的是完顏吉台,只怕早已揮兵狂攻,那必是必敗之局."

    挨了一鞭的將領忍著痛,"是,千夫長大人,是我錯了."

    諾其阿冷冷地道:"你記住了,安骨已不存在,完顏不魯現在是我白族的左校王,與我白族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左校王是何等人物,豈會不明白這麼淺顯的道理,這樣的混話讓我再聽到一次,我斫了你的頭."

    "全軍上馬!"諾其阿教訓完部將,霍地轉身,手中的狼牙棒高高舉起,身後千餘精銳一聲吆喝,同時翻身上馬.

    "福臨,你作第一波試探性攻擊,記著,減輕傷亡是我們的目的,但又要讓對方明白我們不惜死戰的決心."

    "遵命,千夫長大人."挨了一鞭的福臨一肚子的邪火,他要把這把火燒到對方身上.

    "喲喝!"一聲怪叫,福臨縱馬而出,在他身後,數百騎兵呼嘯而出.

    咚咚咚! 看到蠻族攻擊,呂大兵的中軍所在響起了有節奏的鼓聲,隨著鼓聲,最前面兩座方陣第一排的士兵將長槍伸出,槍尖朝上,槍尾深深地紮進身後的泥土中,第二排的士兵伸腳壓住槍尾,槍自己的槍也探出去,後排亦然. 長達九尺的長槍全都伸將出來,此時的兩個方陣,赫然變成了兩個刺猬.

    福臨帶領的兩百騎兵躍出己陣之後,便迅速飛散開來,在與定州軍長期的交鋒中,他們早知定州軍中有一種隨軍攜帶的強弩,只要兩名士兵便可拉開,射程達到千步,對騎兵能有效地形成殺傷,在己方衝到對方面前時,這種弩可以射出多達五輪,如果隊形過於密集,便成了活靶子,但只要分散隊形,這種弩瞄準不易,命中率不高,可有效地避免傷亡.

    空氣中響起尖銳的嘯聲,果然是這種強弩. 但很顯然,呂大兵軍中這種強弩攜帶不多,聽著空氣中的嘯聲,福臨心中大定,不過二三十具強弩而已,對自己形不成威脅.

    士兵產靈活地操縱戰馬,避開弩弓,直撲敵陣. 尚隔著百部距離時,白族士兵便引弓射箭,數百支箭便帶著呼嘯射向對方密集的軍陣. 論起射術,定州軍自然不能與這些馬上長大,從小便開弓射箭的白族精銳相比,更何況定州軍陣形密集,根本就不需瞄準,一個呼吸之間,一般的士兵已射出兩箭,技藝高超者更是射出了三至五支.

    選鋒營士兵不為所動,看到漫天箭雨,只是低頭護住面門,陣形不曾有絲毫鬆動,一陣叮噹亂響,無數箭支傾瀉而下,射在眾人的鐵甲上,有的滑開,有的掛在士兵身上,只有極少數不幸的傢伙被箭射在身上鐵甲的接縫處,流出血來.

    第一輪交鋒,雙方的對射都是徒勞無功,定州軍強弩少,命中率低,而白族的箭射得倒挺準,但對於選鋒營這種渾身著甲的鋼鐵怪物,亦是無可奈何. 有的選鋒營士兵身上掛滿了箭支,活像一隻刺猬,但卻絲毫不影響他作戰.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1 01:51 PM

第五十四章:完顏不魯的計劃

    撫遠要塞下,一片平靜,無論是城上還是城下,都陷入了一種奇怪的安靜,完顏不魯似乎無意攻城,只是陳兵塞下,而留守在要塞內的馮簡,直感到度日如年,整日心驚肉跳,總是感到有大事要發生. 呂大兵走後,他不敢有絲毫的懈怠,甚至都搬到了城樓上居住. 馮簡併不是一個不識兵事的書生,在跟著呂大臨的數年時間裡,他也曾多次為呂大臨出謀畫策,甚至隨著他踏上戰場.

    但現在他覺得太詭異了. "將軍什麼時候能返回?"一天來,他已無數次地問了這個問題,留守的振武校尉孫國慶搖搖頭,兩人透過暮色,看著遠處完顏不魯營中那明亮的燈火,馮簡忽地問道:"孫校尉,你說完顏不魯會攻城麼?"

    孫國慶笑道:"馮先生,你太多慮了,完顏不魯現在營中也只有千多人,如何攻城?他那點人馬,給我們塞牙縫也不夠."

    馮簡無聲地嘆了口氣,要是呂大兵不走,那撫遠要塞自是穩若泰山,但眼下? 如果完顏不魯增兵了呢?

    "完顏不魯如果增兵了呢?"馮簡問出心中的疑問,"不可能!"孫國慶斷然否決,"我們的哨探一直放在外邊,如果對方大規模增兵,我們不可能不知道."

    "不管如何,一定要讓將軍盡快回來."馮簡總是心中不安,對孫國慶道:"派探子出去,找​​到將軍的人馬,要將軍馬上回來."

    完顏不魯營中,雖然已是深夜,但完顏不魯仍然精神極好,端坐在營帳中,看著完顏吉台,問道:"怎麼樣了,明天午時都能準時趕到嗎?"

    完顏吉台點頭道:"父親放心,我們駐紮在上林裡的兵馬,我又調了三千過來,同時,徵召了附近的數個部落,攜帶一些簡易的攻城器械,明天午時,同時趕到."

    完顏不魯欣尉地一笑,"那就好,明天早上,開始清除對方的哨探,盡量延遲對方知道的時間.只要我方人馬趕到,哼,撫遠,將是我的囊中之物."

    "父親高明!"完顏吉台眼中閃著凶狠的光芒.

    這一次完顏不魯策畫了很久,目的就是要拿下撫遠要塞,其一是要為自己部族報仇,其二他也要向巴雅爾展現自己的能力,以赫赫戰功來壓制白部對自己升左校王的不滿.

    他先以三千部屬示威撫遠,威嚇對方不敢出戰,再分兵劫掠,燒光殺光搶光,以激怒對方主將,如果對方是呂大臨,那他斷然不會作此無用功,但呂大兵則不同,這兄弟兩人都是定州軍中悍將,蠻族對他們二人都有很深的研究.

    誘試呂大兵出戰之後,將其牢牢牽制住,能不能消滅倒在其次,主要便是要堵住他返回撫遠的路,最後,他暗調兵馬,徵調附近的小部落,爭取能以雷霆一擊,拿下撫遠要塞,為秋後的大徵掃清一個障礙.

    他將自己的計劃報給巴雅爾後,巴雅爾只是批復了五個字,"你是左校王."這意思很明顯,你是左校王,你有權作出你職權範圍內的事,但是你也要負起萬一失敗的責任來.

    完顏不魯沒有猶豫,他決定堵一把,他沒有什麼可失去的,現在看來,一切順利,他要在定州蕭遠山反應過來之前拿下撫遠,並堅守到秋後.

    宜興,雙方從第一次交手到現在,已過去了十數個時辰,呂大兵從最初的興奮,到而後的焦燥,直到現在的疑惑,蠻兵並沒有想要硬攻他的步軍方陣,每一次都是淺嚐則至,但卻又不離去,總是與他保持在隨時可以接戰的範圍之內,戰場主動權完全掌握在對方手中,這讓他感到無比窩火,要是自己也有一支千人騎軍就好了,那驅逐這群蠻子便只是舉手之勞,但現實沒有如果,經過一天的接觸戰,他的騎兵又損失了數十人,現在基本只能在步卒的衛護下進行側翼的游擊.

    對方到底要幹什麼? 呂大兵陷入沉思,看著已顯得有些疲乏的士兵席地而坐,機械地嚼著乾糧,飲著泉水. 對面的蠻兵也好不到那裡去,雙方都是疲憊不堪,但卻都不得不保持著高度的戒備.

    這只蠻子為什麼要這樣死纏亂打? 這不符合蠻族一貫的來去如風的作戰風格啊,而且與對面的將領通過這幾次的交手,可以明顯感到他也是一個極為知機的人物,但為什麼選擇了這樣一種說起來對蠻族極不利的打法呢? 他想幹什麼? 他的目的何在?

    呂大兵煩燥地站起來,眼光不由轉向撫遠.

    撫遠! 呂大兵的身上猛地冒起一層冷汗,遍體生寒. 對方想謀撫遠,這支偏師的目的就是要將自己的主力拖在這裡,完顏不魯絕對不只三千人馬,他一定暗伏有兵馬,趁自己遠離要塞之機奪取要塞.

    要塞里只有一千餘士兵,剩下的都是百姓.

    呂大兵揮手扇了自己一記耳光,這一清脆的聲音立時將周圍士兵的目光吸引了過來,都是奇怪地看著自己的將軍,心道將軍這是發得什麼邪火啊!

    "全軍整隊,回撫遠!"呂大兵聲嘶立竭地吼道.

    諾其阿看到了對方軍隊的異動,心道自己的拖延時間的計策終於被看破,接下來將是一場苦戰了. 左校王,希望你的計劃成功,否則我手裡的兒郎們可就死得太不值了.

    "上馬!"諾其阿大聲下令.

    雙方沒有任何的試探,從一開始便進入到了白熱化的交戰,一天下來,雙方的虛實都摸得一清二楚,再沒有任何玄虛可言. 馬蹄翻飛,白族戰士不再是繞陣而過,而是凶狠地縱馬撞向刺猬一般的槍陣,戰馬嘶鳴,被騎士強勒著沖向死亡,巨大的戰馬撞在槍尖上,馬上的騎士高高飛起,在落在矛尖上的瞬間,將手裡的武器投擲出去,只求能傷到一個敵人,更有僥倖者落在縫隙之間,根本來不及爬起,就這樣倒在地上,揮舞武器.

    如同一把錐子般刺進方陣的諾其阿並沒有衝出多遠,便被步​​兵糾纏上,失去了速度的騎兵便立即成了離開了水的魚兒,長槍翻飛,一波接著一波,將一個個騎士刺落馬下,而與此同時,一個個的選鋒營士兵也被對方砍落馬下.

    臨死的慘叫,受傷的哀號,急如雨點的鼓聲,兵器交接的脆響,匯成了這一曲戰場死亡交響樂.

    一波攻擊結束,諾其阿旋轉馬頭,清點著匯集在自己身邊的戰士,便是剛剛這一輪衝擊,便有數十健兒永遠地留在了對方的方陣中,他不由一陣心疼.

    對面,頂在最前面的兩個方陣緩緩後退,一直退到後面的三個方陣之後,開始重新整理隊形,排成嚴密的方陣.

    諾其阿苦笑一聲,開始集合自己的部隊,只要對方有後退的意圖,他便又將展開下一次攻擊,這一場不死不休的局面.

    夜幕降臨,雙方一連進行了數次惡戰,每方都丟下數十上百的性命在戰場上,選鋒營在也不過向撫遠方向後退了十里左右. 雙方都不得不停下來休息,積蓄力量,準備下一次的應對.

    呂大兵雙眼血紅,眼中已是佈滿血絲,前面的三次惡鬥驚心動魄,最後一次他更是親自上陣,才將對手的進攻打退,對方傷亡慘重,但自己也不好過,雙方的戰損比始終維持在二比一,按照這個速度,對方死光,自己也將不復存在了.

    看著夜色,呂大兵作了一個艱難地決定.

    他召來了自己的騎兵校尉. 看著這個渾身血蹟的校尉,呂大兵的眼中露出一絲歉意.

    "對不起,兄弟!我需要你,選鋒營需要你,撫遠需要你!"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1 01:5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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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撫遠血戰(一)

    撫遠要塞上,遠出滾起的煙塵和陸續出現在視野中的部隊讓馮簡肝膽俱裂,那裡,不僅有騎兵,更讓他害怕的是,還有大隊的部卒以及他們拱衛著的一些大型攻城器械。 馮簡絕望地閉上了眼,看對方的人馬,怕不有二三萬之眾。

    終於還是落入了完顏不魯的算計中,馮簡轉向宜興方向,他知道,此時的呂大兵就應在那個方向,將軍啊將軍,你可知道你已墜入對方觳中嗎? 如果此戰過後,你還能活下來,也許以後你可以成為一個真正的將軍。

    絕望的馮簡睜開眼時,從他眼里便再也看不到任何的負面情緒,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絕然,身邊的振武校尉孫國慶卻還沒有從震撼中恢復過來,木呆呆地看著城下不斷湧來的敵人,兩手下意識地抓著城磚,指甲在堅硬的城磚上劃得滋滋作響。

    “孫校尉,準備戰鬥吧,敵人要攻城了!”馮簡隨手拔起身邊器械架上的一支長矛。 城上的士兵也都被突如其來出現在城下的敵人驚呆了,城上死一般的寂靜。

    馮簡大怒,幾步奔到城樓邊,拿起鼓捶,拼命地擂起戰鼓,“戰士們,敵人來了,準備戰鬥吧!”他揮臂擊鼓,白髮飄揚,城上的戰士被鼓聲驚醒,回望城樓上馮簡鬚髮勃張,白須白髮在風中飄揚,胸中驀地激起一股激昂之氣。

    “殺敵!”

    “殺敵!”

    眾人一齊高呼起來。

    “戰士們,撫遠要塞城高險峻,別說是兩三萬敵人,便是五萬敵人又能怎樣,咱們照樣讓他灰頭土臉,呂將軍正在趕回來,蕭大帥的援兵也在途中,只要我們堅持一天,就能獲得勝利!”馮簡爬上城樓,振臂高呼。

    孫國慶有些羞慚,自己一個武將,居然還不如一個白髮蒼蒼的書生有勇氣,一路小跑到馮簡的身邊,低聲道:“馮先生,我們要把衛堡裡的人撤出來,兩個衛堡里人手嚴重來足,都只有百多人,放在哪裡只是送死,撤回來還可以幫助守住主塞。”

    馮簡沒有說話,眼光看向不遠處的兩座衛堡,眼中滿是悲哀之色,“不能撤,兩座衛堡是我們的有力屏障,如果讓蠻族佔據衛堡,則可以從衛堡上壓制我們左右兩翼,以蠻族的弓馬水平,我們左右兩翼必將損失慘重。更何況,兩座衛堡裡,人可以撤出來,但八牛弩是撤不出來的,你想想,要是對方用八牛弩射擊我們,你怎麼辦?”

    孫國慶當然知道衛堡對主塞的作用,但那裡面都是他的兄弟,是他的直系屬下,將他們放在哪裡,用不了多久,便會成為一座孤島,那是直接將他們送下了地獄。

    “我們就看著他們去死嗎?”他大聲爭辯道。

    馮簡閉上眼,“告訴衛堡的弟兄,他們堅持的時間越長,我​​們獲得勝利的希望就越大。請為國家,為撫遠的百姓,死戰吧!”

    孫國慶臉若死灰。

    “來人啊!”馮簡大聲喊道,一名士兵應聲跑來,“去通知撫遠縣令,公告撫遠要塞里所有百姓,如果不想被敵人殺進城來,剁下他們的腦袋像城外的那些人一樣築成京觀,那就人不分男女老幼,都準備上城殺敵吧!”

    “派出人手,向將軍,向周邊各友軍,向定州求援,蠻族在軍來襲啦!”

    完顏不魯站在要塞之下,看著這座雄偉堅固的要塞,心裡不禁一陣得意,撫遠,就要是他的了,在短短的時間裡,他徵召了附近的多羅部,葉赫部,飛羽部等十數個小部落,組成了三萬大軍,加上他統率的白族五千精銳,拿下千餘人留守的撫遠,豈在話下?

    “拿下撫遠,首先便要拿下這兩座衛堡,這兩座衛堡現在各自只有定州軍百多人,哪位首領卻拿這頭功?”完顏不魯環視著周圍的部落頭人。

    現實真是很奇怪,像不久前,完顏不魯的身份也和這些部落頭人一樣,在部族被滅的時候,所有的其它部族都以為他將完了的時候,他居然成了白族的左校王,往日里稱兄道弟的部落頭人轉瞬間就葡伏在了自己的腳下,真是禍也福也,難以預料。

    “左校王,我部願往!”兩位部落頭人站了出來,是牛頭部與飛羽部,他們都是白族的鐵桿追隨者。

    “好!”完顏不魯大喜,“拿下衛堡,便是首功,攻下撫遠要塞後,所有戰利品你們各得兩份。”完顏不魯慷慨地道。

    其餘的部落頭人臉上不由露出懊悔之色,以一部之力攻擊一個百多人駐守的衛堡,還不是手到擒來,自己慢了一步,卻讓這兩個傢伙搶了先了。

    牛頭部頭人哈勒努特與飛羽部頭人阿古占得意洋洋地奔向自己的族人,片刻之後,這兩部人馬蜂湧而出,因為是仰攻衛堡,戰馬已失去了作用,牛頭部與飛羽部都下馬步戰,執著兵器,扛著雲梯,嗷嗷叫著奔向衛堡。 而完顏不魯的大部則緩緩向前壓進,​​阻止主塞有可能對衛堡的援助。

    兩座衛堡的士兵在看到主塞上的旗語之後,已是抱了必死之心,左衛哨長李春笑顧左右,“弟兄們,我們就要死了,在我們死前,多拉幾個墊背的吧!”百多人一齊嗥叫起來,臉上露出猙獰之色,左右是個死,便在死前多找幾個伴兒吧。 與此同時,右衛也在發生著相同的故事。 抱著必死之心的士兵湧向衛堡各處,眼露凶光,緊緊地盯著逼上來的蠻族。

    八牛弩那特有的嘯聲打破了戰前的寧靜,強力弩弓射入人群,牛頭部密集的人群立時便被射出一條胡同,粗如兒臂,長約四尺的八牛弩箭串葫蘆般地串起數人,餘力未盡,將他們身後的人撞倒一大片。

    “好!”衛堡裡的士兵大叫起來,數人合力,又將八牛弩重新上弦。 每架衛堡上都配有兩架八牛弩,射程約有千步,在這個距離上,蠻族便只有挨打的份。

    兩部中各有數十騎飛騎而出,騎兵速度快,八牛弩一旦固定,很難改變角度,素性便不理會奔來的騎兵,騎兵飛奔到衛堡數十步距離,開弓引箭,對堡上進行壓制射擊,箭嘯聲聲,這些蠻族個個箭術精良,極有準頭,堡上士兵稍不留意,便會中箭,雖然有盔甲摭擋,但若被射中面門要害,那也會一擊斃命。 堡上開始出現了受傷的士兵。

    八牛弩威力雖大,但射速卻慢,兩座衛堡上只射出約兩支弩箭,狂奔而來的攻城者便湧到了衛堡之下,雲梯被搭了起來,兩族士兵如同螞蟻一般開始順著雲梯向上爬來。

    “放擂木!”

    守堡士兵猛拉繩索,吊在衛堡垛碟之上的擂木呼地一聲落將下去,秋風掃落葉一般將雲梯上的敵人打將下去,被擂木直接打下去的人自是筋斷骨裂,死得不能再死了,便是僥倖避過擂木,但從高約十數米的地方跌下去,也難免斷手斷腳,轉眼之間,衛堡之下便多了一層屍體和一群慘叫的傷兵。

    “準備石頭!”李春大吼。 “給我砸!”堡下敵人太多,不需要看,只要將石頭扔下去,便能砸中敵人。 一群士兵抱起石頭,蜂湧衝上。

    “弓箭手,弓箭手,給我壓制對方的騎兵!”

    一陣狂攻之後,牛頭部與飛羽部銳氣盡視,別說拿下衛堡,便是連衛堡的牆頭也沒有爬上去。

    看到敵人潮水般的退去,李春長出一口氣,一**坐在地上,這還只是剛剛開始,接下來會有更大的苦戰。 環視手下的士兵,已是有十數人永遠也站不起來了,他們大都是被城下的弓箭直接射中面門而亡的。

    “狗日的蠻子,箭射得真準。”李春從垛碟裡小心地探出頭,敵人又開始集結了,這一次他們以大盾打頭陣,“狗日的,來得真快!”

    牛部和飛羽剛剛太過於輕敵,以為百多人守衛的衛堡還不是一個衝鋒就拿下來了,殊不知這些要塞衛堡大楚都措索了上百年,對於所有的攻城手段都有預防,像他們這樣憑一時血氣之勇,除了送死,當真是沒別的什麼路走。

    看到衛堡輕鬆擊退敵人的第一次攻擊,主塞這邊爆發出一陣陣的歡呼,但馮簡與孫國慶知道,第一波只不過是試探性地攻擊,接下來才是真正的苦戰。 但士氣卻是可鼓而不可洩的。

    “大家瞧見沒有,衛堡只有百多名弟兄,便能讓敵人無法可施,我們這裡有上千人,還有數千百姓為後援,想要攻下撫遠,門兒都沒有!”馮簡激昂地大喊道。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1 01:52 PM

第五十六章:撫遠血戰(二)

    諾其阿遇到了麻煩,他萬萬沒有想到呂大兵居然膽大如斯,更是決絕如此,居然派了他手下不足四百人的騎隊反沖自己的營地。 .

    本來入夜之後,伸手不見五指,讓他已沒了夜戰的心思,如果對方不跑的話。 在這樣的夜晚,沒有那個將軍敢冒這樣的險,這樣的戰場,極易引起部隊的崩潰。

    為了防止呂大兵夜遁,他將哨探放得距呂大兵部極近,只要對方一動,便會發出信號,但他萬萬沒有想到,哨探的信號的確發出來了,但對方卻不是逃走,而是用所有的騎兵進行孤獨一擲的反沖。

    選鋒營的騎兵幾乎是尾隨著諾其阿的哨探衝進了過來,本來準備追擊對方的諾其阿部一下子便被蜂湧而來的敵騎衝亂陣腳,一片混亂之中,已經分不清是友是敵,在黑暗裡,騎士們揮動手中的長矛大刀,亂砍亂劈,這個時候,沒有人敢,也沒有人有時間卻分辯是友是敵,眾人只知道殺光身週的人,自己才能安全。

    遠處,呂大兵看到自己僅有的騎兵衝進了敵陣,眼中不由淚水長流,他知道,自己的騎兵將再也不會回來了。

    “我們走!”一千五百部卒含淚拔營,飛快地踏上歸途,而身後,激戰尚在繼續。

    諾其阿又驚又怒,此時,他也不知道如何收攏部眾了。

    選鋒營騎兵已經不准備再活著了,為了大部隊順利返回撫遠,他們必須盡可能地將諾其阿部拖在這裡,這樣的夜晚,這樣的混戰,對他們而言,實在是再好不過了。 悶不作聲地揮刀狂砍,直到自己墜馬落地。

    有的士兵衝出了混亂的戰場,但又義無返顧地策馬奔將回來,重新將自己投入戰場,反正敵人比自己多得多,揮刀亂砍,砍中敵人的機率比砍中自己人的機率大多了。

    費盡千辛萬苦地諾其阿在約一個時辰後才將自己的部隊重新集結,親衛們點燃了數十根火把,甚至連他的旗幟也點燃,使之成為一個巨大的火炬,這才讓他的士兵們慢慢地匯聚到了火光下的諾其阿身邊。

    諾其阿眼中冒著綠火,真是氣得七竅生煙,自己低估了呂大兵的勇氣。 看著聚攏在身邊七百多騎兵,無話可說,白天一天的激戰,自己也不過損失了不到二百騎,這一個時辰的混戰,自己就折了百多人,這可都是白部的精銳啊,而那天殺的選鋒營騎軍,居然還有二百騎擋在自己的面前,此時,諾其阿部點起越來越多的火把,將戰場罩得通亮。

    對面的騎兵首領高高地舉起了戰刀,盯著對面的諾其阿,諾其阿也在看著他,他想記住這個以身飼虎的好漢。

    “選鋒營,前進!”對面的騎士高喊,二百多騎成一個錐形,以那騎兵首領為錐尖,狠狠地紮向諾其阿。

    “殺光他們!”諾其阿一聲怒吼,一馬當先中出,迎上那騎兵首領,一擋一格,兩馬交錯,諾其阿在馬上風車般地扭轉身子,手中長刀閃電般削出,那騎兵首領腦袋立時便飛上半空,一蓬熱血灑下,無頭的屍身被戰馬馱著又奔了數十米,方才轟然倒下。

    兩支騎軍狠狠地對砸在一起。

    又是半個時辰過去,諾其阿的對面再也沒有了對手,只餘下失去主人的戰馬在戰場上逡巡,諾其阿臉色難看之極,看了一眼呂大兵消失的方向,“追!”中

    中午時分,諾其阿終於追上了呂大兵的部隊,但卻只是其中一部約五百人,這五百人臉上寫著絕然之色,槍陣如林,一名校尉挺立營中,冷眼看著諾其阿。

    諾其阿身上一陣陣發寒,呂大兵率餘部也去,只是留下了這只部隊來阻擊自己,等自己殺光了這一支人馬,是要一個時辰,還是兩個時辰,只怕那時呂大兵已去得遠了吧? 諾其阿自嘲地搖搖頭,忽地覺得大單地巴雅爾的判斷有誤,大楚真地已從根子上爛了嗎? 可為什麼自己碰到的這些人居然如此決絕,絲毫不顧生死地前赴後繼?

    左校王,我已為你掙取了一天半的時間,你以三萬之眾攻千餘人守衛的要塞,應當已拔下了吧? 漢人的軍書中不是說過圍城之敵,十倍則攻之,你可是有三十倍啊!

    諾其阿心中一陣意興闌珊,胸中再也湧不起絲毫戰意,身上的銀甲上濺滿了血跡,變得花一塊白一塊。

    “監視他們,只要他們不發動攻擊,我們也不主動攻擊。”諾其阿道,不管如何,呂大兵肯定是趕回撫遠了,希望完顏不魯那裡已經得手。

    完顏不魯還沒有得手,此時撫遠兩座衛堡早已失陷,兩百多選鋒士兵已全部戰死,但左衛李春在陷落前作了最後一件事,就是將八牛弩的弓弦和一些得要的組件一刀兩斷,讓左衛的這兩架八牛弩再也不能威脅到主塞。

    牛頭部與飛羽部各付出數百條生命才將兩座衛堡拿下,心裡是氣得要死,疼得要命,數百精銳之士,這對於他們這樣的小部落來說,那可是一小半的家當了,拿下衛堡,兩部便死活不再參與攻擊主塞的攻擊,只是佔據了衛堡,在堡上向主塞進行壓制射擊,希望拿下撫遠後能在戰利品上有所補償吧。 此時的兩部頭人真是欲哭無淚,誰能想到區區百人衛戍的小堡能有如此戰力呢?

    衛堡失陷,主塞便立即遭受到圍攻,千餘士卒根本不可能守住所有的城牆,此時,撫遠縣令組織的青壯們拿著刀槍衝上了城頭,馮簡只是簡單地分配給了他們一些老兵作為臨時的果長指揮,便全部派上了一線。

    “把石頭砸下去,把滾油倒下去,把擂木推下去,把爬上來的敵人砍下去,如此而已!”老兵很簡單地告訴青壯。

    城頭的鮮血,城下堆集的屍體,空中密如飛蝗的羽箭讓這些不久前或是拿著鋤把,或是握著算盤,或是捧著書本的年輕人們臉色煞白,雙腿發抖,幾乎邁不動步子,老兵不耐煩了,拖著他們來到城牆邊,指著城下堆集如山的人頭:“看到了嗎,看到了嗎?守不住城,你,我,他的腦袋都會堆到哪裡去。”扒著他們的頭又轉向衛堡,“看那裡,那裡剛剛有兩百個弟兄死了,但你看看堡下,有千多蠻子給他們陪葬,值不值,太值了。”

    年青人們嘔吐,幾乎將苦膽也吐出來,吐完過後,站起來,雖然臉色還是那樣白,腿還在發抖,但眼神卻堅決多了,老兵滿意了,只要這些人砍出第一刀,戳出第一槍,那麼他們就會忘記所有的恐懼,雖然這是些菜鳥,但這畢竟是守城,有堅城可倚仗。

    撫遠全城男女老幼齊上陣準備抵抗蠻族,此時的定州也炸開了鍋,以前一直判斷蠻族不會大舉攻城,但現在看來錯了,完顏不魯聚集了數萬蠻兵猛攻撫遠,這是要取之而後快的架式,一旦讓他得手,那麼等於是為巴雅爾即將到來的秋狩打開大門,定州門戶將被戳開一條大縫。 特別是撫遠剛剛送來的急報讓蕭遠山險些昏倒,呂大兵居然率軍出城野戰,至今未能返回要塞,現在的撫遠居然是馮簡和一個振武校尉領著千多士兵在守。 而這份軍情,已是一天以前的了。

    “這個王八蛋!”呂大臨當場便掀了桌子,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派了馮簡去,這狗東西還是那副德性。

    “大帥,給我一個營,我去撫遠!”呂大臨當庭跪下,“大人,我去撫遠,不是因為大兵是我弟弟,這個混帳我饒不了他,撫遠如破,定州門戶大開,威遠,震遠等要塞就有被抄斷後路,成為孤城的危險,大帥,巴雅爾一定會注意到這一點,他一定會馬上東來,不會給我們時間奪回撫遠的。”

    蕭遠山扶起呂大臨,“大臨,你從定州集合人馬出去,等你到撫遠,即便是日夜不休,也要四五天,那時撫遠還在嗎?”

    “大人,即使撫遠已使,我也可趁完顏不魯立足不穩,將他趕出去。”呂大臨大聲道。

    蕭遠山搖搖頭,“不,撫遠不能丟,撫遠不能丟。”在屋裡轉了幾個圈子,猛地大喊道:“明臣,明臣,八百里急令,崇山李清全營出擊,務必在一天內趕到撫遠。援助呂大兵。”

    “大人,李清手下千多士卒,怎麼能擔此重任啊?”呂大臨大叫道。 “還是從震遠調兵吧!”

    蕭遠山回過頭來,“大臨,從震遠調兵,最快也要兩天,撫遠守得住嗎?李清的常勝營已滿編了,三千人馬,只要一天能趕到,便能守住撫遠。”

    “大人,李清即便將常勝營擴編,可那隻是一群農夫啊,怎麼上得了戰場。”呂大臨搖頭。

    蕭遠山深深地籲了一口氣,“明臣,傳令吧,告訴李清,他要什麼,我給什麼,只要他能在一天之內趕到撫遠,守住撫遠。”

    “是,大人!”沈明臣匆匆而去。

    蕭遠山頭一陣昏眩,呂大兵,你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此時的蕭遠山想得更多,如果完顏不魯奪取了撫遠,那麼巴雅爾必然提前東征,自己的定州軍目前尚不堪一戰,如果真是那樣,怎定州危矣,自己也危矣。

    撫遠,撫遠! 蕭遠山心裡默默地念叼著。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1 01:53 PM

第五十七章:撫遠血戰(三)

    撫遠血戰爆發之機,李清已將左翼王啟國與騎翼姜奎部秘密調到了軍門塞附近,軍門塞已徵集了萬餘民夫正夜已繼日的趕工,一座要塞的輪廓已基本顯現。 。 李清也作好了蕭遠山隨時調他去撫遠的準備。

    但他萬萬沒有想到,局勢一下子惡化到瞭如此地步,呂大兵居然出城而戰,被完顏不魯抓住了機會,三萬部眾攻擊千多人守衛的要塞,這下樂子大了,捧著統計調查司剛剛上報的情報,李清神情沉重。

    “尚先生,看來我們要提前出兵了,我擔心撫遠將失守。”李清悶悶不樂地道,這與他們之前的計劃有了極大的不同。

    “大人,如果得不到蕭遠山的命令,我們私自出兵是犯了軍紀的,到時只怕蕭遠山會抓住這個事情為難大人。”尚海波也極是惱火,呂大兵你個小娘養的,怎麼不按老子想得來呢? 你這一出,可是將整個定州都玩進去了。

    “蕭遠山肯定會命令我們出擊的。”李清斷然道,“不會超過明天,撫遠千餘人已經守了整整一天,今天是第二天,我們趕到撫遠要一天,也就是說,撫遠要撐過三天,海波,你有信心他們守得住嗎?”

    尚海波搖搖頭,“沒信心。”

    “不錯!”李清點頭道:“我們慢慢向前走,我想蕭遠山的命令最遲今天就會到。對了,可以先令姜奎的騎兵出擊,至少可以牽制部分攻城兵力,我不想撫遠失守,如果真是這樣,那麼我們崇縣就直接暴露在了蠻兵的攻擊之下,而且我們先前的一切計劃都要落空了。”

    “只能這樣了!”尚海波無奈地道,“可惜了這麼一個敲竹槓的機會。”

    李清笑道:“敲竹槓的機會以後還是會有的,現在顧不得這麼多了,救兵如救火。我這就去佈置出兵,將馮國與過山風都調來吧,崇縣交給許縣令和老路。”

    軍門塞頓時忙碌了起來,士兵們紛紛開始打點裝備,準備上路,常勝營打劫了安骨部落之後,收成不錯,雖然在民生上花了不少錢,但士兵們的裝備也沒有拉下,反正從安骨部落裡搶來了不少的鐵甲,皮甲,總之,這些士兵們基本上還是做到了人人有甲。

    部隊集結完畢,李清正準備下令出發的當口,一陣急驟的馬蹄聲伴著一個聲嘶力竭的聲音傳來,“大帥八百里加急命令,常勝營李清參將立即出兵撫遠。”一個傳令兵一人雙馬,直奔而來,看到李清的將旗,翻身下馬,將命令交到李清手中,已是一個倒翻,栽倒在地,口吐白沫。

    趕緊讓人將這個飛奔了近一天的傳令兵扶下去,李清打開命令,略略掃了一眼,便笑道:“尚先生,敲竹槓的機會還在,你在這裡負責敲竹槓,我領兵先去了。”

    尚海波接過命令,看了看大笑道:“山窮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哈哈哈,將軍卻放心去,我隨後便押運大批軍械趕來。”

    撫遠要塞的血戰尚在繼續,完顏不魯的攻城大軍已數次攻上了城頭,但卻總是不能立住腳,馬上便被眾志成城的守軍趕下來,完顏不魯的眉頭也越皺越緊,對衛堡和主塞的攻擊已經持續了一天半,當是兩個衛堡便花去了半天功夫,這讓他大為意外,昨夜想了半宿,今天剛開始攻城便派上了白族精銳協助功城,但也只是攻上城頭便被打了下來。 他可不想讓精銳的白族騎兵被當作攻城的砲灰使用,只能驅趕著各部落加緊攻城,首次攻上城頭讓這些部族頭人精神大振,各自振奮精神,但也只是又數次攻上城頭而已,每當這個時候,守城的士兵便爆發出駭人的能量,將好不容易站到城頭的部落勇士兵打下來。

    看看日頭,又是已近黃昏,呂大兵不是笨蛋,此時肯定已察覺到了不對,只是不知諾其阿能拖住他多少兵力。

    看著又一波攻擊被打退,馮簡無力地坐倒在血泊中,他的身上已中了數箭,所幸受傷不重,但也是血跡斑斑,四周盡是倒斃在地的戰士屍體,現在已死了多少人,他已沒有心思去關注了,老卒的傷亡還好一點,恐怕也只剩下三五百人了吧,至於青壯,馮簡無力地苦笑一下,數千青壯還有多少? 他不敢去想像。

    城牆下又湧上一群人,馮簡勉力睜開疲乏的眼睛,看到身上也是染滿血蹟的撫遠縣領又帶著一群人走上了城頭,可城裡還有青壯麼? 晃晃頭,身體不由一震,跟著撫遠縣令走上來的都是白髮蒼蒼的老頭,老婦,還有荊釵布裙的婦女。

    “你胡鬧什麼,他們來不是送死麼?”看到這群人默默地撿起刀槍,走到城垛旁,馮簡跺著腳問縣令。

    腦袋上被箭撕去一塊的縣令頭上亂七八糟地纏著一條布帶,血兀自從布帶下流將出來,伸手抹了一把血跡,渾沒有了平時的斯文,“馮公,皮之不存,毛將焉附,這些人都是自願來的,我可沒有​​逼他們。再說了,馮公不也是白髮蒼蒼麼?”

    馮簡搖搖頭,一肚子的話,卻沒有說什麼,城下鼓聲又響了起來,本已累得站都站不穩的士兵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一下子躍了起來。 八牛弩又響起了令人齒酸的吱吱聲。

    多羅部的勇士羅絡再一次跨上了城頭,上一次他也曾站到這裡,但被數名士兵合力打了下去,要不是城下已墊了厚厚的一堆屍體,他此時已經去長生天哪里報到了,休息了半日,才緩過氣來,不服氣地他再一次參與了攻城,又一次地站到了先前跌下來的地方,不過這一次他面對的士兵可少多了。

    大笑著揮動手裡的板斧,砍斷數根戳向自己的長矛,縱身便躍下城垛,板斧舞得風車一般,便向四周殺去。 又是一群人圍了上來,羅絡幾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圍上來的都是些什麼人啊? 老頭子,老婆子,還有幾個女人,是的,是女人,他確信自己沒有看錯,

    白髮蒼蒼的老頭子老婆子們紮手扎腳地撲上來,沒有絲毫猶豫,他揮動大斧,砍向這些人,看到白頭飛舞,但仍有更多的人撲上來,終於,有一個老頭子撲到了他的腳下,大驚之下,他揮斧向下,深深地砍進這個老頭的背部,但便是這稍稍的一耽誤,更多的人便僕到了他的身上,是幾個女人,他感覺到了,但此時的他卻絲毫沒有感到恰快,有的隻的恐懼,因為他感到有一個銳利的東西從他的下腹穿過,一股溫熱的感覺迅速地從那裡湧將出來。 他眼睛突出,渾身的力氣慢慢消失,我,羅絡部的第一勇士,居然是死在這樣一群人手中,羅絡忽地想笑。 神識模糊中,他看到殺了他的這群女人又跳了起來,飛奔向另一個地方,他長長地吐了一口氣,頭一歪,死不瞑目。

    馮簡覺得守不住了,越來越多的蠻族跳上了城頭,雖然他帶著一群老座在城頭四處救火,但仍是防不勝防,他眼看著撫​​遠縣令便在他身邊不遠處被一個蠻族一刀劈去了半個腦袋,校尉孫國慶被砍去了一條膀子,但他無能力。 這就要完了嗎? 他意識開始有些模糊起來。

    迷糊中,一陣巨大的歡咚聲傳來,他聽到了急促的腳步聲,“將軍回來了!”城樓上響起陣陣歡呼,呂大兵,他回來了。

    “殺呀!”他聽到了熟悉的聲音,神誌一鬆,徹底地昏了過去。

    呂大兵,終於在城池即將失守的瞬間帶著他的一千士兵趕了回來。

    城下,完顏不魯臉色鐵青,有一瞬間,他甚至以為城已被攻破了,但這想法轉瞬便被擊得粉碎,呂大兵的將旗在城樓上高高地豎了起來。

    “暫停攻城!”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他一撥馬頭,向後走去,身後,是潮水般退下的各族士兵,每個人回頭的眼神中,都帶著極其的不甘。

    一點點,就差哪麼一點點啊! ! 每個人都是這麼想的。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1 01:54 PM

第五十八章:最後的瘋狂

    一天的血戰之後,撫遠要塞陷入了平靜之中,無論是要塞里還是外面的蠻軍,他們都需要時間來消化或準備,明天將會迎來新的戰鬥。 . 沒有時間悲傷,城上抓緊時間清理城頭,戰友的屍體被一具具抬下去,迅速被火化,只留下一個小小的木盒子,木盒的頂端刻著這個死者的名字。 天氣漸漸熱了起來,不可能將他們屍體留到戰後安葬,只能火化掉。 至於敵人的屍體,自然是毫不客氣地掀到城下。

    完顏不魯也派出了一支軍隊來收取自己士兵的屍體,如果任由己方戰士的士兵屍體暴屍荒野,會給活著的其它人造成強烈的視覺衝擊,對軍心造成直接的打擊。 所幸城上並沒有對這些收屍隊採取打擊手段,這讓完顏不魯稍稍感慨了一番。

    “雖然呂大兵回來了,但觀其陣容,回到城中的也不過只有千餘人,看來諾將軍對他的打擊非常成功,只是不知為什麼諾將軍為什麼還沒有回來?”完顏不魯有些欣尉,也有些疑惑。

    完顏吉台道:“很可能呂大兵在宜興還留有一隊人馬遲滯諾其阿,父親,我們應當加大力度,不能再這樣下去,否則定州的援軍會趕過來的。”

    完顏不魯點頭稱是,“你說得不錯,以我估算,最多後天,定州的援軍便可能趕過來,所以我們還有一天的時間,明天先以各部為主攻,攻擊一次,下午還不能拿下來的話,便讓我們的人上吧!”

    “父親,各部傷亡都很大,像牛頭部與飛羽部損失尤其嚴重,這些頭人麼只怕不會盡力!”

    完顏不魯沉默片刻,道:“吉台,現在我們安骨部落已沒了,你父親是白族的左校王,既然已投了白族,父親便要為白族的興衰考慮,這於我們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局面,你知道嗎?”

    完顏吉台不語。

    “巴雅爾大汗有一統草原的雄心,但草原各部各懷心思,各有靠山,像青部便一直不甘屈服,這一次我召來的這些部落中有很多便是依附青部的,明天讓他們先上,他們死傷越重,巴雅爾大汗會很高興的。”

    完顏吉台低聲道:“父親,這些人都是草原上的好漢。”

    完顏不魯瞧著有些執拗的兒子,恨鐵不成鋼地道:“你好糊塗,草原各部分崩離析,各懷異心,怎麼能成大事,現在巴雅爾大汗要一統草原,肯定要清洗一批人,我們安骨本身就是大汗的爪牙,現在更是成了直系屬下,但還有其它的部落呢,只有讓他們實力大損,才會對大汗有利,這些部落實力受損,以青部頭人的胸襟,自然會冷落他們,這個時候大汗出面招攬,豈不是事半功倍。”

    “我倒是希望明天呂大兵的抵抗再激烈一點,到了下午,我們五千部下養精蓄銳已久,當可一舉拿下。”

    完顏不魯的希望沒有落空,第二天呂大兵的抵抗不是激烈,而是暴烈,儘管十多個小部落拼盡全力,便連牛頭部與飛羽部也投入了部分兵力,但是整個上午,他們連城頭都沒有登上,看起來搖搖欲墜的撫遠依然屹立不倒,各部頭人瞧著死傷狼藉的部下,真是連死的心都有了。

    “左校王,我實在是派不出人了!”郭羅部頭人咬著嘴唇,死死地盯著完顏不魯,“請左校王給我們郭羅人留一點種子吧。”

    其它各部頭人都是一臉痛苦,異口同聲地哀求著完顏不魯。 瞇著眼看著城頭,完顏不魯盤算著此時呂大兵手中還能有多少兵力可用? 昨天呂大兵帶回來約一千人,經過這一上午的猛攻,應當只剩下數百,城中擂木基本已盡,石料也不多了,這從他們投擲下來的石頭從最初的圓形到現在變成了砌房子的條石便可清楚,城裡已在拆房了。 讓攻城部隊最害怕的滾油等物從今天開始便沒有再出現,說明也已用謦,該是給他最後一擊的時候了。

    正準備下令之時,一騎人馬出現在左側,完顏不魯詫異地回頭,他看到那是諾其阿,只不過諾其阿臉上略帶驚慌,完顏不魯舉起的手立即放了下來,他知道,諾其阿不是一個大驚小怪的人,一定出什麼問題了。

    諾其阿的確是遇到了麻煩,準確地說,他在與呂大兵留下的數百殘兵對峙中,發現了大量的騎兵正滾滾而來。 起初還以為是己方部隊,但稍近一些,便清楚地看到大楚軍旗和常勝營的營旗,看對方規模,怕不是有上千騎兵。

    這一下諾其阿可謂是魂飛魄散,自己現在手裡不到五百騎卒,大多帶傷,人人疲憊不堪,此時碰上如此生力軍,還不逃走的話,那可真是要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了。 當下也不打話,撥轉馬頭,便狂奔而去,心中只在祈禱完顏不魯已拿下了撫遠。

    但讓​​他失望的是,當他狂奔到撫遠要塞下,那要塞上高高飄揚的旗幟仍然是大楚。

    “定州軍的援軍到了。”諾其阿大聲道,諸部頭人立時臉上變色。

    完顏不魯失聲道:“怎麼可能,定州援軍怎麼這麼快?”

    “是常勝營!我看到了他們的軍旗。”諾其阿道。

    “常勝營?就是那個在草甸被打得全軍覆滅後重組的軍隊嗎?”完顏不魯冷笑一聲,這樣一支完全重募的軍隊能有什麼戰鬥力? 李清與定州軍蕭遠山之間的矛盾像他這樣的高層人物自是了解得很清楚。

    “大人,不要輕敵!”諾其阿輕聲提醒:“我觀其軍容,甚是嚴整,不像烏合之眾。”

    完顏不魯沒有回答他,而是轉身對完顏吉台道:“你率一千鐵騎去阻擋援軍,我這邊立即攻城。”

    完顏吉台大聲答應一聲,率部離去,完顏不魯拔出腰間戰刀,大聲吼道:“將士們,能不能拿下撫遠,再次一舉,衝鋒!”他手下尚餘的四千白族精銳怪叫著衝上前去,一部策馬沿著城樓奔跑,開弓引箭壓制城樓,另一部奔到城下,立時翻身上馬,豎起被掀翻的雲梯,螞蟻一般地向上爬來。

    其它各部此時也不敢怠慢了,各自抬著雲梯,推著衝城車,舉著撞木,蜂湧而上。

    “將軍,我們援兵來了。”城樓之上馮簡吃力地對呂大兵說,他受傷頗重,此時只能半躺在椅子上,“你看,對方有一千精銳鐵騎離開,顯然是去阻擊援軍,而完顏不魯此是壓上所有部隊,是想一舉拿下要塞,將軍,生死存亡,在此一舉,只要擋住對方這一波攻擊,撫遠便保住了。”

    呂大兵抹抹臉上的血跡,“先生放心吧,完顏不魯肯定攻不上城來,我們一定能守住,只是不知來援的是哪路人馬,怎麼如此快?”

    馮簡指指崇山,“只有哪裡,只有他們才能這麼快過來。”

    “李清?”呂大兵輕聲念道。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1 01:55 PM

第五十九章:第一戰

    完顏吉台碰上的不只是千多名騎兵,還有李清親自統率緊隨其後的王啟年的左翼,經過擴軍,現在李清的騎翼與左翼都各有一千五百名士兵,比一般的定州軍翼的編制足足多出了二分之一的人馬,李清只帶了兩個翼,但實力卻可比一般的營頭。 。 在他們的後方,還有被他們對巧救下的選鋒營幾百殘兵,只不過他們如今已可以忽略不計了,呆在李清的後方,等會打打醬油就可以了。

    前方煙塵起處,早有放在前方的哨探將情報傳了回來,常勝營原地紮住陣腳,擺好陣勢,今天是重組後的常勝營與敵第一戰,萬萬輕忽不得。 姜奎的騎兵雖然數量上比對方要多,但李清卻對騎翼沒有什麼信心,白族精銳都是馬背上生,馬背上長大的,與他們比騎兵,李清可沒這麼蠢,也許經過一段時間的錘煉之後,尚可一戰,但現在,這批戰場初哥還是讓他們在一邊押陣吧,這個決定讓姜奎的臉拉得老長。

    王啟年卻興奮不已,常勝營與蠻族的首戰,這榮譽是他的了,這麼長時間一來,他除了練兵,便是去尚海波那裡學習兵法,現在倒也說起來頭頭是道了。

    兩百輛戰車迅速被推到了最前方,車上的蠍子弩砲昂起了頭,一排排的士兵執槍而立,在他們的身後,另一排士兵左手執大盾,右手執方口刀,第三排又是一排槍手,依次而立,排列的整整齊齊,不論你橫看豎看斜看,李清的部隊都是一條直線。 除去五百名車兵,弩兵,剩下的士兵排成了整齊的三個方陣。 李清和他的二百名親衛便在這三個方陣的後方,大旗飄揚,獨眼龍唐虎興奮地執著鼓捶,只等李清一聲令下,便要猛敲進攻的戰鼓。

    一千步,​​八百步,五百步。 王啟年默默在心里數著對方與自己的距離,到了四百步時,王啟年猛一揮手,“炮!”

    二百輛戰車上的蠍子弩同時格的一聲響,兩百個打磨好的石彈帶著風聲飛了起來,狠狠地砸向完顏吉台的衝鋒集群。

    完顏吉台沒有將對面的軍陣看在眼裡,雖然他也多次碰到過定州軍的這種以步迎騎的軍陣,但那時他率領的部隊無論是精銳程度,還是敢戰的心理,都遠遠不如現在的白族精騎,即便是這樣,他也曾多次擊穿過對方的軍陣,所以,他率部而來,發現對方以後,便立即變陣為錐形攻擊陣形。

    在狂奔的戰馬上變換戰陣,這讓觀戰的李清贊不絕口,自己的騎兵還真是比對方差得遠啊,你看這些白族人,只是稍稍混亂一下,便完成了陣形的變換,了不得! 這仗有的打。

    石彈重重地落下,錐形的攻擊陣形中央立時激起一陣浪花,這些石彈都重約數斤,從天空落下來,每個只怕都有數十斤的力道,白族人不怕一般的弓箭,一般的弓箭根本射不穿他們身上的鐵甲,但這種石彈卻不同,挨上一下,就會被直接打下馬來,在這種形勢下,落下馬,你就被等著踩成肉泥吧。

    第一波攻擊,數十騎人落馬,瞬間便消失無蹤。

    “炮!”王啟年再次大喝,又一波石彈射出。 敵騎只剩下兩百步了。

    “架槍!”唰地一聲響,一排排長槍整齊地架了起來。

    “炮!”王啟年最後喊出這個字,戰車上的弩砲兵射出這最後一輪弩砲後,利落地翻身下車,從身後的人群中縫隙中穿了出去,一個個拔出腰刀,成了最後一排槍兵的衛護。

    完顏吉台非常憤怒,這種戰車的攻擊他是第一次碰上,缺乏應對手段,三波砲擊,他損失了約百人,卻連敵人的身邊都沒的摸上去。

    近了,近了,終於靠近,第一排的戰馬嘶鳴著,猛地自動轉向,戰車上那明晃晃的矛尖讓這些頗通靈性的戰馬自動規避,馬上的騎士們靈活地彎弓搭箭,將一支支利箭射向車後,箭雨襲來,排得整整齊齊的士兵無法規避,他們能做的只是低頭,保護自己的面門,但距離實在太近,雖然有盾兵們高高舉起的盾牌,槍兵們也舉起長槍在空中揮舞,但仍有箭支突破層層防禦,常勝營終於出現了傷亡。 倒下的士兵們立即被刀兵拖走,身後馬上有新的槍兵補充了上來,使陣形依舊保持著緊密。

    前面的戰馬可以避開,但後面的戰馬被擋住視線,轉向不及,重重地撞向了戰車,被柔刺得肚破腸流,馬上的騎士被高高拋起,落向車後,立時便在空中被數根長矛迎上,紮成了篩子。 巨大的衝力使前排的戰車重重地向後一挫,扎在地上的車把深深地紮進地裡,有的車把卻一折兩斷,戰車受這巨力一擊,便翻倒在地,馬術精良的白族騎兵縱馬飛躍,直衝進來。

    “刺!”哨長們聲嘶力竭地叫喊,整排整排的士兵不假思索,同時挺起長槍,向前疾刺,至於已衝到陣中的對手,自然有盾兵和刀兵料理。

    撞入陣中的白族士兵翻身而起,卻發現在他的四周,黑壓壓的盾牌擠了上來,盾牌的空隙處,是一柄柄閃著寒光的長刀,絕望地大喊,猛力地劈出手中的戰刀,雖然將那些木製的盾牌砍為兩斷,但同時,他的身上也出現了幾個窟窿。

    完顏吉台發現這車陣根本令他無法可施,第一波的攻擊令他又失去了數十名騎士,對方的軍陣卻巍然不動,在戰場上斜斜掠了一個圈子,他再一次率部猛撲上來。 而此時,他的對面,聽到李清戰鼓聲的王啟年也是悍然變陣,戰車被推了起來,一排排地向前撲來,身後,黑壓壓的槍兵一排排跟上。

    “找死!”完顏吉台大喜,果然還是一些菜鳥啊,你要是列陣不動,我還真沒有什麼好辦法,但你只要動起來,隊列之間便會出現空當,便能讓我的戰馬奔騰起來,那這些步兵不是豬羊一般麼?

