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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柔 - 熊樣毒神醫【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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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jicf2e3
時間:
2011-3-28 10:41 AM
標題:
元柔 - 熊樣毒神醫【單】
本帖最後由 澄澄澄 於 2011-3-28 07:27 PM 編輯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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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這丫頭求醫也要求對物件啊,找上他這個毒醫做什麼,
都表明不下山、不救外人,但她彷佛聽不懂人話,死賴著不走,
甚至誤會他是「神醫」的爹亂求一通,等終於搞清楚了,
又異想天開要他收她為徒,說這樣就不是外人,他可以救她爹,
煩死人了!好,既然她這麼堅持,他也不是那麼不通情理,
只要她能「徒手拔樹」,他就讓她喚聲師父,呃……
天哪,讓她留下來真是他這輩子最錯誤的決定——
本想給她點苦頭吃,讓她知難而退,怎知卻先賠上自己的廚房,
而且她那一身「天賦神力」,陸陸續續毀了他不少東西,
為避免山上小木屋變成木屑,他被迫帶著她搬回山下大宅子住,
雖然她依舊老是惹麻煩,可自從得知她因怪力受了許多委屈,
尤其看到可愛有活力的她,不經意流露出來的孤單神情,
他不自覺對她多了抹憐惜,甚而動了心,想要照顧她一生,
只不過「那件事」發生在即,他不得不先將她趕出門……
【出版日期】2010/8/6
【出版社名稱】新月
【書系及編號】花園系列1392
作者:
jicf2e3
時間:
2011-3-28 10:43 AM
我眼中的元柔 小澄澄
各位“看”眾朋友們,大家好呀!我是青春無敵古錐的小澄澄!相信你們一定不認識我(謎之音:那你還介紹那麼多),哎唷!看完序就認識了咩!
在今年的七月的某日,就在我拼命沖五十五等的時候,竟然有人叫我寫序……心裡頓時浮現你把我殺了算了,不過我還是認命了……廢話不多說,進入正題!
我眼中的笨柔,個性是非常正向的,她只要寫悲傷的文,那段時間就會陷入悲傷狀態,所以她只好改走搞笑路線,也就有這本書的誕生(歡呼~耶)。
我真的很喜歡故事裡的女主角喔!她就是俗稱的——力拔山河兮蓋世啊~超厲害的!女權至上,萬歲!
有這樣的女主角應該也和親愛的柔柔的個性有關吧!她很搞笑,但也很多愁善感。
我記得有一次她的電腦整個壞掉,她的文要重打,她整個哭了,都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每個作家電腦報銷應該都是這樣吧),害我心裡也跟著不舒服,所以就聽她哭訴,再加上她是射手座的(跟我一樣),所以習性我想各位讀者應該都知道了吧,哈哈!
各位親愛的,不管你們是第一次或是之前看過柔柔的作品,都要用心看呦!因為真的超好看的~像我看過一本之後,就愛上她了,現在看到她,就一直催她寫稿,這樣才會有更多的書可以看,所以請大家跟我一起發動念力,一起說:“元柔趕快寫稿,我們永遠愛你!”
是時候該閃人了,大家莎喲娜娜!
(加注:感謝澄澄在我最需要幫忙的時候寫了這篇序——因為阿柔真的腦袋空空= =”死皮賴臉硬要纏著她幫我寫,嗚……感動ㄋㄟ所以阿柔決定了,每個好友都輪過一遍,我再來寫序吧!)
作者:
jicf2e3
時間:
2011-3-28 10:44 AM
楔子
花香馥馥,春風頑皮,穿梭過每一株杏花,惹得杏花不滿,一朵朵潔白的小花翩翩落地。
杏花林中有座小巧的涼亭,一名少年坐在亭內,俊眸輕閉,深深吸進一口花香,薄厚適中的唇滿意地揚起,身處在這片唯美的杏花林中,讓他忘記了時間的流逝,悠閒自在。
啜一口杯中的茶,茶香撲鼻,入口先苦後甘,韻味無窮,突然聽到細微的腳步聲,眉半挑,閉眸依舊不動。
腳步聲越來越近,杏花的香味突然摻了抹苦澀的藥味,隨著輕風送入少年的鼻中。
“小哥哥,你在這裡幹麼?”稚嫩甜膩的童音好奇地探問。
睫羽輕顫,徐緩地睜開了眸子,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巴掌大的小臉,紅撲撲的臉蛋上鑲嵌著一雙亮晶晶的眼眸,嬌憨可愛地偏著頭,好奇地望著他,身上穿著單薄的白色中衣,手裡抱著一個小布娃娃。
兩道劍眉擰了起來,“妳是誰?”他沒有在這裡見過她,而且這女娃兒怎麼會只穿著中衣就在後院裡晃?
嬌憨的小人兒嘟起小嘴,“是蘋蘋。”冷風吹得她小小的身軀直打擺子,下意識地,她往少年又靠近了幾步,想要汲取他身上的安全感。
少年先是疑惑地看著她,思量了一會兒,是的,他記起來了,姑姑似乎請她好友一家來府敘舊,這從沒見過的小丫頭,多半是那家人的女兒。
“妳娘呢?”怎麼讓她一個人亂走?少年望著她,隱約覺得有點不對勁。
紅嫩嫩的小嘴彎了下來,“不知道,蘋蘋醒來後,娘就不見了。”小手抬起來,拉拉少年的衣袖,“小哥哥……蘋蘋好熱。”
好熱?眼底閃過一道精芒,少年抬手探向她的額頭,觸手的溫度熾熱,果然在發高熱!方才他就覺得有些奇怪,明明還是三月乍暖還寒的天氣,她只穿著一件單薄的中衣,兩頰怎麼可能還如此紅潤,原來是病了,他連忙拿起一旁的披風,為她覆上。
“蘋蘋好熱。”掙扎地想脫掉,她好熱,為什麼小哥哥還要給她穿衣服?
“小笨蛋,妳生病了,別亂動。”他抱起小人兒,她身上的高熱透過衣物滲進他的身體裡,雙頰微微一紅,有些窘然。
長這麼大,他還是第一次抱女生,雖然只是個小女娃,但還是有些羞澀。
病得迷迷糊糊的小丫頭,看著近在咫尺的小哥哥,小小的手掌摸上他的臉頰,憨甜地笑著,“小哥哥……好舒服喔!”小哥哥的懷抱好舒服。
少年撇撇嘴,被抱著當然舒服了。他隨師父練武都幾年了,體內的真氣流動自保他不畏寒冷,他打算抱她去找姑姑,這小笨蛋病得不輕,再不治療,只怕燒過了頭,以後會變得憨傻。
“小哥哥,真好看。”甜膩的童音嬌嫩的說著,一雙大眼焦距有些對不准,她喜歡這個小哥哥。
聞言,少年感到好笑,“妳也知道什麼叫好看?”才幾歲的小丫頭,就懂得分辨美醜了嗎?
小人兒賴在他懷裡,用力點點頭,“好看。”虛弱地回應他,賣力地給他一個甜笑。
瞧見她虛弱的笑花,少年心一緊,抱著她的雙手不禁收緊了些,“閉上眼休息,別說話了,好乖。”
“好。”渾身舒舒服服的,小人兒柔柔眼睛,一陣陣倦意襲來,閉上眼便睡著了。
“蘋兒!蘋兒—”一聲聲焦急的呼喚從遠處傳來。
少年循聲望去,就見一名婦人在杏花林中穿梭,不停地喊著,清麗的臉早已經哭花了,表情慌亂心痛。
婦人身旁還站著一名男子,也是一臉焦急,四處張望時正好對上了少年的視線,同時也看見在他懷中沉睡的人兒,隨即扯了扯妻子的衣袖,慌亂地直奔而來。
少年低頭望著懷中嬌憨的小臉,抿嘴一笑,“小笨蛋,看樣子妳粗心大意的爹娘來了。”
話說完的同時,婦人跟男子同時沖到他面前,婦人哭啼著伸手抱過女兒,“嚇死我了,嗚嗚……還好、還好……”
男子這也才松了口氣,他同妻子一起來友人家敘舊,沒想到小女兒卻突然病倒了,方才妻子只是去廚房端個藥湯,沒想到一轉眼回來,女兒就不見了,嚇得他們夫婦倆到處找。
“是這位公子找到小女的嗎?謝謝、謝謝!”男子感激地握住少年的手。
少年不動聲色地收回手,“不必言謝,她病得不輕,快帶她回去休息吧。”他也該走了。
夫妻倆抱著女兒又哭又笑的,跟少年再次道謝後,才轉身離開,走沒幾步,婦人注意到女兒身上的披風。“這披風?”她沒做過這種披風給女兒。
“莫非是方才那位公子的?”男子急忙轉頭尋找方才那位公子的身影,一愣,這杏花林中哪還有人?
“相公……”婦人有些害怕地揪住丈夫的衣袖。
這時候,風一吹,整座杏花林都在飄搖,一時之間,竟有種詭異的氣氛,兩人都害怕得縮起肩膀。
“我們還是快走吧。”男子攬著妻子的肩膀,決定還是快走為妙,才眨眼間的工夫,公子就不見了,該不會是遇到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吧?
“哦、哦好!”婦人也有些害怕,抱緊女兒,隨著丈夫快步離開。
等到他們走遠了,少年才從樹上輕盈地躍了下來,摸摸下頷,輕笑一聲,轉身大步離去,徒留杏花依舊隨輕風飄舞,滿林花香馥馥……
作者:
jicf2e3
時間:
2011-3-28 10:45 AM
第一章
雅致的房裡彌漫著一股悲傷的氣息,嗚咽聲不停,還夾雜著混濁不順的呼吸聲,只見一名臉色蒼白的中年男子躺在榻上,儼然就是久病即將離世之人。
一名婦人和一名年輕男子守在榻旁,三人的容貌看起來有幾分神似,明顯是一家人,兩人神色都顯得哀傷。
但若再仔細點瞧,就能發現可疑之處—榻上的中年男子,猛的一看確實像是久病之人,臉色蒼白如雪,但垂放在錦被外的手,卻紅潤飽滿,而且緊閉的雙眼,睫羽不停地顫動著,總會偷偷掀開眸子,瞄向緊閉的房門,似乎正在等待著什麼,而榻旁一臉哀傷的兩人更是誇張,雖然哭聲不斷,但兩頰不見半絲淚痕,眼神透露出來的,要說是悲傷,還不如說是緊張還較為恰當。
驀地,“砰”地一聲巨響,脆弱的房門被硬生生撞開,門板幾乎都快掉下來了,可見推門之人力氣有多大。
房裡三人心頭一跳,腦海裡同時冒出一句話:來了!
只見一名嬌小的少女喘著氣站在房門口,一看見躺在榻上的人,淚水馬上滑下,三步並作兩步沖上前去,緊緊抱住榻上的人,大喊道:“爹—您不要拋下蘋兒啊!”
婦人一見到女兒這麼大力的撲到丈夫身上,臉色瞬間慘白,跟榻上的病人有得比,緊張的吞了口口水,七手八腳的扯開女兒,“蘋兒,先放開妳爹。”要死了,老頭子沒事也讓她那一身蠻力給勒死了!
雙眸緊閉的中年男子,嘴唇不自然地抖了幾下,五官都擰了起來,接著悄悄睜開眼,連忙對兒子使眼色。
痕蘋兒看見爹張開眼,激動的握住他的手,“爹,您沒事吧?”紅通通的臉蛋上,滿是擔憂。
“喀喀”兩聲,手骨傳來怪異的聲音令躺在床上的痕大張著嘴直喘氣,額頭上突地冒出大顆、大顆的汗珠子。
見狀,痕蘋兒嚇了一跳,立刻鬆開手,“爹?”她方才根本沒出什麼力啊。
痕政常收到父親痛苦萬分的“暗示”之後,趕緊開口,“小、小妹,妳快去倒杯水給爹喝。”要命啊,再讓小妹這麼折騰下去,爹就算沒病,也去了半條命。
痕蘋兒下意識地退開幾步,神色有些慌亂,看著痕政常手指著花廳,愣愣地回道:“好……”爹不是病重了嗎,怎麼這個時候還要喝水?雖然覺得有點奇怪,但也沒有想太多,轉身就往花廳走去。
待女兒離開後,躺在床上的痕大馬上掙扎著想坐起身,“我不要演了,那丫頭差點沒把我這身老骨頭給捏碎!”女兒的蠻力他可受不起。
說起痕家,在洛陽城可算是頗有名氣,只是……今年元宵前,痕家出名的是他們的善心,幾代以來都是經營布莊生意,洛陽城中,孰人不知痕家是積善之家,只不過這個美譽,在今年的元宵節給毀了,毀了它的,正是痕家唯一的千金—痕蘋兒。
倒不是說痕蘋兒有多壞心,相反的,她不但單純善良,還時常佈施城裡一些乞兒吃食,這麼好的一個姑娘家,加上痕家頗為富有的家世,該是個人人搶著要的媳婦才是,只不過……
不但沒有人人搶著要她做媳婦,她反而還是洛陽城中唯一一個即將年屆二十,卻還未出嫁的姑娘,原因就在於她自出生後,天生神力、力大如牛,一拳可以擊碎石頭,痕家兩老知道後,費盡心思,極力守住這個嚇人的秘密。
然而,就在今年元宵,十八歲的痕蘋兒同娘親去廟裡參佛時,突然地牛翻身,一陣天搖地動,原本安置在檯子上的金佛像,也被震得倒下來,眼見娘就要讓佛像給活活壓死,痕蘋兒想也不想就馬上沖上前去,只用一隻手,就撐住那尊純金鑄造的大佛像。
在場還有許多前來上香的百姓,一時之間,所有人都讓她給嚇傻了,這件事傳開之後,原本要迎娶痕蘋兒的未婚夫急忙打退堂鼓,寧可付出一大筆銀子,也堅持要退婚,從此以後,洛陽城裡沒有一戶人家敢上門提親,畢竟,誰肯要一個一拳就有可能打死自己的妻子。
痕夫人當然沒辦法生氣,因為女兒是為了救她才會讓秘密曝光的,只是眼見女兒都快二十歲了還嫁不出去,還成天淨收留些沒用的人,再這樣下去,就算痕家有金山銀山,總有一天也會坐吃山空,苦思之下,終於讓她想到個一舉兩得的辦法。
“死老頭,給我躺好!戲都演一半了,哪容得你說不!”痕夫人錢妲狠揪著丈夫的耳朵。
“娘,這樣好嗎?小妹又沒做錯什麼事,幹麼硬是要把她騙出府?”痕政常不安的回頭瞄著妹妹的身影。這娘也真是的,沒事讓爹裝病幹啥,唉……
這痕錢妲想的主意,也沒多少心機,就只是想把女兒給騙出門一陣子,好讓她有時間整頓府裡那些吃閒飯的人,女兒要是待在府裡,肯定會哭哭啼啼的阻止,等府裡都安頓好了,再想辦法為女兒牽一門親事,到時候再讓她回來等著嫁人就成,如今正在進行計畫的第一步。
痕錢妲惡狠狠瞪著眼前的兩父子,“都給老娘閉嘴!”露出牙齒,陰森森地笑著,“誰要擋著我的事,就給我吃不完兜著走!”眼角瞄到女兒轉身要往回走,她連忙低吼,“快躺下!”
痕大雖然不太情願,但有一個母老虎的妻子,他只好乖乖躺回榻上,一綹髮絲順勢垂下,他下意識地伸手將髮絲拂開。
“爹,你把粉給抹掉了啦!”痕政常看見他的舉動後,壓低嗓子著急的低叫,原本抹在痕大臉上裝病用的白粉,讓他給抹去了大半,額上健康的膚色露了出來。
“你這死老頭,存心的啊!”痕錢妲氣得咬牙切齒,瞧女兒已經慢慢走回榻邊,索性豁出去了,“老爺啊老爺—你怎麼忍心丟下妾身一人啊~嗚嗚嗚嗚……老爺啊—”她誇張的撲倒在丈夫身上,聲淚俱下,巧妙的用一手的袖子遮住丈夫的額頭,另一隻手則用力捶打他的胸膛。
痕政常在一旁看得心驚膽跳,娘的手勁可是拳拳到肉啊,每一下都打得爹的五官皺一下。
痕蘋兒眼眶一紅,雙手顫抖,杯子都快要拿不住了,“爹!”娘哭得那麼傷心,爹該不會是撐不住了吧……
痕錢妲舉起手,假意用袖子拭淚,趁機偷瞄一下女兒的神情,不同於她的假意,女兒可是貨真價實的悲痛,心裡的罪惡感頓時冒出頭,遲疑了下,一咬牙,戲總是要演完的,要是現在讓女兒知道一切是場騙局的話,她不就會更傷心,還不如騙到底!
痕錢妲又偷偷對兒子使了個眼色,但痕政常卻一臉為難,用眼神說著“不要”,因為他實在不願意跟父母一起欺騙一向善良的妹妹。
痕錢妲氣急敗壞地瞪著他,身子一轉,改撲到兒子身上,“常兒,你不是有話要對蘋兒說嗎?”手偷溜到兒子腰側,狠狠擰著他的肉。
痕政常痛得五官一扭,不動聲色地抓住娘的手,“我知道、我知道,我說、我說!”娘下手真狠,肯定都瘀青了。
“哥?”痕蘋兒雙眼含淚,不解地望著他。
掙扎再掙扎,痕政常像是終於下定決心,抬頭看向妹妹,“那個……小妹,妳有聽過一個叫鳳甫的大夫嗎?”濃重的罪惡感盈繞於心,看著妹妹那雙澄澈的眼眸,心裡哀號著—老天爺,他是萬不得已的,千萬不要劈死他!
搖搖頭,“沒聽過,他……可以救爹嗎?”大哥特別提到他,難不成他可以治好爹?
痕政常點點頭,“妳也知道,爹昨晚突然發病,娘請了城裡所有的大夫,每個都說救不了。”真佩服娘,為了將小妹騙出門,真是無所不用其極,連收買大夫這種事都做得出來。
“我知道。”痕蘋兒拭去頰邊的淚水,愁眉不展。為此,她一夜未眠,在房中跪著祈求菩薩能夠救救爹。
“城裡的大夫向我說過,爹的病,只有這位大夫可以醫治,據說他醫術如神,能起死回生,他甚至還有個稱號叫‘少年神醫’。”痕政常說得很心虛,看著妹妹純真信任的大眼說謊,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氣。
“那、那還等什麼,我們快去請他來啊!”一聽到這,痕蘋兒急忙拽起裙襬,就想拉著兄長往外走。
痕政常趕緊擋住她伸來的手,“等等,我話還沒說完,這位大夫並不住在咱們這。”
“那他住在哪?”
他看了娘一眼,“正確的地方我們也不知道,但是聽城中的大夫說,他在長安好像有親戚,娘說那位親戚她正好識得。”哪來的鳳甫?呿!全是娘胡謅的,不過長安有位娘的好友倒是真的。
“長安?”痕蘋兒輕咬下唇,那裡離洛陽說近不近,說遠也不是很遠,但至少也要半個月以上的路程才到得了。
見女兒似乎已經慢慢上鉤,痕錢妲又上場了,她露出極為憂傷凝重的表情,伸手覆上女兒的手,“蘋兒,娘可以拜託妳跑這一趟嗎?”若有所思的回頭看了躺在榻上的丈夫一眼,接著又望向女兒,“妳也知道,鄉試的時間快到了,妳大哥要全心準備,我要照顧妳爹,家裡只有妳了。”
她一心只想把女兒騙到長安的好友家住一陣子,好讓她有時間可以解決洛陽這邊所有的事,根本不在乎扯了什麼離譜的謊。
只要給她一段時日,她肯定能幫女兒找個如意郎君,到時候看哪家的三姑六婆還敢再長舌,說她女兒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婆!
娘說的前半段話,痕蘋兒還聽得懂,但對於後半段不免有些疑惑,眨著沾著淚珠的眼兒,看向大哥,“哥,你什麼時候要考鄉試了?”奇怪,爹不是要讓大哥接掌家業嗎,怎麼又突然要他棄商從文了?
痕政常還來不及回話,痕錢妲的手肘就先往他的肚子頂去,痛得他臉色發白,半句話都說不出來,她便趁機,又更用力的握住女兒的手,“哎呀,總是得讓妳大哥試試,十年寒窗苦讀,不也是等這一刻嗎?”垂眸斂眉,一臉不舍,“女兒啊,娘知道妳一個女孩子家出門不妥,但,現下我和妳哥實在是走不開啊……”
痕蘋兒看著娘依舊細嫩的手,心裡頓生一股不知哪來的勇氣,用力地點頭,“娘,您怎麼這麼說呢,蘋兒知道了,我這就準備動身,一定會將鳳甫給帶回來的!”
成功了!痕錢妲極力抿去唇角得意的笑容,故作哀傷,“那就拜託妳了。”
至於痕大父子倆,偷偷對看一眼,同時露出一抹苦笑,善良單純的蘋兒,怎麼鬥得過精明的痕夫人,唉……
看著躺在榻上的爹,痕蘋兒不疑有他,暗自下定決心,她一定要將那位鳳甫神醫給帶回來,治好爹的病!
“咿呀”一聲,漆得朱紅的門扉被緩慢地推開來。
痕蘋兒拿著個小包袱,望著娘親,“娘,您不用送了,蘋兒自己會照顧自己的。”
痕錢妲不舍地拍拍女兒的臉頰,接著厲聲吩咐隨行的護衛跟奴僕,“你們要好好照顧小姐,知道了嗎?”
雖然是她把女兒給騙出門去,但還是捨不得愛女吃苦,早就為她打點好了,這趟出遠門,說穿了也只是讓女兒去好友家住一陣子而已,至於好友那兒,她也早就通知了。
“是,請夫人放心。”隨行的護衛莫言含笑點頭。
“莫言,你要好好看著蘋兒。”痕錢妲丟給他一個“給我小心一點”的眼神。
莫言頷首,他是除了主子之外,唯一一個知情的人,看著夫人為了把小姐惹出來麻煩給扔出府去,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他真覺得好笑。
“蘋兒,這鳳神醫的親戚柳家就住在長安城裡,是個大富人家,記得要守規矩,莫叔會帶妳去,這封信妳收好,”痕錢妲從袖裡拿出早就寫好的書信交給她,“等妳到了柳府,把信拿給柳夫人看,到時候她會告訴妳鳳神醫住在哪兒,柳夫人還未出嫁時,跟娘是好友,她肯定會幫這個忙的。”她細心的交代,其實信上寫的都是拜託柳夫人想辦法將女兒拖住一段時日。
痕蘋兒小心翼翼地將信收入包袱中,“娘,我知道了,您放心,我會照顧自己的。”
說完,她轉過身,想拿起一旁丫鬟捧在手裡的包袱,沒想到丫鬟卻顫抖了一下,退開幾步,害怕的看著她,她的心頓時一沉,強忍住想哭的衝動,慢慢地將手縮回來。
苦笑了下,她現在離開,也算得上正是時機了嗎?
“小妹,都是大哥沒用,才要讓妳走這一趟。”痕政常很是哀怨的瞟了娘一眼,若不是礙于娘的威脅,他真的不想讓小妹無緣無故去找個根本不需要的大夫。
他是這麼覺得啦,但實在沒膽子說出來。
“哥,你不要這麼說嘛,鄉試這麼重要,我們痕家能不能揚眉吐氣全看你了,我是妹妹,這種事本來就應該我來做的!”痕蘋兒反過來安慰他。
痕政常眨眨眼,無言以對,要是被小妹知道,鄉試只是用來騙她的幌子,不知道她會不會當場賞他這個哥哥一頓打?
“小姐,時間不早了,咱們出發吧。”莫言看了看天色,上前催促。
“娘,您保重,我一定會將鳳甫帶回來的。”依依不捨的揮揮手,痕蘋兒在丫鬟的扶持下,坐進在一旁等候許久的馬車裡。
等到車簾一放下,痕錢妲馬上抓著莫言走到一旁,“莫言,小姐交給你了,記得,多拖一些時日再回來,這死丫頭帶回來的閒人太多,一時半刻還沒辦法全部趕走呢!”
“是,小的知道,夫人放心吧。”莫言笑著點頭。
“說到底,這趟路還不就是這死丫頭自己惹來的,心眼就那麼一丁點,見不得有人沒飯吃,老是將街上的乞丐都請回府裡當大爺,痕府遲早會讓那些人給吃垮。”痕錢妲想到就氣,女兒就這點講不聽,善良到變成一個濫好人,再不將這個濫好人騙出府去,痕府總有一天要換人當家了。
估計這趟出門,少說也要兩個月才會回來,夠她安排那些大爺的去路了。
“夫人,我們走了。”莫言揮揮手,馬車緩緩駛動。
“要好好照顧小姐!”痕錢妲站在門口目送馬車離去,直到再也看不見一行人的身影,才收回目光,“呵呵呵……”恐怖的笑聲緩緩從她嘴裡逸出。
痕政常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娘?”嚇死人了。
痕錢妲偏著頭,展開一抹邪笑,“該是清理垃圾的時候了……呵呵呵……”家裡唯一會阻礙她的人已經離開了,現在,她終於可以動手了!
痕政常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唇角,額上滲出一層薄汗,他是不是該慶倖,還好他的個性一點也不善良、單純,要不然……
遙望著街尾,他搖搖頭,小妹的下場,真的可以讓他引以為鑒啊……
作者:
jicf2e3
時間:
2011-3-28 10:45 AM
第二章
用過晚膳後,痕蘋兒獨自坐在房中想些事情。
她已經來到長安半個月了,這半個月來,柳叔和春花姨都很照顧她,只是遲遲都沒有鳳甫的消息,這該怎麼辦才好?
思前想後,她決定向春花姨說一聲,她想出門打聽看看有沒有鳳甫這個人的消息,她總不能老是坐在柳府裡枯等。
一確定這個念頭,她連忙站起身,整了整衣衫,走出房間,便要往柳叔的書房走去,聽下人說,這個時候,春花姨跟柳叔都會待在書房裡。
“小姐,這麼晚妳要去哪?”痕蘋兒才走出房門沒幾步,隨身丫鬟小青就發現了。
“我想去找春花姨。”
小青看了看天色,“小姐,這麼晚了還去叨擾柳夫人休息,不太好吧。”都到就寢的時間了。
“我知道,我想去同春花姨談些事,走吧,掌燈。”痕蘋兒不想再浪費時間,爹的病還不知道能拖多久,她要快點找到神醫才行。
聽小姐這麼吩咐,小青也只能趕緊拿起一旁的燈籠,跟上她的腳步。
兩人繞過層層回廊,途中還遇上幾個守夜的護衛,在他們的指點下來到書房門外。
痕蘋兒舉手正準備敲門,便聽到從書房裡傳出談話聲,她的手頓時停在半空中—
書房裡,柳皓雲放下看到一半的書,瞧著坐在他前方,正低首繡著手絹的夫人,“蘋兒那孩子還要待多久時日?”
鳳春花停下動作,抬眸看著丈夫,“怎麼了,你不喜歡蘋兒?”
柳皓雲搖頭,“不是不喜歡,只是妳同痕夫人這樣做,似乎不太好。”他不贊成妻子蹚這渾水,再加上這些時日相處下來,發覺蘋兒這孩子心性不錯,他總覺得這麼做,她日後要是知道了,心裡一定會很難過。
鳳春花很是無奈的歎了口氣,“我也知道,怪只怪我年少無知,認識錢妲,上了賊船,現在想下也下不成了。”
門外的痕蘋兒疑惑的擰起眉,錢妲……是娘的閨名,柳叔說春花姨跟娘這樣做不太好,指的是什麼事呢?
“蘋兒不是要找鳳甫嗎?為何不告訴她鳳甫的消息?”柳皓雲又問道。
鳳春花斜睨他一眼,“你是跟我說笑的吧!找鳳甫?她是要找鳳甫治痕大的病呢!”痕大根本沒病,讓蘋兒去找鳳甫幹麼,讓鳳甫幫忙毒死她爹嗎?
