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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刃天涯 -【宦海風月】《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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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rickey1270
時間:
2010-11-7 05:04 AM
標題:
斷刃天涯 -【宦海風月】《連載中》
本帖最後由 rickey1270 於 2010-11-7 05:06 AM 編輯
【小說書名】:宦海風月
【小說作者】:斷刃天涯
【作者簡介】:我想起先的大部分作者,在網絡上寫作的初衷,應該不是為了進VIP,也不是為了能以此謀生。創作的初衷,往往是由于心里的一些夢想,其實躲藏在顯示器的后面,看著自己寫的東西點擊一個一個的增加,收藏也在慢慢的上漲,這時候也許是最開心的時候。
【其他作品】:星際獵手、魔仙道
【內容簡介】:
學而優則仕!穿越者孟覺曉抱著不白活一回的信念走上了宦海之路。有沉浮起落,有風月無邊,有佳人焚香,有美酒相伴,有金戈鐵馬,有翰墨幽香。
一起來讀這一段風月吧,我想應該是輕松的,應該是暢快的。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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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rickey1270
時間:
2010-11-7 05:11 AM
卷一風起山城第一章夢里不知身是客
孟覺曉一直覺得自己長的不夠帥也沒啥特點,從來都是那種丟在人堆里很難被發現的類型。男人三十而立,三十歲的孟曉混的卻很一般,在市圖書館有一份餓不死也發不了的職業。
孟覺曉曾經很賣力的尋找自己身上的優點,結論卻有點慘淡,沒房子、沒車子、沒票子,典型的“三無人員”。如果非要給自己按上一些有點的話,那就是還算是個好人,平時過馬路的時候看見小朋友老太太,孟覺曉總是要上去幫一下。
這一日上班路上孟覺曉又看見一個老太太過馬路,抱著日行一善的原則,孟覺曉過去要扶老太太過馬路時,一輛失控的大卡車像脫韁野的野馬沖了過來。孟覺曉本能的使勁推了一把老太太,然后就像七十碼中演繹過的橋段一樣飛起五米高,接著進入了黑暗之中。孟覺曉發現自己困的厲害,在黑暗的世界里似乎也沒有更好的選擇,習慣了隨遇而安的孟覺曉睡了一覺。
這一覺仿佛睡了一百年,感覺是虛幻的但又很真實。孟覺曉發現自己的夢做的真沒啥大出息,只是夢見那個帶著眼鏡的死老頭(也就是館長)良心發現,批了自己半個月的假期回家探親。夢中再次趁黃昏的掩護溜到墻根,從縫隙里偷窺隔壁徐寡婦洗澡,眼看著徐寡婦輕解羅裳背對自己正欲轉身,那雙平時被衣服遮蔽的圓滾滾顫巍巍的大奶子就要出現時,耳邊陡然傳來一聲大喝!被吵醒的孟覺曉惱火的想睜開眼,卻意外的發現睜眼還挺費力的,而且朦朧中周圍世界似乎變了。
“呔!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妖魔鬼怪快現形!”
陰沉的房間里烏煙瘴氣,窗簾拉的密不透風就算了,還很不放心的貼上了黃色的道符。一座香案擺在正中,一個留著山羊胡子的道士正在念念有詞,桃木劍揮舞倒是很有點威風凜凜殺氣騰騰的架勢。
“大膽妖孽哪里逃!著!”
桃木劍扎在一個剪紙人偶上,“噗”的一聲一口符水噴上去時,人偶變成了紅色。
孟覺曉以為自己置身于上世紀70年代的香港鬼片當中,使勁的眨巴幾下眼睛,又輕輕的咬了一下舌尖(怕疼),總算是決定一件事情,這不是在做夢。
道理很簡單,七十碼之下豈有不死之人?此其一也,其二,這屋子正中擺著香案前還有一個婦人跪在那里求神拜佛。靠坐在床上,看著屋子里的擺設和一應用具等等,都不是現在拍電影電視那些不稱職的道具們能擺弄的出來的。
結論出來了,“穿越”這個字眼也自然的從腦海里跳出來。
這個時候孟覺曉首先想到的是還能不能回去?結論又很快的得出,回去就得做那七十碼下的無主冤魂!回不去了!孟覺曉想到在鄉間勞作辛苦一生供自己讀書的父母,他們似乎一天福都沒享過自己的。心中一陣酸楚之際,孟覺曉不覺發出一聲幽幽的長嘆!
這聲嘆息引起了正跪在香案前跪著的婦人,猛然抬頭看見坐在床上睜開眼睛的孟覺曉,婦人頓時面露驚喜,驚呼:“曉兒醒了!”說罷婦人急忙站起,想起什么似地又朝正在做法的道長躬身行禮:“道長果然法術高強,曉兒醒了。”
看見這個陣勢,孟覺曉覺得自己繼續保持清醒可能不是啥好事,于是眼睛一閉,呻吟一聲。“曉兒!曉兒!道長,您看這……。”
“妖孽已除,女檀越只管安心,他這是身體過虛所致,稍稍將養幾日便可痊愈。”
這個話聽在孟覺曉的耳朵里,有起來打這個道士一頓的沖動。不過想到這么干的后果可能是被人反扁,只好無奈的在心里哼哼一聲,醒來之后的激動過去,渾身酸疼的感覺讓孟覺曉昏昏欲睡。“這是他媽的什么地方啊?”帶著這個問題,孟覺曉進入了沉睡。
這一覺孟覺曉睡的並不踏實,夢中有一個完全陌生的記憶在不斷的頑強的騷擾著。這些記憶不連貫,斷斷續續的出現猶如電影里一個一個鏡頭,出現最多的鏡頭居然是一個花季少女。夢中女人的臉蛋並不清晰,之所以說是花季少女,原因是這個少女的眼睛很清晰,帶著一種近似嘲笑的意味,在黑暗中頻頻出現,無聲的注釋著孟覺曉。一個叫詩語的名字,伴隨這雙眼睛同時出現。
雖然是夢,但是非常的清晰!夢中出現的比較多的還有一個婦女,也就是之前孟覺曉看見跪在香案前稱自己為兒的女人。夢中婦人的目光總是那么慈祥,一個叫孟尤氏的稱呼深深的印在孟覺曉的腦海中,並且讓孟覺曉聯系起那遠在另外一個世界的母親的目光,這兩種目光如出一轍。
一聲雞鳴!
孟覺曉再次悠悠醒來,夢中的一切細細想起來是那么的清晰!睜開眼睛的孟覺曉看見的是坐在床邊打瞌睡的婦人,也就是鳩占鵲巢之后這幅身軀的生母。
窗外已經微明,這是一個熟悉又陌生的早晨!零碎的記憶告訴孟覺曉,這是一個叫做后唐的年代,具體這個朝代是怎么回事,孟覺曉還需要時間慢慢的弄清楚。眼下孟覺曉想到的是該怎么來適應這個時代並好好的活下去,回去是不可能了!總不能莫名其妙的白來一趟吧。
看著面前女人臉上的憔悴,孟覺曉心中湧起一股暖意,這就是母親,一個為了孩子什么都願意做的母親。
抬眼看見身邊的一件衣服,孟覺曉輕輕的拿起給婦人披上,然后靠在床上細細的整理著夢中那些記憶,爭取串聯起來。整理出來的信息雖然不算太多,但是串起來很快得出了一些有用的。孟家不是什么大戶,有十幾畝水田和十幾畝旱地的小康之家。孟覺曉意外的發現,眼前這個身體的名字和自己是一樣的,這倒是省去了一些心理的不適應。孟覺曉今年十六歲,祖祖輩輩都是農民,到了母親這一輩,父親早逝,留下母親一個人拉扯孩子。頗有見地的母親送孟覺曉去讀書,考過一次童生試,縣試都沒過。
上一次的科考失敗,對于孟覺曉而言還是很受打擊的,所以這哥們直接從鄉里搬到縣城,打算好好用功讀書,爭取明年童生試有所斬獲。
很多時候願望都是美好的,孟覺曉執行的過程中出了偏差,這哥們在縣城里被朋友勾搭著去了青樓,看上了一個清倌人。十六歲的孟覺曉在這個年代無疑算是大人了,討老婆的問題老娘也擺在了議事日程。
如果是正常的婚娶那倒也沒啥大不了的,小康之家的孩子看上一個清倌人,結果可想而知。老娘給的幾個體己錢全都搭了進去,連人小姑娘的手都沒摸著一下,只是見過兩次面喝了兩杯茶。一點實質性的進展都沒有不說,這哥們還深深的迷上了那個叫詩語的女孩。想著經常去看一眼吧,囊中羞澀去了也是被人趕出來,回家要錢吧面對含辛茹苦的老娘又開不了這個口。
在思念和現實的矛盾之中,孟情癡一病不起,這倒給了七十碼下的冤魂一個可乘之機。事情大致就是這樣,穿越而來的孟覺曉成為了這個尚未搞清楚的年代的一員,還買一送一的得了個便宜老娘。說心里話,孟覺曉對于這個老娘的認同感還是比較強烈的。
“噗”的一聲燈花炸響,在安靜的早晨中格外的響。胡思亂想的孟覺曉被嚇了一跳,本能的一縮身子,趴在床頭的孟尤氏被本來就睡的不死,自然的被驚醒了。
抬頭看見孟覺曉睜著眼睛看過來時,孟尤氏的臉上頓時不布滿欣喜之色:“曉兒醒來多時了吧?都怪為娘的貪睡,曉兒肚子一定餓了。”
如果說之前孟覺曉對于面前這個定義為“娘”的婦人多少有點不適應的感覺,那么現在看見婦人臉帶自責的樣子和眼角控制不住溢出的淚珠,孟覺曉心中最柔軟的部分被觸動了。
“娘!對不起!”盡管逛窯子的傻事不是自己做的,孟覺曉還是決定承擔下來。同時也認定,面前的這個對自己毫不保留付出的婦人,就是自己的親娘。說著話孟覺曉還伸手去輕輕的蹭掉母親眼角的淚珠,努力的笑著說:“娘,以后我一定好好讀書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孟尤氏很想止住眼淚,但是明顯沒有成功,最后干脆抱著孟覺曉放聲大哭。“我的兒啊,你可把娘給嚇死了。………………。”
這是個悲喜交加的早晨,也是孟覺曉來到這個世界上的第一個早晨。如果說人的一生不過是歷史長河中一個匆匆的過客,那么孟覺曉的在新世界中的人生在最開始的時候,似乎也沒啥太多的想法。
這一天天氣不錯,孟家唯一的長工莊大栓的兒子莊小六扶著孟覺曉在院子里溜達時,孟覺曉顯得很平靜,微微的瞇著眼睛看著周圍的一切。
作者:
rickey1270
時間:
2010-11-7 05:12 AM
第二章今夕是何年?
其實這個時候孟覺曉一點有沒有作為一名穿越客的覺悟,並沒有在勾勒即將開始的新人生的相關宏圖。相反的是孟覺曉現在很迷茫!根據夢中記憶的名字去追溯,后唐八十年是個什么朝代孟覺曉根本無從得知。歷史上的后唐,似乎就是南唐吧,問題是南唐延續了八十年么?好像沒那么長吧?所以問題出現了,這他娘的到底是個什么時代?
絞盡腦汁孟覺曉也沒有想明白,最后只能放棄利用穿越者掌握的歷史知識這個金手指。多少點不甘心,孟覺曉像個怨婦似的嘆息了一聲。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孟覺曉的意識一點問題都沒有,身體還是很虛弱。據莊小六說,孟覺曉在床上躺了整整半個月呢,本來就不怎么好的身子骨,被這場病折磨下來可謂形銷骨立,小命都沒了。要不是有個外來的穿越客,孟尤氏還真得白發人送黑發人。
在院子里溜達了一圈孟覺曉便有點喘不上氣來,眼前這身子實在是不爭氣。不過本著哥是主角的精神,孟覺曉堅信自己會好起來。
孟家不大,一個院子三間瓦房,大門朝南,中間是主家,兩側廂房,院子里還有廚房和雜物間。莊大栓一家三口住東廂房,西廂房住的是孟尤氏。
村子叫孟家莊,顧名思義這個莊子里大部門住的都是姓孟的。
西廂房里傳來卡卡卡的聲音,孟覺曉扶著窗子往里看,之間孟尤氏正在專注的織布。這個畫面算是提醒了孟覺曉,這年代他娘的早不了。唐之后應該是五代十國,然后是宋,哪里來的什么后唐?
孟覺曉突然意識到,歷史肯定不在原來的軌道上了。“這不是在玩我么?死又不讓死,活有不讓活的明白!賊老天!”輕聲嘀咕著,最后三個字孟覺曉的聲音大了點。
天邊猛的響起一個炸雷!雷聲猶如在耳邊似的,“轟隆”一聲。孟覺曉給嚇了一跳,這大冬天的,怎么會打雷?抬頭看看天,孟覺曉雖然是唯物主義者,但是這時候心里有點沒底了,哼哼兩聲還真沒敢再說啥對老天爺不敬的話。
不管如今是什么年代,活人總是要吃飯睡覺,區別或者就是吃住的好與壞。思緒回到現實,孟覺曉放眼看看這座屋子,院墻有點破敗的意思,很明顯有點年月了,家里的擺設也沒看出和有錢人沾邊。
“少爺,外面風大,您還是回房間休息吧。”長的憨頭憨腦的莊小六說話甕聲甕氣的,人看著個子不高,但是夠敦實。
孟覺曉還是推開西廂門,打斷了正在織布的孟尤氏。
“曉兒怎么上這來了?”孟尤氏放下手里的活計站了起來,滿臉的笑容上前,伸手摸了摸孟覺曉的頭后笑著說:“看著精神些了,道長說的沒錯,狐貍精斬殺了這病根也就去了。”
這個說法讓孟覺曉很無語,不過也沒有去較真。孟尤氏臉上欣喜和目光中的關愛是發自肺腑的,蹭在臉上的手能感受到老繭的存在。
“娘,我沒事了,您也別累著!”孟覺曉內心感受到的濃濃的舔犢之情,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輕聲關心了一句。
就這么一句話,孟尤氏臉上的笑容更濃了,歡喜的說:“曉兒大了,知道心疼娘了。”說話間孟尤氏的臉上留下了開心的熱淚,連忙扭頭擦拭。
孟覺曉有點不好意思,連忙走到織布機前,伸手摸摸上面正在織的布,眼角瞄見邊上一臺手工紡紗機時,神經被觸動了。很明顯這是一個小農經濟的時代,孟尤氏一個月辛苦下來,估計也織不出多少布。要想提高產量就只能是在機器上做文章,孟覺曉想起的是珍妮機紡紗機。這種手工操作的機械,孟覺曉見過圖片知道原理是不是能搞一搞。
孟尤氏見兒子站在紡機前發呆,心道兒子是想到自己勞作的辛苦心中不忍,便上前勸道:“曉兒,回去休息吧,別累著了。”
孟覺曉回過神來,哦了一聲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說:“娘也別太辛苦了。”
目送兒子回房,孟尤氏滿臉欣慰的又回到織布機前忙碌。回到房間時,看著愣頭愣腦的莊小六突然對孟覺曉說道:“少爺,我娘說夫人每天晚上都織布到深夜。”
“家里很缺錢么?”孟覺曉本能的追問,莊小六看看孟覺曉又低下頭,低聲道:“少爺在縣城的花銷和看病的錢,加起來不少呢,家里養的三口豬還賣了兩口才湊齊的。”
莊小六說罷有點不安的看看孟覺曉的反應,發現少爺好像沒有往心里去,連忙道:“我去劈柴,豬也該喂了。”說完莊小六就逃了,剛躺下的孟覺曉回過味道來了,心道這小子是個悶騷啊!看著敦厚,那都是表象來的,還知道拐彎抹角的勸說。
孟覺曉再笨也明白了,之前在縣城里讀書時肯定沒少糟蹋錢,青樓楚館有多少錢都不夠填。前任一介書生,沒有多少社會經驗又迷上了女人,那還不是讓人捏在手里擺弄?
想到這里孟覺曉倒也沒有瞧不起前任的意思,16歲的孩子又是個書生,再說他也為自己的行為用生命負責了。
“安心走吧,剩下的交給我!”自言自語的低聲笑了笑,孟覺曉拿起床頭的一本書看了看名字居然是《論語》。
這個娛樂休閑手段貧乏的世界,獨自躺在床上實在是無聊透頂,看書成為孟覺曉唯一打發時間的手段。從床上下來翻了翻藏書,不出意外儒家經典為主,還有一些詩詞歌賦,意外的是在書架上,居然看見了一套《齊民要術》。
怎么還看這個書?印象中古代的讀書人,不都是抱著經史子集心無旁騖的么?孟覺曉有點奇怪,仔細搜羅了一下前任的記憶殘片,卻沒有相關的任何發現。
抽出一本孟覺曉仔細看了起來,意外的發現這書上做了很多的注,可見前任看書的仔細。孟覺曉前世祖輩都是農民,對于種田一點都不陌生,小時候也是沒有少下田干活的。現在看齊民要術,很自然的與自己的經驗作對比。當看見“一年之計莫如種谷,十年之計莫如樹木”這句話時,孟覺曉發現書上有個注寫到“此前番之農桑之考題也”。
這一下算是把孟覺曉給嚇了一跳,頓時反應過來這里的科舉居然是要考農桑的,這個實在有點顛覆了。有了這個認識,孟覺曉連忙去翻找書稿,結果很快出來了。書稿只有三類,一是對經史理解的文章,二是對農桑時策闡述文章,三是作的詩詞。
難道說這年代的科舉,考的就是這三個方面?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制定這個科舉制度的皇帝絕對不是歷史上任何一個有記載的皇帝。從重視農桑並且列入科舉的內容來看,制定規則的皇帝可是實干家的,他想通過考試得到的是能干事的人才,而不是死讀書的書呆子。
在書稿中沒有看見一篇所謂的八股文,這讓孟覺曉心中大定!單單是對經學的理解,孟覺曉自然不怕,只要多讀多背,想搞懂不難,再說好可以去找老師問。考詩詞的話就更別說了,從小讀書成績就不錯的孟覺曉,詩詞可是背了一肚子的,到時候抄襲就是。至于農桑方面,就只能找相關的書來讀了。不過看這個意思,《齊民要術》好像是教科書來的。趁這段時間先看熟就是,實在不行就來笨的,背下來好了,以前背書孟覺曉可是把好手。
關心科舉的內容倒不是孟覺曉有多大的理想,無非是任何年代做官都是一個不錯的營生,本著改善生活條件的初衷,科舉無疑是一條改變生活現狀和社會地位的捷徑。謀求科舉出身,穿越客孟覺曉來到這個世界上有了第一個人生目標。孟覺曉是個喜歡給人生的某個階段制定目標的人,眼下這個目標明顯有點無奈,就好像擺在面前的一道單項選擇題,提供的答案只有一個。做出這個選擇,孟覺曉是為了母親的期盼吧!
手捧《齊民要術》,孟覺曉認真的看了起來,科舉取士居然農桑的內容占了很大的比重,這在歷史上也絕無僅有。想到這里孟覺曉不由的有點佩服制定這個科舉規則的皇帝,可以想見當初在制定這個內容的時候,在滿朝百官那里會承受多少壓力。雖然說“無農不穩”,歷朝歷代也很重視農業發展,但是又有幾個做官的人會把農民當回事?
一邊看著書,孟覺曉一邊對這個朝代的興趣更加濃厚了。這究竟是個什么時代?歷史究竟在哪里出了岔子?這些問題都需要他慢慢的去探尋。
“夫治生之道,不仕則農。若昧于田疇,則多匱乏,…………。”書房里傳來朗朗的讀書聲,廂房里正在織布的孟尤氏露出一絲擔憂,心里掛記兒子的身體想去勸一下,站起又默默的坐了回去,臉上帶著微笑越發投入的繼續織布。
作者:
rickey1270
時間:
2010-11-7 05:13 AM
第三章世態何炎涼
孟家是一個典型的農家小院,籬笆墻圈出的院子里往日難得見到孟覺曉的身影,病愈之后以前總是躲在書房的孟覺曉,每天清晨都早早的起來,在院子里溜達。
生命在于運動這個道理是深入現代人心的,孟覺曉也不例外。不過孟覺曉只是一個普通人,鍛煉身體現在是當務之急,每天早起鍛煉自然是唯一的選擇。
伸伸腿,彎彎腰,呼吸著沒有被污染的新鮮空氣,小小的院子已經不能滿足孟覺曉步伐的願望。農家小院前有一條小河,河岸兩邊栽滿了楊柳,隆冬季節枯黃的枝頭上掛著慘霜,太陽升起的時節孟覺曉走出了院子,打算沿著河岸漫步。
“曉兒這是要去哪?”孟尤氏從屋子里追了出來,這些日子兒子的身體的漸漸的好了起來,孟尤氏的臉上也多了不少笑容。
“家里悶的慌,出去走走!”孟覺曉回頭笑著微微彎了彎腰,在母親面前顯得非常恭敬。
“外頭風大,你身子才好的,披上這個別著涼!”孟尤氏本打算勸住兒子別出門,不過心疼兒子的她還是忍住沒勸,只是拿著一件外套給兒子披上。
接過外套的孟覺曉感受到母親傳遞過來的那濃濃的情意,心頭一暖露出一個陽光燦爛的微笑和一口整齊的白牙道:“有勞娘費心了,我隨便走走就回來。”
出了門沿著河堤漫步,河堤上風雖大,但是太陽已經出來了,照的人暖融融的,反倒不覺得到有多少冷。河岸兩邊的石板上不少農家姑娘媳婦在涮洗,這些女人湊在一起,說說笑笑的非常熱鬧,給隆冬肅殺的早晨平添了一抹生機和亮色。
看見這一幕的孟覺曉心情很好,本能的放慢腳步。可是當他走進時,一個少婦看見他時頓時臉上露出了一些慌亂之色,連忙低頭對身邊的同伴們說:“孟家的花癡出來了。”
“孟家小哥真可憐!”
“你可憐他啊?小心被他抓去做小媳婦!”
“要死了你,去年是誰給人家送荷包的?”
孟覺曉穿越之后耳朵變得特別好使,十幾步的距離聲音也不大,但是卻能聽的清清楚楚。花癡?哥怎么就成了花癡?孟覺曉多少有點茫然,聽著這些並沒有太多惡意的話,猶豫了一下站住了,想想掉頭往回走了。
早晨起來孟覺曉是照了鏡子的,眼下這幅身子比起穿越之前的孟覺曉,差別還是很明顯的。穿越之前的孟覺曉身高不過一米六三,相貌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差點就能劃到污染環境里頭去了。這也是前世年近三十還孑然一身的主要原因。
眼下這個臉蛋,除了臉色蒼白一點,從結構上來看絕對是一個帥哥,身子雖然單薄一些,但是個頭目測一米七都有不少富裕,在前世不算啥高度,在這個世界還算湊合吧。
為毛這些女人要說自己是花癡捏?孟覺曉多少有點糾結,很快聯想到自己的病,還有記憶中那雙靈動卻無情的大眼睛。
孟覺曉轉身走了,河岸邊的姑娘媳婦們鬧了一陣也安靜下來了。一個荊釵布裙有著一張精致面容的少女望著孟覺曉的背影呆了一陣,顯得有點失落的樣子。
身邊的一個少婦捅了一下少女道:“雙兒,別看了。你忘記前些日子他剛回來那陣,在村子里見著女人就抱住喊詩語的時候了?多俊的一個小哥啊,在城里被人引帶的毀了。”
“聽說是三清觀的玄宏道長施法,拿了狐貍精,孟家小哥的病才好的。”邊上一個少婦及時的轉播著八卦,名叫雙兒的少女一行白牙輕輕的咬著嘴唇,低著頭沒有再說話。
這大致就是孟覺曉花癡一稱的由來,可惜走遠的孟覺曉沒有聽見,當然也沒有回去求證的意思。總的來說孟覺曉是個豁達的人,同時也起出門前母親擔憂的目光,想必與此有聯系吧。考慮到母親的感受,決定無視這個事情。
村子不算太大,一路往回走時經過幾戶農家,只要是女性見了孟覺曉都是忙不迭的躲回屋子里。這讓孟覺曉多少有點郁悶,不過還是很有風度的見人便笑著點頭。
遠遠的看見自家門口時,孟覺曉的心情已經好了很多,遠遠地聽見院子里有人在說話時,孟覺曉連忙大步往回走。
“二姐,不是小弟市儈,只是曉兒的花癡誰知道究竟是好沒好?”遠遠的聽見這一句時,孟覺曉站住了,沒有著急進門,看見門口停著轎子,孟覺曉繞開到側面的院墻邊偷聽。
“有福,這門親事是當年弟妹主動提的親,現在你來說要退婚,別忘了你可是收了聘禮的。”孟尤氏說話的聲音顯得有點上火,卻也沒有破口大罵的意思。
“二姐,當初收的聘禮我都帶回來了,還是雙份。小弟也知道事情是尤家理虧,只求姐姐念在親姐弟的情分上,饒了小弟則個。”里頭男子的近乎在哀求,孟覺曉大致也明白了意思,不由一陣暗自慶幸。
說話的男子無疑是母親家的親弟弟,這年月姑表親叫親上加親,不過作為穿越客的孟覺曉倒是嚇出一身的冷汗。近親結婚啊,開什么玩笑,誰知道生出來的孩子是不是癡呆?
“小弟,不是姐姐為難你,只是你身為一家之主,不能凡事都依著你媳婦。算了,這是你的家事,做姐姐的不好多問。退婚一事我也做不了主,等曉兒回來你當面跟他說。”
孟覺曉覺得自己應該立刻出現了,也沒多想就往門口走,剛走到門口時,一輛轎子里出來一個婦女,一陣風似的沖進孟家院子。
“二姐,黃員外家的大公子看上我們家喜兒了,您就行行好,放過您的侄女吧。”這個女人說話的聲音特別尖,停著好像是釘子在鐵板上使勁劃時產生的。孟覺曉聽著心頭一陣亂跳,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大步進門,孟尤氏看見兒子時立刻上前,低聲道:“曉兒回來了,你舅舅舅媽來了。”
從這個細節上來看,孟覺曉看見了母親的善良和溫順,都被人欺負上門了也不罵上兩聲。
“舅舅舅媽?我怎么不知道有這么一門親戚?”孟覺曉冷笑一聲,掃了一眼尤氏夫婦,這兩位理虧的家伙,男的低著頭不好意思正視,女的則扭開頭冷笑低聲道:“花癡!”
常言道:外甥娘舅一家親,打斷骨頭連著筋。孟覺曉沒想到自己面對的是這樣一種外甥和娘舅的關系,從表面現象來看,眼前這個舅舅好像很怕老婆。
眼前這個舅媽的嘴臉孟覺曉淡淡一笑直接無視,扶著母親笑著說:“強扭的瓜不甜,您別氣著了,去把婚書取來。”說著孟覺曉回頭對那對男女道:“婚書何在?”
“曉兒,你可想好了。”事到臨頭,舅舅反倒有點猶豫了,拿出婚書有點遲疑時,身邊的舅媽一把搶過去遞給孟覺曉道:“拿去!”
孟覺曉接過婚書看都不看,刷刷的伸手撕了個粉碎。孟尤氏拿了婚書出來看見滿地的碎紙屑,嘆息一聲上前把婚書遞給孟覺曉。接過自己的婚書,孟覺曉還是沒看,直接遞給舅舅道:“拿去,從此兩家再無瓜葛!二位,請吧?”
說罷孟覺曉背著雙手,面帶冷笑看著這對男女。孟尤氏沒想到兒子這么干脆,竟然說出如此絕情的話。心中一陣酸楚,孟尤氏欲言又止,抬眼與尤有福羞愧的眼神對了一下,孟尤氏心中雖然不忍,但還是以扭頭擺手道:“你們走吧!”
“一個花癡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們家……。”
“閉嘴!”尤有福難得的一聲怒喝打斷了婆娘的廢話,伸手拉上她使勁的往院子外拽。
“等一下!”孟覺曉出聲叫住他們,兩人站住時孟覺曉指著他們退來的聘禮說:“該多少就多少,不是孟家的東西我們不要。”
“曉兒,舅舅……。”尤有福臉上漲的通紅想解釋,孟覺曉根本不給他機會,冷冷的說:“我沒有你這個舅舅!帶上不屬于這里的東西,滾!”
尤家夫婦狼狽的走的,孟覺曉並沒有感覺到太多的失落,世態炎涼尋常事,母親連家里過年殺的豬都賣了,孟覺曉覺得沒有再讓她操心的必要。
“曉兒,你舅舅他怕你舅媽,你別往心里去。”孟尤氏終究是心地善良的人,都這樣了還想幫著尤有福說話。
孟覺曉伸手扶著母親,自信的笑了笑道:“娘,我沒事,他們以后會后悔的。”
“這門親事退了就退了,娘再給你張羅一門好親事就是。”孟尤氏還在安慰兒子,孟覺曉對于包辦婚姻沒有多少興趣,搖頭笑道:“先不提這個吧,明年秋閨之后再說。”
回到書房里的孟覺曉覺得今天發生的事情並不是壞事,親表親結婚,后果很嚴重,孟覺曉可不想害了下一代。只是沒想到這么俗套的劇情居然落到自己的頭上,感受到世態炎涼的同時,孟覺曉並沒有多少憤怒,這是多少有點哭笑不得。
作者:
rickey1270
時間:
2010-11-7 05:14 AM
第四章偏向的歷史
時間很快過去半個月,孟覺曉的身子漸漸的好了起來,蒼白的臉上也有了血色。恢復正常的孟覺曉照舊每天早起出太陽的天就沿著河堤走一趟,村子里的人大都純樸,很快適應了這個現象。姑娘媳婦們見孟覺曉也不再躲,只是依舊不敢靠近罷了。
“尤姐,家里就剩下三只下蛋的老母雞了。”莊大栓的婆娘莊嫂手里拎著一只老母雞,多少有點下不去手的意思,正在織布機前忙碌的孟尤氏頭也不抬的說:“只要曉兒能好起來,全殺了都值得。”
莊大栓一家祖輩給孟家打長工,時間長了兩家人都不怎么分彼此。宅心仁厚的孟家上一輩定下的規矩,莊家人就當自己家人對待,吃住在一個院子里,年底不論收成如何還能分上當年收成的三成。
莊家一家三口還真沒把自己當外人,凡事都為孟家想著,孟尤氏當初也打算讓莊小六讀書來著,可惜這小子自己不願意,死活不肯才作罷。
莊嫂拎著母雞出門時門口差點撞上正進門的孟覺曉,剛在在外面孟覺曉都聽見了,家里的情況看起來並不太好。
“莊嫂,放了吧,殺了它我上哪弄雞蛋吃?”孟覺曉找了個合適的理由,最近一段時間孟覺曉總算是明白了家中的困境。去年初秋時一場暴風把快要收的稻子吹的個亂七八糟,本來畝產不過300斤的水稻,直接減產三成。
天災是客觀原因,人禍就是孟覺曉在縣城讀書時逛窯子花了不少錢,差不多把家底都耗盡了。后來一病不起,家里為了湊藥費,過年的豬也賣了。最近為了給孟覺曉補身子,家里養的十幾只雞也殺的七七八八了。
前世的孟覺曉也是農家子弟,知道下蛋的雞意味著什么。
莊嫂猶豫著回頭看看孟尤氏,孟覺曉微微一笑,伸手接過老母雞,輕輕的放到地上道:“去吧,不殺你,記得多下蛋啊。”
“你這孩子,身子重要還是一只雞重要?”孟尤氏忍不住埋怨了一句,孟覺曉上前伸手給母親捏著肩膀,口中笑道:“娘,我都好了,這不來跟您商量著是不是該回縣城去讀書的事情么?過了年就該縣試,然后是府試,院試,明年秋天有鄉試,孩兒的前程都在這上頭,可不敢再耽誤了。”
孟覺曉要回縣城讀書,孟尤氏雖然有點擔心,想到兒子的前程也沒有攔著。當然最主要的還是孟覺曉說了“以前的荒唐事,不會再做了。從今往后只會好好讀書!”
次日一早莊大栓早早起來,套上驢車,一身儒衫的孟覺曉背著書箱上了車,奔著縣城而來。出村口的時候,一個少女的身影突然出現在道路上攔住驢車。
“曉哥哥,這個給你!”就在孟覺曉還在愣神的時候,少女不由分說塞過來一個包袱,然后掉頭就跑。
這女孩看著也就十四五歲的樣子,在清晨的濃霧中孟覺曉甚至沒看太清楚她的樣子,只是覺得她的聲音很好聽,如同畫眉鳥的鳴叫。恢復了身子的孟覺曉臉上又了血色,面對鏡子時看著唇紅齒白的自己,孟覺曉一直挺苦惱的。這個樣子在現代叫娘貨,很受同性歧視的說。
有一點孟覺曉還是知道的,那就是娘貨們在什么快男的比賽中很受歡迎。由此可見審美觀這個東西是多元的!
孟覺曉對這個聲音好聽身材窈窕的少女一點印象都沒有,所以多少有點茫然著目送如同小鹿一般的少女的背影時納悶的問:“我哪來的妹妹?”
趕車的莊大栓的黑臉上看不出表情,悶聲道:“她叫雙兒,村東頭葛老實的二丫頭。早些年落水少爺救過她的命,這丫頭倒是越長越水靈了。”
就沖這話,孟覺曉便斷定,莊小六的悶騷是有遺傳的。
路上這個小插曲孟覺曉並沒有太放在心上,坐在驢車上打開包袱,里頭有四個煮熟的雞蛋,一雙千層底的布鞋、一個繡著鴛鴦戲水的荷包。
荷包里透著一股淡淡的桂花清香,孟覺曉忍不住湊到鼻子前吸了一口,上面除了桂花的香味,還有淡淡的少女的乳香。兩世為人的孟覺曉明白這個荷包意味著什么,多少有點得意之余,想到的是那個叫雙兒的姑娘看著還小啊。
前世的宅男孟覺曉沒有多少勾搭女孩子的本事,破chu還是大三時的女友主動的。說起來有點丟人,想到剛才的小蘿莉,孟覺曉有做禽獸的想法,卻沒有做禽獸勇氣。
“莊叔,那個雙兒多大了?”孟覺曉非常希望這年頭的姑娘成熟的慢一點,最好剛才那個翠兒是蘿莉的面孔而已。
“這個啊,過了年十四了吧?到時候說婆家了!”
十四歲,孟覺曉多少有點哀怨的嘆息一聲,這個年齡實在是下不去手啊。
金大師的筆下,也有一個討人喜愛的小丫鬟雙兒。可惜自己不是韋小寶,此雙兒也非彼雙兒,不然可以品味一番紅袖添香為讀書的雅致場面。
到了縣城先到縣學報道,縣學就在衙門的邊上,倒是好找的很。有趣的是比起縣衙,縣學的大門看起來似乎要光鮮不少,可見這個年代對教育的重視。
剛進縣學的大門,一胖一瘦兩個少年看見孟覺曉便大聲叫起來:“孟兄,孟兄,你回來了。”這兩人臉上的驚喜看著倒是滿真誠的,只是莊大栓看見這兩位臉色有點難看就是了。這兩位倒是在記憶中出現過的,胖子叫張光明,瘦子叫曹毅。是縣學里孟覺曉的損友!
所謂損友,就是當初帶他逛窯子的家伙。難怪莊大栓見了他們臉色不好看,不過莊大栓出于敬畏,沒敢進縣學的大門,只能站在門口干著急。
說起來這二位人都不壞,都是年輕人喜歡往那種地方鉆也是正常的,只是前任孟覺曉是個喜歡較真的人罷了,這二位也沒少勸他婊子無情戲子無義,只是沒聽進去。
“二位仁兄一向可好!”孟覺曉初來乍到,熟悉情況都得靠這二位了。
“好好,都好著呢!”胖子張光明熱情的摟著孟覺曉的肩膀,瘦子曹毅上下打量一番后有點不好意思的笑著說:“我和胖子去看過孟兄,奈何伯母不讓我們進門。帶去的東西伯母倒是收下了,說來慚愧,孟兄之病我和胖子有責任。”
沒想到曹毅居然這么說,看著沒心沒肺的張光明也不好意思的說道:“曹毅說的沒錯,還好現在你沒事了。”
孟覺曉感受到這二人濃濃的友情,心里有點小感動,連忙拱手笑道:“二位仁兄何必如此?福禍自招,在下之事怪不得他人。”
曹毅聽了還想說啥,張光明已經大手一揮道:“好了,不說這些了。孟兄,你還是老樣子,對誰都客客氣氣的。”
曹毅眼珠子轉了轉,接過話道:“孟兄,原來租賃的房子已經退了吧?找到住的地方沒?”
“還沒著落呢,先見了夫子再說吧。”
曹毅道:“也好,你先去見夫子,不過夫子對我等一貫沒好臉色,此去孟兄可得忍著點。”
張光明道:“速去速去,我二人在此等候。”
孟覺曉笑著拱手告辭,奔著里頭而來,很快找到了崔夫子的所在。敲門后進的門來,只見榻上一個手捧書籍端坐的中年男子,白臉有須,見了孟覺曉眉頭微微一皺也不說話。
“孟覺曉見過夫子!”孟覺曉依著禮數行禮,崔夫子冷冷的點點頭,一臉的不快道:“病好了?”
“勞夫子掛記,全好了。”孟覺曉恭敬的回答,崔夫子神態好了一些,語調依舊冷淡的說:“回來了就好好的讀書,不要辜負了這高堂之期盼。下去吧!”
孟覺曉正要出門時,門口進來一個少年,見了孟覺曉不由譏笑道:“喲,孟情癡回來了?”
這鳥人說話如此不客氣,倒叫孟覺曉心中一陣惱火,不過轉眼看見崔夫子見到這個家伙居然笑瞇瞇的說:“映浩來了!”
孟覺曉要想安心讀書,似乎只能忍下這口氣。出了門來,張光明和曹毅立刻迎上來,見了孟覺曉張光明便揮舞著拳頭道:“剛才薛映浩都說啥了?這小子就會欺負孟兄老實,待我去打他。”
孟覺曉不想生事,連忙按住張光明道:“算了,今后覺曉只想好好讀書,以報高堂。”
“NND薛窮酸,仗著夫子喜歡便囂張,遲早把他那十二歲的妹妹賣了荷花!”曹毅在邊上陰森森的冒出這么一句,關鍵這這小子說這話的時候,一臉的敦厚老實。孟覺曉看著這家伙的表情,覺得后脊梁一陣冒涼氣。
“算了算了,覺曉可不願二位為了在下之事惹上麻煩。”孟覺曉趕緊勸了一句,這兩位才憤憤的作罷。
“走走,一大早見了這廝鳥臭臉,當真是晦氣。”張光明笑道,曹毅接過話道:“對,孟兄隨我等走。”說著兩人拽上孟覺曉就往外走,孟覺曉連忙追問:“去哪?”
“到了地方就知道了。”張光明大手一會,不容分說拽上孟覺曉便走。莊大栓一直給孟覺曉使眼色,孟覺曉看見了,但是心道這兩人雖然操蛋,但絕對不是壞人,日后需要仰仗二人的地方也不少。所以沒有搭理莊大栓的眼神跟著出了縣學,往東走了沒到一百步,在一所宅院前停下。
“二位仁兄,此為何意?”孟覺曉其實已經明白他們的意思,不過該裝的還是要裝一下,不然和前任的性格有不相符的地方被看破了麻煩多。
“進去看看再說!”張光明拽著孟覺曉進了屋子,地方不大,門前一個小院子,三間房,收拾的干干凈凈的。
“如何,孟兄覺得好就住這。”曹毅笑嘻嘻的上前,孟覺曉背過身去使勁的揉揉眼睛,確定紅了,這才轉身拱手道:“二位盛情覺曉心領了,只是實在不敢當!”
“有什么敢當不敢當的?這地方平日也沒人來住,原來是我午休之所,反正你要租房子的,不如住下還能省幾個房錢。記得給我留一間房就是,回頭我吩咐家里傭人來收拾。”張光明說著拉上曹毅掉頭就跑,生怕孟覺曉繼續推辭。臨出門時曹毅回頭喊:“記得也給我留一間,我二人在教室等你。”
目送二人遠去,孟覺曉面露微笑,早晨出門時,母親給了五貫錢,這是家里最后一點底子了。孟覺曉現在不能創造財富,能省錢的時候自然不會推辭,再說也會傷了二人的一片好意。
“少爺,您看?”莊大栓上前詢問,孟覺曉笑著搖頭道:“住下吧。”
安頓好孟覺曉莊大栓駕車回去了,次日一早孟覺曉如往常一般起來,在院子里運動一番,出門尋個小攤點花三文錢吃了早點,慢悠悠的往。課堂里學生們交頭接耳的場面,和以前讀中學時那幫同學似乎也沒啥兩樣。縣學里的學生都是十六七的孩子,和前世的高中生也沒啥太大的區別。
孟覺曉在縣學里不算成績優異的學生,圓球一樣的張光明看身材就知道,這小子更在意的是每天吃啥。曹毅倒不胖,但是這家伙看起來老實敦厚,實際上悶騷之極,逛窯子就是這小子煽動的。這小子讀書也不怎么上心,三人在縣學里屬于成績還要數孟覺曉稍微好一點。
張光明家里是本縣最大的地主,在縣城開著最大的當鋪,曹毅的老子是本縣縣尉,后世公安局長的干活。說起來這兩位的家世比孟覺曉都要強。
眼看著平時開課時間都過去小半個時辰了,夫子還是沒出現,教室席地而坐的學生們說話的聲音漸漸的大了起來。胖子張光明和悶騷曹毅湊近了孟覺曉,曹毅嘿嘿一笑道:“孟兄,下午春香樓詩語姑娘開詩會,你去不去?”
孟覺曉聽到詩語這個名字,頓時眉頭皺了起來,張光明見狀狠狠的瞪了曹毅一眼,壓低聲音說:“這小子哪壺不開提哪壺,孟兄別介意。不過我聽說這幾個月,詩語姑娘倒是一直沒有讓客人梳頭。也不知道哪個小子運氣拔得頭籌!”
說話間夫子之一的崔先生總算是出現了,威嚴的咳嗽一聲,滿教室的學生頓時都安靜下來,張光明和曹毅也都回到各自的位置上。
“今日夫子有要事,爾等自習吧。”
崔夫子好像有急事似的,丟下一句話便匆匆而去。一干學生頓時放了羊,紛紛離座走人。孟覺曉在縣城里倒是租了房子住下,只是當時為了省錢條件房子條件差了點,回去也沒啥可做的,不如在教室里呆著看看書。開春就要童生試,孟覺曉可沒多少時間溫習並不太熟悉的儒家經典了。
孟覺曉坐在位置上沒動,反倒展開從房間里那里找到的《韓昌黎集》打算抄撰一本,張光明和曹毅見狀一起過來,一貫出餿主意的曹毅開口道:“孟兄,這次病愈歸來,你倒是越發的勤奮了。”
“是啊,整天讀書你還沒厭煩啊?跟我們一起去玩吧!”張光明也跟著勸。
孟覺曉聽了笑著搖頭道:“不去了,我這一病耽誤了不少課業,開春就是童生試了,我得抓緊了,你們去玩吧。”張光明和曹毅見他態度堅決,也沒再勸都走了。
教室里安靜了下來,孟覺曉獨自抄書,其實這書能買的到,只是刻板印刷的書不便宜,孟覺曉想省錢便借來抄,還可以順便熟悉一下內容。來到縣學后,孟覺曉總算搞清楚這個朝代其實就是南唐,不過歷史上那個后主李煜居然成了一代明君,五代十國的紛亂居然不是趙匡胤搞定的,而是李煜。
這一段時間孟覺曉了解到所處的地方叫寧國府宣城縣,隸屬江南省的治下。按照后世的說法,應該是江蘇省的一部分和安徽省的一部分合在一起。
現任皇帝德宗是李煜的太子,歷史上那個詞作的漂亮的一塌糊塗的李后主,在這里照樣還是做的一手好詞。偏生他還推崇韓愈,所以在科舉考試中寫文章,都得按照古文運動的那種格式來。並且在各級科舉中,李煜因為個人的喜好,還加上了作詞的內容。在科舉中加入農桑的內容,也是李煜干的事情。
得知歷史已經面目全非的時候,孟覺曉哀號過一陣,倒不是因為不找不到歷史的軌跡作為金手指,而是哀嘆李煜沒有成為亡國之君,就寫不出“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夢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之類的千古名句了。
當然孟覺曉更悲憤的是,寫古文實在不是他擅長的,只好貌似想抄襲也沒有太明確的目標,只好臨時抓緊學習韓愈的《韓昌黎集》。
作者:
rickey12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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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7 05:14 AM
第五章為何讀書?
縣城之外的十里長亭,縣令高大人領著一干官吏已經等了一個多時辰了,昨日州府傳來消息,今日省城學政周大人到縣里巡視。可是眼瞅著太陽都上了頭頂了,學政周大人還是沒有出現,這讓大家多少有點納悶。
“大人!會不會學政大人今天不來了?”縣尉曹威走進高縣令低聲問。
高縣令聽著皺起眉頭,低聲道:“我倒是和學政大人打過交道,按照周大人的性子,他下來巡視的時候不喜歡按照下面的人安排的路線走,你這么一說還真的有可能。”
抬頭看看天,曹威苦著臉道:“州府距離縣城不過六十里地,學政大人就算是走,這一大早就出門了也該到了吧?”
就在一干官吏等候學政周大人的時候,縣學的教室里一個留著胡須的男子領著一個跟班的下人悄然邁步走進縣學。
教室里的安靜讓這個面目清矍的男子臉帶不悅,走到教室里看見只有一個少年在那里奮筆疾書時,男子的臉上總算是露出了微笑,輕輕的走到少年身后探頭看去。
書法一道孟覺曉倒是很有信心的,宅男往往都有點長處,孟覺曉的長處就是小時候練過書法。一手漂亮的瘦金體,就是吸引當年學姐勾引他破chu的元兇。
男子看見孟覺曉的字時,臉上的笑容不見了,泛起的是一種凝重。瘦金體的創始人趙佶現在還沒生下來呢,就算生下來也沒皇帝的命了。這年月的人沒見過這個,倒也正常的很。平時孟覺曉寫字不用瘦金體,都是工整的館閣體。抄書是為了留給自己看的,孟覺曉是為了留給自己看的,所以用上了自己最拿手的字體。
“好字!”男子看了一會終于忍不住叫了一聲,孟覺曉被驚擾后回頭一看,本不打算理睬這個冒昧之客,回頭打算繼續抄書時孟覺曉突然覺得剛才不過是簡單的一眼,就覺得身后之人氣質高貴威嚴,不像是個尋常的大叔。
心里有了計較,孟覺曉回頭笑道:“這位先生,有事請等我抄完這一篇再說。”
“不妨,不妨,我等得。沒有打擾你就好!”氣質高貴的大叔淡淡的笑著說,目光里充滿了欣賞,安靜的站在一邊繼續看。
孟覺曉抄完了一篇《師說》,放下毛筆站起身子,朝來人拱手笑道:“信手塗鴉,先生見笑了!”
來人咦了一聲,好奇的笑問:“你怎知我是先生?”
孟覺曉微笑道:“先生雖一身布衣,然舉止儒雅,氣質高潔,曉以為尊閣下一聲先生必不為過。”
這位大叔聽了這奉承話,開始還有點不悅,不過仔細想想自己第一次到寧國府,山城縣更是第一次來,這個少年斷然沒有認識自己的道理。想到這里大叔不禁得意起來,沒想到這山城縣的一個學子,見了便裝的自己也如此的推崇。
“呵呵,你是這里的學生吧,我問你,為啥就縣學里就你一個?”男子笑瞇瞇的開口,被孟覺曉奉承一番,加上之前看見這小子的字很好,周大叔對孟覺曉的印象不是一般的好。
“夫子說今日有要事,讓我等自習。既是自習,在哪不是自習?只要心里有功課,何處不是課堂?”孟覺曉見這大叔說話時不自覺的帶著一股上位者的威嚴,心道這搞不好是條大魚,所以神態越發的恭敬有禮。
“年輕人,你很好學啊,不錯!”男子笑著說了一句,沒有停留的意思,轉身笑著走了。孟覺曉心里多少有點遺憾,但是追上去又顯得刻意,反倒不美,于是送到門口拱手道:“學生恭送先生!”
這位大叔正是省城來的學政大人周致玄,說起來周大人倒是個不喜歡官場禮節的主,所以下來巡視時一律便裝輕車簡從。這么做當然也是為了看見下面的真實情況。沒想到看見這個場面,周致玄最初心里很不爽。不過意外的看見一個勤奮的年輕人寫的一手好字不說,而且還謙恭有禮舉止得體,倒也算是小有收獲。
孟覺曉不知道他是學政大人,本能的認為他不簡單,抱著小心無大錯的態度恭敬的應對一番,沒想到給周致玄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送走來人,孟覺曉回到位置上繼續抄書,沒曾想不到一刻鐘,教室里呼啦一下之前走的學生猛的沖進來六七個,后面跟著氣急敗壞滿頭大汗的崔夫子。
“其他人呢?都到哪里去了?”崔夫子氣的直跳腳,大聲罵道:“朽木不可雕也!來人啊,去找,都給我找回來。”
能上的起縣學的,都是家里有點家底和關系的。這種家庭的孩子,能有幾個是用心讀書的。夫子抓回來的這幾個倒是出身一般的家庭,他們倒是沒有走遠,就在縣學邊上的租房里呆著沒亂跑。
這時候高縣令一臉陰沉的出現了,看見崔夫子不滿的哼了一聲道:“崔夫子,你家中有事怎么不稟報一聲,學政周大人剛才看見教室里就一個學生,你說他怎么看本官?”
“大人,卑職實不知學政大人今日要來!正值拙荊待產,事故……。”崔夫子自辯一句倒讓高縣令更加的不滿了,黑著臉冷笑打斷道:“學政大人巡視,與你教書育人的本分有何關聯?難道說學政大人不來,你就可以不上課?”
崔夫子沒說的滿臉漲紅,卻也不敢辯駁,低聲諾諾道:“今日錯在卑職,學政大人處卑職自會一力承擔。”
孟覺曉倒是挺同情崔夫子的,雖然平時崔夫子並不看好自己。有心想說點啥,孟覺曉見這當口還真沒有自己說話的余地,只能是閉上嘴巴作壁上觀。
一干出去的學生陸續的被抓了回來,張光明和曹毅也沒有幸免。差不多人都到齊時,高縣令匆匆離開,沒一會領著之前那個大叔進了教室。
“周大人請!”
“高大人請!”