    “衝鋒!”他大吼道。

    前排的戰車一輛接一輛地被撞飛,戰車兵們扎的紮腳地飛到空中,再重重地落下地來,但他們卻成功地將戰馬的速度延緩了下來,身後的步兵們在哨長們尖厲的口哨聲中,一排排整齊地挺進。

    “刺!”唰地一聲,一排排長槍整齊的劃一刺了過來。

    “第二排,刺!”又是一排。 “第三排,刺!”

    槍林似乎永不止盡,一排接著一排,此時王啟年的三個方陣已聚集到了一起,匯成一個巨大的方陣,每一排之間約有一步距離,前排挺槍刺完,收槍的瞬間,後一排已是插上,連刺十數槍後,更後面的槍兵便在果長的調配,哨長的口哨聲中,快奔向前,替換下已手臂酸軟的前排士兵。

    完顏吉台感覺到自己陷進了無窮的槍林之中,對方的陣形向前推進了這麼久,居然仍是排列的​​整整齊齊,沒有給他絲毫的空間可尋。 他和他的士兵們疲於應付那波浪般湧來的矛尖。

    他的隊形完全給打散了,有的士兵陷入槍林之後,只是轉眼間,便被幾支槍同時刺中拋將出來,更多的卻是十數騎,數十騎被槍林逼在一個狹小的範圍之內,連轉身都困難,更遑論提起速來了。

    “殺出去,殺出去!”他揮刀砍斷刺過來的幾根長矛,大聲喊道。

    僅僅半個時辰,一千白族精銳便在王啟年的槍林之下潰散,李清嘴角露出一絲笑意,看到幾百騎白族士兵突圍而出,李清轉身對身邊楊一刀說,“給姜奎下令,輪到他出場了。”

    看到令旗的薑奎拉著臉,抽出腰刀,沒好氣地道:“兄弟們,打落水狗啊!”一馬當先,衝了出去。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1 01:56 PM

第六十章:伏旗

    撫遠要塞下,完顏不魯已經打出了真火,手裡精銳的白族鐵騎大都已被他當作了步卒使用,沿著雲梯蟻附而上,城上城下,箭如飛蝗,看到己部的士兵一個接一個地從城頭摔下,諾其阿心疼不已,但他不能出聲,因為現在士兵已登上了城頭,與城上開始了肉搏戰,只差最後一擊了。

    諾其阿輕叩戰馬,走到完顏不魯身邊,“左校王,諾其阿請命出戰!”

    完顏不魯點頭,諾其阿是員難得的猛將,有他率隊登城,當可打開一個橋頭堡。

    城上,呂大兵裝如瘋虎,頭盔已不知去了哪裡,雙手挺著已砍出缺口的長刀,四處遊走,看到哪裡出了危險便撲上去,他的親衛已只剩下十多人,緊緊地簇擁在他周圍。 城樓上,馮間孤零零地半躺在椅上,手裡柱著一把刀。

    “勇士們,我們……”諾其阿正準備帶著自己的部下給撫遠要塞最後一擊的時候,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兩眼發直地看著不遠處,完顏吉台狼狽而來,出去時帶著的一千鐵騎此時能跟在他身後的,不過數十騎人馬,而他身後,滾滾煙塵中也不知來了多少人馬。

    “吉台!”完顏不魯失聲驚叫。

    城上城下一片嘩然,城上是狂喜,呂大兵披頭散發,仰天狂笑:“弟兄們,援兵到了,援兵到了,殺敵,殺敵啊!”已經精疲力竭地士兵們不知從哪裡生出一股力氣,一個個猛虎下山般地撲向面前的敵人。

    城下各部頭人大驚失色,眼見完顏吉台率白族精銳而出,盡然全軍覆滅而回,也不知到底來了多少援軍,才能將他打得如此之慘,遠處如雷的馬蹄聲,喊殺聲愈來愈近,尚在城下游鬥騎射的郭羅部率先打馬飛逃,緊接著,一個接著一個的小部落都是聚起本部人馬,惶惶然開始脫離戰場。

    部落聯軍剛剛登上城頭,便遭此打擊,眼見後援無人,登上城頭的聯軍軍心立時,雲梯上的慌忙向下滑落,有的等不及便縱身跳下,反正城下墊著厚厚的屍體,摔傷有可能,摔死絕不會。 只是苦了已登上城頭的一批精銳,向前不得,向後不能,被鼓起餘勇的選鋒營士兵和城內百姓一一格殺在城頭。

    姜奎窩了一肚子的火追殺完顏吉台而來,一路上殺得完顏吉台魂飛魄散,追到城下時,正值城下部落聯軍一片混亂,有的還想上前,有的卻已轉身向後,整個部隊完全失去了控制,不由心中大喜,心想正是趁人病要,要人命,立即命令全軍攻擊。

    此時的白族精銳尚在城下攻城來不及轉回,而部落聯軍軍心全無,姜奎這一千五百多虎狼之師立時便如一柄鋒利的小刀切進豆腐一般,深深地紮了進去,輕而易舉地鑿穿了敵陣,衝出敵陣後,一個飄亮的側擊,又從另一頭扎了進來。

    此時完顏不魯已完全失去了對聯軍的控制,剛剛撤回來的白族精銳跨上戰馬,還沒來得及形成隊形,姜奎已是率隊又衝了回來,一陣砍瓜切菜之後,將聯軍殺得七零八落。

    完顏不魯失魂落魄,從天堂到地獄真是只有一步之遙,剛剛還意氣風發,勝利已幾乎攥到手中,但轉瞬過後,便兩手空空,還被毆得一身是傷。

    “殺敵,殺敵!”他下意識地喊道。

    諾其阿一看不好,左校王有些瘋迷了,當機立斷,對完顏吉台說:“你馬上率人保護左校王后撤,我來斷後。”

    此時的白族精銳,也只有他手下數百兒郎還沒有散。

    姜奎第三次沖殺時候,終於碰上了對手,諾其阿率領數百騎迎頭與他撞了上來,這是姜奎今天第一次遇到真正意義的騎兵對戰。

    數千騎絞到了一起,不管你是誰,只來得及砍出一刀,你便會從你的對手身邊一掠而過,根本沒時間去看看你的戰果,不管你願不願意,如果你沒有被砍死,那麼恭喜你,馬上準備砍第二刀吧,如果你挨了砍,抑或是被撞下馬來,那麼只能為你默哀了。

    諾其阿的奮勇反擊為部落聯軍爭取到了時間,完顏吉台護著完顏不魯,慌慌然地撒開四蹄狂奔,而高高豎起的左校王旗幟,如同黑夜裡的一盞燈,指引著四散奔逃的各部向那面旗下匯合。

    眼見完顏不魯已脫離險境,諾其阿那裡還有戰意,眼前的騎兵足足是他的數倍,而且正是戰意高昂之時,“殺出去,跟我殺出去!”他大喊著,一馬當先,強行向外衝擊。 諾其阿的個人武勇著實沒話說,以他為箭頭的白族騎兵一個反沖,居然就從姜奎重重包圍中殺出了一條縫隙,一溜煙地去了,只不過出戰時的數百騎也就只有百多人逃出了生天。

    遠處,鼓聲隆隆,王啟年的步卒排著整齊的隊列,在哨長們尖厲的哨聲著,一二一地出現在撫遠要塞上眾人的視野中,李清的李字旗和長勝營營旗在風中獵獵作響。

    城上,呂大兵一**坐在血地上,身體靠著城牆,全身筋酸骨軟,再也沒有了絲毫力氣,而其它人比他更是不如,很多人更是直接躺在了地上,一天的血戰,他們沒有一刻的休息,此時大敵已去,撫遠安全了,那股血勇頓時消失的一干二淨。

    勝利了,我們堅持住了,呂大兵心裡泛起一股苦澀,更是選鋒營卻沒有了。 城樓上,白髮蒼蒼的馮簡滿意地笑了,而後閉上了雙眼,重重地垂下了那​​顆血跡斑斑的頭顱。

    “將軍,馮先生死了,馮先生死了!”親衛帶著哭腔的聲音讓呂大兵直跳了起來,幾步躍到城樓上,馮簡一直在呂大兵回來前主持撫遠防守戰,幾日幾夜不曾休息片刻,後來更是親自上陣,等呂大兵回來後,不放心地他仍是坐在城樓觀戰,心弦一直緊緊地繃著,此刻大勢已定,心神一鬆的他再也堅持不住,含笑而逝。

    “馮先生,馮先生,你醒醒啊我們贏了,我們贏了,援軍來了!”呂大兵將馮簡白髮蒼蒼的頭擁在懷裡,放聲痛哭,“是我害死了你啊,馮先生,要是我不出城,就不會是這樣的。馮先生!”

    呂大兵大聲渲瀉著自己的痛苦,如果自己聽馮簡的話,哪有今天這樣的慘局,可以說,這城上數千生命的逝去,都是他執意出城的結果。

    “將軍,節哀吧,常勝營李參將已到了城外,我們應當去迎接他們!”一個僥倖活下來的振武校尉低聲對呂大兵道。

    將馮簡小心地在椅上放好,那把一直握在手中的帶血長刀也放在他的手側,呂大兵站了起來,對那校尉說,“讓人抬著馮先生,我要和他一起出城迎接援軍!”

    撫遠要塞里殘存的數百士兵被集合了起來,傷輕的扶著傷重的,再加上那些一齊上陣殺敵的百姓,整個撫遠要塞里也不到兩千人眾。

    要塞大門用了半個時辰方才打開,呂大兵回來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將要塞大門堵死,此時要打開卻也大費周章。

    李清已到了要塞下,當看到大門打開,一隊隊的選鋒營士兵列出而出,以及尾隨著他們出城的要塞百姓,即便是久經陣仗,他也被震撼了。

    幾乎就沒有一個人是完整的,沒個人身上都帶著傷,那些白髮蒼蒼的老者,手裡還提著長矛的大姑娘小媳婦,就是他們,守住了撫遠要塞麼?

    李清忽地對呂大兵非常佩服,這個人或許不是一個好的將軍,但絕對是一個忠勇之士,以前的自己小看他了,想當初呂大兵到自己營裡攀交情時,自己還非常噁心,但看看今天血糊糊站在自己面的呂大兵,他突然有些明白,活在這個世上,真得是很不容易啊! 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的底線不可逾越。

    “選鋒營參將呂大兵率全營三千士兵及要塞發眾感謝李將軍來援!”呂大兵抱拳深深一揖。

    李清一躍下馬,他身後的將領們都是跳下馬來,李清沒有上前去扶起呂大兵,而是高高地舉起手,大聲道:“常勝營聽令,全軍伏旗,息兵,向選鋒營及要塞所有的勇士們緻禮!”

    傳令兵們躍上戰馬,一路奔跑一路高聲傳達著李清的命令,隨著傳令官的命令,常勝營所有的旗幟都放平執在手中,士兵們手中的刀槍也統統向下,騎兵們拔出長刀,高高舉起,然後統一向下。

    這是大楚軍中最高禮節。

    呂大兵熱淚盈眶,所有殘存的選鋒營戰士熱淚盈眶。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1 01:56 PM

第六十一章:掌控撫遠

    選鋒營不是被打殘了,而是幾乎被打沒了,一個三千多人的整編營,到現在不足千人,而且幾乎人人帶傷,完好無損的屈指可數,在得到李清與呂大兵的聯名上報軍情后,定州雖然放下了提著的心,也將整兵出援這事放了下來,但選鋒營不得不重新整編了。 。 c撫遠暫時由常勝營駐防。

    “這次回到定州後,只怕這選鋒營的參將就要換人了!”呂大兵悶悶不樂地道,“我真應該聽馮先生的話,那撫遠就不會有這麼大的損失,而我也害死了馮先生。”

    對於呂大兵說到的馮先生,來到撫遠後,李清已聽了太多關於他的事情,對於這個白髮蒼蒼的老頭,李清的心裡充滿欽佩。

    “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馮先​​生在軍中多年,如此結局,想必他在九泉之下也會安尉,這比老死在床上有意義多了。”李清拍拍呂大兵的肩膀,安慰道:“呂將軍不必自責,如果換作是我在你的位置上,我也會出兵的。”

    呂大兵苦笑道:“想不到李將軍也會如此寬解人。”

    李清搖頭:“不是寬解,而是真心話。我們當兵為什麼,不就是為了保境安民嗎,看到治下百姓被虎狼殘殺,只要是條漢子,都會拔刀而起。你是條漢子,我佩服你。”

    “可我不能僅僅是條漢子,我還是一名將軍,因為我的緣故,死了更多的人。”呂大兵在經過此役之後,倒是成長了許多。 “馮先生跟我說慈不掌兵,今天我算是真正體會了句話。”

    李清長嘆了一口氣,這是一句大實話,更是從古到今,顛撲不破的真理,如果換作自己在撫遠,自己會出兵嗎? 李清不敢打包票。

    “放心吧呂兄,你不會有事,選鋒營會重建,你也會呆在選鋒營的參將位子上。”李清道。

    “為什麼?我損兵折將,撫遠所轄境內更是狼煙四起,縣令,縣尉盡皆戰死,屬下三個振武校尉死得只剩了一個,蕭大帥豈會饒我?”呂大兵不解地道。

    李清嘿嘿一笑,“誰說撫遠之戰是大敗,這是一場大勝,撫遠城下,蠻族損兵折將,左校王三萬精兵折戟沉沙,大敗而回,說不定你還會升官呢!”李清笑道,他可以肯定,蕭遠山的奏摺鐵定會這麼寫。 兵沒了,可以再募,只要撫遠要塞仍在手中便行。 更何況,從另一個意義上說,撫遠的確是勝了。 這也可以挽回定州軍上一次大敗所失去的面子。

    “功勞什麼就不想了,就算蕭大帥肯饒我,家兄這一次恐怕也會打得我下不了床。”呂大兵想起兄長,不由打了個寒顫,對於這個長自己十來歲的兄長,他一直很害怕。

    這是家事家法,李清可就管不了了。

    “呂兄明日就要啟程麼?”李清問。

    “嗯!”呂大兵點頭,“所有事務都已交接清楚,這撫遠要塞就靠李兄你了,我想完顏不魯肯定會再來的,我在這裡也幫不上什麼忙了。還是趕緊回定州抓緊重組選鋒營吧,也許還能趕上秋後的大戰!”

    “那好,明日我替呂兄送行。”

    次日,選鋒營上路,場景極是淒慘,不足千人的隊伍,躺在車上的傷兵佔了三萬,剩餘的都是裹著傷,馮簡的棺木打頭,緩緩向定州方向而去。

    “呂兄,期望與你再次並肩戰鬥!”李清握著呂大兵的手,誠摯地道。

    “肯定的。”呂大兵用力點點頭,“與蠻族還有的打,我很快會回來。”

    看到呂大兵的人馬消失的視野中,李清快步返回到撫遠要塞原呂大兵的參將府。 此時的參將府已不成了樣子,被拆的七零八落,連門板都被扛上了城牆。

    “我還真就是個收爛攤子的命!”看著烏七八糟的參將府,李清苦笑道。 幸好參將府的官廳還完好無損,李清便在這裡召集諸將議事。

    此時的常勝營將領只有王啟年,姜奎二人,尚海波押運著從蕭遠山那裡敲來的竹槓還沒有到,而馮國,過山風二人調集了右翼兵馬後,也還在趕來的途中。

    “撫遠的城牆,衛堡都要重修。”李清道:“這事必須馬上著手,那完顏不魯肯定賊心不死,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又會回來了。”

    “將軍放心,這事我馬上就會著手,現在撫遠是我們的了,可得好好地修飭一下。”王啟年一抹鬍子,拍著桌子道。

    李清笑道:“誰說撫遠便是我們的了,你沒看到蕭大帥的軍令嗎,只是暫時駐防!”

    王啟年哈哈大笑,“將軍又來蒙我這粗人,吃進將軍嘴裡的東西,我不信將軍還會吐出來。”

    哼,李清佯怒,“將你家將軍說得如此不堪,看我不揍你個半死!”

    廳內三人都是大笑,正在開心之際,門外傳來一個清亮的聲音,“什麼事笑得如此開心啊?”

    “尚先生?”屋內​​三人都站了起來,大門邊,尚海波微笑著摸著他那修得整整齊齊的小鬍子。

    “不負將軍所託,這一次,我可將蕭大帥的軍械庫搬走了三分之一!”尚海波喜氣洋洋,現在常勝營對於軍械的需求是一日增過一日,不提新增的軍隊,便是日常的損耗也是一個很大的數字,現在崇縣的民壯訓練還大都手執竹槍木刀呢! 自己的匠作營尚不成氣候,加上生鐵奇缺,根本不可能供應軍隊的需求。 所以這次能得到補充,不由得在座各人都喜氣洋洋。

    “很好,撫遠還有部分軍械,這一次又從蠻子那裡繳了一些,足夠我們應付一場戰爭了。”李清笑道。

    尚海波坐下,接過楊一刀奉的茶,喝了一口,道:“對了,將軍剛才很高興,不知在笑什麼?”

    一邊的薑奎笑道:“剛剛王大鬍子敢笑將軍吃進嘴裡的東西是絕不會吐出來的,將軍正要痛毆鬍子,可巧您就來了,卻讓鬍子躲過一劫。 ”這幾天姜奎可是喜氣洋洋,撫遠要塞下,他時機抓得好,一舉以千餘騎兵擊潰了數萬蠻兵,戰後被李清誇得魂靈幾乎飛上了半空,每日都是笑容滿面,看誰都是樂呵呵的。

    尚海波笑道:“鬍子說得不錯,既然吃進了嘴裡,想要我們吐出來,那卻難了。”

    李清微笑:“要需要先生來運幬帷幄。”

    尚海波也不推辭。

    “軍事上,蕭遠山現在不得不倚仗我們,而在民事上,撫遠的縣衙系統被一掃而空,這對我們來說實在是太好了,將軍,我們的運氣不錯。”

    李清點點頭,“不得不說,這撫遠的縣令縣尉等人都是好漢子,但他們死了,於我們而言的確是件好事,否則我們還得另外想轍。”

    “首先我們要搶在定州反應過來之前先行任合新的縣令,縣尉等人,組成新的班子。”尚海波道。

    “撫遠縣令?誰來當?”李清問道。

    “可由老路來擔任。”尚海波笑道,路一鳴在與他的競爭中完敗,現在的路一鳴已將心事完全轉移到了民政上,心甘情願地為常勝營經營後勤去了,投桃報李,尚海波自然也不會忘了他,“老路以前是有些誇誇其談,但這段時間變化極大,與許雲峰相處甚好,於民政一事已是得心應手,由他來主持撫遠民政,可將撫遠牢牢地抓住。”

    李清點頭,路一鳴是一個可以放心的人。

    “土地,老路上任後的第一件事便是清算田畝,將軍的策略便是以土地為核心,在撫遠,我們也應效仿在崇縣成功的策略,將其完全移植到撫遠來。 ”尚海波言簡意賅。

    李清有些遲疑,“撫遠不比崇縣,這里大戶甚多,恐怕有些反彈。”

    尚海波不屑一顧,“撫遠經兩次寇邊,所受的傷害比崇縣有過之而無不及,只不過撫遠富饒,人丁眾多,不那麼顯眼罷了。我們只是清查田畝,將那些無主之物收歸官中,那些大戶只要有地契,我們暫時也不去動他們,但他們如果有侵占的土地,這一次就要吐出來。”

    李清點頭道:“這樣才算穩妥​​,飯要一口一口地吃,路要一步一步地走,我們剛來,還是不要惹毛了這些傢伙,不然弄出亂子來,於我等不利。”

    “將軍放心,這個老路肯定有法子。”尚海波笑道。 “我算定那完顏不魯肯定還要再來,只要將軍再一次擊敗了他,那將軍在撫遠便算站穩了。”以軍事為後盾,再次擊敗對手之後,便算是立威了。

    “站住腳跟之後,我們便要拿下宜陵鐵礦。”尚海波雙手一合,眼露凶光,“眼在武器已成了我們的短板,必須掌控宜陵鐵礦,否則我們終要受制於蕭遠山。”

    “軍事民政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將軍,接下來我們有的忙了。”尚海波道。

    “你說得不錯,崇縣已穩定,我們的重心要轉移到撫遠來,重要部門都給我移到撫遠。”李清厲聲道:“各位,能不能站穩撫遠,打下我們常勝營牢不可破的基礎,就看我們自己的努力了。”

    屋內眾人都站了起來,“願為將軍效力!”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1 02:20 PM

第六十二章:軍議

    撫遠戰事暫歇,但無論是李清還是尚海波,都判斷完顏不魯肯定會在短時間裡再來,因此撫遠反而顯得更加忙碌,要塞要重新修繕,這一次雖然完顏不魯沒有攜帶重型的攻城器具,但仍然對要塞形成了不少的破壞,特別是兩個衛堡,部落聯軍臨走時一把火幾乎將其燒成了白地,等若需要重建,能廢物利用的也便只有它堅實的地基和燒不爛的青磚條石了。 .

    要塞內已幾成廢墟,守城能用得著的東西基本拆完,有的家裡連房屋頂上的瓦都揭了下來,搬上城頭投擲了下去,人員傷亡太多,這幾日城內總是飄蕩著淒慘的哭聲,有的家幾乎死絕了。

    重建,撫卹,安撫,這一系列的事情在路一鳴走馬上任後終於得到了極大的緩解,這些在崇縣基本都發生過,此時在撫遠只不過照搬崇縣那邊現成的做法,省力不少,短時間內,便平息了下來。

    馮國帶著他的右翼一千五百名士兵趕到撫遠後,便隨著王啟年一起投入到了要塞的重建工作中,過山風手下的幾百斥候都遠遠的灑了出去,力求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摸清完顏不魯接下來的佈署。

    傷兵員,匠師營以及清風統率的統計調查司一股腦地搬到了撫遠要塞內。 現在的傷兵員人滿為患,不僅有常勝營在此次作戰中受傷的士兵,更多的卻是撫遠要塞參與了守城的百姓,桓秋忙得腳不點地,也幸虧在崇縣時,李清吩咐他傳授了傷兵員的士兵一些基本的臨時救治技巧,否則累死他也乾不完這堆集如山般的活計。

    匠師營在任如雲的統率下,主要在修理損壞的武器,兩百輛戰車一戰之後,損毀近一半,這都要在短時間裡修理好,以便能在下一場戰鬥中投入使用。 經過此戰,李清看得很明白,自己的騎兵如果正面與草原精銳對壘的話,還不是對手,只能更多地倚仗步卒,步卒只要甲具精良,指揮得當,完全可以正面抵擋騎兵的衝擊。 匠師營的許小刀卻沒有跟來,他如今正瘋狂地試驗著精鐵的鍛造方法,有任如雲的話說,已經入魔了。

    兩座衛堡已經完全放棄了以前的構造,而改用了李清設計的稜堡,有了建造雞鳴澤稜堡的經驗,這時的施工速度已大大增加,與雞鳴澤的稜堡相憶,撫遠的這兩座衛堡只不過建築面積大大增加而已。 左右衛堡同時施工,十幾天后,便已稍具雛形。 估摸在有個十天左右,便可完工,建成後的稜堡需要人數比以前的衛堡要少了近兩百人,但如果真論起堅固程度和對敵人的打擊效能,卻要強上幾個檔次。

    王啟處馮國與尚海波等人曾在李清剛拿出稜堡設計時,想過無數種攻防方案,結論是要打破稜堡,需要付出的代價比普通堡壘要大上數倍。 “如果對方也有這種要塞,而且有足夠的兵力防守,我絕不會去硬攻,這完全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這種堡壘,完全便是一座絞肉機。”尚海波斷然道。

    清風在常勝營中名聲不顯,即便在常勝營高層,大家對她的了解也不多,但隨著調查統計司以令人恐懼的速度開始擴展,並涉及到常勝營工作的各個方面後,大家對於這個特殊部門不僅日漸忌憚了起來,根據李清的命令,常勝營下屬各翼都配備了一個情報小組,但這個小組的人員卻全部來自調查統計司,各翼的將領根本無權干涉他的人事,但可以要求他提供各類情報。 這只是明面上的人手,暗地裡,誰也不知道調查統計司到底在軍中藏了多少人,他也許是手下一個普通的士兵,也許是一名哨長果長。

    從起初的不了解,到後來的忌憚,中間發生了很多的故事,最讓人津津樂道地當數騎翼翼長,振武校尉姜奎,在崇縣,他看上了一個女子,經常在夜裡摸去那女子那裡夜宿,除了他的親衛,所有人都被蒙在鼓裡,直到有一天,李清將他召去,拿出一份報告,那上面列舉著馮國某月某日某時到那女子家中,何時離開。 一月幾次,數據甚是詳細,讓馮國鬧了一個大花臉,最後在李清的勒令下,馮國娶了那女子才將這事平息下來。

    其二是關於打紙葉牌賭博,王啟年,姜奎,馮國等三人計劃黑一把過山風,便約了過山風打牌,過山風自從投效李清後,與這三位主要的將領一直有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隔膜,雖想改善關係,但過山風也是個心高氣傲的角色,也是拉不臉面,一聽這三人邀請打牌,便覺得這是一個好機會,便興沖沖地過來,不到三更,不僅輸光了身上所有的銀錢,連以後的晌銀都輸了二年出去,過山風也上了火,赤著膀子,紅了眼睛,向王啟年借了日息一分的高息銀子,要翻本再戰,便是這時,李清忽地派了人來,送給王啟年一封信,上面不僅將三人密議算計過山風的事說了出來,甚至將他們在牌面上如何搞鬼都講得一清二楚,驚出一身冷汗的王啟年三人立即偃旗息鼓,不僅將銀子還給了過山風,還好好地請他吃了一頓酒,經過這事,倒是讓他們幾個的關係融洽了不少,但一想起調查統計司入孔不入的細作,幾人都是大汗淋漓。

    從那以後,馮國等人看到清風便像見了鬼似的,避之唯恐不及。 但三人偏生又經常與清風見面,每當在一些會議上看到清風那削瘦的,微笑的漂亮臉龐,三人都要在心裡暗叫一聲,蛇蠍美女。 搞出這些事情的恐怖女人也只有將軍大概才吃得消吧,三人每每腹腓,對於將軍與蛇蠍美人的私事,常勝營一眾高層經常在心裡臆測,不過誰也不敢說出來,要是讓這個蛇蠍美人知道了,只怕晚上自己春風幾度都會被她弄出來寫在報告上,那就丟死個人了。

    常勝營每月逢五逢十都舉行例會,與會眾人通報自己職權範圍內的事情的進展情況及遇到的困難,而李清便會當場協調處理,今天恰恰是二十五日,常勝營例會正常召開。

    軍事當然是目前的重點,在幾位統兵校尉一一發言後,清風打開她面前的捲宗,先是掃了一眼與會眾人,才開始發言,被她掃過的將領們都覺得脖子裡涼嗖嗖的,仔細回想確認自己這一段時間一直循規蹈紀後方才安下心來。

    “將軍,尚先生,路縣令,各位校尉。”清風好聽的聲音在眾人的耳邊響起,“調查統計司確認,自撫遠兵敗之後,蠻族左校王完顏不魯在駐地上林裡重新召集附近各部,準備再次對撫遠展開打擊,目前計已召集小部落十餘部,集結兵馬五萬有餘,大家需要注意的是,對方此次準備了充足的大型攻城器械,調查統計司確認,對方會在六月中旬對撫遠再次展開攻擊。”

    “其二,蠻族大單于巴雅爾開始向上林裡運送物資,屯集糧草軍械,可以確認,對方在準備以後的大舉入寇,至於此​​次巴雅爾可能來襲的部眾,尚不能確認,如果其能有效地集結蠻族五部的話,兵力可能達到二十萬人,這是歷年來蠻族集結的最多兵力。”

    “為什麼蠻族這一次可以集結如此眾多的兵力?”尚海波問道。

    清風向尚海波點點頭:“軍師問得好,一直以來,蠻族在蔥嶺關外有一個大敵,就是室韋人,但就在今年,室韋人的大汗暴斃,族內發生內訌,為爭奪汗位,幾個最有實力的王子自己打起來了,在室韋人內訌停止之前,他們沒有餘力再對蔥嶺關形成威脅,所以,巴雅爾可以將五部聯軍從蔥嶺關撤回來,投入到對我們的作戰中。”

    “也就是說,這一次定州將面臨前所未有的危局。”尚海波道。

    “不錯,蔥嶺關五部聯軍到達之日,就是他們大舉進攻之時。”清風合上面前的文件夾。 “最後說一件我軍內部事務,這一月以來,我軍王校尉部與姜校尉部發生了二十五起鬥毆事件,共有七十五人受傷進了傷兵營。”

    與會眾人的目光一齊投向兩位校尉,王啟年與姜奎二人臉色慢慢發紅,發紫,發白,半晌王啟年才打個哈哈,“是啊,好像是有這件事,不過這都是下面兒郎們的一點小矛盾而已,是不是姜奎?”

    姜奎連連點頭,“不錯,不錯,他們太不像話了,下去之後我們一定重申軍紀,在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一定嚴懲不饒。”

    李清冷冷地掃了他們一眼,“軍紀是一支軍隊最不能放鬆的東西,參與毆打的人全部賞二十軍棍,那些進了傷兵員的先寄下來,等傷好過後再打。如今大敵當前,正是同船共渡的時候,各翼不能有絲毫懈怠。”

    “是!”兩位校尉大聲應命。 其實兩軍之間倒沒有什麼大矛盾,只不過這一次參與對完顏不魯的戰鬥中兩軍都表現不錯,戰後不免要吹吹牛,這個說他們左翼如何如何勇冠三軍,那個說他們騎翼如何如何了得,各自相持不下後,自然便要拳頭見個真章了。 李清倒也沒真當個什麼事,但凡事防微杜漸,真要讓兩軍出現矛盾,這對於以後的步騎配合作戰可就不是什麼好事了。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1 02:20 PM

第六十三章:決策

    李清敲敲桌子,讓議論紛紛的人都安靜了下來,環視眾人一眼,才開口道:“所以,綜上所述,接下來的戰爭,已經不是我們常勝營獨立能吃下來的了,就算我們扛住了完顏不魯的進攻,但我相信,我們的下場比呂大兵的選鋒營好不了多少。。”

    “將軍說得不錯!”尚海波接口道:“完顏不魯集結五萬人眾,其中有步卒萬餘人,大傢伙要搞清楚,蠻族在與我們大楚長年累月數百年持續不斷的戰爭中,已積累了相當的經驗,特別是攻打堅城的經驗,而不僅僅是靠騎兵打天下的部落了。如果我們與完顏不魯硬扛,那接下來巴雅爾大舉來襲的時候,我們只能灰溜溜地走路了。”

    “所以,我們要將這場戰爭定性為全部定州都參與進來。”李清道,“在巴雅爾還沒有完成集結之前,我們集定州所有部隊的力量,打垮完顏不魯,攻占上林裡,毀掉巴雅爾屯集的物資,讓他的這次秋狩無疾而終。這樣,我們將爭取到一年的時間,我相信有一年的時間,我們便能成長起來。”

    “將軍,蕭大帥會怎麼想?他會同意我們的計劃麼?”路一鳴有些擔心地問道。

    “我想,他一定會同意的。蕭遠山雖然欲對我不利,但他不是一個庸才,作為一名長期駐定邊關的將領,我相信他看到了今年秋天的危機,如果真的讓巴雅爾大舉來襲的話,如今的定州軍很難守住邊疆,再讓巴雅爾將定州擄掠一次,他這個位子可就坐不住了。”李清笑道,“更何況,我報上去的作戰計劃對他肯定有極大的誘惑,一箭雙雕的事情,他決不會放過。”

    “將軍的計劃是?”馮國問。

    “請大家注意,以下宣布的作戰計劃是屬於絕密,任何人不得透露。”李清正色道:“清風,宣布我們的計劃吧。”

    清風打開另份卷宗,“各位,接下來我將宣布的作戰計劃屬於常勝營最高等級機密。我軍判斷,完顏不魯將率二萬到三萬人在六月中旬襲擊撫遠,這其中包括一萬部卒,留守上林裡駐防保護屯集物資的還有二萬餘人,這二萬餘人將會​​是五部精銳,其中白族約八千人。此次作戰將分兩個部分。第一部分是我撫遠將獨立抵抗完顏不魯的進攻,而威遠的戴徹將軍將集結數營兵力,陳兵邊疆,作出防護作戰態勢,但並不會對我們有任何的支援。”

    眾人無聲地交換著目光,上一次完顏不魯雖然大敗,但敗在太過於輕敵,也沒有作好打硬仗的準備,但這一次吃了虧的完顏不魯肯定要吸取上次的教訓,那常勝營面臨的壓力將成倍增加,在外無援兵的情況下,獨立守住撫遠所承受的代價無疑是很大的。

    “第二部分,將是戰略欺騙部分,定州主力作出援救撫遠態勢,但按兵不動,相信以巴雅爾的才智和情報蒐集能力,必然知道我家將軍與蕭遠山之間的矛盾,而我們將有效利用這個矛盾影響巴雅爾的判斷,讓其以為蕭大帥將坐視我們常勝營失敗而不救,等我們被打殘之後才會出兵撫遠。而其時,定州主力將藉道崇縣,長途奔襲上林裡。”

    房間裡一片嘩然,“將軍,讓定州主力經崇縣奔襲,也就是要從雞鳴澤經過,那經此一役之後,我們崇縣的秘密將大白於天下了,我們滅殺安骨部落的事也就藏不住了。”

    李清微微一笑:“不用藏了,滅殺安骨部落之事,也是我們此次戰役的一個誘餌,誘完顏不魯傾巢來攻的誘餌。”

    “第二部分將是我們此戰的關鍵。”清風合上卷宗,“戰役第三部分是定州軍主力奔襲上林裡,焚毀在哪里屯集的大量物資,而後包抄完顏不魯的後路,力爭將完顏不魯圍殲於撫遠城下。”

    眾將無不倒吸一口涼氣,如果戰役真如此發展,定州無疑將成為最大受益者,而常勝營則將在此戰中受到極大​​的壓力,被重創也說不定。 如果真如選鋒營一般,那麼常勝營前期的努力都將付諸流水。

    “各位,其實不論此戰如何,我們常勝營都將面臨重大考驗,不如此,等巴雅爾打來的時候,我們的下場不會好到哪裡去。但如果挺過去,那我們常勝營將浴火重生,從此​​站穩腳跟,奠定在定州軍中獨一無二的地位。”李清道。

    如果此役真如李清所預料,那麼此戰過後,這頭一份功勞將疑是屬於常勝營的,加上去年冬天覆滅安骨部落,李清加官進爵將毫無疑問,有李氏在朝中的幫扶,說不定李清能一躍而至副將位置,那在定州就有了與蕭遠山正面抗衡的資格,撫遠也必將成為李清的轄區。

    “這一計劃的微妙之處就在於,蕭遠山可以無限期盼我常勝營與完顏不魯兩敗俱傷,甚至被打得骨頭渣子也不勝。”尚海波笑道,“他甚至可以在戰事中作出一些不利於我軍的事情來導致我營覆滅,但又不會影響整個大戰的進程,所以,將軍說他一定會受不了這個誘惑。”

    “可是,這也太冒險了!”路一鳴喃喃地道。

    “如果能平穩發展,誰也不想冒險!”李清笑道:“但我們的形式逼著我們去冒險,這份作戰計劃已於今天上報給了定州軍帥府,相信蕭遠山此刻也一定在看這份計劃,卻不知他作何感想?”

    “對了,路縣令,你的清查田畝進行得怎麼樣了?”李清將話題轉移到了民政上,顯然這個軍事計劃已是不容更改了。

    “還沒有觸動那些大戶的利益,進展很順利,估計接下來就要碰釘子了。”路一鳴笑道,“根據調查統計司發來的數據,目前撫遠的大戶們侵吞的土地高達上萬頃,想要讓他們吐出來,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無妨,先將那些容易拿下的辦好,至於那些有後台,有背景的傢伙便放在戰時來辦吧,戰爭時期,一切為戰爭讓路,否則便是叛國。清風,這事你要大力協助路縣令,調查統計司的情報署全力支持這次戰事,但行動署都調出來支持路縣令。”

    “清風明白了。”

    “戰事後期,一切明朗之後,宜陵鐵礦也要趁機拿下。”尚海波陰沉地一笑:“宜陵鐵礦實際控制在知州方文山的一個遠方族兄方文海手中,他肯定在其中也有股份,這才是塊硬骨頭。”

    “尚先生,你回崇縣,將訓練的青壯們都組織起來吧,接下來的撫遠戰役他們也要上陣了。”李清對尚海波道,常勝營常備兵已有五千餘人,如果再加上接受過一定軍事訓練的青壯,總數已超過一萬,“告訴許縣令,不要老想著崇縣如何如何,撫遠有失,崇縣安能穩如泰山,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相信許雲峰懂得這個道理。讓他眼光放遠一些,不要局限於崇縣一地。接下來的戰事中,崇縣將成為整個常勝營的大後方,後勤基地,告訴那裡的百姓,此戰過後,才會真正安居樂來。”

    李清在撫遠召開軍事會議的時候,定州軍帥府,蕭遠山也正在看著這份事關重大的計劃,看完之後,不由倒抽一口涼氣,“這李清,好大的胃口,好大的膽子。”將計劃遞給沈明臣,蕭遠山皺著眉頭,沉思不語,這計劃極其周全,各個方面都考慮得很清楚,但蕭遠山不得不考慮,李清此舉蘊含著什麼深意,李清不是傻子,不會不知道在這份計劃中,實際上常勝營將承擔的巨大的風險,他也不會不知道,自己對他一直沒安好心,但為什麼他還是拿出了這樣一份作戰計劃呢? 這讓他出乎意料之外。

    讓巴雅爾的秋狩胎死腹中,同時讓李清蒙受重大損失,甚至一撅不振,這份計劃幾乎都能達到目的,如果自己的心再狠一點,完全可以藉此役讓李清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可為什麼他就拿出了這樣的一份計劃呢? 難道李清真的是那種舍生取義,一心為國的人嗎? 也是出身世家的蕭遠山打死也不願意相信。

    李清不僅膽大,而且心細,想不到去年冬天的安骨部落覆滅的事也是他作的,居然瞞了自己這麼久才抖將出來,但是這份功勞,便足以讓他升到偏將的位子上,可他居然就隱藏了下來,想必是為了這條秘道了,但現在他為什麼拿出來了呢?

    蕭遠山覺得頭有些痛,他有些看不懂李清這個人了。

    “大帥,這是一個好機會啊!”沈明臣仔細地看完這個計劃,在心中咀嚼再三,實在找不出什麼破綻。 “一箭雙雕,好機會啊!”

    “我有些不明白。”蕭遠山看著沈明臣,沈明臣腦子中閃電般地想過種種可能,腦子裡逐漸有了一點明悟,“恐怕這是李清看到了自己的危局,而設計的一出死中求活之策。”沈明臣緩緩道:“雖然我有些地方想不明白,但大致上肯定是這樣的。”不愧是蕭遠​​山的首席軍師,沈明臣一語便道中了李清這份計劃的核心。 “但是這對於大帥是一個好機會,如果此役獲勝,大帥定州之主的位子將徹底坐穩,朝中再也不會有什麼非議,甚至於可以藉此機會清除李氏在定州的影響。”

    蕭遠山微微點頭,“召戴徹,呂大臨來府議事。”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1 02:21 PM

第六十四章:戰雲密布

    上林裡,草原各部聯軍駐地,也是巴雅爾進攻定州的前哨基地,每一次巴雅爾發動進攻的時候都是從這裡出發,這里屯集了大量的物資,從糧食到武器,草料等無一不包,巴雅爾在上林裡經營了十數年之久,這裡,已經形成了一個小型的軍事集鎮,修建了城牆,房屋,雖然不能同定州撫遠這樣的要塞相比,但比起草原部落那簡陋的木柵欄,這裡不諦是銅牆鐵壁。 。 長達數里的石製圍牆高約數米,每隔百步便有一座碉樓,上置著強弩等武器。 由於大楚日漸衰落,已數十年沒有主動進攻過草原,所以巴雅爾在這裡的佈置主要是針對能對他形成威脅的其它草原各大部。

    不得不說,草原各部在巴雅爾執政期間,獲得了空前的發展,特別是在軍事上有了長足的進步,巴雅爾雄心勃勃,根本不滿足於每年對大楚的打劫了,在他看來,只要準備充分,在大楚這只獅子沉睡期間,自己揮兵東進,逐鹿中原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這些年來,除了保持每年對定州的騷擾之外,他還大舉發展步卒,學習攻城技巧,招納大楚國里那些失意的人才為白族所用,經過十數年的發展,如今的白族實力早已遠遠凌駕於其它各部之上,巴雅爾的地位無人可以動搖,雖然各部在名義上還是聯盟,但實際上,只要巴雅爾願意,他完全可以一統各部,自立為汗。

    但巴雅爾覺得時機還不成熟,如果強行立國的話,那麼很可能在草原各部中形成反彈,特別是黃青藍紅草原四大部落,如果形成了內訌,那無疑是自削臂助。 對自己的大業有百害而無一利。 所以現在的他還是用利益的紐帶將各部緊緊地綁在一起,他在等,等待一個好的時機。

    完顏不魯在撫遠的失敗並沒有讓巴雅爾覺得如何難受,草原各部這些年太順利,太多人覺得大楚不堪一擊,這是一個不好的兆頭,獅子就算睡著了,也不會變成一隻小白兔。 這一場失敗讓更多的小部落見識到了大楚的厲害,那麼他們便會更加依靠最為強大的白族,自己的力量會更加壯大,從而將其餘各部甩得更遠,直到他們無力反抗。 更何況完顏不魯不是一無所獲,至少他在前期的作戰是相當成功的,選鋒營被打垮了,這可是全部由善戰老卒組成的一支強軍,他們垮了,自己秋季的作戰將會少了一塊硬骨頭。

    所以,他沒有責怪完顏不魯,甚至還再次撥給了他一萬精銳,同時讓他開始再上林裡集結各部,準備再次發動進攻。

    巴雅爾的寬宏大量讓完顏不魯感激涕零,同時也更堅定了他要在巴雅爾進兵之前,為英明的大汗打開一條通道。 撫遠仍然是他的首選。

    選鋒營被打垮了,接防的常勝營完全是一支新軍,雖然上一次的交戰證明了這支軍隊非常有戰鬥力,但他並不擔心,自己的兒子還是太毛燥了,尚不能擔當大任,他相信,如果那天他派出諾其阿去領兵阻截常勝營,那結果將會是兩樣。

    這一次將會是正大光明的對陣,沒有任何的機巧可耍,完顏不魯想,我要以堂堂之師正面擊潰對方,奪得撫遠要塞。 他這一次可謂是準備充分,大型的攻擊器械充足,兵強馬壯,如果這樣還不能奪得撫遠,那他完顏不魯這一把年紀可謂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常勝營李清,黃毛小兒,仗著家世竄起之徒,能有什麼真本事,比起呂大兵這種沙場老將,必定是大大不如。”完顏不魯冷笑,大楚內訌不斷,各世家之間傾軋不休,這樣的重鎮居然讓一個娃娃鎮守,難怪大單于說大楚這只獅子睡著了。

    “傳令各部,三天后進軍撫遠!”完顏不魯道。 上林裡留下兩萬駐軍,可保萬無一失,更何況這是在草原本部,任何一支定州軍想打上林裡的注意,首先便要突破自己的三萬強軍,要不是完顏不魯覺得三萬部眾拿下撫遠已經足夠,他甚至想再帶上一萬人出戰。

    撫遠,已是戰雲密布,蠻軍的哨探最近已到了距撫遠十數里處,過山風的斥候與對方已經在外面的草原上展開了相互的絞殺,每日都是互有傷亡。

    “將軍,敵人的斥候已經越來越多,越來越密了!”剛剛從草原上探查的過山風穿著那身尚帶著血蹟的盔甲,直衝到李清面前,“完顏不魯要進攻了。”過山風手下現在只有不到五百斥候,如今這種損失程度讓他感到有些吃不消了,最多的一天,他損失了約三十個斥候,雖然對方的損失不比他們少,但奈何對方人多啊!

    “再探,我要知道完顏不魯的大軍什麼時候出發,什麼時候會到我撫遠城下?有哪些部落參與了此次進攻,各部人數如何?”李清厲聲道。

    過山風有些害怕地望了一眼李清,“將軍,我的手下損失太重了。”

    “不要跟我說這些,過校尉,”李清冷冷地道:“此戰關乎我常勝營生存,即便是你斥候死完了,戰後我也會給你更多的斥候,我要的東西越詳細越好,你現在給我的是什麼,難道你還要調查統計司來教你如何收集有效的情報麼?難道你的斥候們沒有在調查統計司接受過培訓麼?”

    過山風冷汗直流,“是,大人,末將知錯了,末將馬上便去辦。”

    趕走了過山風,李清搖搖頭,大戰來臨,自己還是有些緊張了,過山風和他的斥候其實這些天干得不錯,至少讓完顏不魯的斥候們無法接近到撫遠要塞下,這對於只有幾百個部下的過山風來說,已頗是難得了。 李清甚至知道,過山風的心腹兄弟李二麻子在前天也已陣亡了。

    心裡亂得很,他決定出去走走,看看戰前的準備狀況。

    衛堡早已修好,撫遠要塞的堅固較之過去有過之而無不及,而且此次,李清不准備單純守城,前期,他準備要出城依托城池而戰,盡量拖延對手直接進攻城牆的時間,對手此次準備了大量的攻城器械,一旦直接攻城,便會對要塞造成極大的破壞。

    王啟年正指揮著部下在兩座衛堡前挖壕溝,深達數米的壕溝是撫遠的第一條防線,壕溝後約數米處,是一道胸牆,此時也已築了一大半,而在胸牆的背後,每隔十數米,便是一道這樣的矮牆,牆與牆之間,留有數米的通道,這是方便自己的部隊出擊時使用,同時,在防守時,這些通道也將直接通向地獄。 每一條通道至少有兩架八牛弩瞄準,李清能想像到,當完顏不魯突破了前面的防守,從通道蜂湧而入的時候,八牛弩這種恐怖的武器將會將這些通道裡湧來的敵人串糖葫蘆一般串起來。

    “快點挖,再挖得深一些,寬一些,想要讓自己活得更長,讓敵人死得更多,便再加把勁。”王啟年揮舞著手裡的長刀,大聲吼道。

    另一邊,馮國的部屬似乎再與王啟年較著勁,兩邊都在拼命地挖溝,再將挖出的土運到後邊,建築胸牆。 可惜沒有足夠的石料,不然將這些胸牆包上石頭,抗打擊的能力會更好一些,李清遺憾地想道。

    城裡,匠師營正在拼盡全力地打造一些遠程殺傷武器,現在投石車,蠍子炮已有了上百架,原有的戰車已修復了部分,加上新造的戰車,也已有了近三百輛。 撫遠要塞里所有的人都被動員了起來,做一些力所能力的工作,便連小孩子也拿著一柄錘子,蹲在街上用心地敲打著石塊,盡量地將石塊敲成圓形,以便投石車和蠍子炮使用。

    在城裡轉了一圈,李清滿意地回到參將府,楊一刀匆匆地跑到跟前,遞給李清一份剛剛發來的公文,拆開看後,李清臉上露出了笑容,蕭遠山同意了這份計劃,奔襲上林裡將由副將呂大臨全權指揮,這讓李清放了一些心,呂大臨是員經驗極其豐富的老將,有他坐陣指揮,勝算增加不少。 看來蕭遠山也是下定決心了。 威遠,定遠那邊戴徹也開始了配合,集結軍隊,作出一副要出城野戰的架式。 現在,就等著完顏不魯來了。

    來吧,完顏不魯,來流血吧,我等著你,只是不知道你有多少血可以流在撫無要塞下。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1 02:21 PM

第六十五章:再戰撫遠

    悠長的號角聲再次響起在撫遠要塞之外,籃天碧雲青草,塞外的景色依舊宜人,可惜在青青草原之上,不是遊蕩著悠閒的牛羊,高歌的牧人,而是金戈鐵馬,滾滾鐵流。 .肅殺的氣息讓天地為之失色,戰爭再次光臨。

    這是兩個民族之間你死我活的爭鬥,是兩種文明之間殊死的較量,除非一方倒下,才會停止。 李清站在要塞頂上,看著十里開外草原聯軍的營寨,臉色嚴峻,時隔一月,再次看到了完顏不魯的軍旗。 不過這一次雙方都是擺開了陣仗,要堂堂正正地交鋒了。

    三萬人馬,其中兩萬騎兵,一萬部卒,涉及十餘個草原部落,從要塞頂上看過去,依稀可見營塞內大型攻城器械林立,看來完顏不魯是下了大本錢,鐵了心要拿下撫遠了。 李清捏捏拳頭,來吧,讓我見識一下草原上的雄鷹是如何折翼在我​​撫遠要塞下的。

    今天肯定是不會有戰鬥了,剛剛紮下營寨的完顏不魯需要探清撫遠的佈署,士卒也需要修整,明天,戰爭將會正式展開。 眼前那片空蕩蕩的草地將會被屍體填滿,血將再次染紅這片土地。

    “王啟年!”

    “末將在!”