柳皓雲忍俊不住低笑,“那也不錯,痕夫人不是要妳多拖點時日,讓蘋兒去找鳳甫,也能安撫蘋兒的心,一舉兩得。”
“鳳甫現在住哪兒,你是不曉得嗎?”鳳春花搖頭,“自從四年前,發生那件事之後,鳳甫就躲在那個偏遠的地方,怎麼也不願再回到家人身邊,整日在山上拈花惹草,還把自己弄成那副模樣,真是的!”講到鳳甫,她也是一肚子怨氣。
那孩子不過是識人不清,雖說害死了不少條人命,但也非那孩子的錯,怎知那孩子從此變了心性,就在山上長住下來了。
“他開心就好,兒孫自有兒孫福。”柳皓雲安慰她。
“他開心,我可不開心,咱們的外孫都九歲了,但鳳甫都二十六了還沒有成家,每次只要見到弟妹一次,她就哭訴一次,聽得我耳朵都快長繭了。”
“過些日子再去看看他吧,就在商山洛水而已,離這兒也不過幾天的路程。”說完,柳皓雲又再次把書拿起來看。
“要去你自個兒去。”鳳春花撇開頭,“馬車只能到一半的路而已,鳳甫不是住在熱鬧的洛水鎮上,他可是住在深山裡,要走上好一段路,我才不去吃苦!”
“好好好,叫兒子去……”
接下來書房裡再傳出什麼談話聲,痕蘋兒已經沒在聽了,她縮回手,小心翼翼地不發出任何聲響,拉著小青躡手躡腳地往回走。
直到走離書房一段距離之後,小青才忍不住問:“小姐,妳方才怎麼不敲門進去?”她剛才站得比較遠,只隱約聽到書房裡有聲音而已,卻聽不清楚說了些什麼。
“不用了,沒關係。”痕蘋兒搖搖頭,心裡卻是滿滿的疑惑,為什麼春花姨不肯告訴她已經有鳳甫的下落了呢?娘又要春花姨拖什麼時日?
“小姐?”小青看她表情凝重,有些不安的低喚了聲。
“妳去休息吧。”兩人此時正好走回痕蘋兒所住的客房門口,痕蘋兒擺擺手,便逕自走進房裡。
得不到答案的小青也只能乖乖的吐氣點頭,將手上的燈籠掛回廊道上,回到隔壁的小房間休息。
房裡,痕蘋兒坐在桌旁,看著閃爍晃動的燭火,許久之後,唇一抿,眸光熠熠發亮,拿起桌上的文房四寶,想了一會兒之後,提筆揮毫……
翌日—
“柳夫人!柳夫人!”急促的呼喚聲伴隨著敲門聲不停地響著。
仍在睡夢中的柳氏夫婦漸漸轉醒,一個震動,鳳春花睜開惺忪的睡眼,看見丈夫下了榻,披上外衣便走去開門。
柳皓雲眉頭輕皺,“一大清早做啥大呼小叫的?”瞧外頭的天色,現在天際才微微泛白光而已。
房門外,只見小青同另一名柳家丫鬟神情焦急,小青趕忙將手中的信件遞上前,“柳老爺,我家小姐不見了!”
柳皓雲一聽,連忙伸手接過信件,“進來。”轉過身,正好瞧見鳳春花也起身來到他身後。
“怎麼了?”鳳春花的神智還不是很清醒。
“柳夫人,我家小姐不見了!”小青急忙地又說了一遍。
鳳春花眨眨眼,“什麼蘋兒不見了?怎麼可能?”慢了半拍才意識到事態嚴重,這下換她開始慌了。
“別急,蘋兒有留書信給妳。”柳皓雲輕輕拍了拍妻子的手,安撫道,並將信件交給她。
鳳春花急忙接過手,素白的信封上寫著幾個秀氣的字—春花姨親啟。
是痕蘋兒寫給她的,鳳春花秀眉一蹙,立刻掏出信紙。
春花姨,當您看到這封信的時候,蘋兒已經離開了,昨晚您同柳叔談論鳳甫時,蘋兒都聽見了。
蘋兒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您不得不隱瞞我鳳甫的消息,或許您有難處,但蘋兒身為人子,豈能在柳府裡枯等呢?
昨夜既無心得知鳳甫的去處,蘋兒自當盡全力將神醫帶回,好為父治病,您切莫憂心,蘋兒懂得照顧自己,我這就連夜出發,親自去請神醫下山。
這些日子,多謝您和柳叔的照顧,煩請您告訴小青一聲,請她在柳府靜待我的消息,也請您寬心,蘋兒會早去早回的。
蘋兒 敬上
看完信,鳳春花差點沒暈過去,“我的天啊,蘋兒說要一個人去找鳳甫!”
柳皓雲就站在她身邊,自然也一起看了信,撫額歎氣,“你同痕夫人聯合起來騙她,這下可把事情給弄複雜了。”沒想到昨晚他跟妻子所說的話,全讓痕蘋兒給聽了去。
“夫人……”小青紅著眼,這下子該怎麼辦,她要怎麼向夫人交代啊……
“別擔心,我這就派人追上她,你在府裡等消息就好。”鳳春花後悔了,早知道就不跟著錢妲瞎起哄,去商山的路是很輕鬆,但到了山裡可就不一樣了,山裡什麼毒蛇猛獸都有,蘋兒又是一個嬌滴滴的姑娘家,一個人不可能走到鳳甫所住的山頂,萬一半路出了什麼事……
她不敢再想下去了,低首看著信上娟秀的字跡,現在只能希望蘋兒福大命大,最好的情形就是能在蘋兒上山前就找到人,要不等進了山,可就麻煩了……
山林間,蟲鳴留情叫,藥草香引來群蝶飛舞環繞,山林之中的一間木屋,四周圍繞著幾畝小田,不遠處的空地上,還有些許草藥正在烈陽下曝曬著。
一抹纖白的身影,緩緩地從山林間的小路冒出來,一步步往木屋走去,白影來到木屋門前,舉手敲門。“有人在嗎?”身穿素白儒衫的男子,潔白粉嫩的臉龐上,不見半滴汗水,氣息平衡自在,態度悠閒。
等待了許久,沒人應門,儒衫男子眉一挑,逕自推開緊閉的門扉,一走進去,一陣深厚的藥味撲鼻而來,屋裡似乎沒有人。“人又跑到哪裡去了?”儒衫男子喃喃自語,轉身又往屋外走去。
繞到屋後去,果然在屋後的藥園中看到一抹黑影,儒衫男子走過去,“那頭熊,沒聽到本大爺在叫你嗎?”不客氣的抬腳踢踢蹲在地上的黑影。
黑影先是一頓,接著緩緩站起身,挺起腰桿子,烏黑的陰影逐漸籠罩住儒衫男子,大手不客氣地拽著儒衫男子的衣襟,“你找死嗎?”低沉的嗓音透著濃濃的殺氣。
儒衫男子緊張得吞了口口水,要死了,他已經不算矮了,這死傢伙居然還硬生生高出他半顆頭,“不想死,我有事要告訴你。”
不客氣地推開儒衫男子,黑影對他的話沒興趣,轉過身又蹲回地上,“滾。”
儒衫男子先慢條斯理地將衣衫整理好,才開口說道:“我剛從山下回來,有人在找你。”
黑影沒有說話,繼續做自己的事,儒衫男子見他完全不理會,額邊的青筋忍不住跳了下,“你這頭死熊,山下有個嬌滴滴的姑娘,正在找鳳甫、鳳‘神醫’!”他特意加重了神醫兩個字。
這話有用了,鳳甫緩緩抬起被鬍鬚遮去一半的面容,濃眉緊皺的看向他,“誰?”除了親人之外,已經很久沒有人上山找他了,而且……神醫?他哪時候改行了,怎麼他自己都不知道?
“不知道,我又沒去問人家的名字。”聳聳肩,儒衫男子的表情變得有些曖昧,“熊,該不會是你在山下的什麼情人找上門來了吧?”
鄙視的覷了他一眼,鳳甫一手握拳,“風善揚,別把你骯髒的思想加諸到我身上來。”這個風流鬼四處留情,以為人人都跟他一樣嗎?
“這哪是什麼骯髒的思想,你這傢伙,住在山上這麼久了,沒半個女人才不正常!”風善揚才覺得他有病。
“你因為女人吃的苦頭還不夠嗎?”鳳甫輕哼一聲,當年是怎麼認識這傢伙的,他可沒忘記。
話說五年前,他被丟師父莫名其妙丟在這座深山裡,年少氣盛的他好幾次都想偷跑,但想了想,要是讓師父知道他偷跑,下場肯定不是一個慘字可以形容,於是他牙一咬,硬撐著在山裡住了好一段時日,沒想到住著住著,就住出了興趣。
就在四年前的某一天夜裡,他剛打完獵回家時,遇上了被打個半死棄置在山澗裡的風善揚。
本想當作沒看到走過去,沒想到風善揚突然伸出一隻手,扯住他的褲管,看在他求生意識這麼強烈的份上,他順手就將風善揚扛回去治療。
只不過救了他之後,自己就後悔了,因為風善揚還不是普通的聒噪,而且這傢伙會被打,就是因為他去招惹綠林大盜的女人,本來憑他一身武藝,不至於落得被棄置山澗等死的下場,只不過終日打雁,終被雁啄,綠林大盜為了逮他,特意找來杭州第一名妓,先用美色誘惑他,接著又在他身上下毒,讓他無法反擊,最後被砍了幾刀,丟到山上。
但他就算吃了苦頭,等傷好了之後,依舊死性不改,反而變得更加風流,他真的覺得這傢伙總有一天會死在女人手上。
不過這也難怪,風善揚的家世頗為驚人,父親是當朝的將軍,禦封為振武侯,風善揚含著金湯匙出生,又是獨子,從小便受盡千疼萬寵,唯一慶倖的是,他心性不壞,只是風流了點。
“你怎麼老愛揭我的舊傷疤。”風善揚沒好氣的瞪他,“好心來告訴你一聲,沒說聲謝謝就算了,還老講當年的事。”
“哼,你是好心嗎?”鳳甫斜睨他一眼,他根本就是等著看好戲,要不在山下遇到找他的女人,就可以幫他打發掉了,何必特地上山來告訴他。
心眼讓人給戳破,風善揚尷尬的笑了笑,“反正我已告訴你了,我要回家補眠去嘍!”擺擺手,他腳底抹油溜得飛快。
鳳甫冷眼看著他逃離的背影,“膽小鬼。”接著便又蹲低身子,埋首在他最愛
的藥圃中。
“小姐,要不要歇會兒?”走在崎嶇不平的山間小路上,莫言看了看前方似乎沒有盡頭的彎曲山路,回頭問著。
痕蘋兒擦擦額際的汗水,雖然她不是什麼嬌貴的千金小姐,但走了一個時辰的山路,她也有些吃不消了。“好。”點點頭,她一邊喘氣,一邊走到路旁的大石頭上坐下。
“小姐,若你真的累了,要不我們回去吧?”莫言將裝滿水的竹筒遞給痕蘋兒。
前幾天夜裡,他正要去茅房,幸好給他撞見了拿著包袱要偷溜的小姐,要不被夫人知道了,回去他肯定被扒掉一層皮。
勸不動固執的小姐,他只好東西收一收,跟著小姐到這什麼商山洛水,來找那位神醫,真不知道找到神醫後,去哪生個病入膏肓的病人給他醫?
“莫叔,還要多久才會到?”痕蘋兒喝口水,伸手捏捏酸疼的小腿。
莫言在心底歎口氣,這麼問就是代表不打算要折回去,“方才在山下遇到的公子說,沿著這條小路走到盡頭,看到三棵並排的大樹,再往裡頭走上一段,就可以看到神醫住的地方了。”
痕蘋兒吐口氣,聽起來,好像還很遠,“莫叔,走吧。”不行,為了爹,她一定要找到鳳甫!
“嗯。”莫言挽起她,兩人一步步地往山裡頭走。
終於,兩個時辰後,終於走到盡頭了,他們也看到並排的三棵大樹,但是……
巨大的樹幹橫躺在路中間,將唯一通往鳳甫住所的小路給擋住了,巨木橫躺下來,比痕蘋兒的個頭都還要高。
“小姐,這……”莫言由衷感謝菩薩保佑,這麼一來,他就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可以帶小姐下山回柳府了。
“怎麼辦?”痕蘋兒一時之間也想不出辦法,只能望著擋路的巨木發呆。
“小姐,看樣子,咱們是過不去了,還是趁天還沒黑,快下山吧,入了夜,山裡頭的猛獸可不是說著玩的。”莫言極為克制“天助我也”的喜悅表情,故作凝重的勸說。
痕蘋兒沒回話,先是左右張望了一下,拎起裙擺打個結,將包袱塞到莫言手裡,“莫叔,你幫我拿著。”
莫言納悶的接過手,“小姐,你要幹麼?”話才說完沒多久,他就瞭解小姐想做什麼了,同時,眼珠子瞪得老大,幾乎都要掉出來了!
只見痕蘋兒挽起袖子,伸出兩人條纖細的手臂,搭在巨大的樹幹上,居然開始使勁的用力推,最可怕的是,那起碼要六七個男人才抬得動的巨木,在她的推動下,居然慢慢開始移動,摩擦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音。
莫言瞠目結舌,傻愣愣的看著眼前這一幕,他知道自家小姐力氣是大了點,原以為是夫人誇大其詞,沒想到……小姐真的力大無窮啊!
痕蘋兒使勁的推、用力的推——她推、她推、她推推推!好一會兒之後,她才氣喘吁吁的停手。
原本讓巨木擋去的小徑,如今已讓她推出勉強可以讓一個人通過的空間,拍去手上的木屑,轉身拿回方才交給莫言的包袱。“莫叔,現在可以走了。”擦擦額上的汗水,她揚起一抹嬌俏的笑。
“……喔……”莫言這下可真的見識到了,也無言了。
痕蘋兒率先往前走,莫言跟在她身後,經過巨木時,特意停下腳步,看了她的背影一眼,忍不住心底的蠢動,悄悄舉起雙掌平貼在樹幹上,使勁全身的力氣,猛力一推——巨木動也沒動,任憑他推得臉紅脖子粗,試了兩、三次都還是沒有用,他縮回雙手,邁開腳步追上她。
莫言難掩驚愕地直盯著痕蘋兒的背影,心裡說著:阿彌陀佛……嚇死人了!
鳳甫正將採收到的藥草平鋪在木架上,突然聽到腳步聲,濃眉一擰,放下東西,無聲無息的繞到屋前去。
他站在陰影處,看到一高一矮的兩個身影靠近他的木屋,當身影越走越近,一個嬌嫩的人兒映入他的眼底——
她穿著粉綠的衣衫,有一雙圓潤的大眼,小巧的鼻下有一張紅灩灩的菱唇,雙頰緋紅水嫩,是個可愛俏麗的姑娘。
甩甩頭,鳳甫低咒一場,他在想什麼啊!黑眸淩厲的又再轉回到那抹粉綠色的身影上,緊盯著她的一舉一動,想看看她到底要做什麼。
“莫叔,好像沒人。”一路走來,痕蘋兒被太陽曬得頭昏眼花,兩條腿也酸疼得好像快斷掉一樣,受不了,一屁股坐到木屋前的一塊大石上,雖然找到屋子,但沒看到人,難不成神醫不住在這裡嗎?
沒人才好!莫言安心了,“小姐,鳳神醫可能不在,不然我們先回去吧。”他的好小姐,快快答言他走吧!
“莫叔……你怎麼好像很希望我快點回去?”痕蘋兒忍不住問出口,一路上,莫叔三不五時就提到要回去,她真的很困惑。
莫言一驚,“沒、沒有啊,我是想鳳大夫說不定是出診了,我們要在這等到什麼時候?”糟糕!太明顯了嗎?
聞言,痕蘋兒柳眉輕蹙,“那爹的病要怎麼辦……不知道爹還可以等多久……”
鳳甫一聽到她這句話,就知道她是來求醫的,只是怎麼會來找一個學毒的?思忖了一會兒,他慢慢移動腳步,從藏身的地方走出來。
“哢……”草地傳來輕響,痕蘋兒跟莫言同時轉頭看向聲音來源,莫言臉色頓時沉下,快速擋在痕蘋兒的向前,而痕蘋兒圓潤的眼睛微微睜大,看著慢步走來的高大身影。
這人非常高壯,身上穿的還是用獸皮縫製而成的衣裳,長髮有些淩亂的披散著,臉上留著落腮胡,遮住五官,只看得見一雙黑得發亮的雙眼,令人有些畏懼。
“你們找誰?”低沉沙啞的聲音中,透著一股不容忽視的氣勢。
“我們是來求醫的,請問你知道鳳大夫在哪兒嗎?”悄悄地將微顫的雙手縮進袖子裡,痕蘋兒提起勇氣問。
“這裡沒有鳳大夫。”鳳甫冷冷的回道。這是哪來的笨蛋,是神是鬼都弄不清。
痕蘋兒跟莫言狐疑地對看一眼,“你確定嗎?可是……春花姨明明說鳳甫住在商山洛水的。”難不成春花姨騙人?
春花姨?黑皮疾閃過一道光芒,“你口中的春花姨是……”
“是長安柳皓雲的妻子,鳳春花,是她親口說鳳甫就住在這的,拜託你,我有急事要找他。”痕蘋兒心急了,從莫言身後走出來,朝他走近了幾步。
淡淡的香味傳至鼻下,鳳甫垂眸看著那個只到他胸前的小身子,“你要治病?”是姑姑要她來的?
“不是,是我爹,是我爹得了一種怪病,只能躺在榻上,整個洛陽城的大夫都束手無策,我是特地來請鳳大夫下山為我爹治病的。”聽這人的語氣,他好像知道鳳甫在哪,痕蘋兒不自覺越走越靠近。
“小姐……”莫言依然保持警戒,伸手拉了她一下。
“你走吧,他不下山。”鳳甫丟下話後,便轉身走回屋內,反正不是姑姑他們出事就好,其他人他沒興趣救。
“為什麼?拜託你告訴我他在哪?”痕蘋兒急忙跟在他身後,甚至伸手拉住他,但她突然又頓了一下,連忙將手縮回來。
鳳甫手臂一縮,黑眸透出寒光,“他不下山,滾吧!”停下腳步俯視著她。
痕蘋兒心裡掛念著爹的病,也沒注意到他兇惡的目光,“拜託你……只要讓我見他一面就好,你應該是……他爹吧?”她想,這人看起來年紀不小,推算起來,最有可能應該該是鳳甫的父親。
“小姐。”莫言緊跟著一起走進屋裡,他直覺眼前這個人,應該就是鳳甫本人了,小姐還傻傻的少根筋沒發現。
鳳甫頓了下,爹?!他看起來有那麼老嗎?“不管我是誰,你請回吧,他不下山。”太久沒照鏡子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變成什麼模樣,等等再去看看。
“求求你——”不敢拉住他的手,她轉而扯住他的袖子,痕蘋兒急得眼眶都微微泛紅了,“鳳伯父,我爹真的需要你兒子幫忙治病!”
莫言在一旁看得心驚膽跳,小姐這一聲聲伯父,待會兒要是把人給惹怒了怎麼辦?他看得出來眼前這長得像頭熊的男子,武功造詣不俗。
鳳甫聽到她的話,差別沒吐血。鳳伯父?!她是第二個讓他氣到想把人丟出去的,第一個就是風善揚!
他用力的想甩開她的手,沒想到卻甩不掉,疑惑了下,她看起來不像會武功,怎麼他沒辦法將自己的手怞回來?
“鳳伯父?”痕蘋兒依舊緊抓著他的袖子不放。
“鳳伯父?那頭熊,你爹來啦?”
此時,門口突然響起另一道讓鳳甫頭痛的聲音……
作者:
jicf2e3
時間:
2011-3-28 10:46 AM
第三章
“哈哈哈哈……”瘋狂的大笑聲不停地從一個俊美的男子口中付出,甚至笑到都泛淚了。“鳳伯父……我的天啊!哈哈哈……”風善揚揍著笑到發疼的肚子,繼續不客氣的大笑,一想到剛才聽到的話,越笑越誇張。
忍無可忍,鳳甫掄起拳頭、狠狠一拳揍向他的肚子,“夠了沒?”
笑聲倏止,取而代之的是哀號聲,“啊……喔……你來真的!”風善揚捂著發疼的肚子,齜牙咧嘴。
痕蘋兒紅著臉,尷尬得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莫叔,鳳甫不是少年神醫嗎?”她明明記得大哥是這麼說的嘛!
原來眼前這個人就是鳳甫,但他根本就不是“少年”啊!她一直以為鳳甫會是個跟她年歲差不多的人。
莫言才想回答而已,風善揚已經先搶先一步說道:“十年前勉強還可以稱為少年啦,不過現在應該叫他一頭熊才對!”肯定淤青了,這頭死熊,下手還真重。
“呃……”痕蘋兒非常尷尬,不知道該接什麼話,偷偷瞄了一眼滿臉鬍鬚的男人,他面無表情,實在看不出來他有沒有因為她的失禮而不高興。
“熊,看在人家姑娘千里迢迢來找你的份上,幫個忙吧。”喘口氣,風善揚自動倒了杯茶來喝,看在這小姑娘帶給他歡笑的份上,他好心點幫個忙好了。
鳳甫冷冷瞪他一眼,“有本事你去。”
撇撇嘴,風善揚輕哼一聲,他要是會醫術,還用得著說這些話嗎?去!小氣鬼,下山是會要他的命是不是。
“鳳神醫,到底要怎麼做你才肯下山幫忙醫治我爹?”痕蘋兒雙手捏得死緊。
“你確定你要找的是少年神醫鳳甫嗎?”風善揚忍不住在一旁插話。
痕蘋兒點點頭,“對啊,我大哥是這樣告訴我的。”
鳳甫跟風善揚兩人快速地交換一個眼神,鳳甫斂眉不語,一會兒才開口,“你大哥記錯了,這山上從來就沒有什麼神醫,只有一個毒醫。”
痕蘋兒愣了一下,一時之間聽不懂他話中的意思。“但、但大哥說……洛陽城裡的大夫說,這病只有你才會治……”毒醫?她不懂……
瞧她一副受到打擊的模樣,風善揚好心地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小姑娘,這山上一直以來都沒有神醫,他學的,”指指旁邊的龐然大物,“是毒啊。”接著又靠到鳳甫耳邊小聲的問道:“少年神醫不是姓冰的那個傢伙嗎?”
鳳甫輕點個頭,錯把張冠給李戴,名號根本搭不上,況且他雖然拜在師父門下,卻極少出現在江湖中,可以說根本不是江湖人。
風善揚瞧著身旁的那頭熊,他自小便拜妙手毒君紀棨為師,傳聞紀棨不但醫術高超,連毒術也是一絕,個性喜怒無常,老頑童一個,那頭熊當然也是毒醫雙修,只不過熊可是專修毒的,五年前,紀棨突然說想雲遊四海,硬是要鳳甫留在商山,問他原因,紀棨只回答了一句。“我高興!”就這樣拍拍屁股走了。
而鳳甫這彆扭的笨蛋,也因為這老頑童隨便的一句話,還真的留在商山裡,一住就住了這麼多年。
不過他也不是都住在山上,而是一陣子而已,只有某些特殊藥草初栽種的重要時期才會待在山上,要不平日也都住在洛水鎮上的大宅子裡。
他們的話,讓痕蘋兒單純的腦袋都打結了,唉喲,反、反正毒醫也是醫,大哥說的也沒錯,所以鳳甫還是可以救她爹的。
“我相信大哥會這麼說,一定有他的道理,請你下山救救我爹吧!”
鳳甫沒想到話都這麼講白了,她還是很執著,“我不醫外人,你走吧。”
“熊,你……”風善揚聽不下去了,拒絕這麼可愛的小姑娘,鳳甫還真絕情。
輕咬下唇,痕蘋兒左思右想,找不出理由,“莫叔……”無助的看向莫言。
“小姐,既然如此,我們就不要強人所難了。”他不肯治,恰好中了莫言的心意,他怎麼可能還幫忙說話。
鳳甫看了他一眼,有些有些想法閃過腦海,鬍鬚遮掩下的唇微微揚高,是什麼原因,會讓一個下人連試都不試,就放棄救自己的主子?又是什麼原因,會讓自己的娃娃請一位毒大夫去救自己的爹?
痕蘋兒咬唇不語,不醫外人?突地一抹靈光閃過,“那、那你收我當徒弟,這樣我就不是外人了。”
才剛灌了滿口茶的風善揚,都來不及吞下去,聽到她的話便狠狠嗆了一下,睜大雙眼看著她,這丫頭腦筋轉得還真快!
鳳甫也愣住了,他的意思是不想醫,她是真的聽不懂還是在裝傻?
痕蘋兒一拍掌,高興的來到他面前,“只要你收了我當徒弟,那我爹就不算外人了對吧?”幸好她想到這麼聰明的辦法。
鳳甫突然覺得雙手有點發癢,很想掐上眼前那細嫩的皓頸。“我為什麼要收你當徒弟?”她肯,也得看他要不要收吧!
“因為你說你不治外人的。”痕蘋兒回道。
她講得那麼理所當然,好像他本就該收她為徒一樣,對付這種單純到近乎愚蠢的人,鳳甫決定換個方法。“好,只要你能做到一件事,我就收你為徒。”額邊青筋狂跳,深吸口氣,他定定的看向她。
風善揚在一旁扮了個鬼臉,這頭死熊八成要叫這小姑娘去做什麼不可能的事,他太瞭解這頭死熊了,想一想,這熊拜在老頑童的門下這麼多年,個性多少也受到老頑童的影響,就只要有一個詞可以形容——彆扭。
“好,只要你說出來,我都會努力做到。”高興的直點頭,痕蘋兒當然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
鳳甫回她一抹笑,看成得出他在笑,還得歸功於他有一口潔白的牙齒,要不然滿臉鬍鬚,哪還看得到什麼笑容。接著,他緩緩往屋外走去。
痕蘋兒自然眼巴巴的跟上去,莫言歎了口氣,雖然無奈,但也只能跟在他們身後,至於愛湊熱門的風善揚,當然也不會錯過。
三個人跟在一頭熊後面,六顆眼珠子看著他先是在屋前繞了幾圈,而後選定一顆粗壯的樹木在旁邊站定。“想要當我的徒弟可以,接下來我所說的事,只要你辦得到,我就收你為徒,如果你辦不到,就立刻離開。”嗯,這棵樹夠份量。
“好!”痕蘋兒點頭應允。
鳳甫拍拍結實的樹幹,“很簡單,只要你將這棵樹拔起來,我就收你為徒。”呵,連他這個練武之人都沒辦法做到的事,她這個嬌滴滴的小姑娘怎麼可能有辦法!
“什麼?!”聞言,三人異口同聲的大喊,只是語氣有所不同——
風善揚的“什麼”,聽起來就是絕對不可能,鳳甫根本就是在強人所難;莫言的“什麼”,則是不敢置信,怎麼會這麼簡單;至於痕蘋兒的“什麼”,當然是高興得不得了,驚喜他出的“難題”居然如此容易。
其實這個考驗一點也不簡單,別說是一般普通的大男人了,就連武功高手,也不見得能把有一個人懷抱這麼粗的樹給拔起來,鳳甫以為她這會兒應該要知難而退,但事實證明,事情不是一頭熊所想的那麼簡單……
莫言一手撫額搖首,閉上眼,不敢看接下來的發展。
“只要將這棵樹拔起來,你就收我為徒?”這對她而言是輕而易舉的事情,痕蘋兒不敢相信的再確認一次。
“熊啊,你這不是存心刁難人家姑娘嗎?”風善揚不屑的挑眉。
“閉上你的嘴。”先是送給他一記白眼後,鳳甫對著痕蘋兒點頭,“只要你能將樹拔出來,我就讓你留在這裡,但是,你只能自己動手,找別人幫忙或使用任何器具都不算。”
“好!”痕蘋兒甩甩兩手,直到樹旁觀察一下要站在哪個位置比較好施力。
鳳甫退開幾步,覺得這姑娘真是天真,她還真以為她可以把樹拔起來嗎?沒有神力是絕對不可能做到的。
風善揚用不贊成的責備目光一直瞪著鳳甫,不過,是有點奇怪,一般人聽到這個條件,不是都應該面有難色或是生氣嗎?怎麼小姑娘的反應不像是為難,倒有點像……高興?而且那個護衛的態度也很怪,怎麼沒有出面護主?
