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昨晚夢見她了，我喜歡的那個女孩。這時，我才驚覺假期馬上就要結 束。 結束了？沒錯。明早她將踏上火車去她的那個城市，而我稍後也將回 到幾千裏外我的學校。 放假前打給她的那個電話還清晰的印在我的腦海裏：你明天就上 車？……你知道我在想你嗎？……你想不想見我？……好啊，那我們回去 見……我想你…… 可是，回到同一個城市之後，我究竟在幹什麼？除了一次簡單的聚會 之後，剩下的只有令人窒息的空虛…… 明天早上，她，就要走了…… 我現在該幹什麼哪？我能幹什麼哪？這會我還能幹什麼？見鬼……補 償？我拿什麼去補償？以前的時間、機會我幹什麼去了？我在幹什麼我在 幹什麼？！ 可時間並不因我的懊悔而放慢一絲腳步，秒針仍舊冷漠的跳動，似乎 在暗中嘲笑我的無能…… 打個電話吧…… 可是我的目光一接觸到那個黑黑的傢伙，心裏就產生一種莫名的恐 懼，似乎那是一隻潘朵拉魔盒…… 至於嗎？嚇成這樣，我在心裏笑著自己…… 電話通了，在她老爸叫她的聲音裏似乎含著不滿，不滿？為什麼哪？ 大約我不是一個好孩子吧，因為好孩子是不會早戀的。早戀？可笑的名 詞…… 你明天就上車？一個明知故問的問題 …… 東西收拾好了嗎？一句沒話找話的話， …… 那……那你下午你能出來嗎？ 恩，對不起，我要和我媽收拾東西…… 好吧，但我真想見你，真的…… 可是，對不起，我…… 沒關係的，那……我，明天，我去送你，好嗎？ 謝謝，你還是別來了吧，你找不到我的…… 我想我猜對了，這也正是我遲遲不去找她的原因：其實，她並不喜歡 我，答應我，或許只是一種敷衍…… 我還能說什麼？ 也許是我為她做的太少，也許是我還很幼稚，但我真的很喜歡她。 紅色的秒針還在跳，滴答滴答，像是一個陰冷的劊子手窺見一個惶惶 的死囚而竊笑不己…… 笑吧笑吧，誰還會在乎你呐？這會兒，我的心中只有無盡的懊悔…… 可是懊悔是解決不了問題的，我只有再試一次，或許她是生氣了，沒 錯，她是在賭氣，好，下午我再打個電話給她……驀地，不知從那冒出的 勇氣幫我作出了決定。 吃完午飯，媽媽就急匆匆的上班去了，似乎有什麼重要會議，連一貫 的午睡也取消了。臨走前，媽媽突然回過頭，怪怪的看著我說：“下午別 亂跑，好好在家呆著。”也許是我的心事又被我媽看出來了，我向來藏不 住事。我故作輕鬆，“趕緊走吧，我知道。” 門啪嗒一聲扣住了，我瞥了一眼那該死的表，兩點四十。再過一會， 三點鐘打，我不想再聽見她老爸的聲音。 時間似乎是在和我作對，這會又走的出奇的慢。先洗個頭吧…… 三點了，撥號，撥號，別緊張，撥號，不多，七個數位而已，好，撥 號…… 隨著一陣急促的撥號音，六個熟悉的數字已經出現在了液晶顯示幕 上，但我的手指卻凝固在最後一個按鍵上……啪，我輕輕合上話筒——有 意義嗎？她不喜歡你……她並不喜歡你……幹嗎啊？幹嗎這麼傻呢…… 我把自己埋在沙發裏，呆呆的想著，剛才那股勇氣此刻消失的無影無 蹤……是啊，幹嗎啊？ 無所謂，無所謂，我喜歡她，我真的很喜歡她……我只要讓她知道， 僅此而已……我想讓她知道：我喜歡她！ 嘟……嘟……通了。很好，是她接的，我感覺的到…… 收拾好了嗎？ 恩，快了…… 那過一會兒你能出來嗎？ 有事嗎？ 沒有，我只是想見你…… 那、那你四點鐘在##中學門口等我吧…… 竟然比我想像的順利。不過，四點？我朝那表上一看：見鬼，怎麼三 點四十了？！ 二十分鐘，很好，攔一輛計程車，來的及…… 我沖出家門，往常我們家樓下車很多，可今天，空蕩蕩的，除了幾個 菜販……哦，前面有一輛，“計程車！”見鬼，車子朝一個不知從那兒冒 出來的臃腫的男人駛去，司機完全沒有注意到我…… 很好，我知道好事多磨是什麼意思……我沒有遲疑，繼續向前奔去， 前面一定有車的…… 今天不知是什麼日子，我一直跑到十字路口也沒遇見一輛空車。還有 十八分鐘,來吧，我的五千米是十八分五十二秒，來吧，試一試。 十字路口的紅燈還剩三秒，那停線上後的車開始發動，發出野獸般的 低沉的嚎叫，不管了，沖！