一番謙讓,兩位大人都進來了,一干學生紛紛站起行禮。周致玄看見孟覺曉的時候,臉上不自覺的帶上了一點微笑,但是很快又恢復到面無表情的樣子。
“都坐下吧,今日本官來的唐突,倒叫各位見笑了。”周致玄嘴上說的好聽,看表情一臉的陰沉,哪有半點見笑的意思。
“不敢不敢!”周縣令帶頭,一干官吏紛紛答話。
“當今聖上重視治學,實乃我輩讀書人之大幸。今日到此,本官想問各位學子一個問題,在座各位讀書都為了啥?”周致玄說著收起冷笑,目光朝一干學子掃了過來。
面對周致玄的威嚴,又見到了高縣令在他面都都異常的客氣,一干學生哪有上前答話的勇氣。周致玄掃了一圈見沒人回答,便隨便一伸手指著其中一位學子道:“你來回答。”
這位學生正好是崔夫子比較欣賞的寒門子弟之一薛映浩,被點名后多少有點慌張,上前一步猶豫了一會,不敢直面周致玄,低著頭低聲回答:“學生以為,學好文武藝,買與帝王家。”
這個答案周致玄聽了沒啥表情,淡淡的說:“你倒是說了實話。”
這話光看表情,就知道周致玄心里很不滿,薛映浩頓時臉色先是紅起來,接著又看看崔夫子,發現夫子正在不滿的瞪著自己時,臉色頓時白了。
周致玄沒有多看他,隨手又指著曹毅說道:“你來回答。”
曹毅這小子看似一臉誠實,還是很有迷惑性的。上前一步之后恭敬的行禮后,曹毅撓了撓頭有點不好意思的說:“大人,學生讀書都是家里逼的,不讀書我老子真的往死里打。”
曹縣尉在邊上聽到這話,表情頓時成了黑鍋底。崔夫子在邊上停著,也是心理暗暗叫苦,之前那個學生周致玄已經不滿意了,沒想到曹毅這個答案更混蛋了。高縣令聽了,心里又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一臉的哭笑不得。
周致玄聽了先是一愣,隨即哈哈哈大笑道:“孺子倒也赤誠!”接著目光又巡視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孟覺曉的臉上。
“你叫什么?”周致玄沒有直接讓回答問題,反倒先問起姓名來。崔夫子平時並不看好孟覺曉,尤其是孟覺曉生病之后就更不看好了,眼下周致玄點了名,崔夫子心里頓時焦慮萬分,不自覺的就露在臉上。高縣令見了心里又是暗暗的叫苦,縣學也是政績的一部分,而且還占了很大的比重。今天被周致玄打了個措手不及也就算了,沒想到提問還問出了一個混蛋答案,現在這個學生長的倒是不錯,看崔夫子的意思學問倒也一般。高縣令心里也跟著著急,生怕孟覺曉答出什么混蛋話來。
“學生孟覺曉!見過先生!”孟覺曉上前一步,恭敬的回答,在稱呼上還是保留了之前的“先生”,而不是換成“大人”。
對此細節,周致玄只是微微一笑道:“春眠不覺曉,取名覺曉,倒是頗有深意。我看你倒是人如其名,勤奮的很。呵呵,你來回答我的問題吧。”
孟覺曉讀書的目的自然是升官發財,“千里做官只為財”這話念了無數遍了。只是眼下真要給出這個答案,孟覺曉斷定這位周大人肯定能一腳踹飛自己,可是怎么回答呢?孟覺曉猶豫著,這個問題可不好回答啊!
學周公來一句“為中華之崛起而讀書”么?貌似時代不對。思來想去,一番沉吟,孟覺曉突然想到了答案,上前一步不慌不忙的拱手說了一句,頓時滿屋子的人都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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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7 05:15 AM
第六章一語驚人
“學生以為,讀書當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孟覺曉神態鎮定,不卑不亢的說完這句話時,整個屋子里陷入了一種奇怪的安靜之中。
宋代大儒張橫渠給出的這個答案,為后世無數讀書人視為最高境界。現在從一個后生小子的口中吐出,當真有震死人不賠命的意思。
周致玄身為學政,可沒少讀聖賢書,孟覺曉這個答案,可以說正是周致玄畢生追求的一種境界,只是之前沒有人用語言總結出來罷了。
“好!好!好!”一連三個“好”字后,周致玄突然正了正衣襟,瞬即猶豫了一下,回頭哈哈大笑朝高縣令道:“高大人,山城縣的縣學辦的好啊,出了此等出色的學子,高大人功不可沒。”周致玄剛才是想玩一出高雅的把戲,臨時想到自己的身份向孟覺曉這么一個小孩子行禮后來一句“聞道有先后,可以為師矣”,那還不把這孩子給嚇著了。所以周致玄正了正衣襟之后停下了,這里有自矜的意思,也有點被這個答案鎮住的意思。
原本以為要被黑一頓的,沒想到事情居然發生了戲劇性的變化,這讓高縣令也是分外驚喜。同樣原本以為飯碗不保的崔夫子,看見這種變化時也是心頭狂喜,臉上抑制不住的笑。教出好學生,他的功勞自然是少不了一份的。
因為表現優異挽回了影響,高縣令和崔夫子看孟覺曉都分外的順眼,周致玄這時候笑著對眾學子道:“諸君,孟生所言,周某贈與諸君共勉。”
說罷周致玄滿意的看了孟覺曉一眼,沒有再說啥,與高縣令等人出去了。臨出門時,周致玄突然站住,回頭笑著問:“孟覺曉,為何明知本官為學生,仍不稱本官為大人?”
周致玄本來心情不錯,只是突然想到孟覺曉一直稱自己為先生,莫不是想拜師?想到這里,周致玄心中頓時一驚,便停下來問上一句。心道如果孟覺曉順勢提出拜師,此子便是那心術不正之人,想必是事先看出端倪來,故意做作的心機深沉之輩。
孟覺曉臉上微微一怔,隨即拱手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道:“大人即為學政,便是全省學生的先生。學生以為,大人做這個官,不是看重權利,而是為了做好全省學生的先生作育英才。是故,稱大人反倒違背了先生的本意!”
這個答案回答的很快,一點都不像是做作的樣子。周致玄這才斷定孟覺曉沒有在裝,但還是面無表情的轉身走了。周致玄雖然為官勤勉為人清高,但是在官場多年也不是白混的。確定沒看走眼,周致玄才放心的離開,誠然他也不希望自己欣賞的學生是那種人。
欣賞歸欣賞,周致玄出門之后再沒回頭,在高縣令等人的陪同下四處走走看看,便回了縣衙。
教室里的學院們大致分為三堆,孟覺曉、張光明、曹毅三人一堆,幾個平時夫子很欣賞的以薛映浩為首的七八個人一堆,其他還有七八個中間派一堆。
平日里就屬孟覺曉這一堆人不受夫子待見,雖然沒有刁難,但是直接無視倒是有的。
當官的和夫子們離開后,教室很快又騷動起來。張光明和曹毅興奮地湊到孟覺曉跟前,中氣十足大嗓門的張光明笑道:“行啊,沒看出來你小子還有這一手,這會臉露足了。”
說話時張光明的語調陰陽怪氣的,眼睛還猛的往薛映浩那邊掃。孟覺曉昨日問了莊大栓才明白薛映浩為啥不喜歡自己,原來薛映浩住的薛家村和孟家莊相鄰,兩村自古為了灌溉的水源沒少械斗,屬于世仇。
所以兩個村子無論做啥都要別一別苗頭,讀書方面也一樣。不過這些年孟家莊沒有出什么讀書方面的人才,薛家村十幾年前出過一個舉人,這方面把孟家莊壓的死死的,進而演變成這十幾年薛家村全面壓制著孟家莊。
薛映浩對孟覺曉的不對付,是從進縣學的那一天開始的。孟覺曉的學問一般,但是為人善良謙和,人緣很好。薛映浩雖然處處為難孟覺曉,但是有張光明和曹毅這兩位在,薛映浩也不敢太過分,只能是在學習上壓死孟覺曉得到夫子的欣賞后,有事沒事在夫子面前說孟覺曉的小話,還拉了一幫人孤立孟覺曉。這也是導致孟覺曉成績中等,卻和兩個不怎么讀書的家伙混的很好的緣故。
薛映浩今天算是丟了人,面對張光明的冷嘲熱諷,臉上一種紅一陣白的。他實在沒想到,平時看著不怎么地的孟覺曉,居然能在學政大人面前語出驚人,並且讓學政大人失態了。一直以來自詡把孟覺曉壓的死死的,今天的變化讓他有點措手不及了。
“露臉?讓人上門退婚鬧的十里八鄉的都知道了,那才叫真的露臉。出了這種事情,你也配做讀書人?”薛映浩惱羞成怒,開始說難聽話。原本以為戳著孟覺曉的疼處了,沒曾想孟覺曉絲毫沒有反應,倒是先把張光明的火給點著了。
對孟覺曉生病的事情心里有愧的張光明,聽到這個話立刻臉色一沉,一個箭步沖到薛映浩跟前瞪著一雙牛眼怒吼:“找死么?老子不介意教訓你一下!”
張光明是商人家庭的孩子,薛映浩倒也不怕他,梗著脖子大聲道:“你動一個手試試?”
“不要!”孟覺曉擔心事情鬧大,看見一貫的行動派曹毅已經悄悄的摸了上去,趕緊喊一聲。可惜已經晚了!悶聲出現的曹毅抄起書桌上的一方硯臺,手一揮啪一聲脆響,硯臺結結實實的拍在薛映浩的臉上,墨跡弄的一身。
薛映浩倒在地上,雙手捂著臉在地上躺著,發出“嗚嗚”聲,也不知道是在哭還是在叫疼。“這硯臺不結實!”看著摔成兩半的硯臺,曹毅拍拍手笑了。
孟覺曉見狀心里微微嘆息,這個仇算是徹底的結下了。倒不是怕薛映浩,只是眼下孟覺曉自覺啥根基都沒有,多個仇人不是多一堵墻么?薛家當年出的那個舉人是薛映浩的叔叔,眼下在京城里做官,誰知道對日后的科舉有沒有影響?再說孟覺曉打心眼里覺得薛映浩是個小人,所謂寧得罪君子莫招惹小人,在沒有實力一出手就能捏死他的時候,孟覺曉不想跟他起沖突,這也是最近一直壓著不讓張光明和曹毅搞他的緣故。
眼見薛映浩倒在地上呻吟,曹毅湊上前去,蹲在薛映浩的跟前壓低聲音道:“小子,聽好了,再無事生非,小心你的狗頭。”
“你們在做啥?”一聲暴喝之后,崔夫子出現在門口,看見倒在地上的薛映浩,崔夫子臉色一沉道:“周大人還沒離開呢,你們就鬧事?誰干的?”
“我!”“我!”“我!”三個人異口同聲的叫了起來,崔夫子一看這三個人,眉頭微微皺的跟“川”字一樣。這三人中間家境最差的是孟覺曉,換做平時崔夫子拿孟覺曉做替罪羊也是尋常,只是今天孟覺曉為縣學挽回了負面影響,也算替他抱住了飯碗,再拿孟覺曉開刀那也太不厚道了,再說周大人欣賞的學生,他也沒膽子在周志遠沒走時亂來。
崔夫子正在猶豫的時候,曹毅沖著兩人露出一個微笑,低聲道:“二位兄弟別搶了,老子早就不想讀這個鳥書了。”
說著曹毅轉身對夫子道:“夫子,一人做事一人當,薛映浩出言不遜,學生先動的手。”
曹毅的老子是縣尉曹威,這讓崔夫子有點為難,不過轉念一想有曹毅出來扛著也好,不然還真不知道該怎么選擇。于是崔夫子冷冷的哼了一聲道:“看我怎么收拾你。”說罷對著一干平時與薛映浩交好的學生吼:“還不送他去看大夫?在周大人面前臉沒丟夠是吧?”
說罷崔夫子摔了摔袖子出門走人,找曹威告狀去了。幾個人等抬著崔映浩出門,其他人看看沒敢留下面對孟覺曉他們,紛紛溜將出去不提。
“曹兄,小弟受點委屈又有何妨,如今累的了你。”孟覺曉嘆息一聲,感激的說。曹毅聽了一擺手道:“這廝鳥,早就想揍他個七葷八素了,今次要走了,再不動手便沒機會了。”
孟覺曉聽著一驚道:“怎么要走?”
曹毅道:“家父說我不是個讀書的材料,讓我學武從軍去。年后就走,到大名府一個古舊處習武。如不是這樣,我才不會明著動手,本來還尋思著那日夜間敲這小子的悶棍。”
記憶中曹毅人雖然胡鬧,但是人不壞,除了不喜歡讀書,也沒做啥傷天害理的事情。曹毅要走,孟覺曉心里多少有點遺憾時,張光明笑道:“我等三人意氣相投,不如結為兄弟吧。”
孟覺曉聽了心里猶豫,對這些他還真沒啥太感興趣。曹毅倒是興奮的一拍手道:“正合我意!”如此,孟覺曉只能是帶著笑容道:“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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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ickey12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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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7 05:16 AM
第七章結義
沒有桃園,也沒有春風,更沒有那滿園的桃花。就在孟覺曉住的院子里,擺上香案斬雞頭燒黃紙,三人搞了個鄭重的結拜儀式。交換了八字之后,張光明最大,曹毅次之,孟覺曉只好做小弟。看著兩位鄭重其事的莊嚴的說著結拜的誓詞,寒風中的孟覺曉真實的感受到了濃濃的暖意,原本並不太上心的他,也有了一種熱血沸騰的感覺。
“我孟覺曉與張光明、曹毅結為異姓兄弟,即日起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很三國的誓詞,很熱血的場面。
叫了一聲“大哥,二哥”后,結拜儀式完成。三人自此兄弟相稱。
“來人,擺酒!”榮升大哥的張光明大手一揮,下面的家人立刻擺上酒菜,三人各自落座。舉起杯子干了一杯,孟覺曉前世別的本事沒有,酒量倒是有一點的,這酒下肚子覺得味道也太淡了一點,不由微微一愣道:“這是什么酒?喝道嘴里都淡出鳥來!”
張光明和曹毅愣住了,兩人咂咂嘴,沒覺得異常。這酒是張光明安排的,新上任的小弟提出了質疑,張光明本能的解釋:“沒啥不一樣吧,不就是這個味道么?我們張家酒坊釀造的,哪個混蛋敢糊弄我。”
孟覺曉又倒了一杯酒看了看,這才注意到這酒有點渾濁,跟以前喝的白酒差別太大了。孟覺曉意識到一個巨大的財源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心跳微微加速,心里想著該怎么說才不會造成其他影響。想的有點發愣,張光明看著著急道:“想啥呢?這菜都涼了。”
“我在想這酒!”孟覺曉有了定奪,高深莫測的笑了笑道。曹毅見了不由低聲笑道:“我看有好事了,適才三弟在學堂里對答前便是這般笑容。”
孟覺曉心里微微一驚,心道這曹毅素來喜好習武,看著像個粗人,誰料到心細的緊。
“二哥說的沒錯,再有兩月便是年關,你我兄弟還有時間賺它一票!”
“賺什么?錢么?”張光明頓時眼毛綠光,這家伙心思不在讀書上,在縣學里就是純粹在混,他對賺錢倒是非常敏感的。
“對,賺錢。這世道做啥都離不開錢!”說著孟覺曉站起身來,朝張光明笑道:“不喝了,帶小弟去張家酒坊!”
聽到有錢賺,張光明如同狼見了血,立刻竄起來,帶著兩人直奔城東張家酒坊。
張家酒坊的規模在孟覺曉的眼睛里不算太大,張光明介紹的時候倒是很有點得意的樣子,大手一揮指著一排一排的酒壇子道:“整個寧國府就數張家酒坊最大了!”
“這就是一個作坊!”孟覺曉在心里暗自笑了笑,前世孟覺曉父親就是在市酒廠上班的,孟覺曉在里頭打過暑期工。那還是一個中小型的年產就是1500頓。比起眼前這個年產十幾噸的作坊,自然看不在眼里。
瞇著眼睛關注的孟覺曉更注意的是生產流程,看了一圈后孟覺曉確定自己的計劃是可行的。轉了一圈之后,孟覺曉笑著對身邊的張光明道:“回去。”
回到屋子里,孟覺曉也不多話,徑直進了書房,拿出筆墨紙硯,擺開架勢。張光明和曹毅不明所以,但也沒有多問。難得都安靜的看著孟覺曉作為,刷刷刷的一番筆走龍蛇,半個時辰后一個簡單的模型草圖出現在面前。
畫好之后,孟覺曉又拿出一張紙來,沉吟一番把前世在酒廠里學到的制酒流程畫了出來。做完這些,孟覺曉放下筆朝兩位兄長笑道:“二位哥哥,這就是小弟的發財之道。”
張光明家里的搞酒坊的都看不懂,更別說曹毅了。“三弟,你畫的都是些啥啊?”
“現在也說不清楚,大哥拿上此圖,尋個絕對可靠的木匠按圖打造即可。待我制出酒來,一切便有分曉。”孟覺曉也不解釋,一副篤定的樣子。張光明見了對所謂的發財之道生出疑問,但也沒在意。這年紀的張光明也正是喜歡胡鬧的時候,反正不好讀書的人平時也沒啥事情可做,心里還想著萬一能做出點名堂來證明一下自己不是老爹口中那個敗家子。
“行,這事情就交給為兄來辦!保證誤不了事!”張光明打了保票,孟覺曉補充道:“切記保密!”
“我這就去!”張光明拿著圖紙當即離開,曹毅遲疑了一下道:“三弟下午還要上課,我隨大哥去幫襯!”
這兩位上不上課也沒人在乎,孟覺曉點點頭也不多說。待兩人去后,孟覺曉看看還早,坐下安心的把制酒流程細致的整理出來,方便日后大規模生產。
剛整理好一個大概,門口進來一個小廝,滿臉笑容道:“三爺好!小的伺候您吃午飯!”
這個無疑是張光明安排的,孟覺曉這會覺得這個結拜大哥對自己真不錯,想必是離開時交代下來的。很明顯在這之前,穿越者孟覺曉是沒有桃園結義那種義氣覺悟的。即便是現在,孟覺曉也覺得,搞出好酒來大家一起發財,就算是對得住這兩個兄弟了。
有這種想法不是孟覺曉無恥,而是他骨子里就沒有這個時代的人的覺悟。
吃了午飯回到課堂,陸陸續續的學生都來了,上午發生的事情讓大家都有意識的回避他。孟覺曉知道同學們是擔心薛映浩,本來跟這些人就不熟悉,也沒往心里去。等了一會,崔夫子還是沒回來,孟覺曉安心的抄書,沒一會便有人傳話道:“崔夫子陪同學政大人,下午繼續自習。”
一番喧嘩后,不少學生開溜,也有一些留下來看書。課堂里回復了安靜。
后唐朝立國兼並中原立國之后,雖然以秉承大唐自居,但是為了不赴唐末的藩鎮割據的后塵,在制度上進行了很多的改革,取消了丞相設內閣,地方上用文官節制武將等等。總而言之有點類似明朝的制,開國便定下重文輕武的基調。
周致玄在縣衙了吃了午飯,沒有提今天縣學內看見的事情,而是直接表示要離開。這個結果多少有點差強人意,對于周縣令而言倒也能接受。離開縣衙周致玄又一次來到縣學的教室,不過沒讓人跟著也沒進去。獨自走到窗外往里面看,孟覺曉筆挺的背影孤單的坐在椅子上奮筆疾書的樣子,和周圍三三兩兩的學子低聲議論的場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走吧!”周致玄悄悄的轉身離開,沒有驚動里面。
高縣令殷勤的把周致玄送出縣城外五里地,周致玄勒馬回頭笑道:“仁輔兄,就到這吧。今日也算不虛此行!”仁輔是高縣令的字,作為上級周致玄稱呼他的字,多少有點給面子的意思,言下之意山城縣學看見學生放羊的事情就這么過去了。
高縣令一直擔心周致玄當面不說,回去往上面寫報告的時候說點啥,之前心里忐忑又不好問。現在周致玄主動說,高縣令知道這一關算是過去了。
“大人,說來慚愧啊!日后下官一定嚴加監督。”高縣令趕緊低調的表態,上面不計較不等于這個事情沒發生。有時候態度很重要,周致玄是當今德裕皇帝頗為看重的臣子,高縣令可不敢給他留下壞印象。免得將來周致玄飛黃騰達了留下后患。
周致玄沉吟了一番欲言又止,隨即展顏一笑拱手道:“告辭!”說罷揚鞭策馬,兩騎絕塵而去。高縣令一直目送周致玄沒了影子,臉上的笑容陡然消失,陰沉著臉回頭冷冷的看了一眼崔夫子道:“今次便罷了,趕緊回家去看看吧,日后仔細點。”
一番恩威並濟,高縣令不等崔夫子表示感激便徑直回城,一路之上心里暗暗盤算,那個叫孟覺曉的學生倒也出色,難能可貴的是入了周致玄的法眼。適才周致玄欲言又止的,想必是為了他,明年的縣試只要文章過得去,第一就是他了的。官場上就是這樣,上面的人一句話或者一個眼神,下面的人就得仔細揣摩上官所想,主動把事情辦了,還得辦的漂亮。這種事情說的好聽一點叫為官的藝術,說的難聽一點叫溜須拍馬。
高縣令心里存了照顧孟覺曉討好周致玄的念頭,孟覺曉並不知情。崔夫子的婦人難產總算是有了結果,夜半時分誕下一子,母子平安。累的像條死狗似的崔夫子只能告假,高縣令也沒有為難他。縣學里有其他夫子繼續上課,挨了打的薛映浩也難得老實下來。
曹毅說薛映浩的那個祖叔在京城里不過是翰林院里的一個閑職,怕他作甚。為此孟覺曉也不好說啥,埋頭讀書。
三日之后下學之際,曠課多日的張光明沖沖的回來了,隨后還跟著小廝抬著按照圖紙打造的小型蒸酒器具。
孟覺曉放下手頭的書本,指揮院子里的家人架上大鍋,又拿來準備好的酒倒入蒸鍋點上大火開工。開始的時候張光明還饒有興致的看著,后來架不住困倦都去睡了,留下孟覺曉帶著下人堅持。
次日一早張光明剛起來,就聞到一股濃郁的酒香,使勁的吸了一下鼻子,張光明道:“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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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7 05:17 AM
第八章財源
如何提高白酒的濃度,對于孟覺曉而言不算難題。一夜的辛苦勞作,換來的是兩壇子高濃度的白酒,嘗過一口之后孟覺曉斷定不下40°,比起這年頭尋常的酒,不可同日而語。
臉都顧不上洗,張光明便沖出來,看見院子里孟覺曉正在對著兩個酒壇子發呆。
“三弟在想什么?這就是你釀出來的好酒么?”空氣中彌漫的酒香已經讓張光明垂涎欲滴,恨不能立刻就嘗到味道。
“產量太低!”孟覺曉有點答非所問的,回過神來看見張光明表笑道:“不錯,正是小弟說的好酒,眼前一筆橫財就靠它了。對了,怎么這幾日不見二哥?”
張光明沒想到孟覺曉問起曹毅,頓時心中暗自生出慚愧來。有了好東西不惦記兄弟,光記得自己享受了。無形中孟覺曉隨口一問,到了張光明的心里就成了不忘記兄弟義氣的舉動。
“對啊,二弟這幾日也不見人。想必是打人之事發了,為兄這就派人去曹家問問。”張光明笑著說話時,孟覺曉已經打開一個酒壇子,舀了一勺子酒遞過來道:“嘗一嘗!我覺得還差點意思。”
迫不及待的張光明張開大嘴,仰面就干,孟覺曉想勸都來不及了。這一口下去至少二兩,沒喝慣高度白酒的張光明,頓時覺得從口腔到腸胃都在燒火。長著嘴巴哈了好一陣氣,滿臉漲紅的張光明總算是順過氣來,大喊一聲:“TMD太夠勁了,難怪三弟說那日喝的是水,比起這個酒來,那不就是水么?”
說罷意猶未盡的張光明居然又拿起勺子,不過這一次倒是小心多了,輕輕的抿了一口,瞇著眼睛慢慢的咂嘴,好一會才慢悠悠的說:“有了這等好酒,就能掙一座金山回來。”
孟覺曉似乎並不太興奮,如有所思的笑著看著張光明道:“大哥,你想怎么賣酒?還有產量問題,你怎么解決,我忙活了一夜才得這兩壇子好酒。”
“產量的問題好辦,回頭我就安排人手,打造大號的蒸具!把張家酒坊的所有存酒都變成這種好酒,何愁不狠狠的發一筆?”張光明對生意之道倒也在行,隨口給出的答案倒也有點意思。不過這還不能讓孟覺曉滿意,作為一個穿越者,不利用優勢資源把利益最大化,那也白多了千年歷史積澱。
搖搖頭,孟覺曉不以為然的笑道:“此等好酒一壇,約等于之前三壇!傾盡張家所有存酒,能得幾何?還有一個定價問題,想過沒有?”
張光明一聽這話便冷靜下來了,正尋思著呢,抬眼見孟覺曉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不由笑道:“好你個三弟,心里已有定奪卻來消遣哥哥,速速把擬好的章程說來。”
早有準備的孟覺曉笑笑沒說話,徑直往書房走來。張光明緊緊跟上,進書房前孟覺曉回頭攔住隨后跟進來的小廝張富道:“在外頭等著,我與大哥有要事談,閑雜人等不得靠近。”
進了書房笑著招呼張光明坐下,待兩人坐定了,孟覺曉才笑道:“兩壇子酒,大哥帶一壇子回去孝敬伯父,想必有此酒鋪路,說服伯父把酒坊交與大哥打理自然不在話下。此其一也!其二,山城縣太小,盡快在府城尋一處合適的店鋪,為日后打算。其三,預備二十名年輕貌美的女子由小弟親自訓練,為日后張家酒坊專賣店店員。其四,”
說著孟覺曉拿過一張畫好的紙遞過去道:“派人抓緊照樣子印出來。其五,縣城最繁華的地段選一商鋪作為專賣店。”
說道這里孟覺曉拿起桌上茶杯想喝水,發現居然是空的,張光明這個時候眼睛都聽直了,突然打斷了才注意到。立刻扯開嗓子喉:“人呢?都死哪里去了,還不進來倒茶。”
張富急忙進來倒上茶水,孟覺曉喝了一口待他出去后,這才慢悠悠的說道:“最后談一談生產和包裝,其實這些沒必要談,我都寫下來了。”
說著孟覺曉又從桌子上拿起一張紙遞過來道:“看看吧!”
紙上寫的東西其實一點都不復雜,首先是給這種新酒取名滿園香,其次是設計一款樣式精美的酒瓶,分二兩、半斤、一斤裝三種。每個酒瓶上都必須刻有“張記、滿園香,山城縣張家酒坊X年X月X日出產”的字樣。用孟覺曉的話來說,我們不單單是在賣酒,還要賣牌子。這些道理張光明很容易理解,但是在看見這份計劃之前,張光明打破頭都想不到這些。
看罷計劃,張光明再抬頭時,仿佛面前真的又一座金山似的!不對,應該說張光明看著孟覺曉就好像在看一座金山!
“三弟,你這腦子里裝的都是些啥?這些點子是怎么想到的?你要去做生意,這天底下的錢不都被你賺去了!”
孟覺曉聽了搖頭笑道:“小弟還要讀書,這些事情主要靠大哥去做。”
張光明心里清楚,這年月商人的地位不高,賺再多的錢沒有官方的支持誰知道那天就倒霉了。眼下孟覺曉要專心學業,張光明自然不會攔著,更不會讓他分心。
“三弟只管安心讀書,以備明年科考。其他事情為兄來辦,三弟只管等著分錢便是。”說罷張光明便跳了起來道:“為兄這就回去面見父親!”
帶著孟覺曉準備好的計劃書,張光明火燒屁股似的,抱著一壇子酒回去了。一路之上張光明抱著寶貝似的,誰也不讓碰酒壇子,貼身的小廝張富想接過去,還被踹了一腳。
目送著張光明的離開,孟覺曉的心里突然一陣不踏實。這種不踏實源自自身的實力,希望是自己多心吧。剛剛進門收拾剩下的半壇子酒,曹毅便一瘸一拐的來了,這廝鼻子賊靈,剛進門就使勁的吸了起來。“什么啊?什么啊?三弟快快出來,打翻了酒壇子了。”
扯嗓子一喊,書房里的孟覺曉出來,抬眼一看酒壇子還在那好好的,便笑著上前道:“哪來的酒壇子被打翻了?”說著孟覺曉露出驚訝道:“二哥這是怎么了?”
那日打了薛映浩,晚上回家被老爹先是一頓家法伺候,抽了五十藤條,接著又被用馬車拉著上薛家賠了不是。這事情曹毅當然不肯說出來,不然多沒面子。
“無妨,那日回家跌了一跤!為兄自小練武皮粗肉糙,這沒傷著筋骨的,躺了兩日差不多好利索了。”曹毅尋個借口應付過去,孟覺曉見他臉色不定,心道肯定是被家里收拾了一頓。說起來都是因為自己的緣故。
看的出來曹毅這個人看著有點木訥,其實心思活絡為人仗義。關鍵的一點,這兩個結義兄弟確實把自己當親兄弟一般的對待,不能不叫孟覺曉感動。
“二哥來的正好,新鮮出爐的好酒,待我取來你嘗。”孟覺曉招呼下人拿個碗來,舀了一勺子白酒遞給曹毅。和張光明的反應一樣,更加好酒的曹毅在壇子打開的一瞬間眼睛就發藍了,直勾勾的看著透明的白酒打到碗里,喉結不住的上下移動,雙手已經伸了出去。
接過酒碗曹毅沒有張光明那么猴急,小心翼翼的捧著生怕摔了,先是使勁的嗅了一通,閉上眼睛一翻陶醉之后,這才睜眼喝了一口。
烈酒入喉,曹毅一雙不太大的眼睛頓時瞪的溜圓,一番震驚后,又來了一口。這一次比上一次急了,一大口下去便“啊”的一聲道:“太過癮了!”
一碗酒喝罷,曹毅突然顯得有點不好意思的樣子,湊近了孟覺曉低聲笑道:“三弟,這酒還有沒有多的,我買一點回去孝敬老爺子。”
孟覺曉笑道:“二哥說的甚么話,孝敬伯父是應該的,這壇子里剩下的酒只管拿去便是,休要提半文錢字,否則兄弟二字自此不提。”
今日曹毅是偷偷溜出來的,原本曹威行了家法之后,對曹毅禁足半個月來著。曹毅想著今天偷偷出來,萬一被發現了回去肯定還要吃一頓打,想到老爹好酒,帶點好酒回去想必不會受責罰,沒準連禁足的日子都免去了。
曹毅素來不喜歡占人的便宜,見這孟覺曉眼睛都是紅的,便曉得這酒來的不易,更加不好意思開口了,所以才要說買。孟覺曉心里惦記著曹毅的意氣,自然把話說的圓滿漂亮,給足了曹毅的面子。
得了孟覺曉的話,曹毅也不客氣,一個大步上前,抱住酒壇子就同抱著個金娃娃似的,帶著點傻笑道:“如此不客氣了,這就回去孝敬老爹,想來他不會再罰我。”一高興,曹毅說漏嘴了,孟覺曉也當做沒聽見,笑道:“時候不早,小弟也該去縣學了,就不送二哥了。”
曹毅猜的不錯,回到家里果然老遠就聽見老爹的叫罵聲。“這天殺的小畜生,回來不打斷他的腿。”邊上還有老娘的低聲勸著,曹毅手里有核武器,渾然不懼的進了家門。
“小畜生,賊殺才!你還敢回來?”曹威是縣尉,等同于現在的公安局長,平日干的就是與犯罪分子打交道的活。今日一聲怒吼,倒是威勢十足。
曹毅屬于悶騷型的家伙,抱著酒壇子心里其實早有對策,低著頭一副很是委屈的樣子上前乖的讓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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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7 05:24 AM
第九章開張大吉
果然曹威見他這個樣子,神態微微好了一些,加上老婆在身邊低聲勸道:“相公,毅兒這不是回來了么?這孩子年后就得北上,一個在外挺可憐的。”說著曹夫人扭頭抹眼淚,兒子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想到年后就要去北地從軍,在那極寒之地吹西北風,當娘的哪有不心疼的。
“父親,孩兒知道這次做的不對,所以聽說最近張家酒坊出了一種好酒,一早起來便去買來孝敬您。”說著曹毅雙手奉上酒壇子,曹威好酒,聽說兒子一大早是去買酒,孝心可嘉。
其實曹毅剛進來時,曹威就聞到了酒香。心里還暗暗稱奇啥酒還沒開壇就這么香,接過酒壇子有點迫不及待的拔開塞子,頓時酒香撲鼻而出,彌漫開了。
不消說曹威第一時間就要試酒,喝了一杯之后大呼過癮,放下杯子曹威急切的對曹毅道:“此等好酒為啥不多買一些回來?速去找你娘要銀子,再買三五壇回來。”
曹毅道:“這酒時下有錢都買不到。”曹威納悶的追問緣由,曹毅順勢把兄弟結義的事情說了出來,然后說道孟覺曉是這種酒的發明者時,曹威的臉上露出了不易察覺的微笑。
“孟家這孩子,怎么想起來搞這種不務正業的勾當?回去勸勸他,專心讀書才是正道。”說教一句,曹威維持著父親的威嚴,板著臉回屋子里享受美酒去了,再不提曹毅犯錯的事情。
張光明屁股著火似的沖進家門,迎面撞上有著同樣富態神采的老子張大富,好在張大官人伸手還算敏捷,避免了一起交通事故。生就一副彌勒佛的笑臉,看見兒子風一樣的進來差點把自己給撞了,張大富也不生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笑道:“臭小子,你救火呢?”
“比救火還急!”張光明在家是獨子,爹娘都得讓他三分。一嗓子喊罷把酒壇子往地上一放道:“看看這是啥?”
“酒壇子啊!”張大官人一時沒反應過來,看見兒子一臉的不快,艱難的蹲下身子打開塞子,一股撲鼻的酒香順著鼻孔往里鉆時,張大官人的臉色變了。
飛快的讓下人拿來勺子償了一口,倒吸一口涼氣之后張大官人總算是明白為啥兒子臉上的笑容如此得意。輕輕的把壇子蓋好,拍了拍手張大官人異常淡定暴了一句粗口:“這他媽的根本就是一座金山!”
“您先看看這個再說!”張光明把孟覺寫的東西遞過去,張大官人不識字,眼睛一瞪道:“有你這么欺負老子的兒子么?不知道我不識字?”
張光明嘿嘿一笑道:“聽我慢慢道來!”父子兩到書房內,張光明把內容解釋了一下,張大官人這一次不淡定了,目瞪口呆的看著兒子,生怕別人聽去似的低聲道:“了不得!了不得!原來買賣還能這么做!”張大官人原本家境一般,到了他的手里才發的家,雖然大字不識一個,但是這是個很聰明的人。買賣做的極其活絡,這才有了張家的興旺。
張光明又把這些的來歷說了一下,張大官人的臉上露出一絲慚愧,嘿嘿一笑道:“好險,適才我還惦記著獨霸這個買賣,現在看來你這個拜弟不是一般的人物,省城里的大官都看好的人。”
張光明一聽就火道:“這種不仗義的事情怎么能做?”
張大官人此刻心里轉悠了很多念頭,張家雖然富裕,但是社會地位並不高。聽了兒子這番話,張大官人眉心一皺,計上心頭。
“臭小子,沒看出來你平時就知道吃喝玩樂,還能結交上這等兄弟。從今天起,張家酒坊歸你打理,拿出四成股份來給你這個拜弟,總之不管用什么方法,把他牢牢的綁住一定錯不了。這是個有大能耐的人!”
得了老子的首肯,張光明興沖沖的回來找打孟覺曉,把父子倆商議好的意思說了一下。孟覺曉聽了笑道:“我要那么多股份做啥?不如這樣,我不占股份,只占兩成干股,另外兩成干股分給二哥。”
“酒是你釀的,辦法也是你想的,怎么能不要股份?”張光明說著心里想,三弟果然是個厚道人,這事情還想著老二。
“大哥,這事就按我說的來吧,以后這一攤子上了軌道,小弟便不再插手。專心讀書考取功名才是本分!”孟覺曉笑著推辭,張光明見他堅持,勸了一番也沒用,只好作罷。
張光明直接到縣學里請了長假,崔夫子雖然不高興,但是張光明本來就不是他喜歡的學生,加上奉上了禮物,好像這年月也沒有讀書人去做買賣屬于斯文敗類一說,所以崔夫子也沒說啥就準了。
張光明的動作很快,縣城中心的一家店鋪騰了出來,按照孟覺曉的意思開始裝修。宣傳用的傳單也開始印刷,張光明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到處轉,每天傍晚到孟覺曉這里來,詢問下一步該怎么做就成。
最先上軌道的是生產,張光明花了大價錢,派人把附近州縣的木匠都找來,按照孟覺曉的提示,每個目光按照圖紙上的尺寸只做一個部件。很快三個大蒸具做出來並安裝完畢。張光明又挑了一個最可靠的人管理酒坊里的事物。
這年月社會風氣基本延續了大唐時期的遺風,大戶人家的女孩也沒有不能拋頭露面一說,小戶人家的女孩就更別提了。一切都準備就緒了,二十個十六歲一下的年輕女孩子也被帶到孟覺曉跟前。其實不是張光明想使用童工,只是這年月十八歲以上的女孩子,沒有嫁掉的那都是滯銷產品。
孟覺曉花了三個晚上,教會了這些女孩該做啥。至于做的好不好,那個另當別論,不過這些女孩子都是聰明伶俐特意找來的,想來也查不到哪里去。
半個月的辛苦之后,正式開張的前一天,張光明帶著孟覺曉到“滿園香”專賣店去看了看,完全按照孟覺曉的意思,特制的瓷瓶一水的青瓷。裝上酒后整齊的擺在貨架上煞是好看,原本這里不過是賣散裝酒的,現在重新裝修后,總算有一點專賣店的意思了。
“怎么樣?”張光明對于自己的勞動成果還是很滿意的,孟覺曉也表示滿意的笑道:“不錯,大哥果然能干。”
“還有一個半月就過年了,就看明天這一炮能不能打響了。”前前后后的沒少投入,張光明雖然很有信心,但是能否達到預期的目標,還是有點忐忑的。說著張光明拿出一張孟覺曉擬定的定價表,嘖嘖兩聲道:“三弟,你這個定價也太高了。一斤裝的要一百五十文錢!要說以前賣的散裝酒不過十文錢一斤。”
孟覺曉笑道:“把心放回肚子里去吧,明日起早,等著看好戲吧。”
每逢初一十五,是縣城趕集的日子。一大早“滿園香”專賣店前就忙活開了,一溜長桌子擺在門口,后面站了一排穿戴光鮮的年輕姑娘,每人面前一排小酒杯。長桌前還有五六個小姑娘,手里拿著印刷好的傳單,見到穿著好一點的人就發一張。配上清脆的叫賣聲,這些小姑娘很快成為了熙熙攘攘的人潮中最大的亮點。
“歡迎品嘗滿園香!”一小杯一小杯免費品嘗的白酒和濃郁的酒香,很快就吸引了大量的人圍在專賣店跟前,但凡有嘗試之后的人,沒有一個不叫好的。白白嘗了味道,不買一點就不好意思了。于是下面這樣的對話經常出現!
“一百五十文一瓶?太貴了吧?”
“不要緊,您可以買小瓶裝的,只要三十文錢!還有半斤裝的,只要七十五文錢。”
“這樣啊,那就買瓶小的吧!”
伶牙俐齒的小姑娘們一個個面帶微笑,長的一個賽一個的水靈,就算嫌貴不買也不生氣的樣子,讓那些嘗了味道的人都不好意思。即便是有的錢沒帶夠的,轉過身去沒一會還是會回來買一點。
張大官人沒有到場,而是在對面的茶樓里包了個位置,從窗子里往對面看。看著如此紅火的買賣,張大官人嘴巴樂的都合不上了。一斤酒加上包裝全部本錢加起來不過十文多一點,賣一百五十文這跟搶錢有什么區別?還是別人心甘情願上桿子被搶。
一天下來小瓶子里的酒賣的七七八八,喜出望外的張光明一天都沒有看見孟覺曉,派小廝去找了好幾次,都沒找到人。
曹毅倒是來忙了一天,得知自己有兩成干股,曹毅愣是呲牙裂嘴的笑了一天,見誰都和和氣氣的。
夜幕徐徐降臨,忙了一天的張光明和曹毅正在焦急的等待賬房算賬時,孟覺曉拎著一個奇怪的東西進來了。
“老天!我的好三弟,你怎么現在才來?”張光明見孟覺曉進來,立刻迎了上來,眼睛里抑制不住笑意,張開雙臂就要來個熊抱。
孟覺曉呵呵一笑,舉起手里的算盤笑道:“呵呵,我這不是來了么?”
兄弟三人一番說笑后,孟覺曉走到正在算賬的人跟前,看著他們籌算的艱難,不由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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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ickey12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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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7 05:25 AM
第十章遠慮
“這是啥?”曹毅看著算盤一臉的迷惑,孟覺曉笑道:“一會你們就知道了。”
這時候賬房喜悠悠的端著賬本過來,孟覺曉笑道:“算出來了么?先別著急說,賬本拿來我算一算,然后對一下結果。”
兩個賬房先生一臉的不快,看著東家張光明,那意思我們是張家的老人了,不信任就別請我們來。張光明想說點啥,但是想到孟覺曉最近折騰的如此精彩,不由笑著對賬房先生到:“無妨,讓三爺算一算就是。”
孟覺曉笑著對賬房道:“莫誤會,我不過是見你等籌算艱難,想了個辦法簡化一下,成與不成還兩說呢。”
賬房這才釋然,不過看看孟覺曉青澀的面孔,心里多少有點不服氣,只是當著少東家的面不好意思說啥。
接過賬本攤開,一手翻賬本,一手放在算盤上,噼里啪啦的一陣算盤珠子響動,拿著自制的鵝毛筆用阿拉伯數字不斷的做著記錄,不到一刻結果便出來了。
“今日營業額為六百七十八貫五十七串零十五文!”放下算盤和手里的鵝毛筆,孟覺曉笑瞇瞇的說。
這一下兩個賬房先生傻掉了,兩人前后算了三次,花了一個多時辰才算出來的結果,沒想到孟覺曉如此輕松地得出了正確答案。
張光明和曹毅看看賬房的表情心里就明白孟覺曉的結果是正確的!兩人也暈了,這年月可不比現代,是個人只要經過正常的小學義務教育,算這種一般的帳都非常輕松。書讀的好的,帳未必算的精。
買賣人家庭出身的張光明第一個反應過來,拿起算盤仔細的看了看道:“三弟,你用這個算的帳?”
孟覺曉笑著點點頭,兩位賬房先生異口同聲的驚呼:“真是寶貝!不知用起來可難?”
孟覺曉不以為意的笑了笑道:“這就是用竹木做的一個算賬的輔助工具,制作非常簡單,只要掌握了算法和口訣,只要是個識字的人都能輕松算賬。”
兩位賬房先生欲言又止,看看孟覺曉又看看張光明,默默的把頭低下。他們的心思不難猜,張光明倒是有心讓孟覺曉教會這兩位賬房,可這是孟覺曉的絕技,即便是拜弟也不好意思開這個口。這年頭師傅教徒弟還留一手呢!
“呵呵,這東西叫算盤,我既然帶來了,就沒有藏私的意思。不過你們想過沒有,這天底下需要算賬的地方有多少?”孟覺曉這么一提醒,兩位賬房先生是立刻眼前一亮,齊齊拿目光看張光明。
張光明被孟覺曉搞出的震撼場面已經有點麻木了,這會他倒是非常冷靜的拿起算盤仔細看了看道:“這東西制作起來很簡單!”
孟覺曉笑道:“如果把口訣和算法印制成冊,一起推出呢?”說著從袖筒子里摸出一本小冊子,輕輕的往桌子上一擺。
張光明的眼睛亮了,露出兩顆板牙,伸手搶過小冊子往懷里一揣哈哈笑道:“行,按照滿園香的規矩來,每一個算盤上都刻上寧國府山城張記出品,小冊子上都寫上寧國府山城孟覺曉編。”這家伙學的真快,這么快就具備了品牌意識。
曹毅在邊上指著紙面上的阿拉伯數字道:“這個又是什么?”
孟覺曉想了想笑道:“這是一種簡單的計數方法,在運算和記賬過程中可以用,一些要緊的數字為避免塗改,還是用原來的。我這里已經寫好了相應的數字對應以及算法口訣,都在小冊子上。還是那句話,我只管出主意和收錢。”
張光明一把搶過孟覺曉拿出的紙,哈哈大笑道:“又要發財了。”
孟覺曉搖頭笑道:“算盤上很難賺到多少錢,我不過是想把這種方法推廣開來,也算是利國利民利己的一件好事。倒是這酒的生意才是正道!”
曹毅在邊上暗暗想,三弟此舉推廣開來,賺錢倒是次要的,一旦為全民所接受,可謂功在千秋。如此看來,三弟真的是心懷天下。想到自己老子的話,曹毅暗下決心,日后在這位三弟面前言聽計從絕對沒有錯的。
張光明和曹毅想的又不一樣,他的心思還在賺錢上,拿著賬本看了眉開眼笑道:“三弟說的是,如今尋常人家一月十貫錢便可衣食無憂。如今不過一日便盈利五百貫,之前整個張家酒坊每月盈利也不過五十貫,這一次真的是發財了。”
曹毅原本打算湊個趣,眼睛一掃看見孟覺曉饒有興趣的看著張光明感慨的樣子,立刻笑道:“大哥,別著急高興,三弟還有話說。”
這段時間有一雙眼睛一直在暗處默默的注視著孟覺曉那一副不動如山的平靜表情,即便是在得知如此巨大利益后,沒有絲毫的喜形于色。要知道這個年輕人只有十六歲啊,悄悄進來有一會的張大富心里已經完全被這個年輕人折服了。在此之前,張大官人對于兩個年輕人聯手經營這么大一筆買賣還有點不放心,打算過來盯著一點提醒兩句的。現在看來,自己的擔憂是多余的,張大官人甚至還很期待接下來孟覺曉說的話。
“今日頭一天開張,宣傳手段到位了,生意好一點也很正常,不可作為常例來看。再有,山城不過是一個縣城,市場空間不大。我估計明日起營業額會大幅下跌!如今山城縣的一炮已經打響,接下來我們要做的是向寧國府進軍,想周邊縣擴散影響。”
張光明聽著忍不住大聲笑道:“這個好辦,明天便趕往寧國府,有了今日成功的法子,到時候照方抓藥便是。”
暗中偷窺的張大官人見孟覺曉似乎還有話說,不禁搖搖頭,暗道自家小子還是沉不住氣。
孟覺曉擺擺手笑而不語,張光明明白自己說的對方不贊同,不由著急道:“三弟有話趕緊說完,別說一半留一半。”
曹毅在邊上笑著打趣道:“哪里是三弟不說,是大哥心急了。”
張光明這才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道:“確實是急了。”
孟覺曉這才慢悠悠端起茶杯先喝一口,潤了潤嗓子笑看張光明道:“傾張家之力,能抽出來的資金不千貫的之數吧?”
張光明被問的愣住了,本能的點點頭,暗中的張大官人也點點頭。“抽出一千貫不是不行,不過別的買賣就不好做了。”
“把現有資金全部用上,生產銷售最多能維持一州之地。如果把能籌集到的資金全部用于生產,產量在現有的基礎上能增加多少?”孟覺曉又問。
“至少能翻兩翻,好了我的三弟,你別賣關子了。總之你怎么說,我怎么做就是。”張光明這一下學乖了,趕緊交出話語權,這一番舉動倒是贏得了暗處張大官人的連連點頭。
孟覺曉伸手到袖筒子里拿出一張紙,張光明見了不由傻笑道:“三弟,你這個袖筒子里還有多少神奇的法門,一道亮出來吧。”
孟覺曉苦笑著翻個白眼道:“你真當我是聚寶盆了!”
“可不就是么?”張光明哈哈大笑,接過紙湊到蠟燭前仔細的看了起來。孟覺曉這張紙上可謂圖文並茂,自上而下的方格子呈金字塔狀,每個格子里都寫著字。頂端的是“張記酒坊”總店,往下是各省的代理分銷商,再往下是各省州縣的代理分銷商。
張光明看了一會,有點茫然的搖搖頭道:“不太明白!”
這個概念確實有點超前了,孟覺曉只好嘆息一聲拿過圖紙道:“好,現在我來慢慢的跟你解說。首先拿江南省來說,在省城懷寧尋找一個實力強大的客商,把全省的經銷權包給他來做,我們給予一定的讓利。前提是先錢后款,運輸自理。還有就是該經銷協議一年一簽,設定一個具體的銷售數量,經銷商完成不了,張記酒坊有權終止該協議。也就是說,我們只要把經銷權包出去,開拓市場的事情就不必自己做,不過我們可以把在山城縣取得的成功模式介紹給省包經銷商。到時候不要我們督促,有人為我們去做市場。”
張光明有點明白了,一拍大腿道:“這么說來,今后我們要操心的就是不停的做出酒來。”
孟覺曉先是笑著點點頭,又跟著搖搖頭。張光明沒想到還有事情,連忙笑道:“三弟請繼續說。”
“這門生意好做,無非是占著獨家經營的好處。如此巨大的利益,以張家今時今日的地位…………。嘿嘿,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屋子里有點暗,孟覺曉笑的又有點陰森,張光明和暗處的張大官人不禁都打了個寒顫。
見張光明曉得了厲害,孟覺曉這才拋出后續的手段道:“日后無論生意做到哪個省,首要的事情就是取得官府的支持。具體的做法無非兩樣,第一是塞銀子,第二便是與之合作。總之相機而動見機行事便是。”
孟覺曉說這番話,無非就是提醒一下,免得張家日后在錢財上不舍得招惹來災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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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7 05:26 AM
第十一章財主的幸福生活
身在暗處的張大官人聽到這里,明白自己沒必要繼續呆下去了。長江后浪推前浪,孟覺曉這個年輕人的心思縝密,深謀遠略,有他幫著兒子,沒有什么好擔心的。
“還有,剛才說的只是對外。對內則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要嚴守釀造機密。眼下這些工匠,得想辦法把他們的心都籠住了。核心技術絕對不能洩露!”又補充一點后,孟覺曉的話才算是說完了。
這是有小廝上來笑道:“少爺,酒席備好了。”
張光明聽了道:“二弟、三弟,邊吃邊說。”
出了門的張大官人,此刻回頭對身邊的小廝低聲道:“去取十瓶酒來,不,二十瓶。”很快小廝抱著兩箱子十瓶裝的酒出來,張大官人在暗中嘿嘿一笑道:“打道縣衙!”
頭雖然有點疼,生物鐘還是發揮了作用,雞鳴時分,這段時間的生活習慣還是讓孟覺曉醒來了。窗外的天還是黑的,房間里的火盆只剩下灰燼,一根蠟燭已經快燒到了盡頭。從溫暖的被窩里掙扎著起來,剛有點響動,屏風后轉出一張看著有點緊張的少女的笑臉。
“公子起來了,奴家伺候您!”
最近習慣了料理自己生活,這個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孟覺曉有點措手不及。身上僅穿著內衣,雖然是長的,但是每個年輕男人早晨起來都會有的狀態,讓孟覺曉有點不好意思。有心縮回床上去,可惜小姑娘已經站在面前,低著頭手里拿著衣服張開等著。
“希望她沒看見!”暗自苦笑一聲,孟覺曉配合的開始穿衣。其實孟覺曉也想過請這個女孩子出去,不過轉念又想,一大早的等在這里伺候的小女孩子,本身就是一個苦命人。請她出去還不知道她心里會怎么想,做下人的沒地位,何必讓她平添惶恐呢?真要請她出去,還不把她給嚇著了,這種情節YY小說里可不少。
穿好衣服,又有兩個粗使丫鬟端著梳洗用具進來,之前的少女小心的在臉盆里兌好熱水,伸出白皙的小手試一試水溫后這才放心。
“公子請梳洗!”
這就是財主的生活么?孟覺曉本能的認為這是張光明安排的,其實這一次他猜錯了。這幾位都是昨夜張大官人拜訪了縣令大人回家后,立刻叫來管家安排人手過來伺候孟覺曉。臨時沒有適合的專門伺候孟覺曉的丫鬟,張大官人還做通了婦人的工作,把貼身丫鬟珠兒派來了,就是剛才那個小丫鬟。
用手指沾著青鹽漱口,這是孟覺曉最不習慣的一件事情,心里想著回頭自己動手弄把牙刷出來時,一條熱氣騰騰帶著淡淡香氣的毛巾出現在面前。
前世孟覺曉沒過過好日子,除了小時候有父母照顧,后來干啥都得靠自己。這種連梳洗都有人伺候的生活,孟覺曉心里的感覺只能用“舒坦”兩個字來形容。那怪是個人都想有錢有勢啊!嗯!有錢有勢的感覺一定比這個還爽,那就作為今生的奮斗目標吧!