只見痕蘋兒繞著樹轉了好幾圈,選好了位置,站定之後,先吐了一口長長的氣,接著將兩邊的衣袖拉高,兩隻細嫩的手臂輕輕環上樹幹。
風善揚對天翻了個白眼,這小姑娘還真的要試啊,想也知道不可能嘛!
只不過接下來的這一幕,讓鳳甫打從出娘胎以來,露出最驚恐的表情——
痕蘋兒深吸口氣,手臂一使勁,頂端的樹葉發出沙沙聲音,接著,她將樹木左右搖晃了一下,好讓泥土能夠鬆動,“嘿咻!”大聲了一喊,然後——
“簌簌簌簌……咿啊——”一連串巨大聲響後,整棵樹就這麼被連根拔起,霎時塵土飛揚,枝葉如雨般的飄落。
鳳甫跟風善揚兩人瞠目結舌,臉上表情同樣驚恐又癡呆。
“我的天啊……”風善揚不自覺的退了兩步,眼睛還是瞪得老大。
鳳甫也很想叫天,只是他現在連話都說不出了,黑眸緩緩移動,看向那用兩隻手就輕易將大樹抱起來的小姑娘,錯愕再錯愕、驚恐再驚恐,那是什麼樣的力氣啊?
痕蘋兒輕而易舉的辦到了,得意一笑,那棵大樹在她手上仿佛沒有重量似的,她還用兩手把大樹抬高幾下,在錯愕的目光中,輕輕鬆松地再把大樹重新放回洞裡。
早就知情的莫言對兩人的表情很熟悉,不久之前,他也是用這種眼神看著小姐的。
“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一個跨步來到鳳甫向前,痕蘋兒拱手彎腰。
鳳甫嘴角動了動,烏雲罩頂,難怪他話一出口的時候,她的表情不是為難,反而是高興……難怪剛才她拉住他的衣袖時,他沒辦法把她給甩開。
“哇,這下你不收也不行了。”風善揚傻愣愣的看著痕蘋兒,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師父?”痕蘋兒偏著頭,疑惑地看著沒半點反應的鳳甫。
鳳甫呆了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開口道:“沒、沒想到,你真的做得到。”心魂未定,他沒料到有生以來竟能看到這種場面,目光不著痕跡地打量眼前這嬌小玲瓏的身子,想不能,她這副小身軀,是從哪生出來這麼大的力量?
“嗯,那現在我是你的徒弟了,你可以跟我下山去治我爹了嗎?”師父出的題目對她來說太簡單了。
“我只說收你為徒,並沒有說要下山為你爹治病。”鳳甫沒想到她會做到,幸好他剛沒答應要下山。
“什麼?!你、你怎麼這樣!”痕蘋兒氣憤地直跺腳,嘟著小嘴嚷嚷著。
“小姐,方才鳳公子的確沒有說要下山。”莫言不得不出面說句公道話。
“莫叔!”痕蘋兒氣到兩頰發紅,莫叔到底是幫誰的啊,一直潑她冷水不打緊,現在還幫別人說話,難道他連自己的主子重病都不在乎了嗎?
莫言低頭不敢面對她,“嗯……我說的是實話。”小姐,對不起了……
“熊,你這樣也太過分了一點。”風善揚替小姑娘感到不平,雖然鳳甫是沒說會下山啦,但他剛才的意思很像是說收為徒,就會治嘛。
鳳甫抬手制止還想抗議的痕蘋兒,“我不下山,但我可以為爹治病。”看在她做到他提出的條件,他可以破例。
“可是,我爹病得很重,根本沒辦法上山。”痕蘋兒以為他是要她回去洛陽,將她爹給帶來。
別說爹病得這麼重,就算爹沒重病,要他跋山涉水到這深山之中,都有點難了。
“不用急,到屋裡再說。”鳳甫敢這麼說,當然也有十足把握。
痕蘋兒見狀,也只好咬著唇,氣悶的跟在他身後進屋去。
鳳甫進屋後,走進房裡拿出紙墨,回到大廳,三人都已經各坐在竹椅上等他了,他吐了口氣,在眾人的凝視下落坐,“告訴我你爹的病狀。”倒了點水在乾涸的硯臺裡,拿起墨條輕磨,讓柔嫩的毛筆吮飽墨汁。
風善揚點個頭,這樣也是可以啦,雖然沒看到人,但若能仔細說出病狀,這頭熊幾乎也能知道是什麼病,對症下藥。
“呃,病狀……”痕蘋兒愣了下,這個問題有一點點難倒她了。
濃眉不耐煩的擰起,鳳甫瞪著她,“病狀你聽不懂嗎?”他還很多事要做,沒空跟這些人耗下去。
痕蘋兒遲疑的點了一下頭,“病狀……我爹他臉色很白,這樣算嗎?”
翻個白眼,鳳甫做了個深呼吸,不停在心裡告訴自己,眼前這個姑娘他扔不動,放棄想把她丟出去的念頭,“你爹病多久了?吃些什麼,喝些什麼?除了臉色發白之外,唇色呢?張嘴有沒有臭味?這些你仔細想想。”
痕蘋兒眼睛眨啊眨的,可愛的五官都皺成一團,很努力的回想著,“病……兩三天了吧,吃、喝都很正常,就一般的菜色,我爹他是整張臉都白白的耶……”突地一個畫面閃過腦海,“對了,除了臉之外,我爹的膚色都是正常的,嘴巴……”那天她靠到榻邊,有握著爹的手,“沒有異臭,我爹大前天吃晚膳時,還吃了兩碗呢!”記得娘告訴她爹病危的前一天晚上,她還看爹吃了兩大碗的飯,現在想來,該不會就是人家說的迴光返照吧?
鳳甫越聽,眉頭皺得越緊,視線轉向不知道何時越坐越靠近門邊那個叫莫叔的男人,他正滿頭大汗,緊張的望著他。
他本以為這個人是對主子有異心,所以並不打算讓他家小姐求醫,但方才那幾句話很明顯可以聽出來,這人的主子根本就沒有病,那又是為什麼要她跑到這麼遠的地方來求醫?目光再轉回坐在桌旁,睜著亮晶晶眸子,認真注視著他的人,也只有這種笨蛋才會傻傻的被騙。
莫言心知露餡了,冷汗直流,看到鳳甫審視的目光,扯了扯嘴角,這下,他可真被夫人給害慘了。
空氣仿佛凝滯了一會兒,鳳甫粗壯的手臂終於緩緩移動了,提起筆,在絹白的宣紙上寫下藥方,鬍鬚遮掩的唇角,噙著一絲狠笑,沒事想惹事?那他便成全他們!
沒一會兒,他拿起寫好的藥方,交給已經站在他桌旁等候的人,“照這藥方回去給你爹吃,連續吃半個月,他的病就會好了。”
如獲至寶的接過,痕蘋兒吹幹紙上的墨蹟,高興得眼睛都紅了,“莫叔,太好了,爹有救了!”真不枉費她這麼辛苦的來這一趟。
莫言湊到痕蘋兒身邊,低頭看著她揍在手上的紙,心裡很納悶,鳳甫應該聽得出來老爺根本就是在裝病,為什麼還願意開藥方?
“好了,拿到藥方了,你們可以滾了。”結束這場鬧劇,鳳甫冷笑一聲,一手指著大門,趕人的意味濃厚。
痕蘋兒小心翼翼地將藥方摺好,遞給莫言,“莫叔,你快點趕回洛陽。”
莫言接過手,“小姐,你的意思是要我拿回去?那你呢?”他疑惑地問。
“我留在師父這啊,到時候如果藥方沒辦法根治的話,你再托人寄信給我,我再請師父重新開藥單。”
“等等,誰准你留在這的?”鳳甫臉都黑了,這個女人要單獨跟他留在山上?是他聽錯了,還是她說錯了?現在的女人都這麼豪放嗎?
“師父,萬一你的藥方治不好我爹,我留在山上,也可以馬上跟你說,然後再取藥方單,況且,我是你的徒弟,怎麼可以什麼都還沒學到就走了呢。”痕蘋兒有些話沒說出口,她怕現在要是跟莫言走了,鳳甫就會賴帳,日後若是藥方真治不好爹,鳳甫也不會再幫忙了。
“你……”鳳甫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滾!”兩步來到她面前,咆哮一聲,他決定不要再客氣了。
痕蘋兒捂著耳朵後退兩步,他的大嗓門震得她耳朵嗡嗡叫,“不可以,你又想賴皮!”她就知道,不管怎樣,打死她都不能走。
“我賴皮?我賴皮什麼?”鳳甫憤怒地低下頭,整張臉快貼上痕蘋兒了。
害怕的吞口口水,“你、你自己說,說要收我當徒弟的……我現在想留下來學醫術,你又賴皮要趕我走。”她越說越覺得委屈,鼻子一酸,眼眶都紅了。
這畫面,多像一個惡霸在欺壓一個小姑娘,任誰看了才會這麼認為,尤其一向將女人捧在手心裡呵護的風善揚,現在真的看不下去了。“喂,熊,你別太過分,話是你自個兒說的,人家姑娘也辦到了,你現在不是賴皮是什麼?”拿出乾淨的手帕,他不舍地替她擦去眼淚,“別哭,跟一頭熊講人話,本來就是有點困難。”
鳳甫全身的肌肉繃得死緊,一腳踹風善揚的屁股,“你說什麼?!”這死傢伙,嫌他不夠煩嗎?他的日子有一個風善揚就夠了,再多一個力大無窮的笨女人……喔不,他絕對不要!
“雖然你打我,但我還是要說句公道話,小姑娘現在是你的徒弟了,你當然要教她醫術。”風善揚不畏惡勢力,勇敢直言。
“你——”
惡狠狠的瞪向痕蘋兒,鳳甫還想說什麼,但話都卡在喉嚨出不來,因為痕蘋兒已經哭得臉紅脖子粗,滿臉眼淚鼻涕,活像受虐的小媳婦,一瞧見他那麼兇惡的目光,嘴巴一張,哭得更凶了。
“哇嗚……你賴皮啦……嗚嗚嗚!你賴皮、賴皮賴皮啦……哇嗚……”且嚎啕大哭來形容還真算保守了,她現在的模樣,說有多淒慘,應有多淒慘。
“小姐啊,別哭了。”莫言忍不住捂起耳朵。
“哇嗚……”痕蘋兒越哭越傷心,轉身趴在大門門板上,“他賴皮啦……嗚嗚……”邊哭喊,小手還掄成拳頭,連捶著門板。
“不要——”
鳳甫慢了一步,才剛發出呐喊,門板已經讓她敲出個洞來。
痕蘋兒聽到他高喊“不要”,怞噎地轉頭看向他,小腳走了幾步,決定換個地方哭,趴到剛才他寫藥單的桌子上,一樣小手掄拳,用力哭。
“砰!砰!砰!”小小的木桌哪承受得了她的蠻力,被輕敲個兩三下,也垮了。
鳳甫頓時覺得有點暈眩,看來這次他是真的招惹到煞星了,眼看她站起身,又想換地方繼續痛哭,連忙大吼,“住手!我答應你,教你醫術。”話是他說的,他認了,只要這個女人不再破壞他親手蓋的房子就好。
“真的嗎?你沒有騙我?”抬起淚流滿面的小臉,痕蘋兒滿懷期待地看著他。
看著被敲破一個大洞的門板,破損的桌子,鳳甫的黑瞳對上她盈淚的大眼,“真的。”這麼想當他徒弟是吧,那就不要怪他!
風善揚忍著笑,果然一物克一物啊!這頭熊最寶貝的就是這間親手修葺的木屋,一下子被毀了兩樣東西,瞧他一臉心疼,真是太好笑了!
“啊?小姐、這樣不太好吧……”這下換莫言頭大了,他原本以為鳳甫不可能會答應的,沒想到他居然認輸了!
用衣袖胡亂擦了擦臉上的淚痕,痕蘋兒的表情頓時變得歡喜愉悅,跟莫言的苦臉形成明顯對比,“莫叔,你快把藥單拿回去,我在山上等你的消息。”她嬌憨的笑道。
“小姐……”莫言重重歎口氣,不會吧,小姐真的要一個人留在這裡?喔,夫人啊,現在該怎麼辦才好,當初她可沒告訴他會變成這樣啊……
作者:
jicf2e3
時間:
2011-3-28 10:47 AM
第四章
趕走所有人後,木屋裡只剩下鳳甫跟痕蘋兒坐在椅子上,鳳甫坐在她對面,中間地上還躺著木桌的殘骸,兩人相視無語。
“你當真要留下來學醫術?”鳳甫再給她一次機會。
痕蘋兒非常認真地用力點頭,“是的。”
很好!鳳甫微微一笑,“既然要留下來,咱們就要約法三章,第一,不得用蠻力破壞木屋裡的任何物品;第二,我吩咐你做什麼,你都不得有異議;第三,除了習醫之外,你要負責生活中一切大小事,你,做得到嗎?”
只要有點腦袋的人,馬上就能聽出他提的條件有問題,而且非常不懷好意,但痕蘋兒想也沒想就點頭答應。
“是,師父,我會努力的!”她想過了,與其要靠師父幫忙,不如就讓她跟在師父身邊兩年,認真的學醫,以後家裡要是有人生病,或有人需要幫助,她就不用再跑這麼遠了。
她想的是很完美啦,只可惜現實並非如此,鳳甫是從五歲就開始習醫,經過年復一年的歷練之後,才在十六歲那年,治癒了當時得到怪病的三王妃,被三王爺讚譽為“少年神醫”,期間他所花費的心血與時間,都不是常人所能瞭解的,她妄想在兩、三年內就學會他的醫術,只能說,事情沒有呆子想的那麼簡單。
她答應得如此爽快,鳳甫還是有些不放心,拿著紙筆坐到另一張靠近茶幾的椅子上,“我們打個契約,你叫什麼名字?”為了避免日後她心有不甘,蓄意破壞他的心血,還是打個契約比較妥當。
“痕蘋兒。”
正在低頭認真寫著契約內容的鳳甫一聽,身子一頓,抬頭看想她,“很平?”濃眉輕鎖,這是什麼怪名字,有人姓“很”的嗎?
就知道他會有這樣的反應,痕蘋兒不滿地扁嘴,“我姓痕,閨名蘋兒,蘋果的蘋。”從小到大,她因為這個名字不知道被取笑過多少次了。
笑意染上鳳甫的黑眸,目光瞟向痕蘋兒的胸前,這名字取得還真好,難得幽默地問道:“那你哥名字一定叫痕大。”原以為她應該會露出很尷尬的表情,結果不是,她反而小臉都漲紅了。
“你不要亂講啦!痕大是我爹,我大哥叫痕政常!”痕蘋兒氣呼呼的反駁。
鳳甫一愣,隨即大小出聲,“哈哈哈……”很大?很正常?這是什麼名字啊,這家人真寶,直到笑夠了,他才喘著氣,望著氣紅臉的痕蘋兒,忍不住想知道,“你家該不會有人叫很欠打吧?”如果有人敢取這種名字,那他真的佩服。
“咦,你怎麼知道我娘的名字?”痕蘋兒偏著頭,傻愣愣的反問。
“你娘叫很欠打?!”還真的有?!她娘出門敢說出自己的名字嗎?難道不怕被眾人圍起來打嗎?
“嗯,我娘姓錢,單名一個妲字,冠上我爹的姓,就叫痕錢妲啊!”搔搔臉,她很老實的解說。
鳳甫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對她的不滿,也在笑聲中淡化不少,“跟我來。”雖然才相處沒多久,但他很快就發現,她其實只是一個力氣大,心思卻非常單純的丫頭而已。
痕蘋兒看著他起身跨步離開,連忙邁開短短的雙腿跟上去,“師父,不是要打契約嗎?”怎麼笑完就忘了,這樣的人,醫術真的很高明嗎?
回頭瞄了一眼身後的小呆子,鳳甫沒有回答,只是帶她走到內室,“這裡有兩間房,你就睡那一間吧,快去把東西放好,整理好後,到屋後找我。”交代完,便逕自離開了。
跟這種單純的人相處,不用打契約也行,傻乎乎的一定很聽話。
留在原地的痕蘋兒左右看了一下,這木屋看起來雖然不多,沒想到還能隔成兩間房,真厲害,推開右邊的房門,打量起她以後要住的地方。
這種山中小屋,當然不能奢望有多華美,痕蘋兒雖是大戶千金,但個性也挺隨遇而安的,只要環境乾淨就可以了。
左摸摸,右摸摸,這一眼就可以看光的房間,實在沒什麼值得驚喜的,放下肩上的小包袱,也沒啥還整理的,想了下,還是去找師父好了。
離開房間,她走到屋後去,一眼就看到鳳甫,“師父。”嬌嫩嫩的嗓音輕喚著。
鳳甫眼一抬,聽到她這麼叫,心裡不是很舒服,但不這麼叫,難不成要她叫他鳳甫嗎?那還是算了。
他將拿在手裡的東西塞到她懷中,“今天你只要做兩件事,第一,就是要把這堆柴劈完。”他指著空地上有堆半個人高的木柴,接著手指轉了個彎,指向另一旁的廚房,“第二,你要負責今天的晚膳。”
低頭看著硬是塞給她的斧頭,有點猶豫,叫她劈柴是沒有什麼問題,但是要她煮飯,那好像有點問題。
看出她似乎有點為難,鳳甫冷冷補上一句,“辦不到就離開。”
“啊?喔,沒問題,交給我吧。”聞言,痕蘋兒連忙擺出自信的模樣,一手拍著胸膛,一邊大聲回答。
淡淡瞟她一眼,鳳甫挪回目光,背起放在木柴旁的竹簍,“我去采藥,回來時,我要看到事情都辦好了。”他是存心要為難她沒錯。
鳳甫見痕蘋兒傻乎乎的,但是衣著打扮都不俗,可見是個富家千金,心想只要讓她吃點苦頭,她應該就會知難而退了。
“是,師父慢走。”痕蘋兒高舉著斧頭揮了揮,等他走遠了,她才垮下臉來,看了斧頭了眼,“先劈柴好了。”煮飯的事,晚點再煩惱吧!
雖然痕蘋兒從小到大沒劈過柴,不過沒吃過豬肉,好歹也看過豬走路,在痕府,她有看過下人劈柴,似乎挺簡單的。
坐在椅子上,痕蘋兒拿起斧頭,輕鬆的揮舞著,沒一會兒的功夫,半個人高的木柴就劈完了。
不過,真正的挑戰,現在才要開始……
秀眉緊皺在一起,痕蘋兒有點慌亂地站在爐灶前發愣,自從她七歲不小心把爐子給弄垮了之後,娘就再也不准她踏入廚房一步,所以她根本不曉得飯菜是怎麼煮出來的。
現在要怎麼辦?對了,她記得要先升火!她想到什麼就做什麼,連忙跑出去抱了一堆剛劈好的米柴回到爐灶前,依照腦海中非常、非常模糊的記憶,將木柴全部塞進灶裡,接著拿起一旁的火褶子點火,不過試了老半天,她都差點直接把火褶子給丟進爐灶裡了,柴火就是點不起來。
“奇怪了,我記得明明是這樣做沒錯啊……”搔頭皺眉努力許久,火還是升不起來,苦思可許久,眼角餘光突然瞄到廚房角落,放著一些幹稻草,痕蘋兒腦筋一轉,抓起一把幹稻草塞進爐灶裡,將火褶子對著草堆,終於——“燒起來了!”她興奮的看著火勢變大,小嘴開始幫忙吹氣,火也越燒越大,越燒……越大?
當她從升火成功的興奮中回神時,火已經燒到爐上,她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火勢好像不太聽話。
她先前放進去滿滿的木柴,這下可起了作用,火舌貪婪的吞噬掉所有能燃燒的東西,慢慢往上延燒,到最後,整個爐灶都燒起來了。
“啊啊——怎麼辦、怎麼辦?!”痕蘋兒手足無措,眼看火苗開始竄飛她嚇得花容失色,死定了,怎麼辦?!
她慌張的跑到蓄滿水的水缸旁,拿起裡頭的水瓢拼命舀水澆向起火的爐灶,只是小小的木瓢能幫上什麼忙,沒多久,火光已經染上木樁了。
“救命啊!救命啊——”她又緊張又害怕,急忙大叫。
喊了幾聲之後,她才想到一件事,這深山野嶺的,哪會有人來救她,唯一能救她的師父,剛剛已經出門采藥了。
“嗚……”痕蘋兒哭得好淒慘,一隻小手還不死心地猛潑水。慘了啦,萬一師父回來看見她把房子都燒了,一定會趕她走的!
突地。一陣迅速的腳步聲快速地往她的方向而來,風善揚一踏進廚房,整張臉都黑了,“我的天啊!”看著離火舌只有幾尺的痕蘋兒還在拼命想滅火,他一個箭步上前,急忙把她拉到身後,“危險,你先出去。”
“快救火!燒起來了。”痕蘋兒嚇死了,淚水撲簌簌地直落,雙手不住的發抖。
風善揚也知道事態緊急,環顧四周一圈,接著運氣凝勁,雙掌擎出,水缸馬上被打飛出去,撞上著火的爐灶,未等它落地,他立刻又屈起中指,彈出順手撿到的小石子,將水缸擎破,水缸應聲而破,裡頭的水全噴灑出來,將大部分的火都澆熄了,僅剩下一些零星的火苗。
風善揚連忙上前拍打,痕蘋兒也跟著他拍打那些小火苗,等到火勢完全被撲滅之後,兩人才松了口氣。
他看著狼狽不堪的痕蘋兒,“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要不是他在家裡聞到順風吹來的燒焦味,跑過來看看,否則照方才那樣燒下去,這小姑娘八成也會被燒死在裡面。
痕蘋兒哽咽得說不出話來,眼淚直落,抬起一手抹掉淚痕,“我也不知道……師父叫我煮飯,我就升火啊,然後、然後就燒起來了……”
他無聲的暗笑,這頭熊想整得小姑娘自己離開,這下子可好了,看看是誰整誰。
“現在怎麼辦?”這個應該不算是她用蠻力破壞房子吧?
“我也不知道,那頭熊咧?”風善揚無所謂的聳聳肩,反正又不是他燒的,他比較好奇的是,房子被燒了,怎能還沒看到那頭熊來吼叫。
“師父去采藥了。”看著滿目蒼痍的廚房,她欲哭無淚,等一下師父回來要吃什麼?
“先去廳裡等他回來再說吧,人沒事就好。”同情的拍拍她的頭,他打從心底為她哀悼,這可不是說著玩的,熊可是花了兩年的時間,才把這件木屋給弄的有模有樣,這小姑娘來不到半天,不但捶壞了門和卓,現在又把廚房給燒了,以後的日子……難過喔!
“呃……你叫什麼名字?”有事想問他,痕蘋兒這才發現她還不曉得這位好心的公子叫什麼名字。
對她的迷糊,風善揚多少也有個底了,不在意的開口回道:“風善揚。”
“喔,風公子,從這邊有沒有快一點的路可以下山?”她扯住風善揚的袖子。
“幹嘛?”要快?他把她從山上往下扔就很快了,保證一路直到地獄。
“師父說他回來要吃飯,我想下山去買。”都已經燒了他的廚房,總不能還讓師父餓肚子吧。
挑起一眉,風善揚很想告訴她,等她師父回來,絕對不是想吃飯,應該是想掐死她,不過,看她可憐兮兮的樣子,算了,還是別再嚇她了。
“你先去廳裡等著吧,我下山去買。”等她走到山下再買回來,應該已經要吃隔天的早膳了。
“嗯!謝謝你了。”痕蘋兒點點頭,拖著驚嚇過的疲憊身軀走向前廳。
看著她的背影,風善揚忍不住搖頭,“真是自討苦吃……”
目光漸漸消失,溫柔的月娘探出頭來,輕灑著銀輝,撫慰著辛勞一日的大地。
時間過的越久,坐在椅子上等待的痕蘋兒就越擔心,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濃的燒焦臭味,她的裙擺也被火舌吻過,燒出幾個洞來。
風善揚等得肚子咕嚕咕嚕叫,“那頭死熊跑哪去了,好餓喔……”看著眼前香噴噴的菜,口水都快流出來了,話音才剛落,耳朵動了一下,聽到一陣很熟悉的腳步聲,從屋後不遠處傳來,他同情的看了痕蘋兒一眼,“咳咳,那頭熊回來了喔。”他先提醒她。
痕蘋兒一聽,苦著一張臉,低下頭,心跳加速,覺得自己挺像等待官老爺判決的犯人一樣。
“別怕,我會幫你說兩句好話的。”風善揚純屬安慰。
腳步聲漸漸逼近,接著,半掩的大門被推開來,風善揚一見到鳳甫,頓時倒怞一口氣,伸出一根手指頭,直指著坐在一旁的痕蘋兒。“是她!所有的事都是她幹的,不關我的事!”他毫不猶豫地出賣了她。
痕蘋兒一聽,猛地抬起頭,驚愕的看向風善揚,原本他一直陪著她,她還有點感動,沒想到他居然這麼沒義氣!
不過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她緩緩轉動僵硬的頸子,提起所有勇氣看向鳳甫,眼睛越睜越大,她突然可以理解為什麼風善揚這麼沒義氣了。
要不是早就知道鳳甫的長相,她真的會以為有頭熊從山裡跑出來嚇人,他全身散發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原本就已經看不清的五官,在燭火搖曳下,更顯陰森,他的雙眼拼射出強烈的怒氣,仿佛下一瞬,他就會張嘴將她撕裂吞進肚裡。
見情況不對的風善揚,決定餓著肚子,先走為妙,“兩位,我不打擾你們用餐了,小的先行離開,你們慢用、慢用。”
風善揚彎著身子揖笑,繞過擋住大門的龐然大物,正準確開溜時,鳳甫冷冷看了他一眼,嚇得他腳下一絆,踢到了門欄,直接摔到門外,“哎呀!”此時顧不得面子了,他立刻連滾帶爬,快速逃離鳳甫殺人視線。
獨留在屋裡的痕蘋兒,真是恨死風善揚了,心裡不停地臭駡他,一邊顫抖的偷瞄站在門口的人,這一眼,真好對上了鳳甫的視線,身子一抖,她連忙心虛地低下頭。
兩人就這麼不發一語地僵持了好久好久,痕蘋兒是驚恐得不知道怎麼開口,而鳳甫則是正在想著要怎麼她給踢出去。
終於,痕蘋兒受不了這種沉默的壓力,率先開口,“那個……我不是故意的。”忐忑不安地看著鳳甫。
鳳甫的熊目狠瞪她一眼,“不是故意都燒成這樣?”這一瞪,才發現這個“很平”的衣服也燒出一個洞、一個洞的,整個人狼狽不堪,濃眉緊緊皺在一起,“發生什麼事了?”他氣歸氣,但心頭突然對她有些不忍。
痕蘋兒扯開嘴角,小小聲的把他離開後的事情經過說了一遍,“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火為什麼會越燒越大……”慚愧的低下頭,等待他回來的時間裡風善揚已經跟她說過,這間木屋是他親手建造的,他非常寶貝。
“你這個大笨蛋!你娘沒教過你中饋嗎?”鳳甫逼近她耳邊低吼一聲。
真是氣死他了!塞了一大堆木柴進去,火勢當然一發不可收拾。今天是運氣好,那死傢伙剛好在山上,要不等他回來,說不定她連木屋都一起燒光了!