當我跳上另一側人行道的刹那，一輛車擦著我 的大衣後襟駛了過去，這不禁使我產生了一點成就感…… 也許是好久不鍛煉的緣故，最後的一段路我的雙腿一點勁也沒有，我 像是發燒一樣，輕飄飄的…… 終於，到了那條小巷，拐個彎，還有五十米，就到了。這會，我大腦 一片空白，胸口上仿佛擱著一把烙鐵，突然我的眼前閃進了一朵紅色，沒 錯是她，還是那件熟悉的紅大衣！不過，我又遲到了…… 但我不得不放慢腳步，因為我不想到了她面前只會喘氣。 可愛的，是她，還是那張恬靜的臉，但我不禁遲疑了——她在望著 我，但她的臉上幹嗎是那樣一副表情——是哀怨嗎？沒錯，是那樣的，我 早該想到的——她並不喜歡我！ 但我還是一步一步的向她走去——我沒忘記我的目的——我只想讓她 知道：我是愛她的！ 她還是那樣的看著我，帶著淡淡的哀怨，我的心也愈發的陰沈…… 在離她還有一步時，我停下了，但我完全沒料到的是，她忽然轉過身 跑了起來，我一愣，但馬上伸手去拉她的手，可我卻抓空了，與此同時， 我分明看見有一滴晶瑩的珠子從她的發稍掠過，碎在冬天斜陽如血的餘輝 中…… 此刻，我的心也隨之破碎，跌落在煙塵裏……我，我就這麼令你討厭 嗎？為什麼？我大喊，但她的腳步絲毫沒有停頓…… 鐺……鐺……那口晚鐘響了起來……四下…… 我沒遲到……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回到家裏的，回到家，我毫無生氣的到在床上，結 束了，一切都結束了，她不喜歡我！她不喜歡我……昏昏沉沉，漸漸的我 似乎是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我被開門的聲音驚醒了，門口是媽媽。她正在看著 我，用一種奇怪的目光一種奇怪的表情……怎麼了？幹嗎這樣？我問。 但媽媽沒有回答，取而代之是一聲含著無盡哀怨的壓抑的驚叫：“他 回來了……哦，我的兒子……” 什麼意思？他？我、我怎麼了…… 這時爸爸沖了進來，摟住抽泣的媽媽，像是安慰孩子一樣：“不，沒 有，他不會回來了，他死了，死了……” 死了？他？我嗎？ 我低下頭，才發現我坐在床上，但床單絲毫沒有皺折，平整的像一面 鏡子…… 我，死了？什麼時候？我，死了…… 我起身，來到媽媽身邊，像作錯事的小學生，不知說什麼好……門口 有一面試衣鏡，裏面只有我的臥室和我的爸媽，而我，儘管就在它面前， 但鏡中的我像是蒸發了，沒有剩下一丁點的哪怕是最細微的痕跡…… 我明白了，我，死了…… 媽媽還在哭泣，爸爸的眼眶裏似乎也也閃著什麼東西……我這個傻 瓜！唉，可憐的爸媽，原諒我吧，你們任性的兒子……我俯下身，吻了吻 媽媽的臉，她能感到嗎…… 這下我自由了，呵呵……自由了……我在家裏緩緩的轉了一圈，除了 換了一本新的掛曆，一切還是老樣子，哦，我書桌的玻璃板下還多了一張 發黃的剪報：切勿闖紅燈，車患猛於虎。上面有我的照片，呵呵，我上報 了，不過，這是什麼爛標題…… 明天，她是不是仍舊要上火車呢？去看看吧，也許這下是她找不到我 了…… 站臺的大鍾緩緩的走著，時間對我來說已經無所謂了，尖細的紅色秒 針仍在一步一步的跳著……候車室上安全運行***日的橫幅上，數字又增加 了許多…… 開始進站了，我站在剪票員身後靜靜的看著人流，一個一個、一個一 個…… 幾分鐘後，她出現了，還是那件紅色的大衣，還是那麼可愛……她的 身邊多了一個男孩，很高興的樣子，幫她提著包……他們從我的身邊擦 過，那麼近，她的發絲甚至拂到了我的臉，還是那淡淡的芳香，只是比以 前更長了……她似乎並沒發覺，我，在注視著她，其實，這不很正常嗎？ 我笑笑，好了，一切都結束了，再見吧…… 但是在我轉過身的刹那，我似乎看見她回過頭，向我，輕輕的笑著， 像是對一個老朋友一樣，淡淡的，像海風的鹹味……這是真的嗎？她在笑 著…… 呵呵……呵呵…… 車站的鍾又響了，鐺……鐺…… 為什麼要用“又”呐？奇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