    “由你部出城作戰,在胸牆後列隊迎敵,作為本部最前沿的作戰部隊,你能頂住嗎?”李清厲聲問道。 王啟年部老卒最多,整支部隊都上過戰場,見過血,與蠻族有過正面作戰的經驗,因此,最為艱鉅的任務李清交給了他。

    “將軍放心,我左翼就算戰至最後一兵一卒,也決不會將陣地丟給敵人。”王啟年大聲道,同時得意地看了一眼馮國與姜奎,這首戰迎敵的任務又落到了他的頭上。

    “馮國,你右翼守主城,同時遠程武器要給予王啟年部有力支援,同時在王部需要替換作戰時隨時頂上。”

    馮國站起抱拳,“末將遵令。”

    “姜奎!你的騎翼待命,隨時準備發動對攻城之敵的反沖鋒,以減輕王部壓力。”

    “末將明白。”

    李清森嚴地掃了手下大將一眼,“各位,接下來的一段日子,很可能是我們有生以來最難過的一段時間,但再難過也不會有選鋒營守城時那麼堅難,這一次敵人作了大量的準備,但我們何嘗不​​是一直再準備這次戰鬥,這是關乎我們生死存亡的一場大戰,狹路相逢,勇者勝,只要堅持到最後,勝利終將屬於我們。”

    “常勝營萬勝!”眾將同時起立高呼。

    “將軍,我呢?”下邊一個聲音小心地提醒李清,卻是個子最大的過山風,眼見眾將都有任務,唯​​獨沒他什麼事,不由有些發急。 “將軍,我斥候隊雖然傷亡較重,但仍可作戰。”

    李清微微一笑,“過校尉,你另有任命,稍後清風司長將會與你面談。”

    過山風看了一眼李清身邊微笑的蛇蠍美女,不由打了一個寒顫,只怕不是什麼好事。

    對壘雙方的將領都是一夜未眠。

    清晨,當第一縷陽光投射到要塞的頂樓屋脊上時,對面營塞內鼓聲響了起來,隨著​​震天的鼓聲,一隊隊的兵馬自營絡繹而出,在營盤外列隊,片刻之後,一個個整齊的方陣列好,在中軍隆隆的鼓聲中,緩緩向前推進。 而要塞里,從主城撫遠的大開的城門裡,王啟年左翼士座也是列陣而出,奔到齊胸高的矮牆後,持矛靜立,在他們的前面,是三條深寬各有數米的壕溝,這是常勝營為草原聯軍設置的死亡壕溝,要想越過這三條壕溝,便要拿出相數量的人命來填。

    推進到離要塞兩米處,草原聯軍在號角聲中停下了前進的腳步,高高的指揮台上,完顏不魯據中而立,在他的身邊,以諾其阿和完顏吉台為首的部將分立左右。

    “看來李清作了很多的準備啊,他這種守城方式倒是與其它定州軍將領大為不同,居然引軍出城,依城而戰,倒是出乎老夫預料之外。”

    完顏吉台冷笑道:“這狂妄的傢伙來知我軍厲害,我部鐵騎之前,沒有什麼人能擋住我們。”

    完顏不魯不滿地看了他一眼,“你這麼快就忘記了上次與常勝營交手的慘敗嗎?這支軍隊雖是新軍,但以步破騎的戰術演練得甚是純熟。 ”

    “上次只是一個意外,孩兒沒有防備才落敗,這一次孩兒已有了破敵之策。”完顏吉台漲紅了臉。

    “住嘴!”完顏不魯厲聲喝道:“軍前只有上下,沒有父子。”

    “是,大人,末將知錯了。”完顏吉台挺胸答道。

    “左校王大人,要填平這些壕溝,衝到對面的衛堡前,只怕要填進去不少人啊!”諾其阿憂心地望著遠處那三條長長的將整個衛堡都包了進去的壕溝。

    完顏不魯點點頭,“不錯,但打仗總是會死人的,我們以蒙衝車,攻城車,大盾兵掩護步卒,挖土填壕。”

    “永謝部,烏梁部,喀而喀部三部為先鋒,準備攻擊。投石車在三部展開隊形之後,猛轟對方衛堡及壕溝後的胸牆,掩護三部。”

    “遵命,大人!”三部頭人排眾而出,走下指揮台,驅馬奔向自己的部眾。 這三個部落此次都以部卒為主,承擔的就是攻城主兵的任務。

    很快,三部士兵列陣而出,手裡提得不是大刀,而是一柄柄鐵鍬和一個個麻袋,在頭人們的一聲令下後,鐵鍬翻飛,將身上的麻袋裝滿了泥土。 在他們身後,一架架的投石車正緩緩地被士兵推出,一輛輛的蒙衝車和攻城車都蓄勢待發。

    蒙衝車是以牛皮蒙住車身,車下可藏數十士兵,可有效抵禦弓箭,但對於巨大的石彈和八牛弩這種強力弩箭防護卻是不足。 而攻城車卻高約數米,分兩層,士兵立於攻城車上,攻城時將其推進到城牆邊,車上佈置有強力弩,威力雖不及八牛弩,但也需要幾名士兵合力才能拉開,射程極遠,能有效地壓制八牛弩。

    看著部下很快便準備妥當,完顏不魯滿意地點點頭,親息拿起鼓捶,大聲道:“本王為各位勇士擂響這進攻的第一聲鼓,各部勇士奮勇向前,拿下撫遠。”揚起的手臂重重落下,咚咚的鼓聲隨即響徹天地。

    攻城步卒齊齊發出一聲吶喊,扛著麻袋,舉著手盾,玩命地向前奔去,在他們的身後,蒙衝車與攻城車緩緩跟上,而投石車的繩纜發出吱吱呀呀的叫聲,繃得筆直,隨著一聲令下,滿天的石雨便飛向衛堡及下面的胸牆。

    進攻開始了。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1 02:22 PM

第六十六章:撫遠絞肉機(一)

    投石車的攻擊距離極遠,高達約二千五百步,重約十斤的石頭從半空落下,所挾力量是極為驚人的,如果人被直接命中,基本都是當場斃命,不會給你絲毫掙扎的機會,草原聯軍的投石機約有數十架,每一次攻擊都是數十塊石頭集群落下,落下的區域也分佈在一個不大的範圍之內,這造成的殺傷效果就比較大了,衛堡建設得很是牢固,牆面都設計成了斜面,有效地減輕了石彈的威力,但壕溝之後的胸牆就沒那麼幸運了,石彈砸上去之後,往往一彈便是一個臉盆大小的洞。 ..而在胸牆背後的士兵,此時只能苦苦挨著同時在心裡祈求石彈不要砸中自己,避是無法避的,手裡的盾牌對於這種攻擊根本無法可施,你不可能憑手臂的力量擋住這麼大小的石彈自半空中落下的力量。

    王啟年的左翼陸續出現了傷亡。

    李清站在主城城樓上,咬著牙看著自己的士兵被動挨打,沒辦法,自己的投石城基本佈置在城裡,眼下無法打擊到對面的投石車,而八牛弩的射程只有兩千步左右,也不能威脅到他,蠍子炮的射程就更近了。

    所幸的是,對方的投石機發射速度很慢,所造成的傷亡還在預測範圍之內,但饒是如此,只挨打不還手的局面還是李清覺得不爽。

    不過對手的填壕士卒已衝近,該他們流血了。

    果然,到兩千步時,兩座衛堡上的十數架八牛弩率先射擊,八牛弩那特有的鳴叫聲讓李清感到一陣神清氣爽,睜大眼睛,追隨著弩箭的軌跡,看著八牛弩一頭扎入人群,帶起一溜血花,李清不由揮拳猛擊城牆,“射得好!”

    千步,蠍子炮開始發威,蠍子炮沒有八牛弩那麼恐怖的威力,但勝在數量多,發射速度快,兩三重的石頭密如飛蝗地飛出去,一打便是一大片,挨一枚蠍子炮不見得會死,但鐵定要失去戰鬥力,當然,如果你運氣欠佳,被直接命中頭部,那也只能跟人生說拜拜了。

    蠍子砲連射三輪之後,飛奔的步卒已到了第一道壕溝前,將肩上的麻袋向溝裡一扔,撒腿便向回奔,此時距離壕溝後的胸牆只有數十米的距離,在這個距離上如果挨上一箭,任你甲好,也得受傷。

    果然,當第一批填壕士兵剛剛奔到壕溝前時,胸牆後便站起一排士兵,彎弓搭箭,嗖嗖連聲,反應快的趕緊往地上一趴,等箭雨一過爬起來再飛奔,反應稍慢便挨了數箭,有的傷不在要害,身上掛著箭還得不要命的飛奔,運氣不好的便一頭栽倒在壕里,自己也去填了坑。

    李清估計了一下對方的傷亡人數,這第一波填壕,對方大概便付出了兩三百條人命,第一道壕也被填平了一半,如果以這樣的速度,三道壕被填平,對方至少要付出近千條性命,因為越接近胸牆,他們死亡的概率便會越大,當然,他將那些受傷倒在陣地前沒的蠻兵也計算在內了,這些人還有活著的機會嗎?

    完顏不魯臉色有些不好看,第一波的攻擊所受到的傷亡讓他有些出乎預料之外。 “讓蒙衝車和攻城車迅速壓上去,掩護士兵填壕。”

    “左校王大人,走得太近,對方的八牛弩會給蒙衝車攻城車造成損害。”一名頭人道。

    完顏不魯沉著臉道:“車壞了我們可以再造,但人死了就不可能再生,這些死物值什麼,壞得再多,大單于也會給我們補齊,但這些部落勇士們可是大單于最珍貴的所在。”

    指揮台上的頭人們都是感激涕零,“大單于心懷仁慈,我們無以為報,只能奮勇殺敵。”對於這些頭人們來說,造價昂貴的蒙衝車,攻城車是寶貴的財富,比人要值錢多了,當然,像他們這樣的小部落,這種昂貴的戰車是造不起的,也只有像白部這樣的大部落,在擄掠了無數的大楚工匠之後,以他們的財富才能製成,自己的部落也就只能跟在白族身邊衝鋒陷陣,現在白族不惜損失戰車來減輕他們勇士的傷亡,當然是求之不得,心里高興,對巴雅爾便更是讚不絕口了。

    諾其阿在一邊倒是暗自點頭,難怪巴雅爾大單于對於這個滅族的部落頭人另眼相看,與這些部落頭人比較起來,無論是才能還是胸襟,完顏不魯的確是高明太多了。

    蒙衝車和攻城車步步向前,衝到約離壕溝約百步之時,才停下來,蒙衝車上的頂板被掀了起來,藏在下面的士兵扛著麻袋狂奔而出,而負責掩護的士兵由彎弓搭箭,與衛堡與胸牆後的常勝營對射。 攻城車上的強力弩帶著嘯聲狠狠射出,拼命壓制衛堡和胸牆之後的對方,這種強力弩對衛堡無可奈何,但如​​果正面射中胸牆,則可以將胸牆穿透,對常勝營士兵造成殺傷。

    王啟年很快變作出了應對,八牛弩和蠍子炮轉而集體攻擊這些蒙衝車與攻城車。

    蒙衝車上蒙牛皮,對普通的弓箭防護性能極好,但對於八牛弩這種變態弩箭卻無可奈何,八佔弩只要射中,便能穿透牛皮和厚厚的木板,連帶著將下面的士兵也扎個對穿,只要挨上兩隻,上面的木板和牛皮便破爛的不堪再用,而蠍子炮則主要攻擊攻城車,攻城車高大,但防護性並不強,只是在車外沿豎起幾面高高的盾牌,而蠍子炮則是從上面攻擊,一時之間石如雨下,將攻城車上的蠻兵砸得鬼哭狼嚎。 一架攻城車的支柱很不幸挨了一枚八牛弩,轟的一聲,巨大的攻城車便倒塌下來,上面的士兵重重摔下,口吐血沫,眼見是不能活了,下面推車的士兵被壓倒一大片,個個筋斷骨折。

    在付出了數十輛蒙衝車和十多輛攻城車後,第一道壕溝被填平。

    定州城,定州軍五個營一萬五千人已集結完畢,清一色的騎兵,這是蕭遠山在定州的主要本錢,也是這次整編中通過調整各營後編成的最強戰力,雖然代價是讓其它各營戰力下降許多,但集結起這樣一支強軍,卻能起到更大的作用。

    “大臨,你的能力我放心,但此次作戰事關重大,你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如果事有不諧,一定不要冒險,假如李清不能如他所說,調動駐紮在上林裡的蠻兵前去攻城,你就不能展開對上林裡的攻擊。”蕭遠山叮囑即將出征的呂大臨。

    “大帥放心,我一定會小心,不會草率從事。”呂大臨鄭重地道,他帶走這一萬五千騎兵後,整個定州內線便只剩下了蕭遠山的一個親衛營,可以說,這一次蕭遠山是將全副家當都交給了呂大臨。

    “沈先生會和你同去。”蕭遠山道。

    呂大臨微微一怔,沈明臣是蕭遠山的心腹,這番跟著去就有監視自己的意思了,看來蕭遠山對自己還是不大放心啊,不過想想也是,這一萬五千士兵中,自己原來所帶的右協士兵居多,蕭遠山不會不防。

    “好,沈先生足智多謀,有他參贊軍機,我軍勝算大增。”呂大臨向正在對他微笑的沈明臣抱抱拳,“那大帥,大臨就出發了。”

    “一路順風,奏凱歸來。”蕭遠山點點頭,呂大臨回過頭來,手中長槍戟指前方,厲聲道:“出發!”

    一萬五千騎兵奔向崇縣,而在那裡,李清手下的鷹揚校尉過山風正等在那裡,為大軍引路。

    呂大臨出發的時候,撫遠城下的戰事正烈,三道壕溝已被填平,完顏不魯的騎兵出場了,他要先清掃衛堡下的王啟年部,再展開對衛堡的攻擊。

    胸牆如此之矮,如何擋得住我草原健兒的騎蹄,在完顏不魯看來,如此高的胸牆,草原雄鷹們只需策馬躍過,便可以殺入對方步卒之中。

    今天掃清城外敵人,明天便可以展開對衛堡的攻擊。 完顏不魯在心中籌畫。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1 02:23 PM

第六十七章:撫遠絞肉機(二)

    戰場出現了極其短暫的一個停滯,然後兩道洪流便從對面躍出,向這邊撲來,馬蹄踩得地面微微顫抖,馬上騎士們怪叫著縱馬奔來,一邊靈活地在馬上彎弓搭箭,箭如飛蝗. 胸牆後的士兵舉盾,一個緊挨著一個,排成一道密不透風的盾牆,傾聽著羽箭射在盾上發出清脆的撞擊聲,有些勢大力沉的羽箭更是穿透盾牌,扎在上面.

    第一道胸牆後的哨長從盾牌的縫隙中瞧著對面撲來的騎兵,心裡默默地數著步數

    "四百步,三百步……"

    左翼二哨的步卒姜黑牛一手執著盾牌,一手緊緊地抓著手裡的長槍,臉上平靜之極,站在他身邊的果長嘴裡甚至還在咀嚼著一根青草,這讓姜黑牛有些噁心,因為那根青草上血跡斑斑,也不知他從那裡撿來,上面染著的是誰的鮮血.

    姜黑牛是一個新兵,從最初踏上戰場時的戰栗,害怕,到第一次將長矛**敵人胸膛時,看到鮮血飛濺時的嘔吐,到現在的從容鎮定,只用了兩場戰鬥.

    精兵是打出來的,訓練再好的士兵沒有見過血,都只能算是菜鳥. 我已乾掉了六個蠻子,再乾掉四個,家里便有一畝地會成為永業田,也就是說這畝地將永遠成為姜家的家產,不用再繳租稅,現在家裡有三十畝地,爹娘和小弟基本能打理過來,農忙時還有互助組上門幫忙. 今年收成看來是不錯的,上繳了租稅後,應當還有很多的剩餘,家裡不用再愁吃不飽肚子了.

    姜黑牛很感激李清李參將,雖然他只是站在隊列中遠遠地看過他,如果沒有李參將到崇縣,想必現在自己家仍然是下無寸土立足跡,上無片瓦遮身體. 但好日子沒過多久,狗日的蠻子便又來了.

    "殺光了這些傢伙,我便能回家安心種田了."姜黑牛在心裡想.

    一聲尖厲的哨聲傳來,姜黑牛立即拋棄了所有的念頭,將盾牌丟到地上,大喝一聲,將手裡的長矛抬了起來,左腳向前一步,兩腿成弓箭步而立,將長矛從胸牆上猛捅出去. 他們不用看,也不用想,只需要聽從長官的號令,將手裡的長矛狠狠地刺出去就夠了.

    "收!"身邊的果長一聲厲喝. 姜黑牛應聲抽回長矛,感覺澀澀的,便像在家裡殺豬時的那種感覺.

    "刺!"耳邊再傳來果長的呼喝聲.

    姜黑牛便又猛踏前一步,身體緊繃著將手裡的長矛狠狠地捅了進去.

    姜黑牛根本看不清面前的任何東西,因為從胸牆的另一頭躍過來的是一片片巨大的黑影,那是對方的戰馬,不時有人從那些戰馬上飛起來,紮手扎腳地飛起來,然後被身後的戰友們凌空刺死. 耳邊不時傳來慘叫聲,有對方的,也有自己戰友的,眼角瞄見很多熟悉的身影倒飛出去.

    姜黑牛再次狠狠地將槍刺出去,這一次感覺手上一振,一股大力傳來,他不由自主地向後退去,手裡的長矛喀嚓一聲斷為兩截,他運氣不錯,這一槍並不是與對面的戰馬正面衝​​撞​​,而是斜斜地紮進了對方的身體,但饒是如此,戰馬飛奔時的巨力仍然讓他槍折人退,胸口陣陣發悶. 身邊的哨長不見了,剛剛姜黑牛看到一個影子飛了出去,那是哨長嗎? 來不及多想,姜黑牛立即向後退去,身後持矛的戰友迅速補了起來.

    不停地喘著粗氣,他又拿起一支長矛,昂然挺立在後一隊列中,隨時準備補上空缺,這時,他看到有人拖著一具屍體從他的眼前走過去,他屍體的面容是如此的熟悉,是自己的哨長. 姜黑牛鼻子有些發酸,那個滿不在乎嚼著帶血的草根,一直都很照顧自己的哨長就這麼無聲無息地死了.

    身前又出現了空缺,姜黑牛不假思索,大踏步地奔上去,頂上了那個空位.

    完顏還魯很惱火,一千鐵騎數波攻擊,居然連那道矮矮的第一道胸牆都沒有攻破,除了留下上百具屍體之外,一無所獲,對面的槍陣一波接著一波,似乎永無止歇. 從衛堡上射下的箭支仍然密如飛蝗.

    "再派一個千人隊.要是再打不下來,讓千夫長提頭來見我."完顏不魯恨恨地道,一邊的諾其阿皺著眉頭看了完顏不魯一眼,對方並沒有盡全力,可以看出,直到現在,對方的防守行有餘力,好整以暇. 而且直到現在,對方主城上仍然極其安靜,諾其阿不相信對方沒有後續手段.

    又一個千人隊壓了上來.

    尖厲的哨聲三長兩短,這是撤退的信號,姜黑牛轉身,大步向身後數十米處的第二道胸牆的入口處奔去,在那裡,一排排的弓手開始仰射,為他們的撤退作出掩護.

    退入第二道胸牆之後,衛堡這這里便形成一個倒三角形,任何進入這個倒三角形的隊伍都將遭到無差別攻擊,在這片地帶裡,沒有任何的攻擊死角.

    "攻破第一道胸牆了."完顏吉台興奮地大喊. 完顏不魯臉上也露出了笑容,但只是一瞬間,他的笑容就凝結在臉上. 他驚恐地看到,在他的兩個千人隊蜂湧通過第一道障礙後,那裡狹窄的地形讓他的兩個千人隊擠在了一齊,便在這時,從主城那邊飛起大片大片的石彈,遮天蔽日,落點正是這個三角區.

    慘叫聲,馬嘶聲,巨石落地的聲音,響成一片,短短的時間裡,主城那邊發起了三波石彈攻擊,騎兵們前沖不能突破矮牆後的槍林,後退又被自己的同伴頂住,驚慌失措之下,只能以血肉之軀硬頂石雨.

    三波攻擊後,衝入這片三角區的二個千人隊只有區區數百人逃了出去,剩下的都倒在這片死亡地帶. 完顏不魯眼中冒著火,看著對方的士兵又從第二道胸牆後冒了出來,衝到三角地區,將受傷未死的騎兵一人補上一刀,徹底解決.

    "李清竟然隱藏了這麼多的投石機,就是為了在這個時刻給我們重重一擊."諾其阿臉容扭曲,他承認這一招任誰也想不到,先前李清的第一道防線受到了如此大的壓力,蒙衝車和戰車幾首衝到了胸牆前,他也沒有動用這一招殺器,而是硬扛,等到將騎兵誘到這片三角地區後,才猛然發動,一千多精銳的騎兵便在瞬間消失.

    想必對方對這種攻擊已模擬了多次吧,才會打擊如此之準,在與衛堡如此近的距離上,居然沒有一顆石彈誤擊到自己的友軍.

    遭到重創的完顏不魯只能暫緩攻擊,收拾整頓軍隊.

    用數千條性命居然只完成了填平三道壕溝的任務. 完顏不魯忽地覺得牙疼了起來,這個李清,看起來比呂大兵更難對付啊!

    "大人,我們已打破了第一道胸牆,接下來我們不能再縱深攻擊了,而是要先拿下兩座衛堡,打破這個倒三角形,只要攻破一座衛堡,我們便能破掉對方破下的這個陷阱,讓對方不得不將城外的士兵撤進城內,這樣,我們便可能對主城進行攻擊了."諾其阿道.

    完顏不魯點頭,"你說得不錯,先攻衛堡.讓牛頭部與飛羽部去,他們上次曾打破了這兩個衛堡,有經驗."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1 02:23 PM

第六十八章:撫遠絞肉機(三)

    撫遠的衛堡已經作了較大的改變,但完顏不魯並不清楚,憑經驗他認為目前的衛堡雖然在外形上有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改變,但肯定大致結構並不會變,有了一次攻克他的經驗,再次攻打他便是輕車熟路,與前一次相比,這一次只不過是守衛人員更多,自己需要付出的代價更大罷了.

    牛頭部與飛羽部上一次吃了虧,但撤兵回到上林里後,巴雅爾對於他們是大加讚揚,不僅賞給了他們數以千計的奴隸,牛羊,還為他們配備了更精良的武器,對於肯為自己流血的部落,巴雅爾向來是很大方的.

    這也讓兩部熱情高漲,接到完顏不魯的命令後,兩部閃沖沖地再次上陣.

    衛堡與王啟年部的城外陣線形成了一個整體,想要不到兩線作戰,那攻擊衛堡的路線便只有一條路可走,便是側方那一百多米寬的開闊地.

    受地形所限,一次不可能展開太多的人手,最多只能同時擺開一兩百人攻擊,兩部商量了一下,便決定先攻擊左側衛堡.

    將所部分成數個攻擊波,務求不讓衛堡守衛有喘息的時間,力爭在這一波攻擊中便攻進衛堡.

    兩部人馬舉起巨在的盾牌,小心翼翼地向前推進,與此同時,蒙衝車也開始推進,掩護士兵接近衛堡.

    衛堡反擊的蠍子炮和八牛弩稀稀落落,並不如何強烈,除了一輛蒙衝車運氣極度不好,連中數支八牛弩箭,轟然崩開外,其餘的士兵都一鼓作氣地衝到了衛堡前.

    巨大的攻城車靠上了城牆,士兵們緣著攻城車蟻附而上,攀上衛堡的垛碟,便在此時,垛碟之後一聲喊,常勝​​營士兵冒了出來,槍戳刀劈,將剛剛爬上來立足不穩的士兵戳翻砍倒,城頭馬上展開了肉搏戰.

    更多的士兵爬了上來,衛堡上傳來尖厲的哨音,常勝營士兵毫不猶豫,一個轉身,撒腿便跑,轉眼之間,便沒入了後面一道道垛碟之後.

    牛頭部與飛羽部的前鋒又驚又喜,任是誰也沒有想到如此輕易地便登上了第一道牆堡,上一次的血戰猶在眼前,怎麼如今的定州軍如此不堪一擊? 站在垛碟之上,兩部士兵狂喜歡呼.

    遠處的完顏不魯也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怎麼如此輕鬆,他已作好了付出重大代價的準備,但現實卻讓他大跌眼鏡.

    "怎麼會這樣?"一邊的諾其阿也是大惑不解,以先前常勝營表現出來的戰鬥力,應該不會如此不濟啊,怎麼會一觸即潰呢,以他的了解,只要登上了城牆,那這座衛堡便算是被攻破了.

    城頭的先鋒部隊歡呼幾聲後,便毫不猶豫地尾隨著逃走的常勝營士兵向後追去,重修過後的衛何比以前在大得多,結構也更複雜.

    等這群士兵中過擋住視眼的矮牆之後,他們都傻眼了,眼前居然是一條條四通八道的迷宮一般的地道,有的地方高一些,有的地方矮一些,而在這些通道的不遠處,常勝營的士兵正在望著他們或大笑,或怒罵.

    "衝過去!"兩部的攻擊隊長都是大喝一聲,揮軍便向著通道沖了進去,以現前看到的這些士兵的戰鬥力,可謂是不堪一擊.

    通道越來越窄,兩部向前衝出幾十米後,四通八道的通道便只剩下一條了,兩隊都是大喜,在那條通道之後,便可看到一道階梯只通衛堡頂端.

    "殺過去!"兩人揮兵直進. 奔到通道正中,兩名隊長同時魂飛魄散,在通道的盡頭,出現了兩台八牛弩,粗如兒臂的箭支閃著幽幽的寒光正對准他們.

    "退回去!"

    "快,向前殺."

    兩位隊長下達了兩道截然相反的命令,一人想到的是在這樣狹窄的通道中,八牛弩巨大的威力根本不可抵擋,而且避無可避,另一個更為悍勇,想到的是八牛弩發射極慢,只要扛過第一波,便可以沖過去.

    通道內一陣混亂,便在此時,巨響聲傳來,八牛弩特有的嘯聲在狹小的通道內更顯得刺耳,通道內一片哀號,殘肢亂飛,慘叫連連,兩支八牛弩一前一後的射擊貫穿了整個通道,所過之處,幾無剩者.

    八牛弩射擊過後,通道之上一道道暗門打開,出現一排排的士兵身影,彎弓搭箭,向著通道內一陣亂​​射,片刻之間,衝進來的兩百名士兵便損失殆盡.

    衛堡內的安靜讓後續攻上來的兩部人馬有些發楞,先沖進去的兩百人居然無聲無息,正疑惑間,從堡上忽地拋下一具屍體,接著又是一具,很快,兩百具屍體便被從城上拋了下去.

    兩部士兵呆呆地看著在他們前面攻進去的同伴,這才多長時間,怎麼居然就被殺了一個一干二淨,便是兩百條豬,殺起來也能有個響聲啊.

    士兵們互相看看,眼中都露出了懼色,躊躇著不再向前.

    稜堡之前並沒有出現在這個時代,對於他的結構現在除了常勝營,外人根本不了解,先前的兩百人根本還只是在稜堡的外圍,真正的稜堡便是一個個的小陷阱,你能很輕易地攻進去,是因為稜堡並不在乎你能攻進去,他更重要的作用是在堡內利用一個個小範圍內的以多打少消滅對方. 稜堡之內四通八達的通道和石砌成的城牆將堡內分成一個個的部分,大部隊根本無法展開,只能一部一部地將隊伍投入攻擊,一部一部地消耗,攻克稜堡,只能用人命去填. 這便如同李清利用衛堡,胸牆,和主城構成一個死亡地帶一樣,稜堡內便是一個個這樣的小型的死亡地帶.

    飛羽部的牛頭部一隊隊的投入人手,然後一隊隊地消失不見,終於,兩部頭人膽寒了,兩部畢竟人手有限,像這樣數百人砸進去連個響聲都沒有聽到便沒了,著實讓人心驚肉跳,"退,先退下去."

    在飛羽部和牛頭部退下後,黃昏也慢慢降臨,這一天走到了盡頭,一天的狂攻,完顏不魯除了損失小兩千人的部隊外,最大的收穫便是填平了三道壕溝,擊垮了第一道胸牆.

    而在崇縣,此時呂大臨率領的一萬五千騎兵已秘密運動到了雞鳴澤,他們將在這裡隱蔽到發動攻擊的時刻,而這一個時間到底是多少,誰都沒有底.

    一路行來,崇縣的變化讓呂大臨大吃一驚,眼前的崇縣與他曾經的映像中的崇縣反差太大,讓他幾乎以為自己走錯了路,但看到一路陪著自己的常勝營校尉過山風,和崇縣縣令許雲峰,又由不得他不相信.

    李清真是大才! 他在心裡默默地道,還不到一年的時間,便將崇縣經營得如此模樣,看來大帥想利用崇縣困死李清的想法是要破產了.

    等走到雞鳴澤,眼前的情形更是讓他張大了嘴巴,這是雞鳴澤嗎? 以前的一片死地如今已是綠油油的長滿了莊稼,怕不有上萬畝之多. 目光所及之地,沼澤地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綠波蕩漾的一汪春水,在一眼看不到頭的綠波之上,無數的鵝鴨自由自在地飄浮其上,岸邊,一排排的巨木房屋整整齊齊,這裡,竟然形成了一個小型的集鎮.

    "許縣令,這裡是雞鳴澤?"呂大臨問道.

    許雲峰看著呂大臨的表情,很是自豪地道:"正是,呂將軍,這**澤我們從開年便開始開挖,動員了數萬人手,足足乾了幾個月啊.李參將真是了不得,當初他提出來時,我也不敢置信,但眼見著李將軍的設想一一變成現實,我不得不信,不得不服啊.有李將軍在我崇縣,我崇縣有福啊."

    呂大臨默然不語,沉默片刻,道:"許縣令,我部將要在這裡駐紮,為了保密,所有的一應軍需都要從崇縣調配,當然,戰後定州會歸還給崇縣,你們能做到嗎?"

    許雲峰笑道:"雖然有些困難,但為了這場戰爭的勝利,我崇縣再困難也會為將軍備齊的,將軍放心吧.將軍你先忙,我去為將軍調配所需物資,等將軍紮下營後,便可以派人過來領取."

    看著許雲峰離去,呂大臨回首沈明臣,"明臣,李清真不是一般人啊!"

    沈明臣也是默然不語,半晌才搖搖頭,"他越是能幹,對定州越是不利."

    兩人一齊轉頭看向一望無際的綠波,眼光迷離,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是啊,沈明臣說得不錯,李清越是能幹,那他與蕭遠山,其實應當說是李氏與蕭家方家在定州的爭鬥便將越激烈,越殘酷,這於定州的確是大不利。 。 c

    “李清能頂住住完顏不魯的攻擊麼?”

    “應當能,呂大兵當初在中計之後,還能以殘兵堅持好幾天,李清準備充足,以作好了萬全準備,想必沒有問題。”

    “可是完顏不魯當初並不是刻意要攻擊撫遠,而這一次他是一定要拿下的,而且李清還要調動在上林裡的駐軍,那完顏不魯就足足有五萬人馬,古云逢堅城十倍而攻之,現在可不止十倍啊,而且我也想不到他能有什麼辦法讓完顏不魯將上林裡的駐軍也調來作殊死一搏?”

    “他既然說了,我想他一定能辦到,李清做事,謀定而後動,沒有完全的把握,他一定不會制定這樣一個冒險的計劃。”呂大臨突然對李清充滿了信心。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1 02:24 PM

第六十九章:戰鬥間隙的夜裡

    李清其實沒有把握,他並不了解完顏不魯此人的性格,但從兩人幾次的交手來看,此人不是一個莽撞無頭腦的人,有一定的軍事才能,調兵布陣也有一定的造詣,能不能讓他上鉤,李清沒有十足的把握,他現在能做的事就是拖,在撫遠要塞下拖信完顏不魯,讓他在要塞下不停地流血,讓他怒火中燒,讓他失去理智,這才在最後實施他的致命一擊,對完顏不魯完成最後一擊的東西現在便在他的參將府中,什麼​​時機拿出去,李清必須拿捏準時機,否則必定偷雞不著蝕把米。 .

    而這個時機的把握讓李清頗為頭疼,也頗為心疼,因為讓完產不魯流血的同時,他也在流血。 第一天的激戰,完顏不魯在要塞下丟下了近千具屍體,而他常勝營左翼王啟年部也損失了約兩百人,一比五的比例雖然看似很劃算,但李清卻心疼不已。 他要幹掉完顏不魯,更必須保存自己的實力。

    但魚和熊掌,能兼爾得之麼?

    崇縣的五千青壯在呂大臨進入崇縣之前,便提前運動到了軍門塞,但這些青壯此時便讓他們來打如此激烈的戰鬥,無疑是不現實的,李清甚至擔心他們會一觸礁即潰,只有在勝利之後的追擊戰中,他們才能派上用場。

    打吧,沒辦法,慈不掌兵,只能盡可能地與敵人換取最大的傷亡比率,在戰後對這些傷亡的士兵做出更大的補償。

    明天會有一場更為激烈的戰鬥。 李清決定好好休息一下,雖然不可能輪到他親自上陣,眼下甚至連一線的指揮都是由王啟年在負責,但李清仍然感到累,特別是心累。

    或許明天應該讓姜奎的部眾去反沖一下,減輕一下王啟年的壓力,馮國的兵力暫時不能動,這是最後主城的守衛力量,李清知道,如果這場戰半拖上四五天的話,那麼戰火就將在撫遠主城之上展開了,也就是說,自己將會與呂大兵一樣,赤膊上陣了。

    門輕輕地被叩響,正準備休息的李清有些驚訝,這個時候來找自己的必然是自己的心腹,又出了什麼事需要自己親自來處理?

    作為一個現代人,李清並不是那種要將所有的權力都牢牢抓在自己手裡的人,如果真是那樣,即便是累死,也可能沒有什麼好效果,有時甚至會起到反的作用。 李清非常清楚在他的那個時代,在那場改變國家的命運中,美國一位顧問評價兩位領袖時說過的一句話,你與毛最大的區別就是,他沒有專機隨時飛到他想去的地方。

    所以李清放權,將權力下放到手下,讓他們盡全力去完成他們應該做的事情,而他,只需要牢牢地掌握這些手上有權的人就好了。

    所以在今天的戰鬥中,即便是王啟年的臨場指揮有一些問題,他也絕不插手,除非這個問題危及到了整體的安危,他只是在今天戰半結束後與他探討這些問題應當怎麼避免,他相信通過戰爭,王啟年會很快地成長起來,今天如果自己隨意插手,那必然會讓王啟年束手束腳,反而對他今後不利,一個將領必須要有自信。

    李清的目光不僅僅是放在定放,相反,他的眼光看得更遠,如果想要達到目標標,他就必須有更得力的手下,能在今後獨當一面,現在是為了他們的成長付出一些代價的時候。

    打開門,看到的卻是路一鳴與尚海波,這兩人連袂而來,就絕不是為了軍事了,李清知道,軍事上的事尚海波絕不會讓路一鳴插手。

    “將軍,我在撫遠清理田畝遇到麻煩了。”路一鳴開門見山。

    “將軍,是時候拿下宜陵鐵礦了。”尚生波陰沉沉地道。

    “現在?”李清詫異地看了一眼尚海波,現在戰事正緊,怎麼是辦這事的時候?

    “就是現在!”尚海波堅持道。 “調查統計司已經查明,方文海控制下的宜陵鐵礦多年以來一直向蠻族出售生鐵等戰略資源,而且已經拿到證據。有了這些東西,便是方文山和方家也得捏著鼻子將這口氣吞下去。”

    “尚先生,方家不同於一般地主豪門,據清風調查,宜陵鐵礦便有護礦兵三百餘人,裝備精良,而且礦上青壯勞力約有數千,一旦發生衝突,就不妙了。”

    尚海波嘿嘿一笑:“所以說現在正是時機,蠻兵入寇,撫遠無論士紳百姓,都要一體抗敵,徵如青壯,迎接蠻兵,我常勝營為了保護撫遠的安危,損失慘重,當然要就地補充士卒,將軍,這宜陵鐵礦有三百精兵,正好徵召,他如不應,就如同造反,如同通夷,就算我們如今大敵當前,但真想調兵收拾他們也不過是翻手耳,方文海不會不這麼知趣吧?”

    “調走了這些兵,方家在礦山便成了無牙的老虎,想必那些飽受欺壓的礦工一定會做些什麼,將軍,我可不信清風司長在這些方面沒有著手?”尚海波笑道。

    李清打個哈哈,“尚先生,總是瞞不過你,不錯,早在我想拿到宜陵鐵礦的時候,清風便已開始安排了,現在憶小有成效。”

    “好極!一旦礦上出事,礦兵又被我們召走,你說方家此時會怎麼樣?”

    “當然是向我們求助。”李清大笑。

    “是啊,向我們求助,可是他們的礦兵我們已編進士卒,上了前線,急切之間抽不出來,怎麼辦?李將軍不得不忍痛將自己身邊的人派去為他們護礦,這一去嘛,自然是請神容易送神來了。”

    “然後在戰後將方家勾結蠻族,出售戰備資源的事捅將出來,慢慢地收拾他們。”李清道。 “將軍深知我心。”

    “就這麼辦!”李清雙手一合,“尚先生,你去主持吧。”

    轉向路一鳴,“路先生有什麼事?”

    路一鳴看到兩人談笑間便將一個完美無缺的陰謀勾劃而出,不由得心底里發麻,難怪自己不是尚海波的對手,這份心機,自己拍馬也趕不上。

    “將軍,撫遠清查田畝之事遇到了麻煩,這裡的大戶們溝通在一起,拒不承認他們之前侵吞的土地,而聲稱他們的這些地契都在上次入寇時被毀了,甚到要求我們縣衙為他們補齊這些土地的地契,為此他們願意出一部分手續費工用。”

    李清仰頭大笑:“甚麼手續費,只怕是想行賄吧!這點小錢就想打發我?”

    路一鳴苦笑,“是啊,這些天,每到晚上,總有人跑到縣衙里,直接就塞銀票,讓為煩不勝煩。”

    李清陰沉著臉,“路縣令,給我將鬧得最兇的那一批人抓起來,殺了。”

    “啊?”路一鳴吃了一驚,“殺了,以什麼罪名?”

    一邊的尚海波冷笑道:“什麼罪名?什麼罪名能讓他們死,你就用什麼罪名,難道這是請客吃飯,還要講個理由先麼?”

    李清點頭道:“這些惡霸劣紳,侵占土地,居然還大模大樣地讓縣衙為他們補辦地契,當真是可忍孰不可忍,這些土地,是我為了前線浴血奮戰的將士們準備的,是為了那些沒有土地,在生死線上掙扎的人準備的,這些人已經夠富了,我不去找他們勒索已經是寬宏大量,居然還不知足,給我殺一批,拉一批,這些小手段,路先生不用我教你吧?”

    路一鳴從李清的話語中聽出了濃濃的不滿,當即表態,“將軍放心,三天之內,我將這事辦好。”

    李清淡淡地道:“好,我讓清風將行動署給你,不是為了讓他們去休息看風景的。該讓他們動一動了。迅速辦好此事,行動署的人我馬上另有他用。”

    看著兩人離去,李清搖搖頭,路一鳴終究不如尚海波遠甚,如是尚海波,這些事早已快刀亂麻處理好了,但路一鳴也有他的長處,凡事不自作主張,總是想來找自己,這是缺點,也是優點,在這一點上,他和尚海波倒是走了兩個極端。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1 02:25 PM

第七十章:最笨的便是最有效的

    清晨第一縷晨光從地平線上掃射而出,便照亮了撫遠要塞高高的城樓,紅色的彩瓦被陽光一照,紅彤彤的宛如鮮血在流動。 。 在要塞與對面的聯軍營地之間,原本綠色的淺草如今已被踩得支離破碎,只有那些特別幸運的仍還搖曳著弱柔向身軀隨晨風舞動。

    盤旋的禿鷲欣喜地發現了這片食場,歡天喜地的撲將下來,更有一些在空中發出令人發疹的叫聲,似在呼朋喚友,一齊來享受這美食。

    早早便爬起來的李清看到這一幕,不由有些反胃,這讓他回憶起草旬,他便在在那個時刻,來到這個世界,睜開眼看到的第一件活物是一條正在撕咬他大腿的野狗,第二個活物便是無數盤旋在空中的禿鷲。

    “弓”,他伸過手,一直緊隨在他身邊的楊一刀立馬遞給他一張十石強弓和一支羽箭,彎弓搭箭,瞄準天上越聚越多的禿鷲,崩的一聲鬆開弓弦,一隻禿鷲應聲落下,城上頓時一片叫好聲,但空中的禿鷲似乎對這個同伴的死亡毫不在意,依舊俯衝而下,貪婪地撕扯著地上的屍體。

    雖然那是敵人的屍體,但李清仍然感到不舒服,扔下弓,他喃喃地道:“總有一天,我要讓你們全部餓死。”

    許是利箭破空的聲音刺激了對面的大營,一陣轟隆隆的鼓聲後,對面的營塞大門洞開,無數的人馬蜂湧而出。

    “又是一天開始了!”李清笑顧左右,“來吧,兄弟們,又要戰鬥了。”

    常勝營士兵一列列地站上城牆,而更多的士兵湧出城門,搶到城下的陣地中,一輛輛的戰車,蠍子炮推出,城上的八牛弩吱吱呀呀的張開弓弦,搭上弩箭,衛堡裡,守堡的戰士向主城打著旗語,而主城上,胸牆邊,也都舉起令旗,大家的旗語只有一句簡單的話,“常勝營,萬勝!”

    王啟年扔了他那把砍成了金蛇劍的大刀,從軍械庫裡找了一把重達幾十斤的陌刀(陌刀,唐時著名兵器,其實就是我們常說的三尖兩刃刀,二郎神用的那種,唐代陌刀陣曾橫掃西域,不過其對使用者的要求甚高,身高力壯是必須的)扛在肩上,配上他一米八幾的身高,倒也甚是威武,此時的他正站在最前沿的陣地上,很是不雅地對著對面豎直了中指。

    “這個大鬍子!”李清不由笑了起來,不過他很是欣賞王啟年的這份輕鬆,這對於士兵來說,是一種無形的鼓勵。

    “鬍子怎麼找了這麼一把武器?”李清好奇地問身邊的馮國,馮國笑道:“鬍子說這刀好,一邊砍捲了,轉個身再砍,省了換兵器的時間,還說這刀長,重,很是配他!”馮國說這話時有些委屈,因為他個子矮,站在王啟年身邊,隻及王啟年的下巴。

    李清大笑,他能想像到王啟年說這話的時候一定一邊揮舞著刀,一邊斜著眼睛上下打量馮國,難怪馮國的話酸酸的。

    “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各有所長,鬍子喜歡這種武器倒也不奇怪。”不著痕跡地安尉了馮國幾句,讓他的心裡好受一些。 身高嘛,爹媽給的,沒辦法。

    “今天過後,你要準備替下王啟年了。”李清接著對馮國道。

    “太好了!”馮國興高采烈,看到王啟年昨天大殺四方,把在​​城上看戲得他緊得亂跳。

    “但是我估計你所受到的壓力要比王啟年大得多,因為今天過後,兩座衛堡我估計保不住了。”李清話說得很輕鬆,但馮國卻吃了一驚,“衛堡保不住?”

    李清點點頭,“今天完顏不魯肯定要主攻衛堡,到一定時候,我們便放棄它,盡量保存戰士的性命,後天你出城替換王啟年,便只能倚托主城作戰,我要你抵擋一天,能做到嗎?”

    “放心吧將軍,王啟年抵抗了兩天,我如果連一天也扛不住,那還不如一頭撞死算了。”馮國大聲道。

    “我要得是你堅持一天,你和王啟年較個什麼勁?”李清不滿意地道,將領之間有競爭是好的,但千萬不能因此鬥氣,你行,我要比你更行,那是會壞事的,凡事都要根據不同的形式做出不同的判斷,不能一概而論。 像馮國明天出戰,他受到的壓力將會是王啟年的數倍。

    就在李清吩咐馮國的當口,完顏不魯果然對衛堡展開了攻擊,與臨天同時進攻兩個衛堡不同,他今天全力進攻的是左邊的衛堡。

    看著雨點般落下的投石和身背麻袋狂奔的步卒,李清已明白了對方想幹什麼? 完顏不魯果然經驗豐富,只是憑昨天牛頭部與飛羽部的進攻失敗,便得出了對付這種稜堡最有效的法子。

    最有效但也是最笨的法子,便是一寸寸,一尺尺的填平稜堡,否則,只能進行添油戰術對付稜堡的話,只有三百守軍的稜堡來他三千守軍也不是沒有可能。

    看到左側衛堡前很快便壘起了一層厚厚的麻袋,馮國不由駭然道:“完顏不魯腦袋被驢踢了,用這麼笨的法子?”

    李清冷笑了一聲:“馮國,他的腦袋沒有被驢踢,這法子是笨,但是最有效。命令城中投石車,八牛弩,全力支援左側衛堡,盡可能地殺傷對方步卒。等衛堡的第一道防線被填平後,就命令我們的士兵撤出來。”

    “是,將軍!”楊一刀飛快地轉身去傳達命令。

    看著衛堡前被一層層地壘起一道斜坡,完顏不魯滿意地笑了,雖然撫遠要塞的遠程打擊給士失們造成了一定的傷害,但這種程度的損失他完全能夠接受,以這個速度,今天拿下兩個衛堡,完全不成問題。

    城下的王啟年也發現了這個問題,咬牙想了片刻,他決定作一次反沖擊,常勝營是要拖住完顏不魯,並有效地對他的部眾進行殺傷,那這時自己作一次反擊,效果應當不錯。

    猛地轉身,對著部下道:“我需要一支敢死隊,和我一起去沖鋒,誰敢去?”

    “我!”

    “我”

    一連站起了幾個果長,王啟年掃了一眼,在其中發現了一個熟悉的面孔,“姜黑牛,你率你的一個果和我去沖鋒!”

    姜黑牛估計是常勝營左翼升官最快的一名果長了,昨天他還不是果長,連哨長都不是,但一波攻擊後,他的哨長死了,他活了下來,於是重新整編後,他便成了哨長,到了下千,他所在的這個果被打殘了,又撤下來整編,於是他便又成了果長。

    果長已可晉級雲麾校尉了,只是現在尚在戰時,顧不上這些,只是臨時任命,正式的任命要等到戰後,當然,前提是他必須活下來。 常勝營現在的編制與定州軍其它營不太一樣,一個果有三百人,而一個翼有五個果。

    “是。”姜黑牛興奮地答道,緊緊地握著手裡的長矛,再將腰里的刀鞘仍掉,將刀斜斜地插到了後背上。

    王啟年點點頭,看來戰爭還真是磨練人,這個姜黑牛隻不過經歷了短短的兩次戰爭,就已經學會了拋棄掉不必要的東西,讓自己能更節省時間。

    “弟兄們,看到了嗎,我們左側的衛堡形式很危急,我們必須去救援他們,從我們到那裡,有五百米,但我們上步卒,我們衝鋒的時候,對方必然會出動騎兵,所以我們千萬不要沖得太深,衝上去,乾一票便跑,往回跑,不要被對方的騎兵纏住。記住了沒有?”

    “記住了!”姜黑牛等人大聲應道。

    王啟年邪邪地一笑,對方的騎兵還在陣中,距這里大約有二千米,自己跑上去,將麻袋兵做一批,便往回跑,估摸著對方的騎兵衝上來時,只能摸著自己的尾巴。

    “給主城打旗語,讓他們的投石機和八牛弩到時掩護我們往回跑。”王啟年低聲對身邊的傳令兵道。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1 02:25 PM

第七十一章:人形凶獸

    看到王啟年部打來的旗語,李清心中一凜,這樣的反沖擊是要冒很大風險的,出擊人數不能太多,因為還要保持陣地上有充足的人手,不能讓敵有可趁之機,如果出擊的人一旦被敵人纏住,那能回來的機率是很低的。 特別是王啟年部全部是步卒,雖然交戰的地點距雙方較遠,但草原鐵騎的短途突擊能力是非常突出的,這兩百米的距離,其實雙方機率對等。

    “將軍,反沖一下也好,可以有效地緩解衛保的壓力,是不是讓姜奎部作好準備,以便接應王啟年部。”馮國低聲道。

    李清思忖片刻,搖搖頭,“真正的惡戰還沒有開始,姜奎的騎卒還沒有到出場的時候,王啟年只能靠自己。告訴他,千萬不要貪功,出擊要迅速,返回要果斷。我在這裡看著他。”

    看到主城的旗語,王啟年興奮地舔舔嘴唇,抹抹自己的大鬍子,道:“弟兄們,仔細了,我們出擊要快,準,猛,乾一票後馬上往回跑,千萬不要衝殺得太兇,太深,那樣你就回來來了。”

    姜黑牛臉色潮紅,“將軍放心,命都是自己個的,大家不會不當回事。”

    “出發!”

    一行三百人壓低身子,沿著胸牆摸到第一天被摧毀的防線之後,藏身於那些尚未被擊垮掉的牆後,王啟年抬起頭,二百米外,螞蟻般的蠻族步卒正身扛麻袋,喘著粗氣奔向衛堡前已​​被高高壘起的斜坡,將身上麻袋一扔,轉身便跑。 也有一些很不走運的,剛剛跑上坡頂,便被弓箭命中,骨碌碌地滾下來,有的當場斃命,有的卻未命中要害,能爬起來的一個翻身便跳起來向回奔,爬不起來的就只能躺在地上哀號求救,但這個時候沒有人去顧及他們,因為在這個距離上,自己也隨時可能斃命。

    “衝!”王啟年一聲斷喝,像一頭豹子般一躍而起,邁開大步,埋頭疾衝,他的身後,三百敢死隊齊聲吶喊,緊隨著王啟年沖了出來,如同一道狂風席捲向左側衛堡。

    王啟年的反擊出乎了完顏不魯的意料,他實在想不出在自己兵力佔有如此優勢,且在形式也佔優的情況下,對方居然會放棄堅固的陣地而實施反沖擊,這在他看來,完全是自殺性質。

    但作為一名久經沙場的老將,他只在短短的一個楞神之後,便立即發出命令,一隊騎卒風馳電摯般地奔向戰場。

    王啟年和他的三百敢死隊速度極快,因為他們明白,留給他們的時間是有限的,給對方造成有效的殺傷,然後安全的退回來,是他們的終極目標。

    看到對方騎兵出擊,主塞之上的投石機和八牛弩立即開始加大攻擊,將打擊範圍從衛堡轉到封閉對方的進攻路線,只不過對方騎兵速度極快,而且陣形分散,想要給對方造成很大的打擊是不可能的,只能盡量地延遲對方趕到戰場的時間。

    扛著麻袋的蠻族士卒看到凶神惡煞般出現在常勝營士兵,腦袋先是一蒙,然後丟下麻袋,轉身便跑,不要開玩笑了,扛著幾十斤重的麻袋狂奔了近兩千米,哪裡還有力氣廝殺。

    王啟年的目標也不是他們,而是那些剛剛丟下麻袋從斜面上狂奔下來的蠻兵,三百人從右側斜插進戰場,擋住了這幾百兵的退路,一聲吶喊,便挺起手中的長矛,齊齊向對手扎去。 即便是在短途衝刺之後,這些士失仍在眨眼之間的功夫便排成了兩列整齊的隊伍,按照平時的操練,一絲不苟地衝殺起來,只不過將平時的走改成了跑,沒辦法,趕時間啊! 雖然這樣會讓隊伍顯得不是那麼整齊,但又有什麼關係呢? 對手也不是養精蓄銳的虎狼之師,而是累得吐著舌頭的野狗一般,即便難伍此時彎曲得像一條長蛇,但仍然有著巨大的殺傷力。

    剛剛拋下麻袋的士兵迎頭碰上這些凶神,有些轉身便又向回跑,但更多的是下意識地拔出腰上的彎刀,吶喊著衝上來,但此時他們又還有什麼戰力呢?