總的來說孟公子還是很規矩的一個人,小丫鬟珠兒擔心的事情一件也沒有發生。梳洗完畢,孟覺曉開門出來,一陣寒風嗖的往脖子里鉆,渾身一激靈之后徹底的清醒。院子里這時候已經有人在忙活,一個下人在掃地,一個正擔著水桶出門。看見孟覺曉兩位下人都問了好,孟覺曉點點頭意思了一下。在院子里活動活動四肢,慢跑一會之后渾身發熱了,這才轉身回屋。小丫鬟珠兒站在門口迎進來,目光中多少有點奇怪。
端起座上的熱粥時,孟覺曉頓了一下扭頭朝珠兒笑道:“你叫什么?”
“回公子的話,奴家叫珠兒!今天開始,由奴家伺候公子。”
“嗯!”孟覺曉點點頭,認真的對付面前的熱粥和糕餅。
吃飽喝足,接過珠兒遞過來的熱毛巾擦了擦臉,轉身回了書房。每日的早讀開始。
如果要說最欣慰的地方,就算是這年月的科舉居然不考八股文。后唐王朝在取士方面,更多的還是延續了大唐的做法。不過考試中要做古文一篇,還是命題作文。在這方面比較欠缺的孟覺曉,要走科舉這條出身之路,唯一的辦法就是惡補!誰讓前任不負責的帶走了大部分的記憶呢?
朗朗的讀書聲一直到天色破曉才停止,收拾一番孟覺曉出門到縣學。臨出門時才算見到了這所宅院里所有的下人,三男三女!看著他們站在門口恭送的場面,想想家中那個母親還在為維持生機辛苦勞作,孟覺曉的心中泛起一絲苦澀。
“把母親接來一起住吧!”這個念頭一旦誕生,便不可抑制的蔓延開來。
步入縣學大門,迎面撞見崔夫子,孟覺曉連忙躬身問候:“夫子好,學生有禮了。”
崔夫子神情古怪的看了看孟覺曉,沒有說啥只是點點頭,轉身便離開了。崔夫子一直都不喜歡孟覺曉,不為別的,就因為孟覺曉跟張光明和曹毅搞在一起。以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張光明和曹毅這兩位,在崔夫子這個略顯古板的性格目光中,完全是一無是處的兩個人。因此連帶著崔夫子不喜歡孟覺曉這個以前表現的並不算出色的學生。
上午的課程由崔夫子講論語,眼瞅著快下課的時候,崔夫子突然點名道:“孟覺曉,子曰:君子不重則不威;學則不固。主忠信。無友不如己者。過,則勿憚改。何解?”
這段出自論語的話,孟覺曉最近倒是沒少背論語,其中的意思大致也能理解。只是被崔夫子的突然提問,孟覺曉有點驚訝罷了。不但是孟覺曉驚訝,其他同學也都驚訝,隨之而來的是羨慕的眼神。在縣學之中,能被崔夫子提問的學生,則意味著是夫子眼中的優等生。
“回夫子,這段話的意思是,君子不莊重便沒有威嚴,學到的知識也不鞏固。忠信乃為人根本,不要同不如自己的人交朋友。有了錯誤不要忌憚改正。”孟覺曉站起恭敬的回答。
“嗯,坐下吧!”崔夫子沒有多說啥,不過眼神還是有點奇怪,似乎在提醒孟覺曉似的。
坐下之后孟覺曉也很奇怪,心道崔夫子怎么突然想起來問這個。從難度上來看,這個問題難度不大,崔夫子難道另有所指?想到“無友不如己者”這一句,孟覺曉反應過來了,崔夫子這是在提醒自己別交友要謹慎,想必言語中指的是張光明和孟覺曉吧?
其實這段話穿越者孟覺曉還真的不敢茍同,不要和不如自己的人交朋友,這本身就是一個帶有歧視目光的做人態度。崔夫子用這句話來提醒孟覺曉,當真是白費心機了。
其實崔夫子心里挺矛盾的,孟覺曉在各方面表現出來的才能並不出眾,可是那天說的那句話,博得了學政大人的欣賞不說,連帶著高縣令也在私下里贊揚過,話里話外的暗示崔夫子,孟覺曉是學政大人看好的。
對孟覺曉好一點,多多關照,高縣令這個意思崔夫子當然明白。明白歸明白,為人略顯固執的崔夫子,卻覺得違心的事情做起來有點難受,所以才含蓄的點了孟覺曉一句。可惜,這話明顯是白說了。孟覺曉的概念里,可沒有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說法。事實上受過現代教育的孟覺曉,對儒家經典是抱著批判的眼光看待的。根本沒有奉為人生準則的意思,學習的目的就是為了考科舉,考科舉的目的就是為了做官。這是孟覺曉的實用主義,理想和現實總是有差距的,這在前世孟覺曉早就搞明白了這個道理。
回到住所,發現門口多了個門房。看見孟覺曉上前點頭哈腰的上前行禮道:“老爺回來了!”稱呼的變化讓孟覺曉微微怔了一下,聽見里面有張光明和曹毅說話的聲音傳來,孟覺曉明白事情又發生了變化。
雖然拜了把子,但是孟覺曉內心深處還是保持著一份自留地的,作為一個穿越者不肯與人過度的親密,這一點是很自然的。
張光明和曹毅聽到外面說話的聲音一起迎上前來,孟覺曉剛進門,張光明便哈哈大笑道:“三弟,覺得有點家的樣子沒?”
張光明這話可是他老子張大官人教的,今天一早張大官人便把張光明從床上踹起來,一番仔細的詢問后,得知孟覺曉家中尚有一位老娘,立刻做出了決定,把這座宅子送給孟覺曉。這座宅子雖然不太大,但也不算小。一家五六口子,加上六七個傭人是夠住的。
“大哥二哥都來了,這是怎么回事?”孟覺曉故作迷惑狀,指著一干下人笑問。
張光明哈哈笑道:“今后這宅子就是三弟的了,房契和下人的賣身契我都帶來了。”說著張光明親熱的拉著孟覺曉往書房里走,進來便拿出一疊飛票和相關契約文書擺在桌子上。
這就過上財主的幸福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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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7 05:27 AM
第十二章 一生不變的朋友
張光明其實心里比孟覺曉還緊張,原因是早晨父子之間的對話造成的。當時張大官人說了自己的安排后,張光明倒是很高興,一個勁的說:“還是父親想的周到,我粗心了。光知道派小廝去做雜事,忘記安排個貼身照顧的丫鬟。這一次三弟為我們張家的興旺出了大力,再怎么都是應該的。”
張大官人為兒子的粗線條感到了一些無奈,不由嘆息一聲提醒道:“我倒是擔心他一言不發的就接受了這些宅子和下人,真這樣的話,你們這個兄弟未必能做的長久。如果他跟拒絕接受,要跟你算清楚,我反倒放心了。”
這個話里包含了對人情世故的積累,以張光明的年齡是無法理解的。所以張光明聽的糊里糊塗的反問道:“大家是結拜兄弟,算那么清楚不是見外了么?”
張大官人對兒子的領悟能力有點失望,但是想到他的年齡便笑著說:“現在跟你也說不清楚,等將來你會明白的。如果孟覺曉拒絕了宅子和下人,你告訴他,宅子和下人的花費,以后慢慢的從干股分紅里扣除便是。”
“為什么?張家不缺那個宅子,三弟正好需要。”張光明究竟年少,很想知道答案。
張大官人看了兒子一眼,淡淡的笑著說:“我現在只能跟你說,可惜孟覺曉沒有窮到連飯都吃不上的地步。去吧,照我說的做。”
…………………………
“我可以住在這里,但是不能收下宅子和下人!”孟覺曉沉吟了一番做出了拒絕的選擇,張光明盡管不是特別信老子的話,但是孟覺曉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他心里還是輕輕的松了一口氣。
“宅子和下人可不白給,折成制錢一百貫,年底分紅里扣除!”張光明猶豫了一下,還是站在張大官人的吩咐做。
聽見這個話,孟覺曉笑了笑沒立刻說話,而是用一種絕非一個少年能有的沉穩和睿智的目光審視著張光明。
張光明給這種目光看的渾身不對勁,雙手連該放哪都不知道了,憋著一股氣臉有點漲紅的時候,孟覺曉輕聲笑道:“好,這樣我可以接受!”
孟覺曉知道以張光明的年齡是做不出這種事情來的,所以他也沒有去一探究竟。多年以后的一個冬日的午后,兄弟兩人在一起喝酒時,張光明再次提起這個事情時依舊不是很明白其中的原委,當他把父親說過的話轉述了一遍后。孟覺曉微笑著說:“伯父真是個智者!”
孟覺曉也沒有給答案,后來是張光明自己弄明白的。孟覺曉沒有到吃不上飯的地步,硬塞給他宅子和下人就有施舍的嫌疑。親兄弟明算賬,孟覺曉跟他算清楚,反而是一種做長久兄弟的姿態。如果不吭聲不吭氣的收下,那就是一錘子買賣的意思,兄弟之間后續的合作自然談不上,更不存在什么共同的利益。
見孟覺曉點了頭,張光明才指著桌子上的飛票道:“按照現有的酒坊規模,到年底把所有酒都賣出去來算,盈利約為八百貫。按照兩成利來算,就是一百六十貫。扣除宅子和下人的一百貫,這里還有六十貫,為兄提前給你們分了。張家酒坊現在的要談擴建也是年后的事情了,即便擴大一倍家里也不缺這個錢。”
提前分錢這個事情,如果換成張大官人是絕對做出不來的,即便是做了孟覺曉也不會現在收這個錢。但是張光明這么做,孟覺曉不但能接受,而且能感受到一種濃濃的暖意。還有一個多月就過年了,做兄長的擔心三弟沒錢花,提前分錢怎么不能接受?
其實有一點張大官人沒有想到,作為一名孤獨的穿越者,孟覺曉對友情和親情的渴望。在崔夫子問詢是誰動手打了薛映浩三人同時回答的瞬間,孟覺曉已經認定這張光明和曹毅是今生不變的朋友。如果不是這樣,孟覺曉不會接受結拜,更不會想法子釀酒賺錢。
孟覺曉數也不數便收起契約和飛票,這時候曹毅笑著從袖筒子里拿出一疊飛票道:“大哥,三弟,所謂無功不受祿,這一百六十貫本應該屬于三弟的,所以我不能收。”
張光明沒有想到這個變故,當時愣住了,又不知道該怎么勸曹毅。曹家雖然不算太富裕,有個縣尉當家,在縣城里也算是過的不錯的。分曹毅一份是孟覺曉提出來的,所以張光明拿眼神瞅著孟覺曉,希望他來搞定。
“二哥,其實這個錢不是給你的。而是我們放在你身上的投資!你先別慌說話,聽我把話說完再說。”孟覺曉擺手打斷要說話的曹毅,這才接著笑道:“年后二哥遠赴大名府從軍,二哥到了軍中,切記與人為善,搞好上級和同僚之間的關系。要做到這些,都離不開錢。我希望二哥在軍中能做出點樣子來,大哥則在生意上大展宏圖,至于小弟則努力于仕途。日后我們兄弟三人相輔相成,齊頭並進,互相輝映,豈不妙哉!”張光明和曹毅畢竟都還是年輕人,對于孟覺曉描繪出來的這幅藍圖,當時便有熱血上湧的感覺。
兩世為人的孟覺曉,想忽悠這兩位哥哥太容易了。當然,孟覺曉說的這些,也確實是心里希望在將來能看見的。
曹毅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生瓜蛋子,孟覺曉的一番話觸動了他的一點神經,一番思索后曹毅道:“好,這錢我收下,只是該怎么用,三弟能不能教教我。”
“對,三弟你點子多,教教二弟。”張光明附和一句,無形中以孟覺曉為中心的一個小團伙的雛形出現了。
“談不上教,我說說我的想法。”孟覺曉說著沉吟一番,組織了一下想法道:“對上司,要看上司的為人和喜好,總而言之無非四個字‘投其所好’。平時沒事的時候,經常拎點禮物到上司家里串門,東西未必要太貴重,但不能空手。枕頭風很重要,所以要盡力討好上司的枕邊人。對同僚,切記盡量搞好關系,要做到這點不難,平時多請客,吃吃喝喝的關系就好了。對下屬,則重恩威並濟。具體該怎么做我也說不太清楚,還是要視情況而定。”
曹毅道:“如果遇見一些非要跟我作對的人呢?”
孟覺曉想了想,笑道:“如果真有這種人,那就是利益上的對頭和死地。在沒有把握一下致其于死地的時候,能忍則忍,有機會的時候往死里下手,讓他永世不能翻身,最好再踩上一萬只腳。”
一個說的輕松,另外兩個人則聽的有點發涼。眼前的孟覺曉一臉的笑容,你敢信剛才的話是他說的?“還好大家是兄弟!”張光明和曹毅不約而同的這么想!
時間悄然進入臘月,山城縣后唐朝德裕十八年的第一場雪來的有點晚,但卻來勢洶洶。早晨出門的時候,天空就擺出了一副剛死了丈夫的寡婦臉,嗖嗖嗖的北風也刮的起勁。
“送少爺!”站在堂前丫鬟珠兒清脆的聲音在身后響起來,孟覺曉縮著脖子頂著北風往縣學的方向走。
目送著新主人的背影,丫鬟珠兒心里泛起一陣漣漪。新主人和舊主人最大的區別是沒什么架子,凡事也不挑剔,更不會動手動腳。很明顯后面一條是關鍵!在張家的時候,大少爺張光明只要逮著機會,總是要摸一下小手或者臉蛋的。想到張大少那沒有脖子的背影,對比一下眼前這個翩翩而去的身影,丫鬟珠兒甚至期盼新主人有那么一點張大少的風范。
懷春是少女的特權,珠兒雖然不是什么絕色,但也算中上之姿。十六歲的少女如果在家里呆著不是賣身進了富家,恐怕已經許了人家了。
這段日子孟覺曉基本是縣學、新家兩點一線,為了盡快適應這個年代,需要學習的東西太多了。整個縣學上下都能感受到孟覺曉這種狀態,愛玩鬧的兩個拜兄也不敢來打擾孟覺曉的專心學習,畢竟明年春天的童生試沒多少日子了。
其實丫鬟珠兒在孟覺曉的心里,就是個沒長開的小姑娘。也許是這個年月營養不良的緣故,姑娘家發育的慢,沒有什么起伏的身材,在孟覺曉這個穿越客的心里,實在不能算一個成年人。
一頂青幔小轎子安靜的停在門對面,孟覺曉出門的瞬間,轎子邊上竄出一個小丫鬟,大聲叫道:“表少爺!”
孟覺曉停下看看四周沒有別人,只有門房孟安。看清楚小丫鬟正在朝自己招手,孟覺曉確定確實是在叫自己。
慢慢的穿過並不太寬的街道,其實也就三五步的功夫。
“你叫我?我認識你么?”孟覺曉確定自己不認識這個小丫鬟,多少有點奇怪的問。
這時候轎子里傳出一聲幽幽的嘆息,一個挺好聽的女聲道:“表哥,一向可好?”
表妹?喜兒?
孟覺曉扭頭四下看了看,轎子里女聲又道:“表哥在看啥?”
“我在看黃世仁跟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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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7 05:34 AM
第十三章來自女人的麻煩
如果不是舅舅舅媽上門退婚的事情真實的發生了,這個小名喜兒的表妹在前任孟覺曉留下的記憶中為零。是什么原因導致了一個男人對未婚妻的記憶如此的排斥呢?孟覺曉不知道,前任也很不負責的拒絕回答。
退婚這個事情對孟覺曉的影響不大,但是對表妹喜兒的影響很大。相比于父母的勢力,喜兒姑娘則非常的善良。對于表哥這個未婚夫,從小就非常的喜歡。最初得知父母退婚的時候,喜兒在家里鬧了一場。一個女孩子,在這個年代是沒有多少自主權的,鬧了一場看見休書后,喜兒大病了一場。
孟覺曉的話,讓轎子里的喜兒很是沉默了一會才悠悠的低聲道:“表哥,答應黃家婚事的是父母,不是小妹。”
還真的有黃世仁啊?這個名字也太大眾化了一點吧?孟覺曉沒有聽出喜兒話語中的幽怨之意,心里又不想跟這個表妹糾纏太多。
“呵呵,我該上學了!”孟覺曉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轎子里傳出一陣低聲抽泣聲,轎簾子微微的挑起一些,露出一張精致秀氣的臉蛋,白嫩的臉上熱淚縱橫,讓人見了不禁暗自憐惜。“表哥,你帶著喜兒遠走他鄉吧!”
嗯!沒想到啊!沒想到!
很明顯喜兒的癡情感動了孟覺曉,但是並不足以抵擋近親結婚可能出線的嚴重后果對孟覺曉的影響。
扭頭使勁的揉了揉眼睛,眼珠子都揉疼了,孟覺曉才轉身嘆息道:“何必呢?你走的了,我能拋下高堂么?回去吧,妹子!怪指怪今生有緣無分!”
輕輕的揮了揮手,孟覺曉轉身便走。身后傳來一陣劇烈的抽泣聲,孟覺曉狠狠心不回頭。沒曾想迎頭撞上一個人,兩下里狠狠的撞擊在一處,低頭走路的孟覺曉跌了一跤。“表哥當心!”身后一聲嬌語。
“姓孟的,你竟敢勾引我的未婚妻!”
對面響起一聲暴喝,出自同樣也跌了一跤的一個年輕男子。
“誰是你的未婚妻?三媒六證未有,聘書也未下。不過是父母之間的口頭交協議,我可沒答應你。”剛才還嬌滴滴的喜兒,這時候居然出了轎子,一陣疾步上前扶起孟覺曉,對眼前的年輕人怒視。
“喜兒,有了父母之命,過幾日我便帶媒人上門!再說他連童生試都沒過,我已經是秀才了。我哪一點不如他?”對面的男子居然有點怕喜兒,低著頭吭哧吭哧的自己爬了起來。
“你就是中了狀元,我也不會答應嫁給你!”喜兒聲色俱厲的冷笑道,說完低頭輕手輕腳的給孟覺曉撣了撣身上的灰,溫柔的低聲道:“表哥,你沒事吧?”
孟覺曉直接看傻了,不是因為表妹有多漂亮,而是因為喜兒的表情變化落差。
“唉!我該上學了!”孟覺曉見喜兒不好意思的低下頭,露出一截粉嫩的頸部,不由心中微微跳了跳,趕緊決定閃人。
“表哥慢走!”喜兒在后面說了一聲,孟覺曉腳下加速,走的更快了。
天空中開始落下雪珠子,打在嬌嫩的臉上喜兒卻不為所動,依舊癡癡的看著遠去的背影。孟覺曉沒有回頭,即便是回頭看見這一幕,也會很無辜的說:“這真的不是我的錯。”
誰對誰錯且不說了,走進教室的孟覺曉和往常一樣,在同學們躲閃的目光中安靜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默默的等著夫子的來臨。沒一會薛映浩也來了,進門的第一件事,就是看了一眼孟覺曉是否存在。雖然薛映浩很想趁著張光明和曹毅都不在的機會整治一下孟覺曉,但是夫子把他找過去嚴厲的說:“孟覺曉要是出了啥意外,就算在你頭上。”因此薛映浩即便是再怎么看孟覺曉不順眼,也只能用刻骨的怨毒的目光在孟覺曉的背上稍作流連。
崔夫子也不是想替孟覺曉出頭,只不過縣令高大人打了招呼,孟覺曉要出點啥意外,算在崔夫子的頭上。曹毅打人的事情是曹威找了個機會告訴的高縣令,張大官人在晉見高縣令的時候,也提了一下打架的事情。兩人都隱約的表示薛映浩可能會報復孟覺曉。
孟覺曉是學政周大人看上的學生,真要出點什么事情,耽誤了孟覺曉的縣試,傳到周大人的耳朵里,以后高縣令見了周致玄怎么解釋?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了,猶如漫天飛舞的鵝毛。課堂內沒有火盆,一干貧家的學生凍的直哆嗦。孟覺曉穿的不少,但是也覺得手腳冰涼,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腦子里總是揮不去喜兒那張表情幽怨的臉。想到便宜舅舅舅母的嘴臉,孟覺曉只能暗自嘆息,心似乎也涼了。
課堂里所有學生都躲著孟覺曉,三步之外沒有學生坐著。走進教室的崔夫子看見這一幕,心中不由一陣暗暗的不快。始作俑者不難猜出,由此崔夫子第一次對薛映浩這個昔日認為品學兼優的學生產生了不滿的情緒。當然,現在還不太強烈,只是覺得一個自小學儒的年輕人,怎么心眼這么小。
開始上課,一番搖頭晃腦的朗讀聲響起。朗讀了半個時辰后,照例崔夫子要提問。最近基本每一課都要提問孟覺曉的崔夫子,今天本打算最后一個提問孟覺曉的,想到之前看見的那一幕,崔夫子抬手一指孟覺曉。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何解?”
如果崔夫子問別的,孟覺曉倒不至于太為難,這句出自《論語》泰伯第九章顯得有點沒頭沒腦的話,在過去的歷史上有過諸多的爭端和掩飾。一方面是批駁孔老二的愚民政策,另一方面則是要為孔老二翻案。第二種的代表人物前有程頤、朱熹,后有康有為、梁啟超,梁啟超這哥們玩的最絕,直接加上兩個逗號,該文就變成了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以此斷定孔老二“有教無類”的說法不是白說的。聖人嘛,哪里會有錯的?
孟覺曉在圖書館上班多年,還正好看過一些關于這句話的唇劍舌槍爭論的相關論文。現在崔夫子提問,孟覺曉還真不知道該按傳統的來呢,還是按照被重新注解的那一套來。
看見孟覺曉猶豫和遲疑,崔夫子的臉色從帶著微笑變成了一種不滿和失望。這句話在他看來,一點都不難理解。如果連這個都答不上,這學生無疑是朽木一根。
崔夫子失望的時候,薛映浩的心里倒是一陣開心,沒想到這么簡單的問題就難住了孟覺曉,這花癡那天在學政周大人面前,一定是湊巧才表現了一把。
薛映浩心道打擊孟覺曉的機會就在眼前,于是站起身朝崔夫子行禮道:“夫子,學生可否作答?”崔夫子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點頭,也沒讓孟覺曉坐下。
“東漢鄭公諱玄曾云:民、冥也,其見人道遠。由、從也,言王者設教,務使人從之。若皆知其本末,則愚者或輕而不行。”薛映浩回答的可謂鏗鏘有力,回答之后忍住不得意了起來,臉上露出不屑的微笑看了看還在猶豫的孟覺曉,心里那個美啊。你不是周大人看好的學生么?這么簡單的問題就讓你出丑了?
薛映浩的答案用現在的話來說,意思就是王者為了使民眾從其所設,乃故意不使他們知道設教的本末,以防其可能的“輕而不行”。大意就是只應該讓老百姓跟著走,不應該使他們知道為什么。鄭玄是一統東漢的大儒,他的解釋具有相當的影響力。
崔夫子果然很滿意這個答案,點點頭微笑起來,轉頭看看孟覺曉,臉上的笑容不見了,淡淡的問:“孟覺曉,聽明白了么?”
孟覺曉搖搖頭道:“不明白!”
崔夫子頓時怒起,一臉陰沉的看著孟覺曉,這是爆發的前兆。已經坐回去的薛映浩心里更快活了,被曹毅拍了硯臺后,薛映浩無時不刻的等著這樣的一個機會,使勁的羞辱孟覺曉以洩心頭之恨。
崔夫子看了一會,發現孟覺曉始終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樣子,不由大怒,抬手正欲拍案大罵:“朽木不可雕也!”之時,孟覺曉搶先發言了。
“夫子,學生以為薛映浩說的不對,不但不對,還是大大的不對。學生因為,鄭公曲解了聖人的意思。”孟覺曉可謂語不驚人死不休!一句話吧崔夫子滿腔的怒火壓了回去,不過怒火更加旺盛了,就等一個爆發的機會。
“你以為你是誰啊?居然敢質疑鄭公?”薛映浩忍不住取笑了一句,頓時引來全課堂的哄堂大笑,幾乎每一個人都在笑,笑孟覺曉的不自量力。
面對著滿堂的哄笑,孟覺曉始終保持鎮定,臉上淡然依舊,顯得是那么的孤單。
“不得喧嘩!”崔夫子先是一聲呵斥,讓大家都安靜下來。
如果孟覺曉這個質疑發生在南宋、明、清這種理學當道的年代,肯定是要給老師直接一巴掌拍死。現在是經歷過五代十國打亂之后的后唐,儒學前輩還沒有到神聖不可侵犯的地步。
因此,孟覺曉的異端學說,崔夫子也只是強忍怒火問:“那你說,何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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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ickey12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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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再語驚人
在眾人的目光包圍中,孟覺曉筆挺的身姿是那么孤獨,又是那么的卓爾。孟覺曉在微笑,一點都沒有驚慌的意思。微微沉吟一番后,孟覺曉朝崔夫子一拱手道: “子曰:有教無類。故孟某以為,此言或可斷作: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如此方合聖人悲天憫懷教化萬民之仁心。不知夫子與諸位同學以為此解如何?”
說完之后,孟覺曉在眾人略顯呆滯的目光中,再次朝崔夫子拱手。
崔夫子很想否定孟覺曉的言論,但是畢生學儒的崔夫子,此刻被孟覺曉的話拿住了。反對么?那首先你得否定孔子,這絕不是一個儒者能做或者敢做的事情。
老成持重的崔夫子不敢做的事情,不等于別人不敢做。薛映浩就忍不住了,尤其是看見孟覺曉嘴角那點若有若無的微笑仿佛是在嘲笑自己,嗖的一下站起來,指著抬手指著孟覺曉怒道:“狂徒!狡辯!”
一直不知道怎么說的而苦惱的搜索的崔夫子,被這話打斷了思路,不由一陣惱怒,之前沒有發出的火全沖著薛映浩去了。
“閉嘴!坐下!子曰:學而不思則罔!孟覺曉本著聖人之心提出自己的看法,這是他思考的結果。”崔夫子也不說孟覺曉的對和錯,既不否定也不肯定,原因是他也沒想好。
這個課自然上不下去了,崔夫子興味索然的揮揮手道:“天冷,大家都提前回去吧。”
一個上午的課,因為一個小插曲,提前下課了。課堂里自然比不得家里,孟覺曉這一次動作很快,想著屋子里溫暖的火盆,還有珠兒的素手焚香,滋潤的地主老財的生活,幾乎是第一個出了課堂。
出了課堂站一陣風吹過來,孟覺曉打個寒顫,猛地想到家中的母親,此刻正在忍著寒冷織布吧。孟覺曉忍不住眼眶一熱,差點給自己來了一個耳光。
一頂油紙傘悄悄的出現在孟覺曉的頭頂,扭頭一看是珠兒那張凍的通紅的小臉蛋,臉上還在沖著自己笑。這些日子珠兒總是在默默的伺候,話不多但是在孟覺曉需要什么的時候,珠兒總是能出現。這種生活不要太舒坦了,孟覺曉突然想到,如果沒有了這種生活,自己還能不能習慣。
孟覺曉沒有狗血的接過油紙傘,默默的走回家里,珠兒不知道主人在想啥,也不敢說話打擾。回到家里進了書房,孟覺曉換了衣服后對珠兒笑道:“你去把下人們都叫進來吧。”
三男三女外帶珠兒一共七個下人很快都進來,孟覺曉威嚴的掃了一圈,淡淡的笑道:“從今天起,這個院子里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聽珠兒調度,你們都要聽她的。”
說罷,孟覺曉拿出兩張十貫的飛票遞給珠兒道:“家里每月的日用開支,初一這天你上我這來領取。下面的事情都由你做主,解決不了的再告訴我。另外我一直忘記問了,你們在這里做事,每個月多少工錢?”
珠兒激動的小臉蛋更加紅了,接過飛票后小心的收好,然后才盈盈一笑低聲回答:“回老爺,他們幾個在張家時吃穿用度都是主家的,月例五百文,婢子多一點,一貫錢。這還是張家主人仁厚,一般的主家月例比這要少一半。”
養活這一家子看來每個月不少花錢,孟覺曉心里盤算了一下,暗道酒坊的干股分紅,每月養這個家倒也是綽綽有余。
“那好,在我家月例照舊。端午、中秋兩節每人兩貫過節錢,過年嘛,每人發五貫錢吧。一年忙下來,都不容易。恩,就從今年開始吧!眼瞅著就要過年了。”
話剛落音,所有下人一個個都面露喜色,這等好主家上哪里尋去?原來都覺得離開張家這個大戶,今后的收入是不是要減少,沒曾想新主家更仁厚。平日待下寬厚,給錢也多。
“多謝老爺,老爺宅心仁厚,日后必定封侯拜相。”一干下人很整齊的大聲感謝,看這個意思以前都練過。看來是張大官人喜歡聽這個,下面人都說順嘴了。
珠兒待一干下人拜謝之后,上前行禮道:“老爺,日后這家規您得先定下來,婢子也好有例可循。”
這方面孟覺曉沒有什么經驗,微微沉吟一番后笑道:“這樣,我定兩條,一條是不得偷盜穢亂,另一條是這宅院里的任何事情,不能上外頭說去。但凡有違反這兩條的,一律打斷手腳趕出家門。其他的,就照昔日張家舊例吧。好了,都下去吧,我要讀書了。”
揮揮手,一干下人行禮告退。坐在書桌前的孟覺曉,心里琢磨著眼下怎么才能跟母親解釋清楚眼前的這一切。想來想去,孟覺曉決定天晴了便回家一趟,一定把母親接來。
有了頂多心中陰霾便散去,珠兒泡來一壺暖茶,點上檀香。拿起《易經》正欲開讀,不想門口頓開,一陣風似的張光明那龐大的身軀進來了。
“都什么時候了,三弟還有心思讀書。”張光明一臉的著急上火,孟覺曉心中暗暗一驚道,難不成生意上出了問題?我這財主生涯要夭折?
“快點跟我走!”張光明上前一把抓住孟覺曉的手,也不解釋就往外拉。
“你先說什么事情吧?”孟覺曉力氣沒他大,被拽著走苦笑著問。
“到了你就知道了!”張光明直接把孟覺曉塞進院子里的轎子內,自己鉆進另外一頂轎子,大聲道:“走了,慧香苑!”
這地名怎么聽著不那么正經啊?轎子里的孟覺曉心里尋思,哥可是預備黨員啊!
轎子走的很急,嘗試了一下掀開簾子往外看,一陣冷風不客氣的鉆進來,哆嗦了一下孟覺曉放棄了。想來張光明不會害他,再說了,哥這條命都是撿來的,還有啥好怕的?
總算是轎子停下了,鉆出轎子看見面前的院子門前已經停了好幾頂轎子,再看看這院子后面的兩層小樓,心里琢磨這該不會是妓院吧?
“快快進去,今早詩語姑娘發了話,要去金陵爭一爭花魁。今日詩會,是向各位賢達求唱詞來著。但凡有出彩的詞句被詩語姑娘所心儀,今夜可成入幕之賓。”張光明一陣疾風驟雨似的解釋,孟覺曉一聽這話,剛出半個身子又縮回轎子里去。
“大哥好生胡鬧,小弟立志從此苦讀,學不成功,便不再涉足風月。大哥的好意心領了,轎夫,回去。”孟覺曉倒不是裝清高,只是不想與前任的記憶有太多的瓜葛。再說青樓這種地方,有多少錢都不夠糟蹋的,火坑孝子的美名還是留給別人吧。
“唉!”張光明急忙伸手攔住轎子道:“三弟,既然來了,就進去看看嘛。”說著不管孟覺曉答應不答應,掀開簾子就拽人。孟覺曉吃不住他的力氣,被拽了出來。
這時候身后一聲嬌滴滴脆生生的話音傳來,“這不是孟公子么?怎么都到了,也不進來讓詩語奉上一杯香茶?這么著急走,是不是詩語哪里開罪了公子?”
孟覺曉順著聲音看過去,一件青色大氅包裹之下,一張嬌艷的面孔出現在門前。自稱詩語的女子輕輕道了個萬福,展顏一笑做了個里面請的手勢。孟覺曉對別的不熟悉,對這個詩語那雙靈動的大眼睛卻非常的熟悉,因為在夢里出現頻率最高的就是這個了。
詩語的個子並不高,屬于小巧玲瓏的類型,從這點上並不符合現代人孟覺曉的審美觀。不過詩語那張臉確實精致的令人難以承受,尤其是那雙大眼睛太有靈氣了。看清楚詩語的一瞬間,孟覺曉微微楞了一下,想到夢中那雙眼睛,不禁微微的失神。
不容孟覺曉拒絕,張光明已經拽著他到了詩語姑娘跟前,唱了個肥諾道:“詩語姑娘,我家三弟對你可是一往情深。”
詩語並沒有被這個話打動,只是淡淡一笑萬福道:“謝孟公子抬愛了!既然來了,不妨進去聽詩語一曲?”雖然只是淡淡的一笑,但是這個笑容卻在一瞬間如同那短暫綻放的曇花一般嬌艷。現在的詩語看起來還小,但是單就臉蛋和舉止神態而言,已經具備了禍水的實力。這也許就是前任孟覺曉著迷的原因吧。
孟覺曉從失神中恢復過來,感受到詩語的客氣里頭,包含的更多是一種禮貌的生分。同時孟覺曉還感覺到一種冷漠的傲氣。心道這個女人倒也有冷傲的資本,如果再高一點,放到現代也是個絕頂美色。可惜啊,前任的努力都白費了,難怪會得了相思以致花癡。
解釋明顯是沒必要的,前任孟覺曉迷戀詩語是人盡皆知的事情,所以孟覺曉微微一喏,點點頭淡淡的笑道:“如此,在下恭敬不如從命!”
詩語剛才是從外面回來的,待二人進去后,笑道:“詩語要準備一二,二位失陪!”
“姑娘走好!”張光明嘴快,孟覺曉選擇了微微一拱手。轉過身子的詩語眉心微微一跳,總覺得剛才看見的孟覺曉似乎是另外一個人,以前這家伙也沒少來慧香苑,聽說還因為自己得了花癡。這一次見面,怎么好像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少了幾分青澀,多了幾分沉穩還有幾分淡然。以前的孟覺曉雖然話也不多,那是那目光中的炙熱是清晰的,為啥剛才見面的時候,目光中卻透著一種淡淡的冷意?
詩語想不明白,不過也只是微微糾結一下就過去了,畢竟孟覺曉這個表現並不太出色的客人,一直就沒有在詩語的心中留下太多的印象。
望著詩語婷婷裊裊的身影隱去,張光明嘆息一聲道:“誰會想到這小小的宣城縣里,居然有這等絕色。”
很明顯,孟覺曉不敢茍同,但是想到前任的作為,選擇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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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破壞氣氛
大廳里雖然不算高朋滿座,也有十幾個身穿儒衫的客人坐著。想來這些人,都是本縣的所謂風liu之士文人雅客。大廳里點了幾個火盆,暖洋洋的,一股淡淡的幽香從四面的香爐中彌漫在整個大廳。這里的老板跟會做生意啊,要想留住客人,首先的下本錢讓客人舒服。
“唉,孟覺曉,你也敢來?知道今天是來做什么的么?你連個秀才都沒考上,也配到這里來?”孟覺曉還沒看清楚里面的一切時,已經有人挑釁了。
“黃世仁,你想作甚?”不等孟覺曉說話,張大少爺已經擋在面前,沖著前來挑釁的黃世仁冷笑一聲。
黃世仁雖然有功名在身,但是對于本縣第一大財主張家倒也有幾分忌憚。對于張光明的責問,黃世仁也不敢太硬,只是冷冷的掃了孟覺曉一眼,冷笑道:“不做甚,有人想來丟人,過來看看清楚是誰。”
張光明頓時怒起,若不是顧忌黃世仁有功名在身,早就一個巴掌扇過去。意外的是,受到攻擊的主角孟覺曉這時候淡淡的說:“丟人不丟人,是我自己的事情。我願意丟人,你管的著么?”
說著孟覺曉朝張光明笑道:“大哥,找地方坐下了。”
張光明不滿的怒道:“不能就這樣算了。”
孟覺曉淡淡的看了黃世仁一眼道:“狗咬人一口,難道人要咬回去一口?”
一句話,頓時在座的不少文人一起笑了起來。黃世仁這家伙,家里有點錢,自身又中了秀才,所以平素頗為張揚,在縣里文人之間很不得人心。今天主動挑釁孟覺曉,本來大家就看不下去,都是讀書人,一點雅量都沒有,當真是有辱斯文。
張光明一聽這話,頓時哈哈哈的笑了起來,別人都還是小聲的笑,他可沒啥好客氣的。
“你!”黃世仁氣急敗壞的指著孟覺曉,想上前看看堵在面前山一樣的張大少爺,哪里還有動手的勇氣。只能是漲著一張豬肝臉,悻悻的扭頭回去,一邊走還一邊低語:“花癡,朽木。……。”
這時候一個相貌英俊的年輕人走了過來,朝孟張二人拱手道:“二位,在下馬元奎,見這位兄弟器宇不凡,故心生結交之意,冒昧之處多多見諒。”
馬元奎這個名字,孟覺曉一點印象都沒有,所以很淡定的拱手道:“久仰!幸會!”
張光明倒是面露驚喜道:“原來是馬案首!幸會幸會!”
這個馬元奎是上一屆童生試第一,可惜鄉試落榜,不過這並不妨礙他在宣城縣成為一個名人,趕上上一屆鄉試宣城縣無人中舉,馬元奎本縣第一秀才的名頭還是不受影響的。說起來馬元奎也是倒霉,鄉試之前吃壞了肚子,進了考場光跑茅廁了,這能考的好才是怪事了。所以提起落榜一事,馬元奎只能感慨命不好。
好在馬元奎生性豁達,見張光明提起案首之名,笑呵呵的說道:“慚愧慚愧,鄉試落地,愧對恩師厚望。”
孟覺曉見他主動揭自己的傷疤,心道此人倒是不凡,不妨結交一二。于是便笑道:“失敗是成功之母,是金子總會發光的,馬兄高中不過是時間問題。”
張光明在邊上聽了頓時一拍大腿道:“說的好,失敗是成功他娘!馬案首,你這個人爽快,大家交個朋友吧,今天我做東。”一激動,財大氣粗的本性暴露出來了。
馬元奎聽了孟覺曉的說辭,心道雖然直白了一點,但也寓意深遠,這個朋友得交。想著也不客氣,嘿嘿一笑道:“恰好囊中很羞澀,生怕付不起詩語姑娘的茶錢呢!”
三人正待客氣時,通往后院的珠簾后傳來嬌柔清脆的女聲:“孟公子說的真好,失敗是成功之母,是金子總會發光的。當真是發人深省的警句!”
聽聲音就知道是詩語姑娘出來了,眾人頓時安靜下來,目光一齊嫉妒的看著孟覺曉。只見孟覺曉並沒有絲毫喜色,只是淡淡的朝珠簾之后拱拱手道:“謬贊了!”
珠簾之后的詩語本欲邁步剛到,正好聽見孟覺曉的話,不禁插嘴一句。
妓院這一行也分三六九等,長的漂亮,懂一點詩詞,會一點彈唱,身邊能糾集一幫文人墨客,走高端路線的這叫名妓。這年月的名妓,更多的是滿足客人們精神上的愉悅,同時也附帶著干一點傳播文化的副業。當然了,真的遇見所謂當代名士,名妓們倒是很樂意自薦枕席。因為這么干,既成全了名士風liu,也抬高了自家的身價。女人的青春是有限的,三五七年之后容顏老去,往往就是嫁作商人婦的結局。所以,更多的所謂名妓,在歷史上結局往往並不咋地。
以前對孟覺曉,詩語的印象不深,或者說眼熟歸眼熟,卻從沒往心里記。今天在院子門口就意外了一下,沒想到剛換身衣服下來,又聽見了孟覺曉那語氣淡然,但是寓意深刻的話音。難道說,以前他都是在藏拙么?
詩語雖然是本縣的名妓,但是終究是個少女,還是一個讀了幾本書的少女。這年月女人讀書想法就多,想法多了心就高,偏偏身處青樓。正所謂:心高氣傲恰命薄,獨處香閨枉凝眉。
兩下里湊在一塊,一直心如止水的心弦,就在剛才被輕輕的撥弄了一下。女人就是這樣,看你不順眼的時候,長的再帥也白搭,看你順眼的時候,李逵都能變潘安。透過珠簾,詩語第一次注視起孟覺曉,也是第一次發現,這小子其實挺帥。
首先出場的自然是媽咪,一個年輕的媽咪,看著也就是二十五六歲的樣子。盛裝出現,拖著兩條長長的帶子,朝眾文人道萬福:“各位先生有禮了,今日詩語請大家來,一是答謝往日諸位對詩語的厚愛,略被薄酒諸位切莫見笑。二是詩語決定到金陵一爭花魁之名,還希望諸位先生幫襯一二。”
這個媽咪還是有點顛覆孟覺曉的感官,概念中媽咪不都是塗著厚厚的粉,嘴唇摸的跟吃人了一樣,走起路來動作一定要很誇張,說起話來一定要老年裝嗲的么?眼前的媽咪薄施脂粉,體態妖嬈,舉止也不做作,聲音也很好聽,說是風情萬種也不過分。
戲說之類的電視劇害死人啊!
以孟覺曉的審美觀來看,很明顯這個媽咪更有女人味!之前的詩語姑娘,略顯青澀了。其實前世的孟覺曉要是再活個十年,估計就不會這么看問題了。只能說,現階段的孟覺曉,更欣賞成熟女人的風韻。
可惜,孟覺曉欣賞的媽咪,明顯沒有得到眾人的欣賞。大家的目光都在簾子后面,孟覺曉心里多少有點奇怪,不過很快反應過來了。這些人大都家里有老婆的,看年齡估計家里的老婆也就是媽咪這個狀態吧。難怪,大家都見慣了,所以麻木了。這是孟覺曉個人的理解。
“媽咪,還是請詩語姑娘出來吧!”黃世仁率先喊了一聲,這一次立刻得到眾人的附和。
“大家先別著急,詩語姑娘這就出來。”媽咪笑瞇瞇的也不著急,倒是指著每一張桌子上的筆墨紙硯道:“諸位都看見了,今日如有佳作問世,詩語姑娘不但要在花魁會上唱,今夜還可留下與詩語姑娘共度良宵。”
這個噱頭太生猛了,也太狡猾了。這個佳作的前提是啥?沒有標準,首先一條就是要詩語姑娘被所謂的佳作打動了。
媽咪話音剛落,眾人一起陷入了安靜之中。成為詩語姑娘的入幕之賓,幾乎是在場的每一個人的夢想。成就一段風liu的美名,寫就一段佳作在花魁會上由詩語那嬌嫩的嗓音詮釋給無數的觀眾。讀書人都有好名好色的毛病,所以被媽咪這一個噱頭挑的全頭興奮的像打了雞血似的。
即便是豁達的馬元奎,此刻也露出一副躍躍欲試的表情。孟覺曉看的清楚,心中暗暗嘆息道:“又是一個大忽悠!人家要走人了,忽悠你們一頓然后閃人,你么這些被忽悠的,只會埋怨自己的才學有限,不能入詩語姑娘的法眼。而忘記了這些年心甘情願的掏銀子!”
這些文人,放到現代就是所謂的鐵桿粉絲啊!
所有人的酒也不喝了,紛紛拿起筆來,有的咬筆桿,有的搖頭晃腦,有的佇立在窗前留下一道裝逼的身影。
唯一一桌有人在喝酒的,就是孟覺曉這一桌。只見孟覺曉舉起杯子,輕輕的抿了一口道:“這酒兌了水!”
這句話聲音不大,但是此刻一片安靜之時,就連張光明都妄想著寫一首詞出來讓詩語姑娘青睞而在努力的皺著眉頭,希望能擠出一句半句。于是,這句大傷風雅的話,所有人都聽見了。所有人都憤怒的朝孟覺曉這個破壞氣氛的家伙送來怨毒的目光。
“我說的是實話啊,大家看我做啥?趕緊的寫吧!”孟覺曉理直氣壯的來了這么一句,別人能忍,黃世仁這家伙跳了出來,指著孟覺曉的大聲道:“斯文敗類!”
簾子后面的詩語也忍不住笑了,酒里兌水之中勾當,這里還真沒少做。只是孟覺曉第一個說出來罷了。
“孟公子,您不為詩語作詞一首么?”詩語忍住笑,輕聲打岔。如果說在門口見面孟覺曉的變化讓詩語記住了,那么剛才安慰馬元奎的話,則讓詩語微微驚訝了一下,並通過對比之前的孟覺曉產生了深刻一點的印象。那么現在一句酒力兌了水,則讓詩語認知孟覺曉另外的一面,傲氣且幽默的一面。詩語甚至在心里冒出一個念頭,原來他也是個有傲骨的人,原來怎么沒看出來呢?
“嗤,就他?酒囊飯袋爾!”黃世仁不屑的說道。
孟覺曉還是沒生氣,而是慢慢的走到黃世仁面前,用一種不溫不火的語調淡淡的說:“我要是作出了眾人叫好的佳句,你待如何?”
“只要眾人說好,我就從這里爬出去!”黃世仁也是個楞貨,被話一激就來勁了,不過很快他回過神了,急忙補上一句道:“如果你作不出呢?”
孟覺曉理都不理睬他,徑直走回位置上,搶過張光明手里的筆,微微沉吟后下筆,一番筆走龍蛇,寫罷丟開狼毫,舉杯自顧自干了一杯道:“詩詞,小道爾!黃世仁,過來看看,看完了給我自覺的爬出去!”
眾人的目光一齊朝孟覺曉所書的紙上看來,珠簾之后的詩語,這個時候不知道怎么搞的,突然心跳加快了。眼睛死死的盯著孟覺曉那張俊逸的臉,還有那揮灑著飛揚文氣的舉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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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ickey12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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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7 05:37 AM
第十六章 好詞當佐酒
馬元奎就在孟覺曉的身邊,很自然的第一個拿起孟覺曉寫的詞看起來。馬元奎自恃才高,看黃世仁也不順眼。心道只要孟覺曉的詞還湊合,就叫一聲好,別人自然不敢跟馬案首叫板。今天黃世仁這個丑也就出定了!
至于孟覺曉剛才的狂放,馬案首沒有反感的意思,反而覺得這是一種快意。
拿起詞看了一遍,馬案首臉上的微笑慢慢的消失,隨著而來的是一種凝重的表情。想叫好,卻又被詞中意境所牽絆,不叫好又如鯁在喉。
“拿酒來!”馬元奎大叫一聲,邊上立刻有人奉上一杯,接過之后一飲而盡后馬元奎長處一口氣喊:“好詞!當佐酒三百杯!”
馬元奎這么一番作態,眾人頓時更想看看孟覺曉寫的啥了,可惜馬元奎拿著詞走到珠簾前,唱個諾道:“如此好詞,還是由詩語姑娘唱出來吧。”
珠簾后伸出芊芊玉手,接過紙去后,馬元奎回頭朝黃世仁笑道:“黃兄,今朝你栽了,是等著聽完詩語姑娘的唱詞,還是自己先爬出去?”
“哼,馬元奎,你的一家之言,就能當作眾人的意思?”黃世仁當然不肯就范,嘴巴硬了一句,不過因為心虛,眼睛沒敢對視,而是偷偷的看了看孟覺曉。
這時候的孟覺曉背著手站在窗子邊,似乎想逃避著大廳里的渾濁之氣。
一陣琵琶響起,眾人立刻安靜下來,一個一個的都豎起耳朵來。一段幽怨的過門后,響起了黃鶯出谷一般圓潤的嗓音,但是又帶著一點淡淡的愁緒唱道:“驛外斷橋邊,獨自開無主。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和雨。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
歌聲停止,四周依舊是一番死寂,詩語那帶著淡淡愁緒的嗓音,恰如其分的渲染了這首詞的意境。每個人的腦海中,都在想象著那么一副畫卷,一支孤零零的梅花,開在那道路橋邊,在萬木蕭條的季節里,梅花是如此的孤單。風吹落到花瓣,落在地上被車碾過化作泥土,只有淡淡的殘香在空氣中流連不去。
珠簾后的詩語從拿到這首詞的開始,就被那詞中的傲寒風骨所打動。如果說之前的孟覺曉只是給詩語一種煥然一新的感覺,那么通過這首卜算子,詩語感到一陣內心的刺疼。這樣的一個才氣縱橫的少年俊彥,在此之前也許是因為性格問題,沒有能展現出自身的才華。進而被眼界頗高的自己所冷淡。詩語能從這首詞里面感覺到,作者在自比那迎著寒風綻放傲骨錚錚的寒梅。即便是零落成泥,也要留下暗香浮動。同時這首詞似乎又像是專門為詩語寫的,身在風塵充滿才氣的少女,其心比天高命比紙薄。本應是待嫁閨中的年齡,如何能不懷春,如何能不有一個美好的愛情之夢?可惜這一切,距離詩語都太遠了。每日里只能是強顏歡笑,迎來送往,內心的情懷就如那院子里栽的梅花,在獵獵的寒風中散發出淡淡的幽香。詩語喜歡梅花,也用梅花的傲骨聊以自慰。
所以在唱這首詞的時候,詩語是用心在唱的!傾盡了所有的感情!這是詩語出道以來,自認為演繹的最好的一首詞,因為這首詞正是為她量身打造的。唱完之后的詩語呆呆的坐著,眼眶里抑制不住的滾燙往外溢出。仿佛剛才唱的,正是自身的真實寫照。而作詞的孟覺曉,不是知己又是什么?想到這些,詩語笑了笑,嗖的站起。
“好!”如同吐出一團憋在胸口很久的悶氣,眾人不約而同的大喊一聲。黃世仁也想跟著喊來著,可是想到賭約之時,聲音本能的斷了,渾身無力的搖晃著坐回椅子上,目光呆滯的低聲念叨著:“怎么會是這樣?”
珠簾被卷起,露出身著淡青色長裙,頭戴荊釵,不施脂粉,嬌艷的臉上猶帶淚痕的詩語姑娘。一雙會說話的眼睛四下打量著急切的尋找著,偏生就是看不見了孟覺曉。剛才唱的太投入,徹底的融入到詞的意境之中,詩語絲毫沒有注意到外面的變化。眾人也聽的專注,同樣也沒有注意到。
“孟公子呢?”沒有來得及擦掉眼淚的詩語,尋找孟覺曉無果時焦急的問了一句。
“孟兄!孟兄呢?剛才還看見他的人!”馬元奎跟著喊了一聲,扭頭四處張望也沒看見。
“三弟!三弟!”張光明扯開嗓子就喊,結果沒有應答。
所有人紛紛的用眼睛去找,就是沒有看見孟覺曉的影子。詩語的目光中泛起一絲悵然,低聲幽怨的嘆息一聲道:“各位別找了,孟公子走了。我知道,他是在記恨奴家往日的怠慢。我知道的,一定是的!”