“沒有啊,以前不小心把爐灶給弄垮了,娘就不讓我進廚房了。”痕蘋兒也覺得自己很無辜。
瞧她講得理直氣壯,言下之意,是怪她娘沒教她嘍!鳳甫眼一眯,伸手拉住她的小手,才想把她往屋外丟,便先聽到她的慘叫——
“啊!好痛!”淚水瞬間奪眶而出,劇烈的疼痛讓痕蘋兒的兩隻小手直打顫。
鳳甫將她手掌翻過來一看,忍不住低咒一聲,她的掌心全是燙傷的痕跡,再加上他剛剛這麼粗魯的一抓,有些皮都掀開來了。“該死的,你的手是怎麼回事?”
“我要滅火啊!”痕蘋兒朝著掌心猛吹氣,希望可以比較不痛,但好像沒啥用。
鳳甫抓起她的手腕,拖著她往他房裡走,“坐下!”指著張椅子,看她坐定後,他才轉身從櫃子裡拿出一個小瓷瓶,拉過一張椅子,坐在她面前幫她上藥。
原本像灼燒刺痛的手,在他抹上綠色的藥膏後,疼痛漸漸舒緩了,取而代之是一陣清涼,她偷偷抬眼看向正在幫她裹上白布的鳳甫。
他一樣是滿臉鬍鬚,看不清五官,但雙眼卻深邃黑亮,看著他如此專注地替她處理傷口,不知怎的,她心裡原本對鳳甫慢慢的懼怕,開始慢慢變淡了,她甚至不自覺地微微勾起菱唇。
等到處理好了,鳳甫一抬眼,就看到她若有似無的笑意,一瞬間,視線居然無法從她髒兮兮小臉上移開。
看著兩手被裹成圓球,“謝謝。”其實,他也沒她想像中的那麼恐怖嘛,她還以為他回來看到被燒毀的廚房,會把她痛打一頓再趕出去,沒想到他不但沒有這麼做,還貼心地幫她敷藥,原來師父是個面惡善心的大好人。
天真的痕蘋兒想錯了,鳳甫一開始的確是打算把她趕出去沒錯,但是看見她受傷之後,不知為何,只想著要趕快幫她上藥。
聽到她的聲音,鳳甫這才回過神來,“你不適合待在這裡,回去吧。”心裡突然有種預感,她如果繼續留在這裡,會打亂他現在的生活。
“我不要,你說要收我為徒的,我要留在這裡學醫術。”痕蘋兒直搖頭,心頭突地一緊,一想到要回去洛陽,不知為什麼,她直覺就想抗拒。
“你什麼都不會,怎麼當徒弟?”雖然他早就知道像她這種千金大小姐,多半是不會這些,猜是猜對了,但沒想到她竟會把他的廚房也給燒了。
“我可以做別的啊!”痕蘋兒力爭可以留下來的機會。
“你會什麼?”鳳甫雙手環胸,睨著她冷笑。
“呃,我可以幫你砍柴、劈柴、挑水打雜。”想了想,這些東西她應該做得來。
鳳甫突然覺得頭有點痛,她講的這些事,應該是由男人來做,怎麼天地好像倒轉了一樣,“難不成你要我煮飯給你吃嗎?”
“我劈柴、你煮飯,很公平啊,師父,你不會又想賴皮了吧?”就知道他一直想把她趕走,不過,她就是不走!
看著她一身狼狽,鳳甫到嘴邊的狠話就是講不出來,算了,反正她現在手受傷,又沒人能帶她下山,就算想趕她走,也不是現在,萬一她在半路出了事,
姑姑一定不會輕易放過他的。“去休息,傷口記得別碰到水。”一切等她傷好了再說吧。
“好。”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他改變心意,但痕蘋兒這次很聰明,沒有多問,高興的點點頭,腳步輕快地離開他的房間,心裡隱約有個想法,能夠留在師父身邊,她真的很快樂。
鳳甫看著她的背影,無奈地歎口氣,實在不懂自己怎麼這麼容易就妥協了,但一對上她那雙晶亮澄澈的眸子,滿嘴毒言毒語就是說不出口,算了,反正過陣子,她的爹娘應該會派人來把她接走,這段時間就忍一忍,真不懂姑姑去哪找來這個麻煩的!
“對了,師父……”突地,痕蘋兒的聲音從房門外傳來。
“什麼事?”鳳甫不耐煩地問。
“飯菜放在外面的桌上,要記得吃喔!”說完,痕蘋兒馬上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去了。
廚房都燒個精光了,飯菜是打哪來的?
鳳甫想起回來時風善揚也在,想都不用想,一定是他下山買回來的,唉,可憐他被燒得半毀的廚房,頭又是一陣怞痛,明天又要開始忙了。
作者:
jicf2e3
時間:
2011-3-28 10:49 AM
本帖最後由 jicf2e3 於 2011-3-28 11:48 AM 編輯
第五章
鳳甫後悔了,他深深覺得那天晚上沒把她丟出去,是他這輩子最錯誤的決定。
濃眉下的眼睛微微發紅,心痛的看著他一手打建的木屋,背上系著包袱,雖然時間還未到,後院那些藥苗才剛植下去,但他不走不行了!
“師父……對不起,我真的不是存心的。”站在他身邊的痕蘋兒,懺悔的抵著頭。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破壞力真的那麼厲害,跟師父住在山上短短幾天而已,木屋卻已經毀了一半。
鳳甫的臉怞搐了一下,惡狠狠地瞪著她這個罪魁禍首,“你不是存心的!?你不是存心的都這樣了,要是存心的該怎麼辦?”忍不住咆哮低吼。
也難怪他會這麼生氣,自從那天她燒了廚房之後,這間木屋就以飛快的速度毀損中,讓她去擦拭桌椅,她把椅子把手也給擦了下來,叫她去整理藥圃,藥草全讓她當成雜草給拔光了。
更慘的是,她根本就是天生迷糊再加少根筋,明明知道自己力氣過人,卻總是不經意地拍打木屋,弄得木屋的外牆被她打得東一個洞、西一個洞,他們要再不下山,只怕這間木屋真的會變成廢墟。
“師父……”可憐兮兮地望著他。
見狀,鳳甫仰天長歎,天知道,他該死的一點也不是因為她那副小可憐的模樣而心軟,而是怕兩個人萬一打起來,他會是被活生生打死的那個!
“算了。”有氣無力地搖搖頭,他認命了。
拎起地上的藥箱跟雜物,再看他心愛的木屋最後一眼,便垂頭喪氣下山去,痕蘋兒肩膀上扛著一個最大的木箱,乖巧地跟在他身後。
兩人一路靜默,各懷心事走著山路,沒多久,痕蘋兒終於受不了了。“師父,我們現在要去哪?”這是下山的路,難不成師父打算出診?不對啊,出診也不用把所以家當都帶在身上吧?
鳳甫無力地回頭瞥了她一眼,“去山下住。”
“師父在山下也有房子?那幹嘛要住山上?”
“你管我。”要解釋給她聽太複雜了,他懶得浪費口水。
“喔。”不滿的嘟起小嘴。師父真凶,她都已經道歉了還這樣,不過……
長如扇的睫搧了搧,偷窺著走在前方的人,紅嫩嫩的小嘴馬上彎起,師父雖然都擺著張臭臉罵她,但不論再怎麼凶,就是從沒對她動手過。
師父啊,就像只光會虛張聲勢吼叫的大熊,想到這,痕蘋兒暗自竊笑著,心頭莫名覺得甜蜜。
“你在幹嘛?快點跟上。”走在前頭的鳳甫沒聽身後的腳步聲,一回頭,就看到這丫頭落後好幾步遠,呆站著傻笑,他立刻擰起眉折回她面前。
“師父。”甜甜的嗓音輕喚。
鳳甫愣了下。正午的陽光照在她的小臉上,讓她整張臉都閃閃發亮,眼角眉梢都是甜蜜的笑意,一時間,他竟覺得這樣的她很美,令人怦然心動。
痕蘋兒沒主意到他注視的眸光有多熱切,至瞧見他頰邊流下的汗水,連忙掏出懷裡的繡帕,上前一步伸手為她擦拭,完全沒擦覺自己這樣的動作有多曖昧,“師父拿太多東西了,蘋兒再幫你拿個藥箱吧。”雖然她身上扛的是最大最重的木箱,不過也只有這個而已,可是師傅身上卻背了好幾個藥箱跟包袱,加起來,應該比她身上的木箱還要重上許多。
鳳甫的眸中突然閃過一抹奇異的精光,他不著痕跡的偏過頭去,避開她的手,“不用,快走吧。”
心底似乎有個東西正在蠢蠢欲動,但他拒絕理會,有些慌張的邁步向前,深吸口氣,試圖驅逐心頭的蚤動,痕蘋兒乖巧地跟在他身後,身上淡淡的馨香飄入他的鼻裡,就像第一次見到她時聞到的味道,甜甜的,像是蘋果的香味。
兩人又再次陷入沉默,不過這次換鳳甫心緒有些浮躁,故意緩下腳步,等她走到他身邊,隨口問道:“你力大無窮的事,很多人知道嗎?”自她展現出她的力拔山河的驚人能力後,他就開始提煉,希望能找出適合的藥物,控制或消除她身上的怪力,只不過目前都還在試藥中。
“嗯,其實本來除了爹娘跟大哥之外,沒有人知道的……”說到這,痕蘋兒忍不住歎了口氣,“有一次,我跟娘去禮佛時,正好碰上地牛翻身,佛堂上的大佛掉了下來,直沖著我娘去,我就伸手把大佛接住,那時候佛堂裡所有人都被我嚇傻了。”當時所有人就好像被什麼法術給定住似的,呆愣在原地,驚愕的看著她。
“後來呢?”
聽到他這麼問,痕蘋兒更是無奈,“後來,當然是傳遍了整個洛陽城,未婚夫也退婚了,爹娘每天都在為我煩惱。”
鳳甫靜靜的聽著,默不作聲。
“其實這樣也好。”痕蘋兒對他扯開微笑,“以前瞞著大家,我老是擔心會不小心露出馬腳,現在大家都知道了,我反而松了一口氣,雖然走在路上還是會被指指點點的……自我懂事以來,娘就常常要我控制自己,三歲以後,我就再也沒牽過娘的手了,因為娘怕我不懂得使力,會將她的手骨給捏碎……”
她越說越氣虛,突然想起,自從她有怪力之事曝光後,洛陽城裡有許多人都暗地裡罵她是妖怪,而府裡的丫鬟更是視她如蛇蠍,完全不敢靠近她。
鳳甫沒想過她可愛的小臉蛋上,也會出現這種落寞、傷心的神情,話語裡淨是酸澀,像針一樣紮進了他的心坎裡。
“夠了,別說了!”突然一把無名火在他腹中熊熊燃燒。
這個笨蛋,她的家人根本就不要她了,才會把她丟來這裡,任由她自生自滅,難怪她上山這麼多天,卻沒見過她家人來找她。
“師父,你生氣啦?”痕蘋兒不懂他怎麼聽著聽著就發脾氣了。
僵著臉,鳳甫何止生氣,而是非常生氣,只不過絕大部分他是氣自己為什麼要為了這個笨蛋而生氣,心底甚至為她感到不舍。
“沒有。”不舍個屁!
“沒有就好,師父、師父,有個師父真好。”痕蘋兒嬌憨的笑了笑。
“為什麼?”明明一直告訴自己不要再理她,卻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心裡除氣憤外,還多了一點點的……憐惜。
“因為說夢話都可以跟你說啊,雖然你會凶我,但比起那些躲著我的人,師父的吼聲,還讓我覺得比較高興呢!”傾訴之中,似乎有著淡淡的傷心。
定定的看她一眼,“嗯。”這丫頭,真是傻得可以。
小嘴張了張,貝齒咬著粉唇,猶豫了很久,她才開口問道:“師父……你會不會覺得蘋兒是怪物……”一想到他也有可能是這麼看待她的,她的心就不自
覺揪痛,甚至連呼吸都有點困難。
將那張小臉上的難過表情盡收眼底,鳳甫黑眸中閃過一道殺氣,“是誰這麼說你的?”依她單純的性子,怎麼會突然想到這麼傷人的形容。
她勉強勾起一抹笑,“沒、沒有啦。”
氣悶地瞪著她那張比哭還難看的笑臉,想也不想地伸出手捏捏她的臉,不喜歡看到她這麼沒精神,“笨蛋,你像笨蛋。”要是讓他知道是哪個混蛋對她說
這種話,他就讓那混蛋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
“師父呢?”他的舉動,帶著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憐惜,輕輕地撫慰了她受傷的心,心底一暖,反問他。
“我?”鳳甫不解的看著她。
“對啊,師父醫術那麼好,為什麼甘願待在深山裡?又為什麼要來這裡?”她一直都很想問。
鳳甫撇撇嘴,沒有回答,“快點去吧,要不然沒辦法趕在天黑前下山了。”這個問題他也想知道,只是師父走了,他能去問誰?
向前走了幾步,他很自然地回頭牽起她的小手,她步伐小,走得比較慢,他也下意識地緩下腳步,與她並肩而行。
痕蘋兒微微一愣,雙頰上頓時染上了一層紅暈,目光緩緩地落到兩人交握的手上,他的體溫滲進了她的掌心,一股暖意在胸腔蔓延開來,“嗯。”用力的點頭,鼻頭上突然有些酸酸的,很感動。
跟著鳳甫下山,來到洛水鎮,痕蘋兒原本還以為他住的地方是隨意一間小民房,沒想到居然是間大宅子,不僅寬廣舒適,裡頭還有不少奴僕在打點著。
這時她才知道,原來山上不過是他偶爾去住的地方,平日他多半是住在山下,他也常常替洛水鎮的百姓們義診,大家都對他讚譽有加。
“小姐,奴婢小莞。”輕輕的敲門聲響起。
站在銅鏡前的痕蘋兒審視一下,確定衣物跟頭發都整理妥當後,才轉身去開門。“小莞,早。”
一個清秀的小丫鬟就站在門外,同時回她一抹親切的笑,又瞧見她一身的裝扮,“小姐,你又梳洗好了,小莞已經比昨日提早了呢。”端著水盆進門,小莞挺佩服這位小姐的。
幾天前,少爺突然帶了個姑娘回來,說是專門伺候他的,但誰信啊!
瞧瞧,一樣都是要伺候人,但她光是衣物就已經好上一大截,住的地方又是閣樓,吃的跟少爺一樣,且還要人服侍又要叫她小姐,有哪家丫鬟這麼好命?
“嗯,我想快點去見師……鳳大哥。”話說到一半便急忙改口,痕蘋兒吐吐舌,差點忘了,鳳大哥要她下山後,不准再叫師父,所以她只好改口叫鳳大哥。
“是。”小莞笑吟吟的擰乾了巾子遞給她。
痕蘋兒快速地抹臉、漱嘴,洗淨了雙手後,拎著裙擺就往外跑,看看天色,心裡暗喜著,這次她一定趕得及跟師父一起出門。
跑過彎廊,直直沖進花圃錦簇的偏院,一抬眸,就瞧見有個人高壯的人正好打開門走出來,她急忙高喊:“鳳大哥!”
正好踏出房門的鳳甫聞聲回頭,就看到一抹粉綠色的身影,眼眸隨即充盈笑意,笑看著她氣喘吁吁的跑到面前來。“急什麼?”挑眉,抬手柔柔她的發。
“當然急,你每次都說我睡過頭,今天我特地起了個大早,鳳大哥,今天我可以跟去了吧?”眼巴巴地望著他。
鳳大哥這幾日都出門義診,她早就想跟去了,只是每次她睡醒之後,鳳大哥早就出門了,害她只好一個人在宅子裡發呆。
鳳甫看著她希冀渴求的模樣,那句“不行”實在說不出口,義診不是去玩,他也沒辦法一直盯著她,萬一她自個兒到街上亂跑,出事了怎麼辦?
“鳳大哥。”痕蘋兒見他還在猶豫,索性拉著他的衣袖,輕輕搖晃,她現在已經開始吃鳳大哥為他調配的藥丸,力氣比以前小了許多,這才沒有扯裂他的衣袖。
撒嬌似地嗓音讓鳳甫心一軟,無奈地歎口氣,“好吧,但你要乖乖聽話,不能離我太遠,知道嗎?”他啊,真是越來越拿她沒轍。
“嗯,知道了!”
知道……是騙人的!
為了義診,鳳甫特地搬了一組桌椅放在醫館前,此時他正替人把脈,一雙眼還得不時盯著那抹粉綠色的身影,每次只要她越跑越遠,他就會忍不住擰起眉頭,“蘋兒,回來。”
痕蘋兒一出了門,就像被解禁了一般,一開始還肯乖乖地待在鳳甫身邊看他忙,沒多久,就像只不安分的小蟲子一樣,動來動去的。
洛水鎮十分熱鬧,再加上這幾天又快到了趕集的時候,街道上的攤販、人潮,比平常還要多許多,她不過是個小姑娘,心性未定,瞧見新奇好玩的事物,自然心魂都被勾走了,不自禁越跑越遠。
痕蘋兒正低著頭瞧著攤販上的小玩意兒,聽到鳳甫的聲音,一轉頭,就瞧見他的嚴重隱隱冒著火花,吐吐舌,趕緊將手上把玩的東西放回去,回到他身邊。
“鳳大哥。”喔喔,他看起來好像生氣了。
“出門前你答應過我什麼?”鳳甫斜眼瞪著她。
“答應你不亂跑。”她沒亂跑啊,只是去前面看看而已嘛!“人家悶嘛,你在幫人治病,我只是去前面攤子看一下東西而已。”委屈的嘟起嘴,她是真的無聊,抓藥用不著她,拿藥用不著她,跟別說替人診病了,無所事事地站在一旁,其實也很痛苦。
鳳甫望著她,歎口氣,“等我忙完再帶你去逛逛。”想必她也悶壞了,這陣子他很忙,沒時間顧到她,等會兒抽空陪陪她好了,真是的,這小妮子,真教他放心不下。
“好!”痕蘋兒笑著點頭。待會兒鳳大哥陪她去逛更好,嘻嘻,鳳大哥、鳳大哥,每次這樣一喊,心底總是泛著甜。
鳳大哥雖然總會念她、罵她,但心裡頭又是疼她的,這輩子,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麼疼她,就連爹娘和大哥,都會畏懼她的怪力,總是下意識地跟她保持距離,說來也不是不疼她,就是……少了親近感。
痕蘋兒專注地凝視著身邊的男人,他的外貌雖然不是最俊美的,但卻是最真心對待她的,只要看著他,就會覺得很開心,就連他氣呼呼的罵人,都覺得想笑,她受傷,他會捧起她的雙手幫她上藥,這樣的鳳大哥……讓她無法控制的喜歡。
是喜歡……相處了一段時日,她知道自己喜歡上這個人了,但是他呢?有些惆悵地垂眸、攤開雙手,看著自己的手掌,微微發怔,她這一身怪力,是正常人嗎?鳳大哥會怕她嗎?
“蘋兒、蘋兒?”鳳甫將剩下幾名病患交給另一名大夫診治,轉過頭就看到她瞪著兩手發呆。
“鳳大哥。”
“發什麼呆,走吧。”笑著柔柔她的頭,牽起她的手往大街上走去。
又牽她的手了?
痕蘋兒羞赧地低下頭,小小的笑花在唇角綻放,鳳甫正好回頭看到她的笑,不由得有些怔然,他頓了下,藏在胡鬢下的唇微微彎起,黑眸裡透露著淡淡的柔光,牽起她的手不自覺握得更緊了些。
兩個人悠閒地在大街上逛著,突然一道急促的腳步聲從深厚逐漸逼近,鳳甫手一拉,快速將痕蘋兒護在懷裡。
“哇,你們兩個真是太不夠意思了!”風善揚喘著氣罵道。這兩個傢伙真是太可惡了,下山也不講一聲,害得他,回來又跑到山上去找人。
“你終於出現了!”一看到他出現,痕蘋兒的舊恨一古腦全湧上心頭,“你這個卑鄙小人,躲到哪去了?”
話說那天她燒掉廚房之後,說是會幫忙求情的風善揚,出賣了她之後馬上溜下山,而且還多日未歸,她早就想找他算帳了!
“我哪有躲,我是光明正大的去辦事。”風善揚斜睨著她,絕對不承認他是怕被“熊掌”打死而逃跑的。
“你還說!”掄起拳頭,痕蘋兒氣呼呼地就要往他身上招呼去,雖然她只剩下五成的力氣,但要打扁他,綽綽有餘了!
“哇!”風善揚連忙跳起來逃命。
兩個人繞著鳳甫追來追去,瞧著眼前這一幕,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頭突然一有些窒悶,牙根有點酸澀,不是滋味,眸光閃爍著,伸手將依舊追打著風善揚的痕蘋兒抓回身邊,“別在大街上這樣玩。”挑起濃眉,賞給風善揚一道兇狠的眼神。
風善揚訕笑道:“哎唷,別這樣嘛,逗逗她都不成。”是他看錯了嗎,方才那頭熊的眼神真有殺氣,還好……視線瞄向鳳甫抓著痕蘋兒的手臂,興味染了眼,何時他們師徒倆的感情變得這麼好了?
“不成。”嚴厲的拒絕,他一點也不想要蘋兒將注意力放在這個風流大少身上。
那佔有味十足的話語,風善揚聽了,也沒說話,只笑噙著一抹詭異的笑容猛點頭。
“哼,看在鳳大哥的份上,算了。”她難得可以跟鳳大哥一起上街,才不想為了這個小人破壞氣氛。
風善揚很自動地跟在他們身後走著,聽兩人有一句每一句的閒聊,盯著一直都沒有放開的雙手,意味深長地笑著。
在這遠離的陌生城鎮,沒有人認得她,不需要顧忌什麼,再加上鳳甫的藥已經讓她的情況改善很多,痕蘋兒笑得開心極了,一路上好吃、好玩的,鳳甫也全都順著她,只要她喜歡就買。
“你當初不是打著注意要虐待她嗎?”據風善揚目測,這段日子沒見到這個小丫頭,她不但沒瘦,人還胖了些,穿的衣服,比在山上時穿的還要好,是江南的織錦,一匹布就要價百兩銀子以上,這是哪門子的虐待人?
“閉上你的嘴。”鳳甫冷冷瞪了他一眼,隨即又將目光轉回到那個在前頭看唱戲看得正高興的丫頭身上。
風善揚也不把事情點破,“日子就快到了,你確定讓痕姑娘留在你身邊沒關係?”他特地趕回來也是為了“那件事”。
鳳甫無語,仍是定地望著那粉綠的可人身影,看見她綻放燦爛的微笑,不自覺也跟著露出寵溺的笑意。
見狀,風善揚知道,這頭熊真的陷下去了,“你自己好好斟酌吧。”語氣停頓了下,拍拍鳳甫的肩頭,“沒想到,一頭熊居然會喜歡上一顆蘋果,這可是千古奇談啊!”戲謔地取笑他。
鳳甫狠狠掃了他一眼,在心裡冷哼一聲,趁他不注意時,長腿一掃-----
“哇!”風善揚沒料到他會來這招,來不及防備,就這麼狼狽地被掃倒在地。
鳳甫噙著笑,冷眼看他成了四腳烏龜,爬不起來,接著再看向人群中的痕蘋兒,心中默默有了決定。
這時痕蘋兒漾著笑臉回到他身邊,依偎著他,一邊對還在地上耍賴不起來的風善揚吐舌。
“蘋兒。”鳳甫輕喚一聲。
痕蘋兒回頭看向他,“鳳大哥?”
他看進她的雙眼,緩緩啟口,“這兩天你就搬離大宅子吧。”
唇邊的笑弧沒了,大眼兒裡的晶亮也在瞬間消失,她愣愣地看著他,“什、什麼?!”
作者:
jicf2e3
時間:
2011-3-28 10:49 AM
本帖最後由 jicf2e3 於 2011-3-28 11:57 AM 編輯
第六章
桌上已擺放好碗筷,煮好的飯菜和湯都正冒著白煙,膳食都備妥了,但往常應該在桌邊張著大眼,笑嘻嘻瞪著他的人,如今卻不見人影。
剛沐浴完的鳳甫疑惑的張望一下,走出屋外招人,果然,不遠的大樹下,有道纖細的人影,正坐在秋千晃動著,那背影,看起來有些落寞,惹人心憐。
黑亮的雙眸微微閃動,舉步走到纖細人影身邊,看著坐在秋千上的人,薄唇勾起一抹淡笑。
這個秋千,是痕蘋兒住在這兒不久後,吵著要他做的,吵了好些天,他都懶得理她,沒想到這丫頭,一生氣,就自己動手做了。
沒他幫忙,她倒也做得有模有樣的,而且還挺堅固的,沒事做的時候,她就喜歡坐在秋千上蕩啊蕩的,笑聲咯咯,而他總是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她。
痕蘋兒無趣的踢著地上的塵土,這段日子,她過得還挺開心的,跟著鳳大哥學醫術,有個人常常陪在她身邊,這種安心的感覺,在家是感受不到的。
爹娘對她也很好,只是,有鳳大哥在身邊,特別不一樣,鳳大哥也不怕她一身怪力,也不會躲她,她可以盡情的待在他身邊,吱吱喳喳說話。
通常鳳大哥不理她的時候比較多,隨她講,只有幾次吵得他煩了,才會生氣,惡狠狠地瞪她,不過,也僅是如此,雖然常把他氣的七孔生煙,他也每次都威脅說要把她丟掉,但也都是說說而已,從沒真正付諸行動。
只是……鳳大哥為什麼突然要她離開?為什麼?
“怎麼不進去吃飯?”站了許久,鳳甫開口說道。
聽到他的聲音,痕蘋兒咬著下唇,有點賭氣地回道:“不想吃。”本以為他聽到後會說些什麼,但等了半天,他卻一點反應都沒有,堅持不了多久,她還是先認輸了。
“鳳大哥……為什麼我要獨自住到客棧裡?”一個人的滋味,會很苦澀。
“一陣子而已,不是要你永遠住在那。”
“我不喜歡一個人……”
“我知道。”鳳甫摸摸她的頭,眸光上染上淡淡的憐惜。
“鳳大哥知道什麼,你什麼都不知道!”扁著嘴,偏著頭,她不讓他碰。
“你與我,有著很相似的地方。”鳳甫緩緩說道。
痕蘋兒訝異的抬頭看他,“你也有一身怪力?”
白了他一眼,他歎口氣,“當然沒有,我是說處境。”他要是有一身怪力,早在她上門求醫失,就把她扔下山了。
“處境?”痕蘋兒不解。
“你有一身怪力,眾人懼怕而不敢與你太接近,我亦是如此,自小鋒芒畢露,但伴隨而來的,卻是眼紅之人的窮追猛打,天涯無知己,多是對我明捧暗諷。”
太過自負的下場,是犯了了彌天大罪,黝黑深邃的眸子一黯,閃過一絲苦澀,鳳甫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手上所沾染的血腥,得花多少年才還得清……
“為什麼會沒知己?應該很多人搶著要當你的朋友不是?”鳳大哥是學毒的,誰敢隨便得罪他!
專精毒術,惹來的都是些牛鬼蛇神,他只是喜歡研究毒物,但並不想當個惡人之首,“但這些人都不是真心的,你說,這樣的處境是不是跟你很像?”鳳甫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對她說這些,但每當看到她眼底的寂寞時,他的情緒也會莫名地被牽動著。
痕蘋兒偏頭苦思,總覺得說像,但又不是很像,但若要說不像,兩人在成長過程中索要忍受的孤獨,仿佛又有些相似。
看著她的臉蛋,可愛的五官因為苦惱而皺成一團……慢著,可愛?他居然會覺得這個丫頭可愛?
凝睇著她的側臉,鳳甫心一軟,好吧,他承認,承認自己對這丫頭動了心,也許……是她的陪伴,讓他覺得,這洛水鎮不再是寂寞的深淵,也許,早在初相見的那一瞬間,她雙眸裡閃動地光彩,便已奪取了他的心。
今天風善揚已經點醒他,難怪,難怪他越來越捨不得罵她,難怪看著她孤單的背景,他的心跳會浮起憐惜,難怪聽她訴說以往,心頭會隱隱怞痛,總有股莫名的衝動,想毒死那些曾欺淩過她的人,原來……原來他對她動了心,將她放進心坎裡了。
“鳳大哥?”痕蘋兒伸手拉拉他的袖子,他已經瞪大眼盯著她看了好久,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再次歎氣,“吃飯了。”丟下這句話,他轉身便往屋裡走去,同時覺得自己眼睛是不是出了問題,怎麼會看上一個有可能一拳就打死自己的人!