    王啟年不用管什麼陣形,舞著他的陌刀,一頭便撞進對方人從中,陌刀在這個時候的確威力巨大,特別是在王啟年這種人形凶獸的手中,幾十斤重的陌刀一般人都很難使用,因為他太重,但在他的手裡,舞得如風車一般,猶如玩具,當真是擋者披糜。

    王啟年一路衝過,身後便留下了一條血胡同和滿地的殘肢斷臂。 姜黑牛不能如王啟年一般,他還是一果之長,但果長指吹的那種哨子他卻還不能吹出節奏來,便只能靠吆喝,好在人不多,大家也站得很緊,他的吆喝聲大家都還聽得見,但比起其它的士兵他就顯得累多了,別人只要悶頭刺殺,他還得一邊刺殺一邊聲嘶力竭地喊著號子,不大會兒,便口乾舌燥,,喉頭髮癢。

    一部分蠻兵被趕得奔上了斜坡,但衛堡的守衛明顯得了信息,他們自稜保裡衝出來,自上而下,刀槍箭雨齊下,殺得這些蠻兵上下不得。

    王啟年悶頭一陣狂殺,陡地眼前一空,已是到了斜坡的底部,被他追趕的蠻兵情願奔上斜坡,到那些稜堡守衛那裡尋求一線生機,也決不願與這頭人形凶獸當面。

    猛回頭,王啟年看到騎兵已突破了主城的封鎖,正向自己奔來,當下一聲狂吼:“大家往回跑啊!”

    姜黑牛一直在註意王啟年,聽到這一聲吼,也立即大聲叫:“向左轉,跑!”

    王啟年大怒:“轉你媽個頭,不要隊列了,撒丫子跑便是,越快越好。”

    姜黑牛恍然大悟,這個時候還管什麼隊列,跑得快便行,當下便一聲大喝,:“各跑各的,往回跑!”

    來時王啟年沖在最前,回去的時候他卻落在最後。

    衛堡上的守衛站在斜城頂部,彎弓搭箭,向正奔襲而來的蠻族騎兵狂射,希望能為這些戰友爭取到一點時間。

    但守衛的人數太少,稀稀落落的箭支基本不能對他們形成影響,即便射中,只要不是要害,也不會景響他們作戰。

    衛堡裡響起尖厲的哨音,這些衛堡守衛無奈向回撤去,因為在這些騎兵的身後,密密麻麻的步卒也跟著衝了上來。

    王啟年的時機把握的極其準確,他的敢死隊撒開腳丫子一路狂奔而回,比去時的速度還要快,畢竟此時跑得慢就等於死亡了,以這麼單薄的隊形與騎兵對沖,那是找死。 對方一個加速便足以將自己撞上天。

    眨眼之間,這些兵便跑回到那片三角地帶,騎兵的馬蹄聲也在身後響起,但早已等著此時的李清一聲令下,無數的石彈與八牛弩,蠍子炮便將這一地區覆蓋,頓時將跑得最快的一批騎兵砸得人仰馬翻。

    斷後的王啟年快活得要死,太成功了,簡直完美無暇,正在得意之機,已跑得遠了的薑黑牛突一回頭,便尖聲大叫起來,“將軍小心。”

    聽到這話的王啟年還沒有反應過來,身後便響起了巨大的風聲,戰場上的老兵大鬍子王啟年這一次完全將他參加無數戰鬥卻安然無恙地本事拿了出來,那便是最快的,也是最合適的反應,就地倒下,一路懶驢十八滾,滾出丈余遠,一個虎跳,爬將起來,卻看到在他的面前不遠處,一個蠻族大漢正圈馬轉了回來,手裡的大刀高高舉起,目標正是自己。

    這個蠻族騎兵卻是剛剛這一輪打擊下的漏網之魚,眼見身邊的同伴全滅,身後的戰友已策馬奔回,他們不可能再向前衝去以血肉之軀迎接對面早已準備好的石彈,看到對方的人已跑回了陣地,便打馬而回,這傢伙成了孤兵。

    王啟年弓起腰,雙手緊緊地握著陌刀,瞪著對方正狂奔而來的戰馬,姜黑牛正與幾個士兵一邊喊著一邊跑來,但已經來不及,只能靠自己了。

    到了面前,對方的馬蹄高高揚起,長刀帶著風聲,借助馬力,呼嘯著劈下,主城上的李清,對面的完顏不魯都瞪著眼睛看著這一突如其來的單挑。 此時空有強弩石炮,也不敢射擊。

    王啟年狂吼,弓著的身體猛地挺直,手裡的陌刀自下而上反撩而上,在那馬蹄剛剛落到一半時,陌刀已帶著風聲劈斷了馬脖子。 戰馬被這股大力一擊,砰的一聲向一邊歪倒,而王啟年雙臂格的一聲,已是脫了臼。

    馬上的那名蠻族騎兵根本沒想到對方會以這種匪夷所思的方法,戰馬一倒,將他也連帶著倒下,一條大腿壓在戰馬巨大的身體下,骨骼粉碎,動彈不得,但這名蠻兵倒也硬氣,居然硬挺著沒有叫出聲來,只是瞪著雙臂軟軟下垂地王啟年,似乎不敢相信真有人敢單挑奔馬。

    姜黑牛終於狂奔而來,“將軍,你沒什麼事吧?”

    王啟年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直到姜黑牛再問第二遍,他才怒罵道:“你媽媽個球的,老子能有什麼事?”另一側,幾個士兵憶圍住了那名蠻兵,拳腳齊下,將他生生毆斃。

    垂著兩條手的王啟年一步一步地走向自己的陣地,陣地上,衛堡裡,主城上,同時響起巨大的歡呼:“王校尉威武!”

    王啟年抬頭微笑示意,臉上的得意掩飾不住,只是一踏進他的陣地之後,便一頭翻倒在地,“他媽的,疼死我了,快去找桓大夫來。”

    對面,完顏不魯與部將相顧失色,“真是想不到,大楚也有這種虎狼之士。”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1 02:26 PM

第七十二章:騎兵威力

    王啟年的凶悍著實震駭了草原人一把,以至於他們的士兵在背著麻袋往前的衝的時候,不得不留著一個心眼盯著這邊,生怕王啟年再玩一把敢死衝鋒,這樣的一個人形凶獸衝上來,的確是讓人夠受的。 其實此時的王啟年已無力發起任何進攻,他全身都疼得要命,與狂野的奔馬對沖,即便他是個鐵人,也要被刮下一層屑來。

    完顏不魯胸中的戾氣也被激發了出來,在左堡尚未完全拿下的時候,便同時展開了對右堡的攻襲,這一次,更有經驗的完顏不魯以騎兵來背負麻袋,機動性極強的騎兵讓常勝營的打擊變得事倍功半,而騎兵強大的衝擊力也讓半路突襲打冷槍也沒了可能。

    “將軍,讓姜奎的士兵出去沖擊一下吧,這種烈度的攻擊不會很強烈,讓他們去感受一下對方鐵騎的厲害,也有助於他們今後的戰鬥。”下午來到城上的尚海波對李清道。 “現在正是好時候,對方作戰意志不強,而我們的騎兵技藝不如對手,兩兩相抵,正好抵消。”

    對於尚海波的意見,李清一向十分尊重,“好,就按尚先生說的,去沖一沖吧,但姜奎,你要記住,你的對手是那些正在投麻袋的蠻子,如果對方的精銳衝上來,你就必須回來,而且你只有這一次機會,因為按對方的進度,很快騎兵便用來上了,仍然要用步卒爬上去填。所以你珍惜這次練兵的機會吧,上一次你是痛打落水狗,這一次可是真刀實槍了。”

    姜奎喜滋滋地道:“將軍放心,這兩天可把我們騎翼的弟兄憋壞了,能出去砍蠻子,大家興奮著呢!”

    李清笑笑揮手道:“去吧去吧,別給我耍嘴皮子,讓我看我的真功夫!”

    看到姜奎喜笑顏開的離去,李清搖搖頭,對尚海波道:“尚先生,那邊的事如何呢?”尚海清如今正在主持謀奪宜陵鐵礦事宜,這事關係重大,也只有尚海波出馬,才能讓李清放心。

    “一切進展順利,今天我已將參將府的徵兵令發到了方家,相信此時方家已在商量對策了。”尚海波笑道。

    “小心對方狸貓換太子,糊弄一把你!”李清側臉看著尚海波。

    “哈哈哈,方文海想糊弄我,他還不夠資格!”尚海波冷笑,“放心吧將軍,一切皆在掌握之中。”

    李清不在說話,轉頭看向戰場,右側衛堡的土壘已有一人高了,騎兵飛速奔來,單臂將那些麻袋高高拋起,落在壘上,然後又呼嘯而去。 主城、衛堡上的投石機與八牛弩,以及弓箭顯得很是無力,只能對敵人造成微乎幾微的傷害。 對方填了快小半個時辰,才在衛堡前倒下數十名騎兵。

    城門打開,姜奎的騎翼蜂湧而出,王啟年早已命部下為騎翼讓開通道,於是從王啟年的陣地上,數條通道同時打開,一千五百騎兵嬌若遊龍,猛撲而出。

    這一次出來突擊的變成了騎兵,完顏不魯倒是很讚賞對手的臨陣應變,但以騎對騎,他卻有絕對的信心,草原鐵騎從來都是壓著大楚的騎兵打的。 論起騎兵素質,沒有那支軍隊能比草原要強。

    草原聯軍的騎兵來自不同的部落,武器也是五花八門,像白黃青藍紅五個大部落,騎兵基本是配製較好,行別是白族,大都身披鐵甲,其餘四部也有少部分著鐵甲,但每個騎兵也有一身皮甲,武器也較為統一,其餘的小部落可就差了一些,只有軍官才有甲胄,普通士兵大都身著布衣,揮舞著五花八門的武器。

    看到常勝營騎翼衝上來,這些蠻族騎兵立即拋下手中的麻袋,提起兵器,怪叫著衝了上來。 姜奎的騎兵並不像對方那樣遍天開花似的衝上來,而上形成了一個楔形攻擊陣形,馬與馬的距離保持在五步之內,在狂奔的馬上,這個距離是相當危險的,但如此緊密的陣形,攻擊威力也是巨大,相比而言,便像是蠻族兩手拿著一把大莆扇,而姜奎卻兩根手指捻著一根繡花針。

    兩股騎流一左一右,瞬間便撞在一起,姜奎的騎翼便如同一把錐子般,一頭便扎進了對方的陣形之中。

    一看到常勝營騎翼能在如此高速的奔跑中保持著如此緊密嚴整的隊形,諾其阿赫然失色,失聲叫了一聲,“不好!”在他的映像中,能完成這種隊形攻擊的,只有白族的第一名將虎赫大人和他的奔狼軍,在與蔥嶺關外的室韋人較鋒中,奔狼軍便是利用這種嚴密的大陣衝擊,讓強悍更勝白族的室韋人潰不成軍,連戰連敗。 眼前的常勝營騎翼竟然也能舉重若輕地使用這種戰術,下意識地諾其阿便覺得不妙。

    直到深深地紮入對方的隊伍之中,姜奎才深深地感受到李清對於騎兵要在衝鋒中保持密集隊形的要求有了深深的理解,你技術再好又能怎樣? 這不是單挑,而是群毆,便像打架一樣,你上來一個,我上來一群,一人一拳也捧扁了你。 蠻族馬上功夫的確是好,蹬裡藏身,左右互換,甚到於在戰鬥中能跳到對方的戰馬上,但這都是白搭你一個蹬裡藏身,藏是藏了,可想再爬起來,就不可能了,你藏身躲過了前面的,可後面的緊跟著便衝了上來,都不用刀槍,直接將你撞死。

    常勝營騎兵統一使用制式武器,人手一把刺槍,一把馬刀,刺槍長,但槍桿都是一些極易斷裂的材料,當初姜奎還不太理解,這麼容易脆的槍桿有什麼用,與敵人一個照面,便斷了。 但在幾次試驗後,他才明白,原來這種刺槍純粹是一次性產品,能值點錢的便是槍頭,他的騎翼裡裝備的最多的便是槍頭,然後便是一捆捆的槍桿。

    騎士在馬上快速奔跑,手執長槍對刺,兩邊的馬速加起來,合在槍上的力道是一個恐怖的數字,騎兵一旦刺中對手,必須立即鬆手,否則你的手臂便等著斷裂吧,甚至連人也帶著飛出去,但這種一刺便鬆手的技術可不那麼好掌握,早或遲都不行,早了,你還沒刺著對方就自動放棄武器,遲了即便乾掉了對方,自己也完了。 所以這種易碎的槍桿便派上了大用場,一刺中對手,受力的槍桿嘩啦一聲,自己便散了架,騎兵的手臂受力程度便直線下降,不會對身體造成任何傷害。

    常勝營的馬刀也與這個時代的人有些不同,刀身細長,略微帶著一點點弧度,李清對於騎兵的配備是不遺餘力的,好不容易蒐集的一些質量上好的鐵,都被他用來打製了馬刀,如果有鋼的話,那這種刀將會更加好用。

    看到自己的騎兵被輕易地穿透陣形,完顏不魯深深地皺起了眉頭,“這常勝營真是一個新組建的營?怎麼會有這麼多的騎兵,而且基本訓練有素,這種戰鬥力,比我族精銳也不差啊?”

    諾其阿看到己方騎兵不斷落馬,臉色很不好看,“這李清乃是翼州李氏中人,李氏是中原豪族,對他定是大力支援,這才可能有這樣一批騎兵,或者這批騎兵根本就是從翼州李氏的軍隊中來的。”

    兩人說著話,姜奎的騎翼已是在衝破敵陣後,遠遠地繞了一個大圈,再一次一頭扎了進來。 從另一個方向開始突擊,片刻功夫,居然讓他殺了一個一進一出,蠻族騎兵倒下數百騎人馬,而姜奎的騎翼居然損失不到百人。

    這種交換比讓李清和尚海波都感到有些驚訝,“看來自己還是高看了這個時代的騎兵戰術。”李清暗自想到,蠻族個人是強,但戰場紀律比起常勝營來,差得太遠。

    李清陡地生起一個念頭,如果自己有一支數量夠多的騎兵的話,擊敗巴雅爾也不是什麼難事。 這個念頭讓李清在以後碰到虎赫的奔狼軍後吃了一個大虧。

    姜奎殺得極其痛快,但這一次沖殺出來後,他卻必須返回了,因為李清給他下了嚴令,一個來回,必須回城。

    戀戀不捨地姜奎很是不甘地看著已被他沖得七零八落的對方騎軍,撥轉馬頭,向撫遠要塞衝去。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1 02:26 PM

第七十三章:漸入佳境

    不出意料之外,黃昏時分,左堡率先失守,倖存守衛撤回主城,緊接著右堡也是搖搖欲墜,李清乾脆下令右堡的士兵立即撤出,左右兩側衛堡旋即被完顏不魯戰領,從兩側衛堡開始對王啟年部的陣地形成威脅,李清利用衛堡,城下陣地,主城形成的這一片死亡陷阱被破,王啟年部已在完顏不魯的覆蓋打擊之下,迫不得已,王部只能向後收縮,陣地向主城方向挺進。 ..

    完顏不魯在付出三千餘人的傷亡之後,終於掃清了外圍陣地,只接對撫遠主城形成了威脅。

    蠻部在夜幕降臨之時停止攻擊,收兵回​​營,對撫遠外圍的打擊便如此艱難,讓完顏不魯在出乎意料之外,略顯焦燥,小小的衛堡便已如此困難,那比衛堡大上十數倍,防守士失也多上十餘倍的情況下,攻擊難度可想而知。

    內心裡完顏不魯甚至想到放棄本次計劃,但理智卻又告訴他絕不能如此,自己原本不過是一個小部落首領導,得巴雅爾的賞識,在族滅之後竟然一步登天,成了白族的左校王,統率遠遠強於自己原部落,而且多得多的人手,上一次的失敗已讓白族之內對自己議論紛紛,很是質疑自己,但巴雅爾大單于頂住了壓力,仍然給予了自己足夠的信任,如果這一次再失敗,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還一無所獲的話,只怕大單于再賞識自己,也無法為自己說話了,白族之內還是一個以實力說話的部族,即便巴雅爾大單于有絕對的權威,但也不能封住部下的嘴,自己沒有實力,孤家寡人一個,如果不能表現出自己高人一等的能力,那在白族之內如何立足?

    “傳令,調上林裡駐軍一萬人,押送百台投石機,蒙衝車,攻城車,於明日抵達撫遠,參與攻城。”完顏不魯下定決心,撫遠一定要拿下。

    諾其阿坐在一邊,臉色不是很好看,他雖然在白族裡只是一個小小的千夫長,但是是巴雅爾欽定的完顏不魯的副手,是巴雅爾重點培養的年輕一代中的頂樑柱,再加上他與白族第一大將虎赫之間的關係,讓他在白族之內官職雖低,但卻地位很高。

    完顏不魯下達命令時,諾其阿並沒有提出反對意見,在他看來,上林裡留下萬人駐守已經足夠,而撫遠,的確需要生力軍的加入,小小的撫遠,讓白族勇敢的戰士連接兩次失敗的話,他內心無法接受,多年來他隨著大單于百戰百勝,那裡受過這種窩心氣。

    草原聯軍休息了,準備明天發起更猛烈的進攻,而撫遠城下,王啟年部卻仍在埋頭乾活,主城前千步以內,將全部預設新的陣地,一排排的拒馬,鐵棘,巨石被士兵搬了出來,在這些障礙的後面,一條條新的壕溝已在開始挖掘,挖掘出來的泥土被壘成新的胸牆,而在胸牆的背後數米處,又是一條新的壕溝,如這樣的防線共佈置了三條。

    在最前邊,王啟年派了一小隊士兵在地上挖出了無數小小的淺坑,這是王啟年多處與蠻族騎兵作戰學來的一點小方法,但卻異常實用,想想吧,狂奔的戰馬馬蹄一下踩進了這些小坑,喀吧一聲,馬蹄折斷,騎士摔下來,在這片洪流中,只有被踩成肉泥的下場。

    王啟年部一直心得下半夜,才總算按照李清的陣圖將聯線設置好,累得狗一般地王啟年部撤回城中,馮國一千五百士卒頂了上來。

    “睡覺,全部睡覺,明天咱們在城上給兄弟部隊助威。”王啟年在城上邊走邊喊,給士兵們打著氣,兩天下來,他的一千五百士卒已不到千人,而且其中還有很多人帶了傷,此時,輕傷是不可能下一線的,只能隨便包紮一下,好在常勝營裡有個醫術高超的桓秋大夫,這讓常勝營受傷士兵的存活機率大增。

    李清也沒有睡,他站在高高的城樓上,看著對面燈火通明的蠻族大營,從明天開始,將迎來真正殘酷的戰鬥,自己這五千部卒,不知有多少人能在戰後活下來?

    今天的犧牲,是為了來日的安寧。 李清在心里安尉自己,來這代已很久了,但他仍然不能做到視人命如草芥,每每看到戰士的士兵屍體被抬下來,或者傷兵營中傷兵的哀號,心裡不極不舒服。

    佇立在城樓上,李清一直默默地站到了天亮,完顏不魯會調動上林裡的駐軍吧? 這是此次作戰最關鍵之處,否則,自己在這裡的所有犧牲都沒有價值。

    凌晨時分,調查統計司的一名情報人員帶來了讓李清興奮的情報,看到急匆匆跑來的清風臉上的喜色,李清便知道事情已在向著自己有利的一方發展。

    “將軍,今天晚上,上林裡駐紮蠻軍開始調動,約有一萬人馬押運著投石機,蒙衝車,攻城車向撫遠而來,估計明天中午抵達。”

    “魚兒咬鉤了,但還咬得不夠結實,我們還需要再加一把火啊!”李清微笑。

    此時城上城下,同時冒出無數的炊煙,已經開始準備早飯了,很快,新的一天的戰鬥便要開始了。

    撫遠攻防戰事正酣之間際,常勝營的首席軍師,李清最看重的助手尚海波帶著一批人施施然地到了宜陵,宜陵距撫遠要塞約有數十里,主要是山區,定州最主要的鐵礦便在這裡,這裡的鐵礦不僅儲藏量,而且品質極佳,一直以來,便把持在方氏一族手中,方文海在方氏在定州一脈的主心骨,而現任知州方文山就是他們在定州最大的靠山,即便是蕭遠山,雖然對於方家偷偷販賣生鐵到草原而不滿,卻也無可奈何,只能暗示方文山在數量上一定要嚴格控制,絕不能讓其威脅到定州的生死存亡。

    對於這一點,方文山也是無可奈何,作為定州知州,他對於方文海販賣生鐵這種戰略物資是很不滿的,這等於是直接在資敵,草原上極其缺乏鐵礦,所需生鐵全靠交易,方氏這種作為,等於是在給他添亂子,但作為方氏一族來說,對草原的交易卻又能帶來巨大的經濟利益,這讓族中某些人對於方文山的抱怨不屑一顧,他們對於草原人根本沒有放在眼中,幾百年了,也從不見草原上的蠻族能打進中原。

    方文山無奈,只能嚴利地告訴方文海,數量上一定要把住關,但至於實際情況如何,他心中也沒有底,自己看到的帳薄到底是不是完整的他不能確定,但每每看到方文海給方氏一族送去的海量銀錢,他便知道對方肯定突破了自己的底線。

    他只能閉口不言,甚至還信誓旦旦地向蕭遠山表示,一發皆在控制之中。

    自從接到常勝營的徵兵令,方文海便適時病到,不能起床了,由於沒有主事人,方家當然也不能亂拿主意,將礦兵送到常勝營去,於是這事便拖了一天,但方家想不到的是,才剛剛過了一天,常勝營便已經到了,更讓方家惱火的是,他們派出去通知方文山的人被攔截了下來,對方將這名信使送回來時臉上露出的冷笑,讓方文海開始意識到情況很不妙,於是乎,他的病便更重了。 他此時只有一個字,拖,拖下去,只道這次戰爭結束,或是讓方文山知道。

    尚海波是帶著桓秋來的,你不是病了麼? 好,我這裡有當世神醫桓熙的親傳弟子,本家族侄桓秋親自來給你瞧病。

    到方家大院時,看到那堪比撫無要塞的高大圍牆,哨樓,還有哨樓上嚴陣以待的士兵,尚海波不由格格笑道:“防衛森嚴,難怪方家不怕蠻子打進來,即便撫遠要塞破了,他這裡也算得上是固若金湯啊!”

    桓秋笑而不言,他是醫者,心思全在如何提高醫術上,對這些事並不感興趣,但不感興趣不代表他不明白,他也是大家中人,看到尚海波的動作,自然知道方家要倒霉了,自從他跟著李清後,便親眼見到李清將一件件不可能的事變成了可能,方家,這次在劫難逃。

    方家大門洞開,方文海的兒子方家豪笑容可掬地率著家人迎了出來。

    “尚大人,光臨寒舍,不甚榮幸,請,請!”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方家豪心裡冷笑,小小的常勝營,居然想謀我方家,當真是不自量車。

    方家豪心裡篤定得很,常勝營現在所有兵力都在撫遠要塞上,根本沒有餘力來對付他們,只要自己拖過這一段時間,叔叔知道了消息,卻看那李清如何收場。

    尚海波也在冷笑,今天他來,就沒有準備善了,他帶來的數十名手下看起來不怎麼起眼,但卻是統計調查司裡專門培養出來的行處署精銳,今天,他要用強了,方家豪如果閉門不見,他還真沒有什麼辦法,便即然將自己迎進門,那可是引狼入室,嘿嘿,擒賊先擒王,拿住了方家父子,卻看你還有什麼招兒? 方文山,省省吧,遠水救不了近火,更何況,咱家將軍啥時將方文山放在眼裡了。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1 02:27 PM

第七十四章:公然抓人

    一行人走進大堂,尚海波也懶得說什麼廢話,反正今天注定不會善了,直接道:“方大公子,想必昨天你們已接到了常勝營和撫遠縣衙的徵兵令,調你家護礦家丁到撫遠要塞協助守城,今日,我就是來領人了。.”

    方家豪臉色一變,喉嚨裡咕的一聲,沒見過這麼強橫霸道地,我客客氣氣地將你迎進大門,好心好意地為你泡上最好的茶水,你居然連最基本的禮節都不講,真是沒見過世面的鄉下土包子,也不打聽一下我方家是什麼人? 小小的一個常勝營長史,芝麻綠豆般的小官,也敢在我面前叫囂。 不要以為有李清撐腰便覺得了不得了,在定州,什麼時候又輪到他李氏作主了。

    心裡氣得吐血,但臉上仍是笑瞇瞇地,溫言道:“抗擊蠻寇,人人有責,我方家自是責無旁貸,只是家父病得極重,臥床不起,連話也說不得,卻無人敢作這個主啊,尚大人,宜陵鐵礦有礦工七八千人,要是沒有這些礦丁守護,止不住出什麼亂子呢?這礦上要是亂起來,這責任認擔得起啊?”

    尚海波冷笑,“方家主病得這麼重啊?這可真是不幸,不過不要緊,我今天帶了一個極好的大夫,來來來,桓大夫,見見方大公子,方大公子,桓大夫可是桓神醫的親傳弟子,本家族侄,在這定州,我敢說除了桓神醫,沒有人的醫術比桓秋大夫更強了。”

    桓秋笑瞇瞇地從尚海波身後走了出來,向方家豪一揖,道:“方大公子,有禮了。”

    方家豪氣得牙癢癢的,但還是不得不向桓秋抱拳,尚海波他不大看在眼裡,但對桓秋可不敢無禮,桓家可是不能得罪的,否則以後真有個三長兩短,想請個好醫生都請不到。

    “桓兄客氣了,多謝桓兄,只是家父今日剛剛吃了藥睡下,小弟實在不敢打擾。”

    “是不能打擾,還是不敢見人啊?”尚海波不陰不陽地道,這話已是直接撕破臉皮了。

    方家豪臉色一變,“尚大人這是說什麼話?家父病重,臥床不起,難不成還要將家父從床上拖起來不成,尚先生敢,我方文豪卻是不敢的,這一個孝字方某卻是一直放在心裡。”

    講得好冠冕堂皇,尚海波嘴角**了一下,站起身來,手背在身後,隱蔽地打了一個手勢,“好,既然方家主不能理事,有方大公子也是一樣的。”尚海波從懷裡掏出一張公文,“這已是縣里向你方家發出的第二份徵兵令了,如果再敢不遵,這後果可就要你們方家負責了。”

    方家豪接過徵兵令,打開看時,卻是徵兵令中的行文已是聲色俱厲,聲稱不遵徵兵令者,即為通敵叛國,可為大楚公敵,全民皆可討之。

    方家豪哈哈一笑,將徵兵令不屑地向桌上一拍,道:“尚大人,我方家代代為官,不敢說是大楚棟樑,但對大楚也是忠心耿耿,這通敵叛國的罪名,無論如何也是安不到我們方家頭上的。”

    尚海波瞇起眼道:“既然如此,為何不能為國分憂,在此危難之際,不肯遵從征兵令?”

    方家豪冷笑道:“家父病重,不能理事,這等在事文豪不能作主。”

    “哦?”尚海波站了起來,“李將軍嚴令,今天必須帶回護礦家丁,方兄如此,讓海波如何向將軍交待?”

    “那是尚大人的事情!”方家豪也站了起來,一甩手道:“管家,送客!”

    尚海波哈哈一笑,轉身便向外行,方家豪正自大出意外,本以為這個討厭的傢伙還要噁心自己幾句,沒想到他居然轉身就走,心道倒也識趣,便緊跟著走上來,準備送客。 便在這時,尚海波身後的兩名衛士忽地一竄而出,兩人一左一右同時撲了上來,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便將方家豪扭信,兩人同時拔出刀來,架在了方文豪的脖子上。

    事出突然,大堂裡所有的方家家丁和管家都驚呆了,認也想不到對方居然敢悍然動手劫持大公子,這是方家公子,可不是什麼小門小戶啊!

    尚海波看也不看身後一眼,只是大步向前走去,兩名衛士扭著方家豪,緊緊跟隨。 大驚之下,管家一躍到門口,伸開雙臂,攔在尚海波身前,同時使個眼色,便有兩名家丁匆忙奔了出去。

    “站住!”管家厲聲道。

    尚海波瞇起眼睛,歪著頭看著那管家,眼裡盡是譏誚之意,半晌,忽地抬手便是一個耳括子,打得那管家原地轉了一個圈子,“你是個什麼東西,方家的一條狗而已,信不信我現在便鎖了你,把你送進縣衙的黑牢裡。”

    管家摀住臉,看著尚海波今天特意穿起的嶄新的官袍,這才明白過來,尚海波官是不大,便他可是現管,而且現在手裡拿著大公子,可說滿手盡是好牌,自己雖然是方家的管家,在一些人眼裡可能是個人物,但在另外一些人眼裡,自己還真是算不了什麼,對方既然敢當場鎖拿方家公子,自然是不把方家放在眼裡,那自己不過是方家一條狗,又算得了什麼,看著尚海波眼裡漸漸地露出兇意,不由打了一個寒噤,情不自禁地閃開一條路。

    尚海波哼了一聲,大踏步走出大廳,廳外,已密密地站了數十人,人人手拿出鞘的大刀,目光緊緊地盯著尚海波。

    “怎麼?你們想殺官造反麼?”尚海波大聲道:“這可是殺頭的大罪,而且現在正是戰時,依此罪,便來你三族也不為過,認有膽上前一步!”

    手拿刀槍的家丁們不但沒有上前,反而為對方氣勢所逼,齊齊後退一輩。 尚海波大踏步向前便行,視眼見數十把鋼刀如無物。 所到之處,家丁們潮水般地向兩邊退出,讓出一條路。 而緊緊跟著尚海波的兩名調查統計司行動署的行動人員將刀緊緊地架在方家豪的脖子上,被如此多的刀槍圍在正中,不由有些緊張,手下力尚大些,方家豪脖子上頓時流下一條血線。

    方家豪臉漲得通紅,長這麼大,還沒有受過這樣的屈辱,但他能感受到對方架在脖子上的刀的力度,相信這些傢伙真敢殺了自己,緊緊地閉信嘴,被兩人夾著便這樣腳不沾地的走出了方家的大門。

    跨上馬,尚海波笑著回頭,大聲對方家的僕人道:“你們都聽好了,告訴你們還病得起不了床的老爺,今天傍晚要是還看不到礦丁的話,那我們只好讓方家大少爺充數上前線了,嘿嘿,兵凶戰危,誰也保不了他的安全。那就自求多福了。”一行人跨上馬,揚長而去。

    隨著他們的消失,一個身材削瘦的中年人出現在方家大廳裡,保養得很好的臉上充滿怒意,雙手情不自禁地抖動著。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老爺,大少爺被了們抓走了,現在我們怎麼辦?”管家哆嗦著走上來,讓大少爺被抓走,生怕老爺會遷怒到他的身上。

    方文海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還能怎麼辦?人為刀殂,我為魚肉,讓礦丁們去吧,把大少爺換回來。”

    “那礦上怎麼辦,那些泥腿子要是鬧起來…..”管家有些擔心。

    “把家裡的家丁都派去。”方文海屈辱地坐下來,端起茶杯,猛地又將其向地上摔去,砰的一聲摔得粉碎。

    “李清,你給我等著,我方家和你沒完!”

    尚海波在宜陵威風八面,但撫遠城下情形卻已越來越緊張,沒有了兩側衛堡的側面牽制,馮國的城下陣地受到的壓力巨增,完顏不魯從上林裡調來的更多的攻城器械和遠程打擊武器完全壓制了城上的反擊,雖然撫遠城下的預設陣地是完顏不魯在以往的征戰中從來沒有碰到過的,但他以力破巧,完全用蠻力,用充足的人手來彌補破陣手段上的不足,在付出大量的人員傷亡後,一步步地壓縮馮國的生存空間,將他向撫遠城下越趕越近。

    當然,作為攻擊這些陣地的主力,是那些被徵召而來的小部落,這些部落那怕心有不甘,也不得不硬著頭皮上陣,而作為主力的五部精銳,特別是大量的白族騎兵,目前還只是作為掩護,偶而為了激勵士氣,讓這些養精蓄銳的精兵作一次猛烈的衝擊,每當此時,馮國的傷亡便大增。

    撫遠城牆上,已插滿了箭支,城頭上已被投石打得面目全非,目前雖然還沒有直接威脅到城牆,但最多堅持到明天,完顏不魯便可以直接對撫遠要塞形直接攻擊了。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1 02:28 PM

第七十五章:人財兩得

    剛剛敲過四更的梆子聲,沉默的撫遠要塞便沸騰了起來,無數的士兵從城牆下,藏兵洞裡魚貫而出,螞蟻般地忙碌起來,釘滿倒刺的擂木被拴上繩索,按上輪架,交戰時,這些接近城牆的擂木被放下去,清掃蟻附雲梯的敵兵,用完之後還可以拿起來再用,這是為了接省擂木。 .更多的八牛弩被搬了出來,絞上弓弦,安上弩箭,粗如兒臂的強弩每次的發射都會帶走一串性命。 成堆的石頭堆在垛碟下,每個重約數十斤,從近二十米的城牆上砸下去,挨上便會筋斷骨折。

    遮牆後一陣陣的臭氣傳來,那是士兵們在煮沸滾油,並將收集來的人畜糞便加在滾油裡,這些加了料的油含有毒素,一旦澆在人身上,除皮開肉綻被燙傷外,這些毒素侵入,極不容易治療好,一般而言,這些人都會痛苦的死去。

    一捆捆的箭矢被搬來堆在城牆上,城裡的幾十部投石機蓄勢待發,由於對這場戰爭早有準備,所有相應的石彈都準備的極為充足,只是大型投石機製造難度很大,而且損壞容易,所以即便匠師營開足碼力,並徵召了不少的志願者,但仍是只能勉力修復前幾天損壞的投石機,根本無力製造新的。

    城下的陣地已全部失守,晚上李清便將馮國部全部撤回城內,一天的激戰,讓馮國的右翼損失比王啟年的左翼損失更大,雖然給敵人造成了巨大的傷亡,但自己全翼已減員到只有八百人。

    一個夜晚的時間,讓李清仍然組織人員將密密麻麻的拒馬,鐵棘佈滿城下的地面,有效地殺傷對方的人員,是他的主要目標。

    讓完顏不魯流血,再流血,然後讓他氣急敗壞之下再次調集援兵,讓上林裡成為一座空營,給呂大臨造成一擊致命的機會。

    “傳令給隱蔽在軍門塞的預備軍,向撫遠要塞移動吧,隨時準備投入戰鬥。”李清道。 隱蔽在軍門塞的預備軍足有五千人,這些人野戰肯定不行,但用來守城卻是綽綽有餘了。 這些人的存在,才是李清有充足的信心守住撫遠要塞的理由,完顏不魯以為他只有三四千人,但他手足足有超過一萬人的部隊,便是戰鬥力強勁的部隊便多達五千人。 三天的戰鬥,自己損失了足有兩千人,其中陣亡的便有千五百人,但完顏不魯卻足足沒了萬餘人,一比五的戰損,想必那老小子心疼得要命。

    接下來便是更為慘烈的登城作戰了,李清毫不懷疑自己能守住城池,反而為了怎樣引誘完顏不魯將更多的軍調到這裡來而傷透了腦筋,既要保證城池的安全,又要讓完顏不魯始終覺得加一把勁便可以拿下撫遠,這其中的度著實難以把握。

    “將軍!”尚海波走到李清的身邊,與他並肩站在一起,眺望著遠處的大營。

    看了尚海波一眼,在了的身後,還站著一個臉色有些頹喪,但仍頗具氣度的約摸三十歲的男子,這肯定便是方家大公子方家豪了。 李清不由笑了,尚海波做事仍是那麼犀利,單刀直入,徑取要害,招招見血,拿來了方家豪,不怕方文海飛上天去。

    “方公子,現在撫遠正面臨一場惡戰,能不能守住撫遠,保我撫遠數十萬百姓,便全在此一戰,值此危難之機,方公子能親臨要塞,協助守城,嗯,當真是有大勇氣,大仁義啊!”李清皮笑肉不笑地道。

    方家豪心中怒極,老子是自己要來的麼? 是你派人將我抓來的,看著這個比自己小了近十歲的年輕參將,沒來由地忽地氣勢一落,對方那張看似很和善的臉皮下不知藏著怎樣的城府心機,年紀輕輕,手握重兵,指揮方遒,揮手間將蠻族斬於陣前,冷看萬餘生靈死於面前而不變色,換了自己,有這份氣度和心胸麼? 李氏李家,這個大楚第一等的豪門果然是人才輩出,一個庶出子弟便有這等能耐,那他們經心培養的嫡傳子弟又如何呢?

    “將軍,尚先生!”楊一刀走了過來,“剛剛縣衙路先生哪里傳來消息,方家已將四百礦丁派來了,他們的管家想見將軍和他們家公子。”

    李清微笑,果然,方文海還是老老實實地聽話了,“嗯,方家不錯,此戰過後當獎,將那四百礦丁帶來,由馮國安排吧,對了,那位管家要見我是吧,帶來吧!”

    “見過李將軍!”方忠深深地彎下腰,向李清施禮,“遵將軍號令,我方家已將四百護礦家西全部帶來,所需武器,均已自行配齊。 ”

    說話間,李清已是看到那四百人均已上了城牆,馮國正笑嘻嘻地接受,分配,一個個的果長眉開眼笑地將這四百人瓜分開來,帶到自己守駐的位置,他們昨天一天激戰,損失嚴重,現在一下了有了四百個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老兵來補充隊伍,無不大喜過望,這可比一批菜鳥強多了,來一批菜鳥,說不定還沒搞清楚狀態,便死翹翹了,要等一個新兵菜鳥成長起來變成一個老到的老兵,十個新兵中不見到有一半。

    方家豪心裡在滴血,這可是自己家裡精心培養多年的精銳啊,被這個天殺的傢伙便這樣拖上前線,一仗打下來,也不知還有幾個能活下來。

    “方家主的病好些了麼?”李清一邊看著城上士兵的布防,一邊漫不經心地問道。

    “承蒙將軍關心,已好多了,能起床了。”方忠陪著笑臉道。

    “哦,那好,那好。等此戰過後,我會去探望方家主,對他能派出人手援助本將表示感謝。”李清轉過頭,看著方忠。

    方忠臉上一陣抽搐,真是唾人一臉唾沫,還要看著人自己擦開啊,卻也只能陪笑道:“多謝將軍,只是將軍,我家老爺病著,家裡不能沒有人主持,還請將軍放我家公子回去。”

    李清詫異地看了一眼方忠,道:“方公子回去,這怎麼行?方家有四百人在這裡,怎麼也要有人在這裡主持負責,方公子正是合適人選,方家主既然能起床,想必已大好了,方公了承這裡耽擱幾天,應當沒什麼事吧,放心,過幾天仗打完了,我親自送公子回去。”

    方忠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說什麼家主已大好,能起床了,將公子留在這危機四伏的戰場上怎麼行,刀劍無情,萬一公子有個三長兩短,那可就塌了天,而且怎麼看這個李將軍都不懷好意,那就更不能將公子留在這裡了。 心中不由佩服家主的先見之明,果然如此,幸虧已做了準備。

    方忠從袖筒裡摸出一張銀票,恭恭敬敬地遞給李清,“將軍,家主說將軍立營不久,便來撫遠抗擊敵寇,想必軍費很是緊張,這是家主的一點小意思,請將軍收下。”

    送銀子? 李清心中一喜,自己還真是缺錢啊! 接過銀票,一看之下,不由一驚,這方家倒還真是大手筆,一送就是十萬兩銀子,看來方家還真是有錢的很,為了買回自家公子的命,倒還是真提捨得下本錢。 想當初李氏刀只不過給了自己十萬兩銀子啊。

    笑瞇瞇地接過銀票,“好啊好啊,不錯不錯,方家主的確病重,我將大公子留在這裡也確是有些不合情理,啊,這樣吧,讓方公子回去盡孝吧,怎麼樣尚先生?”

    尚海波微微點頭,“將軍所說極有道理,百善孝為先嘛。”

    方忠總算鬆了一口氣,公子算是撈回來了,但那四百礦丁只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了。 但只要公子無恙,這些礦丁隨時可以再裝備起來。

    對面連營裡響起連綿的鼓聲,李清道:“敵人要進攻了,方管家和方公子便回去吧,這裡兵凶戰危,可不能傷了大公子的萬金之體,這就請便吧!”

    看到兩人離去,李清臉上的笑容慢慢收斂,看在十萬兩銀子和四百個兵丁的份上,卻讓你多活幾天吧,收拾你們倒也不急在一時。 現在老子忙著玩完顏不魯呢!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1 02:29 PM

第七十六章:最後一擊《1》

    短短的一個時辰,完顏不魯便用人命鋪出了通往撫遠要塞主城牆的大​​路,密密麻麻的拒馬,鐵棘被一掃而空,深深的壕溝也已被填平,打到這個時候,別說是完顏不魯,便是冷靜的諾其阿,以及那些本錢很小的部落頭人,也被激出了戾氣,打出了血性,慘重的傷亡讓他們基本失去了理智,看著已完全暴露在自己面前的撫遠,便如同一個剛從牢裡放出來的的血氣方剛的壯漢,驀地見到一個國色天香的美女脫得精光站在自己面前,那裡還忍受得住不撲上去。 .

    “殺進城去,血洗撫遠。”城外蠻兵的狂叫讓城上的人駭然失色。

    李清也被對手不計成本的進攻搞得有些發呆,像這樣打下去,即便完顏不魯打下撫遠,他又還能剩下幾個人呢!

    “他媽的,這丫瘋了!”李清不由自主地爆了一句粗口,“尚先生,看來我們要提前讓預備軍上陣了。”原本是準備抵抗個五天后,再讓預備軍上來,因為李清要民族資本中能地保全久經陣仗的老卒,但現在這個形式,完顏不魯顯然已失去了理智。

    “今天抵擋一天,明天再給他加一把火。”尚海波神情亢奮,讓李清不得不懷疑這傢伙骨子裡就是一個好戰分子,看著城上城下四處倒斃的士兵屍體,李清都覺得有些不忍卒睹,這廝卻愈來愈興奮。

    “將軍,可以利用那翁城。找准時機,利用翁城誘殺他們的大將!”尚海波指著城里道。 翁城是在撫遠要塞的大門內,築了一道內城,如果敵人打破城門,城門內設的千斤閘落將下來,將城門徹底封死,然後翁城的敵便真正成了翁中之鱉,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翁城可不像外城那樣還有樓梯可爬,那全都是光溜溜的條石包牆,被陷在裡面,根本沒有一點生路可尋。

    “今天頂過去後,晚上偷偷派兵出城,將我們上次在安骨繳獲的完顏不魯的金帳安裝在城外,看那完顏不魯瘋不瘋,只要他一瘋,絕對會將上林裡的兵都調來,那時候,嘿嘿,上林裡就完了。”尚海波手舞足蹈。

    “哦,對了,將軍,調查統計司對上林裡有安排嗎?”尚海波忽地想起一事,轉頭問李清。

    李清微笑,“這事,你得去問清風司長。”

    清風? 尚海波微微一皺眉頭,道:“將軍,有件事我不得不說。是關於調查統計司的。”

    “什麼事?”李清有些詫異,尚海波從不過問調查統計司的事,這也是他的高明之處,知道要為老闆留一些能絕對把握的權力。

    “就是調查統計司對自己人的監控有些太過分了。”尚海波吞吞吐吐地道:“這讓將領們有些害怕,便是我也害怕啊,我可不想將軍您對我一天穿著什麼顏色的內褲都知道。”

    李清不由放聲大笑,關於這件事,卻是他給清風講了一個關於前世某一個叫調查統計局的部門的故事,真正沒有想到清風居然現學現賣,也用上了。

    嗯,尚海波講得有道理,對於自己人這種監控實在是有些過分,這會讓將士們有一種惶恐心理。 “你說不錯,這事我會跟清風講,放棄對自己人的監控。”李清道。

    “不,不,不!”尚海波連連搖頭,“將軍,我不是這個意思,而是說部下們的一些私事,就不必監督了,但是軍政大事,還是必須的。”

    兩人在城上低聲交談,李清爆發出的大笑讓城上所有的士兵都抬頭看來,看到自家將軍如此輕鬆,笑得這樣開心,都不由信心大增,瞧,咱家將軍胸有成竹,城外的蠻子看來只有送死一途了。

    馬蹄聲如雷般響起,一道道騎兵洪流洶湧而來,奔到城下數十步,漂亮的迴旋側轉,騎士在馬上彎弓搭箭,嗖的一聲,便是一支利箭向城頭射來,上萬騎士策馬馳過,倒有數萬支箭射上城來,一時之間,撫遠城的上空便如同下起了箭雨,天空都幾乎被遮蔽,士兵們有的躲在死角,有的舉起盾牌,只聽得盾牌上一陣畢畢剝剝的亂響,便給扎得刺猬一般。

    城上也開始了反擊,首先擊發的是八牛弩,粗如兒臂的弩箭射出,在空中發出尖厲的嘯聲,蠍子炮開始傾洩石彈,宛如冰雹一般落下去,內城的投石機在吱吱呀呀的一陣令人牙酸聲音後,轟的一聲,便有一塊數十斤重的石彈高高拋起,落向城下。

    相比與八牛弩和蠍子炮,顯然投石機的殺傷力更大,比起蠻族的投石機,撫遠城內的投石機質量更好,射程也更遠,尤其是撫遠內的專供投石機所用的石彈,被精心打磨成了圓形,從空中落下後,並不停止,而是骨碌碌地向前滾動,所過之處,自然是留下一道血槽,饒是城下騎兵精銳,馬術超群,但能避過第一個,避不過第二個第三個,何況城下一落便是數十個石球。 一時之間,剛剛還威風八面,壓制的城上抬不起頭的蠻族騎兵死傷慘重。

    但是他們的這一輪壓制也是頗有成效,短短的時間內,蠻族步兵已是衝到了城下極近的距離,蒙衝車和攻城車也到了離城數十步的距離。

    兩隊騎兵用長繩扯著一根長長的尖頭巨木,飛速地衝了上來,距離城門十數步的地方,兩隊一左一右忽地轉向,同時將手中繩子拉直,一聲大喝便拋了出去,尖頭巨木便藉著慣性狠狠地撞向城門,發出咚的一聲巨響,整個城牆似乎都跟著搖動起來。

    “媽媽的,這樣的騎術,老子的騎兵忘塵莫及啊!”看到對方騎兵居然如此嫻熟地用巨木撞擊城門,一向自視甚高的薑奎終於張大了嘴,足可塞得進去幾個雞蛋。

    “這是白族的騎兵。”李清動容道,“白族騎兵,天下騎兵之最,果然是名不虛傳。姜奎,如果他們也有一支和你一樣戰術紀律嚴明的隊伍,你是會吃大虧的。”

    姜奎連連點頭,“將軍說得不錯,看來以後我不僅要捶練士兵的紀律,這騎術也要加強啊!”手下將士能看到敵人的長處,並能吸收使用,這讓李清很是欣慰。

    “將軍,我率隊出去沖一沖吧。”姜奎請戰。

    “先等一等,等到他的部卒上來時候,我們再開城門反擊,姜奎,你衝出去後,重點是破壞他們的攻城車和雲梯,盡量殺傷部卒,不要與敵人騎兵接戰,我們要讓他們的騎兵下馬來作為部兵攻車,哼,以敵之短來攻我所長,讓他足足地吃點苦頭。”

    “是。將軍,我明白了。”

    對方的投石機推到了對撫遠的射程之內,開始對城頭開始投石,空中傳來巨大的呼嘯聲,看著無數的巨石從天而降,士兵們無不奔跑躲避,這可不是箭支,盾牌可以遮擋,這傢伙砸下來,那可是能連人帶牌統統砸成一堆肉團。

    城內的投石機立即調整了攻擊目標,數十枚巨石奔向對方的投石機,這時候城內投石機在技術上的優勢必便顯現了出來,射程遠,他們能打著對方的投石機,對方卻打不著他們,而且蠻族的石彈沒有打磨,​​形裝也是千奇百怪,落下來後基本都是重重地砸一個坑下去,便停止不動,比起常勝營用的圓形石彈傷害性可就小多了。

    石球在擊出後,即是不能準確命中對方的投石機,但只要他滾起來,撞上投石機也可以有效地摧毀,便是撞死幾個操縱投石機的士兵,也很不錯,投石機的操作可是一個高技術兵種,射程,仰角,都是需要經驗的,殺幾個老的,上來幾個新的,那準頭可就差勁多了。

    “這個指揮投石機的指揮很不錯啊!”李清讚賞地點點頭,這個傢伙沒有等上面的命令,而是當機立斷改變打擊方向,是個當機立斷的角色。

    “將軍,指揮投石機的是一個叫汪俊林的果長。”楊一刀道。

    嗯,李清點​​點頭,將這個名字記在了心裡。 能觀察到戰場局面和表式,並準確地作出相應的改變,做到對己方最有利,是一個指揮官應有的品質。

    對方的投石在這一陣打擊後,明顯稀疏了起來,但這個時間裡,雲梯已搭上了城牆,無數的蠻兵蟻附而上,攻城車在離城數十步的地方,對城上進行壓制射擊。 今天的攻城車明顯進行了改裝,高度達到十數米,高高的雲台上站了數十名士兵,在他們的身前插滿了盾牌,躲在盾牌後面的士兵便操縱著弩弩或是弓箭,向城上猛射。

    一輛輛蒙衝車衝上來,緊緊地頂在城牆上,在他的下邊,一隊隊的士兵鑽出來,跟著前面的士兵向城牆上攀爬。

    “姜奎!出城衝擊!”李清大聲下令。

    城上,士兵們冒著箭雨和天上不時落下的石頭,將城頭的巨石拋下去,反正城下都是人,用不著瞄準,十幾個士兵同時放下城頭架子上的滾擂,帶著風聲落下的擂木將他下面雲梯上的士兵一掃而空,再大聲吆喝著將擂木拖上來,擂木上尖厲的鐵尖上有時還掛著幾個蠻兵的屍體。 有的擂木被拖上來,但有的士失被箭矢命中,僕地理倒,那擂木便重新落下去,下面又響起一片慘叫。

    一排士兵抬起煮沸了的滾油,快速奔到城邊,向下倒去,滾油淋到的士兵發出不類人聲的慘叫,片片裸露在外的皮膚整塊整塊被燙掉,露出生生白骨。

    攻城戰甫一開始,便進入到了白熱化的狀態。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1 02:30 PM

第七十七章:最後一擊(2)

    城門突然洞開,有經驗的部落老兵立即便知道要發生什麼,立即撒開兩腿向兩邊跑,他們知道此時對方打開城門,必然是要進行反沖擊,而且肯定是騎兵,騎兵不可能在剛衝出城門便轉向,必然是向前必直前插,只要躲到兩邊,便可保無虞。 而那些沒有經驗的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可就慘了,看到城門打開,反而興奮的嗷嗷叫著,揮舞著手裡的武器便衝著城門而去,當然他們的結果是很悲劇的。

    咆哮著排成整齊隊列衝出城來的薑奎部騎兵輕而易舉地便讓他無翅展翼,飛上半空,體會了一把空中飛人的感覺,至於這感覺到底如何,卻只能去陰曹地府慢慢品味了。

    姜奎部最後一騎剛剛躍出城門,大門立即轟隆隆地關上,在蠻族步卒擁上來之前又緊緊地閉上。 撲上來的步卒立即又遭受了一頓劈頭蓋臉的石雨。

    姜奎一出城門,立即揮軍直撲千步開外的投石機,按照李清的佈置,盡最多的毀掉對方的這種重型武器,輕減城頭的傷亡。 錐形的衝擊陣形一經展開,立即深深地紮入攻陣隊伍之中,一路狂飚猛進,根本不與對方步卒糾纏。

    但遭受過李清數次反沖擊,吃過大虧的完顏不魯早已防著對方重施故伎,眼見城門洞開,立即派出早已佈置好的騎兵,完顏吉台率領一部騎兵馬上迎了上來。

    在距離投石機兩百步,兩隊騎兵狠狠地撞在一起,完顏吉台的騎兵清一色的白族精銳,戰力強大,個人騎術精良,但姜奎部卻從來都不是以個人能力取勝的隊伍,這與李清當初組建騎兵時的困難處境有關,騎術精良的戰士別說他,就是找遍整個定州,也組織不起來一支強軍,只能走團體道路。

    這些騎術精良的白族精兵舉起刀直劈,但前一個一擋,已是從他面冰掠過,第二個已是將長矛劈面戳來,一戳就鬆手,將他刺下馬去,但凡有一個常勝營的士兵的速度被拖住,他最大的可能便是被身後的戰友撞死撞飛,而不是死在他的對手之下。

    成散兵陣形撲上來的白族騎士沖不到姜奎部的隊列之中,只能在這條長龍的外圍砍傷,將外圍的常勝營騎兵砍下馬來,但大隊的騎兵仍然轟隆隆地從他們的陣形中一穿而過,直撲投石機。

    “第二次,這是第二次了,對方的騎軍輕而易舉地鑿穿我們的陣形。”觀戰的諾其阿心裡駭然,上一次還是部落騎兵,可這一次是白族的精銳啊,這李清到底有什麼奇方妙法,將不久之前還是一群農民的傢伙變成瞭如此精銳的部隊?