“詩語姑娘哪里話來,我家三弟本想在家用心讀書,以備明年科考。他是被我硬拉來的。再說三弟一貫害羞,許是不敢褻du姑娘,所以才悄悄的走開。”張光明趕緊找借口安慰詩語,小美人哭的樣子實在是讓張大少于心不忍。不過這句話,倒是激起了詩語的共鳴。可不是么?以前孟公子每次來,都是默默的坐著聽一曲,喝上一杯茶便自離開。
這時候之前作為配角的媽咪突然笑道:“詩語,你來看這里!”說著指著剛才孟覺曉站著的窗前的墻邊,從這個窗戶往外看,正好對著詩語姑娘的閨樓。
再看看那窗邊的墻上,寫著一首絕句。
“墻角一枝梅,凌寒獨自開。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詩語念罷,臉上頓時有了神采,擦了擦眼淚笑低聲自言自語道:“這是為我寫的,孟公子在告誡我,不要輕慢了自家。”
不能不說詩語確實聰明,這正是孟覺曉選擇以梅花為主題的一詞一詩的意思。當然孟覺曉也不是清高,只是不了解游戲規則,生怕給日后的仕途帶來一些不必要麻煩。記得以前看過二拍,岳霆就判過一樁類似的案子,“大儒”朱熹就干過一件惡心人的事情,成心為難一個叫嚴蕊妓女。這個故事成為后世的笑柄的同時成就了嚴蕊的俠名,也給孟覺曉提了一個醒,所以才留詩一首裝逼一番,掩飾了自己的真實目的之后溜之乎也。
詩語一番低語后,猛地拎著裙子往外就跑,也不管那繡花鞋踩在院子里的泥地上被污的不成樣子,身上的長裙也沾滿了泥點,更不管身后人等的叫聲,追到大門口時停住了,怯生生的樣子倚門而望。
白雪給大地蓋上一層白色的輕紗,一串腳印的遠處,一頂青布小轎的影子正在漸漸的消失。不知不覺的,詩語的臉上又掛著兩行清淚。
古來月風月場上不乏這種女子,貌美才高,懷著一顆冷傲的心等待一個能明白自己的人。這種女孩子一旦發現了心儀的對象,就會向飛蛾撲火一般靠上去。眼前的詩語大致如此,原本以為高潔的情懷無人能理解,滿腹的惆悵無人述說,好不容易發現一個,卻還是曾經被自己傷害過的,而且還是傷的很深的那種。
孟覺曉明明有機會留下來卻走了,在詩語看來這是一種傲骨的表現,是一種瀟灑的做派。那么,現在該自己做點什么了。望著終于消失的轎子,詩語的臉上泛起一絲微笑。
孟覺曉走了,黃世仁看看趁大家注意詩語時,打算悄悄的開溜,沒曾想張光明一直盯著他呢。一錯身擋在他面前,臉帶譏笑道:“黃秀才?世仁兄?你就這樣走了啊?”
這一聲便把大家的目光吸引過來了,十幾個本地頗有才名的讀書人,都拿一種不屑的眼光瞧過來。黃世仁面露哀求之色,希望有人能幫著說說話,不然真的爬出這個門口,日后在宣城縣哪里還有立足之地。
結果杯具的是,黃世仁看見誰,誰就扭開頭,絲毫沒有幫忙說話的意思。這就是平時做人太囂張,大家都不待見他的惡果。
這個時候詩語進來了,看見這一幕,俏眉一皺,嘆息一聲上前道:“張大少,算了吧。黃秀才功名在身,爬出去斯文何在?”
“多謝詩語姑娘!”黃世仁見張光明稍微猶豫了一下,立刻嗖一下竄了出去,眼湊著要到門口了,腳下一個不留神絆了一下,跌跌撞撞的也沒控制住,雙手本能的支撐了幾下,倒也算是爬了幾下。
“爬了爬了!”也不知道哪個缺德的喊了一聲!
眾人頓時轟然大笑,羞憤不已的黃世仁哪里敢回頭,逃的越發急了。哪曾想腳下路滑,刺溜一下在雪地上摔了個惡狗搶屎。眾人又是一陣哄笑,黃世仁急忙爬起來,顧不上滿身的泥點,繼續逃竄。
看看狼狽的黃世仁,想一想剛才的孟覺曉,對比一下兩人不啻云泥。剛才翩翩而去的孟覺曉,在詩語的心中越發的高大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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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7 05:37 AM
第十七章亂收荷包的后果
一日風雪之后,次日迎來了一個好天。一早起來對著青鹽和熱水,孟覺曉一臉愁苦的表情。習慣了牙刷和牙膏的現代人,用手指沾著青鹽漱口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情啊。
珠兒還以為新主人哪里不滿意呢,緊張的看著主人的反應。最終孟覺曉只是嘆息一聲,沾著青鹽皺著眉頭用手指解決問題,洗臉之后嘀咕一句“牙刷、牙膏。”
“老爺需要啥?”珠兒沒聽懂,不過她能確定主人的愁眉苦臉不是因為自己,所以膽子也壯了一些。
“你給不了的。”孟覺曉說了一句頗有歧義的話,轉身之時沒注意到珠兒已經湊上前來,手肘擺動時輕輕的陷入到一團軟綿綿的所在。
“嗯!”珠兒微微呻吟了一聲,幾不可聞。臉上飛起兩陀紅霞,孟覺曉倒是很快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了。這個年代,孟覺曉就算現在按倒珠兒做點喪盡天良的事情,也是合理合法的。可惜孟覺曉絲毫沒有這種念頭,反倒是做了虧心事似的,低著頭逃到院子里。
一邊走孟覺曉還一邊想,沒想到啊沒想到,這丫頭看著不起眼,其實挺有料啊。
剛才那一次接觸,讓珠兒的心跳加速了一百倍,加上之前那句“你給不了的”,珠兒的思想骯臟了一下。實際上這年月,丫鬟們都有一個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夢想,珠兒也不例外。胸口遇襲的時候,珠兒除了害羞,就剩下緊張和一點點的期待。那種羞人的事情,還是發生在晚上比較自然一點吧?當然,主人真要現在做,珠兒也只能閉著眼睛默默承受。事實上珠兒已經閉上了眼睛,緊閉著雙唇等待著。
等了一會沒等到后續手段,珠兒慢慢的睜開眼睛,發現主人的影子都沒了。又想到那句“你給不了的。”珠兒不禁有些哀怨的低聲自語,“又不是不給你。”
孟覺曉沒有聽到,和平時一樣在院子里慢慢的溜達,順便整理一下今天該做的事情。吃早飯的時候,孟覺曉注意了一下珠兒,發現這才一會功夫,珠兒居然換了一件新衣裳,貌似腰也變的細了一下,抹胸的位置也低了那么一點點。這一換裝,再次驗證了孟覺曉之前的手感,平靜的河面下,有時候確實是有漩渦的。
出于禮貌的習慣,孟覺曉只是驚鴻一瞥便收回了目光。
沒有多少感情經歷和缺乏對這個時代的認知,雖然具備了地主老財的資質,孟覺曉卻沒有作為一個主人的覺悟。骨子里總是有那么一種思想在作祟,人家是來打工的,不是來賣身的。丫鬟和家人跟現代企業里的雇員性質在孟覺曉的觀念中差不多,xing騷擾和性侵犯,那都是違法犯罪的行為。
以其說這是孟覺曉的悲哀,還不如說是憧憬變身的珠兒的悲哀。非常賣力的展現了一番自己作為女人的本錢,卻沒有換來主人更多的關注。腰白束了,胭脂也白抹了。
放下筷子的孟覺曉便交代珠兒準備車馬,然后出門去縣學,在崔夫子跟前請假的過程很順利。回家看母親,這是孝道。再說最近孟覺曉的表現優異,崔夫子斷斷沒有為難的意思。當然還有一點崔夫子沒有說,那就是生怕孟覺曉在課堂上有提出一點與前人認識不同的見解,還是那種很有道理的見解。
拜謝夫子后,孟覺曉回家,車馬已經準備好,孟覺曉帶上昨日吩咐買回來的許多肉食和糕點,丟上車招呼車夫開路。
主人回家去看老太太,珠兒原本以為肯定要帶上自己,沒曾想孟覺曉誰也不帶,就帶著個車夫上路了。本打算在老太太跟前表現一番的願望破滅了,心中的幽怨又增加了三分。以至于送孟覺曉出門的時候,珠兒的表情讓孟覺曉深感慚愧,暗道這年月的女兒家就是保守啊。很想說一句“我不是故意的”。很明顯,說出來珠兒的臉色會更沮喪。還好沒說!
臨出門時再次注意到珠兒身材的妙曼,長的雖然一般,但是這身材真不錯。
“腿一定短不了!”靠在馬車上,始終沒有脫離宅男本質的孟覺曉,本能的YY了一句。因為看不見,所以只能YY。
孟覺曉前世的人生經歷,注定了他是理論豐富實踐貧乏的主,多年的圖書館工作生涯,除了讀了一肚子的書,感情反面的成就乏善可陳。當年勾引他破chu的學姐,在畢業之后像丟掉一張用過的鼻涕紙似的丟掉了希望和她長相廝守的孟宅男。
為此孟覺曉曾給學姐發了一條很長很長的短信,述說了自己的情感,情不可謂不真,意不可謂不切!可惜,學姐只是回了一句話“有房有車的時候再來找我。”
“**GBD”,無奈的往事,讓靠在車上曬太陽的孟覺曉不自覺的罵了一句。一個人窮了,在情感的世界里也是沒有尊嚴的!要不怎么老是有女人說,“過夠了窮日子。”還有女人說“我還是在寶馬車里哭泣吧。”
雪后的大地白茫茫的一片,只有遠出的山頭上還有幾片青翠。馬車在泥濘的路上走的不快,孟覺曉也不趕時間,沒有催促,樂的這一段路程悠閑的一番。
一個時辰的昏昏欲睡后,終于看見了孟家莊的村口。孟覺曉來了精神,坐起整理了一下衣衫,指點著車夫往家門口去。
門口的老槐樹下,依舊拴著那條不安分的懶驢,看見孟覺曉頭都不抬,認真的吃的面前的甘草。十幾只新孵出的小雞,跟著母雞在地上找食。示意車夫把東西搬下車,孟覺曉邁步進了院子,嘟嘟的響聲來自東邊。信步走過去,莊大栓在柴房里修理犁頭,莊小六在劈柴。
西邊的院子里依舊傳來一陣篤篤篤的聲音,在這個安靜的上午,孟覺曉聽著織布機發出的聲音,想到的是母親那手上的老繭,心頭一陣酸澀與溫暖交織著。
“伯母手真巧啊!”走近西廂時,聽見一個有點陌生的女聲。
“雙兒也不差啊!老身像你這么大的時候,織布還不如雙兒呢。”這是母親孟尤氏的聲音,雙兒這個名字讓孟覺曉想起了那個荷包,好像丟在枕頭下面呢。有一個問題孟覺曉忽略了,那就是當初光顧著得意,沒有注意收下女孩家荷包的后果。
以前的孟覺曉是有婚約在身的,所以雙兒即便是喜歡也只能藏著心思。后來被退婚的事情全村都知道了,雙兒才有了送荷包的勇氣。這個送荷包的行為,還被莊大栓看見了,雙兒雖然不是故意的,結果卻是莊大栓回來把事情匯報了。
荷包沒有被退回,雙兒也就有了來孟家的勇氣,理由是當初孟覺曉救過她,現在孟覺曉不在家,她來看看伯母,順便幫著做點家務,人要知恩圖報不是?
心靈手巧、相貌出眾、心地善良的女孩子,走到哪里都是受歡迎的。雙兒自從孟覺曉退婚之后第一次踏進孟家的門開始便一發不可收拾,每天都要來孟家盤桓一上午,趕在做午飯前回去。葛老實是個厚道人,對于女兒的做法雖然有點擔心,倒也沒有說啥。倒是家里婆娘說過一回,奈何雙兒堅持,老實本分的夫妻倆只能作罷。女兒大了不由娘啊!再說鄉下丫頭,能嫁到孟家那種還算殷實的家庭,也不委屈雙兒。
起初夫婦倆還是有點擔心,葛老實曾經幾次來偷聽,發現孟尤氏很喜歡雙兒時,便也就放了心。心里也開始琢磨著,是不是過了年,孟家就該來提親了。至于孟覺曉以前得過花癡,那不是都好了么?狐貍精也被代表正義的道長消滅了!
發生的這一切,孟覺曉並不知道,站在門口安靜的看著兩個女人相得的場面,一個在織布,一個在邊上做鞋子。這一幕溫馨的讓孟覺曉不忍去打擾!
“雙兒,過了年,老身讓媒人上你家提親去。”突然孟尤氏冒出這么一句來,頓時織布機前的雙兒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小臉頓時漲紅了,圓潤的下巴也羞澀的低了許多,聲音細細的近似呢喃一般道:“伯母,曉哥哥怎么說?”
“他自然是聽老身的,你就把心放回去吧。”孟尤氏理所當然的做了主,門口的孟覺曉如同被雷劈一般,身子往墻上一靠。
“我靠,十四歲啊,過年也才十四歲!”孟覺曉唯一排斥的就是這點,其實只要母親喜歡,女孩家也人品相貌也不差,娶了也就娶了唄。
娶一個十四歲的女孩子做老婆,並且要擔負起生兒育女責任,這個對于孟覺曉而言還是很有罪惡感的。事情有點突然,孟宅男有點遭不住了。
究竟該怎么面對呢?孟覺曉犯難了,悄悄的回到院子里,本打算偷偷的回房間里躲一會,沒曾想莊小六從柴房里出來,看見孟覺曉便是悶雷一聲的喊:“少爺回來了!”
孟覺曉暗暗叫苦,想制止已經來不及了,這小子看見門口堆著的一堆肉食,興奮的大呼小叫道:“有豬腿,還有羊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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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7 05:38 AM
第十八章母命難違
“就知道吃,也不知道先問少爺好!”莊大栓及時的出現,踹了莊小六一個踉蹌。這小子皮粗肉糙的也不在意,嘿嘿一笑朝孟覺曉行禮道:“少爺好!”
聽到外面的喧鬧聲,孟尤氏頓時臉上笑開了顏,對雙兒道:“這人真是不經念叨,雙兒姑娘剛問起,他就到家了。雙兒,剛才的事情,你不說話就算答應了?”孟尤氏是打心眼里喜歡這個姑娘,這些天經常早早便來,幫著做這做那的,手腳勤快人也聰明。以孟覺曉這樣的情況,能找著雙兒這樣的,在孟尤氏看來就是福氣了。
雙兒的耳朵根子都燒紅了,末了還是輕輕的點了點下巴,這就算是答應下來了。
雙兒陪著孟尤氏出來,兩人親熱的挨著,已經很有一點婆媳的意思了。孟覺曉見狀也只能硬著頭皮過來問安:“母親一向可好!”
“好!好!這一向雙兒姑娘經常來陪娘,這姑娘相貌好心眼好,娘可歡喜著呢。我兒又肯用心讀書,豈有不好之理。前些日子還尋思著地理活都沒了,讓小六去縣城陪我兒。”孟尤氏見兒子的臉色精神都不錯,比起剛病好那陣子可謂天差地別,心里高興壞了,話說起來就沒哥完的。
雙兒這邊低著頭,眼角其實在大量孟覺曉,沒發現腰間掛著荷包時心里還有點失落。不過看見叫上穿的是自己做的鞋,雙兒的頭低的更厲害了,嘴角抑制不住的掛著微笑。
“雙兒妹子來了!”孟覺曉趕緊打岔,看這意思母親有的說。也不是煩,就是怕說順嘴了,在這提起親事來,臉上掛不住。
“曉哥哥萬福!奴家有禮了!”雙兒微微側過身子道了個福,沒敢正臉對上孟覺曉,這也就是在農村,在城市里好一點人家的女兒這么大膽上男人的家門,還不被人戳斷了脊梁骨。村里人倒也沒太嚼舌根,一是雙兒打著報恩的旗號,二是這時候的人淳樸,農村也沒那么大的規矩。第三嘛,孟覺曉不是不在家么。
“這些日子辛苦妹子了,哥哥在此謝過。”孟覺曉拱手彎腰,雙兒趕緊側身讓過低聲道:“曉哥哥折殺雙兒了,這都是分內的事情。”
兩人這一對答,把個孟尤氏喜的嘴巴都何不攏了。連連笑道:“好好,都進屋說話吧,別站在外頭了。”
這時候雙兒低聲道:“時候不早,奴家該回去做飯了。”
孟尤氏按說該留飯,只是這些日子雙兒每次都堅持在午飯前回去,知道她性子的孟尤氏也不留,只是客氣道:“你這孩子,好吧,不為難你。”
孟覺曉本打算送她,臨時想到年后提親的話,為防口舌流言,便對莊小六道:“六子,帶上一條羊腿,抗一袋面送雙兒家去。”
“曉哥哥,這是你家年貨,如何使得?”雙兒連忙拒絕,認為這是孟覺曉買回來過年的,怎么好要的。
孟覺曉道:“你跟我還見外?”一句話,把雙兒的嘴給堵上了,腦袋低的都能頂到胸口,螞蟻叫似的低聲道:“如此,謝過曉哥哥了。”
“謝什么謝!再說這也不是年貨,年貨得過些日子才辦呢。回去讓伯母包頓羊肉餡餃子先吃著,你家年貨哥哥包圓了。”孟覺曉笑著一擺手,雙兒也不在拒絕,孟覺曉送到門口時雙兒見周圍沒人,才敢回頭多情的注視了孟覺曉一眼道:“哥哥留步!”
送走雙兒剛回頭,孟尤氏便笑盈盈的上前道:“我兒好眼力,這姑娘真是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好閨女。孟家村上上下下誰不知道雙兒姑娘人好看又勤快,心地又好。剛才娘還跟雙兒說了,年后請媒人上門提親去。你收了人家姑娘家的荷包,娘也確實喜歡這個閨女,這事情就這么定下吧。”
孟覺曉多少有點糾結,沒別的原因,雙兒也太小了。
“這個,是不是太著急了一點,這雙兒也還小啊。”孟覺曉找了個理由打算頑抗一下,孟尤氏絲毫不給機會,立刻說道:“不小了,過年就十四了,娘嫁到孟家也不過十六。先把親定下,待我兒考完童生試便成親。老話說的好,成家立業成家立業,沒有家哪來的業?”
早就決定今生好好孝敬母親的孟覺曉,這時候也沒啥可說的,只好點頭答應:“那就由娘做主吧。”話是這么說,孟覺曉已經開始琢磨著,將來就算成親也不能太早要孩子,這年月生孩子那就是過鬼門關。
見孟覺曉答應下來,孟尤氏歡喜不已,不過還是指著買回來肉食和面粉責備了一句:“我兒,帶去的錢怎么都買這些回來了?”言下之意,給錢是讓孟覺曉花用的,家里不靠他省。
提到錢的事情。孟覺曉趕緊扶著母親往屋子里走,邊走邊道:“母親誤會了,孩兒在縣城里讀書時與本縣首富張家少爺是同學,最近替他家酒坊出了些主意,張家很是發了一筆財,送了套宅和一筆錢給孩兒。如今咱家可不缺錢了,這不我還帶了二十貫回來。”
說著孟覺曉拿出飛票了,孟尤氏頓時變了臉色,冷眼看著兒子道:“曉兒,你說你不好好讀書去幫人出什么主意,什么主意能值這許多錢財?這錢究竟怎么來的,從實招來。不說清楚,這錢為娘不要,吃食也丟出去。咱孟家雖然不富裕,但是世世代代清清白白的做人,從不虧心。”
孟覺曉沒想到反應這么大,趕緊噗通跪下,孟尤氏也不扶他,端坐在椅子上等他解釋。事情這是這樣的,孟覺曉說起到縣學之后,與薛映浩的沖突,然后兄弟結義之事。再接著把釀酒的事情輕描淡寫的說了一遍,只說自己見一般的酒太淡,便想著試著蒸一遍,沒想到釀出好酒來了。
“娘是沒看見,那一日感激,張家的酒都賣瘋了,一日便得錢五百余貫。孩兒要這點錢財,那已經是很少了。”說到這里孟尤氏的臉色好看了一些,只要這錢不是來路不正,孟尤氏倒也能接受。
孟覺曉見母親臉色好轉,連忙爬起來道:“您等著。”說著出門去,拎著兩瓶白酒進來,拔開塞子遞過來道:“您嘗一口就知道!就沖這酒,張家給孩兒一千貫都不多。”
“娘又不喝酒,讓你莊叔叔來嘗一口。”孟尤氏已經信了八九分了,臉上也有了笑容,沒喝過酒不等于沒聞過味道,就沖著那股濃香,孟尤氏也曉得這酒不尋常。
莊大栓進來聞到酒香,差點沒把舌頭咬了。孟尤氏讓他品嘗看看,莊大栓小心的接過去抿了一口,好一陣陶醉才笑道:“這酒真是絕了,這一口等于過去十口都不止。”
孟尤氏這才放心,不過還是追問:“我兒何時學會釀酒了?”
孟覺曉早有準備,連忙笑道:“書中自有黃金屋,這世間萬物的道理,都能在書里找的到,這是看你有沒有用心去讀。這法子是孩兒讀《齊民要術》時偶然想到的,抱著試一試的態度去做,沒想到一試之下竟然成就了這番美酒。”
“嗯,我兒用心了。不過這終究不是什么正道,心思還是要用在讀書上面。”孟尤氏還是責備了一句,這還算是好的,換做明清兩朝,讀書人做摻和買賣,那可是斯文掃地的代名詞,被被人看不起的。即便如此,在這個年代,商人的地位還是地下,孟尤氏這等婦道人家都看不起,遑論他人。
事情說道這里孟尤氏也能接受了,孟覺曉趕緊轉移話題道:“孩兒在城里置辦的宅子,一直想著接母親到城里住下,也好每日在母親面前請安,盡人子之孝道。”
提起這個,孟尤氏倒是猶豫了好一陣子才道:“這老宅怎么辦?這可是祖上留下的基業,還有家里的田產呢?”
這個事情孟覺曉早有計較,當即笑道:“這些孩兒都想過,不如都交給莊叔打理,每年象征性的收一成租子便可。另外莊叔在孟覺曉辛苦多年,兩家跟一家也沒區別。孩兒尋思著,就在老宅邊上另起一幢宅子給莊叔一家住下,老宅交給他們看著就是。至于孩兒,日后是一定要做官的。”孟覺曉這話說的堅定,孟尤氏聽了也高興,不過心里還沒拿定主意就是。
“且過了年再說吧,暫時娘也不想生這許多事情。”
孟覺曉見勸不住,只好笑道:“如此娘得答應一個事情,日后別在每日織布勞作,回頭孩兒遣兩名婢女回來伺候您。免得孩兒在縣里有人伺候著,倒讓娘每日辛勞。”
“行,日后不織布辛勞便是,只是這丫鬟婢女的就不必了,有手有腳的不需要人伺候,倒是我兒身邊如今有人伺候著,為娘也放心了。”
孟尤氏態度堅決,孟覺曉只好作罷,尋思著母親這是緩兵之計,年后說什么也要把母親接到縣城里。前世沒本事讓母親享福,今生絕對不能錯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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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村口之吻
回家一趟,居然定下了年后提親的事情,這讓孟宅男這個現代人多少有點無奈。畢竟孟覺曉骨子里是個現代人,包辦婚姻這一套多少有點不適應。自己好像一共才見過雙兒兩次,居然就準備上門提親了。不過想想這個年代的適齡青年大致都是如此吧,婚事由父母操辦。
所幸孟覺曉這個前世宅男,曾經的感情歷程相對匱乏,婚前感情這個東西也沒能為當初年至三十的孟覺曉勾引回來一個老婆。總的來說,在戀愛自由的環境下,孟覺曉的感情歷程充滿了失敗。如今不用談感情也能討房媳婦,在母親滿意的前提下,孟覺曉也不是不能接受。唯一的遺憾就是雙兒小了一點,摧殘祖國花朵的事情有點下不去手。
就在孟覺曉為婚姻之事情緒復雜的時候,一頂小轎輕巧的停在了縣城的孟宅門前。跟著轎子的一個小丫鬟上前對門房孟富道:“這位大哥,煩勞通報一聲孟公子,詩語姑娘前來拜訪。”
小丫頭生的雪白,十二三歲的樣子可愛的緊,聲音還沒脫了奶氣。這樣一個小丫頭,門房孟福見了當然是滿臉笑容的回答:“小妹妹!我們家老爺不在家,回鄉下老家去了。”
轎子里坐著的詩語聽的清楚,心里不禁一陣暗暗惆悵。不為別的,這一趟來見孟覺曉是為了告別。詩語的媽媽以前是金陵城的紅姐兒,后來不知道怎么的到了宣城來,這一次媽媽決定帶詩語到金陵城參加一年一度的花魁大賽,這個事情也由不得詩語決定。
“小青,把東西留下,我們回去吧。”沒能見著孟覺曉最后一面,詩語心中的遺憾難以言表,明日一早便要上路,特意跑一趟沒曾想跑了個空。想起以前孟覺曉經常到慧香苑安靜的坐著,聽一曲喝杯茶便離開的場景,詩語心中的愁緒更加的濃重。
“這是我們家姑娘答謝孟公子贈詞之情的禮物,煩勞大哥代為轉呈。”小丫鬟彬彬有禮,孟福笑著把東西收下。
轎子回轉之際,轎簾被輕輕的揭開一個角,一雙靈動的大眼睛透著淡淡的愁緒,似乎寄望這一點什么。可惜詩語沒有看見想看見的,此一去相隔千里,何日才能再見?
轎簾一次一次的掀開,又一次一次的合上,街道兩旁的屋頂上的積雪,在陽光下漸漸的融化。詩語的心也在慢慢的往下沉,沒離開孟家遠一步,便沉重一分。
只是在家過了一夜,孟覺曉便動身回縣城。又是一個好天,太陽照的人暖洋洋的,靠著車上昏昏欲睡時,馬車停下了。
村口的老榕樹下,手里抱著一個包袱的雙兒臉上帶著羞怯,早起不敢去孟家送行,在這等了有一會了。
這種見面方式,有點老電影的感覺。車夫識趣的把車子趕到前面十步之外等著,孟覺曉慢慢的走到雙兒跟前時,雙兒沒有抬頭勇氣,頭低的更厲害了。
不是說已經決定年后上門提親了么?孟覺曉心里如是想,雙兒這年齡,換在現代的那些女初中生,不能比啊?孟覺曉想到的是前世曾經看見的初中生男女抱在一起的場面。
“羊肉餃子好吃么?”搜刮了半天,孟覺曉發現身為主角的自己,居然找不到合適的臺詞。于是,很沒水平的開場白誕生了。說完之后孟覺曉就后悔了,實在是太他娘的丟人了。
還好雙兒似乎沒在意他說的是啥,微微的點點頭,臉蛋上的紅更加明顯了一些。嬌艷、羞澀、單純、的一個蘿莉。這是孟覺曉只能這么定義眼前這個姑且能算女人的小女人。
低著頭的雙兒不敢說話,沒有了那一天送荷包時的勇氣。看來那天的雙兒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氣才敢那么做的,面前的雙兒猶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猶沾晨露的花骨朵,令人不忍不憐惜。原本沒有打算表現的太親熱的孟覺曉,在這一刻沒能忍住,瞬間沖動張手上前把雙兒肩膀摟住了。如同被針扎著似的,雙兒猛的抬頭一雙大眼睛緊張的看著孟覺曉,目光中滿是驚慌和哀求,紅唇蠕動著想說話因為緊張沒有說出來。
孟覺曉抱了之后有點后悔,看見雙兒這幅表情,心道初一都做了,何妨做十五?雙手更加緊了緊,雙兒的嬌軀緊緊的貼在一起時,雙兒的眼睛閉上了,口中諾諾低語道:“這不敢的,這不敢的!”
孟覺曉頭一低,堵住了那張小嘴,雙兒閉上的眼睛再次瞪的溜圓,很快又閉上了。緊張的有點僵硬的身軀隨之軟了下來。
這一吻的味道如同吮著一捧芬芳的甘露,淡淡的處子的幽香伴隨著不住發抖的嬌軀溢出。在這個方面,孟覺曉的經驗不多但是也足以引導雙兒。舌尖輕輕敲了敲咬緊的牙,雙兒本能的松開牙關時,靈活的舌尖鉆了進去,勾住溫軟的另一半輕輕一吸。柔軟的嬌軀,唇齒之間的流芳,雖然心里有點犯罪感,孟覺曉義無反顧的決定罪無可赦。
時間因為這一吻似乎靜止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所幸這老榕樹下也沒人走過,這對小情人才沒被打擾。
“剛才我快喘不過氣來了!”總算是松開后,雙兒吐出這么一句,漲紅的臉蛋仰著,瞇著眼睛如同喝醉的人。
這一刻孟覺曉這種滋味比起自由戀愛衍生的男女之欲更加的消魂,遠遠地看見有人走來時,孟覺曉不舍的松開雙兒。
“我該走了,好好的在家等我!”
雙兒並不知道面前的人換了靈魂,驚訝于情哥哥的大膽之余,感受到更多的是幸福。雙兒顯得有點慌亂的把手里的包袱塞給孟覺曉,低聲交代:“曉哥哥照顧好自己!”說罷轉身就跑,跑出了五步之外時,突然回頭說:“羊肉餃子餡的餃子很好吃,我弟弟差點吃撐著了。”
沒有太多的情話,只有包袱里一針一線納出的千層底。看著包袱里的鞋子,孟覺曉不知道該怎么形容這種感受,密密的針腳似乎象征著一個女孩家的情意,時時刻刻的伴著心儀的情人。也許這就是雙兒表達感情的方式吧,孟覺曉由衷的感覺到這種方式的含蓄和深沉,細細綿綿的如流水一般無孔不入。
回到縣城的宅子,前來相迎的珠兒臉色有點難看,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孟覺曉見狀先不問她,待進了書房只剩下珠兒一人伺候時才溫和的問:“你怎么了?”
手里端著包袱的珠兒沒想到孟覺曉一副關心的樣子,不由臉色微微一紅,低著頭道:“老爺有心了,奴婢沒事!”真的沒事么?說話時眉心又是一皺,伸手按了一下肚子。
孟覺曉前世是有過女友的,女人的這點事情也不是沒見過。前女友學姐就有痛經的毛病,孟覺曉為此還特意找過一個方子。孟覺曉呵呵一笑,轉身去書桌前拿起筆來,刷刷刷的寫下方子遞給珠兒道:“拿去抓三幅,三碗水煎成一碗,晚飯后喝。還有,別碰冷水,免得日后留下病根。”
珠兒沒想到會有這種事情,哪有家里的老爺還管這個的,除非是那啥。感動之余珠兒偷看了孟覺曉一眼。正巧兩人的視線撞上了,珠兒趕緊放下包袱道:“這是慧香苑的詩語姑娘送來的,昨天早晨她來拜訪過。老爺不在家,留下東西回去了。”
青樓那種燒錢的地方的女子,孟覺曉是不會有啥想法的。雖然說現在能掙錢了,火坑孝子這個稱號,還是留給別人吧。至于詩語,在孟覺曉的印象中,不過是一次偶然的交錯。
“放著吧!”孟覺曉點點頭表示知道,走到書櫃前抽出《柳河東集》,準備開抄。抄書的好書在于可以練字的同時加深記憶,這一招孟覺曉前世讀書時就沒少用。
珠兒動作輕巧的研墨后,焚上香,悄悄的退了出去。孟覺曉最討厭別人在他讀書的時候吵鬧,這一點珠兒來這沒幾天就清楚了。
拿起筆準備開始抄寫時,抬眼看見桌子上的包袱,孟覺曉猶豫了一下還是拿過來打開。包袱里就兩樣東西,一方硯臺,一封書信。
拆開信封,展開信紙,孟覺曉愣住了,因為信紙上一個字都沒有。仔細琢磨一番孟覺曉笑了,這女子放在后世,那就是喜歡玩小資的類型。
“盡在不言中!”提筆寫下這幾個字,孟覺曉不禁苦笑,這種玩法換成一般的讀書人肯定很喜歡。可惜孟宅男作為一個穿越客,骨子里是個重實際的人。情調這種東西,前世的孟宅男含量貧乏,今生的孟覺曉也沒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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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ickey12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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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7 05:40 AM
第二十章 賭約
再次回到縣城的生活是平靜的,身體恢復了元氣,孟覺曉並不放心。這是個感冒都敢死人的年月,本著多活幾年的想法。孟覺曉每天早晨聞雞而起,繞城跑上一圈回來后梳洗一番才吃早餐去縣學上課。
沒有了張光明和曹毅的縣學里,孟覺曉依舊是孤單的,不過這種孤單孟覺曉並不在意。在縣學里崔夫子對孟覺曉的態度,剛好轉沒幾天又變的難看了。原因是孟覺曉交上去的文章,在這個不擅長的領域里,孟覺曉的表現自然很一般。在崔夫子看來,甚至還有退步的意思。
為此連續幾天上課,崔夫子都沒有提問孟覺曉。這樣一來,薛映浩為首的一群人,對夢覺下的態度更不用說了,每日縣學里見面都不帶正眼看一下。
對于這些孟覺曉根本沒在意,作古文確實是自己的一個弱項,要想短時間內有所改觀,就得多看多讀多寫。不然到時候上了考場,倒霉的還是自己。忙碌的孟覺曉沒時間生這些閑氣,每天手不釋卷的。兩位結義兄弟最近也不在縣城,張光明到府城去開拓新店面,曹毅跟著去幫忙了。沒有了外界影響的孟覺曉,讀書的時間反而更多了。
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眼瞅著臘月25到了,沒幾天就要過年了。“志士不忘在溝壑,勇士不忘喪其元。孔子奚取焉?………………。”人心騷動的課堂上崔夫子依舊在抑揚頓挫的講課,只是下面的學生聽進去的沒一個。心境如孟覺曉者亦然想到該準備點啥年貨帶回家去,手里拿著筆在紙上寫著購物單,更別說其他的學生了。
學生們心里都盼著崔夫子快點下課時,高縣令滿臉笑容的出現在門口。“大人來了!”崔夫子剛才還聚精會神的講課呢,沒想到高縣令剛露頭他就看見了。立刻放下手頭的課,起身拱手相迎。
“大人好!”所有學生自覺的起立問好,高縣令滿意的看看大家,回頭對崔夫子道:“十年寒窗苦啊!要放假了,本官特意來向大家宣布幾件事。”
高縣令說著停下,賣了個關子。一干學生很配合的露出聆聽的表情,高縣令這才揭曉答案:“第一件事情,即日起縣學放假,明年開春便是縣試,各位在家中不可懈怠了。第二,蒙上天眷顧,本縣今年風調雨順,百業興旺。承本縣士紳之情,正月十五大放花燈之時,特辦詩詞會一場,屆時大家都可以參加。詩詞作優異者,可得賞錢五十貫!第三,開春三月初八是縣試的日子,諸位可別忘記。好了,本官就說這些,告辭了。”
高縣令說完走了,課堂里的氣氛熱鬧了起來,崔夫子一看大家心都不在課上,難得笑呵呵的拿起書本道:“散學!”
崔夫子前腳剛出門,后頭課堂里便炸了窩。縣學都是些十六七的男生,憋了一年了總算等到了長假,哪有不發洩一下的道理。
課堂里的吵鬧沒有影響到孟覺曉,默默的收拾好東西,孟覺曉直接回家。經過薛映浩的身邊時,薛映浩突然伸手攔住孟覺曉,冷笑著說:“孟才子,聽說你填的一手好詞。正月十五那天,你可別不來啊,免得大家看不到你寫的絕世好詞。”
孟覺曉不過是在慧香苑露了一手,縣城不大,很快就在讀書人中間傳開了。薛映浩對于這個說法自然是不屑一顧的,以孟覺曉在縣學里的表現,就算是填了一首好詞,也是蒙的。
“你什么意思?”孟覺曉平靜的站住反問,薛映浩這種人,無故攔著自己必然是有事的。
“我想跟你打個賭,正月十五那天,看看誰填的詞好。”
“我為什么要跟你賭?”孟覺曉不為所動,邁步繼續要走,薛映浩心道這小子果然心虛了,一個箭步上前伸手攔住道:“孟覺曉,你是不是怕了?”
一看這家伙沒完沒了的,本不想結怨太深的孟覺曉也有了點火氣,當下站住冷笑道:“你拿什么跟我賭?”
薛映浩見狀心道這小子中激將計了,自詡才華遠在孟覺曉之上,自然不肯放過這個整治對頭的機會。
“賭你的那方端硯!”薛映浩早就看上詩語送給孟覺曉的硯臺,一直想弄到手里,心道這是一個機會。
“你真是有趣,我輸了給你硯臺,你輸了呢?”孟覺曉不禁氣的笑了起來,這小子還以為自己贏定了,真要比作文章,孟覺曉以為自己不如他,要比填詞,有爛熟于胸的宋詞賞析詞典在腦子里,到時候要這小子輸的心服口服。
“我怎么會輸?”薛映浩暗道嘴巴快了,連忙改口道:“你想要啥只管說,只要我有的。”
孟覺曉上下打量一番這小子,發現他身上也沒啥值錢的,詩語送的硯臺居然是端硯,孟覺曉也是這才知道的。
尋思了一番孟覺曉有了計較,笑道:“你也沒啥值錢的玩意,這樣吧,你輸了當時就站在城樓上,喊三聲‘我不是孟覺曉的對手!’即可!”說完孟覺曉臉上也不笑了,露出一副挑釁的表情,那意思你不會怕輸吧?
薛映浩還真的怕了,正月十五縣城里那多少人啊,真輸了站在城頭上喊這么三聲,以后還怎么在縣城里混啊?其實孟覺曉本想讓他喊三聲“我是豬”來著,不過想到這樣做今后薛映浩沒辦法做人,便臨時改口。
“我跟你賭!”薛映浩也是自大貫了,被孟覺曉的輕蔑的眼神一激,立刻沖動的答應了。再說他也沒想到過會輸掉,自大的人大都如此。
“空口無憑!”“立據為證!”兩人當即雙手擊掌,叫來邊上一個同學操刀立下字據。一式兩份,兩人按了手印,這賭約就算成立了。
孟覺曉收起字據也不多話,笑呵呵的走了。身后傳來薛映浩和別人的對話。
“薛兄,你有幾成把握?”
“十成!”薛映浩話說的很滿,帶著點示威性質的眼神,瞪了一眼孟覺曉的背影。已經走到門口的孟覺曉微微冷笑,停也不停的徑直回家去了。
剛走到宅門前,兩匹快馬跑了過來,馬上坐著張光明和曹毅,兩人見到孟覺曉立刻下馬,多日不見三人站在門口就是一番擁抱寒暄,親熱的不得了。
孟覺曉見兩匹馬生的健壯,羨慕的笑道:“這馬哪里來的?”
“哈哈哈,我贏了,我就說三弟一定喜歡。”曹毅得意的哈哈大笑,張光明也不生氣,同樣高興的笑道:“二弟別得意,這馬可是為兄倒騰回來的。三弟,我跟你說,這一次到府城去賺大發了,你聽我慢慢跟你講來…………。”
張光明這一次到府城寧國府,一切順利的驚人。首先聯系上一個在衙門里做文案的鄉黨,通過他順利的搞定了寧國府的一干關系,當然也沒少花錢就是。巧的是這個文案有個朋友叫焦孟的,在長江邊上的蕪湖做船運的買賣。年邊上焦孟到寧國府收山貨,就這么撞見了張光明。見到張光明帶去的白酒,焦孟嘗了一次便大呼過癮,還對張光明說最近蕪湖來了一些販馬的契丹人,想那塞北苦寒之地,這種烈酒一定能讓契丹人掏出大把的銀子。
張光明應了焦孟的邀請,一面派人回宣城安排船只運送酒往蕪湖去,一面兩人帶了兩車白酒趕到蕪湖。到了地方那些來江南采買的契丹人還沒走,見了這等烈酒,一口氣吃下了一船的貨,價錢也比在本地銷售高出兩成來。這兩匹駿馬就是張光明拿酒找契丹人換的,本意是過年了坐船回來不如騎馬快。沒曾想半路上曹毅說這馬孟覺曉肯定喜歡,張光明不信,兩人便打了賭。賭約是曹毅輸了把珍藏的一本畫冊輸給張光明,反之這兩匹馬就歸孟覺曉。
沒想到這兩人居然拿自己打賭,孟覺曉苦笑之余,心里對曹毅更加的高看一眼。當然了,張光明表現出來的生意上的嗅覺,也讓孟覺曉欽佩不已,這家伙天生就是個賺錢的料。
“馬是好馬,可惜都是騸過少了點野性。我朝戰馬一直是個巨大的缺口,契丹人和黨項人,就是靠著戰馬來去如風,我軍以步兵為主,機動性上差了很多。當年太祖率大軍三度北伐,最多一次全軍五十萬人,軍中只有五千騎兵。”曹毅說著話題居然轉這方面,張光明不是很感興趣的笑道:“二弟扯遠了!”
孟覺曉倒是很感興趣的笑問:“二哥繼續,這方面我還真不是太明白。”
張光明道:“這大冷天的,要說也進去說。讓下人溫上一斤酒,邊喝邊聊。”
三人進屋,吩咐下去準備酒菜,興致勃勃的聊了起來。曹毅別看讀書不行,但是對北地和西北的歷史和現狀倒是挺熟悉的。
現在的后唐在疆域上遠遠不能與盛唐時期相比,大致與宋朝的疆域相近。究其原因還是唐末石敬瑭獻了燕云十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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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7 05:40 AM
第二十一章 年前
五代十國的紛亂期,中原民生凋敝,后唐立國之初挾橫掃中原的百戰之師,三度北伐。三度打了平手,太祖未能收回燕云十六州,契丹也沒能揮軍南下。雙反都拿對方沒招,打的筋疲力盡的雙方只好坐下來談判。當時的內閣首輔韓熙載主持后唐方面的談判,最終結果是根據實際占領線確定了邊界。后唐保住了一個北進的橋頭堡易州,契丹則獲得了后唐答應在易州開設市場,兩國互通有無的條件。
后唐缺馬,騎兵是機動性和沖擊力也是契丹人最大的倚仗,所以契丹在邊貿上有嚴格的規定,每年賣給后唐朝的馬不得超過五百匹。所有進入后唐的境內的馬,一律騸過才能入后唐境內。這一條是死規定!
由于與契丹人的戰爭,導致后唐需要長時間的休養生息,西北黨項人趁機崛起。后唐三十八年,黨項人李混平定了黨項八部,建國大夏。同年,契丹朝新皇耶律答哥改國號為遼。也就是說,除了歷史上的宋朝沒出現,其他的歷史走向和真實歷史的走向極端的相似。
由此可見,后唐朝的周邊的兩個國家與后唐朝的關系如何。表面上雙方開市場做生意,和平共處,實際上互相堤防。
談了一番酒菜上來,三人把酒言歡,論及新年將至,張光明笑呵呵的大手一揮道:“今年的年貨,哥哥一個人包了。回頭讓人給你們送家去,保準家里需要的都備齊了。”
“這怎么可以?”曹毅笑著推辭,張光明笑道:“二弟這性子要改改了,太見外了。話說這酒的生意,說起來首功是三弟的。二弟這些日子跟著為兄四處奔波,這買賣其實應該算作兄弟三人的才是。奈何你們不肯要股份,難道一點年貨還要跟當哥哥的客氣么?”
張大少財大氣粗,花這點錢根本不放在心上。誠然,張大少對于兩位兄弟的感情,也是很深厚的。這年月結拜兄弟,那是可以同生共死的。
“大哥既然說了,二哥就別客氣了。”孟覺曉笑著開口,曹毅點點頭道:“那就這樣吧。”
張光明道:“還有這兩匹馬,今天開始也歸三弟了。回頭我派個馬夫過來,免得這里的下人不會伺弄,都是好馬啊。”
孟覺曉沒有客氣,騎馬也能達到鍛煉身體的目的。再說,騎馬比坐車要快,明年的童生試上路的時候用的上。想到科考,孟覺曉不禁多少有點擔心,誰知道縣試會不會直接刷下來。為此孟覺曉的眉頭微微皺了皺,張光明看見后便笑問:“三弟又想到啥了?”
張大少看來是好處撈上癮了,希望孟覺曉能發現什么新的點子。張家酒坊這兩個月的盈利,接近張家所有商鋪過去半年的利潤總和。
“沒啥,我在想,我們兄弟三人,互為照應,將來一定能干出一番事業。”孟覺曉沒有明說,免得讓這兩人跟著擔心。科舉這個東西,不但要看實力,很大程度上還要看運氣。現在孟覺曉的運氣有了,實力呢?這一點孟覺曉一點都沒有把握。
正說著話,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珠兒邁著小碎步進來稟報:“張大官人前來拜訪老爺!”
“我爹怎么來了?”張光明納悶的問,孟覺曉道:“這誰知道,趕緊出去迎吧。”
這所宅子的前主人是張大官人,兒子也是孟覺曉的盟兄,但是張大官人來的時候還是依足了禮數。讓下人通名后在外面等著,既是對主人的尊重,也是自重的表現。
張大官人最近心情很好,張家的生意成井噴狀,這些變化都是里面的主人帶來的。老于世故的張大官人,登門拜訪時也不擺什么長輩的架子了,笑呵呵的在門口等著。
看見孟覺曉身邊的張光明和曹毅,張大官人便拱手笑道:“賢侄,叨擾了!”說著對著張光明笑罵:“小子,回來了也不先上家去,你娘知道了不罵你這個沒良心的。毅哥兒也在呢,快過年了,趕緊的回家去。免得家里人掛記!”
張大官人客氣歸客氣,但這說話的語氣也沒拿自己當外人,一副親熱隨和的樣子。
張光明笑著接過話道:“兒子疏忽了,這不眼下這點局面,全是按照三弟的規劃折騰出來的。臨行前父親教導過,不要因為眼前的一點好局面便自滿,這不出去一趟回來,先到三弟這來,看看還有沒有疏漏的地方。”
兒子的回答讓張大官人很滿意的點點頭,臉上笑的皺紋更密集了。孟覺曉上前道:“伯父,里面請。”
張大官人擺擺手道:“不進去了,我來是給你家送一點年貨的。這不你讀書忙,光明又不在家,做長輩的生意上幫不上忙,只能做這點小事。”
所謂“一點年貨”是滿滿一馬車的貨品,從吃的到穿的用的,可以說一應俱全。丟下年貨,交代張、曹早點回去,張大官人告辭了。張大官人這么一攪和,張光明和曹毅也不多留,誰家這時候不等著過年呢,張光明回去還有一攤子年底的雜事等著要處理。
一車的年貨連下車都省了,直接進院子停好,等著孟覺曉回家時帶回去。孟覺曉送走幾位,圍著車子轉了一圈,總覺得有點啥沒備下。突然一拍腦門道:“對了!”
“珠兒,到我書房里來一下。”孟覺曉招呼一聲就進了書房,珠兒連忙跟著進了書房。孟覺曉拿出十貫飛票遞過來道:“辛苦珠兒走一趟胭脂鋪,女兒家用的一應妝扮物品,挑好的備下三份來。”
珠兒聽了心里一陣失落,買女性用品讓自家跑腿,想必家里有女人了。頗有心計的珠兒沒有露在臉上,接過單子道了聲:“曉得了!這就去辦。”
“等一下!”孟覺曉叫住珠兒道:“這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辛苦你,大過年的,那車上的年貨,你挑幾樣帶回家去。另外對其他人說一聲,大年三天全體放假,初四到十五,大家輪流開看著就成。”
珠兒吃了一驚道:“怎么,老爺不在這里過年?”
孟覺曉點點頭道:“回鄉下去過年。對了,按照之前說好的例錢,回頭讓大家到我這來領。”說著孟覺曉想了想,翻出剩下飛票一股腦的塞給珠兒說:“還是你來辦吧。”
珠兒心里一驚,心道主人這是把家里的財權交給自己了,但凡管錢財的不都是內當家么?心里一陣歡喜,珠兒笑盈盈的接過飛票道:“謝老爺高看!”
孟覺曉其實是怕麻煩,前世成為一名宅男的主要原因,那就是怕麻煩。極度的不喜歡處理這些瑣事,看書倒是能一呆就是一天。
孟覺曉揮揮手表示沒事了,珠兒滿心歡喜的離開,心道老爺皮薄,這是在暗示自己以后這里由誰當家呢。想的越多,珠兒覺得小心肝跳的越厲害,大冬天的鼻尖上冒出了一層細細的汗。
孟覺曉心里還在琢磨著有什么沒想到的東西,坐在書桌前發呆,屋子里雖然點了火盆的,但是架不住手腳還是有點冷。這天氣快過年了,驟然間冷了許多。
搓了搓手,想到每天早晨起來梳洗的痛苦,孟覺曉決定一定要整出牙刷來,別人怎么樣不管,那手指蘸著青鹽漱口的罪實在是不能忍。不能忍歸不能忍,孟宅男在手藝上完全是外行,唯一能做的還是拿筆畫個牙刷,回頭交給下面的人去照著做,至于做成什么樣子,能不能用那是兩說。
畫好了孟覺曉又沒事情做了,左右環顧了一下,好像能做的事情似乎只有看書。抱著本書在那里,不知道怎么搞的心里總是靜不下來,前世的往事在腦海中翻滾著揮之不去。過年了,隔著一個世界的父母,過的好么?想到父母總總的好處,養了三十歲的兒子說沒就沒了,他們的心里該多難受啊。心中苦澀處,孟覺曉不禁潸然淚下。
腳步聲打斷了孟覺曉的情緒,領著一個下人捧著大大小小的盒子,珠兒采買回來了,站在門口問了一聲,等孟覺曉答應了才敢進來。雖然珠兒很受孟覺曉的信任,但是這丫頭還是很受規矩。說起來孟覺曉覺得,這個規矩還算是一個好東西。
放下東西見孟覺曉情緒不高,珠兒心里納悶,剛才還是好好的,怎么這會就變了臉。該不是出啥事情了吧?還是下面什么人惱了老爺?
“老爺,您還有什么吩咐?”珠兒輕輕地走到孟覺曉身后,伸手給看著神情疲倦的主人捏著肩膀。孟覺曉開始還有點不適應,本打算叫停的,不過珠兒的手法地道輕重正好,捏著實在是舒服,也就閉上眼睛腦袋往后靠享受一番再說。
腦袋靠在一個軟軟的肉窩間時,孟覺曉猶豫了一下,不過這時候抬頭的話就太做作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閉上眼睛裝著沒感覺到。身后的珠兒非但沒有啥不快,反而臉上露出了微笑。珠兒的理解是,要想拴著男人,就得伺候的他舒服了,離不開你才行。這一點,現在珠兒認為自己做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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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暖床
舒坦了一番,孟覺曉也雖然有點不舍這種感覺,但總不能讓珠兒一直捏下去吧。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她在管,本來就夠累的了。現在是伺候自己,年后把老娘接來,還得伺候老的。
“好了,到這吧。”坐直了身子,孟覺曉離開了那處溫軟,回頭笑道:“買回來的三分女人用的玩意,有一份是你的。這些日子家里全靠你管,辛苦了。另外,張大官人送來的年貨,你挑一點用的上的帶回家,讓家人也高興高興。”
“怎么?老爺不帶婢子回去?那身邊誰來伺候您?”珠兒聽說化妝品有自己一份,心里正高興呢。沒曾想后面的意思居然不在想象當中,多少有點失落的問,主人再怎么信任,沒有得到老夫人的首肯,這家當的就不牢靠。
“你都辛苦了一年了,我怎么好過年也使喚你。”孟覺曉笑著解釋,珠兒想說點啥爭取一下時,孟覺曉已經擺手道:“就這樣吧。”
“是,老爺!”珠兒只好不甘心的回答,這就要退下。孟覺曉這時抬手道:“以后能不能不叫老爺?這稱呼聽著別扭,我才多大啊?按年齡算,估摸著我還比珠兒小。”
珠兒聽了頓時臉色大變,低下蒼白的臉低聲道:“怎么?老爺嫌棄婢子老了?說的也是,過年婢子就十八歲。一般人家的女兒,孩子都滿地跑了。”
這年月,16歲的女孩家叫正當年,18歲還沒主的,就有老姑娘的嫌疑了。
“撲哧!”孟覺曉忍不住笑了出來,珠兒的話讓他想起以前一個女同事,三十來歲了見男人就說自己才十八歲,哪曾想到珠兒這里,18歲就是老女人這種滯銷產品了。這話真要讓現代一些女人聽見情何以堪。
“十八歲就老女人了,你還真能編排自己。沒有別的意思,這些日子有你伺候著,舒坦的很,哪里會嫌棄你。這不是過年了么?讓你回家和家人團聚,你還不樂意?”孟覺曉笑著問,珠兒聽了臉上好看許多,搖頭道:“婢子十歲上頭,叫父親賣到張家。這些年托張家夫人的福氣,沒受什么罪累。如今夫人把我送到孟家,自然心里只能有老爺一家人,哪能再惦記著以前的家人?”這話說的有點怨氣,孟覺曉聽了一陣心中無奈,這年月生孩子養不活的人家太多了。再說女人在一些家庭眼里,不能算人。
“不管怎么說,終究是生養你的父母,回去看看吧,順便休息休息!”孟覺曉嘆息一聲道,珠兒見狀只好作罷,不過心里還是很感激主人的關懷。這年月,大戶人家過年都忙的很,哪有給下人放假的時候。
“那今后我該叫您啥?”珠兒只好回到原來的話題上去,孟覺曉想了想到:“老爺老爺的把我叫老了,叫少爺吧。”
珠兒點點頭答應了下去,心里一直在琢磨著。眼前這個主人好是好,但是太規矩。守株待兔的戰術明顯是不行了,得想點辦法了。一陣寒風吹來,珠兒打了個寒顫,腦子里浮現出書桌前孟覺曉搓手哈氣的場面,頓時有了主意。
寒風一陣緊一陣的往屋子里鉆,天色漸漸暗下時,張光明和曹毅捧著酒壇子找上門來了。見了孟覺曉兩人就是一陣大吐苦水,原來回家之后,兩人都沒能討過各自老娘的念咒。什么“沒小沒良心的!”“什么白疼你那么多年!”之類的話,好在兩人早有準備,拿出各自置辦的禮品,這才算是逃過一關。
在外面跑的時候有錢賺也不覺得啥,這不回到家,張光明見家里年尾的事情,都有張大官人安排做了。老娘的意思讓他在家好好休息,最近一陣累了。張光明正尋思拉上曹毅和孟覺曉出去偷著喝花酒的事情,下面負責算盤和印制小冊子的管事來了。拿出弄好的樣品上呈,張光明一看這玩意自己也玩不轉,直接帶上管事的出門,剛走到街上就撞見曹毅正在溜溜達達的往孟覺曉那去,手里還捧著個酒壇子。
曹毅在縣城里年輕一輩中朋友不多,只有張光明和孟覺曉。這不想到年后兄弟要分開了,心里想著多呆一陣算一陣吧,于是乎捧著酒壇子就出來了。兩人正好撞在一路,結伴而至。
算盤的樣品看著還不錯,就是附帶的小冊子印刷的和現代有點差距,當然這是孟覺曉的眼光來看。換成這年月的眼光,這個小冊子印制的算不錯了。
孟覺曉拿起算盤劈里啪啦的一陣擺弄,口中念念有詞的來了一趟九九歸一。張光明看了笑道:“這玩意不是當面看著教,單單看小冊子誰能弄明白?”