“鳳大哥,等等我嘛!”痕蘋兒從秋千上跳下來,緊跟在他身後。
這一天,痕蘋兒的小腦袋瓜滿是疑惑,因為鳳大哥老是盯著她看,長籲短歎的,然後又去做他自己的事情,就這樣反復了好久天,也不告訴她究竟怎麼了。
鳳大哥到底怎麼了,該不會是生病了吧?
正當她這樣猜測的時候,鳳甫也認為自己生病了,一定是生病了才會看上她,不知道心動有沒有藥醫啊……
幾日後……
洛水鎮趕集的日子終於到了,街道上到處人擠人,趕集貨商的叫賣聲此起彼落,好不熱鬧。
鎮上唯一一個客棧裡,原本在櫃檯後撥弄著算盤的胖掌櫃,一瞧見入門的稀客,連忙堆起笑臉迎上前。“鳳大夫,好久不見了,什麼風把你請來了?”
咦?這鳳大夫身後怎麼還跟著一個姑娘家?再仔細一瞧,這姑娘好像有些眼熟……啊!他想起來了,一個多月前,不就是這個小姑娘跟一名男子向他問路,說要找鳳大夫嗎?
疑惑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梭巡,心中偷偷猜測兩人到底是什麼關係。
鳳甫對掌櫃點個頭,“劉叔。”他偏頭向跟在他身邊的痕蘋兒使了個眼神。
痕蘋兒立刻上前一步,用嬌甜的嗓音輕喚,“劉叔。”
胖掌櫃劉叔一聽,舒服極了,連忙拉著鳳甫的衣袖走到一旁,一臉笑意,用手肘頂了頂他的胸膛,“鳳大夫,這個姑娘該不會是……”眉毛意有所指地上下揚動。
鳳甫低笑一聲,“劉叔,你誤會了,這姑娘是我姑姑托我照顧的,沒什麼特別關係。”下山入城後,只要是認識他的人,都曾像劉叔這樣問過。
劉叔身長脖子,仔細瞧了瞧站在門口的小姑娘,長得白白淨淨的,笑容又那麼可愛,“鳳大夫,這姑娘看起來不錯,若是合意,就別放過人家,白白浪費一段姻緣啊!”鳳大夫一個大男人,老是孤孤單單住在山上也不是辦法,總得成家立業的吧。
痕蘋兒東摸摸、西碰碰的,看了看四周,總覺得挺無趣的,便走到鳳甫身邊,“鳳大哥,我們來這兒要做啥?”吐吐舌,她咧嘴笑眯眯地問。
方才鳳大哥突然說要帶她上街,沒想到居然是帶她來客棧,客棧有什麼好玩的嗎?還是鳳大哥要來替人看診?
鳳大哥?劉叔一聽到這麼親切的稱呼,胖臉上的眯眯眼,頓時掙得大大的,偷笑幾聲,好傢伙,原來鳳大夫早就出手了,還裝呢!
鳳甫沒有漏看劉叔饒富趣味的表情,但不想多加解釋,轉頭對痕蘋兒柔聲說道:“這陣子你就先住在這間客棧裡,我會請劉叔多照顧你,過些日子,我再來接你回家。”他沒發現,他已經將她視為家中的一份子了。
單純的痕蘋兒也沒發覺他這樣講有多容易讓人誤會,只是一聽到他真要丟下她,讓她一個人住在這裡,小腦袋連忙快速地左右晃動。
“我不要,鳳大哥,為什麼一定要我住在這裡?”她不喜歡這種感覺,好像被他丟棄一樣,讓她的心好慌亂。
“是啊,鳳大夫,你怎麼可以讓姑娘家一個人待在這兒呢?”劉叔不解,明明鳳大夫在鎮上有宅子,何必住到客棧來?
鳳甫暗暗歎氣,“劉叔,先給我們兩間房。”有些事,不方便在這裡說。
“哦,好,跟我來!”劉叔這才想到都沒請人進來坐,轉個頭對櫃檯後的婦人吩咐一聲,便領著來那個人往後頭的廂房走去,他分別介紹兩人的房間,後來瞧兩人似乎有點話要談,招了個理由便先行離開。
痕蘋兒靜靜的站著,小臉垂得低低的,感覺不是很開心。
牽起她的手走到桌旁一起坐下,鳳甫思索著究竟要不要將事情全盤托出,“就這幾天而已,你忍耐一下。”想了想,這是他的問題,還是別讓她染上這些無聊的事。
“為什麼?”痕蘋兒不是不能忍耐,只是不喜歡沒有任何原因,就被丟在這裡,總覺得他好像不要她了,這讓她莫名感到害怕。
“原因,我以後再跟你說,今天我會陪你在這裡住一晚,明天我會讓善揚還有小莞來陪你,你不用擔心。”鳳甫多少也猜到她的心思,連忙柔聲安撫,並順手將之前吩咐小莞為她收拾好的包袱放到她手中。
“一定要嗎?”她又不稀罕風善揚陪她,她想要的……是他。
“嗯,你將東西收拾一下,我先下去跟劉叔說點事,你弄好了就下來吃飯。”鳳甫拍拍她的頭,起身往房門走去。
他的眼神透露著堅決,她知道沒有轉彎的餘地了,“知道了。”也只能很無奈的接受他的安排。
“對了,住在這裡的期間,你要記得一件事。”走到門口,鳳甫突然回頭叮嚀道。
痕蘋兒正要將衣服從包袱內取出,“什麼事?”不解的看著他。
“你要記得,千萬不能在鎮民面前展露你的力量。”鳳甫慎重地提醒,這陣子他沒有空替她提煉可以控制力氣的藥丸,會這樣說並非怕他嚇到人,只是怕這丫頭一旦展現怪力,一些比較不懂事的鎮民,說不定會像她家鄉的人一樣閃躲她,只怕這傻丫頭到時又要傷心難過了。
雖然他是這樣想,但痕蘋兒卻誤以為他怕自己個兒嚇壞鎮民,只能無語的點點頭,心裡酸酸的、眼睛也熱熱的。
得到她的允諾,鳳甫才放心地走出廂房,繞過前庭走回客棧大廳。
“鳳大夫,你真要留那個姑娘住在這兒啊?”劉叔早就在前庭等得急了,一見到他,立刻迎上前,迫不及待地追問。
“嗯,劉叔,麻煩你了。”鳳甫點頭、
劉叔疑惑的看著他,“鳳大夫,這大宅多住個姑娘,應該也占不了多少位子,怎麼好端端的……”依他看,那個小姑娘也不太想住在這裡。
鳳甫垂眸對上他的眼,“劉叔,過幾天是什麼日子?”想來,劉叔也忘了。
劉叔納悶以下,想了一會兒,而後像是恍然大悟般敲了自己的腦袋一下,“啊!再過幾天就是重陽了,他們也該來了!”
“正因如此,我才不方便留她繼續住在我那兒。”若非萬不得已,他也不放心讓她單獨住在鎮上。
劉叔點點頭,歎口氣,“也對,那小姑娘看起來單純,別讓她沾上那些事比較好,說到這,鳳大夫,還要多久,江恨天才不會再來煩你?”
鳳甫輕笑一聲,眸光突然越過劉叔看向不遠處正往這兒走來的痕蘋兒,低聲道:“就快了。”
她看起來悶悶不樂的,看樣子,應該還在怪他為什麼要放她一個人住在這裡。
當晚,鳳甫果然真陪著她住了下來,只是一整晚,痕蘋兒都是臭著一張臉,一個笑容都不願意給他。
夾了一塊肥嫩的魚肉放到她碗裡,鳳甫笑了笑,“不要像個小孩子似的,快點吃吧。”這丫頭,真實不懂他的苦心。
“我討厭吃魚。”痕蘋兒不高興,故意找麻煩。
鳳甫挑高一眉,昨晚在宅子裡,他還看見他高興興的吃了半天魚,今天就變成討厭吃魚了?好,那換一樣,他又夾起一塊雞肉放到她的碗中。
“我討厭吃雞!”她繼續無理取鬧。
“那你喜歡吃什麼?”
“都不喜歡!”委屈的偏過頭,她的小嘴翹得可以吊起一斤豬肉了。
“快點吃,你再不吃,劉叔會以為你不滿他們的菜色。”鳳甫好笑地道,他瞥見劉叔在一樓一直盯著他們在二樓的位置。
痕蘋兒這也才注意到劉叔在打量著她,心不甘情不願的拿起筷子,拼命扒飯,“你最壞了。”
“還好,快吃吧。”鳳甫沒將她的話放在心上,他知道她在鬧脾氣,他也就隨她。
洩恨的拿起雞腿用力啃咬,瞪著眼前的大鬍子,痕蘋兒把雞腿當成他的肉在啃。鳳大哥最討厭了!哼哼哼!哼!
“哇,大小姐啊,你擺這個臉色給我看是什麼意思啊?”風善揚很是不平的說。
從昨天他來接替那個頭熊住在客棧開始,這個“很平”就一直擺臭臉給他看,要知道,大爺他也不是自願來的呢!哼!這小丫頭真不識貨,由他這麼一個英俊、瀟灑、挺拔的人來陪伴,居然還不滿意!
有氣無力地瞥了他一眼,痕蘋兒一手支著小巧的下頷,兩眼無聊地望著客棧外的街道,“沒有啊。”真的好無聊。
“還說沒有!?”風善揚將手中的扇子收好放到一旁,倒了杯茶,“你的臉上,只差沒刻著‘我想鳳大哥’這幾個字了。”
“我真的不懂,鳳大哥為什麼要留我一個人在這,他是不是討厭我了?”想到有這個可能,痕蘋兒的心,就窒悶得異常難受。
閒散地呷口熱茶,風善揚瞄她一眼,“怎麼改口叫鳳大哥了?”
兩人之間明顯互相吸引,難得有人不嫌棄那頭熊的外貌,還動了心,他當然要大力相助,儘量不去打擾他們的兩人世界,只不過,這次可不是他不幫忙,只是她真的不適合留在那頭熊的身邊。
“他叫我改的。”痕蘋兒回道。
風善揚點點頭,端著茶杯,覷著她失魂落魄的模樣,突地眼珠子一轉,“咳,蘋兒啊……”他實在很好奇兩人進展到什麼程度了。
“嗯?”轉頭看向他。
他抓抓臉,“那個……你跟熊……”她這麼單純,他實在不好意思問得太明白。
不明的皺起柳眉,痕蘋兒不懂他到底想說什麼,“我跟鳳大哥怎樣?”
呃……她的反應讓風善揚愣了下,瞪大眼珠,上下打量著她,該不會……這丫頭根本就不知道她喜歡熊吧?
被他看得渾身不對勁,痕蘋兒生氣的撇過頭,“幹嘛這樣看我?你說鳳大哥怎麼樣?”
掩嘴偷笑,既然她自己不知道,那他就好人做到底,點醒她好了,不過,在點醒他之前,還是先幫熊把事情問清楚比較好。
“蘋兒,你已經許人了嗎?”這是最重要的一點,要是早許人了,那再怎麼喜歡,也只是白忙一場。
“你問這個幹嘛?”痕蘋兒縮回手,坐挺身子。風善揚是怎麼了,怎會突然問她這種問題?
“別管,你快回答我就是了。”
“沒有啊。”她搖首,她的事,洛陽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誰敢娶她?
太好了!風善揚笑著點頭,可以辦正事了。“蘋兒,你……覺得那頭熊怎麼樣?”
原本還擰眉撅嘴的痕蘋兒,一聽見鳳甫,緊扭的秀眉頓時舒展開來,向下彎的紅唇也微微翹起,“鳳大哥,就是鳳大哥啊!”
風善揚瞧她表情轉變得這麼快,不禁搖頭,看她的樣子,要說這丫頭不喜歡那頭熊,沒有人會相信,“我是說,你對那頭熊有什麼感覺?”
“感覺?”痕蘋兒神情略顯緊張地看著他,心頭一緊。她的心思,該不會被他給看頭了吧?多羞人啊……
“是啊,像看到那頭熊時,你會很開心,但看不見他,你又會覺得慌亂,有他在身邊,你就特別的安心,你有沒有這種感覺?”
風善揚的問題,讓痕蘋兒楞了一下,納悶地看著他,他……不是已經猜到自個兒喜歡鳳大哥了嗎,做啥又一直問?
風善揚挑眉看向她,怎麼這丫頭的反應不太一樣。“蘋兒,你怎麼了?”一手試探性地放到她的手臂上,好像不太對勁,“你……是不是喜歡上你鳳大哥了?”
痕蘋兒努努嘴,雙頰瞬間緋紅,在他的凝視之下,慢慢點頭,“嗯。”
她這麼老實,反倒讓他嚇了一條,“你知道你喜歡那只熊?”乖乖,他還以為她單純到不曉得什麼是喜歡咧!
痕蘋兒學著鳳甫常有的動作,朝他丟去兩顆白眼,“我是單純,不是笨,我喜不喜歡鳳大哥,我怎麼可能不知道。”
風善揚愣了下,用充滿驚異的眼神打量眼前這個丫頭,哇……原來他一直有眼無珠啊!
瞧他那副模樣,痕蘋兒更覺得心煩意亂,嘟起嘴,“我要回房休息了。”丟下話後,便起身快步回房。
回到房裡,她失神的坐在榻上,纖手輕顫著,許久後,紅唇輕啟,重重歎了口氣,“唉……”
風善揚的問題,又在她的心掀起了波濤,水亮的眸子突然起了薄霧,她喜歡鳳大哥,鳳大哥呢?
“鳳大哥……”僅是輕念著他的名,她的胸口就湧出一股暖流,腦海裡回想起兩人第一次見面的光景,低低一笑,怎麼也沒想到,對他的害怕會在相處之中,一點一滴轉變成依賴,進而成了依戀。
眼眶微微泛紅,痕蘋兒不敢多想,像她這樣一身怪力的女人,誰會喜歡?
雖然假裝若無其事,但被退婚,多少還是傷了她的心,更令她傷心的,是爹娘居然讓她留在這裡這麼久都不聞不問,這不都是因為她異于常人的關係嗎?
像她這樣的人,怎麼配得上鳳大哥,就連收她為徒,都有可能讓他也跟著被取笑,更別說是當他的妻子,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身體向後一倒,躺在榻上,閉上眼,將自己埋進香軟的棉被裡,不想去想了、不再想、不再想,因為想再多都是沒有用的。
突地她睜開眼,將雙手舉高,緩緩攤開手掌,淚水不由自主地滑出眼眶,為什麼?為什麼老天爺會給她這樣的力量?為什麼她就不能像個尋常姑娘?她不想當怪物,她不是怪物,她不是……
作者:
jicf2e3
時間:
2011-3-28 10:50 AM
本帖最後由 jicf2e3 於 2011-3-28 12:08 PM 編輯
第七章
九月初九重陽節,洛水鎮熱鬧非凡,每個鎮民都佩戴茱萸,家家都傳出蓮耳香及菊花香。
此次重陽節正好撞上了洛水鎮趕集的日子,除了鎮民之外,還有許多外地商人也來湊熱鬧,想看洛水鎮此次為重陽及趕集特別舉辦的菊花慶典。
整個洛水鎮幾乎成為花海,隨處可見嬌俏的菊花,多半是金黃色隨風搖曳的雛菊,花香彌漫,美不勝收。
鬱鬱寡歡的痕蘋兒原本是想在房裡休息就好,哪知道熱情的劉叔硬是將她拖出來,要她到街上走走看看。
風善揚本應該要陪著她才是,但他昨晚看到一個美人兒進城之後,就不知道跑哪去了,而小菀昨晚貪吃,吃壞了肚子,沒體力陪她,她只好自己一個人出門。
漫無目的的走在人潮擁擠的大街上,四周洋溢著歡樂的笑聲,痕蘋兒不禁輕歎口氣,心想要是風大哥也在就好了。
“啊!”
突地,一聲細嫩的痛呼聲傳來,她立刻張大美眸,四處張望,發現前方不遠處有個小孩子摔倒在地,人來人往的,居然沒人注意到,心一動,急步趕到小孩子身邊。“你沒事吧?”她將他扶起來,關心的問道。
“沒有。”摔倒的小男孩站起身,靦腆的笑了笑。“謝謝姐姐。”
痕蘋兒蹲低身子,伸手輕柔地為他拍拭身上的灰塵,“不客氣,小弟弟,你怎麼一個人在街上亂走呢?”左右看了下,似乎沒看見小男孩的親人。
“爹娘在休息,我長大了,可以自己照顧自己。”小男孩伸出食指在鼻子底下搓了搓,一副神氣的模樣。
痕蘋兒被他可愛的樣子逗笑了,“你幾歲啦?”好可愛的孩子,相信這孩子的父母一定很疼愛他。
“九歲,我叫雲律書,姐姐可以叫我小律。”雲律書看這個姐姐長得很可愛,所以特別准許她這麼叫他,平常只有娘才可以這麼叫他的。
“小律!”
痕蘋兒還沒喊出來,身後已經有人先叫出聲了,兩人同時轉頭看向後方,痕蘋兒看到一個嬌美的少婦一臉心急,瞧見他們之後,快步走上前來。
雲律書馬上沖進少婦的懷裡,“娘!”
少婦責怪的捏捏兒子的臉,“小律,你怎麼沒說一聲就自個兒跑出來了?惹得爹娘擔心。”話落,她也注意兒子身邊站著一個可愛的女孩子。
“小律,這位是?”
柔柔臉,雲律書牽著娘的手,“娘,剛才我摔倒了,是這個姐姐扶我的喔!她叫……”頓一下,他還沒問姐姐叫什麼名字呢。
痕蘋兒主動接話,“痕蘋兒,痕跡的痕、蘋果的蘋。”她發現小男孩跟少婦長得非常像,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少婦對她含笑點頭,“痕姑娘,真是多謝你了。”
“不會,別這麼說,雲夫人真是好福氣,令郎真是聰明伶俐。”
痕蘋兒邊說,邊對雲律書眨眨眼,雲律書也朝她擠眉弄眼,兩人同時笑開來。
少婦愛憐的柔柔兒子的頭頂,“該回去了,爹還在等你呢。”接著抬首轉向痕蘋兒道:“痕姑娘,那我們先走一步了。”
痕蘋兒頷首,“有緣再見。”
“但願如此。”少婦輕聲回道,牽著兒子的手轉身離開。
雲律書不時回頭朝痕蘋兒擺手,小嘴咧得開開的。
目送他們母子兩離開後,痕蘋兒突然覺得心情好多了,邁開腳步,還真的提起了興致逛了起來。
當她走到一個賣胭脂的攤子前,正在專心挑選的時候,從她的身後突然伸出一隻手,搭到她的肩膀上,突如其來的碰觸讓她下了一大跳,急忙回頭——
客棧的劉叔正站在她身後,也被她的反應嚇到,“痕姑娘,是我啦。”劉叔在街上找她找得滿頭大汗了。
“劉、劉叔,你嚇到我了。”拍拍胸口,痕蘋兒微微喘氣,心還飛快的跳動著。
劉叔也拍著胸口,“真是對不住,我找你找得急了,方才一看見你,想也沒想就望你肩上拍下去,不好意思,嚇著你了。”
“找我?有什麼事嗎?”痕蘋兒問道。
劉叔拍拍頭,“瞧,我都忘了跟你說,鳳大夫派人送了封信到客棧要給你呢!”
“信?”痕蘋兒想了下,之前住在鳳大哥的大宅時,她有寫信回家過,猜想應該是家裡人回信了吧,“那我們回客棧吧。”
劉叔點點頭,領在前頭走著,“痕姑娘,在客棧住得還習慣吧?要是有什麼問題,都可以跟劉叔說。”他一邊走著,一邊笑著回頭跟痕蘋兒說話。
痕蘋兒也回他一個笑容,“很習慣,劉叔不用這麼費心,我不挑食的,而且之前跟鳳大哥住在山上時,也是他煮什麼我就吃什麼。”
“鳳大夫煮給你吃啊?你們感情真好。”劉叔揶揄地看她一眼。
雙頰微微泛紅,痕蘋兒羞赧的避開他的視線,“劉叔你別亂說,我不會煮,自是鳳大哥煮給我吃。”在別人眼裡,她跟鳳大哥的感情很好?
“哎呀!別不好意思,鳳大夫人很好的,他啊……”劉叔還想說些什麼,但偏著頭說話的他,一個不經意,沒注意到身旁有人靠近,不小心撞到了人。
“啊!”被撞的人低呼一聲。
劉叔趕緊彎腰鞠躬,“真是對不住、對不住,您沒事吧?”
被撞的是名女子,她冷冷的瞪他一眼,“小心點!”冰冷的話語從口中吐出,輕哼一聲,舉步繼續往前走去。
“好傲的女人啊。”劉叔喃喃自語。
“劉叔,你沒事吧?”痕蘋兒往前一步,關心地問。
搖搖頭,“沒事,痕姑娘,你跟鳳大夫認識多久啦?”他一邊問,一邊往客棧的方向走去。
原本已經離去的女子腳步倏停,轉頭看向人潮中已經走遠的兩個人,嬌媚的鳳眼一眯,回頭追上他們。
“我跟鳳大哥……”
而痕蘋兒跟劉叔完全沒注意到有人跟在後面,一問一答的走回客棧裡去。
果然,信是家裡寄來的。
痕蘋兒看著手上的書信,是大哥寫的,晶亮的圓眼泛起了薄霧,悵然歎了口氣,信上寫的都是要讓她專心好好學醫等等的話語,完全沒問到她過得好不好,難道家裡的人真的這麼討厭她嗎……
劉叔看她看完信後,臉色不太對勁,擔心地問:“痕姑娘怎麼了?信上寫了什麼不好的事嗎?”
壓下想哭的衝動,痕蘋兒笑著搖頭,“沒有,劉叔你別擔心。”隨手將信件摺收進懷裡,不想讓別人替她擔心。
“那就好,對了,正好要中午了,痕姑娘,你在這坐會兒,劉叔去幫你準備、準備。”近午時,客棧的客人也開始多起來了,劉叔想先幫她準備好午膳,要不等會兒人一多,又要等上一些時間。
“嗯,謝謝劉叔。”
劉叔跟痕蘋兒又聊了幾句之後,就先離開了,留下她一個人坐在二樓。
痕蘋兒替自己倒了杯茶,坐在位置上等候的時候,身旁突然多出一道人影,她疑惑的抬頭看向來人——是方才在街上被劉叔撞到的那名女子。
“請問……”柳眉微微蹙起,這個女人讓痕蘋兒莫名覺得心裡不太舒服。
嬌媚的女子眯眼打量她一會兒,朱唇微張。“你認識鳳甫?”
她的語調冰冷,讓痕蘋兒不自禁打了個寒顫,而且她的態度實在稱不上友善,痕蘋兒防備心頓起,屁股往旁邊挪了點,試圖拉開一點距離,“我好像不認識你。”這人眉眼之中隱約有股邪氣,不像正派的人。
痕蘋兒心一沉,不用問也知道這個女人一定不是鳳甫的朋友,暗地打量四周,周圍坐著許多人,想來這女人應該也不敢對她怎麼樣才對。“不認識。”
怎料話音剛落,女人塗著鮮紅蔻丹的手指瞬間襲上痕蘋兒的細頸,表情充滿狂邪的怒氣,雙手微微緊縮。
“說,你認不認識鳳甫?”緩緩貼近痕蘋兒的臉龐,危險的輕問。
痕蘋兒一時之間無法順利呼吸,非常難受,原本以她的力量,大可以將女子的手給扯開,但一想到鳳甫交代過她不得在人前展現力量,她克制自己縮回手,“我、我……我不、認識……”她非常用力的吸氣,頸間傳來陣陣痛楚。
“啊!”
“發生什麼事了?”
兩人的一舉一動全被其他客人看見了,眾人紛紛交頭接耳,但礙於嬌媚女子狂邪的神情,沒有人敢上前幫忙。
劉叔端著菜肴上來時,正好瞧見這一幕,大喝一聲,“住手!你這是做什麼!”接著連忙將託盤往旁邊的人懷裡一擺,沖上前阻止。
“啊!你、你不是剛才在街上被我撞到的那位姑娘嗎?”劉叔看到掐著痕蘋兒脖子的人愣了下,而後上前想扯開她,“姑娘,就算我不小心撞著了你,你也用不著這樣子吧!”使勁的扯了幾下卻扯不開,只見痕蘋兒的臉色越來越蒼白,紅嫩的唇色也漸漸染上青紫,劉叔慌忙的說著,希望她能趕緊鬆手。
嬌媚女子沒有理會劉叔,非常執著的要得到答案,“認不認識鳳甫?”再使勁,手臂上的青筋都微微浮起來了,就不信她這麼嘴硬!
吸不到新鮮空氣,痕蘋兒整個腦袋開始變得混沌,連周遭的聲音都聽不太清楚了,更別說是回答她的話。
劉叔一聽,“你說鳳大夫?認識認識,你快放手啊!”著急的大吼,再下去,只怕痕姑娘就讓她活活給掐死了,到時候他要怎麼向鳳大夫交代?
聽到答案,嬌媚女子這才鬆手。
痕蘋兒無力的從椅子上滑落,跌坐在地,劉叔趕緊走過去撐起她的身子。“痕姑娘、痕姑娘?”他輕拍痕蘋兒的臉,希望能讓她回過神來。
頸間的桎梏一鬆開,痕蘋兒便貪婪的大口吸氣,輕咳幾聲圓亮的大眼佈滿血絲,“劉、劉叔……”嘶啞的嗓音幾近無聲。
“帶我去找鳳甫。”女子冷冷的命令。
“你這女人怎麼回事,信不信我找官差來!”劉叔看痕蘋兒脖子上浮起青紫的淤痕,氣憤的大吼。
“鏘!”金屬的摩擦聲響起,一把劍突然架在劉叔的脖子上,女子冷冷的睨視兩人,“我與鳳甫有一年之約,帶我去找他。”
她這麼一說,劉叔驚愕的看著她,“一年之約?可是往年來的人不是你啊!”前幾年都是那男人自己本人來的,怎麼今年變成個女的了?
女子眼一眯,恨恨地咬牙,“他已經沒有辦法自己來取藥了。”握劍的手緊了緊。
逐漸恢復神智的痕蘋兒聽見兩人的對話,總覺得劉叔好像知道這個女人是了為什麼來找鳳大哥的,忍不住開口問道:“劉叔,你認識她?”
劉叔一邊瞄著那女人,一邊將痕蘋兒扶起,想了會兒,“痕姑娘,這……也不是我認識她,反正你帶她去大宅好了,鳳大夫會跟你解釋的。”這事,還是交給鳳大夫自己去解釋好了。
唉,真是越不想遇上的事,越會撞上,鳳大夫安排痕姑娘到這住,就是不想讓她蹚渾水,沒想到陰錯陽差還是讓她給碰上了,眼下這情況,要是痕姑娘再不帶路,只怕這位兇狠的姑娘真會把人給殺了。
“但是……”痕蘋兒的目光移向女子,就這樣帶她去,不會給鳳大哥惹來麻煩嗎?
劉叔安撫的拍拍她的手,“痕姑娘,你別擔心,到了大宅,鳳大夫自然會處理。”他想,這女人是要向鳳大夫拿藥,應該會讓痕姑娘安全的跟到大宅去,只要到了那裡,鳳大夫自然有辦法治她。
猶豫了一會兒,但是劉叔一副要她安心的模樣痕蘋兒也只好點頭答應,“嗯,我知道了。”
背後讓人用劍抵著的滋味,還真是挺不好受的,痕蘋兒走在路上,頸間一直傳來熾熱的痛感,不舒服的轉動一下,腳步有些不穩。
這女人也很聰明,專挑些冷僻安靜地巷道走,不過鳳甫的宅子正好坐落在城北比較安靜地地方,一路上才沒有引來官差。
痕蘋兒領著她走進大宅裡,可能因為今天是重陽節吧,下人們都在忙,也沒看到鳳大哥的人,想了下,痕蘋兒只好硬著頭皮,帶那個女人走鳳大哥之前告訴她的小路,往山上的木屋走去,那是鳳甫最常待的地方,走了好段時間,身後那把劍地主人失了耐心,冷聲問道:“到了嗎?”