    “左校王大人,我去接應吉台。”諾其阿道。 完顏不魯臉色不豫,很為兒子的不爭氣而惱怒,但他只能點頭,如果不派出援軍,己方的投石機可就危險了,對方明顯是衝著這個來的。

    得到命令的諾其阿率部衝了過來,但此時姜奎部的前鋒已衝到了第一排投石機前,看到氣勢洶洶而來的騎兵,操縱投石機的步卒們嚇得一轟而散,真是笑話啊,自己手裡只有一把短刀,去和騎兵對戰,不跑難道等死嗎?

    鋒利的馬刀拔出,借助馬力,揮刀劈向投石機的支柱,往往三四騎一過,這架投石機已轟然倒下。 激起的煙塵遮天蔽日,以至於後來的騎軍不得不策馬避讓,這便讓整齊的隊形開始散亂。

    恰在這時,諾其阿率部趕到,經驗老到的他立即抓住了戰機,自己一馬當先,從中間橫穿而過,將落在後面的一部常勝營騎兵截住。

    姜奎回頭看時,已有近二十台投石機倒在地上,這一次沖擊的目的已經達到,撮唇猛吹口哨,常勝營騎兵又開始匯成整齊的隊列,被諾其阿截住的一部奮力衝殺,只餘邊緣的少數人衝了出去,匯進隊列之中,其餘的均被諾其阿堵住,計有百餘騎。

    但此時的薑奎已顧不得再去援救他們了,如果回頭,一旦被敵人騎兵圍住,失去了速度,那自己這些騎術戰力均不如對手的騎兵將成為對方的魚肉,回頭看了一眼被包圍但仍在奮力衝殺的部眾,姜奎只默默地在心裡說了一聲對不起,便躍馬向前,再一次向撫遠城方向衝去。

    此時正好完顏吉台一頭衝了上來,被姜奎部輕易衝破隊形,穿將出去擊毀了數十台投石機,完顏吉台氣得兩眼冒火,哇哇叫著揮兵趕來,恰好又一頭撞上了姜奎部的迎面衝擊。 不論完顏吉台如何努力,姜奎仍是輕而易舉地衝破了他散亂的騎兵防線,姜奎甚至還有閒回過頭來,沖他恨恨地豎起了中指。

    狂怒的完顏吉台揮軍銜尾急追,白族精銳的控馬技巧的確是沒的說,千多米的距離,雙方都在策馬急馳,居然讓他一步步迫近,距離姜奎部的尾巴僅僅只有數米之遙,眼見著只要再追上一截,便可斬斷這條蛇尾了。

    城上的李清看見這一幕,立即下令,“放他們進來,將完顏吉台也給我放進來,在翁城裡來了丫的。”

    城門洞開,姜奎一馬當先,衝進城去,常勝營士騎翼士卒緊隨他們的翼長,一頭扎進黑洞洞的大門,當先而行的完顏吉抬看到對方居然沒有壯士斷腕,趕緊關上城門,反而大開城門迎接斷後的騎兵,心中狂喜,大呼:“勇士們,衝進去,奔取城門!”

    白族騎兵都是大喜,緊隨著完顏吉台,一路追著常勝營騎翼的尾巴,風馳電摯般地奔了進去。

    剛剛將包圍起來的常勝營騎兵剿來的諾其阿緩了一口氣,便發現完顏吉台衝進城去,心中大驚,策馬狂追過去,“回來,不要進去。”諾其阿知道對面的將軍不是傻瓜,更不是一個軟心腸的人,即然將完顏吉台放進去,肯定是有法子對付他。

    但諾其阿發現的太晚,而完顏吉台追得太急,迎接衝過來的諾其阿和他的騎兵的是城上如雨的利箭與城門上那重達萬斤的閘門,看到閘門落下的諾其阿臉如死灰,完顏吉台完了,這個蠢貨。

    “攻城,爬上去,爬上去!”氣急敗壞的諾其阿瘋狂地衝著攻城步卒狂吼。

    追進城去的完顏吉台狂喜的心情轉瞬間便沉到了谷底,隨著內外兩道閘門同時落下,他追進來的上百騎兵被關在了一個深達數十米的翁城中。

    翁城上,李清笑瞇瞇的臉出現了,“蠢蛋,你上當了,說說吧,想怎麼死?”

    完顏吉台抬頭,引弓,嗖的一箭便射了上來,李清身邊的楊一刀伸出盾牌一格,當的一聲,利箭深深地紮在盾牌上。

    “臂力不錯!”李清很是惋惜地看了他一眼:“滅了他們!”

    一張張糾正出現在翁城之上,一副副八牛弩推了過來,一個個石頭舉過了頭頂,在臨死的一剎那,完顏吉台只來得及狂喊了一聲:“阿爸! ”

    完顏不魯呆住了,看到城上閘門​​落下,他便立即知道自己又要失去一個兒子了,兩眼發直,呆呆地看著那緊閉的城門,猛地嘴一張,一口鮮血噴將出來,卟嗵一聲,從馬上倒栽下來。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1 02:30 PM

第七十八章:最後一擊《3》

    一天的攻擊因為完顏吉台的覆滅,完顏不魯昏倒而草草收場,整個草營聯軍大營裡一片愁雲慘淡,一連四天的攻擊,付出了萬餘條性命,只不過打到了撫遠城下,戰事的慘烈程度甚至超過了上一次的撫遠血戰,守軍依然如上一次那般頑強,而且戰術變化更多,也更難打了。 . 各個小部落已是人心惶惶,都在猜測是否會就此撤軍。

    完顏不魯的中軍大帳裡,各部頭人聚集在這裡,完顏不魯剛剛醒過來,將自己關在營帳之中,任誰也不見,雖然各部頭人都能體諒此時完顏不魯的心情,但大軍營集在此,卻不能不來找他拿注意,是攻是撤必須要盡快做出決定。 眾人的目光都轉向諾其阿,諾其阿的臉色陰沉,一連兩次,他在常勝營手裡都吃了虧,第一次被趕得兔子般逃跑,這一次更是公然在他的面前誘殺了己方大將完顏吉台,這讓一直自視甚高的諾其阿感到無比屈辱。

    諾其阿沉吟片刻,大步走到大帳前,沉聲道:“左校王大人,屬下諾其阿求見。”大帳裡一片寂靜,諾其阿立於帳外,一動不動,耐心地等待。

    過了片刻,帳里傳來完顏不魯的聲音:“諾將軍,請各部頭人都進來吧!”眾人心裡都是一鬆,諾其阿打頭,魯貫而入。

    完顏不魯高坐於案首,神情平靜,除了眼睛有些紅腫之外,看不出有什麼異樣之處。

    “各位頭人,請坐吧!”

    “撫遠四日血戰,我們付出了極大的代價,現在終於接近了目標,打到了撫遠城下,勝利就在眼前,我們絕不能放棄。這不僅是我的意思,也是巴雅爾大單於的意思,撫遠要塞必須拿下。”完顏不魯緩緩地道。

    諾其阿心中一愕,大單于的意思是能打下就打下,並沒有說一定要打下撫遠,但完顏不魯為什麼要這麼說? 是激勵各部頭人,給他們施加壓力,還是另有目的? 心中感到有些隱隱不安。

    “所以,請各部頭人明日更加努力,不拿下撫遠,誓不罷休。我已決定調上林裡的一萬名駐軍攜帶更多的攻城器材前來,命令剛剛我已發出。明日清晨,援軍將到,我要在一天之內,攻進撫遠要塞。”完顏不魯的聲音有些高亢,臉上浮現出一片潮紅。

    諾其阿大吃一驚,上林裡本來便只有一萬駐軍了,全部調來,那上林裡豈不成了一座空城,如有意外,後果不堪設想。 巴雅爾大汗秋狩的計劃將全部泡湯。

    “左校王,不能調動上林裡的駐軍。”諾其阿站起來,大聲發表異議,“上林裡是我們後援重地,是大單于秋狩的前進基地,必須確保那裡沒有會何意外,左校王,要拿下撫遠,我們現在手裡尚有近四萬軍隊,足夠了。”

    完顏不魯陰陰地看了一眼諾其阿,正想開口說話,外面忽地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左校王,左校王!”一名親衛一掀帳簾,一頭扎了進來。

    完顏不魯大怒,“混帳,你競敢擅闖中軍大帳,來人,給我拉下去,砍了。”

    那親衛嚇得卟能一聲跪下:“大人,大人,我有要事禀報。”看到這名親衛眼中淚水長流,完顏不魯心中詫異,這親衛是他安骨部落裡的老人,流血容易流淚難,今日怎麼如此失態?

    而正在此時,外面也傳來陣陣喧嘩聲,各部頭人都乎地站了起來,莫不是炸營譁變了? 眾人臉上都是變色。

    “大人,大人,金帳,您的金帳!”

    “什麼?”完顏不魯呼地站了起來。

    “您的金帳被常勝營立在了城下,上面還掛著,還掛著兩顆頭顱!”

    完顏不魯一言不發,抬腳便奔向帳外,眾頭人心中訝異,都跟著完顏不魯策馬奔向戰場。 撫遠城上燈火通明,將城下不遠處那頂金碧輝煌的大帳央襯得更加耀眼,帳頂那高高的旗桿上,垂著兩顆頭顱。 一顆完顏不花,一顆完顏吉台。

    各部頭人面面相覷,去年冬天的消滅安骨部落的血案果然是定州軍做的。

    完顏不魯如同一根柱子一般佇立在馬上,木雕泥塑一般,嘴角絲絲血跡滲出。 幾聲大吼聲在完顏不魯身後傳出,幾名出自安骨部落的親衛躍馬而出,奔向撫遠城下,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城上之人居然沒有放箭,放任幾名完顏不魯的幾名親衛奔到跟前,下馬攀爬上旗桿,將兩顆頭顱取了下來。

    完顏不魯仍是一言不發,打馬便向回走,到得中軍大帳時,親衛們已追了上來,將兩顆頭顱呈給他,完顏不魯將兩個兒子的頭放在案上,完顏不花已死了很久,但這頭顱被用石灰硝製過,仍然是栩栩如生,完顏吉台則慘多了,頭顱已變形,到處都是傷,只能勉強辯認出是他本人。

    完顏不魯將兩顆大頭端端正正地放在案上,面目朝中帳中眾位頭人,各人齊齊身體發麻,同時心中也起了一股同仇敵愾之氣,兔死狐悲的感覺油然而生。 一股濃濃的殺氣開始在帳裡漫諾其阿知道事情到了這一地步,已沒有什麼可說的了,站起來,道:“左校王大人,請在上林裡給我留下三千,不,二千人,我回去守上林裡,其餘的八千駐軍全部來進攻撫遠,我祝左校王馬到成功。”

    完顏不魯站了起來,向諾其阿一揖,諾其阿的身份與眾不同,如果他真要強硬反對的話,自己也真是對他無可奈何,但他此舉,已是表明支持自己了。

    崇縣,雞鳴澤,呂大臨駐營處,天剛濛濛亮,過山風便急如星火般地一路跑到了呂大臨居住的木屋裡,咚咚地敲響了大門。

    “呂將軍,撫遠急信,魚兒上鉤了,請呂將軍即刻出兵。”

    屋裡的呂大臨一躍而起,只穿著內衣便打開了房門,一把揪住過山風,“你說什麼?上林裡的駐軍真的走了?”

    過山風用力地點頭,“是的,上林裡最後的一萬駐軍已在昨天半夜出發,估摸約有七八千人,也就是說,上林裡現在只有二三千駐軍,李將軍說,請呂將軍在拿下上林里後,立即回軍夾擊完顏不魯,將蠻軍全殲於撫遠城下,呂將軍,機會來了。”

    “好!”呂大臨一聲大喝,奔回屋裡,一把抱起自己的盔甲武器,急匆匆地沖向外面,“吹緊急集合號,全軍集結,準備出擊。”

    號角聲中,一群群的士兵手執武器從木屋中奔了出來,牽上自己的戰馬,跨馬而上,一盞茶時分,一個個方陣便整齊地排列在呂大臨的面前。

    沈明臣匆匆地奔來,邊走邊繫著衣裳的帶子,“怎麼了,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呂大臨大笑,“沈大人,時候到了,李將軍成功地將上林裡的駐軍全部吸引到了撫遠城下,現在上林裡只有不到三千駐軍和數千奴隸,我們立即出擊,突襲上林裡,將巴雅爾那狗雜種屯集的物資一把火全燒成灰,讓他哭去吧!哈哈哈!全軍出擊!”手里大刀一揮,前鋒軍撥馬便行。

    過山峰一騎當先,和他的斥候隊走在最前,為大軍引路。

    “他當真做到了!”沈明臣喃喃地念了幾句,也跨上戰馬,在親衛的簇擁下,隨著大軍向雞鳴澤而去。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1 02:31 PM

第七十九章:上林裡

    諾其阿只帶了幾十名親衛,飛馬趕回上林裡,在途中碰上前去撫遠支援的軍隊,截住二千人,一路飛奔,趕回上林裡的時候,已是三更時分,上林裡燈火通明,一片寧靜,他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

    看到諾其阿親自趕了回來,留守的一名百夫長吃了一驚,趕緊打開大門,將諾其阿放了進來,躍下馬來諾其阿急急問道:“怎麼樣,特裡,一切都還好吧?”

    叫特里的百夫長傲然一笑,“將軍放心吧,上林裡這裡隔著定州遠著呢,安全得很,我手下有三百精銳,以維持這裡的安全。”

    “這裡的奴隸還平靜吧?”諾其阿很擔心上林裡這裡的數千奴隸,要是知道大軍已去,會不會有什麼騷動。

    “這些奴隸恭順得很。”特里得意地道:“大軍一去,我立即便調派了一百人專門去守護奴隸營,要是他們敢有什麼異動,我中的刀箭可不是擺設,現在將軍帶了兩千人回來,更是高枕無憂了。”

    諾其阿滿意地點點頭,回頭吩咐手下的軍將放出斥候,自己卻決定要好好地休息一下,這幾天以來,人不解甲,馬不卸鞍,今天又馬不停蹄地一路狂奔回上林裡,著實累壞了。

    “你做得不錯,但上林裡的防衛還要更加加強,巡邏隊加倍,做好發生意外的準備。”諾其阿一邊說,一邊將手裡的馬鞭仍給親衛。

    “是,將軍!”特里恭敬地鞠躬道。

    此時,看似平靜的上林裡奴隸營卻是暗滾湧動,幾個漢子正偷偷摸摸地摸到一個個的奴隸營地。

    “胡大哥,你怎麼來我們這裡了?小心被抓住,那可是要砍頭的,最輕也要被抽一屯鞭子。”一個年輕的奴隸看到胡東竟然摸到自己這一小隊奴隸中來,頓時大吃了一驚。

    胡東來上林裡並不久,他本身是常勝或調查統計司行動署的人,前一段時間借上林里大舉向撫遠在下運送器械糧草,找了一個機會,在途中混了進來,居然沒有被發現,這也是上林裡的奴隸一向平靜恭順,讓這裡的管理者很是鬆懈,連最基本的清點名冊都沒有做,胡東等人來到上林裡奴隸營後,便開始偷偷地四下聯絡,很是聚攏了一批人。

    “謝老弟,知道嗎?李將軍在撫營大敗蠻子,連蠻子左校王的兩個兒子都被李將軍幹掉了!”胡四興奮地道。

    “真得嗎?”謝科臉上也露出驚喜的表情,“胡大哥,是真的嗎?你怎麼知道?”謝科本是定州人,家裡小有田地,比一般人的家境要好得多,也讀得起書,本來準備要去趕考的,但沒有想到蠻軍一場入侵,將他擄了來,家裡的人殺了一個一干二淨,對蠻子的仇恨那是到了骨子裡。 幾年的奴隸生活在讓一個的白面書生如今已是大為改變,手上磨起了厚厚的老繭,臉上佈滿風霜之色。

    胡東小心地看了一下四周,壓低聲音,道:“不瞞兄弟你說,我是自願混進來的。”

    謝科吃了一驚,還有人自願到這裡到奴隸,但胡東接下來的話讓他便釋然了。

    “我是李將軍的人,早在撫遠開戰前,李將軍便想著收拾這裡的蠻子了,我已接到消息,很快就有大隊人馬來攻打上林裡。”胡東緊張地觀察著謝科,如果謝科的神色稍有不對,自己便暴起發難,將他幹掉。

    謝科臉上的驚訝只持續了一瞬,便露出極端地歡喜,:“胡大哥,你真是定州軍的人?”

    胡東嘿嘿一笑,“我是常勝營的人,怎麼樣,敢不敢跟我幹?”

    “幹什麼?”謝科道。

    “等大軍進攻上林裡的時候,我們從裡邊鬧將起來,接應大軍進入上林裡。”胡東道。

    “幹,為什麼不干?我等這一天很久了,這些天殺的蠻子,殺了我全家,我與他們誓不共立於青天之下。”謝科咬牙切齒地道。

    “好,可是兄弟要想好了,這可是要玩命的,弄不好就會死。”

    “死有什麼大不了的,現在這樣活著跟死有什麼兩樣?”謝科握緊拳頭,恨恨地道:“只要能殺蠻子,我什麼都願意​​幹。”

    胡東滿意地笑道:“好,謝兄弟,你去聯絡一些人,要絕對可靠的,到時聽信號,看到我那邊亂起來,你這邊便同時發動。”

    謝科用力地點點頭。

    胡東拍拍他的肩,轉身又偷偷地摸向下一個目標所在。 奴隸營數千人,百多個士兵根本無法看護,只能站在高高的哨樓上警戒,這對於受過專業培訓的胡東等人來說,完全是小菜一碟。

    而此時的草原上,穿過雞鳴澤的定州騎軍正向著上林裡急趕。

    “呂將軍,我部已前行掃清對方的哨探,正擴大搜索範圍,力爭讓上林裡在最後時刻方知曉我軍的突襲行動。”過山風策馬走在呂大臨的身邊。

    看著過山風雄壯的身材,呂大臨不由暗讚一聲,好一條大漢,看到過山風嫻熟地佈置軍力,不由有些好奇,“過校尉以前在那裡服役,像你這樣的好漢,沒理由我不知道啊?”

    過山風尷尬地一笑,“不瞞將軍說,以前過某是崇縣的一個土匪,被李將軍拿住了,李將軍寬洪大量,沒有追究我過去的罪責,反而讓我戴罪立功,因為上一次突襲安骨立功,被提拔為鷹揚校尉。”

    呂大臨不由一笑,定州是軍州,對土匪一向是以剿為主,很少招安,李清倒是不拘一格用人才,像過山風這種傢伙,倒還真是一員悍將。

    “李將軍對你很好?”一邊沈明臣問道。

    “那是!”過山風很是驕傲地道:“李將軍可不是一般人,不僅能容我們這些以前的山匪,甚至還請了先生教我們識字,說我們以後可是會當將軍的,要是不識字怎麼行?過某以前大字不識一個,連自己的名字也寫不好,現在可不同了,我已經能自己寫軍報了。”

    呂大臨和沈明臣對看一眼,李清果然其志非小,教軍將識字,別說是定州軍,便是整個大楚軍中,也是罕見之事。

    看著兩人神色,過山風還以為二人擔心襲擊上林裡不順,便道:“二位大人不需擔心,我家將軍在上林裡已埋了釘子,在我軍襲擊上林裡時,釘子便會發動,鼓動那裡的幾千奴隸造反,這樣一里一外,憑上林裡那兩千兵馬,能濟什麼事,還不是手到擒來。”

    呂大臨驚訝地道:“李將軍早在上林裡有了佈置?”

    “嗯!”過山風點點頭,“從準備這個計劃開始,對上林裡的滲透便開始了,所以說這一次是穩穩噹噹,二位大人放心吧​​。”

    看到李清早有佈置,呂大臨倒是更放心,只有沈明臣心事重重,李清如此深謀遠慮,也不知道他對於蕭大帥後續的佈置有沒有什麼應對之策?

    凌晨,睡了一個好覺的諾其阿爬了起來,一夜無事,讓他也有些自嘲地想著自己實在是有些神經質了,這麼多年還從來沒有大楚軍隊敢深入草原攻擊的,抹了一把臉,吩咐親衛準備早飯,這些天一直沒有吃上一頓好的,今天可以美美的吃上一頓手抓羊肉了。

    “把昨天派出去的斥候找來,我有事吩咐他們。”他對親衛道。

    手抓羊肉很快便端了上來,倒上一杯酒,正要大快朵頤之際,親衛卻有些慌張地跑了進來,“將軍,昨天派出去的斥候到現在還沒有一個人回來。”

    當的一聲,諾其阿手裡的酒杯掉在桌上,昨天自己派出去了數十名斥候,居然沒有一個人回來? 出事了! 諾其阿猛地站了起來,如果三五個沒有回來,也許是事出有因,但幾十個全都沒有回來,只能說明一件事,自己最怕的也是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草原上出現了敵人。

    “將軍,將軍!”又一個親衛慌慌張張地奔了進來。

    “出了什麼事,是不是發現了敵人?”事到臨頭,諾其阿反而鎮定下來。

    “敵人?”那名親衛奇怪地看了一眼諾其阿,大搖其頭,“不是敵人,將軍,是納芙公主來了。隨身帶了百多名侍衛,現在已進了上林裡。”

    “什麼?”諾其阿只覺得頭皮發麻,現在敵人已出現在草原上,目的肯定是上林裡,怎麼這個時候納芙公主跑來了,這不是添亂麼。

    “公主怎麼跑到這裡來了,走,趕緊讓公主回去。”諾其阿大怒。

    “諾其阿,你好大的膽子,敢這麼說我。”一柄鑲金嵌玉的小馬鞭伸了進來,挑進帳簾,緊跟著一張似怒還嗔的面孔出現在諾其阿的面前,小鹿皮的靴子踩在地毯上,挑釁般地盯視著諾其阿。

    “參見公主!”諾其阿苦笑著跪下去,真是屋漏偏逢連陰雨,行船又遇頂頭風,這個要命的關頭,怎麼這位姑奶奶來了,還讓我活不活啊?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1 02:32 PM

第八十章:大戲開場

    納芙走到上首,歪坐在椅子上,穿著小鹿皮的靴子擱在案首,一手拿著精緻的小馬鞭,在另一隻手裡輕輕敲擊著,“諾其阿,剛剛聽你的口氣,好像對我來這裡很不滿意啊?”

    諾其阿苦笑,這位大單于的千金公主是出了名的刁蠻任性,天不怕地不怕,在族裡沒少讓人吃苦頭,便是虎赫大人,對她的胡鬧也只能一笑了之,誰讓大單于兒子好幾個,卻只有這麼一個女兒呢? 自然是爹爹慣著,哥哥護著。 諾其阿知道大單于的幾個兒子一向是明爭暗鬥,但他們有一個共同點,便是對這個妹子呵護倍之,誰要是惹了這位公主,那可就是捅了馬蜂窩。 但千不該萬不該,不該這個時候來上林裡啊。

    “你們都下去吧!”諾其阿一揮手,對帳裡其他人說。 諾其阿的部下馬上退了出去,但納芙的侍衛卻一個也沒有動。 諾其阿皺眉道:“你們也出去。”

    侍衛們遲疑地看著納芙,納芙果然像被踩了尾巴的猛一般跳起來,“諾其阿,你什麼意思,敢趕我的侍衛?”

    諾其阿搖搖頭,“公主,你相信我嗎?”

    納芙遲疑了一下,卻仍是點點頭。

    “那好,請讓您的侍衛們出去,我有話對公主說。”

    納芙盯著諾其阿片刻,小馬鞭一晃,侍衛們立馬消失得一干二淨。

    “公主,您是私自跑出來的吧?”諾其阿也不客氣,開門見山地道。

    納芙臉微微一紅,但馬上又端起了架子,“諾其阿,你瞎說什麼?我是得到阿父的允許,特點來上林裡視察的。”

    諾其阿搖搖頭,大單于豈會讓一個從未參與過政事的小公主來上林裡視察。 “公主,請您馬上率您的侍衛離開,越快越好。”

    納芙大怒,“諾其阿,你什麼意思?不要以為父皇喜歡你,便可以惹我,小心我告訴虎赫大人,不,我告訴我哥哥們,讓他們抽你鞭子。”虎赫雖然龐愛她,但卻是一個公私分明的人,只有自己的幾個哥哥,那是不問理由的向著自己,有理高三分,無理便打出有理來。

    “公主,我沒有開玩笑的意思。”諾其阿正色道:“我們這里馬上便會遭到敵人的攻擊,而這個敵人很可能便是定州軍。”

    納芙一愕,旋即跳了起來:“諾其阿,你欺負我是一個女孩子不懂事麼,這裡是草原,完顏不魯的大軍正在撫遠攻打定州軍,並沒有一支定州軍到草原上來。”

    “公主,昨天我放出去的數十名斥候到今天為止,沒有一個人回來,肯定是被人掃了。”諾其阿神色鄭重,“這個時候,除了定州軍還能有誰,我不知道定州軍從哪裡來的,但我敢肯定,一定會有敵人來,我這裡只有兩千守軍,不能保護公主的安全,公主身份貴重,如果有什麼意外,誰能擔得起這個責任?”

    納芙見諾其阿神色鄭重,不像是找藉口趕自己走,頓時也緊張起來,她畢竟也是在馬背上長大的草原女子,一直跟在父親身邊,耳聞目濡過很多陣仗,這種異常的情況只能說明,的確是有敵人來了,自己的斥候已被清除。

    “我還帶了百多人呢,至少還可以幫一點忙?”納芙有些心虛地道。

    “公主!”諾其阿有些哭笑不得,“如果這是定州軍苦心策劃的一個陰謀,那來襲之敵決不會少,您那百多人再厲害又濟得什麼事?趁著敵人還沒到,趕緊走吧!上林裡守不住,頂多也就是損失一些物資和奴隸,今年我們秋天沒有能力再進攻定州罷了,要是公主出了意外,那怎麼辦?”

    “那我馬上離開!諾將軍,你守得住上林裡嗎?”納芙擔心地問道。

    “守得住也得守,守不住也得守。”諾其阿閉上眼睛,他已有了死在這裡的覺悟。

    外面陡地響起淒厲的號角聲,諾其阿一步躍到大帳邊,便看到親衛已連滾帶爬地跑了過來,“將軍,不好了,不好了,大隊敵人來襲!”號角聲中,營裡的士兵全都動了起來,頂盔帶甲,給戰馬佩戴鞍具,一片慌亂。

    諾其阿臉色煞白,來得好快。 看了一眼納芙,只覺得天都要快塌下來了。 咽了一口唾沫,艱難地問道:“多少人馬?”

    “最少有一萬以上!”親兵也是打老了仗的角色,憑著遠處激起的煙塵,便大致判斷出人數的多寡。

    “走,我們去看看!”諾其阿邁開大步,向哨樓奔去,爬上哨樓,遠處的騎兵已是清晰可見,定州軍軍旗和一面呂字將話正在迎風招展。 “是呂大臨!”諾其阿的心更冷了一份,呂大臨是邊州老將,經驗豐富,對草原各部極其熟悉,是一個極為難纏的對手。

    對面的騎兵越發近了,萬千馬蹄敲打著地面,這邊竟也感到地面微微在顫抖。 納芙從未見過如此陣仗,臉色都白了。

    “諾將軍,要趕緊護送公主衝出去啊!”納芙的親衛隊長顫抖著聲音道。

    諾其阿大怒,劈臉就是一鞭子,打得那親衛隊長直直地倒在地上,“你這個混帳,這個時候出去,找死嗎?我們這點人,便是全軍護送公主出去,也只是對方案板上的魚,你個王八蛋,誰讓你帶公主來這兒的,你等著大單于剝了你的皮吧!”

    親衛隊長爬起來,抹一下臉上的血跡,道:“只要能護著公主衝出去,便是大單于剝我的皮我也願意啊!”

    諾其阿長嘆一口氣,“你們保護公主去我的大帳,等著吧!”

    特里也衝了過來,“將軍,怎麼辦,我們守不住的,只有兩千人馬,便是一字排開,連這上林裡的牆都站不滿啊!”

    諾其阿想了想,“特里,驅趕奴隸們來守城牆,讓他們站在牆上,我倒要看看,這些定州軍會不會連他們這些同袍一起殺!”

    “是!”特里匆匆地跑了下去。

    定州軍已衝到了距上林里數百步外,速度減緩,漸漸地停了下來,呂字大旗下,幾個將領模樣的人交頭接耳,像在商量著什麼,諾其阿知道,對方這是在讓馬緩氣,不需片刻功夫,狂風暴雨般的進攻便要開始了,回頭看向城內,幾堆狼煙已燃了起來,可是援軍什麼時候才會趕到呢? 距離這裡最近的便是撫遠城下的完顏不魯了,便是連他也需要數個時辰才能趕回來,自己支持得了那麼長時間嗎?

    “盡人事,聽天命吧!”諾其阿又看了看納芙公主離去的方向,實在不行,只要能護得公主平安,便也夠了。

    對面定州軍,呂大臨看了一眼簡陋的上林裡營牆,冷笑一聲,“如此城牆,可一鼓而下,那位將軍敢去第一個衝鋒?”

    “我願意!”兩人同時叫了起來。 卻是呂大兵和過山風兩人。

    呂大兵在撫遠吃了大虧,這時雙眼冒火,緊緊地盯著對面的上林裡,狠不得立時躍馬而出,將那薄薄的城牆捅開,好好洩洩自己這些天憋在心裡的邪火。 看到過山風與他相爭,不由紅著眼道:“你一個小小鷹揚校尉敢和我相爭?”

    過山風一挺胸膛:“殺奴滅寇,不分官職高低,為何不能爭?”

    呂大臨呵呵一笑,士氣可用,“過校尉,這一路行來,你部剪除對方斥候,已是立功甚多,就不必和呂參將相爭了。”

    過山風不滿地說了聲是。 心想果然是親兄弟,這種立功的機會,立馬第一個想到的便是自家兄弟。

    這邊正商議著由誰進攻,上林裡營地裡卻出了亂子,呂大臨忽地發現對方營裡起了騷動,內裡殺聲震天,火光四起,不由看向過山風。

    過山風精神一振,“呂將軍,我們的弟兄發動了,請馬上攻擊吧!”

    呂大臨大喜,一揮手,“進攻!”

    呂大兵一聲咆哮,一馬當先便衝了出去。

    上林裡營地裡出了大亂子,其因便是特里率了百多人卻趕奴隸們上城當肉盾。

    三四千奴隸冷冷地看著特里,卻沒有一個人動彈,特里大怒,霍地拔出刀來,一步步逼近這些手無寸鐵的奴隸,“想作死麼?你,出來。”被點到的那個人猛地向後一縮,卻不肯聽話出列。

    看到以往溫順的奴隸居然敢反抗,特里頓時大怒,一躍向前,老鷹抓小雞般地將那人提了起來,抬手便一刀劈下。

    人群裡的胡東一躍向前,單臂一架,擋住特里的腰刀,手在腰里一抹,已多了一柄長約數寸的小刀,哧的一聲便扎入了特里的腰眼裡,同時大喊道:“老鄉們,這些蠻子要殺我們了,與他們拼了,外面我們的軍隊已經來了,衝出去就能活啊!”一邊狂喊,一邊用手裡的小刀沒頭沒腦地一通亂扎。

    此時,胡東的同伴和事先聯絡好的一批人都同時鼓譟起來,奴營頓時大亂,有向回跑的,有向前衝的。 也是活該特里倒霉,他本領也自不弱,但萬萬想不到這些奴隸居然奮起反抗,再加上胡東是從調查統計司裡精選出來的高手,兩人一個蓄謀已久,一個猝不及防,一交手便送了性命。

    看到百夫長被捅成了一個血人,那大漢兀自拿著小刀扎個不停,特里的手下在一呆之後,紛紛拿刀執槍衝了上來,刀砍槍刺,瞬間便放倒了幾人。

    “老鄉們,打倒他們,搶了他們的武器,不然我們全都得死!”胡東大喊,順手揀起特里的腰刀,一個旋身,便又劈倒一名蠻兵。

    “殺蠻子啊!”人群中爆發出如雷般的吼聲,數千奴隸一湧而上,頓時將百多人的蠻兵給淹沒了。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1 02:33 PM

第八十一章:勝利

    諾其阿手腳冰涼,看到營裡亂成一片,到處都是奴隸在奔跑,縱火,和士兵毆鬥,慘叫聲,喊殺聲,兵器的碰撞聲,忽然都消失在他的耳邊,一陣天旋地轉,他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上,旁邊的親衛一把扶住他,“將軍,你怎麼啦?現在怎麼辦啊?”

    怎麼辦? 諾其阿嘴角微微一扯,上林裡丟了。 對方真是好算計,奴隸營裡想必也早埋好了釘子,就等著這一刻,眼下是顧不得上林裡了,能護得公主平安就上上大吉。

    “召集所有我們還能召集起來的士兵,保護公主,我們衝殺出去。”諾其阿苦澀地道,原本死戰的決心因為納芙的到來,已完全消失。

    “是,將軍!”

    呂大兵覺得很沒勁,因為他正鼓足乾勁的時候,卻忽然發現上林裡的好幾座營門同時被打開,一批批衣衫濫縷的奴隸瘋子一般地衝出來,而那大開著的營門也為他們省去了攻打城牆的時間,一馬當先沖進營寨的呂大兵沒有碰到任何有力的抵抗,精銳的白族精兵居然成了散兵游勇,完全沒有碰到任何有組織的兵力,劈殺一陣,隨著大隊人馬的衝入,他發現自己找不到對手了。

    諾其阿只召集起了不到兩百人,其餘的人馬全被沖亂,不知去向。 加上納芙的侍衛,他現在攏共便只有三百人。 “護著公主,我們衝出去,記著,即便我們死乾淨了,也要保護公主的安全。”納芙神情緊​​張,臉色煞白,她從來沒有經歷地如此凶險的場面。

    諾其阿死死地盯著戰場,終於,他發現了一個空當,毫不猶豫,他立即下令:“走,衝出去!”數百蓄勢已久的人馬一聲吶喊,同時衝了出去,諾其阿緊緊地護在納芙身側,向外奔去。

    呂大兵剛一懈怠,這一彪人馬便從他的眼皮低下一掠而過,熟悉蠻族的呂大兵立時便發覺不對,因為這一批蠻兵雖然沒有打著將旗,但其中百餘人居然身著全黑的鐵製盔甲,這是巴雅爾的親兵,威震草原的龍嘯軍,這裡怎麼會出現巴雅爾的龍嘯軍,一定有一個重要的人物藏在這裡面。 呂大兵一下子興奮起來,匆匆招集人馬,緊隨著追下去。

    而此時,正在呂大臨身邊百無聊賴地過山風忽地睜大眼睛,指著前面道:“呂將軍,那一批蠻軍好厲害,已經衝過了呂參將的陣形,呀,他們穿得好漂亮!”當然很漂亮,巴雅爾的龍嘯軍全軍都是這種鐵製黑色盔甲,清一色的製式武器,精選的高大戰馬。

    呂大臨立即便發現了問題所在:“攔住他們,這裡邊有一個大人物!”過山風呀的一聲怪叫,高舉著狼牙棒,便衝了出去,他的幾百斥候兵個個嗷嗷叫著歸隨其後,馬術之精良,不輸蠻族精銳。

    受到王啟年的影響,過山風現在也喜歡上了這種勢大力沉的威猛武器,這根狼牙棒比王啟年的陌刀還要重上十數斤,但在身高超過一米九的過山風手中,舞起來便與一柄鋼刀沒什麼兩樣般。 輕鬆得很。

    過山風迎頭便撞上了這批精銳的龍嘯軍,虎喝一聲,狼牙棒舞得風車一般,直撞了過去,便是以龍嘯軍之精銳,也是擋者披糜,過山風完全便是靠一把蠻力,將眼前所有擋住自己的東西都一掃而空。

    眼見過山風勇不可擋,諾其阿調轉馬頭,護著納芙便向另一側突擊,數十名白族精兵不要命地衝上來,四面圍著過山風狂砍亂刺,誰叫過山風跑得快呢,這個時候,他的部下才剛剛衝了過來。

    這幫斥候可就沒過山風這般驍勇了,只能堪堪擋住對手,但這對於​​諾其阿來說,也已經足夠致命了,身後響起急驟的馬蹄聲,呂大兵追上來了。

    等過山風一頓橫掃八方,泰山壓頂,將周圍清理乾淨時,霍然發現眼前居然安靜了下來,自己前邊不遠處,一名蠻族將領領著百多名蠻兵護著一個蠻族女子,而在他們的外圍,卻是呂大兵為首的上千騎兵,圍成了一個圓圈。

    “呀哈,翁中捉鱉!”過山風大喜。

    “放下武器吧,不要作無謂的抵抗!”呂大臨策馬走到陣前。 既然肯定有白族的大人物,他當然要生擒活捉,說不定以後便是對付巴雅爾的殺手鐧,至不濟,也可以威脅一下巴雅爾嘛!

    諾其阿絕望地看看四周,而他的士兵也正看著他,納芙卻撥出她腰里那把鑲金嵌玉的彎刀,大聲對諾其阿道:“諾將軍,我們絕不投降,殺出去。”

    諾其阿低頭,閉眼想了片刻,忽地驅馬而出,大聲道:“呂將軍,我是巴雅爾大帳下千夫長諾其阿,這裡有我們的公主納芙,如果你肯承諾公主殿下的安全,我們願意放下武器,否則,便戰至最後一人也絕不投降。”

    “諾其阿,你這個軟蛋,我絕不投降!”納芙大罵,諾其阿黑著臉,衝著士兵道:“抓住公主!”

    納芙? 呂大臨大喜,久在邊關的他自然知道巴雅爾的這個女兒是如何的被寶貝,這下可真是發了。

    “好,好,我以我呂大臨的人格擔保,納芙公主在我們這裡,仍將享受到公主的待遇。”呂大臨笑得嘴都合不攏了。

    得到呂大臨的保證,諾其阿戀戀不捨地看了一眼手中的長槍,眼睛一閉,將長槍扔到地上,翻身躍下馬來,轉身吼道:“都下馬,扔掉武器!”百多名白族士兵默默地跳下馬,將武器扔到一邊。

    納芙被兩名士兵牢牢抓住,兀自跳著腳大罵不休,伸腿亂踢兩個士兵,兩名士兵忍著腿,一語不發。

    呂大兵大怒,策馬走到納芙跟前,“住手,你這個刁蠻的女人,要不是因為你,這些兵本可以光榮的戰死,就是因為你的存在,他們才不得已選擇恥辱地投降,你居然還好意思罵他們!”

    納芙身體一震,高昂的頭無力的垂下,滿眼皆是淚水。

    收拾了上林裡的殘局,一把大火將巴雅爾苦心屯集的無數物資焚毀一空,呂大臨揮兵只撲撫遠城下。

    撫遠城,完顏不魯的攻擊一直沒有間斷,猶如海浪般一波接著一波,雙方都殺紅了眼,從日出直殺到午後,撫遠城猶自巍然不動,抵抗一如既望的強烈。 強度比地去幾天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完顏不魯當然不知道,李清隱藏在軍門塞的五千青壯已秘密抵達城中,此時,他面對的是近萬守軍,如何能撼動撫遠分毫。

    兩眼衝血,不停地調兵遣將攻城的完顏不魯猶如一頭瘋狂的野獸,不住地咒罵著,怒吼著。

    “左校王,不好了,不好了!”數騎從陣中直穿而出,奔到完顏不魯的身邊時,幾匹馬同時口吐白沫,軟倒在地上,幾名騎士飛身躍起,“左校王,諾將軍命我們前來通報,上林裡遭到大批定州騎兵圍攻,而且,納芙公主也在哪裡!”

    “什麼?”完顏不魯以及聚集在他身邊的頭人都驚呆了,“上林裡怎麼會有定州騎兵?”

    “不知道!”那士兵上氣不接下氣。

    “上林裡怎麼啦?”完顏不魯吼道。

    “左校王,我不知道,我衝出來時,只看見足有萬餘人的騎兵向著上林里而去,只怕,只怕上林裡守不住了。”

    完顏不魯身體一陣搖晃,忽地便從馬上栽了下來。

    原來如此! 他忽地明白了過來。

    蠻軍忽地在攻勢正猛地時候退了下去,退得毫無道理,城上的軍隊高聲歡呼,他們又一次打退了敵人的攻擊,只有李清,尚海波等人相視微笑,上林裡,得手了。

    草原聯軍大營,完顏不魯面無表情,將各部頭人一一遣散,命令他們立即率部撤離,現在形勢很明顯了,這裡就是一個陷阱,引誘自己將上林裡的駐軍一個接一個地調來,然後他們偷襲上林裡,但他們是從哪裡去的呢? 完顏不魯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但他知道,自己不用想了,上林裡丟失,自己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

    最後一部兵馬也被遣走,連白族的騎兵也被他命令撤退了,此時,他的身邊,只剩下了數百名安骨部落的騎兵。

    李清微笑著在城上看到草原各部惶然拔營,急急離去,一邊的王啟年和姜奎迫不及待,“將軍,敵人要跑了,我們去追殺一陣,出出這幾天只能被動挨打的悶氣。”

    李清笑罵,“找死啊,敵人雖然退走,可那也是幾萬人啊,即便是愴惶而去,但也不是我們這點人吃得下的,慢慢來吧,以後有的是機會收拾他們。 ”

    “咦?”尚海波指著城下,“完顏不魯怎麼沒有走?”對面的聯軍一部部離去,只有完顏不魯的大旗依舊飄揚。

    “他無路可走了!”李清淡然道。

    眾人看到對面的大營奔出數百人馬,只奔城下,完顏不魯披頭散發,帶著他的數百騎兵,直奔城下。

    “他來尋死了!”尚海波冷笑道。

    “李清,有膽子下來與我決一死戰麼?”奔到城下的完顏不魯怒罵道。

    李清搖搖頭,“窮途末路,不過如此耳!”

    “將軍,我出去滅了他!”姜奎大步向前。

    “何必如此費勁!”尚海波冷笑道,“來人,放箭,將這隻老狗給我射面一隻刺猬!”

    看到城上探出的數千支弓,完顏不魯慘笑一聲:“大單于,我對不起你!”舉起長槍,喝道:“安骨部落的勇士,隨我衝啊!”

    城上箭如雨下。 一切都結束了。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1 02:34 PM

第八十二章:要動手了

    撫遠要塞所有的人都在忙碌著,忙著收拾因戰爭而支離破碎的城市,傷兵營里人滿為患,桓秋忙得腳不點地,這些天來,他幾乎都沒有怎麼睡過,昔日那個風度翩翩的年輕大夫如今身上濺滿血跡,將長袍掖在腰里,蓬頭垢面,但神情卻極度振奮,猶如打了雞血一般地在傷兵營裡忙碌著。 王啟年姜奎馮國三人又開始為了補充兵員而爭吵,三個人鬥雞一般狠狠對視,他們爭搶的是這幾天在城防戰中幫助守過城的一批青壯,誰也不願讓著誰。 而尚海波將自己關在屋裡,開始思考,當然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路一鳴,他更忙了,百姓要安撫,房屋要修繕,秩序要維持,還要統計田畝,丁口,撫遠的大戶被他幹掉幾個後,都老實得很了,如今戰爭大勝,便更老實了。

    李清卻很清閒,完顏不魯伏誅後,他便回到了他的參將府,他只想好好地洗一個澡,然後美美地睡上一覺。

    喊楊家嫂子端來一盆洗腳水,將雙腳深深地悶在水中,李清舒服地長吁了一口氣,終於可以緩緩了,這些天疲於奔命,自己心力交萃,但總算天從人願,一切都按照自己的設想順利完成。 下一步便是拿下宜陵鐵礦,然後自己又有了一年的發展時間,明年,再等著巴雅爾來吧。 想必那時的自己會更加強大。

    閉上眼,迷迷糊糊中,覺得有人進來,能自由進入他書房的只有少數幾個人,除了楊一刀和唐虎外,便只有尚​​海波和清風了,便是王啟年等人,也得先通報才行。

    一雙柔軟的手放在自己肩上,輕輕替自己按揉著,是清風。 李清長長地伸個懶腰,清風的按摩技術很有一手,每每自己腰酸背痛之際,經她的妙手一按,立馬疼痛消失,李清有時也有些迷糊,不知是自己的錯覺還是什麼的,怎麼就一下子不疼了呢?

    清風永遠是那麼一副微笑的樣子,對所有人。 這讓李清很有些吃味,他承認,自己是越來越喜歡這個女人了,雖然她從來對自己就沒有表現出任何的好感,對於自己屢次的暗示也恍然不覺,彷彿在感情上很有些遲鈍,但她越是這樣,李清便越是心癢難搔。

    反手上去抓住正在肩上按揉的柔夷,很明顯地感到那嫩滑的手僵硬了一下,“清風!”

    身後的清風不等李清再說什麼,便道:“將軍,定州來人了,是茗煙那裡派來的,事情很急,所以我趕緊過來找您。”

    李清有些惱怒,每當自己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她總是能找到理由擺脫這個話題,“什麼急事一定要現在說嗎?”

    “是的,這事很重要,必須馬上說。”清風堅持道,隨即將自己的手從李清的手掌中輕輕地抽了出來。 李清嘆口氣,這算是拒絕麼?

    “什麼事,你說吧?”看到走到自己面前的清風臉上那一閃而逝的紅暈,李清實在是不明白這個女人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難怪都說女人心,海底針。

    “茗煙姑娘傳來急信,她埋在軍府和州府裡的釘子同時得到一個消息,蕭遠山很可能要對將軍下手。”

    李清啊了一聲,“現在?”

    清風點點頭,“我無法判斷這件事情的真偽,按理說蕭遠山不大可能在這個時節冒大不韙對將軍下手的,畢竟是將軍以一支孤軍吸引住了完顏不魯的全部軍力,這才有上林里大捷。這個軍功是誰也掩蓋不了的。”

    李清陷入沉思,可能嗎? 腦子中緩緩地轉過念頭,如果要對自己下手,他會採有什麼手段,當然不可能是正大光明的手段,如果自己是蕭遠山,這時節會想什麼?

    當盆裡的水完全變涼的時候,李清終於想明白了。

    “我知道了,蕭遠山可能真的要對我下手。”李清緩緩地道,將腳從盆裡提起來,清風馬上體貼地拿起毛巾,半蹲著替他擦乾水跡。

    汲上鞋子,李清在屋裡踱了幾步,“蕭遠山想對我下手,與完顏不魯一樣,是基於對我實力的錯誤判斷,他認為我即便守住了撫遠,下場與呂大兵也會差不了太多,即便我是滿營兵力,但在完顏不魯的瘋狂進攻下,一定是損失慘重,這個時候,他完全可以乘我虛弱之機,一舉拿下我!”李清猛地捏起拳頭,“定州剛剛經歷大戰,我以一營困守孤城,獨抗完顏不魯大軍,全軍覆滅也是說得過去的,他只要殺光​​我的部下,一封奏摺上去,說我英勇抗敵,不幸殉國,也是說得過去的。”

    清風打了一個寒戰,“將軍,撫遠這麼多人都知道的事情,悠悠之口,他能完全堵住嗎?”

    李清冷笑一聲,“他用不著堵那麼多口,他只需要堵住朝中少數人的口就行了。”目光透過窗戶,李清盯著窗外忙忙碌碌的人,道:“百姓或許會懷念我一段日子,但他們又能知道些什麼呢?百姓,是最容易糊弄的一群人了。”

    “那將軍,我們該怎麼辦呢?”清風緊張地問道。

    李清一笑,“怎麼辦,涼拌唄!”

    清風嗔道:“將軍,我們在談正事呢!”

    李清哈哈大笑,“清風,我還是喜歡你現在的模樣,嗯,比先前好看很多。”

    清風臉一下子變得通紅,將臉扭向一邊,不再言語。

    李清見她害羞,倒也不好意思再逗她,道:“將我們的兵隱蔽起來一部分,不要讓蕭遠山知道我們真正的實力。”

    清風不解地道:“將軍,我們不是正應當向蕭遠山展示我們的實力嗎?以讓他知難而退,為什麼還要故意示弱於他?”

    李清冷笑道:“他想解決我,好吧,我也好解決他,我想他解決我的主要實力便來自呂大臨部,哼哼,解決了呂大臨的問題,所有事情迎刃而解。清風,如我想得不錯,呂大臨部在掃清了周邊的小部落後,一定會在我撫遠附近就地駐紮。”

    “將軍,呂大臨那裡怎麼解決,那可是一萬五千騎兵,是定州軍的精銳所在啊!”

    李清神秘地一笑:“你去請尚先生來,我有事與他商量。”

    “是!”清風正準備出門,楊一刀卻走了進來,“將軍,定州按察使林海濤大人派人送來一封信。”

    清風的身體猛地一震,旋即快步離去。

    “按察使林海濤,我和他沒什麼交情啊,他不是與蕭遠山交情不錯麼,這個時候送給我一封信是什麼意思,信呢?”李清詫異地道。

    楊一刀也很奇怪,“大人,我也這麼覺得,那人神神秘秘的,將信交給我便走了,真是讓人摸不著頭腦。”將信遞給李清,一臉的不解之色。

    李清打開信封,不由臉色大變,信上只寫了五個字:小心蕭遠山。

    李清大惑不解,自己與這個按察使林海濤基本可算是不認識,只是在定州見過一面,怎麼巴巴得給自己送來這麼一封信向自己示警? 結合茗煙那裡的情報,李清已確認蕭遠山的確會動手,但問題是這個按察使有什麼道理向自己示好?