“這個好辦,年后大哥找幾個可靠的人來,一教就會。”說著孟覺曉拿起小冊子翻了翻,看見扉頁上印著一行字“神算子宣城孟覺曉編”,不由的一陣苦笑道: “大哥真能忽悠,搞出一個神算子的噱頭來。當初弄這個,無非是見算賬困難,臨時想到的一個辦法。后來也沒想賺錢,就是想借著這個東西,把張家商鋪的名頭推到全國去。大哥這么一搞,倒成了宣傳我了,這怎么好意思。”
曹毅在邊上呵呵笑道:“這有啥不好意思的,三弟當得起神算子這個稱號!”
“對,不說這些了,喝酒!”張光明應了一聲,心里想的還是怎么利用這個算盤賺上一筆。
兄弟三人邊喝邊聊,沒一會一壇子酒喝了個干凈。壇子不大,但也有兩斤左右,張光明和曹毅還好,孟覺曉喝的看誰都是重影的。
酒席散了,張、曹二人搖晃著回家去,這年尾上不在家過夜,兩人都沒這個膽子。說到底歲數都不大,換在現代就是兩高中生。這個年月的人平均壽命都不長,十六七歲就該支撐家里的門面了。
迷迷糊糊的孟覺曉摸到床上,平時珠兒都跟著伺候的,今天居然沒有,孟覺曉還真有點不習慣。自己脫了衣服,往被窩里一鉆,沒想到一伸手摸到一片光滑溫暖的所在。
這一下把孟覺曉給嚇著了,狠狠的打了一個酒嗝,清醒了三分。床上的人被冰涼的手摸了一下也醒了,哧溜一下坐了起來。孟覺曉接著燭光看清楚是珠兒時,拍拍胸口出了一口氣道:“原來是珠兒,你怎么在我床上。”
珠兒穿著里頭的衣服,面帶嬌羞的解釋道:“這不見天太冷了,婢子給少爺暖床呢。”
“暖床?”孟覺曉嘀咕一聲,印象中過去在書里看見過類似的事情,大戶人家的老爺冬天的時候都有這習慣,無恥一點的順手就把暖床的下女給那啥了。當然前提是動心了!
這當口珠兒披著衣服起來了,手腳麻利的給打來熱水,拉住想直接上chuang睡覺的孟覺曉道:“少爺,您沒洗腳呢。”
孟覺曉酒勁又有點上來了,迷迷糊糊的說道:“頭暈,我想睡覺。”珠兒見狀心中一陣暗喜,連忙幫忙把鞋子脫了,給橫躺著的孟覺曉洗了腳,然后幫著把身子扶正了,蓋好被子收拾了一番,回來時孟覺曉已經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珠兒站在床前一陣猶豫,一番臉色羞紅后,扭頭吹滅了蠟燭,輕輕的掀開被子的一角,靈活的身子鉆了進去。
雖然燙了一會腳,但是孟覺曉的腳還是感覺的有點涼,迷迷糊糊中覺著自己的腳好像泡在一泓溫水中,舒坦的一陣哼哼,迷糊中感覺到怎么又不像是在泡腳,倒像是貼在一塊光滑溫軟的絲綢面上,絲綢下面軟綿綿的。
孟覺曉只是覺得很舒服,並沒有就此醒來,反而睡的更香甜了。反之把孟覺曉的雙腳抵在懷中的珠兒,久久難以入睡。等著一雙迷離的眼睛看著帳頂,情緒中有一種就此解脫的興奮。
一覺起來,孟覺曉發現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轉了個方向,睡到另外一頭來不說,懷中還多了一個柔軟溫暖的身軀。孟覺曉的手停的還很不是地方,難怪夢中的饅頭怎么老吃不到嘴里。要命的是,兩人的姿勢很曖mei,清晨的鼓起定在雙股之間,雖然隔著衣服,但感受到的刺激並不比真做差多少。
弄清楚處境的瞬間,孟覺曉嚇出一身冷汗!一動不動的維持著原來的姿勢,好不容易冷靜下來后,孟覺曉總算是感覺到懷中的身軀在微微的發抖。
有人比我更緊張!得出這個答案后,孟財主心里平衡了許多。僵持是珠兒打破的,頗有心計的珠兒從主人的反應能看出來,自己的賭博可能成功了。
“少爺醒了!”珠兒回過頭來,努力保持著鎮定,深深陷入雙股間的鼓起被這一揉動擠壓,孟覺曉本能的哼了一聲。
“婢子這就伺候少爺起來!”雖然米還是生的,這年月男女滾到一張床上,對于珠兒來說,剩下的選擇就只有兩個,要么主人收入房中,要么珠兒去死。前者多少有點悲哀,后者則是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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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ickey12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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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7 05:42 AM
第二十三章白擔心了
孟覺曉躺著沒動,安靜的看著珠兒背對著自己做起來,貼身衣服下面的背影很清楚的詮釋出一個女人窈窕的身材。冷靜下來的孟覺曉這時候很矛盾,這筆賬怎么算都得落到自己的頭上。熟讀詩書的孟覺曉自然知道發生這種事情對于一個女孩意味著什么,本能上孟覺曉的判斷是自己酒喝多了,然后把好心給自己暖床的珠兒留下了。
“珠兒,我沒有把你怎么樣吧?”
珠兒的身子僵硬了一下,低聲說:“少爺不管怎樣,都是婢子的命!”
這個答案瞬間把現代人孟覺曉給擊倒了!前世的女友學姐在穿好衣服下床之后,回頭微笑說:“我們結束吧,或者等你能住的起別墅開的起寶馬時再來找我!”
現在看著珠兒微微發抖等待判決的背影,孟覺曉很想再次站在學姐面前,沖她豎起中指說:“靠!哥住別墅開寶馬的話,還能看的上你?大把水靈靈的小白菜等著哥去拱呢!”
“起來收拾收拾,跟我回家過年。對了,別刻意打扮,簡單一點。”
珠兒聽了渾身一顫,一會才微微點點頭道:“婢子知道了!少爺稍待!”穿好衣服,珠兒先伺候孟覺曉穿戴梳洗,然后才回到自己的房間里。對著鏡子,珠兒看見自己臉上的淚珠控制不住的往下掉,說不上幸福,但是這一刻很安心。
雖然沒有實質性的交流,珠兒再次出現在孟覺曉面前時頭發已經盤起,這是一種身份變化的象征。孟覺曉沒有在意這些,而是在頭疼回去怎么跟老娘解釋!還有小蘿莉那邊,似乎也需要解釋一下。
家里的下人被召集在院子里站好了隊形,下人們很努力的昂首挺胸展現著精神面貌,可惜站在臺階上的孟覺曉沒有揮斥方遒的氣勢,懶洋洋的一揮手說:“今天開始輪流放假,每天有個人看著屋子就成。”
說完孟覺曉就回屋子了,換了妝扮的珠兒臉色冷峻的上前一步道:“你們滿縣城區打聽打聽,誰家年節給下人放假?少爺宅心仁厚,做下人的更要竭力報效。………………。”下人們早就注意到珠兒發式的變化,臉上帶著羨慕、敬畏、復雜的情緒,安靜的聽著珠兒的訓話。回到房間里的孟覺曉嘆息一聲,怕麻煩的本性又一次暴露出來,干脆不去想了。把人帶回去,愛怎樣怎樣!
“早知道把事情做到底好了,又不是不會!”多少有點覺得虧的慌,嘀咕了一句,腦子里浮現的則是珠兒那光滑的肌膚和飽滿的峰巒,還有那蠢蠢欲動的苗頭。
宅男的特點之一,就是色心有余而色膽不足。前世里孟覺曉一宅友曾在網絡上作梨花體詩稱:“青春,在,網絡上,流失。愛情,在,墻壁上,斑駁。”對此,諸多沒有女友的宅男們讀了,不禁心有戚戚焉。孟覺曉覺得此作者灰常之有才,不過看見那首詩的時候,宅男孟覺曉出于短暫的告別右手唱主角的期間。
因此對于自己早晨起床時沒有做禽獸的勇氣一事,此刻孟覺曉只能對自己的禽獸不如表示深深的鄙夷。不過,這一切都是暫時的,孟財主堅信主角是注定要演變為禽獸模式的。
珠兒確實很能干,交代下去事情后,孟覺曉便什么都不需要操心了。從這點上來看,生活自理能力雖然還湊合,但是懶于去做的孟財主,倒是越發的覺得離不開珠兒,至少暫時是這樣的。
出行工具是兩輛馬車,一車載貨一車載人。孟覺曉本意是騎著高頭大馬回去,沒曾想張光明派來的馬夫表示,沒有練習過騎馬的人騎馬,是一件危險系數很高的事情。死過一次的人往往更怕死,孟覺曉亦然。于是馬車成為了唯一的選擇,關鍵還有一點,不大的車廂內,珠兒柔軟的嬌軀能隨時用隱蔽的手段揩油。
孟財主就那點出息,真要光明正大的揩油,那也是合理合法的。
馬車用僅高于步行的速度在土路上搖晃著,天有點陰郁,北風嗖嗖的往簾子里鉆,似乎在孕育著另外一場風雪。第一次與孟覺曉同乘的珠兒,此刻顯得有點緊張,乖乖的縮在屬于自己的角落,偷偷的用眼睛打量著坐在前面呆望著野外的孟覺曉。長期在大戶人家生活的經歷,讓珠兒對自己的身份有一個清醒的認識,雖然換了發髻,但現在只能算是與通房丫頭平級的角色,還是沒有既成事實的通房丫頭。
縣城的影子消失在山的轉角處,前面的孟覺曉縮回車廂內,看了一眼珠兒笑道:“緊張?”
珠兒本能點點頭,孟覺曉看著她的樣子笑了,挨著珠兒坐下后手一伸摟住肩膀。珠兒頓時臉漲紅了,盡管做好的隨時隨地任憑主人發落的思想準備,但是在馬車上做點啥,珠兒真的沒有那個心理準備。
“沒事的,我娘心可善了。”孟覺曉說著並沒有下一步的動作,這讓珠兒安心了一些的同時,又多少有點失望。這種矛盾的心態自從珠兒有了攀高枝的想法后,便伴隨她存在。既希望通過抓住眼前這個男人,避免過幾年人老珠黃了隨便配個下人的命運;又擔心自己的主動會讓眼前這個男人看輕了自己。含蓄一點呢,又擔心眼前人是個喜歡風情的主;奔放一點呢?又擔心眼前人覺得自己太風騷。
腦子里想著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珠兒死死的低著頭,拿不出一個選擇來。最后只能是死死的低著頭,默默的等待著。
其實新晉財主孟覺曉一直在擔心一個問題,那就是珠兒會不會反感自己的輕佻。原因很簡單,孟覺曉的主觀臆斷是昨夜酒后亂xing,自己睡覺時有抱個東西的習慣的。珠兒的順從反而讓孟覺曉放棄了進一步揩油的想法,因為覺得這是無言的抗爭,昨天晚上那么下流也就算了,今天還這樣,那就是自己的不對了。
“唉!”放開手,孟覺曉往后一躺!
珠兒眼皮沒來由的跳了跳,心道:“少爺不高興了?限期我沒風情?要不主動一點?”
抬眼看看前方的車簾子,趕車的車夫應該沒有偷窺的膽子。“少爺,我給您捶腿吧!”
“嗯!”孟覺曉閉著眼睛面無表情,其實心里一陣嗨皮中。這丫頭確實會伺候人啊,這種女孩子,前世上哪里找去。想想當初被學姐支來喚去的,看看今朝財主的幸福,婦女解放害死人啊!
珠兒並不知道色膽不住的少爺心里想的啥,小心的抱起一條腿架在大腿上,輕輕的一下下的捶打起來。珠兒的印象是少爺是個心善的好人,想必日后也虧不了自己,賣力的盡心伺候就是。
實在是太舒服了,孟覺曉居然不知不覺的睡著了,一直到馬車停下,珠兒輕輕的推了幾下才醒來。“少爺,到家了。”
揉揉眼睛孟覺曉起來下車,家門口莊小六齜牙咧嘴的站在那里笑,這小子好吃,看見車上不少好吃的嘴巴都合不上了。
“發什么呆啊,趕緊的幫忙卸車,回頭車夫還要回去。”孟覺曉笑罵一聲,莊小六正欲上前幫忙,看見車上又下來一個女人時,頓時臉色一變,一拍大腿道:“少爺,你不要雙兒妹妹了?”
“小六子,胡說什么?這是我身邊伺候的珠兒!以后叫珠兒姐!”心里正忐忑不安的珠兒,聽到這句介紹心里頓時吃了定心丸。少爺沒提“丫鬟”二字,那意思太明白。
“六哥兒好,奴家有禮了。”珠兒是在張大官人家里鍛煉過的,舉止做派規矩的很。上前盈盈一福,可沒擺少爺身邊人的架子。
“這吃貨,珠兒別跟他客氣。以后有事只管使喚,這小子敢不聽你抽他。”孟覺曉本不想多說,有點擔心珠兒緊張,趕緊補上這么一句。
“是曉兒回來了么?”里頭傳來孟尤氏的聲音,話音剛落,人便出現在院門口。看見孟覺曉先是慈祥的一笑,隨即笑容頓住了,看著珠兒問:“這位姑娘怎么稱呼?”
“這是珠兒,我身邊伺候的。”孟覺曉咬咬牙,上前一步搶著回答,這個時候讓珠兒自己回答,肯定有點不好意思。作為一名負責人的宅男,孟覺曉覺得自己有這個義務。
孟尤氏的娘家也是有點財力的,孟家原本也還不錯的家庭,所以孟尤氏有一定的見識。看見珠兒的發型,心里便大致的有了個定論。
“珠兒拜見主母!給您問安了!”珠兒笑著上前盈盈一拜,做足了禮數。
大戶人家的男孩子成年時,家里上人會安排年齡稍大一點的女孩子去教會他怎么才能做一個合格的男人。這是一種普遍現象,孟尤氏也沒覺得珠兒在孟覺曉身邊有什么不妥。反倒覺得身邊有這么一個知禮乖巧的女孩伺候著是個好事。
“這丫頭生的水靈,想必也是心靈手巧的,曉兒既然把你回來了,就不是外人。”孟尤氏笑的很親熱,但是依舊站在那里不動。
孟覺曉心道,看這意思我還白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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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7 05:42 AM
第二十四章變故
曉兒,到我房間里來一下。”孟尤氏招呼一聲進了西廂,孟覺曉跟進來是孟尤氏道:“把門帶上。”孟覺曉依言把門帶上,孟尤氏臉色多少有點難看的看著兒子道:“曉兒,雙兒家里出了點磕絆,那門親事我看是不是算了?”
怎么回事?這才多一會的日子,就出了變故。難怪剛才孟尤氏在院子里雖然臉帶笑容,目光卻有點怪異。
“也不是不可以,但總該讓我知道緣故吧?”孟覺曉笑問,孟尤氏嘆息一聲道:“還不是因為你得的病?上次你走了第二天,污泥埠的劉媒婆帶著東西上雙兒家門了。劉媒婆是為污泥埠的趙石頭家的小子求親來的。當時要不是雙兒姑娘抓上聘禮全給丟出了門,這事情搞不好就定下了。葛老實還好,他婆娘大翠不干了,找上我們家來吵。說你得過那種病,別日后再有精怪找上門去,害了她家雙兒不說,還連帶著整個葛家倒霉。大翠堵我們家門口罵了一晌午,后來是葛老實來把人拽回去的。”
“還有這種事情?”孟覺曉心里什么滋味都有,孟尤氏苦笑著接著說道:“是啊,本來娘打算這事情就算了。結果雙兒姑娘晚間和大翠又找上門來,這一次話改口了,也不提你生病的事情,就說你要是中了秀才,這門婚事就答應了。”
孟尤氏說這個話的時候,臉色有點難看。孟覺曉心道這才算是重點吧?感情不但周圍的人不看好自己,連母親在學業上也不怎么看好。以前成績就差,現在還不務正業的去釀酒,孟尤氏嘴上不說,心里倒是很沒底的。要不怎么之前勸孟覺曉算了呢?
出了作古文之外,別的方面孟覺曉倒是有十足的把握的,今后不敢說中個狀元,中個舉人孟覺曉自覺希望是很大的。聽了母親的話,孟覺曉心里一陣尋思,本來就是前任留下的尾巴,要不就此算了。可是想想雙兒姑娘的情意,孟覺曉又有點放不下心。現在細細的想起來,舅舅和舅媽上門退婚,不也是出于這個原因么?從為子女考慮的角度,也沒有什么可苛責的。
見孟覺曉不說話,孟尤氏還以為他心里在難受,便笑著勸說道:“曉兒且寬心,即便這次不能中個秀才,娘也一定給你說門好親事。”
“呵呵,娘多心了。孩子這次回去,感覺到功課大有長進,老師都經常誇我。孩兒自詡明年開春的童生試,中秀才不啻探囊取物一般。娘只管回復葛家,就說明年不能中秀才,自不會糾纏葛家。”
孟覺曉誇下海口,主要還是為了安慰母親。母子兩多少有點相依為命的意思,孟覺曉心里非常看重,說話滿一點也是為了讓母親高興。
果然孟尤氏大為開心,連聲道:“如此最好!”
孟覺曉見事情談完了,便告辭出去了,這人剛離開呢,孟尤氏便幽幽的嘆息一聲。低聲自言自語道:“這孩子,學會安慰人了,總算是長大了。”感情這孟尤氏絲毫沒有把孟覺曉剛才的話當真,她看重的是最后那一句,不中秀才便不再糾纏葛家。有這個話,說明孟覺曉的不會因為這門親事受到太大的打擊。想到親事上頭,孟尤氏的心里又是一陣揪著疼,過了年就十七歲了,上哪里去找一門合適的親事?周圍四鄰八鄉的就不提了,因為孟覺曉的病,說什么難聽的都有。
想著孟尤氏透過窗子看見院子里滿臉笑容忙里忙外的珠兒,心道這姑娘倒是不錯的,可惜是個下人的身份。真的這個珠兒要能替孟家生個兒子,扶正也不是不可以的事情。
院子里的孟覺曉並不知道母親此刻心情的復雜,這年月消息閉塞,孟覺曉在縣城的事情孟家人不說,鄉下根本沒其他人知道。
莊小六正在滿心歡喜的卸車呢,同村的年齡相仿的少年孟大柱經過,見車上好東西不少,孟大柱不禁有點眼紅了。孟大柱家里是村上最大的地主,家里有一百多畝良田。平時這村子上就孟大柱家里生活過的最好了。
眼見著莊小六把一件一件的好東西搬下車,孟大柱看了一會后上前冷笑道:“哪來的這么多好東西。該不是偷來的吧?”
莊小六看了他一眼沒理他,繼續搬東西。孟大柱圍著一匹上等的絹布道:“你們家也配穿這種好布料做的衣服?我看這一車東西十有八九是賊臟,讓你們家花癡出來解釋清楚再往里搬。”
孟大柱的老爹孟家富是村子里的里正,基層干部官不大,但是有一定的實權。平時這村里的人也都挺巴結的,孟大柱心里想著訛點東西回去,反正孟覺曉家里現在落魄了,不欺負白不欺負。
莊小六還是不理他,繼續往車上下東西,倒是幫忙的車夫有點緊張的解釋:“這位公子誤會了,這是……。”
“沒讓你說話插什么嘴?”孟大柱一看這兩人都是老實好欺負的架勢,直接一巴掌扇的車夫捂著臉轉邊上。打了車夫還不算,孟大柱上前抓住莊小六的手道:“停下,你聽見沒有。叫你們家的花癡出來,跟我去見官。”
“我去你媽的!”
莊小六看著敦厚老實,平日里孟大柱也沒少欺負了,沒想到這會莊小六爆發了。一聲怒吼之后,莊小六丟下手里的東西,一個虎撲把孟大柱給按倒在地。這莊小六個子不高,力氣卻不小。家里那頭驢是他養大了,平時拉磨的時候心疼驢,莊小六沒少搶驢的活干。渾身上下可謂一把子力氣,孟大柱看著比莊小六高一個頭,結果給莊小六一下就干趴下了。
占據上風的莊小六擺了個武松打虎的姿勢,一手死死按住孟大柱的脖子,讓他的連喘氣都困難。另外一只手則揮動起來,接連扇了十幾下耳光不說,還意猶未盡的罵:“我讓你罵我們家少爺!我讓你欺負人!我讓你說我們家是賊!”
孟覺曉在里頭聽見動靜,立刻出來,看見莊小六在大人,趕緊上前拉住道:“停下停下。”
莊小六這才罷手,氣呼呼的說道:“少爺,這小子罵人,還說您是賊。”
給打的像條狗似的孟大柱躺在地上呻吟,喘過氣來嘴巴又不干凈了:“孟覺曉,你這個花癡!小賊!居然縱奴行兇!你等著,不讓你給少爺磕頭求饒,我不會放過你家的。”
一聽這個話,孟覺曉笑了,慢慢的走到孟大柱的跟前,瞇著眼睛看著他鼻青臉腫的樣子,四下瞅瞅道:“這塊地方沒打到,小六子你是怎么打的?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說罷,孟覺曉一抬手,一個巴掌狠狠的扇了上去。孟大柱嗷的一聲慘叫又倒下,孟覺曉還不算完,跳起來抬腳惡狠狠的踩在他的臉上,還使勁的扭著腳底。
孟覺曉為什么這么狠呢?當然是有原因的。前世留下的記憶里,恰好有孟大柱欺負前任孟覺曉的信息。那是一年夏天,孟大柱這小子趁孟覺曉過橋的時候不注意,直接給推河里去了。這還不算,站在岸上還拿泥土丟孟覺曉,砸的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不要說這是孩子鬧著玩的,同村的孩子能下的去這么狠的手,可見此人心境之惡毒。
孟宅男是很記仇的,雖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不過眼下的孟覺曉覺得不用等了,不就是一個里正的爹么?難道還能比結拜兄弟的縣尉老爹還牛?按照級別來說,縣尉放在現代就是公安局長,一般都還由政法委書記兼任,縣委常委的干活。里正按照現在的級別,就是村支書罷了。
都是一個村子里的,按說應該搞好關系。不過也要看人的,孟大柱這種人家,向來欺慫怕惡。對于這種人,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怕你,見到你就躲。
于是孟覺曉打的比莊小六還很。鞋底死死的踩在孟大柱的臉上,讓他的嘴巴與大地親吻。
“欺負我們家有癮是吧?今天讓你長點記性!你家老爹不就是個里正么?信不信本少爺讓他明天就丟了這份差事?”
見孟覺曉面目猙獰的樣子,莊小六倒有點擔心了,生怕孟覺曉因此受刺激又犯病。連忙上前拉住道:“少爺,算了,算了!”
孟覺曉還不肯作罷,這時家里人都出來了,看見這一幕都驚呆了。孟尤氏連忙上前道:“曉兒快快住手!小六你倒是拉住少爺是。”孟尤氏心道兒子又發病了呢,這兒子平時溫和的很,只有發病時才如此狂暴。
孟覺曉見母親出來,這才放開腳,不肯罷休的在孟大柱的屁股上又踢了一下,惡狠狠的道:“滾!。”
“曉兒糊塗!那孟家富素來護短,孟家婆娘又極為溺愛這個小子,你打了他豈不是惹了大麻煩?”見孟覺曉不像犯病的樣子,孟尤氏心安三分,但隨即又著急了起來。里正雖說不過是個小吏,但是這村子里很多事情都是他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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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7 05:43 AM
第二十五章坑人害己
孟大柱被打走后,孟尤氏也沒怎么埋怨,就是表達了一下擔憂。孟覺曉聽絲毫不以為意的笑道:“母親且寬心,你等明日,我要那孟家富親自帶著兒子上門來賠禮道歉。”
孟尤氏沒曾想兒子是如此的自信,嘴上不說,心里倒是很不以為然。那孟家富是什么人?本村第一大戶兼里正,平日里孟家族長孟德高都得讓他三分。
“終究是孟大柱挨了打,冤家宜解不宜結,不如娘代兒上門去賠個不是。大家鄉里鄉親的,何必弄的跟仇人似的?”孟尤氏猶自相勸,心里對孟覺曉還是不相信。這年月別看你能掙錢,商人的地位並不高。無商不奸,這種詞語能夠出現,說明歷朝歷代的統治者對于商人印象。也正因為如此,真實歷史上中國社會的商人們,往往重信譽與一切。
“此時兒自有計較,母親放心便是。”孟覺曉那顆宅男的心,此刻是憋足了勁想風騷一把。前世里老老實實的做人,做一名壓力很大的“三無”宅男;今生有了機會,說不得要掄圓了過一把風騷人物的癮。小小一個里正算個鳥蛋?孟宅男的志向可是出相入將,封侯拜將!
關鍵還是記憶中那個孟大柱太欺負前任孟覺曉了,對于這種人,不但要表示不能忍,而且還要狠狠的還以顏色。
孟覺曉也不管母親再說啥,信步進了書房,讓珠兒研墨,提筆刷刷的寫下一封信遞給珠兒道:“交給車夫,讓他交與縣尉曹家我二哥處。”
珠兒大戶人家出來的丫鬟,自然不會把一個里正放在眼里,心道主人與縣尉公子是結拜兄弟,收拾一個小小里正算什么?于是接過信珠兒笑著出來,吩咐車夫,塞過去一串錢道:“煩勞這位大叔再辛苦一趟,信送到縣尉曹家二公子手上。”
車夫送貨是給了車前的,現在等于又賺了一筆,心里別提多高興了。送這一趟貨也不過是一串錢的車錢,現在等于是雙倍的利。一番千恩萬謝的,心里想著多出來的一份工錢今夜可以喝一壺好酒,或者給婆娘孩子買一身新衣裳,車夫接過信回縣城區了。
縣城里曹威家中,曹家婆娘拽著曹毅,正在處理下面的人送來的年貨。曹威不算是貪官,但是過年的時候,下面的人誰敢不送點禮物?你送了曹威未必能記得住,不送的肯定要被記住的。旁的不說,斷你一個不敬上官是必然的。
曹毅其實最煩這些了,老是想著溜出去,奈何父親放了話,年邊上嚴謹出門。門外有人來送信,曹毅立刻出來。拿著車夫送來的信一看落款是孟覺曉,便笑著塞給車夫一串錢道:“拿去喝酒吧。”
車夫沒想到這里還有一份賞錢,樂的屁顛屁顛的鞠躬道謝離去不提。看罷孟覺曉的信,曹毅一陣連連冷笑,尋思一番回到家里,直接奔著父親的書房而來。
曹威是個武人出身,早年間在北地打過契丹人,在軍中積功升至正八品宣節校尉,只因一次戰斗中腿上中了一箭,落下些許殘疾,這才回鄉落籍。軍中有官長照應,又使了些銀錢,某了個縣尉的位置。
曹威這種廝殺漢子,最希望是兒子能讀書。當今德裕皇帝重文輕武,軍中最高統帥往往都是文官擔任。武將再強,結果最好的也就是副職。當然皇親國戚者除外,不過皇親國戚的誰肯到北地苦寒之處消磨?
曹威對著兒子玩結拜的事情本不以為然,孟覺曉不過是一介書生,連半點功名都沒有的。張光明家里是有錢,但也就是一般的士紳。兒子不喜歡讀書,曹威只好送到北地去,軍中雖苦,但幸數十年邊境小事不斷,大戰沒有。所以在軍中總比在家廝混要強,運氣來了又有上官的照應,日后某個出身不難。
前些日子周致玄下來,發生的事情讓孟覺曉在曹威的心目中地位變化了,按照現在的話來說,就是一支潛力股。
曹毅拿著書信進了書房,曹威大門書房里書倒是不少,不過也就是裝裝樣子。沒文化的人總是要顯擺一下自己有很多書的。
曹毅把孟覺曉來信一事這么一提,曹威聽了不禁心中暗道,孟覺曉的文思是得了周大人賞識的,日后別說是童生試,省道一級的鄉試有周大人照應也不算難事。周大人是本省學政,日后鄉試高中,成為孟覺曉的恩師便是水到渠成之事。據說周大人聖眷正隆,孟覺曉一旦中舉自然會抱緊周大人的大腿,日后水漲船高自然是前途無量。在軍中和地方上其實都一樣,沒有人賞識在能耐都是白搭。這個道理曹威心里明白很,兒子與孟覺曉的交往,一定要大力支持。日后曹毅在軍中,雖然未必能得到孟覺曉的照應,但將來的事情誰好說的明白?這種惠而不費的投資,兄弟們還能弄點外快過年,為何不順手送出去?
“呵呵,我當是什么大事呢。孟家莊的一個里正罷了。你拿我的印信去見兄弟們,連夜派三五個人過去,拿下那個污良為賊的小子。另外也讓兄弟們查探一番,看看這小子還有沒有別的毛病。另外告訴兄弟們,曹某讓大家辛苦了。”曹威果然老辣,孟大柱不過是嘴巴的上的亂說而已,想必定不了那小子什么罪。曹威這是讓手下的人弄點罪證,不過這些話不好說的太明白,手下的人倒是一聽就能明白的。尤其是最后一句,意味著下面人可以過個有錢的年了。
曹毅想了想笑著問:“不如兒子親自走一趟?”
曹威道:“你倒是重情義的緊,也好,那就去一趟吧。切記,好處是下面的兄弟的。這個道理,日后到了軍中也適用,萬一上了戰場,幫你擋刀子的就是兄弟和屬下,一點錢財算的了什么?”
曹毅點點頭表示明白,拿著縣尉的印信出了門不提。
要過年了,崔夫子為感謝高縣令的照顧,帶著點禮物提前來拜年。按說應該年后來的,只是年后高縣令肯定很忙,崔夫子便提前來了,免得到時候縣令大人的府上全是人,想套點近乎都難。
崔夫子早年中過秀才,鄉試屢屢不過,壯志不免消磨。明年童生試之后年又是鄉試,崔夫子倒是想著去應試。說起來有十年宣城縣沒有出一個舉人了,這不能說是崔夫子的能力問題,但是崔夫子也說不過去。
對于中舉,崔夫子現在只能是YY一下,並不敢保證什么。于是這個縣學的飯碗變得就很重要了,要想繼續做這個位置,沒有縣令的支持,就這些年的業績而言,是要滾蛋的。
高縣令對于崔夫子的前來拜訪,倒也是客氣的很。請到書房喝茶敘話,高縣令有心的問:“縣學那個孟覺曉,學業如何?”
提起孟覺曉,崔夫子又想起那個“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來,心里對于孟覺曉的理解很不以為然。于是還算客觀的說:“回大人,孟覺曉的學業未見得有多出眾!而且……。”說著崔夫子頓了一下,高縣令微微揚眉道:“但說無妨!”
“此子與學業一道頗有標新立異之所,難免有嘩眾取寵之嫌。另孟覺曉與張家商號來往密切,傳言參與經營買賣之中。顏子(顏回)貧而樂道,故能聞一知十。我輩受聖人教化,安可效仿奸商追逐利益?”崔夫子斟酌了一番,說了自己的意思。這里頭有給孟覺曉使絆子的意思,你小子不是能么?縣試就讓你掛掉,看你還在課堂上顯擺么。
崔夫子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指點孟覺曉的不是,這話讓高縣令聽了心里很不舒服。心道你小子什么意思?學政周大人賞識的學生,你讓我按著?這不是在害我么?再說什么追逐利益的話,殊不聞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高縣令甚至在想,是不是張大官人給本官送禮的事情,讓這老夫子知道了?所以在敲打自家?
張大官人沒指望張光明能中秀才,但是好歹縣試要過吧?加上自家的買賣在高縣令的地頭上,昨天趁著年邊大肆送了一票禮物上門。
高縣令這么一理解錯誤,心里就別提多窩火了,看崔夫子就更加的不順眼。心道再次鄉試成績不好,立刻拿下你這個老殺才?居然對本官含沙射影。
崔夫子這也是倒霉催的,正所謂福禍自招,沒有坑人之心,哪會遭此猜忌。
“喝茶!”高縣令臉上保持著微笑,端起茶杯舉了舉!崔夫子沒想到剛才還聊的好好的,怎么說送客就送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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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7 05:44 AM
第二十六章 這一夜,不平靜
崔夫子不諳官場心理,站在聖人教化的高度,堂而皇之的點評了一番孟覺曉。原本以為同樣是讀書人出身的高縣令,同樣也會講究內聖外王的那一套,想必會引起共鳴。哪曉得人一旦做了官,心目中最重要的就是屁股下面的位置。十年寒窗苦,為的不就是一條出仕之路,呃?好不容易官位子坐上了,你讓他因為你的一句話冒著得罪上司的風險,那還能給你好臉色?也就是高縣令還講究一點涵養,再說崔夫子是上門送禮的,不然能給打出去。
孟大柱給揍了一頓狠的,逃回家去跟老爹一頓哭鬧。孟家富也是橫慣的人,兒子讓村里人打了,這還得了?原本打算立刻到族長那里去告狀,想想自己兒子平時的劣跡,族內人對孟大柱頗為不滿者甚眾,孟家富擔心族長未必能把孟覺曉如何?頂多是賠點醫藥費什么的息事寧人罷了。
孟家福倒是聽說孟覺曉在縣城賺了點錢的,心道不如趁這個機會,狠狠的敲詐一筆。孟家富看上孟覺曉家河邊的十畝良田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宗族的力量治不了,就只能走官面。仗著認識衙門的人,孟家富安慰兒子道:“別哭了,明日我便到縣城去,請差人來拿他。”
“對!狠狠治他的罪!還有,他身邊那個丫鬟長的真漂亮,得想法子給我弄來。”傷還沒有好呢,孟大柱的色心倒是冒頭了。
天漸漸的暗了下來,吃罷晚飯孟覺曉難得陪著母親說話,珠兒在邊上乖巧的伺候著。由于雙兒親事的風波,孟尤氏越看珠兒越覺得順眼,尤其是對珠兒的大屁股特滿意,按照傳統的觀點好生養,孟家就孟覺曉一根讀秒,需要他來開枝散葉。古人可沒有什么太早做男女之事會影響身體的說法,過了年就十七歲的孟覺曉已經有當爹的資格了。這年月,十六歲都有當爹的。
夜深休息時,孟覺曉回房在珠兒伺候下洗了洗上chuang,借著燭光捧本書看一會。珠兒出去一會后又回來了,背對著孟覺曉開始脫衣服。
孟覺曉頓時有點腦子短路了,一陣目瞪口呆的看著,心道什么個意思?這可是在家呢!
脫下衣服整齊的疊好,珠兒低著頭不敢看孟覺曉,掀起被子的角從另一頭鉆進被窩,默默的抱起孟覺曉的腳抵在胸口上。
這是暖床?還是勾引?昨天喝醉了孟覺曉沒啥印象,今天可是清醒的。就在自己的眼皮下,生在紅旗下長在新中國的孟宅男,親眼見證了地主老財墮落腐敗的真實案例。
孟覺曉更意外的還在后面,腳心抵在柔軟溫暖沒有絲毫遮擋的光滑的肌膚時,孟覺曉腦子里冒出一句話“原來還可以這樣。”
既然還可以這樣,那就可以那樣。孟覺曉的邏輯方式總算是正常了,感覺到珠兒的身子在微微的發抖,孟覺曉竭力保持著平靜,低聲道:“睡到這頭來吧。”
“嗯!”幾不可聞的應了一聲,一陣窸窸窣窣之后,珠兒從被窩里伸出手來,手上多了兩件褒衣。啪嗒,手里的書掉在了地上,被子下面一陣起伏,身邊多了一個滿頭烏油油黑絲的腦袋。
“滅燈吧?”珠兒總算是主動開腔了,不過還是不敢抬頭。
“裸的!沒錯,絕對是裸的!”孟宅男腦子里一陣狂念,哪里還顧得上滅燈?嗖的一下縮到被子里頭,三兩下一套皺巴巴的衣服給丟出被窩,無情的被拋棄在地板上。
這一夜,不平靜!
上了藥酒的孟大柱,正在被窩里憧憬著明天拿下孟覺曉,如何狠狠的羞辱之蹂躪之。當當當的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家里長工批件外套起來開門,剛拉開門閂,門就被一腳踹開了。只聽見有人大喝一聲:“莫要走了孟大柱!”
一干如狼似虎的衙役沖進門來,縣尉公子曹毅在門口騎著馬督陣。之前得了曹毅的話,這一次行動的好處大家分了過年,孟家富家油水挺足的,衙役們自然是干勁十足。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孟家富出來咋咋呼呼的,迎面一個衙役抬起一腳踹翻在地,並踩上一只腳道:“孟家富橫行鄉里縱子為惡,一同拿下問罪。”
一陣雞飛狗跳之后,還在被窩里的孟大柱,絲毫沒有反應過來便被拖到院子里。身上穿著單衣,孟大柱凍的哆哆嗦嗦的,看見老爹也被綁在地上,嘴里還塞了快破布,頓時兩眼發直慌了手腳。
門口曹毅冷笑著走進來,看看地上癱著的一對父子,伸手摘掉孟家富嘴里的破布,冷笑道:“孟家富?”孟家富使勁的點點頭,心里害怕的要死。
“冤枉啊~!小爺!小的是孟家莊的里正,是一等一的良民啊。”孟家富一陣叫喊,他到現在還以為拿錯人了。
“拿的就是你沒父子,帶回去!”曹毅把破布團又塞了回去,衙役們架起人就往外拖。屋子里孟家富的婆娘披頭散發的號哭著追出來,抓住曹毅的手哭天抹淚的喊:“官老爺啊,您拿錯人了,我們一家都是好人啊。”一把閃亮的鋼刀架在脖子上,婆娘頓時啞巴了。
“再要聒噪,一刀結果了你。”曹毅嘴角帶著冷笑,嚇住孟家婆娘的潑賴,轉身揚長而去。嗖嗖冷風之中,孟家婆娘待到人都走遠了,一屁股坐地上大聲號哭。
“這可怎么辦啊?天啊!”
村子里的人被驚動了,族長孟德高帶人出現時,曹毅他們早走遠了。
“族長,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們家啊!”孟家婆娘找到了傾訴的對象,抱著孟德高的小腿一陣哭爹喊娘。
平日里早就看孟家富不順眼的族長大人,此刻內心有一種莫名的快意。不過,既然是一個宗族的,出了事情族長不有所作為,日后也難以服眾。
耐著性子了解了情況,聽罷孟家婆娘哭哭啼啼的解釋,孟德高眉頭皺了起來。居然是被衙門的人拿去了,這下麻煩大了。
孟家富平日里與衙門的人素有來往,今天被衙門的人拿去,自然是得罪了惹不起的人物。
“家福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孟德高小心的問了一句,孟家婆娘稀里糊塗的說道:“沒有聽說啊,最近也沒啥異常。”
“趕緊收拾收拾,帶足錢物,明天起早跟老夫到縣衙去打探消息。”
孟家莊這一夜發生的事情,並沒有驚動到昏天黑地的孟覺曉。清晨孟覺曉猶自沉睡時,珠兒卻要早早的起來。這年月沒有走正常程序就從姑娘變成大嫂的女人,社會地位低下。本來就是下人身份的珠兒也非常有覺悟,不敢因為陪了主人睡覺,就覺得地位提高了多少。說到底,珠兒現在連妾都不是,妾是她下一步努力的目標。說起來很無奈,但是對于一個要通過自身努力來改變命運的下女,付出的自然要比別人多的多。
莊大栓在打掃院子的時候,妝扮整齊的珠兒出現在院子里,朝老實人莊大栓笑了笑道:“莊大叔早!主母這時候起來么?”不知道孟尤氏的生活習慣,猶自渾身酸疼的珠兒,還不敢賴床,得早早起來等著伺候。
同樣一早就起來忙活的莊大嫂,從廚房里露出頭來笑道:“珠兒起來了,夫人這個時候應該起來了。”
西廂房里這時傳來孟尤氏的聲音:“回去歇著吧,照顧好曉兒就成,我這不用伺候。”
雖然只是聽見聲音,但是珠兒不敢怠慢,遙遙道福:“謝主母!婢子沒事。”
兩人的潛臺詞是,一個說“你累了一晚上。”另一個說“我還能堅持!”
總之珠兒表現的非常懂規矩,書香門第出身的孟尤氏,心里對她倒是越發的喜歡了。當然,看意思昨天夜里孟覺曉也挺喜歡的。
珠兒並沒有回床上歇著,找了塊抹布自己找活干。這叫眼睛里有活,當年在張家早練出來的成熟。孟尤氏讓你回去休息你就回去,誰知道人心里是怎么想的?習慣了看主人臉色吃飯的珠兒,即便是成為了孟覺曉的枕邊人也不敢有絲毫的大意。明媒正娶的媳婦也要多年熬成婆呢,何況是個通房丫鬟。
孟覺曉是被莊小六吵醒的,昨天上半夜就沒怎么消停。前世的孟覺曉在男女方面的經驗,僅限于與學姐半年的同居生涯。上班之后收入有限,想出去鬼混又沒有多少余錢。好比一個饑渴的人,面對好吃好喝的,當然要吃喝個夠。
“少爺!少爺!好事啊好事!”莊小六愣頭愣腦的闖進來,還在床上依舊是光溜溜的孟覺曉,被吵醒后惱火的抓起枕頭砸將過去。
“殺才,擾人清夢!”
珠兒及時的出現,笑吟吟的對莊小六道:“小六,麻煩出去等一會,我伺候少爺起來。”
看見珠兒臉上有點憔悴,孟覺曉多少有點心疼,穿衣服時笑問:“起這么早做啥?昨天怪辛苦的。”
真的把事情做下了,珠兒在孟覺曉面前倒也坦然了,見他關心自己,心中一陣暖意,淡淡的笑道:“沒事,奴家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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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求饒
精心收拾過的珠兒盤了一個額前帶劉海的發髻,眉毛似乎修飾過,如彎彎的月兒、櫻桃小口上抹了點紅,臉蛋上卻是脂粉未著。在縣城里放的很低的抹胸,今日水平線高了許多。
孟覺曉笑著指了指珠兒的胸前,珠兒多少有點不好意思的抿嘴一笑道:“少爺調笑奴家。”
孟覺曉道:“怎么還叫少爺?是不是該換個稱呼了?”
珠兒低聲道:“奴家終究是下人,還是叫少爺的好。”
孟覺曉作為一個來自現代的負責任的宅男,對這宗觀點很不以為然的笑道:“從今天起,你就不是下人了。回頭我跟娘親說一聲,委屈你做個側室。”孟覺曉再怎么不了解社會現狀,正妻的位置自然是要留給所謂的清白人家的女子、不然會叫人看不起的。
珠兒聽著頓時眼里放光,抬頭感激的看著男人道:“相公!”
“好了,不說了,讓莊小六那小子進來。”
莊小六等在門口,得了招呼一溜煙跑進來,大聲道:“少爺少爺,昨夜縣衙的差人去了孟家富家,將那父子倆一並拿下了。”
孟覺曉聽了吃一驚,心道曹毅好快的動作,也不知道他怎么編排那孟家父子。不管怎么處理,這年邊上把人拿下了,孟大柱一家人今年是過不好年了。想到孟家父子的嘴臉,孟覺曉一點都沒覺得他們可憐,反倒是心里一陣愉快。
“作為一名、新生代的地方性惡霸!哥感到鴨梨很大!”這年月沒有網絡啊,不然孟覺曉很想在圍脖上寫上這么一句,表達一下得意之情。
“知道了,出去吧。”孟覺曉一揮手,接過珠兒遞過來的毛巾梳洗。看著青鹽,孟覺曉再看看手指,昨天晚上……,這手能洗的干凈么?孟宅男的眉毛皺的叫一個悲涼。
這一天云淡風輕的過去了,傍晚時分,孟家富的婆娘帶著已經出嫁的女兒拎著禮物上門來。莊小六見了很不客氣的拿起掃帚趕人道:“走走走!我們家不歡迎你們。”
孟家福的婆娘不肯走,連聲哀求道:“小六,你行行好,讓我進去向你家少爺求情。”感情這對母女從縣城里回來,知道是因為得罪了孟覺曉的緣故老公孩子才被人拿下的。
“行行好?你家小子以前欺負人的時候,你怎么不讓他做點好事?”莊小六一點都不客氣,拽著孟家富婆娘的手就往門外扯。這婆娘往地上一賴,死死的抱住門檻,口中大叫:“孟大嫂,您行行好吧,我們家男人和兒子在班房里快被打死了。”
這一下莊小六倒是不好繼續下手了,畢竟男女有別。孟家富的女兒叫春蓮的,又在邊上連聲哀求道:“小六哥兒,求您去通報一聲吧!”說著春蓮給莊小六跪下。
莊小六犯渾的時候猶如初生之犢,誰都不怕。但是他最怕女熱哭天抹淚的哀求,想趕人被這么一鬧也下不去手,倒是把西廂房里的孟尤氏給驚動了。
“秀英,你這是怎么了?”孟尤氏見孟家富的婆娘抱著門檻的樣子,吃驚的問。
“竹心妹子,我們家男人不是東西啊,我在這里給您磕頭賠禮了,您發發慈悲放過他們吧。”孟家婆娘一看正主來了,立刻來了精神,跪在地上把頭磕的砰砰砰的響,額頭撞在門檻上沒幾下就青了,猶自使勁的磕。女兒春蓮見狀,也都跟著磕頭。
“行了,別磕頭了。小六去把少爺請出來,問問是怎么回事?”孟尤氏終究是心善,見不得這種場面。
書房里孟覺曉坐在書桌前且沒有讀書,倒是把珠兒抱在懷里,一只手很不規矩的鉆進抹胸里。口中還低聲調笑道:“當初還真沒看出來,居然如此有料。”
珠兒閉著眼睛滿臉漲紅的也不說話,任憑男人的輕薄。臀下硬硬的頂著股溝,弄的人心癢癢的,不住微微的扭著腰身想躲開那讓人又想又怕的禍根。
咣當一聲門被推開,頓時驚了這對男女。看見珠兒坐在少爺的懷里,莊小六腳下裝了軸承似的,180°的轉彎,口中道:“我啥也沒看見。”
“欲蓋彌彰!”孟覺曉惱火的緊,松開珠兒站起來,走到莊小六跟前,使了點力氣踹了一腳道:“你小子懂不懂規矩,進來也不敲門。”
“少爺,外頭出事情了,婦人請您出去呢。”莊小六趕緊解釋,孟覺曉這才聽到門口哭哭啼啼的聲音隱約傳來。剛才荒唐的太投入,沒有注意到門口的動靜。
收拾收拾出門來,孟家富的婆娘見到孟覺曉,立刻又跪著大聲哭道:“曉哥兒,奴家在此代我們家男人和小子給您賠不是了,您大人有大量,放過他們吧。”
孟覺曉雖然不知道具體情況,但看這意思,肯定是孟家婆娘使了錢,衙門里有人漏口風了。原本打算硬下心腸,讓這對夫子在牢里過年以消心頭之恨,沒曾想不等孟覺曉開口,孟尤氏已經先道:“曉兒,是你做的鬼吧?鄉里鄉親的,日后還要不要相處?”
第一次嘗到最為一名惡霸的快感,居然被母親表示要扼殺。孟覺曉有點意猶未盡之余,看看母親嚴肅的臉,知道推脫不掉,只好苦笑著說:“明天讓小六帶信到城里。”說著孟覺曉不肯看地上兩個婆娘的慘狀,轉身回了書房。
孟尤氏心道兒子對自己的決定不滿了,以前孟大柱沒少欺負他。換成平時孟尤氏也就由了兒子,可這不是過年邊上么?孟尤氏實在是狠不下那個心來。
門口一番勸慰聲漸漸的消失,書房里的孟覺曉悻悻的提筆寫信,內容大致是讓曹毅狠狠的敲詐一筆,不能輕饒了他們。孟覺曉做人,從來都是你敬我一尺,我還你一丈。你踹我一腳,我就得還過去三腳,還要帶一巴掌利息。今天的事情孟覺曉不想逆了今生最看重的母親,不然斷斷不會搭理門口那對母女。
……………………………………
乒乒乓乓的鞭炮聲中,新的一年來臨了。正月里一番迎來送往的日子,時間過得飛快,正月十五元宵節就在今日。
孟覺曉一早起來收拾一番,帶著珠兒坐車回到縣城,剛到城門口,兩個值班的衙役看見了便上前笑嘻嘻的招呼道:“孟少爺好!新年吉祥!”
沒想到他們如此客氣,孟覺曉多少有點納悶時,一個衙役道:“托您的福,去年兄弟們過了一個肥年。”
孟覺曉不清楚狀態,這些日子一直在鄉里,還沒見著曹毅呢。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大家新年好!”拱手一番客氣,馬車回到縣城的宅子里。
沒一會曹毅便來到,原來是衙役報的信,說是孟家公子進城了。曹毅見到孟覺曉便笑道:“三弟,恭喜恭喜!新年吉祥!”
孟覺曉回了一句吉祥話便追問:“城門口的衙役怎么回事?”
“呵呵,孟家富,也就是那個里正,年前拿了一百五十貫才放回去過年的。這些錢我一文沒留,全部給衙役們分了。”一貫錢是一千文,也就是一十五萬文錢,在這個年月是一筆巨大的數目。孟家富拿出這個錢,也差不多吐血了。
孟覺曉豎起大拇指道:“高明!”