痕蘋兒疑惑的四處張望一下,“你覺得這裡像有人住嗎?”是快到了沒錯,但四周都還是林立的樹木,沒看見半棟屋子,怎麼這女人覺得鳳大哥會住在這種地方嗎?
“哼。”冷哼一聲,伸手推了一下,“走快點!”
痕蘋兒腳步有些踉蹌,“知道了。”雖然兩腿已經很酸疼了,但她也很識相的不敢吵著要休息,畢竟身後那個女人的脾氣感覺不是很好。
穿過小徑,兩人又走了好一會兒,痕蘋兒一看見熟悉的木屋映入眼底,不自覺加快腳步,想沖過去。
怎料衣服突地一緊,她硬生生被扯退幾步,脖子上也多出一條手臂,站在她身後的女人看也知道到了,架著痕蘋兒慢慢往屋子走去。
兩人走到屋前,等待了一會兒,“人呢?”拿著劍的女人收攏手臂,靠到她耳邊問道。
痕蘋兒看了看天色,“應該在後院。”這個時候,鳳大哥多半在後院的藥圃中整理。
溫熱的手臂怞回,抵上她頸間的換成冰冷的長劍,這次不用她說什麼,痕蘋兒很自動自發的邁開兩條腿往屋後走去。
到了屋後,痕蘋兒一眼就看到蹲在藥圃中的人,“鳳大哥。”揚聲輕喚。
埋首在藥草之中的鳳甫頓了下,緩緩站直身體,循聲望去,“蘋兒?”那丫頭不是應該要在客棧嗎?
這一回頭,他就知道痕蘋兒為什麼會出現了,濃眉挑起,對上痕蘋兒無奈及無辜的眼神,“你朋友?”他不慌不忙的問道。
痕蘋兒很想搖頭,但是礙於脖子上的那把劍,還是算了,“不是,人家是來找你的。”他的態度沉穩,連帶的讓她原本慌亂的心,也漸漸安定下來。
“鳳甫,快交出恨天的解藥!”一確定眼前的男人就是鳳甫之後,女人立刻大聲喊道。
“江恨天今年來不了嗎?你是誰?”鳳甫像是一點也不擔心痕蘋兒,說話的語氣就像在聊天一樣,閒散自得。
女子赤紅著眼,狠瞪著鳳甫,“恨天是我丈夫,快交出解藥,不然我就讓你的心上人死在我手上!”
鳳甫總懷中拿出一包早就準備好的白色小包巾,手掌輕彈、右掌揮出,小包巾飛過藍天,朝女子而去。
女子並沒有用空出來的手將小包巾接下,反而一掌拍落!“我不要這種藥!我要你交出真正的解藥!這種藥只會加深他的痛苦,年復一年,他今年居然連床都下不了了!”就是因為如此,今年才由她替丈夫跑這一趟。
鳳甫眸光轉寒,“這是他應得的,要解藥?沒有!地上那包藥,要吃不吃隨你們!”臉色轉沉,傲然說道。
女子一怔,不懂他怎麼一點也不在乎被她挾持的女人?“你不怕我殺了她?”
鳳甫不語的看著女子好一會兒,然後笑了,醇厚的笑聲緩緩從他唇中逸出。
女子總覺得有些事情不對勁,警戒地怒問道:“你笑什麼?”鳳甫沒理會她,轉而看向痕蘋兒,“過來。”語氣輕柔帶點不舍,他瞧見她皓白的纖頸上多出幾道觸目驚心的青紫。
鳳大哥這麼說也就是解禁了?痕蘋兒安心的籲了口氣,終於可以展現她的天賦。
她一手抬起架在頸間的長劍,女子冷笑地看著她自不量力的動作,這丫頭根本就不懂武藝,怎麼可能擺脫她的掌控!
想是這麼想啦,但令她錯愕的事情發生了——手中的長劍完全不聽使喚,緩慢往外移動,驚人的力量從長劍傳到她的手上。
痕蘋兒根本沒出到什麼力,纖纖秀指微微一頂,“啪”一聲,長劍就這麼斷成兩半。
女子瞪凸了眼珠子,不敢置信的看著手中的斷劍,“這、這是……”是她看錯了嗎?一點內力都沒有的人,居然可以硬生生將長劍折斷?!
鳳甫到時很鎮定,因為看過太多次,他已經慢慢習慣了,甚至還覺得有些好笑。
痕蘋兒趁女子還沒回過神來,舉步沖向鳳甫,女子愣了一下,拋下斷劍追上去,痕蘋兒一回頭,隨便揮出一拳。
女子自然馬上出拳與她對上,怎知突如其來的劇痛從手腕迸裂而出,身子也不受控制地往後飛跌,騰空了好一會兒,才撞上木牆摔倒在地。
胸口氣血翻騰,喉頭一陣腥甜,張嘴吐出口血,“你……你怎麼?!”右手就像廢了一樣,一點知覺都沒有了。
這一拳,不光是嚇到了那名女子,連鳳甫都暗暗吃驚,一拳就把人給打飛出去,還吐血了,厲害、厲害!
“鳳大哥。”痕蘋兒走到他身邊,雙眼飽含歉意,“我有控制了,大概只出了兩成力。”要不是那個女人突然出手嚇到她,她也不會……幸好看起來只是傷得稍微重一點。
兩成力?!女子心驚,她蹣跚的從地上爬起來,右手無力的垂著,嘴角掛著血絲,模樣狼狽,“鳳甫,原來你是扮豬吃老虎!今日你廢了我的右手,我一定要你後悔!”怒不可遏地低吼,彎腰拾起鳳甫先前丟給她的白色包巾,再怨恨的瞪了兩人一眼,轉身離去。
“我不是故意的。”痕蘋兒非常無辜,對方真是不懂,要是她沒控制力量,只怕剛剛那一拳,傷的絕對不只是那只右手。
鳳甫瞭解的點點頭,“我知道,你脖子上的青紫……”應該是江恨天的妻子弄的,只是兩人怎麼會碰面?
“她掐的,鳳大哥,我有聽話,沒在人前面展露力量。”雖然脖子疼得緊,痕蘋兒還是很著急的想跟他表示她有乖乖聽他的話。
“傻瓜,我不讓你在別人面前施展力氣,是怕他們害怕,又惹得你傷心,但我沒要你碰到危險不保護自己。”鳳甫探手摸摸她的瘀傷,半是責備半是不舍。
“嗯,下次知道了。”他說的話,像蜂蜜一樣甜入心底,原來之前是她會錯意了,痕蘋兒露出滿足的嬌憨笑容。
歎了口氣,拿她沒辦法,“還有下次?進屋去吧,我幫你擦藥。”很自然地牽起她的手,帶著她回屋子裡去。自從這丫頭來了之後,他的傷藥用的還挺凶的,還好他的藥好,沒讓她留下大大小小的疤。
“嗯。”垂眸看著兩人的手,雖然自己的手掌沒握住他的,但看著他黑黝的大掌覆住她的小手,貝齒咬著下唇,臉上的神情複雜,有開心也有感動。
要是他能一直牽著她的手都不放開,那該有多好?
“鳳大哥,江恨天是誰?為什麼要來找你啊?”痕蘋兒趁他替她上藥的同時追問著她心底的疑問。
鳳甫看她一眼,在她的對面坐下,“你還記得,你曾問過我為什麼要住這兒嗎?”
痕蘋兒點點頭,她當然記得,他那時候好像故意避開了這個話題,“嗯,可是善揚有告訴我為什麼了。”昨天晚上吃飯時風善揚說來逗她笑的,她還很佩服他,將自己那麼慘痛的經歷當成笑話說。
“善揚說的,只是我為什麼來這座山的原因,幾年前,除了善揚之外,我還出手救過另一個人,那個人就是江恨天。”
“喔,那江恨天的妻子一直跟你要的解藥,那又是什麼東西?”
鳳甫喟歎,將事情始末娓娓道來——
救了風善揚的同一年,鳳甫在山上又遇到一個受傷甚重,只剩半條命的男人,那男子身染一種奇特的毒,他基於想要多加研究,便出手救了他。
鳳甫起初並不知道江恨天是什麼樣的人物,後來才曉得這人外表看起來斯文,實則卻是江湖上惡名昭彰的壞書生,不但利用俊美的外貌騙財騙色,更在把女人騙到手之後,再再將她們賣去青樓,好賺取大筆銀兩養他。
鳳甫等到他傷好得差不多時,就叫他離開,只是他趁鳳甫不注意,在飯菜中下毒,想以此脅迫鳳甫替他做事,因為他想利用鳳甫的毒術來替他賺錢,鳳甫怎麼可能看不出他在飯菜中下毒,於是戳破他的計謀,將他趕了出去。
被趕出去的江恨天並不放棄,既然沒辦法直接向鳳甫下毒手他轉而對洛水鎮的鎮民下手,只可惜他想得太過美好了,自以為拿著西域罕見的毒藥就可以逼鳳甫就範,他太看輕鳳甫的能力,鳳甫在短短三日內就配出瞭解藥,為鎮民解了毒,還將自己特製的毒還給江恨天,讓他永遠飽受毒害。
只是江恨天下的毒,毒性過於猛烈,洛水鎮上一些年邁的老者,還是等不到鳳甫的解藥,就已經毒發身亡了。
鳳甫深感懊悔,都怪他自己自視過高,才會惹來這些事端,還害鎮民無辜受牽連而枉死,雖然那些鎮民的親人並不怪他,但他無法原諒自己,住在這個鎮上,一半是看透了人性的邪惡,另一半也算是在贖罪,所以每年他總是會怞一些時間,幫鎮民義診。
江恨天中毒之後,來求過鳳甫好幾次,殊不知他身上的毒,根本就無藥可解,鳳甫雖然答應替他調製解毒丸,卻從不打算這麼輕易放過他,解毒丸每半個月要服用一次,是以每年江恨天就回來找他拿一次解毒丸,只是這藥雖能抑制毒發時的痛苦,卻也讓江恨天身上的毒根深種,導致他的身體一年比一年還要虛弱痛苦,這就是鳳甫給他的懲罰……
真正令人恐懼的並不是死亡,而是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死,江恨天現在,應該可以體會生不如死的感覺了……
“原來如此。”痕蘋兒現在總算知道為什麼了,難怪鳳大哥對鎮民都十分親切,原來是有愧於心。“服下解藥會加重毒性,那他今年已經嚴重到無法親自來取藥,不就代表……”她抬眸看向他,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鳳甫點頭,“毒性已經侵入他的骨髓,這次的藥再服下幾次之後,離毒發的日子就不遠了。”
這是他能為那些枉死的鎮民,所討回的一點公道。
只不過他還有些話沒有說出口,等江恨天毒發吐血之後,要是有人碰觸到那些毒血,也會馬上毒發身亡,他算准了江恨天的妻子一定會陪在他身旁,到時候也難逃一死,雖然這麼做狠了一點,但那個女人也不是什麼好人,當年毒害鎮民的時候,她也有一份,只是他還毒時,江恨天的妻子已經先逃了,他這麼做只是替天行道,一次剷除兩個禍根,洛水鎮才不會因為他而枉死任何一個人。
“鳳大哥,這不是你的錯。”從他的眼底,她仍看得見滿滿的歉疚,小手輕覆上他放在桌上的大掌。
鳳甫反手握住她的柔荑,“我知道,不過江恨天的妻子怎麼會知道你跟我的關係?”這一刻,他覺得有一身怪力好像也挺不錯的,至少出了什麼事,她還有能力可以自保。
痕蘋兒這才將在街上和客棧所發生的事情告訴他,鳳甫思忖了一會兒,猜想應該是江恨天的妻子在街上聽到劉叔提到他的名字,才會引起她的注意。
“等等我就帶你會鎮上的大宅去,你這幾天就好好休息,我再讓小菀將你的東西拿回來。”蹺瞧她頸上的傷,要好些天才能完全痊癒了。
不過比起江恨天的妻子,她算是只受了點輕傷,鳳甫依照她當時爬起來的臉色跟走路的姿勢來看蘋兒那一拳,要是普通人挨了,不死也剩半條命,她還能站起來離開,武功底子算是很深厚了。
拿回來?痕蘋兒藏在袖中的另一隻小手緊握了一下,“我還可以回大宅住?”
鳳甫定定的看著她有些茫然的雙眼,“你不想嗎?”他話中還有話。
疑惑的光芒閃過她的眼底,“我當然想。”只是,她怕會無法控制自己的心。
茫然、擔憂、害怕、依戀,這些神情交錯出現在她臉上,鳳甫沒有點破,他要她自己發現,發現他的眼底……早就充滿對她的憐惜。
作者:
jicf2e3
時間:
2011-3-28 10:52 AM
本帖最後由 jicf2e3 於 2011-3-28 12:18 PM 編輯
第八章
再次回到大宅裡居住,兩人之間似乎出現微妙的轉變。
每當痕蘋兒對上鳳甫的眼神時,雙頰就會迅速染上紅暈,說話的語氣、每一個眼神、一舉手、一投足,都充滿對鳳甫的感情。
就像現在,如同往常一樣在用膳,兩人之間的感覺就是跟以往不太相同。
風善揚扒著飯,一雙眼左右移動,看看左邊的那頭熊,居然夾菜放到右邊那個丫頭的碗裡,而那丫頭看著碗裡的青菜,開心的笑著,也夾了一塊肥嫩的魚肉放進那頭熊的碗中,然後兩人相視一笑,風善揚忍不住抖抖身子,他真不習慣看到一頭熊對人溫柔。
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麼,鳳甫在桌下的腳踢了他的小腿一下,風善揚吃痛的一縮,轉頭瞪了一眼,哪知道鳳甫的目光比他還兇惡,輕哼了一聲,算了,他是人,不跟熊計較。
今天鳳甫難得親自下廚,碗裡的菜,吃到嘴裡、甜到心底,痕蘋兒抿著唇一笑,“鳳大哥,你手藝進步多了。”她小小的讚美了一下。
鳳甫眸中泛出笑意,“進步了就多吃點,看你,瘦成這樣。”一邊說,還一邊將菜夾進她碗裡。
風善揚聽到這樣的對話,疑惑的挑高眉,怎麼煮菜有進步他都不知道,明明吃起來味道跟之前都一樣啊!
“你們兩個,夠了哦。”肉麻也要有個限度吧,是故意要刺激他這個孤家寡人嗎?
鳳甫白了他一眼,真是破壞氣氛,“吃你的吧!”夾起一塊肥肉塞進風善揚的嘴裡,看他再怎麼多嘴。
痕蘋兒害羞的低下頭,雖然鳳大哥對他好像也有些不一樣了,但是,她不敢自作多情,萬一是他誤會了,真該怎麼辦?若是沒有把對他的感情說破,他還是一樣可以用徒弟的身份待在他身邊,但是萬一說明白了,他對自己沒有那個意思,那她豈不是連待在他身邊的機會都沒了。
只要能像現在這樣看著他、吃到他親手做的菜,晚上聽得見他在房中翻閱醫書的聲音、感受到他的人,她就心滿意足了。
風善揚對天翻了個大白眼,看蘋兒這個樣子,就知道那頭熊還有得等了,算了,不關他的事,吃飯、吃飯!
其實鳳甫也在等,等蘋兒對他坦白,他知道,若是蘋兒不敢跨出那一步,那蘋兒永遠都無法消除心底的陰影,無法對自己有自信。
反正,在這座鎮上,他多得是時間等待,他不急,他願意給她時間去面對自己、接受自己。
三人微妙的用餐氣氛,沒一會兒,就讓人給破壞掉了——
已經離開許久的莫言讓下人領著進門,一踏進廳裡,就看見那個依然像個野人一樣的鳳甫正夾菜給小姐吃,微微吃驚了一下。
“小姐?”
鳳甫跟風善揚老早就聽見他的腳步聲了,兩人沒有太大反應,反倒是痕蘋兒嚇了一跳。
“莫、莫叔?”她驚訝地看向他,連忙放下碗筷,迎上前去。
莫言初見到痕蘋兒的臉時,怔愣了一下,覺得小姐看起來不太一樣了,但是又說不上來哪裡改變了。
“小姐,你過得還好嗎?”幸好,小姐臉色紅潤,身形也比先前來得豐腴一點,看樣子,鳳甫並沒有虐待她。
痕蘋兒看到莫言突然出現,腦海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該不會爹的病情又有變卦吧?
“莫叔,你怎麼突然來了?是爹怎麼了嗎?”她著急得追問。
莫言搖頭,“不是的,小姐不用擔心,老爺好得很。”不用裝病,老爺當然好得很,能吃、能睡,還胖了不少呢,他拿回去的那個藥方,老爺根本就不需要吃。
本來他是到山上去找小姐,誰知木屋空無一人,他費了一番功夫才查到原來鳳甫在洛水鎮有座府邸,他才循線找來。
聞言,痕蘋兒這才放下心來,“那就好,那莫叔你來是為了……”她不敢奢望是家人太想念她,所以要莫叔來找她。
“小姐,夫人想請你回去一趟。”莫言對她一笑。
回去?下意識回頭看了鳳甫一眼,遲疑的目光才又回到莫言帶笑的臉龐上,“莫叔,是為了什麼事要回去?”惴惴不安,不知道為什麼,她對莫言的答案有些擔憂。
“當然是為了小姐你的婚事,小姐,夫人為你找到一位如意郎君了!”莫言說的很開心。
正在喝湯的風善揚嘴一張,“噗——”滿口熱湯全都噴了出來,他驚愕地望著莫言,他有沒有聽錯?完了,事情嚴重了!急忙轉過頭去,“熊……喝!”才想說些什麼,就看見鳳甫恐怖的臉色,雖然半張臉都被鬍子遮住了,但那雙眼透露出來的,絕對是殺氣!
驚訝的不只他們兩人,痕蘋兒也被莫言帶來的消息嚇到,紅唇輕顫,連話都說不出來,只能茫然地看著莫言。
三人不尋常的反應,莫言也感受到了,尤其是小姐,原來紅潤的臉蛋,一瞬間變得蒼白,“小姐?”他上前一步。
痕蘋兒顫抖一下,不安後退了好幾步,“為什麼突然說要談我的親事?城裡的人不是都不敢靠近我嗎?”為什麼沒有先問過她,就擅自決定她的婚事?慌張的張望,她不想嫁。
莫言覺得她很不對勁,擔心的問:“小姐,你沒事吧?”小姐怎麼看起來好像很不安,甚至有些慌亂?
“我沒事。”痕蘋兒用力的吸氣、吐氣,想讓自己冷靜下來,不過成效好像不大,一雙手還是顫抖得厲害。
突然,一雙透著暖意的大掌輕輕握住她的手,她抬頭一看,鳳甫不知何時已來到她身邊,他用大拇指輕輕拂過她的手背,像在對她說著沒事般。
“什麼時候?”鳳甫出聲問道。原本他還想讓痕蘋兒慢慢跨越自己的心牆,沒想到竟有意外的插曲,不過這樣也好,早晚都要面對的。
莫言愣了一會兒,目光移到兩人交握的手,停留了一會兒,再順著手臂上移,看著兩人的臉,“夫人說,越早回去越好。”小姐跟鳳甫該不會日久生情了吧?
這好像不太好,莫言吐口口水,鳳甫那天給他的藥單他可是真的找大夫問過了,不問還好,一問之下差點沒暈倒,他開給老爺的,居然是一帖劇毒的藥單!
“嗯。”鳳甫頷首應聲,緩緩轉動黑眸,某種流光閃動,凝視著她圓亮的大眼。
痕蘋兒對上他的視線,表情透露著一絲絲的悲傷,紅唇緊抿,另一隻沒被握住的手,用力握成拳,她現在該怎麼辦……
夜深,人不靜,本該是休息時刻,但痕蘋兒無法入睡,而是心煩意亂地對著銀月歎息。
她倚著一棵樹,睫羽半垂,月輝將她眼角的點點淚光映照得越發晶燦,下意識地發出了一聲又一聲的歎息。
娘怎麼可以這麼做?為什麼沒有經過她的同意,就隨意為她找了個夫婿?難不成從頭到尾,他們都只是想把她騙離開家,好讓他們找一個願意娶她的男人?
其實痕蘋兒真正在乎的,並不是娘自做主張為她找夫婿,而是娘到底是不是為了達到這個目的,將她騙出家門?
還有,那她的感情要怎麼辦?她的心裡已經容不下其他人了,眼中只看得見那個看似冷淡,壞脾氣,實則溫柔的男人,難不成這份根本還未說出口的感情,就要付諸流水了嗎?
她喜歡他為自己抹藥的樣子,好像她是寶貝一樣,不像家裡的人,總認為她力大無窮,好像就不會疼,只有鳳大哥看著她的眼神,還會透露出憐惜……
痕蘋兒一怔,她剛才是用到憐惜這個字眼嗎?
“夜很深了,還不睡嗎?”黑夜之中,一抹高大的身影緩慢的從陰暗處走出來。
睫羽緩緩抬起,她看向來人,他身上的衣物,沾染了些許夜露,他在暗處,看著她歎息多久了?
他現在看著她的眼神,是不是也帶著她所謂的憐惜?
鳳甫手臂上掛著一件獸皮縫製的披風,走到她身邊後,展開披風,輕柔地覆在她的肩上,“夜深了,你在這做什麼?”他算是明知故問吧。
在她踏出房門的同時,他也跟在她身後走了出來,遠遠地看著她,看著她對皓月長歎,也看到她閃爍的淚光,他原本不想打擾她的,只是夜寒露重,他怕她身子熬不住,捨不得她染上風寒。
“我……在想事情。”獸皮披風是依照鳳甫的身形縫製的,覆在嬌小的痕蘋兒身上,衣擺拖地,只露出她小小的一張臉蛋而已。
“在想什麼?”
他垂眸,看著身上的披風,痕蘋兒心裡掙扎,萬一她是自己會錯意,那怎麼辦?她不想兩人之間因此而有疙瘩,但是,萬一她想的是對的,那不是放棄了能夠在一起的機會?
“蘋兒。”鳳甫輕喚,伸出一指抬起她的臉,“你在想什麼?”他希望她會說出來,為了她自己好,他希望她可以親口承認她的感情,如果她看得見他的付出的話。
他會接受一個怪力無窮的女人嗎?她既不漂亮又不聰明,他真的會看上她嗎?緊咬著下唇,她不知道該不該說出口。
鳳甫看她這麼難受,忍不住在心底悄悄歎息,眼眸閃過一絲失落,更多的是對她的心憐,算了,他不想逼她,反正以後他可以用一輩子的時間來改變她的想法,證明她不是一個沒用的人,於是他展開手臂將她摟進懷中,正想開口——
“我……”痕蘋兒微弱的嗓音先一步傳來。
“嗯?”猛地一陣喜悅竄過胸口,他低頭看向她。
“鳳大哥,我不想回家嫁人。”她賭了,就憑他剛才那個眼神,和他現在的舉止,這麼的明顯,要是真的會錯意,那她也認了。
“為什麼?”
“我的心只有一顆,已經給了人,我要怎麼帶著沒有心的軀殼嫁給別人?”凝聚所有的勇氣,她緩慢卻堅定的說出口。
懷中的身子顫抖的厲害,他緊緊抱住她,“你的心,給了誰?”
抬起頭,痕蘋兒輕柔一笑,眼眶滑一道淚痕,“給了一個在我難過的時候,會安慰我的人;在我痛的時候,會幫我擦藥的人,一個……肯聽我說話的人。”是的,只有他這麼對她,她又怎能控制得了自己的一顆心?
“我還以為,你永遠都不會說出口。”輕輕拭去她頰邊惹他疼的淚珠,滿足地擁緊她,下頜抵在她的發頂上。
“我的心,也只有一顆,給了一個笨手笨腳燒掉我廚房的丫頭,雖然她不是最美的,但是每次只要看到她笑,我就會怦然心動,雖然她不是最聰明的,但她善良又正直,善良到明知是家人的陷阱,還傻傻地接受,令我心疼。”
他這麼說,就代表他接受她的感情了?!淚水不停落下,埋在他胸口燦笑如花,她好開心、好開心!
“鳳大哥……”環在他背後的手不自禁的縮緊了些。
鳳甫的臉扭曲了下,雖然覺得自己好像被一條大蟒蛇緊縛住,有點喘不過氣,但是……看著懷中那又哭又笑的小臉,他無聲地笑了笑,反手也將她扣得更緊,這種痛楚,其實也還不賴。
晚風輕吹,百草輕搖,銀輝灑滿大地,月光下,相擁的兩人,美得如同一幅畫,看見的人,都會同樣感到幸福。
遠遠的,躲在門板後的莫言收回了視線,鳳甫跟小姐果真如他猜想的一樣,,雖然為小姐找到有情人而開心,但也忍不住為她擔憂,那洛陽城的那位公子,又該怎麼解決呢?
兩天后,痕蘋兒正要隨莫言離開的時候,身邊多了一個人,不用想,那個人自然是鳳甫。
臨走前,鳳甫將一本書丟在風善揚的面前,吩咐他要代替他去山上照顧那些藥草,之後,便拍拍屁股就跟著痕蘋兒他們一起離開了。
留下來的風善揚,很反常的一句話都沒說,就是靜靜的目送三人離去……才怪!要不是鳳甫制住他的袕道又點了他的啞袕,他早就跳起來破口大駡了!
離開後,原本莫言打算跟痕蘋兒直接回洛陽痕家的,卻被鳳甫拒絕了。
坐在馬車裡頭,痕蘋兒整理著東西,“鳳大哥,我們現在要去哪兒?”鳳大哥只跟他說不回去,又跟莫叔講了些話,然後就弄來這輛馬車,至於現在要去哪裡,他都還沒跟她說呢。
“去一趟柳家。”鳳甫拿起她包袱裡的小銅鏡照了照,將近七、八年沒見到姑姑了,不知道她還認不認得出他是誰。
聞言,痕蘋兒覺得納悶,“為什麼還要特地去柳家一趟?”要去,也是鳳大哥他們家才是吧?
鳳甫低低一笑,伸手將她拉到身旁坐下,“你看我穿得如何?”
痕蘋兒上下打量他一番,他身上穿的,當然還是獸皮衣裳,沒什麼變啊,“還可以。”至少衣服上沒有破洞。
柔柔她的發,“我這模樣,要是真去了你家,只怕會嚇到你爹娘吧?”從痕蘋兒的言行舉止可以看得出來,痕家應該也是挺有學識涵養的,雖然他覺得穿著獸皮無所謂,且洛水鎮的百姓也習以為常,但是蘋兒的爹娘未見過,若見著了,應該不會想把女兒許給這種人,為了避免麻煩,他打算先去近一點的柳家換一套像樣的衣服。
痕蘋兒想了想,“應該會。”想當初她看到他的時候,都讓他高大的身子、野獸般的外貌嚇了一跳,更何況是娘,很有可能會被嚇暈!“鳳大哥,你這些年除了洛水鎮,就沒想到過別的地方了嗎?”
鳳甫點頭,“除了洛水山上的道觀,洛水鎮跟我住的地方之外,我沒離開到別的地方去。”想起往事,他輕笑幾聲,“你知道我師父是怎麼挑中這座山的嗎?”