    莫非他是李氏的人,李清搖搖頭,如果是,茗煙沒有道理不知道,如果不是,是為了什麼? 莫不是自己真有王八之氣,虎軀一振,小弟雲從? 想到這裡,李清自己也樂了,嗯,這個事還是交給清風去查查這個傢伙的底,什麼意思嘛,沒頭沒腦的。

    正樂著,尚海波進來了,“喲將軍,怎麼這麼開心?”

    李清笑著將信遞給尚海波,“尚先生,你足智多謀,看看這個按察使是什麼意思?”

    尚海波掃了一眼,也是一臉的詫異,“這個林海濤是李家的人?”

    李清搖頭,“我正想讓清風安排人去查查這傢伙,咦,清風呢,怎麼沒有回來?”

    尚海波搖搖頭,“去我那裡說了一聲,便急匆匆地走了,啊,將軍,不是你對她……?”尚海波嘿嘿笑著,伸手劃了幾下不那麼高雅的動作, “那個,那個怎麼樣了吧?我看她神色挺不安的啊?”

    李清一直對這個傢伙無可奈何,聽他如此玩笑,不由惱道:“我倒真想對她怎樣,奈何沒機會啊!”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1 02:35 PM

第八十三章:前奏

    自上林裡向東,呂大臨的一萬五千定州鐵騎便如同一道洪流,席捲而過,三百里內的各個小部落被清掃一空,在這個過程中,呂​​大臨採納了沈明臣的計策,對於這些部落的戰士是能殺多少就殺多少,絕不放過,但對於其它普通牧民,則統統放過,不過卻搶光了他們的糧食,殺光了他們的牲畜,燒光了他們的帳蓬,然後任由他們像草原的深處逃去。 數天來,逃往草原深處的部落牧民不下十萬,且大都為老弱婦孺。

    這些小部落大都只有千帳上下的人口,多一點的也只有兩千帳,在呂大臨的大軍面前便如同草雞瓦狗一般不堪一擊,而且事出突然,毫無準備的這些部落完全一觸即潰,落到了任由對方屠殺的境地。 而且雙方在裝備上相差也太大,定州鐵騎清一色的鐵甲披身,武器鋒利,但這些部落戰士們大都只有簡陋的皮甲,手中的武器也不知用了多少年,要論起草原上能與定州鐵騎在裝備一較上下的,也只有白族巴雅爾的親軍龍嘯和虎赫的狼奔兩軍,至於其它的各大部落,大都只有部澆酋長的親軍才有如此裝備。 草原畢竟在資源上太過於缺乏。 這也是巴雅爾急於趁著大楚虛弱的時候東寇中原的最大原因,巴雅爾清楚,如果放過現在的好機會,一旦大楚覺醒,出現了一位強力人物,聚攏了整個中原的力量,那草原將不堪一擊。

    天可憐見的是,現在的大楚世家割據,各個世家之間矛盾重重,情勢一觸即發,只要一點點的引子,那麼大楚的內戰勢不可免,而大楚中央朝廷已形同虛設,空有名而無實力壓制各大世家,也導致現在抵抗草原的力量竟然只有定州一地。

    去年自己巧施妙計,將定州精銳斬殺泰半,為自己今年的大舉進攻埋下伏筆,奪下定州,草原便有了逐鹿中原的橋頭堡,而各大世家之間爭權奪利,必然也會為自己帶來更大的機會。 更可喜的是,世家之間的爭奪已波及到了定州,原先蕭方兩家同盟共治定州,蕭遠山方文山兩人雖不是絕頂英明之才,但兩家聯合,守成倒也有餘,但現在加入了李家,自己的機會便大增,想必他們會有更大的內耗。

    呂大臨和沈明臣都清楚,經此一役,巴雅爾進攻定州的計劃至少在今年已是完全不可行了,沒有充足的物資,想要攻克定州這座經營多年的堅城是不可能的,巴雅爾要重新來過,將這些難民趕入草原深處,巴雅爾身為草原大單于,又怎麼會放任不管,就算巴雅爾將這些人吞進肚子裡,讓白族更加壯大,但至少今年要消耗掉他大量的糧食牲畜,更是讓他無力東征。

    “痛快!”呂大臨高踞戰馬之上,看著遠處狼奔鼠竄的牧民,心中說不出的高興,多少年來,只見草原各部竄入中原,燒殺搶掠,擄奪人丁,將定州搞得亂七八糟,而自己只能躲在高牆堅城之後,無奈地看著對方鐵騎肆虐,今天自己終於也爽了一把。

    他們的前方一個部落的營地正燃著熊熊大火,黑煙遮天蔽日,而遍布各地的屍體更是體現了這個部落曾進行過頑強的抵抗,呂大兵一身的血跡策馬奔到了兄長的跟前,疲憊卻又掩飾不住的興奮。

    “大哥,這是我們前進路上的最後一個部落了,前面百里處就是撫遠了。”

    呂大臨瞪了他一眼,唬得呂大兵脖子一縮,尷尬地道:“又忘了,呂副將,我軍已完成掃蕩任務,請示是否即刻開拔,今天我們還可以趕回撫遠,與李清參將的部隊勝利會師,這一次,我們打得是太痛快了。”

    呂大臨微微一笑,知道弟弟在撫遠吃了大虧,這一次總算是將場子找了回來,微笑著道:“好,傳令大軍,我們……”

    沈明臣忽地在一邊笑著打斷了呂大臨的話:“呂副將,今天我們就在這里扎營吧,將士們累了整整一天,好好歇歇,明天再走吧!”

    呂大臨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一路行來,沈明臣從未預過他的任何一條命令,只是默默地跟隨著自己,這也讓自己對他好感大增,雖然他官職低於自己,但呂大臨知道,他在蕭遠山面前的地位可不是自己能比擬的,本來已作好了這傢伙會對自己的軍務指手劃腳,但​​他卻什麼也沒有做,怎麼在這個時候突然來一手? 看著沈明臣那張微笑著但很堅決的臉,呂大臨沉默了一下,點頭道:“便依沈先生,大兵,傳令大軍,紮營。”

    呂大兵不解地看了兩人一眼,低聲道:“百多里路而已,大軍用不了兩個時辰,幹嘛在這個荒郊野外受苦,弟兄們還盼著到撫遠喝兩口酒,快活一下呢!”

    呂大臨黑著一張臉,喝道:“你想幹什麼,違抗軍令麼?給我滾!”

    呂大兵看到大哥發怒,一拉馬韁,一溜煙地跑了。 片刻之後,在熊熊燃燒的部落營地旁,定州騎兵的營地立了起來。

    過山風很不滿,他離開撫遠要塞很有幾天了,撫遠的血戰他沒有撈到邊,雖然跟著呂大臨也殺了不少蠻子,但總沒有跟著自己家將軍殺敵痛快,在這邊,如果有人想黑他的功勞,他還真沒處找人說理去,本來想著今天便可以回到撫遠,和王啟年他們幾個好好地鬥斗酒,卻不想又要在這里呆上一晚。 他與王啟年是不打不相識,現在關係也挺不錯了,至少王啟年不再拿他當仇人看,過山風決心要搞好跟這幾個傢伙的關係,他們可是將軍鐵打的班底,心腹中的心腹,自己這個後來者可比不上。

    他不是呂大臨的直系下屬,便也沒那麼多顧忌,打馬直奔到呂大臨面前,請求率部先行離去。 呂大臨很欣賞這條大漢,這一路行來,看著他率部為大隊人馬掃清敵人哨探,極為精明,而當面對陣之時,其凶猛比之呂大兵有過之而無不及。 此時過山風也是一身的血跡,那根恐怖的狼牙棒上還沾著絲絲血肉,加上臉上的那道疤,要多猙獰有多猙獰,要多兇猛有多兇猛。 這讓沈明臣有些不舒服。

    “過校尉,你也辛苦了一天,何不休息一下,明天再走?”呂大兵出言挽留。

    “不了,多謝呂副將關心,但過某歸心似箭,此次撫遠獨抗完顏不魯數萬大軍,只怕傷亡不小,過某還有許多好友在那裡,心中很是不安,想要先行回去看看,還望將軍恩准!”

    呂大臨沉吟了一下,過山風必竟不是自己的直系部屬,而是李清借給自己幫忙的,從這一點也可以看出李清的確是大公無私,否則這一員大將留在撫遠,會給他很多助力,而​​他卻毫不猶豫地借給了自己。

    “如果是這樣的話,呂某也不便強留校尉了,這一次呂某得過校尉相助,才會如此順利,這第一功呂某一定會為校尉讓上。”

    過山風咧開大嘴呵呵一笑,“過某有啥功,是咱李將軍運籌帷幄,我只不過跑跑腿罷了,我就不用掉了,呂將軍在上報功勞的時候,別忘了咱家將軍便好。”

    呂大臨哈哈一笑,“這一次大捷,李將軍一定是第一功臣,這是誰也爭不得的,你這大漢,倒也忠心,罷了,快快回去見你的李將軍吧,要是真強留你下來,只怕日後李將軍笑話我小氣了。”

    過山風大喜,在馬上行了個軍禮,大聲道:“呂將軍,你也是條漢子,過某能和你一起打上這一仗,心裡也快活得很,這便走了。”轉身招呼了自己的斥候隊,便離隊而去,正巧碰上呂大兵,過山風抱抱拳:“呂小將軍,你身手厲害,有機會咱們倆較量較量,怎麼樣,你不會嫌我是個小校尉而不屑與我動手吧?”

    呂大兵這幾天對這個曾經的土匪倒也是刮目相看,聞言哈哈大笑:“好你​​這個土匪,恁地記仇,好,等明天我回到撫遠,咱們請我大哥和你家李將軍作公證,咱倆好好乾一場,不把你幹趴下我呂字倒過來寫!”

    過山風策馬離去,一邊打馬奔馳,一邊狂笑:“呂小將軍,你好不狡猾,呂字倒過來寫,他也還是一個呂字啊!只不過上頭重來下頭輕罷了。”

    呂大兵一愣,想想的確如此,不由也樂了。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1 02:35 PM

第八十四章:難以決斷

    呂大臨手腳冰涼,拿著密令的手微微發顫,饒是他久經陣仗,心神很難為外物所擾,但看到手裡這份蕭遠山親筆簽發的密令,仍是抑止不住的震驚,恐懼,不安,臉色不由大變。

    沈明臣神態自若地看著心神不寧的呂大臨,靜靜地等待著呂大臨的決定,他並不怕呂大臨不從命,因為他的懷中還揣著另外一份命令,那是讓他暫代全軍指揮,一萬五千騎軍,五個營,有三個營是參將是蕭遠山的親信,如果呂大臨抗命,他將召集所有軍官,軟禁呂大臨,拿到全軍的指揮權,然後執行蕭遠山的命令,當然,呂大臨能遵命是最好的,沈明臣自家知道自家事,讓自己出謀劃策那是長處,但讓自己指揮作戰可就是強人所難,肯定不如呂大臨那樣如臂使指,有他指揮,李清將在劫難逃。

    “沈先生,剛剛大敗蠻子,李清是最大的功臣,我們這麼做,是不是?”呂大臨看沈明臣,抱著一點點希望,雖然知道這只是緣木求魚而已。

    沈明臣微笑,呂大臨沒有明確拒絕,這是一個好的信號,蕭遠山對呂大臨還是信任的,畢竟呂大臨雖然是定州的老人,在定州呆的時間比他還長,但卻是在他的任上一步一步被提拔起來的,自己對他有知遇之恩。

    “完成作戰任務後,全軍赴撫遠,配合中軍圍剿李清常勝營,一個不留。”蕭遠山的筆跡呂大臨當然認識,那黑色的字體在呂大臨看來是那麼的刺眼,大勝剛過,便誅殺功臣,排除異己,這大楚,到底是怎麼啦? 呂大臨心中一陣刺痛。

    “殺李清?這李清可是李氏字弟,蕭帥這麼做,不怕李蕭反目麼?”呂大臨問。

    沈明臣搖頭,“定州此次大戰,有所損傷是不可避免的,李參將以一營之力獨抗完顏不魯的數萬大軍,雖然竭力完成作戰任務,但傷重不治,常勝營全軍覆滅,這是不可避免之事。想必朝中對此也不會有什麼大的異義,李家即使不滿,只要在其它方面做出補償,便可抵消此事帶來的影響。比起李清在定州所帶來的危害,這一點代價蕭方兩家也願意付出。”

    頓了一下,沈明臣接著道:“李清在李家並不什麼被告看重,只是被當作一枚閒子,如果能在其它方面收穫足夠的利益,我敢肯定他們將不會就此事做出大的反彈。這也是蕭帥敢於動手的原因。”

    呂大兵心中凜然,自己畢竟是一介平民成長起來的將領,這些豪門世家之間的勾心鬥角,大大出乎他的想像之外,其冷血,其殘酷,讓他全身發冷。

    “李參將是難得的將才,從這一次的戰鬥中已表現無遺,不論是從遠期戰略上的大局觀,還是戰術上的靈活性,都將是我們定州抗擊蠻寇的有力支持,今年巴雅爾無力東寇,但明年呢,後來呢,我們這樣做,只會讓巴雅爾笑歪了嘴巴。”呂大兵無力坐倒在椅子上,喃喃地道。

    沈明臣冷冷一笑,“此人才幹越高,對定州的危險便愈大,呂將軍,一山難容二虎,你能想像到如果讓李清成長起來,將來的定州必首先陷入內戰,這個時候只怕巴雅爾會更高興,為了把這種可能消除在萌芽之間,再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機會了,呂將軍,你決定了麼?”

    呂大臨閉上眼睛,他不是菜鳥,心中自然明白蕭遠山必然有著對付自己的後手,倘若不答應,肯定第一個面臨清洗的便是自己。 自己能怎樣做?

    “我明白了,沈先生,你讓我想一想怎麼做才能萬無一失,你先回去吧,我想靜一靜。”呂大臨有氣無力地道。

    沈明臣笑著站起來,“好,那我就不打擾呂將軍了,還望呂將軍早一些開始佈置,畢竟我們還要跟那些將軍們講清形式,讓大家同心協力,明天,蕭帥便帶著中軍兩翼開始向撫遠進發,在時機上,我們一定要配合好。”

    呂大臨煩燥地在大帳裡走來走去,心中煩悶不已,恨不得仰天長嗥,宣洩心中的痛苦,作為一個定州土生土長的的將領,將蠻子擋在關外,確保定州百姓安居樂業是他的理想,但無奈他只是一介平民出身,在現在的大楚,想要出頭難上加難,如果自己是一個世家子,那以自己的軍功,早就獨擋一面,而不是現在一個區區副將,還是一個被架空的副將。

    他不得不承認沈明臣所說,如果李清果真壯大起來,那李蕭兩家必然會在定州大動干戈,這兩家打起來,蠻族將是直接的得利者,而定州百姓將是最終的受害者,也許,趁現在李清實力最為虛弱的時候,將他消滅是最好的時機,可以將定州可能遭受的危險降到最低。

    呂大臨猛地站住腳步,心中怒氣仍是難抑,為什麼,為什麼你們不能同心協力? 猛地拔出刀來,一刀劈下,將沈明臣剛剛坐過的椅子一刀兩斷,長出一口氣,心中的不平似乎隨著這一刀而鬆快了不少。

    李參將,對不起了,呂大臨在心中默默地道,為了定州,我只能這麼做了,雖然你於定州百姓有大功,你對我呂家更是有恩,如果沒有你,呂大兵肯定已死於撫遠,但現在,我只能恩將仇報了。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呂大臨閉上眼睛,開始考量明天怎麼做才能以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成功,他不敢小瞧李清,他心中明白,李清即便只剩下殘兵敗將,也能將天戳出一個大洞,如果讓李清走脫,那危害更大,李蕭兩家必然開戰,那自己將成為大楚的罪人。

    “大哥,你睡了麼?”帳外傳來呂大兵輕輕的問候聲。

    呂大臨心中煩躁,聽到弟弟此時來找自己,更是不快,怒喝道:“滾。不要來煩我。”

    聽到滾,呂大兵非但沒有像往常那樣灰溜溜地跑路,反而一掀帳簾,大踏步走了進來,“哥,你怎麼了,大捷過後,應當高興啊,多少年了,我們可從沒有象現在這樣爽快過!”

    呂大臨看著興奮的有些過頭的呂大兵,搖搖頭,這個弟弟打仗是好手,但要論起心機,當真是蠢夫一個。

    心情沉重的的他搖搖頭,“你不知道,唉,我現在都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看到哥哥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呂大兵輕聲道:“還真讓他說中了,你現在真是這副模樣。”呂大兵的聲音很低,但呂大臨聽在耳中,卻如驚雷一般,一下子就跳了起來,“你說什麼?你剛剛在說什麼?”呂大兵嚇了一跳,看著哥哥鬚髮皆張,一臉的緊張模樣,不由嚇了一跳。

    “哥,你怎麼啦?”

    呂大臨一把揪住呂大兵,“你剛剛說什麼,讓誰說中了?啊!”聲色俱厲。

    呂大兵吶吶地道:“大哥,我那裡來了一個人,他說哥哥現在肯定坐臥不安,心神不寧,我不信,便與他打賭,帶了他來見哥哥,卻想不到真是這樣。”

    呂大臨死死地盯著呂大兵片刻,忽地鬆開手,“他人呢?”

    帳簾再一次被掀開,一個清朗的聲音笑道:“呂將軍,你輸了,可不要忘了回到定州,要請我去陶然居的。”

    呂大臨瞪圓了眼睛,來人赫然是李清營中的首席謀士,尚海波。

    嗆啷一聲,呂大臨腰里的刀已出鞘,高高舉起,呂大兵嚇了一跳,一把拉住大哥的手,“大哥,你瘋了,這是尚先生,是李清將軍的手下。”

    尚海波哈哈一笑,施施然地走到呂大臨的身邊,輕聲道:“將軍稍安勿燥,尚某一皆書生,手無縛雞之力,將軍要殺死尚某不費吹灰之力,不過尚某此來,可是為將軍解惑而來,將軍何不容尚某將話說完呢!”

    呂大臨沉默半晌,刀霍地入鞘,對目瞪口呆地呂大兵道:“你出去,給我守在帳門口,任何人都不許靠近我的大帳。”

    呂大兵看看大哥,又看看一臉輕鬆的尚海波,迷迷糊糊地轉身走​​了出去,“搞什麼呢?”看他二人倒似心有默契,可自己這個帶著尚海波來的人卻蒙在鼓裡,不知他們在說些什麼。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1 02:36 PM

第八十五章:夜說

    呂大臨事到臨頭,反而鎮定下來,尚海波深夜到此說明了什麼,當然是蕭遠山的計劃已洩露,被李清知曉,因而派他來策反自己,但自己是能輕易動搖的人嗎? 為了定州的長治久安,自己肯定要支持蕭遠山,即便自己心不甘情不願。 呂大臨也知道,經此一事後,自己便算是與李氏結下死仇,除了踏上蕭家的船,再無路可走。 否則自己活不了幾天便會被悄無聲息地做掉。

    讓他惱火的是,蕭遠山既然早就打算在此役過後做掉李清,但卻為什麼如此不小心,竟然讓計劃洩露出去,李清即便只剩下千餘殘軍,但看到過山風所統率的斥候的戰力,以此知彼,這一千人的戰力又如何能小得了,狗急了還跳牆呢,如果李清孤獨一擲,以撫遠要塞之堅固,自己要付出多少代價才能拿下來,而且李清既已知道,想必此時已有快報報往李氏,自己算是被坑進去了。

    “尚先生深夜來訪,不知所為何事?”雖然明知是廢話,但卻也不得不說,總不能立馬撕破臉去。

    尚海波卻神色嚴肅,“海波此來,為救呂將軍而來。”

    呂大臨愕然而視,明明是有求自己,可以說現在蕭李二人都命懸於自己之手,而且比較起來,蕭遠山贏得機會要比李清大得多,這尚海波居然說是來救自己,當真是辯士之舌,毒於青蛇之口,恬不知恥如斯。

    呂大臨放聲大笑,直視尚海波,“尚先生,我們便不必繞圈子了,李將軍想必已知曉大帥計劃,我們已沒什麼可談得了,這便請回吧,我雖不是像你們這樣的文人雅士,卻也不願做那焚琴烹鶴之舉,尚先生此去是回撫遠還是遠走高飛,都任由自便。”

    “將軍觀我可是那種棄主而逃,只顧自身之人麼?”尚海波揶喻地一笑。

    “好,尚先生雖是一文人,但卻有我武人的豪氣,我呂大臨佩服,但話不投機半句多,尚先生卻請回,明日我們撫遠再見吧!”呂大臨豎起大拇指。

    “走自是要走的。”尚海波道,“但我還是要說先前那句話,我是來救將軍的,將軍從一介小兵,靠著一刀一槍拼到如今地位,可謂不易,如此捨去,便是連海波,也是惋惜不已,更何況將軍之才能,我家李將軍讚賞不已,不願將軍就此沉淪,這才有海波此一行,當然,也不僅是救將軍,還是救這一萬五千定州精英,更是救我定州百萬百姓。”

    呂大臨冷笑,“既知我是一介小兵升到如今高位,蕭大帥對我有提拔之恩,那又何必多言?”

    尚海波不理會呂大臨,自顧道:“呂將軍既知消息已洩露,當知明日回定州,將不再是美酒鮮花,而是弓弩石彈,還要去送死麼?李將軍已是枕戈待旦了。”

    “千餘殘軍,能翻起多大浪花,當我是完顏不魯這個廢物麼?”呂大臨一聲冷笑,“我呂大臨是土生土長的定州人,在這定州的的威望,豈是李清能比,說不定明日我一聲召喚,李將軍的那千餘殘軍臨陣倒戈也說不定。”

    尚海波見呂大臨如此自傲,倒也來了脾氣,哼一聲道:“威望,說到威望,將軍真自以為能比得了李將軍,李將軍入崇縣之時,百廢待尖,那裡的百姓都是餓死的邊緣,那時呂將軍在那裡?李將軍使其居有其室,穿有其衣,食有米糧,少有所養,老有所依,戰士死戰不必擔心家人無所依靠,呂將軍以為,你能與李將軍相比麼?”

    呂大臨不由一噎,在崇縣雞鳴澤雖然沒有呆幾天,但卻親眼看到了崇縣人對李清那發自肺腑的敬愛,自己雖然在定州呆的時間更長,但要論起在崇縣的威望,現在又有何人能與李清相比,但嘴裡卻是不肯認輸。

    “即便如此,又能如何?戰場之上終究要靠實力說話,李清殘軍最多千餘,豈能擋我百戰雄師。只不過多費些力氣罷了。”

    尚海波一曬,“將軍明日一戰,可不是打蠻子,而是同室操戈,卻不知將士們士氣如何?更何況,將軍當真以為李將軍只剩下千餘殘軍?”

    呂大臨笑道:“那又還能幾何,莫不成李清還能掃豆成兵不成?”

    “即然早就知道蕭遠山將對將軍不利,我們又豈會將自己置於如此險地,沒有十足的把握,我們又怎麼會獨立支撐對完顏不魯的作戰?蕭遠山想算計我們,又焉知我們不是將計就計,順勢坑他一把?”

    尚海波一連串的反問將呂大臨問得呆住了,對啊,李清不是傻子,焉能不知今日之處境,那他又為何要如此做。 莫非他們當真已算到今日之事,早有伏筆?

    看到呂大臨動搖,尚海波趁勢打鐵,“實話告訴將軍,此時的撫遠,有精銳之師八千,李將軍能以三千人面對完顏不魯六萬之師,呂將軍以為自己萬餘人馬,能撼動撫遠分毫?卻不計成敗,只要你們幾日攻不下撫遠,消息傳開,你們將如何自處?”

    “你們哪裡來的八千人?”呂大臨喃喃地道。

    尚海波大笑,“正是因為想不到,完顏不魯才傾師來攻,弒羽而歸,身死城下,如今輪到蕭遠山了。”

    呂大臨心頭巨震,李清如此老謀深算麼? 身體不由一陣發軟,如果真如尚海波所說,八千精銳守撫遠,自己一萬五千騎兵根本是自取死路。 他是在恐嚇自己嗎?

    呂大臨精神一振,也許只是對方大言炙炙,但軍國大事,一言可決千萬人生死,自己真能做到麼,如果兩家開戰,不論結果如何,定州都將元氣大傷,蠻族必定乘虛而入,那時,自己將是定州的罪人。

    “李將軍欣賞將軍的才能,不願呂將軍萬劫不復,才讓我來說與將軍知道,如何取捨,將軍自知。”

    “你們要我背叛蕭大帥?”呂大臨艱難地道。

    “蕭遠山對將軍如何,將軍自知。”尚海波笑道:“將軍,你在蕭遠山手下,也僅只於此了,但在李將軍那裡,將軍您的前途不可限量。”

    “此話怎講?”

    “蕭遠山只看到定州,卻不知放眼天下,李將軍則不同,定州只是他的崛起的第一步,李將軍曾為自己定下目標,三年之內拿下定州,三年之內平定草原,然後蓄勢以待,靜待時機,想必如今中原局勢呂將軍也是心知肚明,現在兩年不到,定州已是將軍掌中之物,呂將軍若有意,可看三年之後定州如何?”尚海波大笑道。

    “當將軍走出定州之時,這定州還能放到誰的手中,自然是你呂將軍,也只有呂將軍這種熟各邊事,威望素著的將軍才能鎮住到時的草原,若將軍有所成,呂將軍你的前途若何?”尚海波鼓動三寸不亂之舌,繼續施壓,同時為呂大臨描繪出一副美妙前景。

    “我不可能背叛大帥。”呂大臨臉色變幻不定,強自掙扎。

    “不需將軍動手,只要將軍按兵不動觀望即可。”尚海波道。

    “大帥那裡可有兩翼數千精兵。”呂大臨陡地抬起目光。

    “中軍一營兵力,何足道哉?”尚海波嘿嘿一笑,道:“取之如屠雞殺狗一般,將軍卻請看好吧,只是您這軍中蕭遠山的親信卻需將軍動手拿下了。”

    “李將軍要殺了他們嗎?”呂大臨徹底崩潰,如果尚海波需要他出兵蕩平蕭遠山的中軍營的話,他便會立即翻臉,但尚海波如此一說,那說明李清真的有八千精兵在等著蕭遠山,他最後的希望也落了空,既已如此,自己怎肯陪送蕭遠山一齊下地獄?

    尚海波搖頭:“將軍多慮了,即便​​是蕭遠山,將軍也不會殺,只會禮送他出定州而已。至於這些將軍們,到時是走是留,都隨他們自己的意,畢竟都是戰友,一齊殺過敵。將軍有言,人生有四大事佔其一者,便可稱為朋友。”

    呂大臨此時已完會放下心來,心裡對蕭遠山的愧疚也放了下來,畢竟蕭遠山是要殺李清的,但李清卻承諾不殺蕭遠山,心結一旦放下,人便也輕鬆下來,聽尚海波如此說,不由好奇地問道:“那四件事?”

    “一齊同過窗,一齊扛過槍,一齊坐過牢,一起嫖過娼!”

    尚海波抑揚頓挫,一字一頓地吟道。 砰的一聲,呂大臨的腦袋重重地砸在面前的大案上。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1 02:37 PM

第八十六章:兵變

    清晨,薄霧瀰漫,草原上朦朦朧朧,當一縷陽光刺破晨霧,掃向青青牧草的時候,定州呂大臨軍營裡已是號角齊鳴,所有士兵已是著裝整齊,開始收拾營帳,準備拔營出發,這些普通的士兵並不知道他們今天將經歷定州數年來最為驚心動魄的一次變故,顯得極為平靜,雖然繁忙,但去卻有序,在果長們的要求下迅速而有效有作著出發前的準備。

    所有的振武校尉以上級別的軍官全部被召到了統帥呂大臨的中軍,聽說是有重大的軍事行動,士兵們興奮而又期待,附近的小部落已被一掃而空,難道呂將軍要帶領我們打向草原腹地?

    一連串的勝利讓所有的士兵們都盲目自信起來,以往聞之色變的草原鐵騎也不過如此嘛,在我們的手下還不是一樣的狼奔鼠竄,不堪一擊?

    呂大臨中軍營帳,沈明臣面含微笑,立於呂大臨一側,看著一眾軍官一個個走來,呂大臨給他的解釋是,這樣大的軍事行動,而且是向友軍動手,必須取得所有振武校尉以上級別的官員的支持,才能有效地整合全軍,在行動前將所有的高級軍這集合起來,一旦發現有不同意見者,立即拘押,可以將變故降到最低,這個爭釋讓沈明臣很滿意,甚至在心裡讚歎呂大臨不愧是沙場老將,將所有的細節都考慮得很周到。

    沈明臣不擔心,只要取得了呂大臨的首肯,那麼這些軍官肯定不會提出不同意見,就算有些人有不同的看法,但在呂大臨的壓制之下,也將如同一個個浪花中的小泡沫一般,消於無形。 現在這一萬五千騎兵中,五個營有三個營參將是蕭遠山的親信。

    呂大臨心中也在冷笑,看著沈明臣一臉的從容,心道真是死了也不知道怎麼死,雖然五個營有三個參將是蕭遠山的人,但蕭遠山忘記了,重整後的定州軍是以以前的右協為基礎組建的,百分之八十的振武校尉,百分之九十的果長,百分之百的哨長都來自他的右翼,可以說,在這支騎兵隊伍中,他呂大臨就可以做到一呼百應。 蕭遠山以為換上三個營參將就可以控制這此營麼? 那未免也太小看他呂大臨了,自己從一介小兵做到今天的位置,可不僅僅是因為作戰勇敢,屢立戰功。

    呂大臨緩緩地掃視著凜然立於下首的各級將領,這些人中絕大部分都是他熟悉的面孔,每個人他都能叫出名字。

    “從湖平,李相如,鄭展榮!”呂大臨厲聲叫道。

    “末將在!”三名參將應聲出列,他們的神色中興奮中透露著不安,呂大臨心裡冷笑,很明顯,沈明臣已經事先透氣給他們了,他們才會有如此的表情。

    呂大臨微微俯下身子,凝視著他們,在他逼人的眼光之下,三人略微有些不安,畢竟呂大臨是邊關聲名著著的將領,而他們不久之前還只是一名振武校尉,是被蕭大帥在整合軍隊中突南提拔起來的。

    “你們三人在本次作戰中表現很勇敢,​​我很欣尉!”呂大臨緩緩地道。

    “多謝將軍!”三人都有些激動,畢竟能得到這樣一位老將的讚揚是一個很不錯的榮譽,但接下呂大臨的話便讓三人猝不及防,甚至是驚恐萬狀了。

    “但是,今天,本將要對不起你們了,來人,將他們三人拿下!”隨著呂大臨的一聲斷喝,營帳外立即便湧進來數名呂大臨的親衛,迅雷不及掩耳地將三人反扭雙臂,按在了地上。

    “將軍,將軍,我們犯了什麼錯?請將軍明示!”從湖平被按著跪在地上,聲嘶立竭地大叫道,從剛才的讚揚陡然之間到現在被按倒在地,這之間的反差讓三人實在沒有緩過勁來,從湖平算是反應比較快的,心知不妙,嘴裡喊著,一雙眼睛卻看向沈明臣。 沈明臣的臉唰地一下變得雪白。

    “你沒有錯,是我們蕭大帥錯了!”呂大臨一字一頓地從嘴裡蹦出幾個字來。

    剩餘的兩名參將,呂大兵和張明立挺立不動,他們都是呂大臨的鐵桿心腹,早已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但其餘的振武校尉們在看到三位參將被拿下,只是微微騷動了一下,但聽到呂大臨的這一句話後,帳里頓時嗡地一聲炸開了。

    沈明臣忽地跳了起來,從懷裡摸出一張紙,聲嘶力竭地大叫,“各位,我有蕭大帥的親筆秘令,剝奪呂大臨在軍中一切職務,所有軍務由我暫代,各位,這是蕭大帥的親筆簽發的命令!”

    議論紛紛的振武校尉們在呂大臨​​的眼光一掃而過之後,立即便安靜了下來,站得筆直,挺立不動,眼光甚至都沒有看一向被按在地上的三名參將和在帳中跳腳大叫的沈明臣,他們都看著中央的呂大臨。

    呂大臨沉默地看著歇斯底里的沈明臣,微微搖頭,“沈先生,沒用的,你叫得再響,也沒有用​​,蕭帥雖然拆散了我的右協,但他忘了,現在的定州軍,基乎所有的基層軍官都來自我右協,這是我呂大臨帶了很多年的兵,這些人隨著我出生入死,都有著過命的交情,我讓他們往東,他們絕不會向西,是嗎,各位!”

    帳裡十五位振武校尉,二位參將同時半跪在地,高聲叫道:“惟將軍之命是從!”

    沈明臣呆呆而立,手裡蕭遠山親筆簽發的密令飄然落地,在跪了一地的參將校尉之間,顯得那麼孤單而脆弱。

    “為什麼?李清許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背叛蕭大帥?”

    “這個問題我來回答你!”帳後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尚海波飄然而出。

    “是你!”沈明臣眼光收縮,他認出了這個飄逸的中年書生。

    尚海波灑然一笑,朗聲道:“沈大人,你沒有理由怪責呂將軍,大戰之後,第一功臣不但不獎,反而要設計除之,是問如此作為,呂將軍堂堂男兒漢,豈肯為之?”

    沈明臣嘴角露出譏笑,這個理由簡直是放屁,心知尚海波必然還有後話,也懶得打斷他,此時他已一敗塗地,多說只是自取其辱,對方必然會讓他知道答案。

    “這是其一!”尚海波走到沈明臣明前,“其二,此時在撫無,不是千餘殘兵敗將,而是八千精銳,沈先生,蕭帥想去除掉我家將軍,沒了呂將軍這一萬五千鐵騎,憑他中軍營數千人,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肉包子打狗,有來無回!”

    沈明臣長吁了一口氣,心道這恐怕才是呂大臨反水的真正原因,當下反問道:“李清從那裡來這八千精銳,難不成他會撒豆成兵?你欺得了呂大臨,可欺不了我!”

    尚海波放聲大笑,“欺你?錯了,在設計此次戰役之前,我們便已料到今天,你以為我來這裡,是怕了這一萬五千人麼?完顏不魯六萬大軍,在撫遠之前照樣碰得頭破血流,身死收場,否則你以為我家將軍是傻子癡兒不成,這等為他人作嫁衣之舉,請問你會做麼?我來此,只是我家將軍可惜定州健兒不應在內耗中消亡殆盡,才請呂將軍高舉義旗,也幸得呂將軍深明大義,不肯作這親者痛,仇者快之舉,才將我定州健兒盡最大力量保存下來,以應付來年蠻族入侵。否則,撫遠城下,必然血流成河,沈大人,蕭遠山做此大逆不道之舉,可謂是人神共憤,天有道,豈可留之?”

    沈明臣閉上雙眼:“一年時間,李清居然在崇縣如此窮蔽之地聚集萬餘精兵,厲害,佩服。我認輸了,好吧,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聽到沈明臣如是說,下面被按跪在地上的從湖平等三員參將都是臉色慘變,偏又說不出任何話來,他們是蕭遠山的心腹,即便此時反水,也不會有人信任他們,只能低頭認命。

    尚海波搖頭:“你又錯了,李將軍說,蕭遠山雖然作此無恥之事,但念在他這些年來抗擊蠻族,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會放他一條生路,蕭遠山都放過了,你們這些人,殺之何益?你們且安心留在呂將軍營中,待此事了,是去是留,悉聽尊便!”

    沈明臣神色複雜地看著尚海波,“好,果然好氣量,李清,我會看著你能走到那一步。”

    尚海波大笑:“沈先生有才,我家將軍深知,如有一日,沈先生想要到我家將軍帳下效力,想必將軍必會倒屐相迎!”

    沈明臣嘿地一笑,轉頭不理。

    尚海波回過頭來,向呂大臨抱拳一揖,“此間事了,我心懸撫遠,卻是要返回了,這就與將軍別過,等解決了蕭遠山,我家將軍再與呂將軍把酒盡歡。”

    呂大臨抱拳回禮,“尚先生,舍弟大兵,別的沒有,一身武力卻還可觀,卻與先生一道回去,助李將軍一臂之力吧!”

    尚海波微怔,隨即反應過來,這呂大兵便是呂大臨送到李清那裡的人質,笑道:“好,呂將軍厚意,我家將軍受了,來日必有厚報!”

    “厚報到不必,我一生心願,便是馬踏草原。”

    “定不負將軍心願!”

    兩人相對一笑,拱手而別。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1 02:37 PM

第八十七章:進行中

    撫遠要塞城上,一片喜氣洋洋,張燈結彩,有些殘破的城樓和衛堡上,披紅掛綠,城牆上,一面面戰鼓掛上了彩綢,鼓手們也著紅衣,戴紅帽,這些猙獰的大漢們穿慣了戰袍,陡然穿起這種衣服,都是左歪右扭,十分的不自在。

    撫遠的鄉紳們都被請了來,準備歡迎定州軍大帥蕭遠山和定州知州方文山,慶祝對蠻族的大捷的祝捷大會將在主戰場撫遠要塞下進行,昨天,蕭遠山方文山帶著中軍營,已向撫遠要塞進發,預計今天中午便應趕到。

    宜陵的大豪方文海和他的兒子方家豪也在被邀之列,此時,聚在他們身邊的鄉紳不少,都是壓低聲音在竅竅私語,也不知在說些什麼。 方文海側臉打量著主城樓上的李清,臉上露出冷笑,今天便有你的好看。 他的四百礦丁被李清強徵,一仗下來,損失大半,剩餘的百多人到現在還被李清扣著,礦裡也連二接三地出亂子,短短的時間裡,也死了好幾個人,撫遠知縣路一鳴趁機派了一批衙役進駐宜陵鐵礦,如果到現在還不明白李清想要幹什麼,那他方文海真是不用在混了。 你想謀我方家的鐵礦,只怕你吞不下去反而噎死你。

    李清轉過頭來時,恰好迎上方文海那張冷笑著的臉,他立即回應了一張燦爛的笑臉,心中卻道:“笑吧,笑吧,等一會兒,你就笑不出了。”

    李清今天穿著一身簇新的官袍,清風特別地為他梳洗打扮了一番,這讓賣相本就很不錯的李清更加的灑脫出塵,獨立於高高的城樓上,頗有些一覽眾山小的滋味。 楊一刀唐虎等一眾親衛站在李清身後數米遠的地方,警惕地打量著四周,雖然是在自己的地盤上,但他們卻不願自己有一絲一毫的鬆懈,因為他們都清楚,今天這看似一派歌舞昇平的太平世界下掩藏著怎樣的危機。

    李清目光眺向遠處,蕭遠山的中軍營的哨探正一撥接著一撥的馳向撫遠要塞,大聲向李清回禀現在中軍營所在的位置,其實李清絲毫不關心這個,他正在盼望著尚海波回來,實際上,李清不希望他去,這趟差使實際上冒著極大的生命危險,如果呂大臨愚忠於蕭遠山,那他這一去基本上就回不來了。 但尚海波卻堅持自己一定要親自己處理這件事,因為此事太過於重要,但凡有差池,撫遠城下便是血流成河的局面。

    李清的眼睛微微地瞇了起來,兩種方案都已準備妥當,只等尚海波那邊的消息,八千精銳如今已枕戈待旦,如果呂大臨反正,則他們將在城下圍殲蕭遠山的中軍營,反之,這八千精銳將死守撫遠要塞,同時將消息擴散出去,將蕭遠山排除異己,殺戳功臣的消息散佈到全國,引來外部壓力。 統計調查司的密探們都懷揣著一疊疊的文告,牽著馬集中在調查司中,只等一聲令下,便上馬飛奔而去,奔向各自的目標。

    遠處,激起一路煙塵,李清眼好,一眼便看到那一群人正是由過山風陪伴的尚海波,懸著的心頓時放下一半來,不管與呂大臨談得怎麼樣,至少自己的人安全回來了。 等奔得近了,李清看見了呂大兵也在騎兵隊列中,這一下,心便完全放到了肚子裡,呂大兵到了這裡,自然已表明了呂大臨的態度,大事已定,李清長長地出一口氣,這才發覺自己其實真得很緊張。

    笑瞇瞇地看了一眼下邊正激動地與鄉紳們說著什麼的方文海,“得瑟吧,等我收拾了蕭遠山,便輪到你了,呵呵!”

    回頭打量了一下城頭上戍守的士兵,不由失笑,這批人是從傷兵員中臨時抓出來的輕傷員,不是瘸著腿,就是吊著胳膊地,要不是就腦袋便包成了粽子一般,雖然換上了新的戰袍,這些人也竭力想要表現出英武之氣,奈何這賣相著實不佳,與場中喜氣的慶氛有些格格不入。

    想必那一撥撥奔來的哨探已將這裡的實際情況報告給蕭遠山,讓他吃了最後一顆定心丸了吧,李清暗自想。

    尚海波一行人奔上城樓,李清以目光向尚海波微微示意,卻走到呂大兵面前,向他深深一揖,呂大兵慌忙踏前一步,挽住李清,“李將軍這是做什麼,這不是折煞我呂大兵麼?”呂大兵雖然只是一個純粹的武夫,但經過昨夜與今天凌晨一暮以後,也是明白從今以後,自己兄弟就要跟著眼前這個年輕的參將混了,雖然現在對方只不過與自己一樣,都是一名參將,但用不了多久,定州就會屬於對方了。

    “我這一揖是感謝令兄深明大義,為百萬定州百姓帶來安定,免去戰亂之災。”李清正色道,“如果不是令兄此舉,想必今日之撫遠,必將血流成河,伏屍無數。​​”

    呂大兵抱拳還禮:“蕭遠山此舉,天怒人怨,我呂家兄弟堂堂男兒,豈肯與之同流合污,且我兄弟乃是定州本地人,能讓百姓安居樂業,是我們一直以來的理想,以前將這希望放在蕭遠山身上,可惜得到的只是失望,望將軍以後能帶領我們走向勝利。”

    李清微笑著在他的胸膛上重重地捶了一拳,道:“卻請拭目以待。呂兄,現在你不方便露面,還是先回參將府休息。”

    看到呂大兵抱拳離去,在唐虎的陪同下走向參將府,李清轉向尚海波,“尚先生辛苦!”

    “份內事耳!”尚海波笑道:“呂副將的定州鐵騎將緩緩向撫遠靠近,在蕭遠山的中軍營到達後,他們將在外圍布防,防止蕭遠山突圍而去,此戰,我們要一網打盡,一個也不能讓他們跑掉。”

    “好極了!”李清撫掌讚道:“如此便可以完美地封鎖消息,拿住蕭遠山後,再誘來戴徹及其部將,如此,定州便徹底納入手中了。”

    離撫遠五十里,蕭遠山的中軍營正向著撫遠急行,一撥撥的哨探不斷地將撫遠要塞的消息傳回,聽到撫遠果然如自己所料,只餘些殘兵敗將,連幾個完好無損的士兵也找不到,蕭遠山撫須大笑,此一戰,不斷確保了巴雅爾至少在一年內無力進攻定州,而且也拔除了眼中的一顆釘子,一舉兩得,更為難得的是,自己的實力基本無損,再有一年的積累與發展,當有與巴雅爾一戰之力。

    “李清好生無禮,大帥來撫遠,他應當離城來迎,面在他居然安坐撫遠。”一名親衛憤憤不平地道。

    蕭遠山笑道:“無妨,李清參將立下如此大功,驕傲一點也是應該的。”

    知州方文山的臉色不是很好看,他已經知道了李清正在對付宜陵方文海,宜陵鐵礦裡面的貓膩蕭遠山不清楚,但他可是一清二楚,萬一李清從哪裡查出了什麼,那方家可就一頭掉坑里,即便爬起來,那也得脫三層皮,這也是他為什麼一定要求跟著蕭遠山來的原因,打的旗幟自然是代表州里來慰勞功臣了。

    “蕭帥,有必要這麼大費周章嗎?你一道命令,將他召到軍府,三五力士便拿下了。”方文山不滿地道。

    蕭遠山搖搖頭,“這事必須做得迅雷不及掩耳,要讓世人都認為李清是在抵禦蠻寇落敗身亡,而不是由我來下手,這時間上就必須要接得上,否則萬一拖得久了,想殺掉李清可就不是一件容易事了,你想想,他這一次又立下如此大功,加上去歲他奇襲安骨,那可是在我們定州萬馬齊喑的時候啊,有了這些功勞,你以為他還會只是一個參將麼?他的官做得越大,危害越大,這次如此好的機會,我必須要抓住,想殺他不難,難就難在掩人耳目啊!李清又不是傻子,你以為我一封軍令他就會去麼,他會拖,大戰剛定,能拖的理由實在太多,而我們實在拖不得的。”

    方文山點頭稱是,李清不是普通將領,在他的身後,還站在一個龐大的世家,擁有極大的能量,沒有一個說得出口的理由,實在是做不了這事。

    “那大帥,你有十足的把握嗎?我想李清不一定不會防備我們吧?”方文山有些擔心。

    “無妨!”蕭遠山得意地道:“只怕他萬萬想不到我會用如此雷霆手段,此時,呂大臨的一萬五千騎兵已在奔向這裡的途中,在我們到達撫遠的時候,他們也會趕到。以如此雄厚兵力,又是出其不意,李清的千餘殘軍,個個帶傷,能翻起多少浪花。”猛地捏緊拳頭,“一鼓而下而已!”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1 02:38 PM

第八十八章:匕現

    撫遠的城廓越來越清楚地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中,城上震天的鑼鼓家甚也清晰的傳來,披紅掛綠的城牆上,站滿了衣著華麗的鄉紳,看來撫遠李清真的是沒有任何的防備。 方文山冷笑道:“如果李清此時知道,這些鑼鼓是在為他敲打喪鐘,不知為作何想?”因為宜陵鐵礦的事情,他對李清已是厭惡到了骨頭里。

    蕭遠山心裡充滿了愉悅,一年多來,這顆扎在自己心頭上的刺終於要拔除了,以後的定州仍然是蕭家的鐵打江山,心裡也不禁有了些惋惜的念頭,這李清的確是難得的人才,能從完顏不魯的進攻中敏銳了發現了扼制巴雅爾東寇的機會,而且能以一營兵力對抗對方六萬大軍而力保撫遠不失,這可不是上一次呂大兵的抵擋,這一回完顏不魯可是做足了準備,但仍然在撫遠之下碰得頭破血流,甚至落得了身殞當場的結局。 可惜了,他是李氏的人,否則該有多好啊!

    這個念頭在腦子裡一晃而過,蕭遠山自失地一笑,自己從來都不是理想家,而是實實在在的現實主義者,迅速將心情調整過來,打量著不遠處的撫遠,歷經戰火洗禮的撫遠已不復當日的雄偉,殘破的城牆昭示著當日戰鬥的殘酷,兩座衛堡幾被填平,現在仍然沒有來得及清理,那被蠻軍堆起來的土壘依然聳立,城牆下明顯是被剛剛挖起來的泥土填平的,但饒是如此,泥土之中仍然依稀可見紫黑的血跡,便是現在自己踏足之處的草原,被踩踏得稀亂的小草上也沾滿了血跡。

    也不知李清付出多少代價才保住了撫遠,蕭遠山在心裡暗想,但此時此刻,李清付出的代價越大,自己便越能輕鬆地解決他。

    回頭眺望身後,已可看到遠處的煙塵,那是呂大臨的萬五鐵騎,蕭遠山欣慰地笑了,呂大臨還是忠於自己的,時間拿捏得恰到好處,自己踏足撫遠城下的時候,呂大臨的鐵騎也能隨後趕到。

    方文海看到了蕭遠山一行人,也看到了騎行在蕭遠山身旁的方文山,膽子立即便壯了起來,回頭看了一眼高踞於城樓​​之上的不動聲色的李清,忽地拔腳便向城下走去,他這一走,立馬便有數十鄉紳跟著奔了下去,他們是要出城去迎接蕭方二人。

    李清嘴角掛著冷笑,看著大部分的鄉紳離去,剩餘的一部分畏懼地看了一眼李清,舉步欲行,卻又留了下來,這些日子以來,李清在撫遠的雷霆萬鈞般的手段,著實讓他們有些怕了,他們可不像方文海有強硬的兵台,看到李清鐵青的臉,猶豫半晌,仍是決定留下來,在他們看來,李清是這裡的現管,而蕭大帥雖然官大,但卻在這里呆不長,仍是要走的,如果他走了之後,李參將要秋後算帳,那可不是他們這些人能承受的。

    又有兩排人踏上了城牆,兩人一組,扛著巨大的銅號,銅號架在前面一個人的身上,後面一人手執號嘴,將嘴湊到上面,隨時準備吹響銅號。

    蕭遠山帶著他的親兵營走過了衛堡,走進了那個曾經讓完顏不魯流盡鮮血的死亡三角區,數十個鄉紳歡天喜地地迎了出來,但本來應當是迎接他們這一行人的主角的李清卻仍是高踞城樓,巍然不動,蕭遠山不由感到有些異樣,心裡一陣不安,但隨後如雷的馬蹄聲打消了他的疑慮,呂大臨的鐵騎已到了離城二千步的距離上,紮住了陣腳,迎風招展的呂字大旗讓他安心不少。

    蕭遠山的中軍護衛官看到李清仍自高踞在上,不禁大怒,打馬向前,直奔到城門口,怒道:“李大人,蕭帥和方大人已到,你還不出城迎接是什麼意思?”

    李清站起來,雙手按在城牆上,扶住垛碟,嘴角扯出一絲譏諷的笑容,“迎接蕭帥,那自是應當的。吹號!”

    數十柄銅號同時奏響,與此同時,戰鼓聲也擂了起來,與先前那充滿喜慶色彩的鑼鼓不同,這時的鼓號聲中充滿了凜冽的殺伐氣息,隨著號聲,撫遠的城門猛地閉緊,原本那些傷痕累累的士兵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全副武裝的士兵手執弓箭,引弓開弦,瞄準的卻是城下的中軍營,城上城下一陣大亂,留在城上的鄉紳們驚叫著,四散逃避,他們哪裡能想得明白,轉眼之間,這喜慶的祝捷便變成了一場禍事。 早有士兵迎上來,兩人一個,夾著這些鄉紳下了城牆。

    一架架八牛弩被推了上來,粗如兒臂的弩箭閃著寒光,對準了城下。 方文海呆若木雞,方文山也如廟裡的菩薩,都睜大眼睛看著城上密密麻麻的弓箭和八牛弩。

    蕭遠山畢竟是武將,短暫的震驚之後便反應了過來,中軍營不愧是定州精銳,是蕭遠山苦心經營多年的精兵,在城門關閉,城上出現士兵的時候,他們已行動起來,大盾兵上前,一排排巨大的盾牌立了起來,護住了蕭遠山方文山等人,連方文海等一眾迎出城去的鄉紳也保護了起來。 後側的騎翼已打馬向後,準備向後撤退。

    不過顯然他們沒有這個機會了,隨著號聲,兩側衛堡上也出現了密密麻麻的士兵,更多的步兵從兩座衛堡裡湧出,推著一輛輛令人膽戰心驚的戰車,數息之間,便已排成了密集的戰陣,戰車之後,一座槍林瞬間立起,直接封閉了三角區的出口。 蕭遠山的中軍營被包了餃子。

    蕭遠山這時才驚駭起來,李清那裡只有千餘殘軍,現在圍住自己的,足足便有數千人,而且還沒有看到他的騎翼,這個天殺的李清,到底是有多少兵力? 回頭看去,呂大臨的騎兵開始緩緩向這邊靠近,剛剛心膽欲裂的他膽氣又壯了起來。

    “李清,你想要幹什麼,造反麼?”他戟指城上李清,大罵道。

    李清大笑道:“大帥,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要在今日除掉我,當我不知麼,李清可不是傻子癡兒,當初便已料到今日,豈有不防之理。”

    “胡說八道!”蕭遠山罵道:“李清,你今日此舉,已與造反無異,我勸你一句,速速自縛雙手,出城請罪,我還可饒恕你的罪行,看在李家份上,放你一條生路,否則大軍發處,你與你的部眾皆成齏粉!”