曹毅道:“其實不消我說啥,那些衙役本事大了,石頭里都能搾出油來。”
不多時張光明也來了,兩人陪著孟覺曉到張家、曹家拜見了長輩,白天的時間很快便過去了。夜幕漸漸的降臨之際,滿城的花燈照亮了山城。
東門德勝門前濟川橋對面,一片繁華熱鬧,人潮如流。城頭上高縣令領著一干士紳天一黑就坐在上頭喝酒,城門口對著濟川橋,橋對面的一大塊空地上,一干縣里的文人擺好了架勢,空地中央樹立著一桿柱子,頂部綁著紅花裝飾的獎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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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怎么能沒有美酒?
孟覺曉兄弟三人喝到天黑結伴出游,一路之上見各式各樣的花燈,頭一回在這個時代過元宵節的孟覺曉,第一次感覺到了這個年代元宵節的那種濃烈的氣氛。
三人出東門,濟川橋前迎面走來一干縣學的同學,為首的正是薛映浩。作為同窗,大家見面本應客氣兩句,拱手問好才是,畢竟這是過年嘛。沒曾想薛映浩見了孟覺曉便上前冷笑道:“我還當你不敢來了呢,端硯帶來了么?”
孟覺曉微微一笑,轉身朝身后的小廝伸手拿過一個紙扎喇叭,在手里晃了晃道:“等下記得拿這個喊,大聲一點,免得太鬧了別人聽不到。”兩人針鋒相對的,薛映浩沒想到對方還有這一手,氣的面帶冷笑,拱手道:“道不同,各自散開。”說著領著三五個同學過橋去了。
曹毅看著離開的薛映浩等人,不由哈哈大笑道:“三弟好計較,那廝果然見面沒好話,本還道這年節之際,此人能有所收斂。”
張光明冷笑道:“小人一個!本事不夠還想充本縣的文壇領袖。”
孟覺曉笑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此人好為吃強凌弱之舉,小弟料定他狗改不了吃屎。早為他備下了家伙,回頭讓他好好表演表演。”
高縣令作為縣令,城門樓子的八角亭下的首位自然是他的。“當當當”的三聲刺耳的鑼響后,喧鬧的場面頓時安靜了許多。人們看見城樓上的高縣令時,紛紛自覺的閉嘴以及制造一些雜音影響大人的訓話。
“諸位同仁、鄉紳、學子、父老鄉親們,高某在此給各位拜年了。”說著一環拱手,眾人紛紛回應后,高縣令待安靜下來接著說道:“去歲本縣蒙上蒼眷顧,聖上恩澤,上官照應,可謂風調雨順民生興旺。元宵佳節,各位鄉紳提議,當此盛時,當作詞以賀之。各位學子才人看好了,五十貫的賞錢作為今夜最佳詞作的獎賞,本官預祝各位做出好詞,下科高中。”
“嘩!”熱烈的鼓掌聲頓時響了起來。
剛走到地方的兄弟三人,也被這氣氛感染了,一起鼓掌起來。
高縣令走下城頭,來到一干文人學子之間,紛紛問候之際,高縣令笑道:“諸位都是本縣俊杰,今日文人薈萃,本官且拋磚引玉,口占一詞。”
眾人紛紛安靜下來,只見高縣令踱步一圈,雙手背著搖頭晃腦的念道:“春來佳節當歌,明月燈滿山城。看我黎民齊頌,盛世,盛世,同賀吾皇萬歲!”
一首如夢令,非常狗腿,但是很適合高縣令的身份。這首詞本身很一般,但是出自本縣最高領導人的口中,眾人頓時馬屁如潮,贊揚聲四起。
“詞會開始!”高縣令多少有點不好意思,大手一揮示意開始。眾文人紛紛拿出紙筆,在空地上準備好的桌前圍坐。
巧的是孟覺曉隨便找個位置,居然也是跟薛映浩相鄰的。兩人對了一眼,各自冷笑扭頭。結果孟覺曉一回頭,迎面又是一雙怨念的目光。對面坐著的居然是黃世仁!
“黃兄好!”孟覺曉覺得跟這廝沒啥深仇大恨的,因為表妹的緣故結仇太深,有點犯不著。黃世仁沒想到孟覺曉如此,楞了一下后心道自己量小非君子所為,連忙拱手回禮:“孟兄好。”雖然談不上相逢一笑泯恩仇,但是也沒有那么針鋒相對了。
時間只有半炷香,眾人紛紛忙活起來,孟覺曉早有準備,不慌不忙的研墨。薛映浩也是早有準備,第一時間便動筆抄寫,寫好之后下意識的抬頭看看孟覺曉這邊,發現還在慢悠悠研墨,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
一貫在孟覺曉跟前占據上風的薛映浩,最近連連吃癟,心里實在是糾結。人的習慣是很難改變的,薛映浩自認縣學了他就是第一,稍微有點威脅的同學都要橫眉冷對,更別提是以前在他面前根本不算什么的孟覺曉。
偏偏這個時候案首馬元奎填好了詞上交之后,笑嘻嘻的徑直走到孟覺曉的跟前,見孟覺曉還是沒有動筆便著急的問:“怎么?孟兄為何不動筆?”
正在凝神運氣的孟覺曉看見是他,拱手笑道:“馬兄好,想必今夜已有佳作問世了吧?”
“有孟兄珠玉在前,馬某不敢自謙,今夜賞格,本就是為孟兄備下的。”馬元奎對孟覺曉可說信心十足,比兩位兄長還足。
孟覺曉微微一笑,抬頭看看遠處滿城的燈火,並不應答馬元奎,回頭之后見香已經燒到尾部了,這才慢慢的拿起筆。這是薛映浩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冷笑,暗道你小子話說大了吧?還有這么一點時間,看你能憋出什么好句子來。
很明顯,之前孟覺曉的做派,被薛映浩看成裝逼了。就在薛映浩心頭一陣快意的時候,孟覺曉刷刷刷的一陣筆走龍蛇,可謂一揮而就。拿起紙吹了吹墨跡,最后一個交給收詞作的縣衙小吏。
作為主裁判,高縣令一直在注意孟覺曉。看見始終不慌不忙的樣子,雖然是最后一個交卷,想必是謀定而后動。如此一想,高縣令暗生期待,希望今夜孟覺曉能做出佳作來,以證明周大人眼光之準確。想到可能有個機會拍上司的馬屁,高縣令不等卷子上交,從位置上走出來,招手笑道:“孟覺曉,直接送本官這來吧。”
所有人看見這一幕都愣住了,高縣令對孟覺曉笑的叫一個親熱,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兩位是親戚呢。在眾人嫉妒的目光中,有一道怨婦似的目光目送著孟覺曉上前,不消說正是薛映浩的。這小子也沒想明白,高縣令怎么就看孟覺曉如此順眼,縣學第一在此呢。
接過孟覺曉的作品,高縣令道:“且慢走開,在本官看完再走。”
高縣令原本心想,只要這詞作的還湊合,就誇獎兩句以示鼓勵。如果作的好一點,那就大肆贊揚幾句,影響一下其他幾位本地頗有名望的文人,做好孟覺曉拔得頭籌的鋪墊。
展開卷子,高縣令先是滿臉微笑,接著便是輕輕的咦了一聲,然后一陣面色凝重,跟著目露精光,最后微微嘆道:“還比什么比?這第一是孟覺曉的了。”
“啊………………!”人群中不約而同的發出驚呼,文人相輕,誰心里不覺得自己才應該是第一呢?高縣令的話,一下就斷了大家的念想,五十貫啊!巨款啊!
“我不服!”人群中薛映浩大叫一聲,想到自己輸了就得當中喊話的場面,薛映浩忍不住的跳了出來。
“你如何不服?”高縣令也不生氣,覺得年輕人不服氣也不是啥壞事。薛映浩剛才是沖動了,這會才反應過來這樣做可能得罪縣令大人,連忙拱手道:“學生魯莽!”
“呵呵,本官料定在未曾拜讀如此佳作之前,各位是不服氣的。”高縣令一副我早知道會這樣的表情,偏生有人不合時宜的站出來道:“大人明鑒,學生在此之前,便斷定今夜魁首當屬孟兄。”
站出來說話的是馬元奎,高縣令見了不禁好奇道:“哦,馬案首也有服氣一個人的時候?”
馬元奎笑道:“作詞一道,在下實在不敢與孟兄爭輝!”
高縣令沒有第一時間把孟覺曉的詞公布出來,可謂吊足了大家的好奇心,偏偏還有兩個人配合著又耽誤了一陣子,大家的心里就更加的期盼了。文人雖然相輕,但是對佳句的期待是大多數人的心理。
“如此,此作由馬案首來誦讀!”高縣令笑著把紙遞給馬元奎,不曾想馬元奎笑著擺手道:“適才目睹孟兄作詞,已經牢記在心。見此佳作,不枉今夜一遭。子曰:三月不知肉味。馬某借聖人言道明此刻的心情。”
“你倒是念啊!”有人遭不住喊了一聲,引得一片附和聲。馬元奎找高縣令一拱手:轉身面對眾人時,大家頓時安靜下來。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里尋他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正在,燈火闌珊處。”馬元奎雖然比不得詩語的嗓子,但是念的抑揚頓挫,節奏感極強。
一詞念吧,眾人頓時鴉雀無聲,地上掉一根針都能聽的見,安靜之中是無數劇烈的喘息聲,一個一個胸膛在急促的起伏。還是那句話,還比什么?
聽完這首詞,薛映浩頓時面如白霜,渾身發抖,手腳冰涼。他未必沒想過輸,只是沒想到,連與對手較量的資格都沒有,對于這么一個自傲的人,這打擊太殘酷了。
念罷詞作,馬元奎走到一張桌子前,端起一碗酒仰面干掉,哈哈大笑道:“如此絕妙的佳作在前,怎么能沒有美酒?”
“呵呵,好,好,馬案首說的好啊,如此佳作,怎么能沒有美酒?今夜之后,山城孟覺曉才名必定鵲起。此山城之幸,本官之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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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ickey12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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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7 05:46 AM
第二十九章 不當主角
本縣第一人定下的調子,誰敢說半個“不”字?更別提孟覺曉抄襲的這首《青玉案》,在場的諸位自問才氣不是一個檔次的,雖然有人覺得,孟覺曉如此年輕,怎么能寫出這種閱盡人世的文字。這只能說明一點,這個世界上是有天才的,比如眼前的年輕人。
高縣令也非常奇怪,孟覺曉怎么就能如此滄桑的意境來。當然這個問題現在只能放在心里,心情不錯的高縣令親熱的抓起孟覺曉的手往自己的位置上走來。
“坐本官身邊吧!今夜你是當之無愧的第一!”高縣令這么做是有原因的,說到底之前周致玄對孟覺曉的賞識,不過是一個契機。見識到孟覺曉抄來的絕佳之作后,高縣令認定孟覺曉日后必定高中。曾經進士及第的高縣令,確信文字是騙不了人的,更不提孟覺曉那一筆漂亮的別具一格的書法。
“我要是主考,這樣的人才不錄取都不好意思見人。”高縣令心里如是想,並且抓住眼下的機會與這個年輕人多多親近,日后周致玄飛黃騰達了,孟覺曉在他跟前美言兩句那就是白賺的。
“本官在宣城五年了,一直認為此地人杰地靈,這些年的科考不利,無非是為了等待一個像曉哥兒一般的俊彥出世。”高縣令可謂不吝溢美之詞,同時也有點看看這個年輕人骨頭斤兩的意思。
“大人謬贊了!詩詞小道,文章千古。填詞不過是輿情之道,比起大人科場高中,金殿之上曾有過座位,晚生差距尚遠。”孟覺曉這番話是在拐著彎拍馬屁,進士一直是高縣令最為得意的人生經歷,在此情境下,孟覺曉沒有一般年輕人得意洋洋的輕浮,反而能把縣令大人頂在頭上。老于宦海的高縣令,不禁心中暗道此子不凡。
就算孟覺曉得意忘形一番,原本也在高縣令的接受范圍之內,年輕人控制能力差很正常。現在孟覺曉給了個最佳答案,不能不叫高縣令暗暗贊嘆。
穿越者最大的優勢,就是歷史的積澱。孟覺曉前世在讀書館,不知道讀了多少史書。歷史上出現過的天才多了,后來結果好的沒幾個。曹植猛吧?七步成詩又如何?最后不是被哥哥曹丕玩死了么?潘安有名吧?結果不是慘淡收場?江淹有名吧?不是也落個江郎才盡的成語?柳永厲害吧?皇帝一句話,就不讓你中舉,繼續寫你的詞去吧。
所以說,人有才不要緊,但是不知道韜光養晦者,歷史已經給出了最好的注解。因言罪人的事情,歷史上比比皆是。
孟覺曉是想著升官發財過一輩子有錢有勢的生活的人,前世是宅男不假,宅男不僅長于YY,還長于思考。這番應對,就是孟覺曉思考的結果。今天的主角,只能是縣令大人,搶了他的鏡頭,誰知道他啥時候下你的絆子。這可是縣令就能讓人家破人亡的時代,“破家的縣令,滅門的府尹”,這是千百年的總結,老話是沒有錯的。
“孟生雖然才高,但沒有大人的主辦詞會的善舉,又如何能一舉揚名?如果說孟生是千里馬,大人就是那相馬的伯樂。”士紳席間,張大官人及時的站起來,說了一句湊趣的話。
高縣令聽了果然大悅,微笑著捻著胡須道:“本官不才,卻最是歡喜后進才俊。”
一干下屬士紳見頭一個馬屁給人搶了,自然是不肯落后,一時間阿諛聲四起,主角立刻變成了高縣令。孟覺曉在邊上暗暗的得意,心道不當主角是有道理的。眼瞅著就要縣試了,主考就是縣令大人。要是連縣試都過不去,出這個名又有什么意思?
孟覺曉多慮了,但這絕對是個好習慣。雖然現在孟覺曉明白這個道理,但是已經在有意識的情況下,悄然的接近了官場的規則。
“大人,時辰到了,該放煙火了。”縣尉曹威過來提醒一聲,高縣令從被捧的如醉酒一般的狀態中回來,呵呵一笑道:“諸位,與本官登上城樓,看這火樹銀花之夜。”
隨著高縣令等人登上城樓之際,宛溪之畔騰起一片煙花,五彩斑斕的點亮了山城的天空。一直站在高縣令身邊的孟覺曉看見這一幕,內心卻在想另外一個問題。原來火yao已經如此普及了,發明了火yao的中國,千年之后卻讓西方人端著火槍和大炮打開了國門。
煙花放過之后,高縣令回去了,元宵燈會還在繼續著歡樂。
喧鬧的城門口傳來一陣慘叫:“我不如孟覺曉!”慘叫聲似乎與今夜歡樂的氣氛格格不入,所幸沒有多少人在意薛映浩在喊什么。不如孟覺曉么?大家都知道啊,你喊什么?
元宵燈會一直延續到深夜放漸漸散去,兄弟三人在孟覺曉的家門前揮手告辭。看著打著燈籠的珠兒,孟覺曉不禁一陣慚愧道:“對不起珠兒,應該帶上一道出去的。”
“相公哪里話來,珠兒一個婦道人家,既然從了相公,呆在家里就是本分。相公帶上奴家是奴家的福氣,不帶上也是應該的。”
看看這覺悟,孟覺曉心中不禁再次感慨,男人生在這個時代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啊。
主人未歸,家里的下人們也都沒休息,一直到孟覺曉在珠兒的陪同下進了房間,一干下人才各自回去休息。這段時間作為孟覺曉唯一枕邊人的珠兒,依舊保持著原來的作風。親自動手打來熱水,伺候著孟覺曉洗了,然后才是自己洗。
被窩里頭暖融融的,想來是珠兒事先暖好的,躺在床上看著珠兒吹熄蠟燭,屋子里陷入一片黑暗,然后一具溫暖赤裸的身軀鉆進來,緊緊的靠在身上。孟覺曉知道,自己從此愛上了裸睡。
黑暗中喘息聲清晰可聞,接著聽見珠兒急促的近似呻吟的輕聲道:“相公,主母讓奴家節制一些,照應著您的身子骨。”
“扯淡!我的身體我還不知道?”孟覺曉毫不猶疑的駁回了上訴,隨著一聲珠兒發出的鼻音呻吟,大床搖擺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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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7 05:46 AM
第三十章縣試(上)
十五一過,年味漸漸的淡了。即將來臨的縣試面前,縣學里難得出現了一點緊張的氣氛。往日本就難得看見笑容的崔夫子,新年過后出現在縣學里,臉色更加的嚴峻了。
崔夫子看見孟覺曉端坐的樣子,怎么都覺得不順眼。元宵之夜孟覺曉大出風頭的時候,崔夫子倒是在場的。那五十貫錢的賞格,崔夫子自詡為縣學夫子,五十貫的賞格如何讓不能覬覦?可是不等他拿出苦心寫就的詞作,孟覺曉一首《青玉案、元夕》,如同三九天迎頭潑賴的一盆冷水,把個崔夫子想名利雙收的心思給湮滅了。
每每念及于此,崔夫子的心里不禁酸溜溜的。如果孟覺曉是自己賞識的學生也就罷了,偏偏自己賞識的薛映浩,待詞會散去,手里拿著紙扎的一個玩意,站在城樓上大喊:“我不如孟覺曉。”喊完了,掩面而走。
當時那個場面叫一個詭異,滿城人都知道了這個事情。于是乎教室里看不到了薛映浩的身影,往日那些刻意的與孟覺曉保持距離的學生,雖然依舊保持著距離,但是相視一笑的時候多了。
心情復雜的崔夫子覺得沒什么心思繼續上課,暗暗嘆息一聲站起來道:“童生試在即,本夫子就不上課了。各位私下想一想,還有那些方面沒有弄明白的,抓緊時間自習吧。不懂的可以來問,本夫子就在隔壁。”
崔夫子說完出去了,走出課堂的瞬間有一種渾身輕松的感覺。崔夫子明白為啥沒心情上課了,因為課堂里有孟覺曉,只要看見他,就覺得渾身不自在。崔夫子很難描述這種心情,感覺孟覺曉就像一株長期趴在路邊的狗尾巴草,突然變成了一朵炫目的曇花。
“夫子!”隔壁的房間里薛映浩朝崔夫子拱手行禮,看見他崔夫子一臉的怒色道:“元夕夜,你是怎么回事?”
薛映浩啪的給了自己一個耳光道:“學生慚愧,中了孟覺曉的奸計,丟了老師的臉。”
崔夫子臉色稍稍好了一些,嘆息一聲道:“不用你解釋了,童生試在即,縣試府試院試,你有三個機會證明自己。”崔夫子本能的認為,孟覺曉一定是使了奸計,不然薛映浩不會出那么大的丑。他哪里曉得,事情都是薛映浩搞出來的,沒有薛映浩的賭約,孟覺曉未必會去湊詞會的熱鬧。
崔夫子前腳走人,孟覺曉后腳便開溜。出了課堂直奔東門而來,原本打算今天請假的,沒想到崔夫子居然課都不上邊讓自習,那還不溜之乎也。
牽著馬背著行裝的曹毅站在縣城的東門口,臉上多少有點離別的傷懷。平時總是沒心沒肺的張光明,此刻也一臉的感傷。
遠遠的看見孟覺曉跑過來時,曹毅露出笑容來,對身邊的張光明道:“三弟來了,在三弟發生變化之前,我並不想到北地的大名府去。那天三弟提及兄弟三人在各自的領域內作出一番事業時,讓我心里突然非常的向往軍中的生涯。”
張光明會心的微笑,顯得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是啊,三弟的變化真大啊。一場大病下來,整個人似乎開了七竅。在此之前,我也沒想過自己能做多大的買賣,賺多少錢。是三弟讓我知道,其實我很能干,我會變得富可敵國。”
滿頭是汗的孟覺曉沒有想到兩個哥哥正在談論自己,跑的上氣不接下的過來便道:“還好還好,沒來晚。”
“是二弟堅持一定要等你來,你看看前面曹伯父和伯母,也在等著呢。”張光明笑著打趣一句,孟覺曉連忙拱手道:“罪過!罪過!”說著疾奔到曹威和婦人跟前,行晚輩禮道:“覺曉給伯父伯母請安!累伯父伯母久候了。”
曹威心里非常看好這個宣城后起之秀的前程,多年的衙門生涯,也把這個曾經的廝殺漢演變成了一個油滑的官吏。孟覺曉如此客氣,曹威露出和藹的笑容道:“不礙事,其實我們也才到。我們這里不用客氣了,你們兄弟一別有年數見不著,抓緊的敘別吧。”
孟覺曉心道你兒子一走幾年,你不也見不著么?看看邊上曹母臉色微微不豫,孟覺曉心里有想法臉上倒是依舊笑著執晚輩禮道:“二哥這一去便是經年難歸,兒行千里母擔憂,伯母日后有什么事情需要跑腿的,只管支應一聲。”
曹家怎么會缺跑腿的?曹威又怎么會讓孟覺曉跑腿?可是這個話得說,說了就是能夠體諒為人父母的心情,不說嘛作為年輕人呢也沒啥。就是差那么點意思。
曹威對于孟覺曉的表現心里暗暗稱奇,心道詞會之上諉榮與高縣令,當時就覺得此子少年老成。現在看來,確實如此,他叫曹毅二哥,年齡自然是比曹毅小的。想起來曹毅這段時間似乎也發生了一些變化,曹威心道應該要感謝這個拜弟吧?
曹母聽孟覺曉這么一說,臉上不由一陣悲切道:“曉哥兒必是個孝順的孩子,我們家曹毅跟著你,自然能學到好。”
這時曹毅過來笑道:“母親,孩兒以前哪里不好了?”
曹威替夫人回到道:“你小子干的混事還少了?別當我不知道。斗雞走馬的就不提了,這兩年學人逛煙花喝花酒。還好你去的是慧香苑這種所在,不是那些進門便做皮肉買賣的門,否則你的狗腿早給打斷了。”
這話該怎么聽呢?讀書人叫姐兒來彈唱喝酒,那叫文士風liu。這年月是有官妓的,妓女也分很多種的。像詩語那樣的,主要是賣藝。這年月的女人不怎么讀書,讀了書的女人就顯得稀罕。所以沒有文化是不能做高級妓女的,只能在窯子里做點皮肉的營生。
閑話不提,曹威板著臉訓了兩句,曹母倒是不快的埋怨道:“相公,毅兒這一走就是幾年,您就別說他了。”
帶著一個小廝,擔著行裝兩人上了船,沿著水陽江順流而下入長江直至金陵,在過江沿運河一路北上。
船離開碼頭的時候,曹母忍不住扭頭抹淚,說起來曹毅也不過十八歲。站在船頭的曹毅使勁的揮著手,牙齒緊緊的咬著嘴唇,似乎在強忍著。
孟覺曉也感到了一種深深的感傷,最初結拜的時候是有私心的,但是隨著相處的日子長了,曹毅這個二哥對自己的情感是真實的,這一點孟覺曉非常清楚。曹毅看似木訥,實則內心很重感情的一個人。
張光明也在使勁的揮著手,扯著嗓子大聲喊:“二弟,在外面別省錢,每隔兩個月,哥哥便讓人給你送紅利。”
聽到這個話,曹威和夫人都楞了一下,不過也沒追問。船終于看不見了,孟覺曉和張光明與曹毅父母告辭,相伴不行回家。
“二哥北上,不會耽誤終身大事吧?”孟覺曉突然想到這年月的人都是早婚的,自家老娘都惦記著張羅婚事呢。
“呵呵,二弟沒跟你說實話,這一去還帶著認親的意思。當年伯父一個戰友家的女兒,兩家孩子還在襁褓之中,親事就定下了。你等著,不出一年,必然傳來喜訊。”
正月終于過去了,一場春雨細細的滋潤大地后,東風吹在臉上的時候多了起來,天氣也漸漸的轉暖。
三月初八,縣試的日子。這一天,珠兒早早便把孟覺曉叫醒,生怕耽誤了時辰。考場里一應用具珠兒早已備下,天剛蒙蒙亮,孟覺曉便出門奔著考場而來。
別看縣學里只有不足百名學生,到了地方孟覺曉也嚇一跳,考場前密密麻麻的占滿了人。看這意思,怕不下五六百人的樣子。縣試的考場就設在縣學內,位置不夠便在中間的大院子里搭了棚子,用竹竿竹席隔出一個一個的位置,院子里的考生是別想座椅的。每個單間里埋在地上的四根木樁兩高兩低,兩塊木板往上一橫釘結實了,就是桌子板凳了。
卯時一過,一身官服的高縣令出現了,一番訓話鼓勵之后,宣布開始進場。有專人簡單的檢查是否有夾帶,輪到孟覺曉的時候,背著手站在邊上監督的曹威,微微一笑一擺手,便把人放了進去。
縣試考一天,上午一場,下午一場。上午考經史,下午考農桑。經史的關鍵是作文一篇,題目由縣令來出。大致就是從儒家經典里找出一句話來,讓人分析這句話的意思和意義何在。稍微有點考試經驗的都知道,上午這場是關鍵。
自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之后,儒學成為了主流。
孟覺曉的運氣不錯,拿著號牌找到自己的單間,不用在院子里竹棚中吹風了。雖然已經是三月,卻是乍暖還寒時候。
年輕人在竹棚之中還好一點,身子結實能抗。一些胡子都花白的老家伙,哆哆嗦嗦的在竹棚里考試的場面,讓人看了真叫一個不忍。
題目很快發下來,上午的考題就一句話,“學而時習之”。孟覺曉沒有心情去同情別人了,平心靜氣的看著考題,微微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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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ickey12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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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7 05:47 AM
第三十一縣試(下)
只要是個讀書人,都知道這句話。因為這是論語開篇的第一句話。同樣的道理,知道這句話什么意思的人等于全天下的讀書人。
別人怎么想孟覺曉不關心,他想的是高縣令出這么一道題目的背后,究竟有什么目的。這是一句意思非常簡單的話,用這么簡單的話作為一篇文章的題目,不僅僅是讓大家來望文生義的吧?
孟覺曉把前世看過的關于論語注解的書都想了一遍,確定了一個大致的思路后,往硯臺里倒水研墨。
孔子的儒學思想在“政治-倫理”框架內,學習的目的在于達到一種“內聖-外王”的境界。公道、仁德乃孔學繼承者中的賢者公認的天命,也就是儒學所謂的天道。所以,這里的“學習”,乃是通過學而有道,不能與一般的“學習”相提並論。
墨研好之后,孟覺曉做了一個深呼吸,讓自己平靜下來。在次確定自己的思路沒有問題后,提筆開始往草稿紙上寫下第一句話。
“聖人之道既天命!道,公也;學,私也。君子學以致其道,將盡人以達天也。………………。”孟覺曉對古文的掌握未必是在場諸位的對手,但是有歷史長河中無數儒者大賢孜孜不倦研究探索作為基礎,孟覺曉在理論上占據了絕對的優勢。
孟覺曉先探討了一番“天命”、“公道”與“學習”的關聯,強調了學而有道。只有學而有道的人,才可以作為這個國家的管理者。儒學講究出仕,不然大家來這里做啥?孟覺曉扣緊以上要點,展開一番論述。
接著筆鋒一轉道“習,溫故也!子曰,溫故而知新!學而時習之,時復思繹,浹洽于中,則悅也。譬之浸物于水,必浸之久,方可內外皆濕透…………。”
先說學后說習,然后提到兩者之間的聯系,最后才是通過學習達到“內聖、外王”的得道境界,這才是聖人之意。“此聖人之意也!”
漸漸平靜下來的后,孟覺曉越寫越順,一千余字的文章,寫了一半后再無停頓。
花了一一個多小時打好草稿,檢查了一下句子是否通順,是否能把后世一些大儒的思想有機的結合起來,作為自己的東西拿出來。發現沒有問題后,孟覺曉才正式抄撰,用整齊的館閣體。
專心寫字的孟覺曉,並沒有注意到,此刻有兩雙眼睛在盯著他。
通過這一段時間的認真學習,孟覺曉對儒學的精髓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其要義大致可歸納為十個主張,主公道,行仁德,守立法,執中庸,信天命,重倫常,講心性,倡教化,明義利,辯夷夏。
以一個后來者的目光來看,這些主張本身並沒有太大的問題,至少在這個時代是沒有多少問題的,是適合中華民族的。問題出在這些理論的使用者身上,當這些理論為統治者所用的時候,能夠被執行的,只能是那些對統治者有利的,不利的則被屏蔽。這一點,明朝的朱元璋干的最離譜,連《孟子》都不放過,出了所謂的刪節版,可謂千古唯一。
這個時代的統治者還沒有到朱元璋那么變態的地步,這不知道算不算是孟覺曉的幸運。
一篇文章整齊的抄完,時間也到了上午交卷的時候。一名縣衙的書吏走到孟覺曉跟前,滿臉帶笑道:“交卷子了!”
孟覺曉把卷子交過去,書吏看看名字,點點頭笑的有點古怪的走了。
珠兒把孟覺曉送進考場之后並沒有離開,而是在外面等著。這么做珠兒並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妥,離開孟家莊之前,主母吩咐過,縣試的時候她就不來了,孟覺曉就拜托給珠兒了。其實孟尤氏不是沒來,而是沒有露面罷了。此刻在考場斜對面的一家小鋪子里,孟尤氏帶著莊大嫂,遠遠地看著孟覺曉進考場。孟尤氏擔心自己的出現,會給兒子的趕考帶來不必要的壓力,所以表示不來。
“夫人,天要下雨了。要不去請珠兒姑娘過來吧?”天已近午,看著天邊的陰云,莊大嫂低聲問。孟尤氏搖頭道:“耐心的看著吧。”
考場之外的珠兒這時拿出一塊干糧啃了起來,細雨斜斜的如絲一般慢慢的密密麻麻往下飄。很快整個山城都籠罩在這場春月之中,遠遠的看著山城像是籠罩在霧中。撐起油紙傘的珠兒找了塊屋檐下的地方繼續等待,顯得很有耐心的樣子。珠兒其實可以回去,但是這些日子她見慣了孟覺曉勤奮讀書的場面,心里總想著萬一孟覺曉沒考好,出來的時候情緒低落時,總是需要有人安慰一下的。或者,發洩一下。珠兒願意做這個人,希望通過這種努力的方式,讓孟覺曉知道,不管怎么樣她都一直默默的存在著。這是一種很無奈的表達方式,且又是珠兒唯一的選擇。
下午的考試無疑輕松多了,孟覺曉不過花了半個時辰就完成了題目,卻花了相同的時間來檢查。交卷子的時候,孟覺曉發現來的又是上午那個書吏,好像隱隱覺得這家伙,一直就在這附近轉悠沒走遠。孟覺曉還以為這個人就是考場里負責這一片的工作人員。
一天的考試下來,孟覺曉感覺到深深的疲憊。從考場里出來時,迎面一陣斜風細雨,讓孟覺曉緊張神經徹底的松弛下來。看見雨中的珠兒時,孟覺曉停下了腳步。
細雨中的珠兒看起來有點較弱,半個身子縮在屋檐哆嗦著,翹首望著考場的大門。孟覺曉很難形容此刻的心情,這種現象在過去的女友身上,是打死人都別想看見的。從來都只有她約會遲到,讓孟覺曉等的份。這個時代,其實真的沒什么不好,至少在人的問題上,這個時代的人要簡單的太多了。
作者:
rickey12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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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7 04:02 PM
第三十二章 高縣令的手段(上)
童生試、鄉試、會試、殿試,是每一個讀書人走上仕途的必經之路。當今的唐朝,取消了明經科,只保留進士科。這無疑加大了科舉的難度!
說起考試的經驗,任何一個接受過完成的現代模式教育的中國人,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將。測驗、月考、中考、期末考……高考,這名詞大家想必都不陌生。
所以孟覺曉可以自豪的說“哥也是練過的。”即便是練過的,作為今生的第一次,孟覺曉還是緊張了,一直到走出考場的瞬間。
珠兒笑著迎了上來:“相公出來了。”油紙傘出現在孟覺曉的頭上,細細的雨絲立刻打濕了珠兒的鬢角。珠兒臉上的疲憊和總是伴隨著卑微的微笑的神情,讓孟覺曉這個現代宅男的心被攪動了一下。
原來做一個男人可以如此幸福!
“辛苦了,等了一天么?”孟覺曉沒有理所應當的覺悟,現代人骨子里尊重女性的本質,隨時隨地都會冒頭。
這個時候邊上還有個打著雨傘接男人的婆娘,他家男人出來之后,估計是覺得沒考好,看見老婆便發火道:“原來是你這個喪門星在外面候著,不是讓你別來的么?”
那婆娘挨了罵也不生氣,依舊笑著對男人小聲的解釋道:“天在下雨,擔心相公挨了淋,這不才來一會么?”那男人猶自不快的罵罵咧咧的,手里的褡褳往婆娘的懷里一丟,搶過雨傘徑自走了。婆娘自得淋著細雨在后面邁著小碎步追趕著,搖搖晃晃的沒注意路滑,啪的一下摔了一跤。前面的男人倒是停下了,卻不肯上來拉一把,反而罵道:“賊婆娘,摔不死你。”那婆娘坐地上居然還在笑,麻溜的自己起來,拍了拍衣服繼續追著男人。
孟覺曉看著這一幕,眉頭皺的厲害,打算上前說兩句,但這是人家的家務事,如何有自己說話的余地?想想也只能嘆息一聲,抬手擋住珠兒伸過來接褡褳的手,拿過雨傘替珠兒遮好了,伸手撣了撣珠兒鬢角處的雨滴。
“我來打傘,你看你,這里都淋濕了。”
凡事都是經不起比較的,如此強烈的對比,瞬間讓珠兒有一種想哭的感覺。細細想來,平日里相公連一句重話都難得出口的,女人這一輩子,跟了這么一個男人,還有啥求的?
輕輕的吸了吸鼻子,珠兒甜甜的笑了笑道:“不礙事,相公招呼累著了,還是讓奴家背著褡褳。”
“我是男人!我要面子的!怎么好讓一個女人幫著背東西,自己的女人也不行。”孟覺曉笑了笑,兩人並肩沿著青石板的街面,在這個油油的春雨潤澤萬物的黃昏慢慢的往回走。
“曉兒!”剛走出兩步,孟覺曉聽見母親的聲音,抬頭看去只見母親在一個屋檐下正在朝自己笑。孟覺曉連忙搶上前去,笑道:“母親也來了?不是托人帶話說天不好,別來了么?”
這一幕,讓孟覺曉想到的是高考的時候,父母頂著炎炎夏日在考場外等候的一幕。現在看起來,這兩個場面何其相近。
孟尤氏滿臉慈祥,抬手撫了一下兒子前額上的水滴道:“沒刻意要來,這不想到家里織的布送縣城里,買個好一點的價錢。再說娘也沒來一會,先賣了布才過來看看。”
孟尤氏沒有說是哈,其實三更天孟尤氏就起來了,然后緊趕慢趕的趕上了目送兒子進考場的一幕。接著整個白天都在外面等著,中午也不過吃了一點干糧。孟尤氏一直在這呆著沒出現,珠兒也不曾發現。
“珠兒見過主母!”珠兒上前道福,孟尤氏一天都看見珠兒在外面等著,心里對這個丫頭更是滿意,笑瞇瞇的伸手扶起道:“一家人莫太客氣了,顯得生分。頭前曉兒提及給你個名分的事情,童生試之后不論中不中,補個禮聘吧。”
珠兒的眼淚終于忍不住下來了,連忙扭過頭去,口中低聲道:“多謝主母。”
“還是叫婆婆吧。”孟尤氏笑著糾正了一下,珠兒沒了平時處處守著規矩的習慣,臉上泛起不可抑制的喜悅,朝孟尤氏萬福道:“謝婆母。”
簇擁著孟尤氏,一行人開開心心的往回走。一路上孟尤氏沒有問考的如何,孟覺曉雖然感覺不錯,但是心里也沒啥底氣,畢竟是第一次啊。再說這只是縣試,之后還有府試、院試等著自己,都過了才能中秀才。
中了秀才就意味著有功名,尋常百姓見了要彎腰行禮,叫一聲秀才老爺的。
縣試的主考是高縣令,閱卷的卻不是他一個人,先由縣里組織人大面積閱卷,選出前十名由高縣令定奪。縣學的崔夫子無疑是閱卷的人員之一,干了兩屆的以上的骨干。縣試結束的第三天,前十名的卷子以及縣試通過的名單擺在高縣令的面前。
高縣令先拿起名單看了一遍,看完之后臉色猛的一沉,朝身邊的師爺道:“去請肖主簿來。”肖主簿是這一次縣試閱卷的組織負責人之一。
這是縣尉曹毅急急忙忙的進來,走到高縣令跟前低聲嘀咕一通,高縣令聽了一陣連連冷笑道:“好,好大的夠膽!自己不要前程,還要拖累本官!把人給我看好了。”
肖主簿很快就到了,高縣令把手里的名單往他臉上一砸道:“你收了人家多少錢?居然做出這等渾事!”
肖主簿頓時臉色大變,驚慌不已的自辯:“大人何出此言?”
高縣令冷笑道:“這名單上為何沒有孟覺曉?休要說他考的狗屁不通,本官這里還有他作文留下的草稿。也不要說他的卷子污了,本官可是一直安排人看著他做完交卷的。”
“大人所言,下官實不知情。”肖主簿懷著僥幸心理猶自抵抗,高縣令冷笑兩聲道:“把人給我帶上來。”說話間曹威帶著兩個差人,壓著一個垂頭喪氣滿臉淤青的書吏進來。
“看看這是誰?”高縣令冷笑兩聲問!
肖主簿抬頭一看,這一下遭不住了,兩腿一軟往地上一跪道:“大人贖罪!下官不該收了薛家的錢財,使人污了孟覺曉的卷子。”
原來適才曹威進來,說的就是這個事情。下面一個書吏是曹威的好友,與同僚喝酒時,同僚喝高了說漏嘴,說是有人要害一個性孟的考生,要在他的卷子上做手腳。
這名書吏轉頭就跟曹威匯報了,曹威立刻找到那名說漏嘴的書吏,幾下手段一上,什么都招了。原來是肖主簿給了他十貫錢,讓他尋機弄污孟覺曉的卷子。
高縣令氣的渾身發抖,指尖幾乎點在肖主簿的鼻子上,怒道:“好!既然肖主簿爽快,本官看在府臺大人的面子上也不為難你,來人啊!”
曹威上前一步道:“大人!”
“煩勞曹縣尉送肖主簿往府城見府臺平大人,人交由府臺大人處置。本官另手書一封,曹縣尉交與平大人便是。”
府臺平鶴江乃是肖主簿的表兄,高縣令雖然憤怒,還是克制了自己的怒火。這個事情,按照正常程序來走,上面找不出一點問題來。但是這樣做就把平鶴江得罪死了,日后誰知道在哪里給你使絆子?
肖主簿在縣衙之內,平日在高縣令跟前也算聽話,所以高縣令最后的處理辦法是把人送到平鶴江那,難題交給他來做。識趣的,肖主簿就此另謀出路,不識趣還要回來,那就怪不得高縣令做人不留余地了。
肖主簿被帶了下去,高縣令叫住曹威道:“遣人去請孟覺曉來一趟縣衙,另外把孟覺曉的卷子找出來。”
曹威想了想道:“大人,崔夫子和薛映浩呢?”
高縣令冷笑兩聲沒說話,揮揮手示意曹威下去。曹威心里明白,達到目的后退下忙去了。走出門口,聽到身后一聲“砰”的巨響,曹威微微一笑,大步而去。
作者:
rickey12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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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7 04:03 PM
第三十三章高縣令的手段(下)
可能是因為生活沒有壓力的緣故,這些天孟覺曉完全沒有了當年高考之后等待的彷徨。等待高考的結果的過程,那種心情每一個經歷過高考的人都知道。
孟覺曉這些天更在意的是怎么倒騰出一把牙刷來,老是用手指或者柳枝解決漱口問題,實在是一種折磨。但就技術問題,孟覺曉嘗試了一下就放棄自己搞定的可能性,找來一個匠人說了一下構想,丟給他五十文錢的材料費,就沒孟覺曉啥事情了。
同樣不是太看重縣試結果的張光明,這兩天老拽著孟覺曉出門。酒坊的規模正在逐步有計劃的擴大,算盤的生產作坊也弄了起來。孟覺曉搞出來的花樣,張光明都從張家分離出來獨立核算,分紅模式和酒坊一樣。
跟著張光明轉了兩天,孟覺曉很是提了一些中肯的意見,張光明無一不從。
這一日,孟覺曉難得沒被拽出門,正好上次請的木匠帶來了一個姑且叫做牙刷的樣品過來請孟覺曉過目。材料很簡單,就是毛竹上面鉆了一些眼,然后用馬鬃作為刷的原料。
拿著只能叫雛形的牙刷正在琢磨是不是能再改進一二時,一個衙役進來。
“孟公子,縣令大人有請。”
縣令大人派人來請,這倒是把孟覺曉給驚著了,這節骨眼上請自己去,不正常啊。悄悄的給珠兒使個眼神,珠兒會意的上前遞過來一串錢。孟覺曉塞給衙役道:“這個差哥辛苦了,不知道大人請晚生何事?”
衙役得了錢財,眉開眼笑的答謝道:“謝孟公子。小的只是傳話,也不知道究竟。只是這差事是曹大人吩咐的,曹大人看起來挺高興的。”
縣衙之內,孟覺曉的卷子放在桌子上,右下角果然有一塊小兒拳頭大的污跡。高縣令看著卷子的第一印象,心道就憑這一手如同一個模子刻印出來的館閣體,就能中個生員回來吧?印象中上一次縣試好像沒有此人的印象,想來還是下面一些人,沒有得到好處的緣故吧?想到孟覺曉在填詞上的表現,高縣令對于孟覺曉的作文多少有點期待起來。
正所謂:任你官清似水,奈何吏滑如油。從來都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混衙門的也一樣,誰不在自己的職權范圍內動點小心思改善改善生活?高縣令對這些都清楚,只要不過分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這一次的事情,如果不是因為牽扯到省城的學政周大人,周致玄又是當今天子眼中看重的人,那么高縣令估計也不會太在意。縣試出現問題,高縣令八成都是捂蓋子,不然傳到朝廷去,還是縣令的責任。
看到第一句“聖人之道既天命!道,公也;學,私也”,高縣令不禁微微頷首,這話很對他的心思。接著往下看時,高縣令臉上輕松的表情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凝重。原本高縣令以為,一個十七歲的年輕人,即便是詞填的好,對聖人語錄的理解,沒有多年的浸淫,想來是不會有太深的見解的。
現在看來,自己的想法出偏差了,這名年輕人對儒學的理解,實在不可小覷。
從最初的打算走馬觀花的看一下孟覺曉的文章,到后來高縣令看見其中一些句子不禁暗暗吃驚。伴隨高縣令不斷變化的表情,還有不時微笑低吟:“妙!善!”
此文就文字而言雖然不算上乘,但是其中很多對聖人語錄的分析和理解,實在是令高縣令拜服不已,忍不住要拍案叫絕。如果是一個大儒寫出這些見解來,高縣令倒也不奇怪了。結果是一個年方十七的小年輕寫出來的東西,不禁不讓人感慨后生可畏。
高縣令哪里曉得,在孟覺曉來的那個時代之前,多少大儒留下了對孔孟之道的深刻見解。這種集千年文化大成的見解,那一句不是千錘百煉出來的?
“為學與為治,只是統一事。他日之所用,不外乎今日之所存!”看見這一句,高縣令不禁一拍大腿道:“真知灼見!”
“古之學者,必有入處。與所入處用力焉,是之為習。顏子之克己,曾子之三省,皆戲也。”看見這一句的時候,高縣令忍不住站了起來,興奮的一番踱步,與自己的想法印證一番,仿佛一個老酒鬼喝了美酒,忍不住要回味一番。
終于看完了這篇文章,高縣令興奮的拍案道:“如此佳作,案首有了,解元亦不遠也。”高縣令的興奮是有原因,不僅僅是以為他是一個讀書人讀到了一篇見解深刻的好文章,同時還想到以孟覺曉這種水平,下次鄉試有周致玄的照拂,中個解元不是沒有可能。當今皇上重視教育,縣里出了解元公,縣令大人不僅僅是與有榮焉,還是一筆不小的政績。年底吏部考評的時候,這都是能算分的。
想到這些,再想到要不是自己加了注意,曹威報信及時。丟了一個未來的解元是小,得罪了周致玄的可能性更大。假如這篇文章落到周致玄的手里,他會怎么看高縣令?想想高縣令都冒出冷汗來了。
想到這些,高縣令不禁暗恨肖主簿、崔夫子、薛映浩等人。崔夫子薛映浩就不說了,肖主簿膽大包天科場坑害他人牟利,平日里在縣衙仗著府尊表哥撐腰,經常對高縣令陽奉陰違。不能就這么輕易放過他們,崔、薛二人,收拾起來容易,倒是這個肖主簿有點棘手。
門口書吏進來通報:“孟覺曉到了,正在門外候著等大人接見。”
高縣令眉毛一展,心里有了計較道:“快快請進來!”話音剛落,隨即改口道:“還是本官親自出去吧。”這話倒是把書吏給嚇了一跳,本縣第一人親自出門接一個后生,還是一名考生,說出去誰信啊。可這就是眼前真實發生的事情。
“覺曉來了,呵呵!”高縣令站在對著院子的門口停住了,縣令大人的矜持還是要保持的。孟覺曉見了連忙拱手微微彎腰道:“晚生見過縣尊大人!不知大人相招,有何差遣?”
“呵呵,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到書房里說話吧。”高縣令表達了足夠的親熱后,轉身先往書房里走,孟覺曉緊了幾步跟上,進了書房一眼就看見書桌上自己的卷子。
高縣令笑著指著卷子上的那塊污跡道:“覺曉,是你的卷子吧?”
孟覺曉看見右下角的污跡時,不禁心中一涼。這種感覺,就像一個農夫,辛苦了一年要收獲了,結果來了一群野豬,一夜之間給你全拱了。
孟覺曉對自己的卷子的整潔絕對有信心,看見污跡便明白,有人在坑害自己。“大人,晚生明明…………。”孟覺曉連忙要分辨,高縣令抬手低聲道:“不要解釋,本官都知道。請你來,就是想說這個事情。你且聽好了,切不可對外走漏半句。”
高縣令把事情大致的前因后果說了一下,孟覺曉聽了后悔了。后悔當日沒有讓薛映浩那廝在城樓上喊一句“我是豬!”。
“多謝大人搭救!”孟覺曉明白這其中的關鍵,連忙做出姿態來表達感激。他也確實心里感激高縣令,對于高縣令的用心,倒是半點也不曾察覺。一個宅男,論知識積累有優勢,論做人的心機,現在的孟覺曉十個都不是高縣令的對手。
“本官已經把肖主簿押送府城,交給府尊大人嚴加處理。崔夫子伙同薛映浩坑陷學子,當即開革出縣學,並擬革除其生員功名。薛映浩道德敗壞,念其年幼無知,想必為崔某所蠱惑,故從輕發落,取消今次縣試資格,以觀后效。如此處理,覺曉以為如何?”高縣令一臉嚴肅的問,孟覺曉哪里會有意見,連忙躬身道:“大人英明!”
事情這就算了了,高縣令話鋒一轉,指著卷子道:“覺曉,后生可畏啊。今次縣試,第一是你的了。縣試之首,按慣例一個生員是跑不脫的。只是這卷子,還請你重新撰抄一遍,就在本官的書房里抄吧。”說著高縣令背著手徑自出了門。留下來的孟覺曉還沒徹底的清醒過來,額頭上的冷汗猶存。
出了書房的高縣令不禁暗暗冷笑,心道這一次孟覺曉便欠了自己一個天大的人情。日后再周致玄面前,孟覺曉豈有不說自己好的時候?將來這小子如果能飛黃騰達,也會找機會報答這份人情。至于肖主簿的事情,自己也沒有隱瞞不報,人和書信都上交知府處了,日后一旦事發,帳是算不到自己的頭上的。
這么處理,既不得罪頂頭上司,又沒有后患。還讓一個前途無量的年輕人欠下一個大人情,高縣令不禁為自己的手法暗暗得意了一番。
孟覺曉抄完文章出來,高縣令又安慰了幾句,拿著文章一陣暗暗自得道:“盡快讓人把此文送與周大人看一看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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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ickey12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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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7 04:04 PM
第三十四章 縣試之案首
離開縣衙,心有余悸的孟覺曉好像做夢還沒醒,剛才強打精神支撐著,走出來的瞬間孟覺曉覺得腿有點軟。前世的宅男生涯,最大的缺陷就是對社會的接觸面小,對人心的險惡估計嚴重不足。
沒想到平日看起來對自己還算湊合的崔夫子,居然會和薛映浩合伙坑害自己。如果沒有高縣令,不是又要等上三年么?孟覺曉自問沒有害人之心,也沒有與別人爭一時之長短的心思,可這個世界上就是有那么一些人的存在。
這些人的眼睛里只有自己,只要你與他的利益或者想法稍有沖突,他們就會在暗中盯著你,逮著機會就陰你一下。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啊!孟覺曉又一次覺得老話的正確性,尤其是這一次的教訓,足以讓孟覺曉刻苦銘心。
一手扶著墻,緩了一會之后,孟覺曉感覺好多了。獨自緩緩的往家里走,孟覺曉有滿腹的話無人傾述,這種孤單的感覺讓孟覺曉的步履沉重。
遠遠的看見家門前,孟覺曉收拾情緒,讓臉上帶著笑容。孟尤氏見兒子回來便問:“縣令大人何事召喚?該不是出了啥事情吧?”
孟覺曉自然是報喜不報憂,笑道:“母親多慮了,縣令大人請我去,說是縣試孩兒過了。”
孟尤氏頓時大喜道:“感謝縣尊大人照拂,感謝列祖列宗保佑。明日娘便回鄉里,到祖宗排位前拜謝。”
孟覺曉道:“縣試之后還有府試、院試,待到中了再拜祖宗不遲。”
孟尤氏聽了便暫時作罷,又道:“明日娘還是回去的好,這縣城里什么都好,就是左右隔壁都不熟,只能在家憋著。另外那機子上,還有半匹布沒織完呢。”
母親的樸實讓孟覺曉很是感慨,從孝敬的角度出發,供養好父母是首要的,其次也該多花點時間,陪陪母親。孟尤氏寡居多年,一個人把兒子帶大,個中的艱辛,孟覺曉可以想見。母親對自己的付出是沒有要求任何回報的,這個世界上最能寬容自己的,也是母親。年齡不過三十多的母親,鬢角上已經有白發了。
孟覺曉內心中最柔軟的地方,被狠狠地方撞了一下。
“母親只要喜歡,在哪里呆著都行。想住縣城就住縣城,想住鄉下便住鄉下。孩兒只知道,哪里有母親,哪里便是我家。”孟覺曉笑著上前,輕輕的拉著母親的手,陪著笑說話。
孟尤氏的眼圈一下就紅了,輕輕地拍著兒子的手,臉上微笑道:“曉兒打小就孝順,娘心里明白著呢。趕明兒考完了,得了功名,抓緊把親事定下來。”
提到親事,孟覺曉便想起雙兒來,宅男對蘿莉幾乎沒有絲毫的抵抗力,孟覺曉亦然。要不當初怎么就敢在村頭吻人小姑娘?
邊上伺候著的莊嫂這時笑著接過話道:“葛老實那個夯貨,聽信一些風言風語,不肯答應這門親事。待日后少爺中了秀才,提親的人踏破門檻時,少爺眼睛都要挑的花了,還能看上他家雙兒?”