痕蘋兒坐起身,“我想知道,鳳大哥你快說!”她很喜歡聽鳳大哥說他和他師傅之間的事,每次都讓她笑的肚子發疼。
凝視著她甜美的臉蛋,俯身輕吻她的頰畔一下,笑看她害羞的神色,“師父年少時,早已遊遍千山百岳,原本我們定居在黃山,有一天他突然說黃山的風水不合適他……”講到這,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他自十歲拜師,都過了十一個年頭,師父才突然說風水不合適,真不知道他老人家在想什麼。
痕蘋兒搖搖他的手,催促道:“繼續說啊。”
“然後師父就打著要尋找一塊寶地的名號,帶著我翻遍山嶺,幾乎所有的名山都去過了,但師父就是不滿意,後來他就開始鬧脾氣,拖著我隨意跳上一輛馬車,然後就來到了商山,才一下馬車,他就說商山跟他很合,我們就這麼住下來了。”
“善揚哥說你師父是個老頑童,還真的呢!”比她還像個孩子,真希望以後有機會能見見他。
“是啊,當年他拖著我上山后的第二天,就說要雲遊四海,叫我要幫他守住他的風水寶地。”想當初他聽到師父這麼說,臉都綠了,差點動手弑師。
痕蘋兒忍不住哈哈大笑,“鳳大哥被耍了呢!”
鳳甫搔她癢,“沒良心的小東西,說給你聽,你還這樣取笑我!”
擦去眼角的淚,痕蘋兒還是笑個不停,“我沒想到,你也會有吃癟的一天。”
鳳甫寵溺地柔她的發,笑歎,“你笑得可開心了,我剛到山上時,可是兩袖清風,什麼都沒有。”師父也很狠,臨走前將所有的銀兩搜刮一空,丟下他一個人就跑了。
“那你怎麼辦?”沒料到鳳大哥的師父這麼壞,痕蘋兒心疼地摸摸他的臉。
目光一柔,鳳甫愛憐地撫上她撫著自己頰邊的手,“那段日子可苦了,渴了,我就飲山水;餓了,我就吃野果,住在山洞裡,像個野人似的,直到我習慣山上的日子之後,挖了些藥材,拿到鎮裡換銀兩,日子才開始好過起來。”不想讓她心疼,淡淡帶過以前那段苦日子。
痕蘋兒賴到他身上,窩進他懷裡,“那你這幾年都不悶啊?要是我,肯定悶死了,我啊,在怪力的事情還沒讓人知道之前啊,可是常常四處跑的哦。”
“哦?你在洛陽的時候,都在做什麼?”之前多半都是聽到她秘密曝光之後的經歷,鳳甫也很想知道她更早之前的事。
“嗯,我常常大街小巷到處去啊。”開心地彎起紅唇,“以前爹娘都不太限制我,由得我四處跑呢,我常常到廟前,那邊常圍著一大群乞丐,我覺得他們很可憐,都會拿東西去給他們吃,有些時候,我看到一些可憐的老人家,還會帶回府去,雖然娘念了我好幾次,但我就是不忍心見他們這麼淒苦。”
鳳甫輕笑出聲,溫柔的捏捏她的小手,“原來你這麼善良,怎麼沒看你表現過?”
痕蘋兒對他擠眼嘟嘴,“住在山上時,半個人都沒有,你要我對誰善良,善揚嗎?我還希望他對我善良點呢。”那種深山,連乞丐都不想去哩。
“那我是不是該問問,你到現在究竟救過幾個人了?”鳳甫隨意的笑問。
她偏著頭努力回想,“嗯……我帶回府裡的人,少說有二十來個吧,娘都被我氣到說不出話來。”嬌笑幾聲。
抱著她的鳳甫卻是一愣,他原本猜想,能帶三、五個人回去就已經很了不起了,這丫頭居然帶了二十幾個?該不會……
“你常做這種事嗎?施粥布糧,還撿人回去,那你撿回去的那些人,後來怎麼樣了?”
“後來等他們身上的傷啊、病啊,養好了之後,就在府裡住下來啦,我家另有一個小院子,就讓給他們住。”痕蘋兒沒發覺她的臉色有點古怪。
鳳甫臉一黑,他現在終於知道,痕夫人為什麼會千方百計地把他給騙出府了,“你家很有錢嗎?”
“嗯,算得上是洛陽十富之一。”
無言地看著她還在傻笑的臉蛋,掌心發癢,忍不住伸手拍了她額頭一記。“啪!”
“啊!”痕蘋兒吃痛的捂著頭,氣呼呼地問道:“鳳大哥,你幹什麼啦?”怎麼莫名其妙就動手打人啊?
“笨蛋!”鳳甫低吼一聲,真想把她抓起來搖一搖,看看腦袋會不會正常一點,難怪她會被趕出來,家裡又不是有金山、銀山,在這麼下去,痕府一定會被那些閒人給吃垮,笨死了,怎麼會善良過了頭,還害自己被趕出家門?
“人家又沒有怎樣!”痕蘋兒被他吼得暈頭轉向,火氣也來了,扯開喉嚨跟著大叫。
“笨蛋、笨蛋、笨蛋!”這個小笨蛋!
坐在馬車裡的兩人,原本甜甜蜜蜜的氣氛全沒了,變成一聲聲的低吼跟尖叫,久久不斷。
坐在前頭駕駛馬車的莫言,忍不住哈哈大笑,還不停配合馬車裡的怒駡聲,心有戚戚焉的猛點頭,終於有人可以瞭解夫人的苦心了!
“啊!鳳大哥,你討厭啦!做啥又打我的頭!”
“閉嘴!你這個丫頭,根本就是活該,還好山上都沒其他人。”
“什麼?臭鳳大哥,你這是什麼意思嘛!”
“就是你聽到的意思!”
“啊——你討厭啦——”
“笨蛋!”
作者:
jicf2e3
時間:
2011-3-28 10:53 AM
本帖最後由 jicf2e3 於 2011-3-28 12:31 PM 編輯
第九章
長安柳府——
柳家的大廳上,鳳春花眨著眼,朝坐在椅上的魁梧男子,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細地打量了一番,“你……真的是鳳甫?”她不信!
讓人當猴子般看了好一會兒的鳳甫,終於忍不住捏捏眉頭,“姑姑,你已經問了七次了。”有那麼不敢相信嗎?
鳳春花頓時紅了眼眶,難以置信地用手捂著嘴,“我的天啊,你怎麼會變成、變成……這個樣子?”她記憶中斯斯文文、俊秀優雅的鳳甫,怎麼會變成眼前這個野人?!長髮用樹藤簡單捆綁在腦後,臉上留著遮去一半五官的絡腮胡,而且頎長的身子,怎麼像吹氣一樣,大了好幾倍?
她開始瞭解為什麼弟弟會那麼怨她了,說到底,鳳甫當年會拜紀棨為師,也都是她出的主意——
當年鳳春花跟紀棨也算是不錯的好友,正巧鳳甫十幾歲那年來長安探望她,被紀棨相中,便拐了年幼單純的鳳甫為徒弟,最後甚至直接將鳳甫帶走,久久才讓鳳甫回鳳府團圓一次。
為此,鳳春花可是得罪了弟弟一家老小,沒有人不責怪她,但她覺得自己何其無辜,紀棨那副死德性,她又有啥辦法!
鳳甫有些不耐煩的對天翻了個白眼,“姑姑,你不要這麼誇張好嗎?這麼多年了,我怎麼也是會長大的。”她現在是在演什麼戲,這麼多年了,他都從少年變成男人了,怎麼姑姑還是一樣那麼孩子氣。
“皓雲,你看,那孩子凶我……”鳳春花擺出可憐兮兮的模樣,向同樣看傻了眼的丈夫哭訴。
柳皓雲也還沒從震撼中回過神,只能呆呆的舉起手,意思意思拍拍她的後背,“這些年的變化真大。”
兩人誇張的模樣,逗笑了一隻靜坐在一旁的痕萍兒,看鳳甫無奈的模樣,她覺得很有趣,不過,想來他的外表應該跟以前差了很多吧!
“別理他們。”看見她笑,鳳甫的表情也變成寵溺,握緊她放在茶幾上的手,跟著笑起來。
柳皓雲跟鳳春花面面相覷,眼前這個場景,要是他們沒看錯的話,鳳甫那小子正大光明地吃萍兒的豆腐?
“咳咳,鳳甫,你跟萍兒……”鳳春花輕咳兩聲,好奇的問。
“姑姑,我只是回來拿幾套衣衫,過些日子,我會和萍兒一起回洛陽,想麻煩你寫封信給我爹娘,請他們也到洛陽跟我會合吧。”鳳甫的態度落落大方。
倒吸了口氣,鳳春花慌了,“那個鳳甫啊,你知道萍兒她娘,這次為什麼要叫萍兒下山回洛陽去嗎?”侄子找到喜愛的人,她是很開心啦,但是前些幾天,她才收到錢妲的來信,說已經為萍兒找到一個好的歸宿了。
當初萍兒跟莫言要上山去找鳳甫時,她本來要派人把人給帶回來的,但是因為收到錢妲的信才緩下,因為錢妲要她讓萍兒在山上呆越久越好,讓她可以有充分的時間解決婚事。
那鳳甫現在這樣,算不算橫刀奪愛啊?而且,洛陽那個未婚夫又該怎麼辦?吼,這臭錢妲,真是惹事的高手。
“我知道,所以才請姑姑寫信通知我爹娘也過去,登門提親,還是得讓長輩們來說才算,不是嗎?”鳳甫一點也不把痕萍兒那個未婚夫放在眼裡,要是真不怕死,跟他搶萍兒,那他只要放點毒給他嘗嘗,他想對方應該會很快就知難而退。
“可是……”
鳳春花遲疑地看了丈夫一眼,但柳皓雲卻回她一個安撫的眼神。“鳳甫這麼說,就是已經有了準備,咱們就照他說的去辦就好了。”
柳皓雲一開始對於鳳甫的轉變是挺震驚沒錯,雖然不知道他個性變得什麼樣了,但是至少可以確定一點,他已經是個有擔當的男人了。
他看得出來,鳳甫跟萍兒這兩個孩子情投意合,不為萍兒也得為自己家的人有點私心,光是萍兒能讓鳳甫下山,這一點就足夠讓他們盡全力幫鳳甫得到萍兒了。
“嗯,我知道了。”鳳春花聽丈夫這麼說,也只好點頭,她也看得出來他們兩個感情好像很好,如果萍兒能愛上這麼“不修邊幅”的鳳甫,她這個當姑姑的,還要反對什麼呢?
“鳳甫,你為什麼要特地跑回來拿衣服?”鳳春花不懂拿衣服有什麼意義?
“姑姑,你都被我現在這模樣嚇到了,更何況是萍兒的爹娘。”
剛才一進府,姑姑很開心的從內院沖到大廳要認親,單一看到他,就嚇得退了好幾步,要不是莫言信誓旦旦的保證他就是鳳甫,姑姑已經要叫護衛把他趕出去了。
說的也是,鳳春花贊同的點頭,“你在山上沒別的衣服啊?”鳳甫身上的衣裳,應該是他在山上打獵自己扒皮製成的,但洛水鎮就在山下,去買幾套不就好了。
說到這,鳳甫有些尷尬,“當年師父並沒有留下半點東西給我。”剛去的那幾天,他是窘迫到衣服都發黃、發臭了,還是只能硬著頭皮穿。
鳳春花尷尬的笑笑,“那你可以到洛水鎮買啊。”
“師傅連衣服都沒留給我了,又怎麼可能會給我銀子?”他在山上,也算是嘗到苦頭,沒衣服可穿,再殺獵物取其皮毛製成衣服。
而身上的獸皮衣,穿久了也比普通的衣衫來得舒適,他也就習慣這麼穿了,也因為如此,他的個性跟外貌才有了這麼大的轉變,以前的年少輕狂,已經讓山中的辛苦歲月磨去了不少,也因為被丟在山上,他現在才有機會遇到身邊這個寶貝。
“哈哈哈……辛苦你了。”鳳春花心虛的撇開眼,不敢直視著鳳甫冷然的雙眼。
“都辛苦了,去休息梳洗一下吧。”柳皓雲出面打圓場。
“對對對!快帶少爺跟痕小姐去休息吧。”
鳳春花左右使個眼色,幾名奴僕同時伺候著兩人離開了。
等鳳甫走後,她才噓出口氣,“這孩子的個性變真多。”方才那冷然的目光,真嚇出她一身冷汗。
“是啊,跟以前完全不同了。”柳皓雲在一旁附和。
“萍兒這孩子也不錯,鳳甫變成這個樣子,她還愛上他,這表示她不是一個看外表的孩子。”鳳春花喜歡這種女孩子,溫柔又孝順,也不會以貌取人,要不是她兩個兒子都娶老婆了,她還真像要一個像萍兒這樣貼心的媳婦兒。
“是啊,我們等著喝他們的喜酒吧。”柳皓雲對妻子笑了笑。
“嗯。”鳳春花給丈夫一個溫柔的笑容,滿心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梳洗過後,痕萍兒笑臉盈盈,坐在銅鏡前任由小青梳理自己的秀髮,感受到身後那哀怨的眼神,她轉過頭看著小青,“小青,你不要這樣嘛。”
小青繼續哀怨的看著自家小姐,“小姐,你怎麼可以一聲不響的就丟下小青走了?”她本來也想去上山找小姐的,但劉夫人要她好好待在柳府,還要她別擔心。
“我沒有,我有跟春花姨說過,請她好好照顧你,也請春花姨告訴你別擔心。”痕萍兒反駁,她當初可是都交代妥當才走的。
“你說別擔心,小青就不會擔心嗎?你都不知道,這些日子,小青每天都提心吊膽的,就怕你在山上出了什麼事,到時候我怎麼向夫人交代?”小青越說越委屈,忍了很久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
痕萍兒連忙站起來拍拍她的背,“你別哭嘛,我現在不是平安回來了嗎?我跟你保證,沒有下次了。”
小青哭著點頭,“這是小姐你自個兒說的,下次,不管怎樣,都不能丟下小青就走,你要是出事兒,小青也沒辦法活了。”真是太好了,小姐現在真的平安的站在她面前,莫叔雖然一直有告訴她小姐的近況,但沒親眼見到之前,她都沒辦法放心。
“我知道,你別哭了。”痕萍兒有些愧疚,她沒想到小青是真的對她忠心耿耿,她還以為小青也像家裡其他的奴僕一樣,都害怕她這個主子。
“小姐,你的力氣,怎麼好像小了些?”小青感受到她的掌溫,這才想到,小姐不是一身怪力嗎?怎麼拍在她背上的力量,也只比尋常姑娘家重了一些,跟以前一掌就能將她拍廢的力氣差這麼多。
痕萍兒攤開自己的掌心看著,甜甜一笑,“是鳳大哥特製了一種藥丸給我吃,這種藥,能夠削減我的力氣,一般人服了,會完全無力軟倒在地,但我吃了,反而能讓我的力量變得比較像普通人。”這個藥方,鳳大哥早在確定對她的感情時,就已經在準備了。他知道她心裡的疙瘩在哪兒,他想幫助她走出這個心結。
小青看著她,小姐的眼中,毫不掩飾對鳳公子的愛戀,她是很想為小姐開心,但是,鳳公子雖然醫術如神,可小姐這麼嬌美的一個可人兒,配給其貌不揚的他,會不會太可惜了一點?
方才是鳳公子送小姐回到房裡的,她一看到,就覺得鳳公子好可怕,小姐為什麼會喜歡上這種人啊?
“小姐,你真的很喜歡鳳公子嗎?”小青私心覺得,小姐值得更好的人。
幸福的笑綻放,痕萍兒毫不猶豫的點頭。“嗯,我最喜歡鳳大哥了。”拿起懸掛在胸前翠綠色可愛的小瓷瓶,裡頭裝的正是鳳甫為她特製的藥丸。
小青歎了口氣,看小姐這麼幸福開心,她也只好祝福小姐了,只要小姐覺得好就好了。
“叩、叩。”房門口傳來敲門聲。
“是誰?”小青揚聲問到。
“痕小姐,少爺請你過去一趟。”丫鬟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痕萍兒拍拍小青的手,“小青,這裡給你收拾。”丟下話後,她就像長了翅膀的蝴蝶一樣,飛快的飛出寢房。
小青嘟起了嘴,“小姐剛剛不是說不會丟下我了,現在鳳公子要找她,她就馬上不管我了,騙人!”收拾就收拾,哼!
丫鬟領著痕萍兒走過層層回廊,來到柳府的後園,百花綻放的庭園中有座涼亭,裡面正坐著幾個人。
“痕小姐,少爺在亭裡等你,奴婢先下去了。”丫鬟甜甜笑道。
“嗯,你去忙吧。”痕萍兒對她點個頭,往涼亭移動腳步,她看到涼亭裡有個女子及小孩,還有一個背對著她的高大身影,光看那個背影,她就認出是鳳甫,但是另外那個女子跟小孩,她怎麼舉得好眼熟?
遠遠的,亭內奔出一個小身影,一張可愛梳洗的笑臉就這麼撲進她懷中,“姐姐!”
只一眼,痕萍兒就認出他了,“雲律書?你怎麼在這裡?!”她訝異的問道,蹲低身子,伸手擦去他臉上的汗水。
“姐姐好巧喔!”雲律書開心得很,牽起她的手,就往涼亭內走去,“娘在涼亭等我們喔!”
痕萍兒踏進亭裡,就看到在洛水鎮上碰到的雲夫人,她也正對自己含笑點頭,“雲夫人?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這是我的娘家,我當然在這嘍!”雲夫人笑吟吟的說著,沒想到這麼巧,前陣子她原想去山上找表哥的,可惜好像跟表哥錯過了,等她上了山,也只看到一位鳳公子守在那,找不到人,她就轉回長安的娘家,沒想到反而在娘家碰到了。
更沒想到的是,那時候在鎮上遇見的姑娘,居然就是表哥的心上人,這一切,只能說是緣分了。
“你的娘家?”痕萍兒張大眼,仔細瞧了瞧雲夫人的五官,確實和春花姨很像,而柳家只有一位小姐,“你就是柳玥靈姐姐?”
柳玥靈點點頭,“是啊,咱們真是有緣,在鎮上碰到的時候,完全沒想到你會是我未來的表嫂呢!”當時就是覺得這女孩子不錯,如今要成為她的表嫂,她當然舉雙手贊成。
痕萍兒羞紅了臉,“玥靈姐姐,你別亂說話。”嫂子?八字都還沒一撇呢。
柳玥靈輕笑一聲,轉而對坐在一旁笑而不語的鳳甫擠擠眉,“鳳甫,人家說我亂說話呢,你還沒擺平人家啊?”
順著她的視線,痕萍兒也偏頭看向鳳甫,這一眼,她臉上的笑靨馬上褪去,原本笑咪了的雙眼驚訝的睜得又圓又大,“鳳、鳳大哥?”她不確定的輕喊。
也難怪她這麼吃驚,因為鳳甫不但換上了一身黑色勁裝,還將覆在臉上的絡腮胡全剃得一乾二淨,長髮也柔順的束在腦後,簡直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眼前的鳳甫,俊眉飛揚,一雙黑眸深邃動人,高挺的鼻樑、薄又好看的唇、身上衣衫凸顯出他挺拔的身材,黑色更襯托出她不凡的氣質,只是……怎麼好像在哪見過這張臉?
鳳甫十分滿意她的反應,他就知道,他果然是一個翩翩俊公子,痕萍兒要是知道他心裡想的,應該會搖頭說不,他看起來是英俊挺拔沒錯,但氣質一點也不像。
“嚇到了嗎?鳳甫本來就容貌不俗,只是後來自己糟蹋了自己,不過,他是大不一樣了,以前比較俊秀,現在是個男人了。”柳玥靈對鳳甫的轉變也很驚訝。
痕萍兒心裡突然感到一陣沉悶,他是那麼好的一個人,容貌、家世、才華都有,她真的配得上他嗎?真的可以嗎?
她的臉色漸漸轉為蒼白,柳玥靈覺得不太對勁,才想開口說些什麼,鳳甫卻抬起手阻止,他丟個眼色給柳玥靈,柳玥靈點點頭,帶著雲律書先行離開。
等到柳玥靈母子倆走遠了,凝視著痕萍兒的視線才透出一絲心疼,“你在想什麼?”鳳甫出聲問道。
痕萍兒的小身軀微微一震,“沒、沒想什麼。”她躲避他的目光,心裡忐忑不安,方才浮起的想法,在她的腦海裡揮之不去。
“為什麼不敢看我?你在想什麼?”鳳甫伸手握住她的手臂,抬起她的下顎,逼她對上他的眼。
圓眸中充滿慌亂,“我、我沒想什麼。”她說不出口,感覺她一說出口,不僅褻瀆了對他的愛,也褻瀆了他對自己的愛。
鳳甫不忍心再為難她,輕柔的撫摸她柔嫩的臉頰,輕輕地歎了口氣,“你難道不知道,當你的眼中閃過脆弱跟痛楚,都會讓我心痛得無法呼吸嗎?”他不願、也不舍再看到她因為對自己沒有信心,連近在眼前的幸福,都不敢伸手要。
他的話,讓痕萍兒心裡又酸又軟,“鳳大哥……我……”哽咽地說不出話,眼淚一顆顆滑出眼眶,她沒有自信能夠得到他的相伴,他都知道……都知道。
俯首吻上她的唇,憐愛的輕啄緩吻,頂開她的貝齒,炙熱的舌長驅直入,勾住她的丁香緊緊纏繞,他要讓她明白,他對她的感情有多癲狂、多迷醉。
久久之後,他才不舍的離開她的唇,彌漫著濃厚情欲的黑眸直勾勾地望著她,接著將她緊緊攬入懷裡,“萍兒,我在你身邊,你什麼都不用怕,做自己就可以了。”
從迷醉的熱情裡回過神,她聽見他的話,“我害怕……我怎麼配得上你,鳳大哥,你不怕我這身蠻力嗎?我隨意一掌,都很有可能毀去一條性命,這樣的我,能夠待在你身邊嗎?能夠與你相守到老嗎?你不會嫌棄我嗎?”小小聲的輕泣,她說出心底所有的恐懼。
鳳甫心裡一陣怞痛,讓他幾乎喘不過氣。“我不會回答你,”低下頭深深凝望著她的淚眼,他一字一句的宣示,“因為我會用一輩子的時間,向你證明。”真是個讓他又心痛又心憐的小傻瓜。
痕萍兒緩緩偎進他的胸膛,他的話是在告訴她兩個人,一定會有未來的吧?那她會等,等他證明給她看,無論如何,他都不會丟下她……
“鳳大哥,我怎麼覺得好像在哪兒見過你?”窩在他的懷中,抬眸看著他蛻變後的外貌。
鳳甫笑著低首用著鼻尖磨磨她的鼻子,“或許是上輩子。”
“不是啦,我真的好像見過你。”真的越看越眼熟,哪時候呢?苦思的皺著柳眉,眼珠子亂轉,不經意地看到亭外的杏花樹,一抹靈光閃過,訝異地張大了嘴,她立刻離開他的懷抱,“鳳大哥,你坐在這裡,別動。”推他坐到涼亭的椅子上。
“怎麼了?”鳳甫不解地看著她。
痕萍兒推開一步、兩步、三步,越退越遠,離開涼亭一段距離以後,像是恍然大悟般兩手拍掌,“鳳大哥,你在亭裡等我,等我一下喔!”丟下話,人也一溜煙的跑走了。
留在亭裡頭的鳳甫納悶地看著她跑遠的身影,約麼一盞茶時間,他又看到那個急急忙忙跑回來地小身影。
痕萍兒手裡捧著一件玄黑色披風沖進亭裡,“鳳大哥,你看這件披風。”滿臉興奮地將披風遞給他。
鳳甫不解地接過手,翻動一下,一開始覺得這不過是件普通的披風,不過仔細翻開披風的內裡時,發現在頭邊地緊繩下,用銀色的絲線繡著兩個字——雪藏。
“這披風……”愕然地看向她。
痕萍兒漾開笑臉,“在我小時候,我曾經跟爹娘一起來過長安,那時候我病得很重,當我醒來的時候,我沒看到娘在身邊,所以就自個兒跑出來了,沒想到在杏花林裡遇到一個大哥哥。”
是啊,聽她這麼一說,映在腦海深處的記憶也跟著浮現出來,他記得年少時,曾來過姑姑這裡,還遇見一個很可愛的小女孩,那時候他見她只穿中衣,就隨手將披風給了她。
“你就是那個小笨蛋?”記憶中那張甜甜嬌嫩的小臉,緩緩地跟現在眼前這張可愛嬌美的臉重疊。
“嗯!”用力頷首,痕萍兒笑中帶淚撲進他的懷裡,“小哥哥!”從那時開始,她不論去哪,都會帶著這件披風,仿佛披風是她的珍寶一般。
鳳甫愣了好一會兒,而後放聲大笑,原來一切……早在冥冥之中都註定好了。俯首看著她,笑著將唇印上她的小嘴。“我的小笨蛋……”將剩餘的愛語,還有滿腔的愛戀通通送進了她的嘴裡,緊緊交纏著兩人的身心。
洛陽——
馬車不停駛動,天際才微微泛出白光,洛陽城裡還寂靜得很,街道上沒有太多人,自然也沒人注意到有馬車往城內某處駛去。
車內,一個高大的身軀旁,依偎著一個嬌小的身子,柔軟的錦被覆在兩人身上,馬車震動了下,嬌小的女子動了動,錦被滑下她的肩。
躺在她身邊的男人睜開了眼,無聲的低笑,伸手替她拉好被子,輕緩坐起身來,望著嬌小女子的臉蛋,目光泛柔,他愛憐地摸摸她的粉頰,而後轉身掀開馬車的窗簾,探視一下窗外的景色。
小心翼翼地起身走到車前座去,打開與車夫談話的小窗,“到哪了?”男人壓低聲音問道。
車夫一手輕甩韁繩,“少爺,再一會兒就到了,你跟小姐先起來準備吧。”看看四周的街景,差不多了。
“嗯。”男子輕應了一聲,將小窗關上,轉頭正想喚醒女子,就已經看到她掀開了棉被,坐起身望著他。“醒了?”拿起一旁的薄披風,溫柔地為她披上。
女子柔柔眼睛,一臉剛睡醒的迷糊模樣,“嗯,鳳大哥,到了嗎?”他們已經趕了好幾天的路了,昨天還直接睡在馬車上。
“快到了,起來準備吧。”鳳甫拍拍她的臉,想讓她清醒點。
張嘴打了個哈欠,痕萍兒第一個動作就是拿起掛在脖子上的綠瓷瓶,打開木塞,倒出一顆藥丸,然後丟進小嘴裡吞下。
她著可愛的模樣,讓鳳甫忍不住把她抱進懷裡,在她粉嫩的小嘴上輕啄一記,“快點起來。”
嘴上傳來的溫度讓痕萍兒嚇醒了,輕拍了他的胸口一下,“你討厭,都快到我家了,你還亂親人。”萬一讓爹娘撞個正著就不得了了。
她這一拍,可讓鳳甫覺得心口像被大石頭重重撞了一下,咳了好幾下,她的藥丸才剛吞下去沒多久而已,藥性還沒有完全發揮作用。
“鳳大哥,你沒事吧?”痕萍兒趕緊縮手,著急的問道。
“我沒事。”鳳甫摸摸剛剛被她拍的地方,還好,除了痛了一點之外,骨頭沒斷,算他好運。
“這種藥丸可能還要再改良。”鳳甫拿起她胸前的瓶子,看來他要想辦法讓藥效可以發揮得再迅速一點,要不,哪天萍兒沒注意多拍他幾下,他可能就要去見閻羅王了。
作者:
jicf2e3
時間:
2011-3-28 10:53 AM
本帖最後由 jicf2e3 於 2011-3-28 12:40 PM 編輯
第十章
大廳裡氣氛怪異凝重,主位跟客位的人相看無語。
痕錢妲目不轉睛地看著女兒帶回來的男人,一個不論是外表還是家世,都稱得上是乘龍快婿的好人選,“那個……你說你是?”
“鳳甫,痕伯母,先前您不是還要蘋兒千里迢迢的找我為痕伯父治病嗎?”鳳甫表面上帶著笑意,但眼底閃爍著諷刺。
痕錢妲倒吸了口氣,“是啊,是啊。”汗顏的躲閃他的注視,莫言曾告訴她,鳳甫根本就知道她丈夫沒病,還故意開了一帖劇毒的藥單呢!