    李清冷笑:“大軍?你是指你這兩千兵馬麼?就憑他們也想拿住我?”

    蕭遠山心裡隱隱不安,但仍回指著正逼上來的呂大臨部,厲聲道:“看到了麼,呂將軍的萬餘鐵騎之下,你可有一搏之力?”

    似乎在映證著蕭遠山的話,他的話才剛剛落下,側翼便響起如雷的騎蹄,一彪騎兵奔來,但卻不是呂大臨的騎營,領頭一人,卻是李清的騎翼部將姜奎,看到姜奎部旁若無人般地縱馬奔過呂大臨的軍陣之間,呂大臨部卻沒有任何動作,蕭遠山的心頓時沉了下來。

    “給呂將軍發令,讓他進攻,剿滅這股騎兵。”蕭遠山的聲音不可抑制地帶著顫音,他不敢想像那最壞的後果,傳令兵顯然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立於馬上,雙手揮舞令旗,發出一連串的旗語。

    呂大臨的中軍左右一分,十數騎馬奔了過來,而姜奎部也很配合地讓開了一條道路,讓這幾匹馬直接奔進了三角區之內,蕭遠山的心徹底沉了下來,來人是沈明臣和他的幾名心腹將領導,不過馬上的他們卻是被反翦雙手,捆在馬上。 呂大臨反了。

    蕭遠山只覺得眼前發黑,人在馬上一陣搖晃,卟嗵一聲摔下馬來。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1 02:39 PM

第八十九章:大局已定

    蕭遠山醒來時,人已經到了撫遠城內,他的中軍營在他昏倒之後,戰意全無,呂大臨的出現更是讓他們絕望,在絕對的實力對比面前,沒有人不會珍惜自己的性命,更何況這並不是與塞外草原蠻族的不死不休的戰鬥,而是自家內訌,每一個士兵都相信,只要自己放下武器,對面曾經的袍澤就不會再向自己舉起刀槍,蕭遠山的心腹軍官們在此刻也毫無辦法可想,除了跟隨士兵們一齊投降,他們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李清預想中的局部小烈度的戰鬥並沒有爆發,事情解決的順利程度更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但這是一種更好的局面,不死一人便解決這場定州軍內部的爭鬥曾經是李清夢想但不抱希望的盼望,當他真正出現在李清的面前時,讓他簡直不敢置信。

    蕭遠山是在李清在撫遠的參將府中議事廳內醒來的,看到左右那一張張曾經熟悉的面孔,呂大臨,呂大兵,李清,很意外的,他並沒有咆哮中怒罵呂大臨的臨陣背叛,沒有怒罵李清處心積慮,而是很鎮定地在眾人臉上一一地掃過,這裡有他認識的,也有很多身著校尉服飾但他不認識的,想必是李清的心腹手下。

    慢慢地從剛剛睡著的長椅上站起來,摸了摸腰里的刀,李清身後的楊一刀和唐虎立即向前踏上一步,但李清伸手擋住了二人,二人對視片刻,蕭遠山忽地笑了起來,將腰刀解下,拋在地上。

    “你贏了,我小看了你。很感謝你沒有讓我做一個糊塗鬼,讓我能在清醒中死去,這是對一個武將最大的尊重了,我得承認,如果我們兩人易地而處,我肯定做不到這一點。我會立即將你一刀兩斷,永絕後患。”

    李清搖頭,“蕭帥,你錯了,你不會死,包括你的部將,你們都不會死,我不會殺你們,雖然現在你我是死敵,但畢竟你們曾在邊關作戰多年,於這定州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所以,在完全解決這件事情之後,我會禮送你們出定州,回京師。”

    “你說什麼?”蕭遠山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居然不殺自己,這是什麼道理? 他不敢置信地看著對面的李清,確定對方是不是在開玩笑,抑或是在用這種方法羞辱自己。 半晌,他的目光轉向呂大臨。

    在他的目光中,呂大臨走上前來,道:“蕭帥請放心,李將軍的確沒有傷害你的意思,只是這定州只能有一個主人,所以,你必須離開,李將軍的奏章已寫好,我已聯名上奏,蕭帥為了這場戰役,蟬精竭慮,傷神過度,過去的老傷復發,請求回京師養病。”

    蕭遠山目光閃爍,看了這個讓他功敗垂成在最後一刻的將軍,終於將壓在心裡的那個問題問了出來:“告訴我,大臨,我自問待你不錯,為何你要背叛我?”

    呂大臨毫不退讓地直視著蕭遠山噴著火的目光,“蕭帥,你將事情完全做錯了,卻不說其他什麼,單是李將軍手下尚有八千精銳,就足以讓我們定州的精銳在撫遠城下流盡鮮血,那最後得利的將是誰,會是我們的敵人,是草原上的巴雅爾,如果真如此,我敢斷言,巴雅爾將立起大兵,直撲定州,試問那是我們還守得住嗎?”

    “你可以告訴我直相,我完全可以取消這一次行動!”蕭遠山吼道。

    呂大臨搖頭,“蕭帥,你還是沒有想明白,我不願意我們一次又一次地在這種勾心鬥角中過日子,想要打敗巴雅爾,一個團結的定州是必須的,你可以取消這一次的行動,但你一定會謀劃下一次,第三次,直到你們一方勝出。”

    “那你為什麼選擇了他而不是我,我們曾在一起戰鬥過這麼多年,難道我們之間的交情還比不過他嗎?”

    “這不是交情與否的問題,而是為了以後的勝利,蕭帥,恕我直言,你若主政定州,我們守成有餘,進取不足,而李將軍雖然年輕,卻讓我看到了定州崛起,直搗龍城的希望,所以,我選擇李將軍。”

    蕭遠山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慢慢地坐倒在身後椅子上,雙手抱頭,廳內眾人都沉默地看著他,不說話,也沒有人去打擾他。

    終於,蕭遠山抬起頭,“我知道,你們還需要我的一封請辭奏章,拿紙筆來!”

    “還需要您給威遠的戴徹將軍一封命令,召喚他率他屬下各營參將一齊來撫遠參與本次大捷慶典。”尚海波冷冷地道。

    蕭遠山慘然一笑,“果然是覆巢之下,焉有餘卵,戴徹雖是我的心腹,但他卻是一員猛將,你會用得著他的。”

    李清緩緩搖頭:“我沒有時間來慢慢調教感化他,蕭帥,我曾與呂將軍說過,三年之內,我必須解決草原問題,所以,一個團結的定州是必須的,我不可能在我率軍出征的時候,還必須時時擔心有人背後給我一刀,所以戴徹將軍的離去也是必然,相信蕭帥也用得著他。”

    “三年,三年解決草原問題,李清,你真是好大口氣,但我卻由衷地說一聲佩服你,難怪呂大臨會選擇你,鼎定草原是他一生的夢想。”蕭遠山哼了一聲,提起筆,片刻之間,已是書就了請辭奏章與給戴徹的命令,啪的一聲將筆甩在地上,道:“好吧,你們要我做的,我已做完了,現在便任由你們處置了。”

    李清微笑著對楊一刀道:“請大帥去休息,除了不允許大帥踏出居所一步之外,其餘不許慢待於他。”

    楊一刀躬身領命,向蕭遠山一伸手:“蕭帥,請!”蕭遠山昂首挺胸而去。

    看著他離去的背景,李清道:“拿得起,放得下,倒也不虧他曾是定州的主人。”

    王啟年不滿地道:“將軍,我真不明白,他明明落在我們手裡做了俘虜,卻還這般恥高氣揚,真是讓人氣悶,為什麼不一刀殺了他永絕後患,他在將軍手裡吃了這麼大一個虧,讓他活著回去,他豈肯幹休,日後肯定會與我們為難。”

    “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即便日後我們再一次兵戈相見,廝殺疆場,也不會後悔今天的做法。”李清笑道。

    殺蕭遠山當然容易,但是現在還不是徹底激化兩家矛盾的時候,李清需要時間來穩定定州,需要時間來解決草原問題,中原的事情能拖一時便拖一時。 如果殺了蕭遠山,那便徹底撕破了臉皮,蕭遠山與自己不一樣,自己只是李氏一個還沒有進入祖譜的小人物,即便失敗被殺,李家也不會覺得會有多大的損失,也許蕭家給予一定的補償這事便會抹平,但蕭遠山可是蕭家舉足輕重的人物,殺了他,事可就大發了。 是以李清明知蕭遠山是一個較為厲害的將軍,而且以後肯定會為自己帶來麻煩,但仍不得不放了他。

    “那將軍,方文山那傢伙呢?是不是也要放了他?”王啟年嗡聲嗡氣地道,抓了兩個大佬,既然放了一個,那另一個肯定也要放了。 真是不甘心哦。

    “他?”李清冷笑道:“他就沒有那麼好的事情了,方家偷賣生鐵等戰略物資給巴雅爾,已是犯了重罪,他方文山身為定州知州,而方文海是他的族弟,他能脫得了關係,這一次,不讓他死也要讓他脫一層皮去。”

    李清著實有些惱恨方家,除了想要拿到宜陵鐵礦外,這種幾等於資敵的行為更是讓他厭惡,因為他們,不知多死了多少大楚軍人,這等眼裡只有錢的人渣,豈能輕輕放過?

    王啟年咧開大嘴笑了,“就是,將軍,這等人便要狠狠修理,***,等會兒我便去揍他一頓。”

    “打住吧你!”李清又好氣又好笑,看著這個腦了缺根弦的傢伙,“鬍子,不許你去找他,雖然我們要收拾他,也犯不著去揍他,再說了,你那等拳頭,只怕一拳便要了他的命去。”

    “我輕輕地打還不行麼?”王啟年壓低聲音,隨即看到李清惡狠狠地目光,立馬腳底抹油,“我去兵營了!”他邊跑邊喊,身後傳來一陣善意的笑聲。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1 02:39 PM

第九十章:茅塞頓開

    一連幾天,李清忙得腳不點地,當然,這是勝利者的煩惱,便是有,也是歡喜多過惱火,像蕭遠山,現在便閒得很,每天除了吃飯,喝酒,睡覺,啥事沒有,卻是閒得發慌,像他們這種人,沒事可做便是最大的懲罰,幾天下來,原本很精神,根本看不出已年過五十的蕭大帥便憔悴了許多,往日不顯眼的皺紋也特別明顯了起來,更是平添了許多白髮。

    忙了一天的李清頭昏腦漲,當然不可能了解蕭遠山的痛苦,也沒有必要去了解,如果兩人換個位置,恐怕現在自己已經去和閻羅王打屁吹牛了。 回到休息的地方,楊周氏已經打來了洗澡水,裝在一個大木桶中,熱氣騰騰,讓李清只覺得全身的骨頭都癢癢了起來,一天的辛苦之後,泡一熱水澡,那是多麼美的事情啊!

    楊一刀的位置隨著李清不斷的升遷,也在不斷地提高,而且重要性也越來越強,他現在尚是鷹揚校尉,估計隨著李清實任定州大將軍之後,至少他也會得一個參將的位子,而且他一直隨侍在李清的身邊,地位更是特殊。

    將自己泡在熱水里的李清舒服地伸個懶腰,從喉嚨深處滿意地長長地呻吟了一聲,身後的楊一刀拿起水瓢,舀起熱水,替李清澆在厚實的背上,自草原上與完顏不花一仗之後,李清也刻意地抽出時間來鍛煉自己的武技和力量,現在身上的股肉一塊一塊的,賁張有力,很有些健美先生的意思。

    “一刀,你跟你老婆說,以後這些事她就不要做了,換人吧,找幾個丫環之類的便可以了,她現在可是鷹揚校尉夫人,過不了多久,她可就是參將夫人了,再做這些事不合適,讓外人知道,會罵死我的。”李清閉著眼,雙手搭在澡桶邊緣,對楊一刀說。

    換個人聽到李清這麼封官許願,只怕就歡喜得緊,但楊一刀卻神色絲毫不變,“將軍,對我來說,小兵一個也好,還是參將也好,都是大人的親衛。至於我老婆,農家婆娘一個,不懂什麼禮儀,也只能做做這些粗活,您要真讓他閒下來去當太太夫人,只怕閒不了幾天便悶出病來。”

    李清哈的一聲笑出聲來:“一刀,話是這麼說,但你要清楚,我們都在改變,我不再是當初那個小小的校尉,而你也不是當年那個快要死的小兵了,地位不同了,那很多原先的東西就要改變,不懂,就去學,就像你,難道一直在我身邊當親衛,你遲早會出去領兵,所以一刀,你不要安於現狀,要善於去學習,去學兵法,去學如何做一個合格的將軍。而你的老婆,也要學著去做一個太太夫人。”

    楊一刀沉默片刻,“將軍,領兵打仗,只怕我不是那塊料,將軍還是將我留在你身邊做親衛吧。”

    李清佯怒道:“胡鬧,我的話你都不聽了麼?誰天生便會領兵打仗,王啟年以前會麼,馮國呢,姜奎呢,可現在他們一個個都能獨擋一面了,一刀,不要妄自菲薄,你性子沉穩,做事紮實,出去領兵打仗,或許不夠靈動機變,但勝在紮實穩當。倒是唐虎,看來只能在我身邊當親衛了。”

    “是,將軍,我會努力去學習。”

    “嗯,這才對,人要有向上的**,這個世界還真是一個人吃人的世界,一刀,如果我們不努力,那蕭遠山的今日說不定就是我們的明天,你不想你家將軍也落到他如今的田地吧?”李清笑道。

    兩人聊著些閒話,談到當年李清剛剛將他們這一批人接受到手中時的情景,都不由大笑起來,“我記得你當年抱著我的大腿,大喊大人不要殺我們,我的傷不重,很快便會好的,其實當時你的傷真的挺重,我沒想到你們兩個竟然都活了過來,還變成瞭如今威風凜凜的傢伙。”

    楊一刀難得的臉皮紅了起來,“也是我和虎子命好,要不是碰上大人,換一個人來,只怕我們的骨頭都快要爛了。”

    “這是你們的命,也是我的運!”李清低聲道:“一刀,你信命麼?”

    “我信!”楊一刀毫不猶豫地道。 “以前有個算命先生曾給我算過命,說我是當將軍的料,當初還讓鄉鄰們好一頓笑話,說我一個殺豬佬,居然也想當將軍,當真是白日做夢,可我後來真的從了軍,在我快要死的時候,我不信命了,認為那個算命先生真是胡說,沒有他那翻話,也許我不會從軍,但當我碰上將軍,跟在將軍身邊一步步走到現在的時候,我又信命了,將軍,您剛剛也說,我快要當將軍了。”

    “是啊,命,真是一個玄妙的東西。”李清喃喃地道,“但是一刀,我告訴你,我不信命,我只信自己,我命由我不由天,我要自己掌控自己的命運,這也是支撐我一路走來最大的動力。”

    “將軍,您是天上星宿下凡,與我們自是不同,你可以掌握自己的命運,但我們卻要依靠您。”楊一刀恭敬地道。

    李清哧的一聲笑,星宿下凡,要是自己真把自己的身份告訴楊一刀,這個沉穩的漢子會認為自己瘋了在說胡話呢,還是馬上拔腳飛奔?

    腦子裡反復臆想著楊一刀可能的種種反應,李清樂不可支。 也罷,讓下屬對自己存有一份敬畏不是一件壞事。

    耳邊突然傳來悠悠的蕭聲,李清大奇,“一刀,我們參將府還有人會吹蕭?”

    楊一刀側耳聽了聽,笑道:“大人,不是我們參將府,是隔壁統計調查司的司長清風大人在吹蕭。清風大人的蕭吹得極好,怎麼,大人不知道麼?”

    李清搖搖頭,“從未聽她吹過啊!”兩人沉靜下來,靜靜地聽著清風的蕭音,楊一刀卻仍不忘不時舀起熱水,沿著李清的脊背倒下去。

    “一刀,你說假如一個男人喜歡上一個女人,會怎麼做呢?”李清忽然問道。

    楊一刀一愕,不知道將軍怎麼忽然問到這麼一個問題,想了半天,才道:“那要看這是一個什麼樣的男人?”

    “這還有什麼區別麼?”李清好奇地問道。

    “當然有區別,如果是文人騷客,說不定會寫篇文章,賦一首詩來表達情意,而像我們這樣的大老粗就簡單了,直接找人上​​門提親,答應就娶過來,不答應拉倒。”

    李清卟哧一聲笑了出來,“你老婆就是這麼找過來的?”

    楊一刀不好意思地道:“我可不是這樣的,我是爹媽給說好了的。”

    李清沉默了片刻,幽幽地道:“一刀,要是我喜歡上了一個女人,怎麼辦?”

    楊一刀哈的一聲,很是奇怪地道:“大人,以您今天的地位,您的年齡,您的才能,您的相貌,看上了那位姑娘還不是那女子天大的福分,這還用多說嗎?你要是自己不好意​​思親自去說,隨便找個媒人上門,那對那女子來說,還不是喜從天降嗎?大人,是不是您看上那位姑娘了,我們可以找尚先生作伐啊,尚先生那一張嘴可是好生了得。”

    李清苦笑道:“要是這個女人不喜歡我,或者因為某種原因不答應我呢?”

    楊一刀張大了嘴,愣了半晌,才道:“將軍,這可能嗎?”

    李清忽地惱了起來,問道:“為什麼不可能,一刀,你就說我該怎麼辦,你老婆也娶了,女兒也生了,對付女人總不會沒有辦法吧?”

    楊一刀呆了半晌,才伸伸舌頭,“將軍,我還真沒想過這事,不過照我說,咱是武人,那有那麼多的彎彎繞繞,直截了當,你喜不喜歡我,肯不肯嫁我,為什麼不喜歡我,為什麼不嫁我,問個清楚明白再說不行嗎?”

    李清霍地一下從水里站了起來,帶起的水花濺了楊一刀一身,“你說得太對了,就是要問個明明白白才行。”從澡盆裡跨出來,匆匆套上衣衫,趿拉上鞋子,便向外跑去,楊一刀趕緊跟上來,“將軍,您去哪裡?”

    李清忽地轉過身來,“你不許跟著,還有,你的手下也不許跟著。”

    警告完楊一刀,李清猛轉身便向外跑去,看著李清的背影,楊一刀不解地道:“不跟著怎麼行,要不然尚先生又要打我的板子。”扔了手裡的瓢,緊緊地跟了上去。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1 02:40 PM

第九十一章:嫁給我吧

    統計調查司的辦公地點與李清的參將府只是一牆之隔,李清在這里安定下來以後,為了安保上的方便,也更是為了清風往來這邊方便,李清便命人將院牆上開了一個門,當時潛意識時是不是還有什麼別的意思,此時的李清也著實想不起來了。

    一身便服的李清風一般地來到這個小小的半圓形的門邊,倒把守候在門邊的兩名親衛嚇了一跳,雖然隔壁便是統計調查司,但這個衙門裡魚龍混雜,什麼人都有,不僅有李清原先的親衛,也有從軍隊裡,地方上招募來的人,最近清風更是開始大力招收一些江湖人物,楊一刀不放心,便在這裡也放上了幾名親衛,沒有這些親衛的同意,這邊衙門裡的人休想踏進參將府。

    “將軍!”幾名親衛躬身施禮,李清擺擺手,豎起食指在嘴邊輕輕地噓了一聲,便邁步向對面走運去,幾名親衛正待跟隨,卻見李清回過頭來,瞪了他們一眼,做了一個原地不動的手勢,只得乖乖地停了下來。

    看到李清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幾名親衛有些無奈地看著隨後趕過來的楊一刀,徵詢的眼光看向他,楊一刀仔細地看了一下他們幾人與里面李清的距離,衝著幾名親衛搖搖頭,幾人便靜靜地守候在哪裡。

    楊一刀並不遲鈍,在李清莫名其妙地問了這麼一通話之後,爬起來便向清風這便奔來,他哪裡還有不明白這其中的玄妙的? 這時的那小院,是只屬於那兩個人的,畢竟這是在衙門中,安全方面並不需要有太多的考慮,楊一刀不信有什麼人敢來虎口拔牙。

    李清放輕腳步,沿著那條碎石小道向著不遠處的清風走去,清風坐在院子裡一株合歡樹下,背對著李清,單薄的背影被月光拉得細長,淺淺的映在地上,正在幽幽地吹著蕭,蕭聲嗚嗚咽咽,帶著一股不可名狀的悲傷氣息。

    李清停下腳步,仔細打量著清風,從他這裡可以看到的一側臉龐仍是那麼的雪白,似乎永遠沒有什麼血色,削瘦的身體隨著蕭聲輕輕搖晃,肩頭微微有些抖動,她是在哭泣麼? 李清心中不由一緊。

    自己想用一些工作來分散清風對於往昔的痛苦回憶,現在看來似乎效果不大,除了讓清風沒日沒夜地投入到那些繁雜的情治工作中,讓身體更加瘦弱之外,她的心依舊沒有從昔日走出來。

    一陣風吹過,粉紅的霧壯合歡樹花紛紛落將下,灑在清風的頭上,肩頭,清風似無所覺,依舊沉浸在自己的蕭音之中。

    一枚花朵隨風飄到李清的面前,他伸手抓住那霧壯的花朵,慢慢向前走去。

    “清風!”他低低地叫了一聲。

    “啊!”好像受到驚嚇一般,清風觸電般地跳了起來,半轉身子,便看見李清正站在她身後不到數步處。 眼神裡那包含著的痛惜讓她身體微微有些戰栗。

    “你的蕭音裡有太多的悲傷,讓人聞之淚下,你還是不能忘記過去麼?”李清走到她的面前,盯著她的眼睛,問道。

    “將軍!”清風低下頭,臉上的淚水猶自掛在腮邊,隨著她的低頭,帶著晶瑩的月光掉落下來。

    “不要叫我什麼將軍!”李清忽地煩燥起來,大聲道。 “清風,人生如夢似幻,轉眼數十年便過去,你如果一直活在過去,那你永遠都不會獲得新生。人,應當向前看,你應當看到有更美好的生活在等著你。”

    “將軍,我…..”清風的眼眶裡淚水打著轉。

    “我說過了,不要叫我什麼將軍!”李清壓低聲音吼道。 將手裡拿著的合歡花舉到清風的面前,“看到了嗎,看到這株合歡花了嗎,它開在樹上,很美麗,讓人讚嘆,即便它此時掉落下來,失去了滋養他的源泉,但此刻的它依舊是美麗的,是值得讓人去珍惜的。物尚如此,何況於人?合歡花只有數天的生命,但它仍然努力讓自己璀燦。清風,我們有數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壽命,為什麼不能讓自己活得更輕鬆活得更愉快呢?”

    清風眼眶裡打著轉的淚水終於滾滾而下,由於竭力地抑制自己不要讓自己哭出聲來,喉嚨裡發出陣陣悶聲,“將軍,我不是花,人也不能同花比,花不用在乎別人的看法,它可以由著自己的喜好去自由自在的生活,但人是不行的,特別是女人,有些東西失去了,就再也回不來了。我,不再是過去的我,而您手里花,卻還是當初那朵在樹上美麗綻放的花啊!”

    李清用力地握起拳頭,“我知道,我知道你想說得是什麼,對吧,你想說你曾被蠻人擄去,失去了女人最重要的貞操?這將成為你一生的污點,永遠洗脫不去,你無法面對,所以你將自己像駝鳥一樣深深地裡埋起來,不願卻面對任何新的生活,你用無休止的工作麻醉自己,讓疲勞累垮你,以免你有功夫去回憶,但夜深人靜之時,你還是會想起,會痛苦,是不是?”

    清風終於放聲大哭出來,壓抑已久的情感在這一刻猛地迸發,長久的苦痛隨著淚​​水狂洩而出,被一個男人當面揭穿自己的傷疤,她覺得無比的屈辱,委屈。

    清風的痛哭聲驚動了許多人,不僅楊一刀從那邊的圓形門那裡探過來一個腦袋,統計調查司這邊還亮著燈仍在工作的情報人員也或從窗戶或從門邊向這裡張望。

    “都給我滾!”李清暴怒地喝道。 嚇得所有人哧溜一聲都縮了回去,楊一刀衝著部下伸伸舌頭,將軍發起脾氣來當真嚇人,連人見人怕的清風司長都弄哭了。

    李清大步走到清風的面前,猛地伸手,將對面這個單薄的女子擁進懷裡,手輕輕地撫過她披散在肩上的長發,道:“清風,我今天告訴你,我不在乎,我不在乎你的過去,因為我喜歡你!我要娶你。”

    懷裡的清風身體猛地抖動一下,哭聲戛然而止,猛抬起頭,淚眼迷濛中閃過驚色,旋即雙手一撐,試圖離開李清寬厚的胸膛,李清堅持不放,僵持片刻,感受到清風的堅決,李清有些茫然地鬆開兩手,清風迅速後退幾步,轉過身體,背對李清片刻,再回過身來時,臉色已是平靜了許多,李清仍是保持著雙手環抱的姿式,目不轉睛地看著清風。

    “將軍!”清風受不住李清如此的逼視,低下頭,“這是不可能的!”

    李清似乎胸口被重擊,一口氣悶在胸裡,半晌才道:“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清風慘笑一聲,“如果將軍是一個小小的校尉,抑或是一個參將也好,那清風聽到這番話,會很高興,很高興,但現在,將軍馬上會成為定州之主,以將軍世家貴冑的身份,你的妻子那能是我這樣的不干淨的女人?她應當來自世門豪族,應當對將軍的大業有幫助。”

    李清愕然道:“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這個原因還不夠嗎?”

    “你放屁!”李清不由自主地爆了一句粗口,胸中壓抑的怒火,被拒絕的悶氣瞬間爆發開來,“去***世家貴冑,清風,我告訴你,我就是一個丫頭生的小子,我沒名沒份,真要論起來,說不定你本來的身份比我高貴得多,我娶你,說不定還是高攀了呢!你難道不喜歡我嗎,我能感覺得到,你是喜歡我的。”

    看到李清爆走,清風臉上神情不知是喜是悲,複雜之極,待李清稍微鄭定下來之後,才幽幽道:“也許以前是,但現在,將軍你馬上便會成為李家最為重要的成員之一,如果將軍堅持你的意見,李家第一個便不會答應。”

    “讓李家見鬼去吧!”李清一揮手,怒道,“我只要你告訴我,你願不願意嫁給我?”

    清風堅定地緩緩搖頭,“將軍,你現在的堅持,以後將軍會發現他是錯的,與其到時後悔,不如現在…..”

    李清猛地揮手打斷清風的話,“好吧,那便讓時間來證明,清風,我會讓時間來證明的。”一轉身便向回走,走了幾步,回過頭來,道: “我想用不了多久,皇帝會召我回京,這是任命一州主將時要走的程序,你準備一下,和我一起回京。”

    說完,不等清風回答,大步離去,走過楊一刀身邊時,低聲道:“去查,給我挖地三尺去查,我要知道清風到底是誰,她的家在哪裡?給我找到他,我要在離開定州赴京前得到答案。”

    李清的身後,清風緩緩坐倒在那正自怒放的合歡樹下,屈起膝頭,雙手緊緊抱住兩腿,將頭深深地埋在懷裡,肩頭不由自主地聳動。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1 02:41 PM

第九十二章:重組

    清晨,當一眾官員踏進參將府的時候,都互相交換著有些奇怪的目光,眾人都已知道了昨夜所發生的一幕,有人好奇,有人興奮,有人憂心。 尚海波眉頭皺得緊緊的,作為李清手下最重要官員和首席謀士,他必定想得更多,更遠。 李清年紀輕輕在某些方面是劣勢,但在婚姻上卻是一大優勢,如何好好地利用這一點,尚海波在心中已盤算了很久,但眼下發生的一幕顯然出超出了他的預計。

    他不反對李清對於清風的好感,更不在乎李清有多少個女人,但關鍵的是,李清結婚的對象必須對現在已經形成的這個小集團有利,李清作為這個集團的首腦,這是他必須負起的責任,不容推脫的義務。

    清風出現在門口,她的出現讓廳內眾人齊齊地發出低抵的驚訝聲,今天的清風與往日相比有了很大的改變,雖然仍是一襲雪白的長裙,但從來不施脂粉的她今天臉上居然畫上了淡妝,原本的少女發式今天被梳成了少*婦發式,挽起的髮髻上插著一根極為普通的木杈,淡淡的胭脂讓她雪白的臉龐有了些許紅色,眼影稍稍掩飾著她的黑眼圈,一雙好看的丹鳳眼看到廳中除了尚海波都站起來的各位將領官員,不由露出些許慌亂。 低下頭,抱著一疊卷宗,走向路一鳴身後的第二排座位的第一個位子,一直以來,這種正式的議事場合,那裡都是她的位子。

    眾人的目光隨著她的移動而轉動,直到她坐下,眾人才一一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只有坐在清風身前的路一鳴有些不安的扭動著身子。

    尚海波冷眼旁觀,眾人的反應都一一看在眼裡,看來眾將和官員們都默認了清風現在有些特殊的地位,尚海波不是一般人,昨天夜裡的某些情況通過一些渠道他也知道了一些,清風當時的反應讓他頗為讚賞,這是一個知情識趣,頗識大體的女子,她今天的這副打扮是想暗示什麼嗎? 尚海波心裡想著。

    後堂傳來重重的腳步聲,李清在楊一刀和唐虎的陪伴下,大步走了出來。

    眼光首先落在路一鳴身後的清風身上,那高高挽起的髮髻刺痛了他的雙眼,眼瞳略微收縮,垂下的雙手猛地握緊,腳步稍稍一頓,便大踏步地走了過來,坐在虎案之後。

    大廳之內,左首第一人坐著尚海波,第二個,便是呂大臨,雖然呂大臨現在無論是品級,還是職位,都遠高於李清,但呂大臨是一個極為聰明和明智的人,雖然還沒有明確,但李清已實際上是定州的老大了,至於朝廷的任命,那隻不過是一個形勢而已。 自他而下,便是呂大兵,王啟年等一眾將領。

    右首坐著的是以路一鳴為首的文官系統,便連許雲峰也被從崇縣召了過來,其他定州下屬十幾個縣的知縣李清還大都不認識,但今天都齊聚在這裡,蕭遠山被軟禁,方文山更是以通敵資敵之罪名被押入大牢,定州方家更是被連根拔起,家產充公,最大的財源宜陵鐵礦也被李清的匠作營完全接管,這讓各縣的知縣都明白,定州變天了。 眾人心中都是惴惴不安,不知接下來自己的命運將會怎樣。

    李清昨夜幾乎一夜沒睡,只是在凌晨稍微地瞇了一下,頂著兩個黑眼圈高坐於上,掃視著下面那畢恭畢敬,坐得筆直的文武官員,心中募地生出一種大權在握,生殺予奪的感覺,難怪人人都追逐權力,這種感覺真得讓男人為之沉醉。

    醉臥美人膝,醒掌殺人權! 大丈夫生於世,莫過於斯。

    隨著戴徹被蕭遠山一封命令召來,落入李清掌握之中後,定州算是完全掌握在了李清的手中,現在整個定州計有李清常勝營約一萬人,呂大臨麾下一萬五千人,原戴徹手下五個營約一萬五千人,蕭遠山中軍營三千人,整個定州軍已形成戰力的共有近五萬人,這些兵力一旦整合,雖然暫時無力對巴雅爾形成大規模的進攻,但足以保證定州在短期內不受侵犯,更何況,現在李清的手中還握有一張王牌,巴雅爾的愛女納芙與大將諾其阿。 在報捷奏章中,李清刻意將這一消息隱瞞下來,在他的計劃中,這兩人還有大用處,要是讓朝廷知道,讓自己去獻俘的話,那自己不僅弄不到一點好處,甚至會讓巴雅爾惱羞成怒,孤獨一擲地立刻發動對定州的進攻,這可不是李清想要的,現在他一心想要穩定定州,至到將定州完全握在自己手中,所有人擰成一股繩後,才是對草原作戰的時刻。

    李清想要的是永久解決草原問題,而不僅僅是擊敗,否則當自己走出定州時,巴雅爾在自己的後院搗起亂來,那可受不了。

    今天的會議主要便是人事上的安排,既是一場分贓大會,也是一次酬功大會,同時,還有一系列的原先在崇縣行之有效的民生政策的公佈和實施。

    “本次我們能挽狂瀾於不倒,保證定州不出現大的波動,首功當屬呂大臨將軍!”李清環顧四周,緩緩地道。

    呂大臨站起來抱拳道:“不敢,末將只是做了自己應當做的事,讓定州免遭受戰火是我一直以來的心願。”

    李清示意呂大臨坐下,接著道:“蠻族遭此大敗,定不會善罷幹休,可以預見在不久的將來,蠻族必定會捲土重來,我們會接受更大的考驗,但他們失去了前進基地上林裡,對他們而言,是難以承受的打擊,想要進攻定州,首先必會奪取上林裡。呂將軍!”

    呂大林再次站起來:“末將在!”

    “你部一萬五千騎兵仍歸你統轄,另外我再調兩營步卒與你,共兩萬軍隊,進駐上林裡。”李清道。

    呂大臨啊了一聲,頗出意外,自己不是李清的嫡係將領和心腹,原本以為自己現在統率的軍隊也會被李清想辦法拿走一批,他也做好了心理準備,這是不可避免的,但現在事實居然與自己所想截然相反,李清不便不剝奪自己兵權,還調派了更多的軍隊給自己。

    “這兩個營,一個是馮國部,馮國部經過此次大戰,戰鬥力極強,我已授權馮國以原常勝營右翼為基礎,組建磐石營,編制五千人。另一個營便由呂大兵將軍負責,重組選鋒營,編制五千人。”

    “末將領命!”馮國與呂大兵都興奮地站了起來,馮國是因為升了參將,而呂大兵則是因為又可重組選鋒營,手裡有了實實在在的兵,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在哥哥手下當一個空頭參將。

    “另外,我將調派民夫,在上林裡築城,只要上林裡有了堅固的城池,再加上呂將軍豐富的經驗,守住上林裡將不會有任何問題。”

    “呂將軍?”看到呂大臨有些發楞,李清小聲提醒道。

    “末將明白了,末將領命!”呂大臨這才反應過來,心中一陣激動,實在沒有想到李清居然如此信任自己,定州合共便只有五萬戰兵,這一下子便撥了兩萬給自己,這份情意,這份信任讓他覺得實在有些承受不起,士為知己者死,心中募地冒起這個念頭。 這一次自己臨陣倒戈做得太對了。

    看到呂大臨的反應,尚海波撫摸著剛蓄起不久的鬍子,心底微笑,將軍這一招可真是高明,上林裡孤懸草原,離撫遠還有幾百里路,呂大臨雖然統重兵在外,但一應後勤供應,糧秣輜重全都靠定州供給,倘若呂大臨有甚麼想法,這邊只要斷了補給,他還能翻上天去。 一舉兩得啊,即收了他的心,又將危險降到最低,呂大臨是定州老將,只要他歸心,則定州五萬大軍將盡收將軍囊中,再經過一到兩年的調整,呂大臨在軍中的影響將會降到最低。

    “本人起於微末,能有今日成就,實在離不開尚海波尚先生的謀劃,今日想請尚先生出任參軍一職,不知尚先生可願?”

    李清笑問尚海波。

    “固所願也,不敢請爾!”尚海波笑著一揖到地,兩人相視而笑。

    “王啟年以常勝營左翼為基礎,組建天雷營,馮國以原常勝營騎翼為基礎,組建旋風營。”

    “末將領命!”兩人同時站起,眾人也毫不意外,此二人都是跟著李清自一介微末而起,受到重賞當然無可厚非。

    “楊一刀,以原親衛隊為基礎,組建親衛營。”

    “一刀領命!”身後的楊一刀側跨一步,向李清躬身,一向沉穩的臉上終於也露出笑容,他終於也是一名將軍了。

    “上林裡建城後,那裡將成為蠻族攻擊的重點,撫遠四堡將成為內線,壓力大減,所以,除了撫遠將保留一個營隨時支援上林里外,威遠三堡將逐次削減兵力。各位,從現在起,我們定州要反守為攻了,我們將組建機動部隊,隨時出擊草原,讓他們食不知味,睡不安枕!”李清大笑道:“我們可不像草原軍隊,每年要等到秋天才有能力出擊,我們常勝軍一年四季,隨時都可以打到草原上去。”李清豪氣乾雲,隨口就將以前的定州軍更名為了常勝軍。

    眾將一時不由個個氣沖雲天,霍地站起,揮舞著手臂,隨著呂大臨大喊:“願跟隨將軍,馬踏草原!”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1 02:42 PM

第九十三章:創造條件也要上

    軍事上的重組完成以後,今天的重頭戲便已結束,在座的各位將軍各得其所,可謂是皆大歡喜,都在喜滋滋的盤算著會議結束後要好好地慶賀一翻,在座的文官可謂仍是如坐針氈,忐忑不安,只有路一鳴和許雲峰等老人才安如泰山。兩人都早得知了自己的安排,此時只是坐等李清宣布而已。

    李清笑瞇瞇地看了一眼右側的文官,道:“原定州知州方文山夥同其族弟方文海,盜賣戰略物資予以資敵,給我定州造成重大損失,現已將其下獄,清風,將證據給各位大人們。”

    清風站起來,從隨身攜帶的文卷中抽出一疊,一一交到各人手中,所到之處,不管是文臣武將,都站了起來,雙手從清風手裡接過那些卷宗,看到這一點,尚海波的眉頭不由又皺了起來,清風也明顯得有些不安,以至於最後居然有些遲疑,只有李清笑瞇瞇地安之若素,怡然自得。

    他便是要這種情形,他要讓自己手下的大將重臣們都在心裡默認清風是自己的女人這一事實,擱在案上手不由自主地又捏緊,清風,你跑不出我的手掌心。

    方家偷偷將生鐵販賣到草原上的事情證據確鑿,不僅有出入帳目,運送路線,交接人員,更有大批從方家抄出來的與草原上的往來信件,這些東西由於李清猝然發難,方家都沒有來得及銷毀,但被抄走,至於那些涉案人員,更是一個也沒有走脫,全部被抓,下到了獄中。

    看著手裡的鐵證如山,武將們不由破口大罵,這些生鐵到了草原,也不知可打造多少殺人利器,本來生鐵是大楚控制草原武裝集團的一個有力武器,但有了方家的偷偷盜賣,這一限制已形同虛設。

    而那十幾位知縣看到這些,除了震驚之外,也多了一些憤怒,定州這種邊州,一般外地人都不願意來到這兵凶戰危之地,多半都是定州本地人,對蠻族天生便帶著痛恨,看到方家如此,眼裡不由都冒出火來。

    “此等國賊,該殺!”一位縣令站出來,大聲道。

    有人帶了頭,開了口,其餘的人便都站了起來,大聲附和。

    李清擺擺手,“各位,方文山是一州知州,我可沒有​​權力對他喊打喊殺,所以,這些證據以及他本人,將擇日期押運至洛陽,交由皇上親自處置,至於方文海等人,則在定州關押,一旦朝中定案,則一體處置。”

    眾人皆稱善。

    “方文山下獄,定州沒了知州,在朝廷沒有任命之前,便由我兼任,路一鳴任定州同知,協助我處理相關政務。”

    “許雲峰,調任撫遠知縣。”李清微笑轉向許雲峰,從崇縣調到撫遠,所轄區域大了倍餘,民眾更是多了數倍,雖然品級沒變,但也算是左遷了,而且撫遠的戰略地位更不是崇縣能比,不但有宜興這等糧食產地,更有宜陵鐵礦這樣的金雞,是一個大大的肥缺,眾人都是艷羨不已,許雲峰真是好運氣,以前不過是小小崇縣的縣尉,只因為李清的發跡地是崇縣,便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了。

    李清將許雲峰調到撫遠自有他的道理,崇縣新制已是初具規模,各項事宜都已上了軌道,勿需費多大的力氣,便可以運轉,但撫遠還才剛剛開始,正需要一位熟悉新政的人來管理,而且許雲峰頗為強項,做事寧折不彎,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正好用來在撫遠推廣新政。

    其餘的縣令基本沒有動,都是各安本位,緊下來新鮮出爐的定州同知便站了起來,開始宣布即將在定州實施的新政,每項新政的公佈,都讓其它的縣令們一陣嘩然。

    “義務兵役制。”

    “軍功授田制!”

    “田畝納稅制!”

    “商稅制!”

    路一鳴足足用了數個時辰才將一系列的新政宣讀完畢,又耐心地為有疑問的縣令解釋,這一期間,那些武將們已不耐地開始左扭右動起來,他們不關心這個,他們關心地是能不能有足夠的青壯被招納入伍,地方有沒有足夠的財力支持一場大規模的戰爭。

    看著下面一個個面有難色的知縣,李清敲敲桌子,朗聲道:“各位大人,這些新政必須無條件執行,可以告訴你們,州里對這些新政是決心推行到底的,崇縣在這方面已做出了很好的榜樣,是以崇縣以僻縣之地,十萬民眾,卻撐起了我常勝營萬餘將士,如果新政在定州全部推開,大家可以想想,我定州百萬百姓,可以養多少士卒,多少戰馬,我想便是十萬二十萬也是沒有問題的,有了這些強兵,我們掃平巴雅爾,馬踏草原又有何難?”

    十萬二十萬士卒? 將軍們馬上被李清這幾句話給吸引了過去,注意力立馬便高度集中起來,一個個目不轉睛地盯著李清。

    “有條件要上,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李清一拍桌子,發狠道:“如何創造條件,大家可以在會後諮詢同知路大人,他在撫遠的時間不長,但卻做得很好嘛。”

    路一鳴不由苦笑一下,何謂創造條件? 純粹是霸王硬上弓,殺雞駭猴罷了。

    “不錯,將軍說得對,一定要施行!”一群將軍七嘴八舌,大聲議論道。 十萬二十萬兵啊,如果真有這些人,那他們得統率多少人,手裡兵多了,這官不也就大了麼,打仗不也就更順手了麼? 真有了這些兵,巴雅爾算個屁啊!

    這次會議從清晨一直開到午後,才算告一段落,路一鳴還沒有來得及走出大廳,已被十幾個知縣團團圍住,紛紛向他打聽如何才能創造條件,弄得新任同知尷尬不已,不知說什麼才好,幸好此時李清的一句話將他救了出來。

    李清看著正收拾東西準備出去的清風,道:“清風,楊家嫂子準備好了飯菜,你便在這裡用飯吧。”

    於是廳里數十人的目光便齊唰唰地轉向了清風,清風的臉色紅了又白,白了又紅,半晌才道:“謝謝將軍,我哪邊還約了一位極其重要的人要見,便不打擾將軍了。”說完這話,便逃也似地在眾人的目光注視中跑出廳去。

    有了這一插曲,路一鳴得以擺脫各位知縣,等這些知縣反應過來,再尋找同知大人討教的時候,哪裡還找得著他的影子。

    李清便像一個惡作劇得逞的小孩子一般,得意地哼著小曲,在楊一刀和唐虎的伴護下,揚長而去。

    定州進行轟轟烈烈的改革的時候,有關定州的情報已源源不斷地匯集到​​其它各州世家,匯集到了京城洛陽,不僅是各大世家,連同天啟皇帝都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1 02:43 PM

第九十四章:京師震盪

    安國公府,安國公李懷遠和壽寧候李退之兩人相對而坐,面面相覷,眼裡都透出不敢置信的目光,定州剛剛傳來的情報讓他們震驚不已,第一反應是不是搞錯了。 急急趕來的李退之臉上的汗漬還沒有乾。

    “父親,如果此事屬實,那必然會在朝廷上引起大的動盪,我們必須早做準備了。”李退之道。

    李懷遠默默地站了起來,在書房裡來回踱了幾步,忽地放聲大笑,唬得李退之一而起,“哈哈哈,好,好,李清,牧之生的好兒子,了不起,二年之內,便替我李家奪得定州,妙,退之,有什麼好準備的,難道吃進去的東西還要吐出來麼?想也別想,蕭家也別想從我這裡得到任何補償,蕭遠山是與李清在較力中敗下陣來,他們有何話可說?”

    李退之臉上也閃現出興奮之色,一直以來,李家最為擔心之事便是翼州雖然富裕,但卻是四

    戰之地,兵勢雖強,但四周卻強敵環伺,一旦出事,隨時都有可能朝不保夕,現在有了定州作為外援呼應,則大為不同,任何人想要動翼州便要先想想定州那足以抵抗草原蠻族的強大兵力。

    “但是父親,有一件事讓我很是憂心。”李退之想了想,道。

    李懷遠坐下來,端起茶杯,隨手指指椅子,“嗯,坐下說。”

    “是,父親!”李退之坐下來,“去年遵從父親指示,將定州暗影劃歸李清,但一直以來,定州暗影卻游離於李清的核心系統之外,李清已另起灶爐,設置了一個叫做統計調查司的情報部門。”

    李懷遠若有所思,“你是說李清對我李家尚沒有歸屬感,所以對暗影有戒備,寧願從零做起,也不願起用現成的暗影情報系統。”

    “父親明鑑,李清自小在家中便飽受欺凌,雖然名為貴冑子弟,但實際上連奴僕也不如,其母親處境更糟,這才讓他十五歲時便憤而離家出走。雖說現在看來,他的出走為我李家打開了另外一條道路,但說不准他也李家懷用恨意,能不能全心為我李家做事還很難說啊?”

    李懷遠慢慢地品著茶,抬頭紋深深地擠在一齊,顯然將李退之的話已聽了進去,“你這話說得是,這的確是個問題,嗯,對了,現在李清的母親怎麼樣?你可有關注?”

    “三弟不在家中,兒子悄悄打聽過,三弟離開時,給李清母親單獨分了一家院子,撥了幾個僕人,但三弟走後,弟媳她,她…….”

    李懷遠抬著看了李退之一眼,“怎麼樣?”

    “三弟媳她找了一個藉口,將那院子又收了回去,又….”似乎有些難以起齒,但一看李懷遠瞪起的眼睛,不由得嘴巴一張,一氣都說了出來,“又將她罰到了浣洗房,專事洗涮全候府的馬桶。”

    砰的一聲,李懷遠將手裡的茶碗狠狠地砸在地上,上好的青花瓷只怕不下百金,這一下立時變成了碎片,“混帳!”

    李退之擦擦臉上的汗,又道:“父親息怒,李清母親一直都是個丫環身份,弟媳她如此做,我也不好多說什麼。再說了,她的父親蘭亭候只有這一個女兒,極其護短,我也不敢多說啊!”

    李懷遠吐了一口長氣,“沒用的東西!”也不知是在罵李退之,還是在罵老三李牧之。 “去,你去老三府裡,給老三媳婦說,就說是我的意思,從現在起,對了,李清母親叫什麼名字?”

    “叫環兒,大名叫什麼不知道,只是從前便叫環兒!”

    “好了,好了,叫什麼我不管了,你去跟老三媳婦說,從今天起,環兒就是老三的側室了,一應供應待遇,不得怠慢,否則,哼!”李懷遠重重地哼了一聲。

    李退之知道老爺子的脾氣,連連點頭,“是,我馬上去辦!”

    李懷遠嘆了一口氣,“老二啊,我李家二代中,你和老大都能撐起一片天,我不在後,你們守成至少還是不錯的,但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我們要為李家考慮長遠啊,你們之後呢?又有誰能撐起李家來?世家豪門,說起來很是光鮮,但你想想,有多少豪門能長盛不衰的,像我們這樣的,一旦敗亡,便是九族皆滅,煙消雲散的下場,想想當年的霍家,雷家,他們得勢之時,權傾朝野,比之現在的我們要強盛許多,但現在他們在哪裡呢?民間有云,富不過三代,實是金玉良言,不好好地考慮接班人,那我們的家族必會衰落。退之,你要明白,處在我們這個位置上,​​首先要考慮的便是家族的興亡盛衰,為了家族,即便要我去死,我也會毫不猶豫地去照做,而不是站在自己的利益考慮問題。大家不存,小家焉在?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說到最後,李懷遠已是聲色俱厲。

    李退之汗流浹背,同時心中也夾著欣喜,老爺子這是在與他說家族的接班問題將會在他和老大之間考慮了,而接下來,明顯就是在說李清了。

    “退之明白。”

    李懷遠有些疲憊地揮揮手,“你去吧,好好想想我的話。”

    皇宮,天啟皇帝手握著剛剛到達的捷報與蕭遠山的請辭奏章,也是不敢相信的一副神態。 首輔陳西言坐於下方,神色激動。

    “首輔,你敢相信這是真的麼?”天啟皇帝搖頭。

    陳西言笑道:“奏章都到了皇上您的手中,當然是真的了。”

    “你說說,這個李清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陛下,看了定州的奏章,臣已對此事有了一些了解和想法,其中有一些卻是揣測,陛下以後可詳問李清。”陳西言道。

    “嗯,你說說!”

    “這一次定州之戰的策劃奏章上寫是蕭遠山蟬精竭慮,甚至為此而病倒,但以臣看來,這一切全都出自李清之手,一邊給完顏不魯設計了一個卷套,另一邊又給蕭遠山挖好了坑,一箭雙雕,著實高明。”

    “我就是想不明白,蕭遠山也不是三歲小兒,為什麼就毫無防備地跳了下去?”天啟皇帝搖頭。

    “這也是我想搞明白的問題,陛下,職方司有沒有搞清楚李清在戰前到底有多少士兵?”

    “他是營參將,最多三千餘人,首輔問這個乾什麼?”

    “不可能!”陳西言搖頭,“如果只有這一點人,那面對著完顏不魯的六萬大軍,抵抗數天之後,他還有多少人?又豈能再對付蕭遠山?”

    天啟皇帝聞言,立刻對左右道:“去,馬上傳召職方司指揮使袁方。”

    很快袁方趕到,天啟問道:“袁方,你對定州之事知道多少?”

    袁方叩頭道:“回陛下,定州之事傳回後,臣立即便讓下屬盡量多地收集定州李清的相關情報,現已整理成冊,請陛下閱覽!”雙手捧起一本冊子奉上。

    接過那厚厚的一本冊子,天啟略略翻了翻,驚訝地道:“首輔,被你言中了,李清出兵撫遠之前,可用之兵已達萬餘人。”

    “難怪,難怪完顏不魯與蕭遠山相繼墜於他觳中還自以為得計,只是他如何以崇縣那窮蔽之地撐起如此之多的兵來,難不成李家給了他這麼多的支持麼?李懷遠倒捨得下本錢,也不怕一旦輸了,便會竹籃打水一場空。”

    仍在向後翻閱的天啟皇帝卻搖頭,臉上神色越來越鄭重,“首輔,你卻看看李清在崇縣所施行的一系列民生之策!”

    陳西言有些奇怪地接過案卷,只翻看了數頁,臉上震驚之色便擴散開來,“軍功授田制,義務兵役制,田畝計稅制,商稅法?陛下,這李清,這李清大才啊!”

    天啟皇帝臉上神色複雜,“首輔,這李清​​,現在你怎麼看?”