莊嫂說話有立場問題,同時也有為孟覺曉抱不平的意思。孟尤氏聽了倒是笑著說:“雙兒那姑娘乖巧能干,我還是很喜歡的。”
莊嫂又道:“葛老實家不過是尋常的莊戶人家,少爺中了秀才,人的模樣又俊,還怕沒有大戶人家的閨女相中?我倒是盼著那一天早點來,讓村子里的人看看少爺的風光,讓葛老實著急著急。”
孟尤氏道:“大戶人家的閨女怎么了?討媳婦看重的是人品,別貪圖門第,到時候找個刁蠻的媳婦回來。與其這樣,還不如雙兒。”
孟覺曉在邊上不好插嘴,母親這個話不禁讓他心里贊嘆,好見識!找老婆是一輩子的事情,孟覺曉寧願找個門第差一點,脾氣好能照顧好母親和這個家庭的女子。大戶人家的姑娘,有幾個沒有一點嬌氣的?就拿自己那個表妹喜兒來說吧,她能對孟覺曉好,但是能保證對母親也好么?
次日縣試放榜,張光明一大早便找上門來,沒曾想孟覺曉不在家。張光明問門房道:“你家少爺去看榜了么?”
“回大少,小的只是知道早起少爺送夫人出城去了。”
正說著話,只見孟覺曉牽著一匹馬,慢悠悠的往回走,這馬正是張光明弄回來的。
“三弟,你怎么也不去看榜?”張光明笑著上前問,孟覺曉見他便笑道:“有什么好看的,中就是中,不中就是不中。去看又不能改變啥?”
孟覺曉這是典型的站著說話不腰疼,因為早知道結果,所以他心里不慌不忙的。張光明不曉得,還在替他著急道:“怎么能不去看?你看看那榜前的人都堆不下了。速去速去,晚了連個站的地方都沒有。”
說著張光明拉上孟覺曉便要走時,早有下人飛也似的跑回來,一邊跑一邊喊:“少爺第一名,少爺第一名。”原來一大早珠兒便安排人去看著榜,這不剛貼出來下人看了便一溜煙的回來報信。
“賊囚,你可看準了?”張光明聽著激動,開口便叫。那下人道:“不曾看錯,小的不識字,還是特意詢問了看榜的讀書人。沒錯,我們家少爺正是第一。”
“哈哈,三弟得了縣試案首,這秀才的功名沒跑了。”張光明一激動,伸手拍了那下人的肩膀一巴掌,手勁太大,那下人被拍了一個踉蹌。
回頭看看孟覺曉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張光明不禁嘆息道:“三弟,你都是案首了,怎么一點都不激動。”
孟覺曉真的不是想裝,雖然事先知道了結果,但是真的放榜確定時,心里還是挺激動的。只是孟覺曉激動的表達方式是呆滯了,張光明說話時他才慢慢的回過神道:“賊入日娘的才不激動!”
沒想到爆出這么一句,張光明聽了頓時哈哈哈大笑道:“擺酒擺酒,好好喝個痛快。”
孟覺曉笑道:“不如出城到敬亭山上,走一走當年詩仙走過的路。沾點仙氣,下月便是府試,屆時有仙氣護佑,定能高中。”
孟覺曉這個提議,張光明不屑的笑道:“不去不去,還不如到慧香苑叫兩個姑娘唱曲喝酒。”正說著呢,珠兒出來了。張光明也不避她,繼續道:“詩語姑娘走后,慧香苑生意差了許多,東街的錢不多盤下慧香苑,整日的叫苦說沒生意。”
孟覺曉見珠兒出來張光明還在說這些,心道珠兒不會有什么不滿吧?孟覺曉哪里曉得,這年月丫鬟出身的女人,即便是有想法,也只能憋在心里。珠兒這樣的,只能是時刻準備著男人的臨幸。即便是正妻,有想法可以,但是別說出來,說出來就是妒婦。房玄齡婦人那樣的,歷史上屬于極個別的例子。
“還是不去了,就在家里置辦酒菜,我們兄弟好好聊聊。說起來還有一些生意上的想法,一直想跟大哥說。”孟覺曉倒是非常的照顧珠兒的內心想法,骨子里總覺得家里有了女人,還出去鬼混總不是什么正經人。文士風liu的覺悟,孟覺曉還是差了一點。
正說著話呢,只見縣學里幾個同學結伴而來,老遠便大聲道:“恭賀孟兄高中案首!”
要不怎么說人都是勢利的,這幾位平日與那薛映浩走的還頗近。今日榜單上薛映浩連名字都沒有,孟覺曉則高中案首,一個秀才的功名不出意外已經納入囊中。這些同學立刻決定,結伴來給孟覺曉賀喜。
張光明為人耿直一些,看見這些人立刻臉色一沉,正打算罵走他們,被孟覺曉輕輕的踩了一下對他搖搖頭。張光明只好閉上嘴巴,看著孟覺曉滿臉微笑的迎上前拱手道:“各位同學滿面喜色,想必都過了縣試,既然來了孟宅,不如留下一起喝幾杯賀喜。”
一干同學連連表示贊同孟覺曉的提議,也不客氣的進了孟宅。孟覺曉讓珠兒到館子里叫一桌酒菜來,一干同學在看著不錯的氣氛中,很快就忘記了過往的隔閡似的。這一日孟家門前來人不斷,有縣學的同學,也有一些不認識的但是縣試通過的考生。
一直鬧騰到午后,孟家總算是漸漸的安靜下來。一直心里憋著火的張光明,等孟覺曉送走最后一批人,上前不滿的埋怨道:“三弟太實誠了,這些人以前怎么待你的?居然還能好酒好菜的招呼他們。”
孟覺曉微微一笑道:“大哥的心思我懂,可是你想過沒有,多個朋友多條路,多個仇家多堵墻。現在這些人看著對我沒威脅,誰敢說日后不會有那么一天,這些人中間有人有機會給你使絆子?”
張光明聽了愣住了,哼了一聲道:“總之,總之,煩他們。”說著便拂袖而去!
孟覺曉笑著追到門口,誠懇的對張光明笑道:“大哥莫動火,我說的道理,生意場上也是一樣的。要做事,先做人,這個道理大哥想必能明白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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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7 04:06 PM
第三十五章 提親的(上)
以前的孟覺曉,並不太在意別人怎么看他,認為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一切OK。可這一次縣試給他上了一堂人性課,這個世界上人很多,人性也是多元的。有的人其實就是不經意之間,你把他得罪了還不知道。比如崔夫子這一次就是,其實不過是在課堂上一次回答提問,崔夫子自覺沒有能說過學生,面子落了。于是便看孟覺曉不順眼,進而發展到與他人合謀坑害的程度。
至于薛映浩就不說了,典型的小人一個,自我感覺超級良好,失敗了不找自身原因,反而認為是別人的存在妨礙了他。所謂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就是這個道理了。那日從縣衙回來后,孟覺曉想了很多,這才有了為人上的變化。
張光明對于孟覺曉的話,似乎並不太接受,不過還是很給面子的說:“那也不能事事忍讓吧?”孟覺曉不禁笑道:“還記得我跟二哥說的那些話么?有的人,在沒有把握像拍死一只蒼蠅一下拍死他的時候,姑且容他猖狂一時便是。對薛映浩這種人,要不不動手,要動手就得一下弄死他,然后再踩上一萬只腳,讓他永世不能翻身。”
這三兄弟,要論性格數張光明最為耿介,曹毅那個悶騷對于孟覺曉說的,都能很快領悟。張光明聽了只是不吭聲,但也沒有完全聽進去。心情不是很好,拱手朝孟覺曉告辭回家。
回到家里,張光明進屋時走的甚急,差點跟老子張大官人撞個滿懷。張大官人倒也不生氣,反倒笑著問:“你這孩子,出甚事情了?”
張光明本不想說,但是憋著難受,想了想還是把話說給了老爹聽了。張大官人聽了不由神色一凝道:“臭小子,孟覺曉說的一點沒錯。俗話說人心隔肚皮,世上最難琢磨的就是人心。你小子是沒吃過虧,這世上就是有那么一些人,自己沒能耐,還要對他人說三道四的。看你得意了他心里難受,瞅著了機會就給你使絆子。此等人,自身成事不足,敗他人之事的能力則多多有余。人生在世,要想做成一點事業很難,但是要想壞事,太容易了。破壞總是比建設容易很多。一個人沒有良好的社會關系,做任何事情便會事倍功半。”
張大官人苦口婆心的教育兒子時,累了一天的孟覺曉正在屋子里燙腳。看著忙活的珠兒孟覺曉不禁有點奇怪,今天珠兒比往日更加的溫柔細心。試好水溫后,輕手輕腳的端起孟覺曉的腳,蹲在地上給脫了鞋子,然后輕輕的放入水中。做完這些,珠兒回頭洗手,走到身后輕輕的給捏起肩膀來。
這些倒也算是正常的,只是珠兒那眉宇之間,始終帶著一點淡淡的歡喜。
“你也累了一天了,歇歇吧!”孟覺曉伸手拍拍肩膀上的小手,珠兒沒有停下,低聲道:“奴家心里高興,不累呢。”
相處了一段日子,孟覺曉也能感覺到,珠兒這性子看著柔弱,其實骨子里挺要強的。于是也不勸她,繼續享受服務。
珠兒心里高興是有原因的,這不張光明拽著孟覺曉去青樓時,眼睛里哪有一個丫鬟,絲毫顧忌都沒有的。反觀孟覺曉,見珠兒來時,便不在提青樓之事。就沖這個,珠兒就有理由高興。女人只要明白男人心里有自己,累一點算什么?身體的累和心情的愉悅想必,女人往往更在乎后者。珠兒就是這樣的例子。
洗腳之后孟覺曉還要讀書,這年月讀書的娛樂方式不多,本性還是宅的孟覺曉,很自然的選擇了讀書。坐在書桌前,珠兒往腳底下放個火盆,膝蓋上披上一塊小褥子。做完這些珠兒才離開,孟覺曉抬頭沖著珠兒的背影笑道:“珠兒,辛苦了。”
珠兒身子微微一震,沒有回頭。出了書房,珠兒露出一絲微笑,一種叫做甜蜜的表情布滿了臉上。骨子里珠兒認為自己只是做了該做的事情,這是人的命。同樣也是命,自己攤上了一個好男人,不以出身輕賤自己。
從珠兒的角度來看,出身低下還是一個女人,能得到男人的關切,那是孟覺曉待人仁厚。從孟覺曉的角度來看,尊重女性是一種深入骨髓的本能。兩總理念完全不同的本能交錯時,造成的結果就不是一加一等于二了。
篤篤篤的打更聲在窄窄的街道中悠長盤旋,燈花噗的一聲,提醒孟覺曉時候不早了。孟覺曉還算是個善于自省的人,清楚自身還有很多不足。之前獲得的一切,多少有取巧的嫌疑。要想通過科舉改變命運,孟覺曉清楚自己必須要比別人付出的更多。成功者從沒有僥幸!僥幸者往往曇花一現!歷史上無數的沉浮,足以說明這一點。
“相公,不早了,該歇著了。”
放下手里的書上chuang休息,如同往日一樣,先上chuang躺著,沒一會光滑溫暖的身軀貼在身邊。往日里珠兒從不主動,只是柔順的依偎著,任憑索取。今夜的珠兒有點反常,主動的貼了上來,雙手摟住孟覺曉的脖子,飛快的在臉上親了一下,然后低頭不說話。
“今天是怎么了?”孟覺曉習慣了珠兒像只貓似的每天安靜的躺在身邊的感覺,突然主動的出擊,這還是頭一遭。
珠兒也不說話,身子半趴在男人的身子上,下巴頂在男人的胸口上,兩團平日看著沒啥本質上很有料的綿軟,緊緊的貼著男人的身體,一下一下微微的揉動著。用這種方式來暗示,終究還是害羞的緣故。
“不對勁啊!呵呵!”黑暗中孟覺曉又笑道,珠兒沉默了一會,小手下滑,拿住那活兒輕輕的捻了捻,發現很快有了反應時,又似燙手似的飛快松開。很快小手又握了上去,這一次堅決多了。
“相公,奴家想要個娃。”
………………………………………………
一大早起來,孟尤氏便滿臉笑容的張羅這張羅那,昨日得到消息,兒子取了案首。因為要應酬,今日才回來。孟尤氏書香門第出身,也算大戶子女,自然曉得案首意味著不出意外秀才是沒跑的。秀才雖然是科舉產物中最低級的,但有了這個身份,就意味邁進了門檻。
孟家院子里一片熱鬧景象,族長孟德高昨日便來賀過了,孟家族里出了縣試案首,這是多少年沒有過的榮光。這是整個孟家莊的榮耀,所以孟德高昨日便做了表態,全莊擺酒慶祝,地點就在孟家門口的院場。
孟覺曉的事情昨日早傳開了,村子里的人都挺厚道的,真心為他高興。擺酒慶祝這種事情,各家的婆娘自然不肯落人之后。七手八腳的,各家的桌椅板凳都搬了出來,擺在院場上。邊上早有用土磚砌好的臨時爐灶,架上大鍋燒水。燒好水,幫廚的把切好的大塊豬肉丟進去,滿滿的燉上一鍋,那叫一個香。老遠的就能聞的到,把村子里的孩子們饞的,一個一個的口水拉多長。
孟尤氏其實沒有什么事情可做,孟德高都安排好了,搞的孟尤氏只能拎著水壺,給這個那個的添加熱水。
人群中忙碌的莊大栓一家子,臉上都帶著自豪的笑容。莊大栓在揮舞著厚背刀幫忙切肉,莊小六前后亂竄,幫幫這個幫幫那個。
莊嫂見這小子實際上是在添亂,伸手擰著耳朵道:“臭小子,到村口去等少爺。”
莊小六也不怕疼,滿臉堆笑麻溜的應聲道:“我這就去。”
剛躲開老娘的手,莊小六便看見手里拎著兩只母雞,滿臉堆著笑容的葛老實,邊上還有他家婆娘,手里還拎著一個小袋子,也不知道里頭裝的啥。
“六子!”葛老實小心的陪著笑臉招呼了一聲,莊小六見了他頓時臉上沒了笑容,冷笑道:“這不是葛老實么?拎著老母雞來提親啊?我們家少爺可高攀不上你們葛家!”
這小子說話沒輕沒重的,葛老實頓時漲紅了臉訕笑,他家婆娘也是一臉的尷尬,但還不能不陪著笑臉。這才過去多少日子,事情就來了個顛倒。原先十里八鄉都覺得今生沒啥前途的孟覺曉,居然在縣試里中了案首。
昨日葛老實就讓里正孟家富給擠兌了一通道:“知道啥是案首么?就是全縣讀書人中考了第一。葛老實你這夯貨,知道你不曉得,本里正發善心告訴你,案首就等于中了秀才,回頭院試結束了,你見著孟覺曉要喊秀才老爺的。”
別看孟家富吃了一頓收拾,在孟覺曉家跟前反倒老實了許多。關在縣衙的時候,使了錢孟家富才知道,孟覺曉是縣尉公子的拜弟。張大官人家的公子是大哥,張家酒坊的買賣,都是孟覺曉一手幫著弄起來的。
孟家富這種人,最是善于見風使舵。放出來后,托人走了門子,往曹威家里送了不少東西,里正這個位置才算是保住了。保住了位置,自然以后便沒了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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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ickey12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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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7 04:06 PM
第三十六章 提親的(中)
孟家富對于孟覺曉沒有恨,只有怕和巴結之心。所以昨日特意到葛老實門前去,冷嘲熱諷一番。孟家富這么干,是做給孟覺曉一家看的。反正村子不大,他說的聲音又大,左右人家都能聽的到,不出三天必定傳到孟尤氏的耳朵里。
“賊囚根子,讓你信了婆娘的聒噪,耽誤了這門一門大好親事。等著瞧好了,孟家的門檻遲早被大戶人家提親的踩斷了。”
孟家富一番擠兌后揚長而去,留下葛老實長吁短嘆的,他家婆娘在屋子里也都聽見了,不敢出來再說啥。總之腸子都悔青了,把個劉媒婆祖宗十八代都問候過了。
雙兒聽到這些話,當面沒說啥,晚上洗澡的時候,一個人在澡盆子里哭了好一會。老娘咬死孟覺曉沒出息,本意是賴過童生試便可以另挑人家了。當初雙兒倒是堅決不同意另外講人家,一門心思盼著孟覺曉能中個秀才。現在事情正好和老娘預計的相反,孟覺曉中了縣試案首,等于提前中了秀才。既然能中案首,那就是出類拔萃的才具,中舉人的可能性就大大的提高了。這跟普通的秀才還是有區別的。雙兒雖然沒見過,但也是聽過,每年科舉一結束,多少人家著急著嫁女兒,就差生拉硬拽的把那些得了功名的人弄回去做女婿。
雙兒從最初的期盼到擔心孟覺曉另外接受別家的親事,又不想跟母親說,那等于雪上加霜。只好一個人在洗澡的時候哭,就這么一哭,還被母親聽見了。
葛老實夫婦倆整夜都在嘆息,最后大家都睡不著,起來一商量,決定厚著臉皮給孟家賠不是,希望孟覺曉能看見與雙兒的情分上,把親事定下來。
所以才有了剛才發生的那一幕!沒想到莊小六這個愣頭青,不由分說上來就是一頓挖苦。
“賊殺才!滾一邊去!”莊小六的屁股上挨了一下狠的,敢這個下腳的,自然只有莊大栓。兒子不懂事,老子自然要教訓。莊大栓雖然也是悶騷型的,但是為人厚道,都是一個村子里的,就算結不成親事,也不能做仇家不是?再說了,雙兒姑娘確實招人喜歡。
“來了,去幫忙劈柴。葛家婆娘,幫著大師傅打下手。”莊大栓這個時候露出一家之主的威嚴了,屁股上挨了一下的莊小六嘿嘿一笑,悶頭往村口走。
這不剛到村口,就見孟覺曉的娘舅尤有福騎著一匹毛驢,身后跟著兩頂轎子,還有兩個擔著擔子的挑夫,正在往孟家走來。
剛才吃了老子的打,莊小六沒處發洩呢,自然不肯錯過這個機會。上前張開雙臂攔著道:“喲,這是誰啊?這不是舅舅么?”
這小子陰陽怪氣的,尤有福如何聽不出來話音?尷尬的笑了笑翻身下驢,轎子也停了下來。尤有福自己就是讀書出身的,只是水平有限,幾十年下來多次趕考連個秀才都沒中,心灰意冷之下便放棄了科舉,安心在家營生。尤有福當然明白縣試案首的含義,昨天得到消息時就傻了。得了花癡的外甥居然中了縣案首,這個消息比一個霹靂砸頭上都不過分。
尤有福當即到縣城里問問清楚,一問之下才知道,自己的外甥這段時間在縣城里混的不是一般好。元夕的花燈會一首妙詞的了五十貫的賞格不說,縣里的首富張家、縣尉曹家的公子都是結拜兄弟。
尤有福一路上回家的時候,遇見每個人都覺得人家在嘲笑自己。見了自家婆娘,更是沒好氣的破口就罵:“賊婆娘,被你害的好苦。”
婆娘當即一屁股癱在地上,口中大哭道:“我是做的哪門子孽啊!前世沒修啊!”
喜兒在里頭聽的真切,沖出來哭道:“爹娘,女兒的終身讓你們毀了。”說罷掩面哭泣而走,回到房間里抱著枕頭哭了一夜不提。
這對夫妻倆在房間里對著發愁,上一次退親算是把姐姐一家人給傷透了心。喜兒這邊也跟黃家說好了,三月里正式下聘。尤有福想的還比較現實,現在出了這檔子變故,不管怎么說,總得把關系修補一下不是?
尤家婆娘想了好久,倒是一怕大腿蹦出一句話道:“不如我們上門去提親吧!”
尤有福一口血差點沒噴出來,抬手就是一個結實的巴掌上去道:“你讓我把臉面揣在褲襠里么?日后還要不要做人?上門賀喜可以,提親的事情休要開口。”
婆娘也是頭一回吃打,如何肯罷休,立刻在床上打滾尋死覓活的,口中哭喊道:“天殺的賊囚根子敢打我,我還不都是為了女兒著想?這日子還怎么活啊,不過了?”說著從床上竄起來,抱著9歲大的兒子就要出去跳井。
尤有福吃不住他,只好依著她的意思,一早起來準備了禮品,以賀喜之名登門,看看能有回復親事的可能不?
剛到村口被莊小六攔下,尤有福正不知道怎么說話的時候,轎子里的婆娘出來,吹胡子瞪的罵道:“小囚攮,這是你家少爺的舅舅,你敢不讓登門?回頭讓我家外甥打斷你的腿。”
莊小六眉毛一橫,打了一個呼哨,一條黃狗從斜刺里竄將出來,狗視眈眈,伸出舌頭盯著尤家夫婦。
“老咬蟲,有種你再上前一步,我們家大黃可不認的你什么舅母。”莊小六一聲暴喝,很有一點王八之氣的立在道路中央。
尤家夫婦心里知曉,這臭小子可是真的會放狗,都到了地頭上了不能進村,如何肯甘心?偏偏這時兩個衣衫華麗的男子,騎著馬,身后跟著兩個挑夫過來。看見這邊對峙,當先一人不禁停下問話:“這位小哥,請問孟案首家怎么走?在下馬元奎,是孟兄的好友。”
“你又是來作甚的?”莊小六很不客氣,還以為這人跟尤家是一路的,自然沒有好臉色。
“呵呵,一來為道賀。二來為了一門親事,在下宛園謝道三,特來為我家小妹提親。”這人亮出字號來,尤有福一家頓時變了臉色。再看看這廝一臉的傲氣,想必沒有說假話。
謝家乃是宣城第一望族,偌大的莊園依著宛溪建成。要說這宣城縣最有錢的是張家,那么最有影響力的就只能是謝家。謝家以前的榮光就不說了,本朝光進士就出了三個。舉人就更不用說了,兩只手都數不過來的。
莊小六這小子,聽明白后立刻眉開眼笑的,哼了一聲鄙視的看了尤家人一眼,轉身讓開道路到:“兩位公子,沿著路往里走,前面不過兩百步,就是孟家的院子,外頭正在擺酒宴,一眼就能看到。”
“多謝小哥了,拿去喝酒!”謝道三隨手丟過來一串錢,笑呵呵的縱馬過去。
這邊剛走遠,尤家后面的轎子里,傳來喜兒的聲音道:“爹爹,母親,不如我們回去吧?”
眼瞅著莊小六霸著路口不讓,剛才謝家來提親,更是讓這小子趾高氣揚的。尤有福心里那個苦澀,摸出一串錢來,上前笑道:“六哥兒,拿去耍子,行行好讓我們過去吧。”
莊小六正欲接錢時,有人大聲道:“賊小六,你在作甚?”
一陣馬蹄聲響,孟覺曉從馬上下來,看見尤家夫妻,出人意料的笑著上前道:“原來是舅舅來了,怎么不上家去?”
“曉哥兒,這小囚攮不讓進村。”尤家婆娘嘴快,立刻告上刁狀。
“曉哥兒也是你叫的么?”孟覺曉臉色一沉,他給舅舅面子,其實是看在母親的面子上,怕自己搞的太狠,母親心里難受。舅母是外人,自然不客氣。
一句話差點沒把尤家婆娘一口氣給噎死,尤有福在邊上頓時臉上難看,后面轎子里喜兒下來,沖著孟覺曉深深道福道:“表哥,看在妹子的面上,饒了我娘則個。”
孟覺曉見喜兒滿臉淚痕的,心里多少有點軟了,語氣依舊冷淡道:“你們進去吧!”說著掉頭上馬道:“小六。前頭車子陷坑里了,速去叫人來幫手推車。”
今天一早起來,張光明便笑嘻嘻的摸上門來了,昨日倒是說好的一起回孟家莊。沒想到張光明這家伙,一大早的不是一個人來的,身后還跟著兩輛滿載貨物的馬車。頭前車上裝的全是肉食,處理好的豬牛羊,一眼看過去得有一頭豬、一頭牛,還有六七只羊。隨后的車上更是離譜,全是籠子裝的活雞活鴨,呱呱呱的那叫一個鬧騰。
兩下里碰了頭,兩馬一轎,后面趕兩車往孟家莊而來。沒曾想這些日子雨水多,路上泥濘的很,還有一些溝坑。一個不小心,不遠處馬車陷進路邊的坑里去了,孟覺曉這才策馬在前,回來叫人幫忙。
莊小六這個孩子頭,一聲喊:“幫忙推車的有肉吃啊!”呼啦一下,跟來三十四口子半大孩子。別說是推車了,就算是抬車子,也都不在話下。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尤家人進了村子,之前孟覺曉對舅舅的客氣,倒是給了他們一點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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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7 04:08 PM
第三十七章提親的(下)
孟覺曉和張光明剛進村,一個戲班子敲鑼打鼓的進了村。一打聽是族長請來的草臺班子,班子成員平時都是農民,農閑時分到處唱野臺戲的花鼓戲班子。請這種班子花不了幾個錢,十幾號人兩串錢就能打發了。
遠遠的看著家門口處的熱鬧上面,孟覺曉勒馬駐足,顯得有點異樣的看著人群的方向。
“三弟怎么了?”張光明見狀不禁問一句,孟覺曉抬起馬鞭遙遙一指道:“大哥,你看這些人,如果我沒有中縣案首,他們能來祝賀么?在這之前,小弟可是想在附近說門親事,都有人說三道四的。適才我娘家舅舅也來了,大哥也許不曉得,前段日子大病初愈之際,娘家舅舅舅媽上門來,退了與表妹的親事。”
張光明聽著不由感慨道:“世人大多如此,跟紅頂白莫不如是。”
孟覺曉道:“人性都是喜歡圍繞著成功者轉悠的,因此今后做任何事情,都不會輕言放棄。放棄就意味著失敗了,失敗者在絕大多數世人的眼睛里是不值得同情的。”
丟下這番話,孟覺曉揚鞭策馬,繼續前行。剛走沒多遠,前方一大群人迎了過來,為首的正是族長孟德高和里正孟家富。莊子里自覺有點面子的人都到了,都來迎接新鮮出爐的縣試案首,后面還跟了一大群吹吹打打的,真是好不熱鬧。
孟覺曉趕緊翻身下馬,在族長面前,擺縣案首的架子那是不得人心的。
“如何敢勞族長大駕!請受覺曉一拜!”搶上一步孟覺曉拱手道,正欲彎身作行禮姿態,孟德高早就伸手扶住道:“不敢當!老朽如何當的起案首老爺一拜,這可是要折壽的。”
孟覺曉順勢而起,本來就是做個樣子。換在以前,族長孟德高何曾拿正眼看過他?
“孟家莊多少年來沒有出一個秀才了,如今曉哥兒取了縣試案首,為我孟家莊揚名,為一干不爭氣的后輩樹立了榜樣。如此喜訊,當上告孟家列祖列宗。”孟德高引出正題,孟覺曉聽了連忙拱手道:“覺曉自當前往宗祠,拜謝祖宗保佑。”
一群人呼啦一下轉道祠堂,一番熱鬧的祭拜儀式開始。對這些孟覺曉自然不懂,好在也不需要懂,只要跟著拜就成。
“孟家列祖列宗在上,今孟家子弟覺曉科舉揚名,高中縣案首,秀才功名以入囊中。晚輩德高,拜謝祖宗護佑孟氏一族。…………。”孟德高說了一通,然后才是孟覺曉上前上香祈求祖宗護佑科舉順利一類的話。
做完這些,孟覺曉意外的發現,整個祠堂里居然沒有一個女人,后來才知道女人時沒資格進祠堂的。
出了祠堂回到孟家,門前又是一番客氣熱鬧不提。孟覺曉如今地位發生變化,莊子里有資格成為座上客的,也只有孟德高和里正孟家富。最后由這兩人陪著進屋子,端坐在堂前的孟尤氏滿臉笑容,依著她的意思是要出去接的,但是照規矩她要矜持的等著兒子進來磕頭。
孟覺曉上前拜謝母親的養育之恩,孟尤氏看見兒子今榮光,想到以前的諸般辛酸,不禁喜淚縱橫。生受了兒子三個響頭,孟尤氏連忙起來扶起兒子道:“快快起來。”
拜完母親,又給祖宗牌位上了香,這才算是一系列的儀式結束。站起轉身還得拜謝各位前來捧場的。
“孟兄,在下不請自來,賀喜!賀喜!”斜刺里閃出馬元奎,邊上還跟著一個一臉傲氣的謝道三。堂前擺茶置酒,兩人在此等了有一會了,那謝道三的臉上多少有點不耐煩。
孟覺曉連忙拱手回禮道:“馬兄貴為案首,能來道賀,寒舍蓬蓽生輝。”
馬元奎笑嘻嘻的回道:“孟兄才高八斗,今次府試院試,案首不作他人想,孟兄連中三元指日可待。”
“馬兄過譽了,本次縣試案首,覺曉不過是僥幸。如何敢奢望連中三元。”孟覺曉自謙的笑著,邊上的謝道三見馬元奎沒有第一時間介紹自己,輕聲咳嗽一聲。
“這位仁兄是?”孟覺曉立刻做出反應,心里雖然有點不爽這鳥人的傲氣,但是看在馬元奎的面子上,還是非常的客氣。
“宛園謝道三!”謝道三提到“宛園”二字時,臉上的自豪和高人一等不是裝出來的,絕對是天生的。
“原來是謝兄!覺曉有禮!”孟覺曉回了一句,但是沒有重點強調謝家來人如何光榮的意思。謝道三本不想來這一趟,只是馬元奎與之交好,同為一科的秀才。也怪馬元奎多事,上次元宵節之夜后,在謝道三家喝酒吹牛時,把孟覺曉吹上天了。
巧的是謝道三有個妹妹,長的很一般,十八歲了都沒嫁出去。謝道三的父母為這個女兒的親事也操了不少的心,聽馬元奎一吹,覺得找一個縣試案首的女婿也不虧了自家女兒。謝家人傲氣慣的,平時在縣內都是橫著走的。謝道三自覺把妹妹嫁給孟覺曉,那是抬舉他。
馬元奎也覺得這樁婚事是好事,謝道三是謝家直系的子女,他的妹妹如果能跟孟覺曉成親,對孟覺曉來說自然是有好處的。所以,謝道三提起這個事情,馬元奎立刻主動表示帶路。
適才馬元奎拜見孟尤氏的時候,倒是提起親事來。孟尤氏心里喜歡的是珠兒,借口讓孟覺曉回來定奪搪塞過去。這會堂前只有孟德高、孟家富二位本村人在,一個族長一個里正。謝道三本來對孟尤氏沒有痛快答應親事就有點不快,這會更是直截了當的笑道:“孟兄取了案首,此為一喜,在下想再送孟兄一喜,湊個雙喜臨門如何?。”
“謝兄有何喜事?”孟覺曉聽著覺得不對味道,這家伙說話怎么有點居高臨下的語氣,好像是恩賜自己啥似的。這讓孟覺曉很不爽,臉上的笑容也不見了。
馬元奎倒是個眼尖的,一眼看出孟覺曉不太喜歡他,謝道三猶自不覺,自顧自說道:“據聞孟兄尚未婚配,家中有一小妹,家母有意為小妹尋一儒生為親。馬兄盛贊孟兄大才,家母便托在下前來,孟兄如果願意成就這番好事,在下……。”
“在下有意中人了!”孟覺曉立刻出聲打斷,謝道三正說的興起,被打斷了有點不高興的反問:“哦?是哪家女子?縣里數得上號的,與謝家都有來往。如果家世不如謝家者,在下可以勸其退避三舍。”
“就是一般的農家女子,不是大戶人家的女兒。”孟覺曉語氣中帶著一些不快了,心道你家的女兒高人一定么?這也就是看在馬元奎的面子上,不然直接送客了。
馬元奎倒是反應過來了,立刻站出來笑道:“既然孟兄已有意中人,此事不提也罷。”
這一下謝道三才徹底的反應過來,原來人家拒絕了。當下謝道三臉色一沉,冷笑道:“孟兄,我謝家在宣城乃至寧國府,都是赫赫有名的大家族。難道小妹還配不上孟兄?我看是孟兄高攀了吧?”
孟覺曉本不想搞的太僵,但是這鳥人說話太難聽,于是臉帶冷笑反詰道:“謝家自然是本地大族,謝家女兒自然不愁嫁。不過孟覺曉自問娶妻當娶自己喜歡的,不想拿自己的感情作為籌碼。所以,謝兄的好意心領了。”
“不識抬舉!”謝道三脫口而出,這一下別說是孟覺曉,連馬元奎都看這小子不爽了。心道你怎么說話的?平時也不照樣啊!其實謝道三骨子里看不起這種小戶人家的出身的孟覺曉,馬元奎覺得他平時不這樣,是因為交往的圈子不同。
“我三弟還輪不到你謝家來抬舉!”張光明一直憋著火,這時候見孟覺曉受辱,一個大步上前大聲擋了一句。
“謝兄,莫要如此!如此傷感情!”馬元奎說了一句模稜兩可的話,其實心里是有點鄙視謝道三的。
“哼!”謝道三沒想到馬元奎都不幫自己,氣的冷哼一聲,拂袖而去,連句告辭都沒說。
馬元奎見他說走就走,連連朝孟覺曉拱手道:“失禮失禮!馬某提謝兄賠不是了。”
孟覺曉笑道:“不必介懷,他是他你是你。”
謝道三走的急,在門口處差點與一個正在進來的女人撞在一起。
“孟老爺,奴家給您道喜了!”在女人進來就說這話,孟覺曉一看不認識她,見她四五十歲的樣子,穿一件大紅襖子下面是綠色的裙子,臉上的粉簌簌的往下掉,不禁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你又是誰?誰讓你進來的?”孟覺曉本能就煩這個女人,上來就很不客氣。
“劉媒婆,往日里你沒少說孟老爺的閑話,今日來此作甚?”孟家富在邊上喝問,適才見孟覺曉連謝家的親事都不接受,心里暗暗吃驚之余,正想找個機會表現呢。現在一看孟覺曉煩這個劉媒婆,立刻跳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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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7 04:09 PM
第三十八章 王爺公主
這劉媒婆皮厚的緊,絲毫不以為意,笑嘻嘻的朝在座的道福,一張嘴露出滿口的黃板牙道:“孟里正冤枉奴家了,實是頭前那葛老實家境落魄,奴家早料到孟相公是有大前程的。這才用話唬那葛家,孟相公的親事奴家一直掛記著呢,這不眼下就有一門好親事,奴家特來告與孟相公和夫人知道。你們猜是哪家的閨秀?”居然還賣起關子來!
張光明聽的是目瞪口呆,頭前的事情他倒是聽孟覺曉說起過的,不曾想這媒婆的嘴巴如此厲害。張光明氣的想上前喝止她瞎扯,孟覺曉一個眼神過來,輕輕的搖搖頭。
孟覺曉倒是想聽聽,這糟婆娘是怎么把黑的說成白的。
“不曉得吧?金寶圩第一富戶,劉東坡劉員外家的三閨女,今年正好十七歲,與孟相公一年生人。那姑娘生的,真個是天上的嫦娥下凡!地上的牡丹仙子!人長的漂亮,……。”
孟覺曉終于遭不住了,手一抬擦了擦頭上的冷汗。張光明早就耐不住了,大喝道:“來人給我打出去!”
話音剛落,門外沖進來葛老實和他婆娘,兩人一個手持扁擔,一個手持搟面杖,沖那劉媒婆就是一頓暴揍。原來這兩人剛才看見劉媒婆溜進來,立刻在門后偷聽。聽到劉媒婆說的那些話,肺都氣炸了。要不是因為這里是孟家,擔心在此打人會壞了女兒親事,夫妻倆早出來現揍一頓再說。
劉媒婆被葛家夫妻倆一頓棍棒打出了門,不甘心的葛家婆娘,一路追到村口,盡顯悍婦本色。孟覺曉看的仔細,見那葛家婆娘下手比男人還狠,不由暗暗擔心遺傳的問題。
這時珠兒從里頭出來,低聲道:“相公,主母有請。”
上演了一幕幕鬧劇,馬元奎因為謝道三的緣故,有點不好意思留下了。拱手道:“孟兄,如此在下先告辭了。”
孟覺曉如何肯讓他就這么走了,連忙伸手拽住道:“馬兄,既來之,則安之。回頭在下還要好好與馬兄喝兩杯,請教一番府試院試的事宜。”說著孟覺曉對張光明道:“大哥,你且領馬兄到書房喝茶敘話,小弟隨后就到。”
馬元奎挺佩服孟覺曉的才氣,本來就想做朋友來的,如此一勸便順勢留下。孟覺曉往西廂來,進門只見舅舅一家人正在陪著母親說話。
孟尤氏見兒子進來便笑道:“如今曉兒大了,家里大小事情都由他做主。婚姻大事,更要曉兒來拿主意。”這話很明顯是說給舅舅一家聽的,孟尤氏終究善良了一點,又顧念著血脈親情的顏面,話一直沒有說死。
孟覺曉一聽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姑且不說近親結婚是絕對不能接受的,單說之前的退親一事,就沒有任何挽回的余地。
“今日我還尊你一聲舅舅,就是看在母親的顏面上。舅舅如此朝秦暮楚,不怕傳出去日后表妹難做人么?”孟覺曉說罷一拱手道:“書房里還有朋友等著,覺曉失陪了。”
這話說的很重,說完轉身就走。尤有福夫妻倆一時面面相覷,喜兒哇的一聲撲孟尤氏懷里大哭。孟尤氏素來疼侄女,此刻也只能拍著背安慰,同時拿眼神瞪弟弟道:“你們就沒有真正的為喜兒想過,腦子只有自己。”
原本是喜洋洋的日子,連續上演鬧劇,孟覺曉一路走回書房時也是連連冷笑。臉面都是別人給的,但是要靠自己去做。孟覺曉不擔心尤家人,倒是擔心母親會不會因此難受。
回到書房內,還沒進門就聽馬元奎在說:“這些年本縣文壇凋敝,上一次鄉試連個舉人都沒中。明年又是鄉試之年,某以為有孟兄定能蟾宮折桂大放異彩。”
孟覺曉聽著暗道一聲慚愧,駐足自省道,馬元奎不過是為抄襲來的詞所迷惑。論真正的科考本事,自己未必就比馬元奎強多少。同時孟覺曉也暗暗慶幸,自己在圖書館工作的日子里,跟風迷戀了一段時間的儒學,書法也是下過功夫的。否則即便是再努力,沒有幾年的讀書館宅男的生涯,這一次的縣試肯定抓瞎。
要想把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就必須比別人多付出,只有付出才會有回報。失敗者只能在自身找原因,成功者絕無僥幸,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想到這里,孟覺曉暗道這明日起閉門讀書,再不應酬。
一日熱鬧之后,次日孟覺曉便回了縣城,閉門讀書。縣里不時有讀書人來訪,都被下人回話“府試在即,少爺備考中。”擋住。如此一來,倒叫一些縣試過關正在洋洋得意的人清醒了一些,各自回家讀書不提。
消息傳到高縣令的耳朵里,高縣令對他人道:“此子不凡,得意而未忘形,將來必有大出息。”這個話是說給誰聽的,那就不好說了。
作為一省之學政,周致玄對于童生試自然是高度的重視。每日里忙的腳不沾地,這一日回到家中,管家周安急急上前來,壓低聲道:“老爺,家中有貴客至。”
話音剛落,院子里的屏風之后閃出兩個年輕男子來,一高一矮,高者面目剛毅,矮者眉目柔和,二人齊齊朝周致玄拱手道:“學生拜見老師。”周致玄如何敢受了這一禮后,連忙側身拱手道:“下官見過齊王!建德公主!下官何德何能,如何能做王爺、公主的老師。”
被稱作齊王的正是當今天子次子李雍,身邊做男子打扮的,乃一母同胞的妹妹李柔。兩人俱是微服出現,周致玄面上平靜,心里倒是暗暗吃驚。當今天子子息不旺,僅有二子。長子李文庶出封了楚王,次子李雍嫡出,封地在齊。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兩個二子一直都留在京城沒有到封地上。
按照本朝的習慣立長不立幼,當今皇上便是庶出的長子繼位。可是德裕皇帝一直沒有立太子,這就留下了懸念。雖然說當今皇帝正值春秋鼎盛之際,繼承大統的事情還早。可這滿朝文武,誰不想成為從龍之臣?于是乎站隊的問題就出現了。
因為有立長不立幼的習慣,所以眼下的京城里的局勢是楚王身邊的人比較多。齊王似乎也心甘情願的接受這個局面,沒有表現出針鋒相對的意思。楚王還管著戶部,掌握著錢袋子,可謂時時處處壓制著齊王。而齊王的表現,則更像是一個太平王爺,沒事喜歡往翰林院里鉆。與一幫子讀書人湊在一起,喝酒填詞閑云野鶴一般。
眼下齊王突然出現在家中,口稱學生,這讓周致玄如何不驚?還有一個問題,公主怎么也跟著來了?帝位的爭奪從來都是殘酷的,周致玄深知這一點,這才找了個機會從京城里跳出來。一直以來,周致玄都認為,齊王的散淡不過是裝出來的,帝位面前誰不動心?所以齊王一句“老師”,可是讓周致玄膽戰心驚。
齊王似乎知道周致玄的擔憂,便主動笑著解釋道:“上月父皇傳旨,著本王至吏部幫學。適逢舉國小考,父皇說讀萬卷書不如行往里路,著本王到江南來實地看一看朝廷取士的根本。至于建德公主,那是她在父皇跟前纏磨了一個時辰,父皇煩她不過,點頭答應她跟著出來看看。”說到這里,齊王突然收起笑容道:“周致玄聽旨!”
周致玄連忙跪下口稱萬歲,齊王道:“聖上口語,周致玄才情卓著,為政勤勉。特請為齊王、建德公主之師,欽此!”說的很客氣,但是周致玄這個齊王的老師是跑不掉了。
周致玄原本就是翰林院學士出身,因為受皇帝青睞,能夠在皇帝跟前說的上話,所以楚王身邊的一些大臣們沒少拉攏他。周致玄一向那邊都不靠,借口對基層工作不了解不能更好的為皇家服務,特請到地方上歷練。當今皇帝李乾同意他的請求,放到江南省來做學政。這不學政的位置還沒坐熱呢,齊王接踵而至。
深諳帝心的周致玄覺得這是一個信號,皇帝李乾對楚王李文可能不滿了。
“父皇還說了,這個老師只是私下里的,對外就不要說了。”李雍又加上一句,這一句卻給了周致玄一種畫蛇添足的感覺。難道說,皇上還沒有到動心的地步?
“老師老師,江南出了個叫孟覺曉的大才子,一首卜算子、詠梅,如今可謂名滿金陵。”建德公主想來得寵,能夠得到允許跟著出來便可見一斑。建德雖然是一身男裝打扮,剛才也是一本正經的,但是這一開口便露出一個活潑可愛的少女本質。
“孟覺曉?”周致玄本能的重復一句,這些日子忙的,早就把孟覺曉忘到爪哇國去了。建德公主這么一說,勾起了周致玄的記憶。
“是啊,二月二京城風月場花魁大會,名不見經傳的詩語姑娘一鳴驚人,憑著一曲詠梅自彈自唱,取了個花魁大會的探花。事后京城讀書人紛紛登上詩語姑娘的畫舫,問起詞作者來,詩語姑娘回道江南孟覺曉。”齊王解釋了一下,看來這個八卦還是他告訴妹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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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7 04:10 PM
第三十九章 府試(上)
“既然在下為王爺之師,有句話還是要告誡王爺,風月場不可流連太多,于王爺的聲譽不妥。”盡管沒有想明白皇帝李乾的安排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周致玄這個人,忠于本職工作的態度還是出來了。
李雍不說話了,趕緊用眼神示意建德公主接過話道:“老師,父皇說了,讓我們出來不是向您討教書本上的學問的。我問父皇那該跟老師學點啥?您猜父皇怎么說?”
周致玄能夠伴著臉跟齊王說話,但是在看著天真活潑建德公主面前嚴肅不起來,笑問:“皇上怎么說?”
“父皇說,人生的學問不全在書本上。父皇說,這么跟您講,您就明白了。”
周致玄心說我不明白,給齊王做老師,還不能對外說。這究竟蘊含了什么玄機,所謂帝心難測,周致玄再次深深的領會到這一點。
拋開心里的想法,把二人引進書房。建德公主又道:“老師,您知道孟覺曉是個什么樣的人么?我想他一定是個大叔,留著胡須,站在路邊看著梅花的凋零,有感而發。”
周致玄聽著建德公主用少女的嗓音說著,還伸手做了個手捻胡須的動作,搞的好像她見過真人似的的樣子,不禁呵呵一笑。確實在建德公主這種天真的少女跟前,周致玄實在擺不出老師的架子。
其實周致玄還是小看建德公主李柔了,當今皇帝兒子不多,女兒倒是有十幾個的。為何建德公主一人得寵?
遠在宣城小縣的孟覺曉此刻正在書房里收拾,明日即將踏上前往府城的道路,府試就在三日后,提前去無非是早做準備。“啊泣!”書桌前的孟覺曉突然打了個噴嚏,正在收拾行裝的珠兒給驚動了。
“相公,春秋天早晚涼,在外面當心一點。”珠兒小心的勸說道,對這次離別,珠兒心里多少有點不放心和遺憾。不放心是因為這一次孟覺曉只帶莊小六一個人出門,雖然有張光明一路走,但是身邊沒有女人照應,總是差那么點意思。遺憾是因為月事來了,這一段日子一個人獨享閨房zhile,肚皮卻不爭氣。孟覺曉這一走,府試院試下來,至少得大半個月。女兒家一顆心都掛在男人身上的,哪有不念著的道理。
“曉兒,照娘的意思你還是帶上珠兒吧,小六那粗手粗腳的怎么會伺候人?”門口出現手里捧著一件新衣服的孟尤氏,這幾日孟尤氏終于沒能招架的住不斷上門提親的媒妁,按照孟覺曉的意思臨時搬縣城里住下了。
“娘,我可沒那么嬌貴!出門在外的,帶上女眷諸多不便,您還是別勸了。再說了,您一個人在縣城呆著,身邊也少不了個說話的人。”孟覺曉笑著站起來,珠兒上前接過衣服一看便笑道:“好精致的針腳,主母的針線活真漂亮。”
孟尤氏笑道:“珠兒先出去一會,我又會跟曉兒說。”
珠兒聽著臉上一怔,連忙笑著出去了。孟覺曉也挺奇怪的問:“啥事不讓珠兒知道?”
孟尤氏指著衣服道:“這是雙兒這幾日趕出來的,你要還是不要吧?眼下是提親的不少,葛家婆娘上回私下里說了親事,沒口子的道歉。這不眼巴巴的等著回話呢。”
“呵呵,我這不還沒正是中秀才么?”孟覺曉說著接過衣服,孟尤氏笑著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腦門道:“壞小子,娘還當你有了功名眼界高了呢。雙兒是好姑娘,日后進了門一準賢惠。照我說,回頭童生試完了,立馬讓人上門去提親。”
“大戶人家的女兒都有嬌慣的毛病,我怕伺候不來。”孟覺曉微微一笑,腦子里閃出雙兒那張在早晨的寒風中哆嗦的小臉蛋。孟覺曉覺得,自己就是在那一刻被雙兒打動的。
寧國府,江南省連接南方及西南的要沖之地。官道上人馬絡繹,兩馬兩人,后頭跟著一輛馬車,正是孟覺曉和張光明。
張光明的縣試也通過了,所以一起來了。對于張光明而言,府試倒也好說,院試就有點麻煩了。張大官人其實也沒指望張光明中秀才,這廝的天賦在經商上。孟覺曉交的那些花樣到了他的手里,可謂不斷出新。
“酒坊的生意自年后起,南邊的銷量漸漸的減少。上次那個蕪湖的客商焦孟,最近專做北地酒水的買賣,他在蕪湖有勢力,張家產的酒從蕪湖上船到揚州,沿著運河一直到大名府上岸,那里有北地的客商接貨。”張光明說起生意來一身是勁,孟覺曉根本就不喜歡做生意,出的那些主意無非是見的太多了,想不會都難。
“呵呵,你看那,到了。”沒有在生意上糾纏,孟覺曉一抬馬鞭遙指前方。
張光明在府城置了鋪面和房產,兩人住的地方自然是不用愁的。進城之后安頓的事情也不需要他們操心,兩人直接往府學而來。報名對號,一番手續非常順利。
從人群中出來時,孟覺曉總覺得有人在看自己,回頭掃了幾次都沒發現異常。
“你就是孟覺曉?”突然前面出現一個年輕男子,孟覺曉給唬了一跳。同樣被嚇一跳的張光明不快的看看擋在前面的年輕人道:“你誰啊!”
此人面目白凈,五官倒也周正,只是下巴有點長。不斷上下的打量著孟覺曉,好一會才臉帶傲氣的拱手道:“都說你詞填的好,在下府城舉人程謙,特來討教。”
難怪這么囂張,原來是個舉人。孟覺曉不想生事,朝程謙笑著拱手道:“在下來府城是為府試而來,恕不能奉陪。”
程謙倒也沒有糾纏,拱拱手道:“不忙,待府院兩試之后,某再來相擾,告辭!”說完便揚長而去,留下張、孟二人面面相覷。
“這人是誰啊?”張光明惱火的說,孟覺曉笑道:“理他作甚?”兩日徑直回去備考不提,這個事情都沒放心上。
次日午后,一只十來人的馬隊進入府城,直接奔著知府衙門而來。
知府衙門內,知府平鶴江正在接待宣城高縣令。肖主簿被押送到府城來,這個事情平鶴江心里雖然惱火,但也沒有什么辦法。這么大的事情,高縣令沒有在縣里聲張,而是悄悄的送到府城來交給他處理,已經做的仁至義盡了。
說起來平鶴江還要感謝高縣令,不然這點事情,他平知府脫不開干系。所以平知府對于高縣令還是很客氣的。兩人正說著客氣話時,門口進來一師爺,低聲附耳說了幾句。
“高兄,本官要緊的客人來了,恕不奉陪!”
高縣令識趣的告辭出來,一路出來時心道這平鶴江乃是楚王門人,能讓他如此著緊的客人,想必是從金陵來的。
出了府衙上了轎子,高縣令往自家在寧國府的別院而來。高縣令養了個小的,青樓女子出身不好帶回家,便安置在寧國府。左右寧國府距宣城不過六十里,騎馬一日來回綽綽有余。
走了沒一會,轎子突然停下了。高縣令撩開轎簾子的一個角,往外看了一眼,發現前面有人擋道,不禁怒道:“何人如此大膽?”