要死了,怎麼蘋兒找了一個這麼棘手的心上人,真夠難應付的。
痕蘋兒拉拉他的袖子,輕輕搖頭,她知道鳳大哥在為她抱不平,但是,他們畢竟是她的爹娘,這樣不太好。
自從他知道他們騙蘋兒上山后,便開始厭惡痕家兩老,聽到蘋兒訴說以往的事情,他更討厭對蘋兒不公的痕夫人。
“痕伯父、痕伯母,我與蘋兒兩人情投意合,這趟隨蘋兒回來,是想向兩位提親。”鳳甫想想也算了,都過去了,現在才重要。
痕大跟痕錢妲對看一眼,兩人都面有難色,“但……蘋兒已經有婚約了。”
為了替女兒找一個好歸宿,她可是找遍了整個洛陽城,才找到一個不錯的男子,他也不在乎蘋兒的怪力,願意娶蘋兒為妻,現在這樣看來,是她自找麻煩了,女兒早就拐到一個上等貨色。
“只是有婚約而已,還未拜堂成親,只要伯父、伯母肯解約就成了,賠償由我們鳳家全權負責。”簡單來說,他是在告訴痕家兩老,你們的女兒除了我,誰都不能嫁。
這麼霸道的話、他卻說得如此冠冕堂皇,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個……你們剛回來,還是先去休息再說吧。”痕大出面緩頰。
“好的,爹,那麼我們先去梳洗,待會兒吃飯的時候再說吧。”痕蘋兒也幫腔,希望鳳甫別讓她爹娘太難下臺。
鳳甫還來不及回話,就被痕蘋兒硬拖起身,臨出廳門前,他回頭給痕家兩老一個冷冷的目光,威脅的意味非常明顯。
“老爺,這該這麼辦才好,我們都已經跟對方談好了,說蘋兒回來之後馬上成親,現在又殺出個程咬金,還這麼不好惹。”痕錢妲拍拍胸口,剛才那個鳳甫要走之前的那一眼,嚇出她一身冷汗。
痕大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當初就跟你說過,不要急著把女兒嫁出去,誰叫你不聽我的話,硬是要趁女兒不在的時候,騙個女婿進門,現在可好了,女兒跟人家鳳公子情投意合,小倆口恩愛的很,看你接下來要怎麼辦!”他當初也是苦口婆心勸了妻子好久,但是就是勸不動。
那樁婚事還是她拉下老臉,去跟對方千拜託、萬拜託才求來的,這下要解除婚約,對方會答應才有鬼!
痕錢妲垮下臉來,可憐兮兮的嘟起嘴,“我哪知道會變成這樣,老爺,現在怎麼辦啦?”她也知道自己錯了,但是做都做了,現在一直罵有什麼用。
“照我看來,還是得先解除婚約才行,好不容易有個人真心疼愛蘋兒,怎麼樣我也要順她這次。”痕大對女兒是愧疚多過心疼,當初把女兒騙出門他也有份,女兒從小到大受的委屈也不少,這次他這個當爹的,再不挺自家女兒,簡直就不是人了。
痕錢妲苦著臉,無可奈何的點頭,“我知道了,我會處理的。”光看鳳甫那個模樣,就知道他疼女兒疼到骨子裡了,若真要她把女兒嫁給不愛的人,這麼殘忍的事情,她這個當娘的也做不到,不過……唉,到底該怎麼跟對方說呢?
帶著鳳甫走進自己的院落,痕蘋兒一路對瞪大眼看著她的丫鬟、奴僕笑著點頭,進了花廳後,她才開口,“鳳大哥,別這樣嘛,嚇著我爹娘了。”她轉頭看著身後的人,眉眼含笑。
“沒嚇到你就好。”他多愛看她這樣的笑顏,沒有任何負擔,單純的因為開心而展開笑容。
“你不是還有一個哥哥?怎麼沒見到他?”鳳甫問道。
痕蘋兒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她偏頭看著跟在一旁伺候的男僕,“少爺呢?”
看傻眼的男僕聽到她的聲音才回過神,“少爺?少爺跟未來的姑爺去書肆挑書了。”他直覺回道。
一道冷箭倏地射向他,鳳甫黑眸中漾滿寒意,“說話小心點,什麼時候會回來?”哼!原來那個不知量力的傢伙已經跟這家人這麼親近了。
男僕嚇得全身發抖,“是、是是,小的知道,少、少爺跟朋友出門,已經……去了、去了半個時辰了,應該快、快回來了。”結結巴巴的說道,也很識相的改了個說詞。
這位英俊的公子這麼在乎稱呼,又跟小姐手牽著手,該不會小姐……已經先找了個情夫了?那住在府裡的林公子怎麼辦?
“一起去挑書?那個朋友很常來找少爺嗎?”痕蘋兒覺得有點不對勁。
“不是的,小姐,那位公子住在我們府裡有一段時間了。”
“他也住在府裡?”痕蘋兒眼眸微微一暗,娘這麼安排,不就是想要她快點成親嗎?難道連大哥跟爹,都贊成娘這麼做?
“是的,小姐,沒事小的先下去了。”男僕迫不及待想去跟其他人分享這個天大的新發現,小姐已經先帶情夫回來了,真是太讓人吃驚了。
“下去吧。”鳳甫代替心煩意亂的痕蘋兒開口。
男僕開心的躬身行禮,腳底抹了油似的跑得飛快,就當他快要步出花廳門口的時候,痕蘋兒又出聲了,“等等。”
男僕納悶的轉回身,“小姐,請問還有什麼吩咐嗎?”
“我問你,先前我所收容的那些人呢?”她心裡已經有數了。
男僕遲疑了一下才開口,“小姐離開後不久,夫人便讓他們都出府了,多數人都找到新工作,可以自己照顧自己。”
她點點頭,“嗯,下去吧。”果然不出她所料,不過娘也算有心了,還幫那些人找到工作了,有個窩身的地方,這樣就好。
“別難過。”鳳甫拍拍她的手,安慰她。
“我沒有難過,其實娘這樣做才是對的,真正的幫助,應該要像娘做的這樣。”這趟出門,改變了她很多的想法,不,應該是說,她所隱藏的秘密曝光之後,她的人生也隨著改變了。
“我想,我爹生病應該只是個騙我離開的理由,為的就是好讓我娘重新安排那些賴在府裡吃閒飯的人。”話落,她抬眸看向他,“鳳大哥,你早就知道了對嗎?”
鳳甫輕歎口氣,“我知道,所以我才……”
“你才會在我爹的藥單上,寫上劇毒的藥引。”痕蘋兒替他說出他未說出口的話。
鳳甫一怔,“你怎麼知道?”
痕蘋兒伸出食指點點自己的腦袋,“鳳大哥,我是單純,不是笨,跟你那麼久了,本草綱目也背了不少,你寫藥單的時候我也在場,幾個比較少見的藥名我還有點印象,對照醫書之後,才發現都是含有強烈毒性的藥草。”當時她就覺得奇怪了,只是還沒想那麼多。
“真聰明。”鳳甫沒想到,以她的腦袋,居然也能發現事情不對勁。“那你為什麼不問我?”
她低垂著眸子,望著兩人交握的手掌,黝黑的大掌,輕憐的握住她白皙的小手,“因為……說破了,我就沒辦法在你身邊了。”話說出口,臉蛋也紅成一片。
她啊,看見了他冷硬的外表下,一顆溫柔的心,也依戀上那顆心,喜歡有他的陪伴,就算察覺事情怪怪的,她也寧願選擇不去多想,因為,她想要陪在他身邊。
“謝謝你。”看著她,鳳甫真心感謝她。
“鳳大哥?”
鳳甫摟住她的腰,“如果沒有你,我想我還是會窩在深山裡,謝謝老天賜給你的天賦,才能讓你通過考驗,陪在我身邊。”他想,或許上天就是安排好她跟他註定要相遇。
“你越來越會說好聽話了。”感動得紅了眼,淚水差點又要掉下來,現在她才知道,原來他是這麼會說話的一個人。“我也感謝老天,讓我能陪在你身邊。”
從小到大,她不曾覺得一身怪力能讓她得到什麼,現在,她也算發現一個好處了,那就是他。
“我愛你。”盈滿心胸的感動,最終化為一句最真摯的愛語。
鳳甫緊緊抱著她,附在她耳畔,低語,“我也愛你,屬於我的小笨蛋。”
帶淚的笑臉綻放著絕美的幸福光彩,“你才是屬於我……獨一無二的熊毒醫。”她想起兩人初見面時,他真的就像是住在山上的熊神醫。
“是啊……屬於你的……”輕輕抬起她的臉,吻上她柔嫩的唇瓣。
痕錢妲是很有心想要快點把婚事處理好,但是……她實在沒那個勇氣說出口,所以這件事一天拖過一天,眼看都過了三天了,她還是沒說出來,還要下人們不准把小姐回到府裡的事情說出去。
直到也住在痕府的林宇安聽到痕蘋兒回來的消息,主動到她的院落去找人,所有的事情才爆了光。
坐在花廳中,痕蘋兒正認真埋首讀者醫書,她希望以後可以成為一個能夠幫助鳳甫的賢內助。
林宇安一踏進花廳,就看見坐在廳上的她,頓時只能呆呆的望著她的臉蛋,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林宇安本是位官家公子,只是後來家道中落,過了許多苦日子,他會答應要娶痕蘋兒,也是因為他苦日子過久了,不想再窮下去,心想娶一個惡妻,總比餓死好,他原以為,要娶得會是一個青面獠牙的無鹽女,沒想到……
痕蘋兒不但長得十分可愛、甜美,看起來也不像城裡流傳的那樣,是個脾氣暴躁、力大無窮的恐怖女人。
痕蘋兒不經意地抬頭,正巧看到站在門口發呆的他,疑惑的秀眉微微皺起,“你是誰?”她從沒看過這個人。
她的聲音,震醒了看傻的林宇安。“呃……我……”情不自禁走進幾步,她甜美的容貌,是如此的誘人,紅豔豔的小嘴,好像正在等人擷取。
他的眼神讓痕蘋兒感動很不舒服,放下手中的書站起身,“你到底是誰?誰准你進來這兒的?快離開!”
林宇安瞧她那麼緊張的樣子,笑了笑,“蘋兒,你不要緊張,我是林宇安,是你未來的丈夫啊。”真是賺到了,不但有錢有屋,還有一位美嬌娘。
痕蘋兒一愣,他就是娘幫她挑的夫婿?秀眉不禁擰得更緊,娘的眼光也未免太低了……等等,他說他是她未來的丈夫,那……“我娘還沒跟你說嘛?”
這下換林宇安不解了,“說?說什麼?”
痕蘋兒在心底偷罵幾聲,無奈的對上他的眼,“我娘還沒跟你說,我們要解除婚約了嗎?”就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
錯愕地瞪大眼,“你、你說什麼?解除婚約?”他不敢置信的低吼,整個人就像被捧上了天,又被狠狠地踹入地獄。
“是的,我已有意中人,所以要跟你解除婚約。”痕蘋兒雖然覺得對不起他,但該說的話還是要說。
林宇安大步向前,“誰准的?誰准你退婚了?啊?”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搖晃,他激動得大吼大叫。
“啊!你放開我。”痕蘋兒吃了藥後,力氣也只是比尋常人大一點而已,憤怒中的林宇安力道大增,她完全甩不開他的鉗制。
“你敢退婚?當初是你千求萬求,要我一定得娶你,在我答應後,你現在居然敢說要退婚?!”林宇安無法接受,整個洛陽城都知道他即將迎娶這個怪力女,現在他居然要被退婚了?不——不可以,這樣他會成為所有人的笑柄!
他不要再過那種窮困潦倒的日子了,這個機會絕對不能被別人搶走!
“鳳大哥、鳳大哥!來人啊!”肩膀上的痛楚讓痕蘋兒皺起臉,大聲的叫喚。
“不准叫!不准叫!”她一叫,林宇安就慌了,大掌急忙捂住她的嘴,驚慌的看著四周,使勁拖著她,正想往房間裡頭走的時候——
“放開她!”
鳳甫陰冷著一張臉,緩緩走近廳內,深邃黑眸中有著壓抑的怒氣,看著陌生男子抓著痕蘋兒,他怒火高漲,想直接出手劈了他,但怕會誤傷了蘋兒,他才忍住沒有出手。
感覺到對方氣勢淩人,林宇安驚嚇得突然一縮手,痕蘋兒趁機用力推開他,快步沖到鳳甫身邊。
林宇安先是一愣,而後要在伸手將痕蘋兒抓回來,氣勢攝人的高大男子已經出現在他眼前,下一秒,他整個人就被拋飛出去,先是撞上了桌椅,又撞到牆上,然後貼著牆壁,軟軟的滑下,昏倒在地。
鳳甫上前一步,還想補他一頓好打,痕蘋兒趕緊抓住他的手,“鳳大哥,別打了。”
“他敢欺負你,就別想留下他的命!”痕蘋兒安然在他身邊,他再也掩不住張狂的怒意,黑眸中殺氣不減,他是真的想殺了林宇安!
痕蘋兒連忙搖頭,“鳳大哥,這個人不能殺。”
“為什麼?”
她苦笑一下,看著地上的人,“因為他就是我娘為我找的丈夫。”
“什麼?!”鳳甫不屑地睨了地上的人一眼,再轉頭看到她輕輕點頭,他頓時覺得剛才不該出手打他,直接下毒,一次解決比較快!
“我不答應,我絕對不退婚!”林宇安頂著腫了一大半的臉,憤慨的用力拍桌,“你這個野蠻人,居然敢動手打我!”他憤怒瞪著站在痕蘋兒身旁的鳳甫。
痕大捂著臉搖頭,真是丟臉丟到家了,妻子居然選了這種人當女兒的丈夫?還好沒真的把女兒嫁給他,真要嫁了,女兒的日子就難過了。
痕府的大廳上,所有人都到齊了,除了痕政常,他愧對自己的妹妹,所以不敢出現在她面前,又聽說未來的妹婿不好惹,早就提早溜出去了。
痕錢妲的面子也掛不住,“鳳甫,真是對不起。”聽完女兒描述的情形,她也羞愧得抬不起頭來。
“叫他交出信物。”鳳甫懶得跟這種人廢話。
“林公子,我想我們兩家還是不適合結為親家,之前答應你的東西,我都會奉上,還是交出婚書跟信物吧。”痕錢妲主動拿出當初結為親家的婚約書以及男方給予的定情物。
提到東西,林宇安的臉頓時漲成了豬肝色,“你說什麼?!你以為我是為了錢才要娶她的?”
他突然大聲嚷嚷,眾人都露出輕視與不屑的表情。
痕大及痕錢妲也不便說什麼,要說他是,那豈不是等於承認自己是用錢拐來一個女婿,但說不是,好像又便宜了這個混蛋。
真是沒事惹事,他沒好氣地瞪了夫人一眼,痕錢妲尷尬得扯扯嘴角,她也是一片好心,哪知道會變成這個樣子。
痕蘋兒輕歎一口氣,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要說沒拿回婚書,她跟鳳大哥也沒辦法成親,只要鬧上衙門,就會牽扯到法律問題,真麻煩。
“你要多少錢才肯交出東西?”鳳甫直截了當,他看得出來,這個人除了不甘心,最主要的原因是想抓緊痕蘋兒,好讓自己有機會再次翻身。
林宇安就是不高興他那個模樣,好像一點也不將他看在眼裡,哼了聲,問錢是嗎?好,那他就開個價,堵得他無話可說!“一百萬兩!”
廳上所有人都倒怞一口氣,一、一百萬兩?!
“你不要太過分!一百萬兩?!”痕錢妲只差沒站起來跳腳,這小子簡直就是獅子大開口!
林宇安好整以暇的笑笑,“怎麼,拿不出來嗎?那痕蘋兒就等著嫁給我吧!哈哈!”看大家難看的臉色,他開心極了,邪氣地丟給痕蘋兒一個眼神。
痕蘋兒縮了縮身子,躲到鳳甫身後,“鳳大哥,我不阻止你了,我覺得你說的對,還是毒死他比較省事。”她現在非常贊成這個方法。
鳳甫低笑幾聲,“你剛剛不是說上天有好生之德,要我饒了他一命?”這丫頭也變得太快了吧。
痕蘋兒的小頭顱左右動了下,“上頭會原諒你的,鳳大哥,記得讓他死得痛快點,我不想聽到他哀嚎。”反正是他殺,又不是她,所以沒關係。
“哈哈……”鳳甫這下忍不住了,大笑出聲,“你這丫頭。”學壞了,心眼變得那麼深。
“你笑什麼?”林宇安看他一點也不擔心,胸中的怒火狂燒,揚聲問道。
“給了你,東西就立刻交出來。”鳳甫覺得真的很可笑,一百萬兩?他未免太小看他鳳甫了。
就算他這些年分文不取替人義診,但他還有豐厚的身家,他鳳家在北方本就是富豪之家,這點銀兩還拿不出來嗎?
他住在山上那幾年,堅持不回家拿銀子,就是為了爭一口氣,還真以為他窮得連件衣服都買不起嗎?要知道他鳳家幾代以來都是藥材的大盤商主,北方六省的藥材生意,全都由鳳家一手包辦,一百萬兩,根本只是九牛一毛。
“你有本事拿出來的話!”林宇安才不信他有一百萬兩,雖然他的穿著打扮看起來家境頗為富裕,但這麼龐大的數字,普通人是拿不出來的。
“他當然有本事,我說老兄,你也太看輕我這個弟弟了吧!”響亮的聲音從廳外傳進來,一名容貌與鳳甫相似的男子,漾著爽朗的笑容走進廳裡。
鳳甫透吐口氣,這麼是他來?“爹娘呢?”他明明要姑姑寫信請爹娘來,這麼會是他?
男子咧嘴笑笑,“舅舅跟舅母過兩天才會到,我先來看看我的弟媳啊。”他用力拍打鳳甫的肩膀。
肩上一痛,鳳甫斜睨了他一眼,低頭靠到痕蘋兒耳旁,“你藥效過了嗎?”
痕蘋兒彎起手指算了算,過了五個時辰,“嗯,藥效過了,怎麼啦?”怎麼突然問她這種事?
鳳甫笑笑,“待會兒我要你出拳,第一拳記得不要用力,把拳揮出去即可,不過第二拳記得使上一分力。”
痕蘋兒疑惑地點點頭,“知道了。”
“一百萬兩是吧?給你,東西交出來。”爽朗的男子從懷裡掏出一疊銀票,數也不數直接拿給林宇安。
林宇安傻了,呆呆的接過手,打開一看,每張都是十萬兩的面額,足足有十張!“一、一百萬兩……”
“東西。”攤開手掌動了動。
有了這一百萬兩,要娶什麼樣的女人沒有,林宇安馬上掏出懷裡的婚書跟定情物,看也不看就放到他手上,“一百萬兩!哈哈哈!我發財了!我發財了!”有了這一百萬兩,他可以恢復以前的生活了!
鳳甫拉著痕蘋兒走到幾近發了狂的林宇安身邊,看准了方向,“蘋兒。”
“啊?”痕蘋兒遲疑了一下,看到鳳甫抬起下巴努了努,她這才意識到要出拳。
捧著剛到手的一百萬兩銀票,開心不已的林宇安,再度嘗到了飛起來的滋味,而且驚恐的大叫,這下他相信城裡的流言了,原來痕蘋兒真的力大無窮!想到稍早自己還硬拖著她走,他不僅軟了腳,連滾帶爬的離開痕府。
“啪啪啪!”痕大、痕錢妲跟一些奴僕全都看傻了眼,回過神後馬上用力拍手,真的太強了!
“哇……真厲害。”爽朗男子開了眼界,也跟著拍拍手。
“蘋兒,我跟你介紹,這位是我大堂哥,然後……”再度拉著痕蘋兒走到爽朗男子身邊,挪好位子,“揮拳!”
“喂,等等!啊——”爽朗男子才剛舉起手要擋下,卻敵不過那排山倒海而來的強勁力道,成為第二個飛出大廳的人。
痕大跟痕錢妲及其他奴僕再次掌聲鼓勵!
“補充一句,他就是當年陷害我拜師的人。”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他可等了不只十年啊!
痕蘋兒掩嘴笑開,“哈哈哈……”她知道他是在報當年被困在山上,衣服都沒得穿的仇,她越笑越開心,直接窩進他懷裡,還忍不住抬起手,拍了他的胸口一下。
“啊——”這下,換鳳甫哀嚎了。
眾人見狀,哄堂大笑,這就是害人者,人恆害之吧。
痕蘋兒終於見到鳳甫的師父紀棨,就在她跟鳳甫成親的當晚。
她原本乖巧地坐在榻上等待鳳甫進房,房裡自然站著幾位丫鬟跟喜娘,但是突然間,丫鬟跟喜娘的聊天聲音沒了,房裡一片寂靜,詭異的很,她忍不住掀開喜帕想看看發生什麼事,沒想到眼前突然出現一個滿頭白髮的老人家,正睜著一雙大眼看著她。
沒錯,真的就是看著她,幾乎是臉貼著臉、眼睛對著眼睛,近得讓痕蘋兒都快看不清他的臉了。
靜默了好半晌之後,痕蘋兒才慢慢張嘴,“呃……師……父?”她直覺認為這位老人家就是鳳甫的師父,因為鳳大哥曾經跟她形容過師父的外貌,跟眼前這個老人家一模一樣。而自從跟鳳大哥定情後,她已不再當他是師父,反學鳳大哥叫紀棨師父。
老人家笑眯了眼,退後兩步,痕蘋兒這才看清楚老人家身上穿的,居然是一套跟她一模一樣的嫁裳!
頓時間,痕蘋兒心裡有個不好的預感,才剛想張嘴大喊,肩膀突然一麻,整個人就定住無法動彈。
“我的乖徒媳婦,”老人家頑皮地笑著搖手,“我可是等了好久,才等到這個機會整整壞徒弟,你可千萬不要出聲喔!”
伸出手將徒媳婦給甩到肩膀上,扛著她輕輕一跳,把她放到新房裡的樑柱上,動彈不得的痕蘋兒嚇得冷汗直流,一雙大眼睛拼命地轉啊轉的。
拿起一旁的紅巾子,老人家先是往頭上一蓋,而後輕彈幾下手指,痕蘋兒就看到那幾個丫鬟跟喜娘又動了起來,剛剛的事仿佛沒有發生過。
“奇怪,怎麼剛剛好像突然睡著了?”喜娘不解地左右看了下。
幾個丫鬟也是一臉疑惑,又看向喜床,新娘子還乖乖地坐在榻上,幾個人也就沒有很在意,繼續等著。
沒多久,喧鬧聲在門外響起,喜娘跟丫鬟全笑開了嘴,等著新郎倌進門,好討個大紅包。
門被打開了,穿著紅蟒袍,胸前系著一顆紅色繡球的新郎官進了門,身後還跟著許多男男女女,全都是鳳、柳兩家的親戚。
“鳳甫,快啊,掀開頭巾,我等著看未來的弟媳有多漂亮了!”柳家的大兒子笑嘻嘻地鼓噪著。
一夥人一聽,也跟著起哄,鳳甫笑了笑,拿起一旁喜娘端著的喜秤,慢慢走到塌旁,緩緩伸到紅巾下。
完了!高坐在樑柱上的痕蘋兒馬上閉上眼,不敢再看下去。
只見覆面的喜帕被掀開來,鳳甫啜在嘴邊的笑也僵住了,一群站在身後等著鬧洞房的傢伙也全傻眼。
榻上坐的哪是美麗的新嫁娘,根本就是一個穿著新嫁衣的糟老頭,他甚至還裝出一副嬌羞的模樣,對僵愣住的鳳甫拋幾個媚眼。
“相公!”嗲聲嗲氣喊了句。
房裡所有人頓時都起了雞皮疙瘩,驚恐地看著糟老頭,尤其是鳳甫,臉色更是黑得發亮,而後扯開喉嚨,石破天驚的大吼——“你這個死老頭,我宰了你——”
可想而知,新房亂成一團,只見新郎官氣呼呼地拿著喜秤拼命追打一個老人家,老人家則像個孩子似的跑給他追。
看著地下的一團混亂,痕蘋兒真想為自己掉兩滴淚,為什麼沒人想到她?相公,快來救救她啊!
作者:
jicf2e3
時間:
2011-3-28 10:56 AM
本帖最後由 jicf2e3 於 2011-3-28 12:41 PM 編輯
尾聲
山風徐徐吹來,摻在風裡的,是濃郁的飯菜香,還有一聲聲如銀鈴般的笑聲。
不遠處種滿花的草地上,一大一小的身影正奔跑著,笑聲正是從那兒傳來的。
大的甜美可愛,臉上絲毫不見歲月的痕跡,依舊如同少女的肌膚那般細緻滑嫩,小的有著幾近相同的甜美臉蛋。
“娘,你再表演一次給熏兒看嘛!”小女孩拉著親娘撒嬌道。
女子為難的搖頭,“不行啦,上次表演的時候,讓你爹看到了,爹可是氣娘氣了好幾天呢。”
小女孩搖晃她的手臂,“娘,拜託、拜託啦,熏兒真的好想再看一次喔!娘~”她發揮小孩子的本能,撒嬌耍賴樣樣來。
被煩了好一會兒,女子終於投降了,“好吧,就這麼一次,你要幫娘把風喔!”為了女兒,她只好認了。
小女孩開心的點頭,“嗯,熏兒知道啦!”
女子起身離開群花圍繞的綠地,走到一旁林立的樹木旁,看了一會兒,走到一棵大樹旁,輕拍了拍。
“娘,加油——”小女孩坐在花海中使勁的鼓掌。
女子左右看了下,兩聲輕貼在樹幹兩旁,深吸口氣,用力一舉,大樹一搖,樹葉紛紛飄落,再用力搖了一下,一棵樹就讓她給拔了起來。
“哇!娘好棒喔!好厲害喔!哇——”小女孩手拍得更起勁了,興奮得紅著臉,大吼大叫的。
看女兒這麼捧場,女子也很開心,還用手將大樹舉了幾下,“怎樣,娘厲害吧?”她挑眉問道。
小女孩用力點點頭,“嗯,娘最棒了!”其他表哥、表姐的娘,沒有一個比她娘還要厲害哩!
哈哈哈,下次去城裡看表哥、表姐她們,她一定要跟他們炫耀,會打算盤、會念詩算什麼,誰能跟她娘比啊!
“痕蘋兒!鳳巧熏!”一聲怒喝傳來。
母女倆同時縮肩,還舉著樹的痕蘋兒趕緊把樹丟到一旁,小女孩躺回花海裡裝睡,假裝什麼都沒聽到。
剛從山裡采藥草回來的鳳甫看到這一幕,真是好氣又好笑,無奈的搖著頭走到妻子身邊,“蘋兒,不是叫你不要拔樹了嗎?”
妻子老愛拔樹,弄得他在山上的木屋前禿了一片,所以他只好找點事分散她們母女倆的注意力,讓兩人去種花草,只不過妻子再這麼不控制,早晚有一天,屋前的樹會被她拔光光。
真是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當年叫她拔樹,誘發了她愛拔樹的獨特嗜好。
痕蘋兒無辜的伸出食指,指著躺在花海中的女兒,“是她,她叫我拔的嘛!”她只是順應民意。
伸手捏捏她的俏鼻,鳳甫牽著妻子的手往花海走去,“你啊,都幾歲了,還跟著女兒瞎起哄。”彎下腰,抱起還在裝睡的女兒,拍了她的屁股一記,“娘都被你帶壞了。”
小女孩窩在他的頸窩旁,張開眼俏皮地對娘笑了笑,笑眯了可愛的眼,痕蘋兒對女兒舉起大拇指,母女倆都笑得很開心。
“回家後,一個去罰寫醫書,一個跪算盤吧。”鳳甫握緊妻子的小手,抱緊女兒,一起走進他親手蓋好的木屋。
“啊?不要啦,鳳大哥。”
“啊?不要啦,爹~”
母女倆異口同聲的哀叫。
“呵呵呵……”醇厚的笑聲從半掩的門縫中流瀉而出,笑聲裡,充滿心滿意足的幸福。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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