    “治世之能臣,亂世之……”說到這裡,陳西言戛然而止。

    “那將定州交到他的手裡,豈不是使李家如虎添翼?”天啟皇帝有些不甘。

    “陛下!”陳西言很能理解皇帝的痛苦,身為名義上了一國最高統治者,但實則手中權力小得可憐,那些豪門世族把持朝政,合意則大力推行,不合意輕則陽奉陰違,重者甚至當廷便給皇帝駁回來,卻說得頭頭是道,大義凜然。

    “李家雖然勢大,但尚不會亂及朝綱,頂頭為自己掙些利益罷了,定州實際上已握在李清手中,朝廷這裡只不過是走一個過場,給他一個合理合法的程序而已,難道我們此時將定州給另外一個人嗎?只怕這人剛入定州,便會成為一具屍體。”

    天啟皇帝臉色難看之極,雖然知道陳西言說得都是實情,但仍是覺得刺耳。 更何況陳西言剛才一番說辭話裡有話,李家不會亂及朝綱,那是誰會亂及朝綱?

    “陛下,此次李清虎口奪食,生生從蕭方兩家手中奪走定州,更何況還將方文山送進了大牢,憑著李清送來的證據,這方文山能保住命就不錯了,再也別想立足於朝堂,這三家死仇是結定了,這對於陛下是一個好消息啊!”陳西言笑道。

    天啟皇帝點點頭,“這倒是,朕正可以從中取利。”

    “不錯,陛下。不怕臣子鬥,就怕臣子抱成團,他們鬥得越激烈,就越需要得到陛下的支持。陛下便能更多地獲得利​​益。”

    “那李清?”天啟皇帝遲疑了一下,“此子年紀輕輕,就有如此城府計謀,更能施行這些匪夷所思之策,只怕以後尾大難掉?”

    陳西言遲疑了片刻,道:“陛下,得知李清得定州的消息後,臣便苦思冥想,倒也有些計較,禀於陛下,請陛下聖裁。”

    “你倒是說說看!”

    “李清年少時含恨出走,母親至今尚在威遠候府中受苦,對於李家,只怕殊無好感和什麼忠心,如果陛下能讓他忠心的話,那陛下….”

    天啟皇帝呵呵一笑,頗為陳西言的荒唐之言可笑,“不管怎麼說,李清總是李家血脈,血濃於水,這一點無論無何也不會改變,想要他棄李而保皇,只怕根本就無可能。”

    陳西言也自知自己所說之策有些荒唐,當世之人,宗族觀念極重,相反國家觀念倒淡薄得多,但他曾反復考量,認為這是不可行中的唯一可行之策,李清既是個不世出的人才,如果能得他相助,皇權可以期待在不久的將來必會大漲。

    “陛下,李清年不過二十,尚未婚配,陛下何不將傾城公主?”陳西言小心翼翼地道,頭上已是冒出些微冷汗。

    “什麼?”天啟皇帝果然怒了,“傾城公主才藝雙絕,皇室明珠,也是我最鐘受的小妹,你居然要將他嫁給一個丫頭生的小子,即便這小子是威遠候的兒子也不行!陳西言,你瘋了麼?”

    陳西言卟嗵一聲跪倒在地,喊道:“陛下,正因為傾城公主聰慧有才,深得陛下寵愛,我才有此建議,只有傾城公主殿下,才能合李清看到陛下對其的看重啊!”

    天啟皇帝閉上眼睛,他知道陳西言是忠心為國,對自己更是忠心耿耿,但他感到屈辱,皇室已墜落到要靠女子來拯救了麼?

    “此事再議吧,李清還沒有見,是虎是貓,是龍是蛇尚不知,見了以後再說吧!”天啟皇帝冷冷地說完,拂袖而去。

    一邊的袁方臉上大汗狂冒,看到皇帝離去,趕緊上前扶前陳西言,“首輔,您真是膽太大了,明知陛下如此寵愛傾城公主殿下,您還敢上此言。”

    陳西言臉上露出一絲微笑,皇帝並沒有一口回絕,那就是動了心了。

    “袁指揮,從今天起,你一定要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蒐集有關李清的所有東西,還有,不妨在他和李家之間製造一些小小的摩擦,能辦到麼?”

    袁方呵呵地笑了起來:“首輔,想不到您這麼方正的人如今也玩起這些小伎兩來了,放心吧,我們職方司不就是乾這個的嗎?”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1 02:44 PM

第九十五章:掙扎

    “你跟清風都說了些什麼?”砰的一聲,李清掀翻了桌子,滿屋子都飄飛著文卷,茶盞研台,摔在地上,打得粉碎,瞪著眼睛,李清戟指尚海波,怒喝道。

    屋子裡發出的巨大聲響讓屋外的楊一刀和唐虎都嚇了一大跳,兩人不約而同地推開門,跨了進來,李清大喝一聲,“出去!”兩人哧溜一聲縮了回去,來得快,去得更快。

    尚海波面不改色心不跳,神態自若地站在李清的面前,道:“也沒什麼,只是說了一些關於將軍的現狀和將來的發展而已。”

    盯著尚海波,李清喘著粗氣,冷笑道:“好,好啊,尚先生,你真是好算計,我欣賞你的智謀無雙,但不是讓你用它來對付我的。你當我的刀不利,還是認為我心慈手軟,抑或是以為現在常勝軍缺你不得,非你不可,我告訴你尚海波,這個世界缺了誰都不會改變,沒有了你,常勝軍照樣前進,所以,不要以為我不會動你。”霍的一聲,抽出刀來,猛地一刀,將身旁的桌案一劈兩斷。

    屋外的唐虎嚇了一跳,伸手便想去推門,楊一刀猛地一把拉住他,“你想幹什麼?”

    唐虎瞪著一隻獨眼,“沒聽嗎?將軍要殺尚先生呢?”

    楊一刀搖搖頭,“將軍不過是在氣頭上,說氣話而已,你可別進去招火,你一進去,搞不好將軍一刀就沖你來了。”

    唐虎吐吐舌頭,“那我還是不進去了。”

    房中,尚海波卻笑了,連連點頭:“很好,很好,將軍,今天我終於看到了你這種不可一世的霸氣,就是這樣,就需要這樣,要想成為一世英雄,您必須做到這樣,除了您自己,沒有什麼人是不可或缺的。以前的您,太善於聽取別人的意見,太過於關注別人的感受,這是一般人的優點,但在您的身上,如果過了一個度便是優柔寡斷了,更多的時候,您需要乾綱獨斷,舍我其誰!”

    看到尚海波笑容可掬,甚至有些興奮的面孔,李清一下子洩了氣,啪的一聲扔了手中的刀,像一頭受傷的孤狼一般,在房裡轉了幾個圈子,又走到了尚海波的面前,“尚先生,這是我的私事,我不想將他與公事絞在一起。”

    “帝王之家無私事!”尚海波悠悠地道。

    “我***不是什麼帝王。”李清怒道。

    “將軍,在定州,您就是帝王,對於跟隨你的我們這些人來說,您就是帝王,您就是我們的希望所在,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將軍,你難道不明白嗎?”尚海波正色道。

    “我喜歡清風,我想要娶她。如果連自己喜歡的女人都得不到,我算什麼英雄,算什麼男人?”李清又是一陣怒氣上湧。

    “我從來都沒有反對您喜歡她。”尚第波立即道:“你可以喜歡她,您當然也能得到她,我想在定州,現在沒有一個人敢喜歡清風司長了,但您不能娶她,她也不能成為你的正妻。”

    “你當清風是什麼,是一個玩物嗎?”李清反問道,說完也不等尚海波答話,摔門而去,對守在門口的楊一刀和唐虎道:“我們走。”摸不著頭腦的二人也不知李清想到哪裡去,看到李清憤憤然地越走越快,只得快步跟上。

    被放了鴿子的尚海波在屋中愕然而立,將軍這是怎麼啦? 不能娶為正妻,又不是不能做側室,在大楚,男子三妻四妾常見不過,別說是李清這種身份地位的人,便是普通人,只要你養得起,就可以。 殊不知李清卻不是這個時代之人,雖然來了很久,但在某此方面卻仍然沒有習慣這個時代人的思維.

    “將軍,我們去哪裡?”看到李清徑直出了府,跨上馬便走,楊一刀趕緊追上去問道。

    “我們去崇縣!”李清怒氣沖沖地道。

    啊! 楊一刀吃了一驚,從撫遠這裡到崇縣可不是說到就到的,這一來一去,非得要個兩天不可,看到李清根本就是不容反駁得意思,便低聲對唐虎說了幾句,唐虎轉身飛奔而去,一是要告訴尚海波,另一個則是去調集親衛隊護衛李清出門,現在李清的身份比之從前大有不同,誰知這定州有沒有草原的探子,抑或是蕭遠山的心腹還有漏網之魚,總之,李清的安全級別現在已是急速上升了。

    李清心中煩悶,尚海波不是普通人,他是自己最重要的助手和謀士,可以說,他的這種聲音代表了自己絕大部分下屬的想法,更加有可能的是大家都這麼想,只不過由尚海波向自己提出來而已,其它人不敢當面與自己提起這個問題,王啟年等人對自己敬畏,呂大臨剛剛進入這個利益集團,還不便在這個時候與自己如此肝膽相照,也只有尚海波有資格跟自己說這話,但偏偏自己卻又不能不聽取這種聲音。

    心裡惱火,便想出去走一走,看一看,崇縣是他的發家之地,想出去走走的想法一浮現,他便想起了崇縣。 現在朝廷還沒有正式任命他為定州主帥,他也不便就大模大樣的入主定州,雖然定州城實際上已控制在他的手中,馮國的磐石營已進駐定州城。 現在定州的軍政中心已暫時移駐到了撫遠,所有的命令均從這裡發出,當然,明面上還是蓋著蕭遠山的大印。

    一路急馳,在傍晚時分終於趕到了崇縣,此時的崇縣比之去年時變化更大,正值初夏,天氣已漸漸的熱了起來,因此雖是傍晚時分,但地裡仍有不少勞作的百姓,其中卻已老人和婦女為主,崇縣的青壯基本上已被徵招進了部隊。

    李清放緩馬蹄,任由馬兒自由地慢慢地行進,路邊已有不少的百姓看到李清,頓時歡呼起來,湧向路邊,向李清行禮,李清微笑著在馬上微微欠身,僅僅是這一個動作,便讓老百姓們更加激動,這個承諾讓他們頓頓都要吃乾的將軍現在已經做到了。

    李清卻有些心酸,這些質樸的百姓,要求是何等的低啊,為了吃上飽飯,為了自己一句將蠻子擋在定州之外,安居樂業的承諾,便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的兒子,丈夫送進了部隊,自己卻扛起鋤頭走向田,他們本應該在家相夫教子,貽養天年啊!

    得到消息的崇縣新任縣令揭偉領著縣里的幾名官員急匆匆地趕了過來,揭偉是在許雲峰走後新提拔的,為了讓崇縣的新政順利進行,成為整個定州的模板,縣令並不是從外面調進,而是將以前許雲峰的副手提拔起來,這樣既熟悉新政的實施過程,又不致於在許雲峰走後便停滯下來。

    “現在情況怎麼樣?”李清有些擔心,“崇縣大部分的青壯都被徵招,農活兒能忙得過來嗎?”

    揭偉道:“是有些緊張,但我們崇縣有以前組織的互助組,由鄉老村老統一調配,勉強能支應得過來,不致於誤事。”

    李清點頭道:“嗯,農事是為政之本,你要小心應付,不要出了什麼差錯,崇縣是我們定州改革實驗的樣板,嘿嘿,升官快,但丟官說不定也很快​​。 ”

    揭偉身上不由冒起一層冷汗,低頭道:“是,屬下一定會小心的。”

    “崇縣人力不足,你是怎麼解決的?”一邊向前走,一邊隨口問道。

    “將軍,我們現在主要是招募流民,將軍您知道,現在南方幾州鬧叛亂,有不少的流民跑到了我們定州,我們現在正努力招募他們,力爭能讓更多的人到崇縣來。”

    “這法子不錯,不過你也不要在家裡坐等這些流民上門,你可以走出去宣傳嘛,告訴外頭的人,我們崇縣現在授田,只要你肯來,我們便給你分田,給你起房子,給你發農具,給你發牲畜,我敢肯定,只要你去這麼一搞,到時你崇縣來的人讓你無法安排。”

    “將軍,如果我們這樣去做,只怕鄰州的百姓都要往我們這邊跑,各州對人丁的控制一直很嚴的,這樣會不會造成摩擦?而那些流民則不同,鄰州巴不得將他們趕到我們這裡?”

    李清哈哈一笑:“大膽去做,怕什麼,有事有我來撐著,現在我們差人丁,沒辦法,死道友不死貧道嘛!”

    “對了,秘密關押在你這裡的那個蠻族公主和將軍怎麼樣?”

    “很安靜!”揭偉道:“男的每天就在院子裡打打拳,女的很少出房門。”

    “你們沒有虐待他們吧?”

    “不敢,一應供應都充足,除了不讓他們出門,其它的都沒有限制。”揭偉小心地道。

    “好,做得不錯,走,我們去看看他們”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1 02:44 PM

第九十六章:俘虜

    白族公主納芙與大將諾其阿因為李清另有打算,並沒有在捷報中提及,而他兩人也被李清隱藏了下來,秘密囚禁在崇縣原參將府,這座參將府邸原本為了保證李清的安全,修得極為堅固而且戒備森嚴,現在李清離去,用來囚禁重要人犯到是恰到好處,大門一關,哨樓上的哨兵轉個身子,弩箭換個方向,便成了一座天然的監獄。

當年移植而來的一些大樹都已成活,經過了一個春天之後,現在已是枝繁葉茂,而在這些林間,居然也安排了不少的流動哨。 一路走來,不禁讓李清感嘆,當初自己住在這裡,安保也不曾森嚴到如此程度啊!

    李清卻不知揭偉知道有這麼兩個重要的人物要關在這裡,便小心翼翼,生怕出了一點錯處,要是讓這兩個人出了一點意外,那自己別說是烏紗,便連腦袋只怕也保不住。 他只恨不得讓人將這幢院子圍成一圈,一個挨著一個站得密密麻麻,方才能放心。

    順著台階一路到了院子門口,一個獨臂的衙役迎了上來,一眼看到李清,不由激動起來,小跑幾步,也不管頂頭上司正在面前,向李清行了一個軍禮,道:“將軍大人,小的候武給您請安了。”

    一看他這模樣,李清便知道他是一個退伍下來的老兵,現在在崇縣做個衙役,他對於傷殘軍人的安排撫卹一向非常優厚,讓這些人退伍後不致於為生計發愁,伸手搥搥候武的胸膛,笑道:“嗯,還行,雖然不當兵了,但還結實的很!”被將軍這麼一拍,候武激動的話都說不利索了,“謝….謝將…..軍關心,小的很好,自從手殘了退伍之後,將軍給了撫卹,回到縣里,又給安排差使,如今過得很好,還討了一房老婆,今年過年的時候,就可以給我生給娃娃了。”

    李清大笑,“好,好得很,後繼有人。”候武笑著說:“是,是啊,要是再生給小子,等他長大了,便又跟著將軍去打仗。”

    李清搖頭,“不,不打仗了,我們把要打的仗打完,等小子們長大了,要去讀書。”

    揭偉驚異地看了一眼李清,這還是第一次與李清這樣近距離的接觸,但這看似很平常的一句話,就從字裡行間顯露出李清的雄心壯志。

    “他們怎麼樣?”李清指指院子裡。

    “他們啊?”候武眼裡露出厭惡之色,與蠻族打老了仗,又因此而殘疾,對於這些蠻子殊無好感,“過得倒挺好,男的每天吃飽喝足便練功,哼哼,還想打我們嗎,想也別想了。那女的平常倒安靜,也不怎麼出來,不過今天看起來倒挺高興,還跑出來唱了一首歌,用得是蠻語,也不知道在唱些什麼!”

    李清點點頭,對於候武的感受他自然知道,拍拍他的肩膀,道:“他們雖然是我們的敵人,但既然已經是俘虜了,倒也不用羞辱他們,咱們可不是蠻族,是中華上國,是禮儀之邦,你說對吧?”

    候武行了一個禮,“這什麼的,將軍說了我也不懂,但我知道將軍說得肯定是正確的,將軍怎麼說我便怎麼做就行了,這些日子來,我可沒有​​虧待他們。”

    “嗯,做得好,帶我們進去,我去看看他們。”

    走進院子,出乎李清的意料之外,諾其阿居然穿得整整齊齊,站在房門口,斜倚在房門上,抱著膀子正看著他。 他是練武之人,耳聰目明,想是聽到了李清的聲音。

    李清大步向他走去,楊一刀和唐虎兩人手按著腰刀,警戒地看著諾其阿,聽過山風與呂大臨講過這諾其阿很厲害,可不能讓他有可趁之機。

    “諾將軍,撫遠一邊,一月有餘,這時間過得可真快啊!”

    “對於李將軍而言,當然是很快,但對我這階下囚而言,可就是度日如年了。”諾其阿淡淡地道。

    李清微微一笑,諾其阿是草原上有名的將領,被稱為繼虎赫之後草原又一位智勇雙全的將領,如果不是因為納芙,想要活捉他恐怕不是那麼可能,這樣一個心高氣傲的人,如今被圈養在這裡,當然是有怨氣的。

    “階下囚可沒有這麼好的待遇,諾將軍,除了行動上有些不自由,你可是享受著貴賓的待遇,不信你問問我身邊的揭縣令,他每日吃的還不如你呢?”

    諾其阿冷冷地道:“這也正是我不解的原因,李將軍,雖然不知你打得是什麼主意,但我現在就可以對你說,你肯定會失望的。”

    李清大笑,“諾將軍多疑了,你以為我想幹什麼,勸降你?還是要你告訴我一些白族的情報?我雖不那麼聰明,但對於諾將軍的名聲還是略有所知,是不會白白浪費時間的。將軍卻請寬心。”

    “你不聰明,你是狡詐。”諾其阿憤憤地道。 “落在你手裡,早些殺了我乾淨,不必多說。”

    “殺你幹什麼?好吧,就算你想死,你想屋裡的納芙公主也陪你一起死麼?”

    諾其阿臉色一變,人也有些緊張起來,“打仗是我們男人的事,我輸給你,沒什麼好說的,公主一個女子,你堂堂大楚將軍,不會如此無恥地去為難她吧? ”

    李清盯著他,“一個女子?敢問諾將軍,每每你們從我定州掠去的女子下場又如何?”

    諾其阿頓時語塞。

    “好了,諾將軍,我們兩家世代仇敵,這些廢話倒也不用多說了,我想見見公主,請替我通報吧!”

    諾其阿臉色一變,“你想幹什麼?不說出來意,我是不會讓你進去的。”攔在門口,拉開了架式。

    李清不由大笑,他身後的楊一刀與唐虎兩人嗆的一聲抽出刀來,向前逼了一步。

    “諾將軍,你剛剛還說了你是階下囚,怎麼這時節就沒有了階下囚的覺悟呢,你以為能攔得住我們。”

    “無非血濺三尺而已。”諾其阿絲毫不退讓。

    李清搖頭,身後的親衛們大步向前。

    “諾將軍,請李將軍進來。”屋裡突然傳出一個女子的聲音。

    “公主!”諾其阿回頭。

    屋里傳來一聲幽幽的嘆息,“諾將軍,人為刀殂,我為魚肉,有什麼好說的,不用枉送性命,李將軍不會為難我的,否則我們也不可能在這里安住到現在。 ”

    李清笑顧諾其阿,“瞧,智勇雙全的諾將軍見識居然還比不上一個女子,我要是想為難你們,需要這麼費手腳麼?請吧,諾將軍。”

    諾其阿喘了一口粗氣,伸手推開房門,李清大步走了進去。

    納芙穿著正裝,站在房子的中央,一雙妙目盯著大步走來的李清,李清停了下來,楊唐二人手扶腰刀,站在離李清一步遠的地方,而諾其阿掩上房門,守在門邊,有些緊張地盯著納芙,腦子裡卻有些亂,不知李清有何來意。

    突地身體一震,納芙公主長得花容月貌,是草原上有名的美女,這李清抓住公主之後,不向上面請功,卻偷偷地藏了起來,莫不是想對公主不軌? 否則為什麼在夜裡摸到了這裡? 一想到這裡,腳步便不由向前移動,發現他舉動的楊一刀立即向後退了一步,靠近諾其阿,狠狠地盯著他。

    兩人對視片刻,納芙忽地盈盈一禮,居然是很標準的中原女子與人見禮的動作,“感謝將軍這些日子以來的照顧。”

    李清微笑著擺手道:“公主請坐,在這裡過得還習慣?吃得可好,睡得可香?”自己大馬金刀地坐在主位。

    納芙顯得很鎮靜,她其實是一個極其聰慧的女子,明白李清將自己藏在這裡,必定另有所圖,但絕不是貪念自己的美色,那個押送自己過來的定州女官可謂是國色天香,比自己強多了,有這等美女在身邊,自己這樣的草原人又何曾能入他的眼,自己或許在草原上能稱之為美女,但與中原女子比起來,無論是性格,還是膚色,或者媚惑,都差得老遠。

    “吃得很好,也睡得著,至於習不習慣,倒不好說了,草原兒女習慣無悠無慮,縱馬馳騁,現在整日被圈在這院子中,將軍您說呢?”

    李清點點頭,“這倒是不錯,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公主須見諒。”

    納芙微笑,“當然,我是俘虜嘛,能有現在的待遇已是大出我所料,如果來日將軍被我部俘獲,我一定會讓將軍過得比我現在好!”雖在笑,但言辭卻慢慢地鋒利起來。 楊一刀和唐虎不禁大怒。

    李清卻不以為忤,與一個女子饒舌鬥嘴,他卻是懶得去做。

    “聽說公主今天很高興,還唱起了歌!”

    “是啊,今天唱了歌,因為今天是我的生日嘛!”納芙道。

    “哦,失禮了!”李清驚訝地道:“早知是公主芳辰,我應該帶些禮物來。”

    “將軍有心,納芙心領。禮物甚麼的倒不必了,我倒是想知道將軍將我關在這裡,放也不放,殺又不殺,到底有何用意,說出來能讓納芙過一個安心的生日,就很好了,現在著實有些不安心。”

    李清笑道:“這個不急,以後再說,說實話,我現在也還不知道怎麼安置你們,這樣吧,我在崇縣要呆上兩天,明天我便陪公主出去轉轉,看看我中土人情風貌,算是我送給公主的生日禮物可好?”

    能出去透透氣,放放風,當然是好,這些日子,納芙被關在這裡,可是悶得透了。

    “當然好,好極了,終於可以出去了!”納芙拍手笑道。

    李清微笑,這一時刻,倒覺得這個蠻族公主與中原女子倒也沒什麼區別。

    “哦,對了,明天還請兩位換上本地​​服裝,如果兩位穿這身衣服出去,會挨石頭砸的。”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1 02:57 PM

第九十七章:宣言

    用過早飯,李清帶著幾個護衛施施然地來到了關押納芙的諾其阿的院子,揭偉卻沒有再跟來,縣里繁雜事務太多,李清讓他去處理公務,換了一個人來陪著他,其實主要就是為李清擔任解說一職。 在揭偉看來,將軍大人這是來視察來了,肯定會隨時詢問一些新政實施的細節,是以昨天這位官員和揭偉著實辛勞了一番,做足了功課,是以此時這位官員還頂著兩個黑眼圈。 若是揭偉知道李清只不過是與尚海波為泡妞的事吵了一架,出來散心消消悶氣,只怕會氣得大大地吐上一口鮮血。

    李清對崇縣很放心,這裡是他的老窩,在這裡苦心經營了一年,許雲峰臨走之際選定的接班人肯定是可靠而且靠譜的人,是以他根本就沒有想起要問什麼,至於探訪納芙,只是因為來了這裡,一時興起而已,對於這兩個人,他現在還沒有一個切實可行的方案。 只能暫時關押著,看看巴雅爾的反應再說。

    今天天氣不錯,尚未到盛夏,早晨的陽光還很溫和,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有些僥倖還未被曬乾的露珠躺在樹葉上滾來滾去,一不小心,掉落下來,在空中劃過一道七彩光線,便沒入泥土中,無影無蹤。

    候武打開院門,李清便看到​​一身本地姑娘打扮的納芙早已等在院中,而諾其阿則滿臉的不情願,身體扭來扭去,似乎極不適應這些穿起來挺複雜的漢服,有可能他是在納芙阿的逼迫上穿上的,李清想,否則以這個傢伙的性子,只怕真敢穿著一身白族的將領服跟著自己出去。

    “走吧,二位,隨我去看看崇縣的風景吧!”李清示意給二人牽來馬,諾其阿一躍上馬,卻忽略了這身裙裝的納芙,站在馬前,不知怎麼辦才好,這也是諾其阿自己疏忽,一直以來草原女子都是上下馬背如履平地,更別提納芙更是身手遠超一般草原女子。 但納芙現在這一身裝束,卻如何自己上得馬去。

    李清哈哈一笑,躍下馬來,牽過自己的馬,走到納芙跟前,伸手拍拍戰馬的背,那馬跟著李清已很長時間,又是一匹頗通靈性的好馬,頗通主人心意,李清一拍,便前腿一屈,半跪在納芙面前,“納芙公主,是我疏忽了,應當帶一輛馬車來,眼下卻只能這樣,上馬吧!”納芙紅著臉側身坐在馬上,狠狠地瞅了一眼諾其阿,眼中滿是嗔怪之意,李清牽起戰馬,交給一邊的一名看守,道:“你替公主牽著馬!”直到此時,諾其阿才發現了自己的失誤,不好意思地瞟了一眼納芙。

    “李將軍,你這樣帶我們出去,就不怕我們趁機跑掉麼?”諾其阿看著李清隨身只帶著數名護衛,淡淡地問道。

    李清一笑,道:“若是只有諾將軍一人,我一定會將你綁起來,然後弄一大隊人馬看著你,不過現在嘛?你跑不掉,你也不會跑。”

    諾其阿撇撇嘴,知道對方說得是實情,就算現在他放自己走,自己也肯定不會走,納芙在對方手中,而隨同納芙被俘的那些親衛們不知道被李清關到了哪裡,也不知還有沒有命在,他們可不像自己和公主是有身份有價值的人,說不定便被李清砍了腦袋,當成戰功上報了。 想到這裡,便恨恨地盯著李清看了又看。

    “對不起了,諾將軍,是我拖累了你!”納芙低聲道,現在她終於了解到,如果不是自己那天恰好到了上林裡,諾其阿肯定是跑得掉的,結果因為自己,心高氣傲的諾其阿主動投降當了俘虜。

    “公主言重了,是末將沒有保護好公主,才讓公主受此屈辱。”諾其阿在馬上欠身道。

    “好了,二位,我們出發吧,今天我們要去的地方還挺多的,不快一點怕是趕不回來了!”李清似笑非笑地看了二人一眼。

    此時的田間地頭,已熱鬧了起來,無數扛著鋤頭,牽著牧畜的百姓開始走向自家田頭,由於崇縣青壯人口不足,許多婦女便拖著不大的娃兒下地,將小孩往田頭上一放,便自行去勞作,漸漸的,能爬會跳的娃娃們便匯聚到了一起,摸爬滾打起來,不時有受了欺負的小娃娃哇哇哭叫著去找自己的媽,得到安慰破啼為笑以後,又耐不得一人的寂寞,看著小伙伴們玩得熱鬧,便又慢慢地湊上去。 有老人幹得一會兒累了,便坐在田埂上,抽上一袋煙,一吞一吐之間,顯出十足的愜意。 稍歇片刻,便又興沖衝的去伺弄土地,在崇縣的新政下,這些田裡的產出除了少數要上繳為賦稅以外,其它的可都是自己的,秋來收得越多,自己便得到越多,由不得不小心伺候著土地公公。 更有一些軍屬,這土地完全是屬於自己的,不須繳一分賦稅,那乾勁就更足了。

    歡笑聲,哭鬧聲,牲畜們的叫聲,更有一些嗓門好的婆娘高聲唱起崇縣的俚曲,一路行來,倒是熱鬧非凡。

    四下已充滿了綠色,青苗已長得頗高,綠油油肥嘟嘟,讓人看見便不由得期待起秋收的豐碩,曾經戰火造就的荒涼如今已絲毫不見影蹤,不得不說,人類自我療傷本領還是挺強的。 如果不是遠處坡地上那一處處高聳的墳瑩,和插在墳頭上還可勉強分辯得出顏色的紅花綠紙,那這裡幾乎可以類比世外桃園了。

    走得久了,便有人認出李清一行人來,不時有人從田間地頭走到路邊,向李清施禮,李清也笑著一一問話,問他們的身體,今年的生活,家裡的境況,糧食能​​不能支撐到秋收? 繁複而仔細,幾乎包羅了所有一個家庭裡可能遇到的問題,這讓納芙和諾其阿十分的驚異,二人都是草原的貴族,這些小民在他們看來都是賤民,給他們一個笑臉已是天大的恩賜,又那裡知道這麼多的家長里短。

    “李將軍,看來你還真是挺會收買人心的,這麼一番噓寒問暖,還不讓這些賤民對你死心塌地麼?”諾其阿譏諷地道。

    李清正色道:“諾將軍,為什麼說他們是賤民啊,在我看來,他們和我沒什麼不同,也可以說,他們是我的衣食父母,你想想,沒有他們,我們吃什麼,穿什麼,拿什麼去抵擋你們的入侵,可以說,正是因為有了他們的支持,才有我現在的地位,權勢。與你們草原上的那些普通牧民一般,沒有那些牧民,你們怎么生活,你們放牧麼?你們懂怎麼擠奶麼,你們懂怎麼製作酥油茶麼,只怕連最簡單的將牛羊養好都不懂吧?”

    諾其阿冷笑,“我是高貴的草原雄鷹,我的任務是騎上戰馬,拿起武器去戰鬥。”

    李清哼了一聲:“是啊,拿起武器,來搶,來奪,來殺死這些普通的百姓,搶奪他們辛苦種出來的糧食,辛苦織出來的布匹,然後用​​這些沾滿鮮血的戰利品來奉養你們豪華的生活,是麼?”李清揚起馬鞭,指著那些還在田裡耕種的百姓。

    諾其阿臉一紅,反駁道:“李將軍,你用不著教訓我,去冬你殺入草原,是怎麼對付安骨部落的,男女老幼一個不留,斬草除根,要真論起手段,你比我們更殘忍。”

    李清大笑,“諾將軍,你也承認這殘忍了,但我只是做了一次,你就會憤怒,因為我殺的是你們的同袍,但你們每年都來我定州掠奪,你說說,是死在你手裡的定州人多,還是死在我手裡的草原人多?我殺死安骨部落,是因為不能讓你們知道有雞鳴澤這條秘道,那時的我太弱小,禁不起你們任何一個部落的反撲,是迫不得已而為之,但你們每年來襲掠,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嗎?”

    諾其阿不由語塞,他並不是一個不講道理的人,但對於這兩族之間的仇恨,但憑這麼辯來辯去,又如何說得清楚。

    “但凡殺人,殺人者總能找到各種各樣的理由!”諾其阿勉強道。

    不料李清卻點頭表示贊同,“你說得對,對於我們兩族來說,除非一方倒下,無力再發動戰爭,徹底臣​​服於對方,戰爭便會繼續,仇殺便不會停止。這是我們的宿命!”李清深深地看了一眼對方。

    諾其阿冷笑道:“快了,巴雅爾大單于很快就會將你們人打敗,殺死!”

    李清仰天大笑,“是麼?諾其阿,你知道大楚有多大麼?單是一個定州,便能讓你們寸步難進,大楚有州數十,你們這樣一個州一個州打過去,卻不知草原上有多少鮮血可以流!”

    停頓了一下,接著道:“所以,你們以後回到草原上後,不要驚訝,諾將軍,在合適的時候,我會放人們回去,告訴巴雅爾,哦,納芙公主,不好意思,我應當稱他為大單于,叫他等著吧,我李清會打到草原上來的,直到打到他服氣為止。在我的手中,我將終結草原與中原的數百年仇殺,因為他們將因為我而融為一體。”

    聽到李清這幾乎是狂妄般的宣言,諾其阿不由目瞪口呆,納芙雖也震驚,但更多的則是不服氣,一雙妙目閃動,臉色也有些潮紅,“李將軍,也可能是我的父親殺進中原,一統天下,那時,照樣可以終結草原和中原的仇殺,融為一體,不過勝利者將會是草原上的雄鷹巴雅爾,我為之驕傲的父親。”

    李清揚起馬鞭,在他的前方是崇縣那猶如世外桃源的風光,這一瞬間,他真有一些氣沖山河的氣勢,“好,我等著他,卻看我與他,到底誰會是最後的勝利者。”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1 02:58 PM

第九十八章:參觀與警告

    李清敢放出如此豪言壯語,固然有對自己強烈的自信,也是基於中原遠比草原上先進的製度和文化,草原上,還基本處於奴隸制度之下,而大楚,此時早已是封建時代的成熟期,無論是生產力還是別的什麼,都較之草原上領先太多,在李清的映像中,他前世所處的那個時代,在長達五千年的歷史長河中,落後文明戰勝先進文明的案例屈指可數,而恰恰是這幾次,卻都是讓自己的國家進入大倒退時期,最終釀就苦酒,直到李清穿越而來之時,還在苦苦地追趕之中。

    既然自己來了,就絕不會讓這種事情再發生,打垮他們,消滅他們,讓這種苗頭被扼殺在萌芽裝態之下,固然現在大楚是睡著了,而草原正處於上升期,這一點巴雅爾看得很準,但睡著的獅子也不容輕易挑釁,只要讓他醒過來,即便是獅子尚睡意朦朧,全身酸軟,他所爆發出的能量也不是一隻狼所能匹敵的。

    李清要做這個喚醒獅子的人。

    一路走來,諾其阿心中的震驚愈來愈盛,作為去冬入侵中的一員主要將領,他是知道崇縣當時的現狀的,基本上可以說是被他們一掃而空,因為崇縣深處撫遠要塞之後,歷年之來很少受到草原侵襲,是以百姓家中都較為殷實,但在去年被蝗蟲一般的部落聯軍打過之後,已是一窮二白,但短短的不到兩年的時間,在這片殘破的土地上便又爆發出了巨大的生機與活力,這種自我療傷的本領,諾其阿清楚,草原人是很難具備的,一個部落如果遭遇了較大的劫難,往往需要多年甚到一代人來恢復。

    但中原現然不是這樣,他們龐大的人口基數決定了他們可以在短時間內便恢復過來,這一路上,他已看到很多拖兒帶女的人絡繹不絕地走過,李清很自豪地告訴他,這是外州的一些流民,他們失去了土地和財產,但現在的崇縣,不久之後的定州,將給他們土地,給他們房屋,讓他們重新擁有安身立命的財產,所以,他們來了。

    諾其阿悚然而驚,人口始終是決定兩方勝敗的一個重要因數,有了足夠的人丁,便有足夠的兵源,有了足夠的人丁,便能創造出巨大的財富。 巴雅爾大單于曾說過,中原上的土地兼併已愈演愈烈,豪強世族擁有大量土地,而無數的百姓則失去土地,變成流民,這將成為引爆大楚這個龐然大物的導火索,大楚將發生內亂。 大單于說過這話不久,大楚的內亂便率先在南方數州爆發,這曾讓諾其阿等將領歡欣鼓舞,大楚越亂,他們的機會就越大。

    “大楚不可能解決這個問題,因為想要解決這個問題,便需要打倒世家豪族,而一旦世家豪族倒了,大楚還存在麼?這是一個死結,一個誰也不可能解開的死結,往往到了這個時候,改朝換代的機會便來了,為什麼不是我們去結束這一切呢?”巴雅爾豪情萬狀地喊,而諾其阿當時也是那些熱血賁張的將領中的一員。

    但現在,在定州,李清所做的一切,卻正在解開這個結,大量人口湧入定州,將給李清帶來巨大的潛力,讓他越來越強,諾其阿苦澀地想,李清之所以能順利地授田,有這麼多的田地,居然是因為草原部落的多次入侵,將那些豪紳地主殺了個一干二淨的緣由。 這算不算作繭自縛呢! 不行,必須要告訴大單于,李清絕對是一個在大禍害,能早殺一刻,便要早早殺死他,否則他一旦成長起來,有了足夠的實力,草原絕對會深受其害。

    看著與納芙並轡而行的李清悠然自得的背影,諾其阿不由想要不想爆起發難幹掉他呢? 他相信這個距離上,自己猝然而起的話,雖然手中沒有兵刃,但憑著自己的功夫,扭斷他的脖子還是有一定把握的,當然這個代價便是自己與納芙必然要為其陪葬,也許以我們二人的死換來草原的勝利,還是很值得的。

    前面不知李清說了些什麼,居然讓納芙笑了起來,聽到納芙清脆如銀鈴般的笑起,諾其阿剛剛湧起的殺意頃刻間消散的無影無蹤,他頹然地垂下頭,想道,我這是怎麼啦,我害怕了,我怕了李清,所以我想用這樣的手段殺死他,我為什麼要怕他呢? 我今天在這裡並不是因為我的無能,而是因為我要保全納芙,是的,我沒有任何理由怕他,我要在戰場上堂堂正正的戰勝他,這樣才能一洗前辱,這才是草原英雄該有的氣概。

    諾其阿抬起頭,眼中露出亮麗的光芒,前面的楊一刀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回過頭皺眉看了他一眼,而一直伴在他身邊的唐虎更是警覺地提馬向他靠近了一步。

    “這些人推著的是什麼?”納芙好奇地指著路上一批批的推著獨輪車問道,畢竟年紀不大,這一時,她已忘了自己的俘虜身份。

    “哦,這是煤炭。”李清很耐心,“可以用來取暖。”

    “這不是獸炭麼?”諾其阿可不像納芙那麼孤陋寡聞,“他不是有毒麼,怎麼能燒?”

    唐虎嘿嘿一笑:“不知道吧?這獸炭的確有毒,但我家將軍想出了辦法,除去了毒氣,現在我們崇縣,撫遠都用它來取代柴禾,管用多了。”

    “獸炭能用?”諾其阿有些吃驚,據他所知,大楚是沒有人燒這種據說有毒的東西的。 唐虎不屑地偏過頭去,懶得理他,要是不能燒,我們這些人巴巴地挖他做什麼?

    路上有很多這樣的手推車,李清側頭對諾其阿道:“這裡面大部人都是剛到我們定州,雖然給了他們土地,但已錯過了耕種,所以他們便用這種獨輪車推煤炭賣給官府或缺少勞力的家庭,一天下來,養活一家人也是不成問題的。”

    “隨便讓他們挖麼?”諾其阿奇怪地道,如果獸炭能燒,那他便要劃歸為礦藏一類了,而礦,應當是禁止隨便私采的,都是屬於官府或者世家所有。

    “現在可以!”李清笑道,看來諾其阿對中原真的下了一番功夫了解,“現在定州是屬於特屬時期嘛,被你們一搶,大家都吃不上飯了,只能事急從權,等所有一切都穩定下來,當然是要有所限制的。”

    諾其阿默不作聲,心裡卻轉了很多念頭,就他看來,現在的李清就是一個正在破壞大楚潛則的傢伙,這樣的人也許會不容於大楚,說不定不用草原動手,大楚就有人要對付他了。 但願如此,他心裡默默祈禱。

    在一家農舍草草吃過午飯,眾人便又上路,雖然那家人仍然很窮,但做出來的飯菜卻頗有特色,幾樣自家種出來的疏菜,讓李清幾人吃得是有滋有味,幾樣肉食,還是唐虎摸起弓箭,跑出去打來的野兔做成。

    “要論起吃來,還真是沒法與你們中原人比!”納芙吃得很開心,這別具風味的飯菜於她而言還是第一次吃到。 即便是一個小小的農家,也能讓人吃出滋味來。

    李清笑道:“納芙公主,也許以後你能以客人的身份到中原各個地方去轉一轉,會有更多的東西讓你覺得新奇,吃的嘛,倒還是小道,要說起來,我還挺想吃你們的手抓羊肉,喝你們的酥油茶,馬奶酒呢,各有所長而已。”

    納芙目光閃動,“好啊,如果有一天你被我阿父抓到了,我一定請你吃這些。讓你天天吃,頓頓吃。”

    李清大笑,這個牙尖嘴厲,不肯認輸的丫頭,想捉住我,只怕是不用想了,不過要是自己抓住了巴雅爾,讓他來替自己烤羊肉,納芙在一邊替自己倒馬尾酒,倒也是個很不錯的場景。

    再走了一段路,納芙忽地發出驚嘆聲,“天啊,這是什麼地方,真是好漂亮啊!”出現在他面前的,是一個極大的湖泊,湖的中央,一條丈餘寬的大堤將湖泊一分為二,湖邊種滿了各種大樹,特別是在他們的正面,是一排排垂柳,此時垂柳那春意昂然的枝條正隨著風拂過湖面,蕩起層層漣漪,無數鴨鵝浮水而來,幾隻小船上幾個趕鴨人手中持著長長的蒿桿,不時哦哦的叫上幾聲。

    湖的兩側,崇山峻嶺,倒映湖中,更讓這湖泊像是一顆深藏於山中的明珠,讓人見之心喜。 岸邊數十米處,一排排整齊的巨木房屋,更遠一點的地方,則是長勢正好,綠油油的良田。 田隨著山勢越走越高,直沒入那高處不可見之地。

    “這裡是雞鳴澤!”李清淡淡地道,這裡,現在已是崇縣一個重要的產糧地,也是一個重要的肉食生產基地。 當然,也是李清的軍屯點,但關於這一點,李清不會明說,但他相信,以諾其阿的眼光,看到這裡勞作的都是些青壯漢子,還卻明顯紀律性頗強,便會明白一二,他不怕諾其阿知道這一切,也許讓諾其阿知道的更多不是一件壞事。

    “去年,你就是從這裡出去,偷襲安骨完顏不魯的?”諾其阿指著中間的那條大堤。

    “不錯!”李清坦然道:“當初這裡還是一片沼澤,我很幸運,知道這其中有一條秘道,於是便率軍突入草原,那一年,要不是安骨部落裡豐富的繳獲,我想,我熬不到現在,更別提有今天的成就。”

    “那是建立在安骨無數無辜人的性命之上的。”諾其阿厲聲道。

    “無辜?”李清冷笑,“我崇縣戰前有十幾萬百姓,你們來後,不足五萬,這些人去哪裡了?他們手中可有刀槍,安骨部落裡的這些財富是從哪裡來的?便是從這裡,從這裡搶走的,諾將軍,沒有無辜者,只有受害者。”

    諾其阿不再言語,在這個問題上,雙方立場不同,永遠也辯不清。

    “我在這裡挖出了這個湖泊,改造了萬頃良田,修建了要塞堡壘,諾將軍,你們想要從這條秘道打過來,毫不誇張地告訴你,我放一個哨在這裡,就足以讓你們流足夠的血而仍然無法撼動他,但你們卻必須時刻提防我從這裡打出去。日夜警惕的滋味,想必你們草原上的部落現在已經在開始體會了,而我們以前一直便在這種警惕中過日子。”

    “這算是一種警告麼?”諾其阿厲聲道。

    “你可以這麼認為!”
作者: ktr286bp6    時間: 2011-5-1 02:58 PM

第九十九章:消息

    李清想要警告一下尚海波,不要過分插手自己的私事,所以他在崇縣一連呆了兩天,雖然知道尚海波一心是為大局著想,但他心裡仍是很不爽,在他的心裡,公事和私事應該是分開的,但經過這一次,他才發現,這個時代裡,一個領袖想要做到這一點簡直就是不可能。

    兩天后,不管他情不情願,心裡還有沒有氣,他都必須返回撫遠去,因為朝廷的欽差來了。 安頓好諾其阿與納芙兩人,他便快馬加鞭,趕回了撫遠。

    回到撫遠的時候,已是傍晚,走進參將府,便看到尚海波,路一鳴,清風等人已在議事廳里齊集,等候著他,目光一一掃過眾人,特別是在清風的臉上,他停留良久,直到清風臉上浮起紅暈,低下頭去,他才將馬鞭甩給楊一刀,大步走進去,坐在了正中的虎皮交椅上,自己可以有限度妥協,但絕不會屈服,特別是來自於下屬的壓力,該頂住的一定要頂住。

    尚海波的臉色很精采,其一是他想不到這一次的事件李清居然有如此激烈的反應,居然拋下堆集如山的事務,一個人去了崇縣散心,這讓他心裡有些懊惱,自己對於主公的心理仍然沒有把握清楚,李清到底在想些什麼,他始終有一種霧裡看花的感覺,可能這便是李清能讓自己死心塌地為他賣命的原因吧,給你足夠大的權力,給你足夠的信任,但隨時也可以敲打你,讓你知道誰才是真正的老大。 而其二,就是這一次朝廷欽差所帶來的信息,下午欽差來後,有了足夠的黃白之物,讓對方透露一點消息是很簡單的。

    “有什麼消息,說說吧?”李清簡單地道。

    “將軍,不,從現在起我們該叫您大帥了。”尚海波臉上喜氣洋洋,“朝廷已任命您為定州軍主帥,從今天開始,定州便名正言順地是您的了。”

    李清臉上沒有絲毫興奮的表情,“意料之中,沒有什麼可欣喜的。”

    尚海波碰了一鼻子灰,情知李清的氣還沒有消,苦笑了一笑,“其實我們驚訝的是第二個消息,有關於方家的。”

    “哦?”李清稍稍提起了一點興趣。

    “方家放棄了方文山方文海。”尚海波現在說起來,仍是有些驚異,“說此二人所作所為,天怒人怨,讓方家蒙羞,請聖上誅之以正朝綱!”

    李清動容道:“消息確實。”

    “是那欽差透露的,砍他們頭的聖旨就在他懷裡揣著哪!方家壯士斷腕,厲害啊!”尚海波道。 “聽說方家還交了一百萬兩的罰罪銀,自承管教不嚴,出自敗類。”

    “好大手筆!”李清嘆道:“一百萬兩!他們可真是有錢啊,想必聖上收了錢,便不會怎麼為難方家了?”

    “正是,方家現在算是逃過一劫,但這兩個倒霉蛋可就得頂缸了。”

    李清一笑:“他們是死有餘辜,不過這一次,咱們和方家的梁子算是結得大了。恐怕現在方家比蕭家更恨我。”

    “兵來將擋,水來土淹,怕他作甚!”尚海波不屑一顧。

    “戰術上藐視對方,但在大戰略上可就要重視對方了!”李清提醒到,“否則,一個很小的問題就有可能讓我們吃一個虧,更何況方家勢力頗大。”

    尚海波道:“是,我們會注意。”

    一邊的清風接著道:“知道這件事後,我已下令統計調查司調整了對於方家的警戒級別,加大了對他們的滲透。”

    “做得好!”李清沖她點點頭,看她欲言又止地樣子,奇怪地問道:“怎麼,還有什麼事嗎?”

    “這個,是有一件事!”清風吞吞吐吐,有些遲疑,在李清一迭聲的摧促之中,才道:“這件事是關於將軍您的,不,是關於將軍您的母親的。”

    “我母親?”李清一驚,說實話,自從穿越而來,佔據了這個身體之後,他的腦子裡真還沒有想起過這個問韙,聽清風一說,陡地一個熟悉的身影便浮上了心頭,一股淡淡的悲哀也在心裡出現。

    “怎麼啦?”李清探出身子,問道。

    “是這樣的,朝廷的職方司在我們定州有探子,這些探子​​基本上在我們的監控之中,昨天,我的手下從他們那裡得到了一個消息,說,說是您的母親大人在候府中過得甚不如意。”

    李清冷笑,“一直便是這樣,否則我怎麼會走?母親大人受苦我早就知道,很快我便會算算這筆帳,這種日子馬上就會結束了。”

    “可是,可是這回有些不同往常。”清風說話都有些不利索起來,臉蛋也漲得通紅。

    “到底是什麼,你快說,難不成又打了我娘?”我娘這兩個字從嘴裡吐出來,李清覺得有些怪怪的。 但同時,心裡又湧起一股奇怪的情緒,好像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看到李清已有暴走的跡象,清風立即便道:“職方司那些人說,李將軍在這裡威風八面,殺得蠻子魂飛膽喪,但卻不怎麼講孝道,他的母親在候府裡一天卻黑涮洗全府的馬桶,又髒又累,他居然也不聞不問。”

    砰的一聲,堂上傳來一聲巨響,眾人駭然起立,李清一把掀翻了面前的大案,臉孔扭曲,面容猙獰,“你說什麼?涮馬桶?”

    清風也被嚇了一跳,他還從不沒有看到李清有如此失態的時候,此時的李清直如要擇人而噬。

    “大帥息怒!”尚海波看到李清失態若斯,趕緊道:“大帥,這也許是朝廷為了離間您與李氏的關係,方才如此胡言亂語,清風,這些人抓起來沒有,嚴刑拷問。”

    清風搖搖頭,“人都抓了,也拷問了,但這些人說的確如此。”

    李清冷笑道:“離間,你肯定是說對了,但這件事,卻絕對是真的,朝廷職方司的袁方是個老手,怎可能用子虛烏有的事情來說事,他只不過是借勢使力,讓我知道罷了。”

    “威遠候,哼哼!”李清語氣中充滿了恨意。

    “大帥,威遠候是您的父親!”尚海波趕緊道,他不願讓李清說出什麼大逆不道的話來,趕緊打斷:“再說了,此時威遠候尚在南方剿滅反叛,這件事,他肯定是不知道的。”

    “裘氏?”李清一拳擊在身後的牆上,“別以為你是蘭亭候的女兒,我就不趕動你。”眾人相顧失色,這時代的家庭關係,真要論起來,裘氏要算是李清的嫡母,而李清的親生母親只能叫做生母,嫡母的地位可遠高於生母。

    “大帥,此事的真偽,總要等您回到京城洛陽之後才能計較。”尚海波道。

    “清風,統計調查司現在在洛陽布下網了麼?”李清讓自己稍稍冷靜了一下,問道。

    “以前我們的重點一直都在蕭方兩家以及草原蠻族那邊,對於京城洛陽不沒有來得及佈網,只是灑了幾粒種子過去,要想成規模,恐怕短時間裡還不行。”清風道。

    “嗯,抓緊時間,在洛陽把網儘早布好,記住,洛陽的網不僅要網絡那些地下勢力,下級官員,更要注重上層佈置,這些方面,你和茗菸商量,她在這方面有經驗。”

    “是。將軍!”清風道。

    李清心裡煩燥,也無心再議事,對尚海波道:“明天的迎接欽差一事,尚先生負責安排吧,反正就是一個形式,不就是讓我到洛陽受封麼,我到時出場就行了。”

    尚海波點點頭,“是!”

    “那就先這樣吧!”李清點點頭,對眾人道:“有什麼事我們過了明天再說。清風,你留下來,陪我去見見方文山方文海這兩個雜種。”

    李清心裡有氣,他決定要去撒撒氣了,這兩個人一直便作為重要人犯關在統計調查司,清風要從他們的嘴裡撬出一些方家的重要東西來。

    清風初聽到要自己單獨留下來,臉色便又有些不安起來,但接著聽到後面的一句話,方才放心,知道自己想多了,不由得臉上又浮起了紅暈。 讓李清看得怦然心動。

    尚海波搖搖頭,無可奈何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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