“高大人好大的官威!”前面有人冷笑著說了一句,高縣令看清楚那人時,連忙下了轎子連連拱手道:“哎呀,失禮失禮,下官見過周大人。”
周致玄身邊還站著兩個年輕男子,高縣令掃了一眼心道這兩位怎么透著一股貴氣?不似一般人家的孩子。
“不必多禮,不想太多人知道我來了。跟著本官進來吧。”周致玄臉色好看了很多,轉身往邊上的一個門里進去。高縣令四下看看,這地方倒是幽靜的很,距離自己養小的的院子也就是百步之遙。
“不知大人召見下官有何指教?”高縣令進了客廳,不等周致玄提問,搶先問一句。雖然品級不如周致玄高,但他也是一縣的地方行政首腦,周致玄說起來也管不到他頭上。
“不是本官找你,是另外有人找你。”周致玄笑著指了指兩位年輕人。本來悄悄的下來,就是不想別人知道自己來了,奈何好奇心能殺死貓,齊王和建德公主非要跟著下來,到了地方還一定要見一見才子孟覺曉。
“你別問我們是誰,你說那孟覺曉來了沒有?”說話這么沒規矩的,自然是建德公主。
高縣令一看周致玄對這兩位都客客氣氣的,自然不敢怠慢,拱手道:“孟覺曉乃縣試案首,自然是要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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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ickey12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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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7 04:12 PM
第四十章 府試(中)
“案首?”周致玄聽了這話立刻露出疑問朝高縣令看過來,心里懷疑高縣令取這個案首,是不是因為上次在宣城縣里表達了對孟覺曉的欣賞的緣故。
高縣令也是多年沉浮的老手,自然一眼就看出來周致玄的心思,連忙笑著解釋道:“孟覺曉才情卓著,在學問一道上是下了苦功的。說來他那篇文章本官正好帶在轎子里,不如這就使人去取來大人一觀。”
周致玄之前對孟覺曉確實有好感,只是斷斷不曾想到一個十六七的年輕人竟然取了案首。縣案首意味著一個生員的名額,不是亂取的。周致玄做事認真,如果是別的人他也就算了,偏生這個孟覺曉很可能是因為他中的案首,自然是要求證一下。如果是有真才實學,固然欣喜不已。如果是高縣令做了手腳為了討好自己,那就得另當別論。
文章很快取來,周致玄展開便看,看了沒一會眼睛就瞪圓了。原本是坐在書桌前看的,雙手捧著文章站了起來,一邊踱步一邊細細的看。越是對儒學有研究的人,越能體會歷史上那些大儒對儒學的感悟。
“行文稍顯稚嫩,欠了一點老辣。孟覺曉在學問上是下了苦功的,此文如能稍加潤澤,取一個院試案首不在話下。”周致玄看完之后,連連點頭贊許。
高縣令在邊上一看機會來了,立刻笑著接過話道:“當初大人在本縣視察,可謂慧眼如炬,一眼就相中此子。年初元夕之夜,本縣士紳舉辦填詞會,出賞格五十貫。接過孟覺曉一出手便讓群儒失聲,無人敢爭這五十貫的賞格。”
“他又填了什么好詞?快快說來!”齊王身邊的建德公主李柔最沉不住氣,搶著問道。比起妹妹來,齊王的臉上倒是露出一絲淡淡的苦澀。原來詩語在金陵的花魁大會后,多次有人提出為其梳頭贖身,都被她一一拒絕了。李雍也非常喜歡詩語那種味道,便動了納入府中的心思。結果齊王與詩語談了一席話之后放棄了這個想法,並且暗中護著詩語,不然在金陵那個地方,一個弱女子怎么能全其身?
高縣令咳嗽一聲便念起那首《青玉案、元夕》,起初倒也沒有讓三位聽眾有太多的驚訝,一直到后來高縣令念道:“眾里尋他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時,屋子里集體沉默了下來。
每個人的心里都會有那么“他、她”,那種尋而不遇的感覺誰都有過。在那繁華和絢爛中苦苦找尋無果的感覺,與暮然回首的相映,勾勒出來的是一種人生的境界。
“孟覺曉多大了?”問這話的是齊王李雍,這個問題也正是建德公主李柔想知道的。
“過年十七歲!”高縣令說著感慨一聲,似乎在嫉妒這個年輕人的才華。“啊!”建德公主里頭驚訝的叫出聲來,李雍在這個答案面前,也是輕結愁眉。
“是啊,只有十七歲,卻讓人覺得他有五十七、六十七了。”這是周致玄的感慨,高縣令趕緊接著說道:“這后生是個早先癡情種子,曾為了縣城里一個青樓女子發了情癡,病愈之后整個人都變了。”高縣令知道的不多,也只能簡單的做點介紹。
“難怪!”這是李柔的話,她的思維比較簡單,覺得為了愛情要死要活一番,那就是人生最大的磨難了。
“也許和他的家境有關吧。父親早逝,寡母一個人把他養大。”高縣令的解釋就靠譜多了,周致玄聽了點頭道:“不錯,少年老成者往往如是。”
高縣令抓住機會,非常含蓄婉轉的繞著彎子拍馬屁道:“孟覺曉如能連中三元,將是宣城五十年來之光榮,本縣亦有榮焉。”
周致玄聽了這個話,不禁微微一笑,卻沒有表態。不過他這個時候的得意是顯而易見的,人是他欣賞的,在此之前據說縣學里的夫子都不看好孟覺曉。這說明什么?這說明周致玄眼光獨到。這一刻,周致玄才真的動了惜才之心。當然周致玄的為人是不會為孟覺曉做手腳的,但如果孟覺曉的文章確實夠水準,別人想抹殺他的第一也是不能的。真的到了連中三元的那一天,收一個佳弟子也算是錦上添花。
知府衙門的后院內,一名錦衣男子站在平鶴江面前,居高臨下用訓話的語氣道:“楚王有令,找到齊王的行蹤上報。”
平鶴江心中疑問,但是不敢多問。自家主子的脾氣,平鶴江是清楚的。楚王在朝中大臣賢名頗著,但是真正的嫡系都知道,楚王是怎么對待那些不聽招呼的嫡系手下的。
“小的遵旨!”平鶴江恭敬的應了一聲,那男子已經轉身,臨出門前回頭道:“我就住在南貨客棧,找到人立刻通報。”
“送龔先生!”平鶴江待他出門,這才悄悄的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這個龔先生是楚王最為親信的智囊,楚王對他近乎是言聽計從。龔先生突然來到寧國府,又是為齊王來的,這其中的緣故不難想到。宮闈之中的爭奪,其殘酷和血腥,中過進士的平鶴江如何不知?
早晨的濃霧中人聲嘈切,千余名考生一大早便等在考場外等著開門。一聲新官府神態威嚴的平鶴江出現在眾人面前,訓了一番話之后,宣布開始進場。
府試的檢查要比縣試嚴格一些,但是也強不了多少。童生試過關了,不過是獲得了一張正式參加科舉的入場券。真正嚴格的在后面。府試的考場比起縣試的考場正規多了,不過這考場每三年才用兩次,除了考試平時也沒人管理,顯得有點破敗。
府試考兩天,第一天考明經文章,第二天考農桑填詞。填詞能成為科舉中的一個項目,完全是與皇帝的個人喜好掛鉤的一件事。開國皇帝李煜喜好填詞,而且還填的一首好詞。楚王好細腰,宮女餓死不少,李煜好詞,下面的官員便把這一項加進去,並且一直保持了下來。
有了縣試的經驗和馬元奎的介紹,孟覺曉準備的很充分。找到位置之后,看著滿是灰塵的考室,孟覺曉沒有吃驚。拿出準備好的工具,一番打掃,除灰之后拿抹布,用考室中的破舊的盆打來水,把里頭能擦的都擦干凈,這時天色微明,孟覺曉正是進入考室。
考題發下來,展開一看運氣不錯,文章的題目又是出自論語的一句話“人不患不知己,患不知人也。”《論語》和《孟子》是孟覺曉最熟悉的,前世仔細的研究過這兩位大佬。翻找過無數的資料查看,考別的孟覺曉還不怎么有底,考《論語》里面的話,孟覺曉還是相當的有把握的。
孟覺曉不慌答卷,而是先小憩一番,待精神狀態都處于平和之時,這才起身先把明經題目拿來。所謂明經,就是給你一句話,你把整篇文章默寫出來。這方面比的就是背書,好在需要背的書范圍不大,也就是四書五經。背書本來就是孟覺曉的強項,所以這些明經題做起來較為輕松,不慌不忙的做完發現不過是上午十點許。
早晨起的早,這時候肚子已經餓了。來的時候帶的饅頭和鹹菜,到外面的爐子上熱一熱,就著考場里提供的熱水吃飽肚子。施施然回到考室,孟覺曉感慨缺了一支煙,少了多少快活。
倒在小鋪上睡了一個小時,起來一番梳洗,精神抖擻的開始作文。
題目的原文大意如下,不擔心沒人了解舉薦自己,而擔心不能了解舉薦他人。人不患不己知,患不知人也。這句話的關鍵就在于“知人”。孟覺曉以為,知人是一種大智慧,是不被事物表現所迷惑的洞察力。所以,知人為孟覺曉開篇的重頭戲。
“人不己知,己無所失,無可患也;己不知人,則與人之賢者,不能親之用之,所失甚巨,故當患。”這是孟覺曉的開頭,赤裸裸的抄襲行徑,穿越者最大的優勢體現出來了。
洋洋數百字論了一番“知人”的重要性,孟覺曉筆鋒一轉,“學而為仕,然學而能為仕者甚微。位極人臣者屈指可數,在其位而不能盡知人,其患如何?……。”
一氣呵成!停筆罷手!交了卷子孟覺曉早早躺下,等著第二天的考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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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7 04:13 PM
第四十一章 府試(下)
次日的考試波瀾不驚,農家孩子出身的孟覺曉可不像五谷不沾的讀書人那樣,前世農活可沒少干。有了實踐再去背《齊民要術》,雖然與之前的實踐有一定的差異,但是上手快多了。至于填詞,孟覺曉更不用費絲毫的力氣,兩首詞抄的是歷史上聲名不顯的作者。
盡管再三檢查,孟覺曉交卷的時候還是發現,自己是第一個走出考場的。或許填詞不難,難的是填一首好詞。當今皇上好詞,詞作的好的可以有加分。
離開考場,下午三四點的太陽正是好的時候,曬的人有一種渾身輕松的感覺。似乎把那小小的考室內沾染的潮濕、發霉的味道全部都曬沒了。
孟覺曉沒有立刻回去,而是打發在門口等著莊小六把東西送回去,自己留在對面的茶鋪里,一邊喝茶一邊等著張光明。
茶鋪里生意正熱鬧,不好考生的家人都在這等著呢。看見孟覺曉出來進了茶鋪,紛紛有人詢問題目如何難不難之類的話。
“只要熟讀書本,過關都不難。”孟覺曉能理解這些人的心情,笑著答了一句。
“看你是第一個出來的,你考的一定很好吧?”這時一個白凈的有點女人化少年,走到孟覺曉跟前,絲毫不見外的開口問。
“考的好不好,那是考官說了算。”孟覺曉笑著回了這么一句,自己找個位置坐下。那少年正欲追上前來,被身邊的一個年輕男子拉住。
年輕男子笑著走到孟覺曉跟前拱手道:“在下金陵李廣維,舍弟李矛木,這位仁兄請了。”
孟覺曉一看人家禮貌的很,連忙站起來回話道:“在下宣城孟覺曉,有禮了。”
見孟覺曉沒有拒絕的意思,李廣維拉著弟弟坐下后,自來熟似的笑著說:“我等自金陵而來,一路游學途徑此地聞得府試在即,便駐足一觀。見孟兄頭一個出來,我們都沒考過,故好奇一問。失禮之處,多多包涵。”
李廣維這個借口,倒也湊合。關鍵是孟覺曉不深究,畢竟沒覺得自己和對方能有啥沖突。
“無妨!”孟覺曉擺手笑笑,李廣維見他沒有不快的意思,連忙接著問:“孟兄覺得這府試組織的如何?有無紊亂之感?”
這個問題問的孟覺曉心里一陣詫異,心道怎么搞的跟上級領導微服私訪一樣。再看看這兩位,雖然一臉的謙和,但是言行舉止之間透著一股華貴之氣。給人一種天生就高人一等的感覺,這種感覺讓孟覺曉這個現代人的靈魂很不舒服。
“尚好吧!”孟覺曉有點惜字如金的意思,不是很想跟他們聊。
“你說說考題吧,你填的詞如何?我想知道,能告訴我么?”邊上的李矛木有一雙大眼睛,滴溜溜的一直圍著孟覺曉轉。這兩位便是李雍和李柔,前者是不甘心,后者是好奇。好奇的原因很簡單,李雍一直是李柔的偶像,心目中無所不能的哥哥。結果在詩語跟前碰了釘子,根源自然是眼前的孟覺曉。加上李柔從小受父親影響,也非常喜歡填詞,對抄襲者孟覺曉感興趣很自然。
這時候一臉喪氣的張光明從里面出來了,孟覺曉一眼看見,笑著站起道:“抱歉,在下的朋友出來了。”說著孟覺曉就這么走了,李柔沒想到會是這樣,一臉的愕然,看著哥哥道:“哥,他不理我。”
齊王李雍也不說話,意味深長的看著孟覺曉的背影,嘴角露出一絲奇怪的微笑。
“大哥出來了?”孟覺曉迎上前,張光明擦了擦頭上的汗道:“是啊,累死我了。三弟考的如何,可能一爭案首?”
“這個要看知府大人了,我說了可不算。”孟覺曉笑道,兩人結伴而回等候結果不提。
兩日之后閱卷的結果就出來了,知府平鶴江面前擺著十份卷子,前十名確定了,次序由他來定。平鶴江這兩日因為楚王交代的事情,府試的事情基本撒手不管,最后時刻才露面。
平鶴江進士出身,是有真才實學的。十份卷子一一看過來,都還算不錯,但是看到最后一份之前也沒有發現特別出彩的卷子。拿起最后一份卷子前,平鶴江以為這一次府試也就是一般的水平了。
可是最后一份卷子剛打開一看,頭一句話就把平鶴江給吸引了。原本看卷子有點累的平鶴江,頓時打起精神來仔細的看起來。總算是看完時,平鶴江反而露出一絲遺憾的表情。原因無他,這篇文章的作者叫孟覺曉。之前表弟肖主簿的事情,就是發生在這個考生的身上。
按規矩,縣試案首一個生員的名額是穩的,作為考官而言,下面的主官的面子一定是要給的,這一點是潛規則。縣試案首到府試這里不能過,那就一下把人都得罪光了,因為你破壞了規則。
取個第幾好呢?平鶴江有點為難了!讀書人看見好文章,不免見獵心喜。不取第一吧心里癢癢,取了第一呢表弟那里面子說不過去。
正猶豫時,下來監考的省提學官大步進來道:“平府尊,周大人到。”
平鶴江放下卷子立刻起身出迎,出來的路上心里不禁暗想,楚王交代的差事,怕不是要落在周致玄的身上吧?之前龔先生有過交代,齊王下來是帶著考察學習科舉的目的,周致玄是學政,齊王來了江南省不找他找誰?
出到門口,平鶴江飛快的掃了一會周致玄的身邊,只有一個長年跟著周致玄的老跟班,再無其他人跟著。這個結果讓平鶴江多少有點失望,齊王是楚王唯一的威脅,楚王想做什么,平鶴江很容易猜到。或許齊王沒有跟著來吧?回頭讓人匯報龔先生,咬死周致玄的行蹤。
一番客套之后,平鶴江把周致玄引進書房,周致玄進來看見桌子上的卷子便笑道:“呵呵,來的早不如來的巧,這是府試前十名的文章卷子吧?”
平鶴江笑道:“正是!大人來的正好,不妨為下官一斷本次案首。”平鶴江原本打算取另外一個人做案首,現在周致玄來了,這可是個眼中不揉沙子的主。
“呵呵,府試乃平大人的本分,在下如何好越俎代庖?”周致玄話是這么說,平鶴江心里可不是這么想。暗道你既然來了,我能不讓你決定么?要不然這全省又不止一個寧國府在府試,可見你來是有目的的。
周致玄的目的其實很簡單,就是希望看見一個公平的結果。科考的過程中,種種弊案防不勝防,誰知道平鶴江有沒有收錢,取了別人而壞了孟覺曉連中三元的美名?其實那天高縣令說的話,確實打動了周致玄。堅定了他一個想法,如果這孩子行,就取他一個連中三元。當然前提是他得行!
“本府以為,此次府試,當以此卷為首。”平鶴江不得不采取了公正的態度,拿起孟覺曉的卷子笑著說:“此子行文構架雖尚欠老辣,然對聖人之學,必然是下了苦功的,諸多見解可謂一針見血。”
周致玄拿起卷子看了一下名字,不禁嘴角露出一絲微笑。細細讀罷,周致玄也不禁附和平鶴江的話道:“平大人之評價,可謂一針見血。”
平鶴江湊趣道:“周大人尚有不知,此子乃宣城縣試之案首。說不準今次小考,此子可連中三元。”
周致玄心里暗道,還真被你說中了,只要這小子爭氣,本官就送他一個連中三元的美名,順手還收下這個弟子。看了縣試文章的周致玄,此刻再看府試文章,堅定了這個想法。聯想當當初在宣城縣學里,自己還懷疑過這孩子居心不良,周致玄的心里不禁暗暗道了一聲慚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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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7 04:14 PM
第四十二章 同路
等待總是最令人著急的,放榜的這一日,數百等待命運之神眷顧的考生們,早早的就圍在府衙前的榜文牌子跟前。人生總要經歷一個一個類似的關口,對于讀書人而言,從童生試到殿試,一步一關口。
張光明和孟覺曉這兩日倒是挺輕松的,一個是無所謂,一個是心里有底。張光明本意不在讀書上,孟覺曉有縣試案首墊底,知道再不濟府試也不會落榜。任何一個官員,都不會太明目張膽的破壞規則。
張光明弄來一副云子,一早起來拉著孟覺曉下棋。別看張光明讀書不行,玩的東西倒是樣樣在行。槓子寶、骰子、雀仔牌、樣樣精通,圍棋也下的相當不錯。
以前張光明沒見過孟覺曉下圍棋,還道他棋道不驚。自覺逮著一個還算雅致的強項,張光明便拉著孟覺曉,死活要跟他下棋。
孟覺曉的圍棋實力,是在大學的時候跟同學學的。自己的水平有多高他心里也沒底,當年教他圍棋那個同學曾經是沖段少年。跟著學了三年的棋,孟覺曉就能跟同學下讓先下的旗鼓相當了,輸都是輸在后半盤的官子上。同學感慨這家伙圍棋天賦比他還好,要是能從小接受專業訓練,想必能混上一個職業段位。
孟覺曉對職業段位一事並沒有多少興趣,職業之路的艱難,他從同學的口中了解到不少。孟覺曉的興趣在于在網上扮菜鳥,經常弄個衣衫藍縷的ID,然后看誰快升段了,就去坑人一把。這種勾當在網上叫做地雷!
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里,孟覺曉上班時就是一邊對著電腦等待上當者,一邊抱著一本書在啃。讀書館的工作不是一般的悠閑,上班上網也沒人管,這為孟覺曉的地雷生涯提供了物質和時間上的保證。
開始的時候孟覺曉還不太了解張光明的實力,了解了一番現在的規則后,兩人開始實戰。要說這戰斗力,張光明倒也不差,不過棋理就差了許多。兩人看著殺的難解難分,可是到后來一數子,孟覺曉第一盤贏了三個子。
“三弟會下圍棋啊?”張光明郁悶的一塌糊塗,自覺滿盤戰斗沒什么失誤,也沒死棋,可是整個過程總是差那么一點。其實三個子在孟覺曉看來這是天大的優勢了,怎么都輸不掉的局面。
“呵呵,隨便下著好玩過。”孟覺曉也就是這么一說,張光明頓時無語,拉著他繼續殺。孟覺曉開始還中規中矩的,三五盤贏下來,各種網上當地雷時學到的招數和手段都出來了。
這時候下的是座子圍棋,兩邊先各自占了兩個星位由白棋先行。張光明啪的一掛角,孟覺曉出人意料的沒有夾擊,也沒大飛,而是小飛一個。這個玩意張光明覺得少見了,高手都是大飛的。更意外的是,張光明很得意的一飛,壓縮白角同時求安定的時候,孟覺曉居然在小飛掛角的黑子外側碰了一個。
張光明哪里見過這個,一番苦思冥想,先上扳一個然后下立,這個應對倒也正常,關鍵是后面他不肯給上面打一下,往外挺頭,讓白子搶了三三要點。
一個局部下來,吃虧了,再往后就是不斷的在局部吃虧,張光明感覺孟覺曉就像是一個廚師,拿著小刀子一點一點的割自己的肉,一次不多,十次呢?
昨日下了一天,張光明也沒贏到一盤,渾勁上來了,今天一早捧著棋盤又來了。至于放榜的事情,早忘在腦后了。孟覺曉左右無事,加之也很久沒摸棋子了,棋癮也發了,正好過癮,重溫一番地雷的人生。
一直到府衙的報喜人來了,兩人還在院子的樹下鏖戰。兩人這才放下棋盤,一番收拾到府衙拜謝府尊。得知下面的人回報,平鶴江也是一臉的愕然,為孟覺曉的淡然感慨了一番。殊不知孟覺曉就沒有太高的追求,只要能過府試就行,沒打算爭一個案首。
平鶴江在府衙了接見了前十名的考生,鼓勵一番。對于孟覺曉的年輕,他倒也是暗暗的吃了一驚。年輕人有才華的不少,但是能填出《青玉案、元夕》那種味道的詞句來,實在是一件與這個年齡不相稱的行徑。
不過想到這家伙連榜單都不帶看的,覺得這種人倒是啥都能干的出來。平鶴江對于周致玄來到過的事情只字不提,府試案首名義上是他取的,好人自然不能讓周致玄做去了。再說平鶴江也不知道,周致玄與孟覺曉之前是見過面的。
府試結束,孟覺曉沒有收拾行李回家,下個月還有院試,還是要走一趟寧國府的。張光明提議到黃山一游,孟覺曉覺得院試還有時間但是並不太長,呆在家里讀書未必能有啥好效果,不如去游覽一番。于是兩人收拾收拾,各自帶上一個下人,四人四騎往黃山而去。
走出不過三十里地,后頭追上來一個馬隊,超越兩人時中間有人勒馬喊道:“這位不是孟兄么?”
孟覺曉定睛一看認識,馬上拱手道:“原來是李家兄弟。”
李雍湊近了一些道:“在下與舍弟前往黃山一游,孟兄此去為何?”
孟覺曉也道:“巧了,我們兄弟也是要去黃山。”
李雍還真不是故意的,心道也確實是巧了。李雍為人傲氣,在詩語那里吃了軟釘子,對孟覺曉雖然不服氣,但是也沒嫉恨的意思。見過孟覺曉的為人和文章后,談不上心悅誠服,但也沒有惡感。周致玄對于孟覺曉的欣賞溢于言表,心里想做大事的李雍,對于孟覺曉的態度自然是要拉攏。
“巧了,都是去黃山,不如結伴而行,路上也好有個照應。”李雍發出邀請,李柔心里倒是記著那天孟覺曉對她的態度,小聲嘀咕道:“哥,這人太傲氣,別理他。”所幸聲音不大,孟覺曉沒有聽到,李雍偷偷瞪了妹妹一眼。
張光明在邊上一直珍惜打量這行人,見兩人帶著七八個彪悍的屬下,這些人的身形壯實不說,個個目光銳利,渾身上下透著一股讓人不舒服的氣味。跟這種人同行,張光明覺得不靠譜,偷偷的伸手捅了捅孟覺曉。
“呵呵,我們兄弟自己行走慣了,就不麻煩李兄了。”孟覺曉也不喜歡這兩位總是居高臨下的態度,李雍表面上的和顏悅色也沒能打動他。
“臭美,當我們想跟你一道么?”李柔忍不住跳了出來,瞪了孟覺曉一眼說了一句。
“呵呵,舍弟年幼,口無遮攔。在下替他賠禮了!”李雍趕緊拉了一下妹妹,上前表示歉意,孟覺曉笑著擺手道:“無妨,小孩子說話都這樣。”
李柔聽了不干了,正要張嘴還擊,被李雍輕輕一拽憋了回去。“既然如此,在下也不強求,先走一步了,告辭!”
一行人留下一路煙塵遠去,隨后的孟覺曉和張光明繼續慢慢往前走,沒過一個時辰突然身后的大道上又卷起一片煙塵,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后,一支二三十人的馬隊疾馳而來。
兩人趕緊讓開道路,這馬隊飛快的沖了過去,濺起一大片煙塵嗆人的緊。孟覺曉伸手捂住口鼻,待煙塵散去后面露疑惑。
“三弟怎么了?”張光明疑惑的問,孟覺曉其實也沒怎么樣,只是有點不舒服的感覺。覺得自己看見了一些蹊蹺的東西。
“沒啥,就是覺得剛才的馬隊和李家兄弟所屬的馬隊,有諸多相似之處。“
“你這么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兩邊的馬隊都是上好的健馬,馬上騎士看著都透著一股彪悍之氣。“張光明不由笑道,這個事情跟自己也沒太大的關系。
“我們還是走慢一點吧!”孟覺曉心里不好的感覺,因為張光明的話更強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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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仗義每多屠狗輩
“也好,這兩撥人都帶著家伙,一看就不像善類。”張光明附和了一聲,一行人保持一個緩慢的節奏往南走。可能是有意識的減速,寧國到旌德的路本不太遠,加之沿途景致不錯,邊走邊看的游興蠻高,這兩人一直到天擦黑才走到,總算是趕在城門關閉前進了縣城。
旌德處在南下的官道上,縣城卻小的可憐,巴掌大的地方就三家客棧。孟覺曉等人問了兩家都沒房間,到第三家悅來客棧才算是還有一個房間,還是一般的通鋪,平時都是睡十幾個人的。張光明哪里肯與外人同宿,花錢給全包下了。
進了房間一股霉味迎面撲來,差點沒把張光明給熏暈過去,再看那床上的褥子,顏色跟那醬油茶干子似的。張光明掉過屁股就走,出到門口大口大口的喘息著。
把老板叫來,張光明怒氣沖沖的就罵:“掌櫃的,你看看這房間能住人么?牲口住的圈也比這強。”
掌櫃見張大少氣勢驚人,穿的也是好料子,怕他有來頭,倒也非常客氣的解釋:“這位少爺,實是本店今日上房都叫人給住下了,這大通鋪往日都是一些行腳的苦力住的。”
“這個本少爺不管,你收了錢,就得給本少爺安排住的。”張大少發了性子,指著掌櫃的鼻子就是一頓說,唾沫星子濺了掌櫃的一臉。
掌櫃的被逼的沒了主意,只好苦笑道:“這位少爺,要不您住小的家里去吧,就在邊上的小院子里。地方不大,但是干凈。只是這房錢,要多一些。”
張大少最怕別人質疑他拿不出錢來,一抬手塞過去一貫錢的飛票道:“拿去,速速前面帶路。”掌櫃的接過錢,頓時眉開眼笑的,領著一行人出了客棧,一邊走一邊還解釋道:“二位公子有所不知,往日這旌德小縣城里,斷斷不會有這許多客人住店的。今日邪性了,前面的兩家客棧,前后叫人給包下了。小店這才住的滿滿當當的。二位少爺花了錢住小的家里,回頭家里有大木桶泡個熱水澡,起來了讓小的渾家燒幾道小菜,喝兩杯解解乏。”
也難怪這掌櫃的嘴都笑的合不上了,平日這客棧,一天能有個三五百文的,那就是好生意了。今日張大少一個人就給出來一貫多錢,頂好幾天的收入呢。
到了掌櫃的家里,敲門后出來個少婦,模樣很是一般。這掌櫃的見了婆娘便罵:“賊婆娘,趕緊把那幾個賠錢貨打發到客棧里通鋪住下,回頭去張家老店打一斤酒來,……。”
看著掌櫃罵婆娘像罵一條狗似的,孟覺曉覺得這鳥人很欠K,不過看看人家的婆娘,見掌櫃的塞過去一串錢,頓里臉上都笑開了花。忙不迭的進門去,沒一會手里抱著個五六歲的,后頭還跟著兩個稍大一點的丫頭出來了。關鍵雷人的是,一個十一二歲模樣的丫頭,手里還牽著一個丫頭。
孟覺曉發現了掌櫃對婆娘不好的理由了,生了四個丫頭啊,居然還沒找個小的,在這個年月算是夠意思的了。
那婆娘把手里的女孩塞給大一點那個丫頭,從口袋里摸出一把不知道啥吃的一並塞過去道:“大丫,把妹妹帶好了,早點睡覺莫淘氣。”那丫頭很懂事的點點頭,帶著三個妹妹居然很歡喜的走了。
掌櫃的這才引孟覺曉他們進了院子,他家婆娘站邊上笑道:“貴客先在外面休息,奴家且去收拾一番。”
掌櫃的又罵道:“賊婆娘,莫聒噪惹兩位少爺煩。”回頭掌櫃的招呼一行在院子里的竹椅子上坐下稍歇,從屋子里拿出茶來招呼大家。
孟覺曉想到把孩子趕到那種通鋪里去睡覺,心里多少有點愧疚。見掌櫃的渾家拎著籃子出來時,起身叫住道:“這位大嫂,拿上這錢多買些肉食回來。”說著遞過去一串錢,那婆娘接過錢有點愣住道:“少爺,花不到這許多。”
“多的給孩子們買糖吃。”孟覺曉說著坐下,那婆娘還有點猶豫,掌櫃的見了又罵:“還不謝謝這位少爺,前世不積德的賊婆娘。”
前世不積德,今生午后,這是一種鄉里的說法。一行人就此住下,那掌櫃的婆娘倒是個能干的,家里收拾的頗為干凈,住著倒也湊合。
走了一天累了,一行人洗澡后吃了酒,便早早睡下,孟覺曉與張光明睡一張床,莊小六與張光明的跟班張順睡了一塊。
夜半時分突然門口傳來啪啪啪的敲門聲,其他人睡的死,孟覺曉倒是被驚醒了。出來開門一看,只見那掌櫃領著三個人站在門口,其中還有一個漢子背著一個滿身是血的男子。
“這位少爺行行好,這幾位遭了強人的劫躲到客棧里,小的擔心客棧太顯眼,賊人能找到,便自作主張把人帶家來了。”
孟覺曉也沒仔細看,兩忙讓開門,外頭人進來把門帶上,在客廳的地上把傷者放平躺下。掌櫃的很快抱來褥子,使傷者躺舒服了,孟覺曉一看傷者便驚呼道:“怎么是李兄?”
“驚擾孟兄了!”李雍看著血淋淋挺嚇人的,其實沒傷在要害,只是肩膀上挨了一下,已經包扎過了。
這個時候,孟覺曉才注意到,之前那個弟弟李矛木,現在披頭散發的,小臉蛋蒼白的蹲在哥哥的身邊,渾身在微微的發抖,連話都不會說。原來是個女孩子,孟覺曉這才看出來。
究竟發生了什么,孟覺曉不想知道,所以也沒問。只是去把莊小六和張順叫起來,把床讓出來給李雍躺下。
一番折騰,張光明睡的依舊跟死豬一樣,絲毫沒有被驚醒。孟覺曉心里還真的佩服這廝。護著李雍的兩個手下在院子里查探一番后進來,看見李雍住的房間便出來找到孟覺曉,為首的一個抽出刀來露出兇相道:“這位公子,麻煩你把同伴叫起來,我們家少爺要住大房間。”
孟覺曉心頭頓時火起,奈何自己的身板子根本不是人家的對手,正打算好漢不吃眼前虧屈服一下時,莊小六不知道從哪里尋摸出一條扁擔橫在手里,往孟覺曉跟前一站道:“怎么?我們家少爺好心還有錯了?”
“不知死活!”那漢子居然揮刀就要動手,只聽見側屋子門口傳來李柔的聲音道:“住手!”
那漢子這才收起刀,朝李柔拱手道:“公主,王爺在此的消息絲毫不能走漏,否則便有危險。那些人隨時可能找上門來,為避免走了風聲,不如……。”這漢子做了個刀砍的手勢。
不等李柔說話,只見莊小六把扁擔往地上一杵道:“你且試試看?”
那兩個漢子一看扁擔頓時臉色一起變了,只見那扁擔扎進地板有一寸深。雖然這是土地板,但是這一扁擔扎進去,難度有多大這兩位心里都清楚的很。沒想到這里還藏著一個高手,兩人一起上也未必能拿下來。
孟覺曉也看傻了,這莊小六平日里看起來就是一個普通的不安分的少年,沒想到他還有這個能耐。藏的可真夠深的,真個是真人不露相!
這兩個漢子還以為這是孟覺曉身邊養的高手,心道難怪剛才此人有恃無恐的,他們那里曉得,一亮刀子時孟覺曉當時腿都軟了。
兩漢子一起后退,擋在李柔跟前,手里刀子橫著擺出隨時動手的架勢。孟覺曉漸漸的緩了過來,心里一陣怒火,冷笑著對李柔道:“好心沒好報!”說著孟覺曉猛地想起那掌櫃的,頓時渾身一涼,盯著那漢子道:“你們把掌櫃的怎么了?”
那漢子臉上一陣難堪道:“放心,沒殺,只是將他捆上了丟柴房里。”
李柔狠狠的瞪了兩個手下一眼道:“多事,也不看看是什么時候?進去招呼好王爺吧,這里不需要你們了。”說著兩個漢子收起家伙,進了側屋。
李柔這時沒了之前那個天真少年的模樣,上前輕輕的給孟覺曉道一個萬福道:“孟公子,受驚了。本公主在此替下面的人賠個不是!”
孟覺曉想到掌櫃的好心換來的結果,只是覺得渾身冰涼,懶得理李柔,扭頭便出了門去。找到柴房,果然在柴火堆里看見了被捆起堵上嘴巴的掌櫃的。之前這掌櫃的雖然對婆娘嘴巴毒一點,但是他敢于救人的事情,還是很讓孟覺曉敬佩的。正所謂仗義每多屠狗輩,倒是這個王爺公主身邊的人,讓孟覺曉不是東西。
“小六,去盯著他們。”孟覺曉交代一句,上前給掌櫃的松了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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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拉攏
不出意外,掌櫃的被打暈了綁上的。孟覺曉上前揭開繩索后,伸手給掌櫃的掐人中。悠悠轉醒的掌櫃,看見是孟覺曉,露出一絲感激的目光道:“多謝公子搭救。”話剛說完,掌櫃的突然面帶驚恐的看著后面。
孟覺曉心中一驚,暗道莫不是小六出事了?一個扭頭,看見不知道什么時候李柔也進來了,就站在身后。
“這位掌櫃的,下人無狀,小女子給你賠不是了!”說著李柔上前微微道福,那掌櫃的扭頭不受也不說話,只是用一臉的悲憤來回答。
孟覺曉心道剛才那兩個收下差點連自己都做了,別說掌櫃的這種地位卑下的,在這些人的眼里,殺他還不跟殺只野狗一樣?
“掌櫃的,你且呆著不要出去了,好好休息一會。”孟覺曉只能這么安慰他,站起轉身也不理睬李柔,默默的走出柴房。李柔目光復雜的看了一眼掌櫃,跟著出了柴房。
“你讀過書吧?”孟覺曉背對著李柔突然問一句,李柔點點頭,孟覺曉道:“我想你也是讀過的,孟子曰:民貴君輕!想必你也知道,照我看,你們的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
“你怎么罵人啊!”李柔愣住了,本能的頂了一句。孟覺曉陡然轉身,憤怒的目光瞪著李柔道:“罵你都是輕的!我還想抽你!”
說著孟覺曉也不搭理她,大步往側屋走來,走到門口就聽里面李雍在說話:“混蛋!你們這是陷本王于不仁不義之地。”
“屬下以為,王爺的安全是第一位的,任何可能出線的危險,屬下……。”
“好了,你們不要說了,我知道你們是忠心于本王。去請孟先生來吧。”
孟覺曉聽著一陣冷笑,推門進來道:“不用請了,在下來也。”
躺在床上的李雍看起來精神好了很多,看見孟覺曉一臉的義憤,不禁面露苦笑道:“孟兄,本王知道你心里所想,也不想解釋太多。這一次,是本王虧欠了孟兄和那位掌櫃的,日后一定報答。”
孟覺曉冷笑道:“如果你不是深陷危機之中,你會這么說話么?收起你那一套把戲吧,你放心,我不會出賣你的。”
說著孟覺曉轉身就走,一直跟著孟覺曉的莊小六橫了一下手里的扁擔,沖那兩個漢子示威似地冷笑了一聲。
孟覺曉出去后,一個侍衛關上門,回到李雍跟前跪下道:“屬下行事魯莽,壞了王爺的清譽,請王爺責罰。”
另外一個也跟著跪下道:“我等護衛王爺不力,請王爺責罰。”
李雍擺擺手道:“不必如此,扶我起來。”兩個侍衛上前扶他坐起來,李雍靠著床頭道:“計劃和行程是本王定下的,本打算以本王為誘餌,除掉龔瘸子這個楚王的左膀右臂。只是萬萬沒有想到他膽大至廝,竟然在這縣城里動了手,而不是在本王預想的地段。”
“王爺,信號已經發出,明日前方的兄弟便可趕到,到時候殺他一個片甲不留。”
李雍搖搖頭道:“不必了,立刻使人給周大人送信,就說本王在旌德縣城遇襲重傷。周大人自然會去做本王想看見的事情。龔瘸子沒能殺了本王,那是他的運氣不好。反倒是幫了本王一把弄巧成拙,說來也是楚王勢頭正猛,此人做事也沒了顧忌。”
孟覺曉沒有回房間,在客廳里的竹椅上坐下。李柔一直跟著,見他坐下便坐在對面,顯得非常乖巧的樣子,一雙大眼睛滴溜溜的在孟覺曉身上亂轉。之前的驚恐已經看不見,反倒像是看見了一件好玩的玩具的樣子。
孟覺曉懶得理他,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好一會聽到雞鳴睜眼,結果看見李柔依舊安靜的坐在對面,一雙眼睛還是盯著他看。沒想到這丫頭耐性如此只好,孟覺曉也有點無語了。
“你討厭我們么?”李柔突然發話,孟覺曉聽著楞了下神,本能的點頭道:“至少是不喜歡!在我看來,一個人的位置決定了他的責任,責任越大,就越應該有一顆仁心。你們高高在上的,自然可以無視掌櫃之類小民的不滿。但是這種不滿積累到一定的程度時,就會爆發出統治者無法抗拒的洪流。”
“水可載舟,亦可覆舟。是這個道理吧。父皇平時沒少說這些。”李柔居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這一笑之下,這個看著只有十三四歲的小姑娘,披散著頭發的樣子,居然有一種美艷不可方物的視覺感受。
孟覺曉正欲說點啥時,門外突然想起一串腳步聲,伴隨著一陣噪雜的人聲。側屋里沖出來一個侍衛,面色嚴峻的看著門外。在邊上抱著扁擔打盹的莊小六也被驚醒了,橫著扁擔也跟著緊張了起來。
“莫要走了賊人!”門外傳來一陣喊聲,那侍衛頓時臉色松了一些道:“是縣衙的人。”說著就要往外走,孟覺曉上前一步攔阻道:“不可出去,現在還不是時候。”
那侍衛有點不滿的瞪著孟覺曉,正欲出聲時李柔搶先一步道:“聽孟先生的,回去照顧好王爺。”那侍衛這才行了個禮道:“是!公主!”
從稱呼上孟覺曉自然明白遇見的這兩位是什么人,發生這種事情,很明顯是牽扯到皇權的爭奪。歷史上為了皇帝的寶座,兄弟闔墻之事不勝枚舉。卷到這其中,往往意味著無數的麻煩和危機的來臨。
孟覺曉不想卷到里面去,扭頭對李柔道:“天明我們便走,希望不要再見。”
不等李柔說話,側屋門口出現李雍蒼白的臉道:“孟兄,何至于此?此間掌櫃的,本王日后一定好好報答。”
“這是王爺的事情,與在下何干?”孟覺曉淡淡的回應道,李雍在侍衛的攙扶下坐在椅子上,嘆息一聲道:“孟兄是聰明人,想必也猜到發生了什么事情。本王乃當今天子次子齊王,夜間追殺本王者乃楚王的手下,其中首領乃是楚王手下第一智囊龔耀威。”
“王爺不必跟在下說這些,在下也不想知道。”孟覺曉立刻出聲打算李雍的話,知道太多了沒好下場的歷史教訓,孟覺曉雖然宅,但是不妨礙從史書上知道這個道理。
“好,本王不說了。孟兄這一次也算是救了本王一命,你有什么想要的,本王一定滿足。”李雍多少有點遺憾,孟覺曉是周致玄欣賞的考生,本次院試周致玄會到寧國府來坐鎮,到時候孟覺曉順其自然的就會成為周致玄的學生。現在拉攏住孟覺曉,等于在籠絡周致玄的道路上前進了一大步。周致玄這個人,李雍一直看的很清楚,為人正直的且只忠于當今的皇上。眼下周致玄在江南省學政的位置上,不過是皇上讓他歷練一番,日后必有大用。這么一個未來的重臣,在他身上下任何籌碼都是值得的。
“在下什么都不缺,王爺有心了。天明之際在下便與兄長離開,今日之事在下可以當做從沒發生過。”孟覺曉鐵了心不想跟齊王有糾葛,這種關系在別人看來求之不得,在孟覺曉看來意味著無數的麻煩。當今天子不過四十出頭,正值鼎盛之年,估計活個十年八年的不成問題。十年八年的時間會發生什么,根本無法預料。再說現在的自己,不過是一屆白丁,充其量不過是個秀才,就算能預知齊王將來繼承大統,現在投過去也沒有什么分量。還不如老實的走科舉之路,做出一番事業來,日后不管誰做皇帝,都會想到要用自己。
孟覺曉心里的算盤李雍不知道,還以為孟覺曉讀書讀傻了,不知道變通。這樣的人,其實用起來也是有好處的,因為他一旦投到門下,這一生都不會變節。只是因為手下做事欠考慮,這才引起孟覺曉的抵觸情緒。李雍無疑把孟覺曉想的太高尚了,其實自從知道李雍和李柔的身份,孟覺曉心里一直頗為惶恐,只是面子上一直硬撐著就是了。
“孟兄不僅才高,而且為人方正高義。本王欽佩不已。既然孟兄堅持,本王就不勉強了。天色尚早,大家坐下聊一聊如何?”李雍也不著急,笑著擺開聊天的架勢。
這個舉動倒是讓孟覺曉對他生出了一絲的佩服,看他臉色蒼白的,猶自如此鎮定,倒也是個能做大事的人。聊一聊就聊一聊,反正也不會吃啥虧,把這家伙得罪太狠了,誰知道日后他哪里逮著機會坑害自己。孟覺曉想著坐下,看著李雍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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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怕又如何?
“其實本王早就聽說過孟兄的名字!”李雍的開場白居然是這個,孟覺曉多少有點意外,一愣之際李雍笑著接著說:“年初金陵城里,多少王孫公子因為孟覺曉這個名字黯然神傷。”
孟覺曉越聽越糊塗了,不禁反問:“王爺何出此言?”
李雍道:“孟兄有所不知,正月里金陵城秦淮河上上演了一場百花爭奇斗艷的花魁大會。其中有個叫詩語的姑娘異軍突起,此女子色藝雙絕。最后的花魁之爭時,一身淡妝素裙,手持琵琶唱了一首《卜算子。詠梅》,征服了秦淮河,一舉奪得花魁大賽探花。”
聽到這里孟覺曉大致明白了個大概,但是覺得還是繼續裝糊塗的好。詩語在孟覺曉看來,不過是生活中一個匆匆的過客,風月場上的煙花與孟覺曉的生活應該沒有太大的關系。
“這又與在下何關?在下不過是偶填一詞,詩語姑娘順手用了而已。”
“好你個孟兄,真個是癡情女子負心漢。想那金陵城里,如今慧香苑門前車如流水馬如龍,哪一個不是沖著與詩語姑娘一親芳澤去的?你可知道,那詩語姑娘與那老鴇有約,三年之后自贖其身,然后給孟兄做一個丫鬟去。就這一句話,孟兄的名字讓金陵城里的男子們嫉妒的都發狂了。”李雍談起風月來,一副耳熟能詳的派頭。
孟覺曉不曾料到還有這種事情,心里感動之余又有點頭疼。
“在下與詩語姑娘之間確實認識,只是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孟覺曉微微嘆息一聲,決得還是撇清的好。詩語這樣的女人,很多時候意味著就是麻煩。孟覺曉又是一個很怕麻煩的人,將來會不會變不知道,至少現在是這樣。
李雍為孟覺曉平淡的反應吃驚了,詩語在金陵城里,那是風靡完全男兒的紅伶。到慧香苑與詩語喝杯茶都要十貫錢,聽首曲子是五十貫,手談一局得二百貫。即便是這個價碼,金陵城里的男人們,照樣是趨之若鶩,流水一般的在那慧香苑里撒錢。這樣一個紅伶,說出要到孟覺曉的身邊做個丫鬟,孟覺曉的反應居然是不為所動。
李雍覺得自己要重新看待孟覺曉了,男人最難過的兩關,不過是財與色。即便是貴為王爺的李雍,在詩語面前也為之動心。孟覺曉不過是個十七歲的少年郎,竟然淡然至斯。這個年輕人一定是能做大事的!李雍心里如是想,並且這個觀點越發的堅定。
孟覺曉要知道李雍的想法,估計能笑的滿地打滾。詩語再漂亮,在孟覺曉看來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花大錢去青樓做一名火坑孝子的行徑,孟覺曉不是清高的不屑為之,而是舍不得錢,最關鍵的還是怕麻煩。怎么說呢,宅男的心思一般人是很難理解的。現代人都未必能理解,更何況李雍乎?
“不就是一個妓女么?再怎么漂亮,依舊是下九流。”李柔在邊上聽了半天,突然笑瞇瞇的說了一句。
孟覺曉猛的一回頭,看著李柔冷笑道:“妓女怎么了?不偷不搶,出賣技藝也好,出賣肉體也罷,都是自食其力。你有什么理由看不起人家?”
“那些人盡可夫的女子,難道還要高看她們一眼?”李柔被孟覺曉的目光和指責的語氣說的來了火,梗著天鵝一般的長頸頂了一句。
“什么時候你收起你這套高高在上的嘴臉,再來跟我說話。”孟覺曉眉毛一橫,扭頭不理睬她。李柔沒想到孟覺曉的反應這么強烈,平日在皇宮里,父皇都得哄著她開心的,到這居然被人如此冷遇。李柔氣的站起來,心里委屈的一跺腳,跑回側屋里去了。
“大膽!怎么跟公主說話的?”一侍衛上前喝道,孟覺曉猛的站起來,手指著侍衛的鼻子道:“你大膽!這里有你說話的份么?”
李雍在邊上看著不怒反喜,心里越發的欣賞孟覺曉,一抬手對侍衛道:“退下吧!”
喝退手下,李雍目光如電一般,審視著孟覺曉,好一會才用非常平靜的語調說:“孟兄,你既然知道了我們的身份,見面不行大禮也就罷了,還敢怎么跟我們說話。你當真不怕我以藐視皇權的罪名殺了你?”
孟覺曉沉吟一番,同樣用平靜的語氣道:“怕!非常怕!但,那又如何呢?”
其實孟覺曉也不知道該怎么辦,當時是一時義憤,邁出了第一步就沒辦法回頭了。就當是賭人品吧!孟覺曉此刻心里如是想。
李雍低著頭想了一會,突然露出會心一笑道:“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
孟覺曉呵呵一笑道:“沒有的事,當時不過是氣急敗壞,顧不上想太多。如果上來王爺就報名身份,估計我沒那個膽子。”
“撲哧!”側門后傳來李柔的笑聲,兩人看過去時李柔從里頭探出頭道:“算你知道點厲害。敢對本公主無狀,夠你殺十回頭的。”
李雍呵呵一笑,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道:“孟兄此言不然,如不是心中有正氣者,一般的儒生見了血還有刀,估計能嚇到桌子底下藏吧!竊以為,孟兄為人一身正氣,故有此舉。”
孟覺曉心道我才沒那么偉大,真實的原因還是因為自己是一個穿越客。一個來自現代的人,在站了道理的前提下,對于權力者的懼怕感不那么強烈罷了。
這時候門口傳來一陣敲門聲,屋子里輕松的氣氛一下又緊張起來,兩個侍衛一前一后的站好位置,前者收拾利刃走到門口低聲問:“誰?”
門外道:“文立兩足穩。”
里頭侍衛一聽便收起家伙道:“行與仲尼齊。”
門外頓時傳來一陣喜悅之聲道:“是齊二哥么?王爺沒事吧?”
姓齊的侍衛打開門來,門口十幾個大漢守著,進來一個高大的漢子徑直進來,看見齊王坐在客廳里,連忙單膝跪下行禮道:“屬下王橫救駕來遲,請王爺責罰。”
李雍笑著抬手示意道:“起來吧,這事情怪不到你。外面的情況怎么樣了?”
王橫道:“屬下依令在三十里鋪設伏,接到消息立刻趕來。在城下亮出字號,守城差役開門進程。適才縣里衙役告知,賊人趁亂都逃了。現在縣令以及一干衙役,都在外面候著呢。”
李雍聽了一陣臉色陰沉,嘿嘿冷笑道:“兄弟們都還好吧?”
王橫道:“除了報信的崔立,剩下的就是王爺和公主身邊的兩位。其他人都戰死了,公主身邊的丫鬟桔兒也慘死于刀下。”
“砰!”李雍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側屋里的李柔這時候嚶的一聲哭著出來,道:“桔兒妝扮成本公主的樣子,她是為本公主死的,一定要厚葬她。”
張光明總算是被吵醒了,口中不滿的嘀咕:“誰啊,這么鬧騰讓人怎么睡覺?”
“噓!”站在門后的孟覺曉連忙扭身示意他別說話,張光明起來站在孟覺曉身邊往外看,看見一群手拿刀劍的家伙進來,頓時兩腿一軟道:“我的媽啊!”
“誰在里面?”王橫猛的抽出刀來暴喝一聲,李雍笑著擺手道:“王橫,沒事了,你出去吧。”待王橫出去,李雍回頭朝門口喊:“孟兄,本王要走了,你不送一送?”
孟覺曉笑著出來拱手道:“恭喜王爺脫險!”
李雍笑了笑,朝依舊橫著扁擔的莊小六招手,莊小六上前來李雍笑問:“你平時練的是大槍吧?”莊小六點點頭,李雍想了想,回頭招呼道:“拿我的大槍進來。”
很快有人捧著一桿大槍進來,李雍拿在手里掂了掂,丟給莊小六道:“這桿大槍是本王平時慣用的,用上好的白蠟桿制成,你拿去用吧!”莊小六接過之后有點茫然的看著孟覺曉。
“還不謝謝王爺賞?”孟覺曉笑著說了一句,莊小六連忙單膝跪下道:“謝謝王爺。”
李雍見狀不禁開心的笑了起來,轉身對孟覺曉道:“孟兄大才,日后必定能在金陵重逢。本王等著孟兄金殿傳臚的那天,到時候再擺酒相賀。”
李柔這時候飛快的擦了擦臉,扭頭對孟覺曉笑道:“你將來到了金陵,一定記得要告訴一聲,我請你吃好吃的。”
孟覺曉笑道:“多謝公主美意!”
李雍道:“好了,該走了。對了王橫,給本屋的主人留下五百貫錢!”說罷李雍與李柔在一行人的簇擁下走了出去。李雍不曾回頭,倒是李柔多次回頭朝孟覺曉笑,還揮著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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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7 05:22 PM
第四十六章院試(上)
轎簾子放下的一瞬間,李雍平和的臉在眨眼之間凝固了,陰沉爬滿了額頭。李雍不想騙自己,這一次的南下布局,其實是失敗了。魚沒有釣到,反倒被咬了一口。之后能做的事,不過是抓住自身被傷的事情大肆炒作一番,楚王方面其實很容易撇清。
這一回合,其實李雍輸了。那么下一回合呢?
李雍比之于楚王李文唯一的優勢在于掌握了清流,這是齊王用一個逍遙風liu王的代價換來的。清流議政古而有之,但是清流往往又是最不靠譜的,他們手里的輿論工具,在強大的國家機器發威的時候如同土雞瓦狗一般。李雍非常清楚這一點,但是目前國家機器依舊牢牢的掌握在父親的手上。李雍是聰明的,即便是皇帝的兒子,當體現出一種能取代皇帝的可能性時,皇帝下手的時候照樣不會留情。
李雍認為,現在的楚王就處在這種邊緣。而自己需要做的,則是讓父皇看見這種可能性。要做到這點,很難!當今天子雖然以仁德自詡,但是對于朝野的控制手段,身為皇子的李雍比任何人都清楚。
皇帝如果能去猜忌長子,自然也會猜忌次子。這個道理很簡單,所以李雍需要做到既讓皇帝明白楚王具備了威脅皇位的能力,有得讓父皇不會猜忌自己。
要做到這一點,有的話就不能由他或者他掌握的清流先說出來。那么,由誰來先說呢?李雍的選擇其實早就有了,那就是周致玄。
周致玄是翰林出身,曾在皇帝身邊幫忙處理奏折,深得皇帝的欣賞。此其一也,其次他翰林的身份出來說話,同樣以翰林為主的清流們附庸而上,看起來也順理成章。
從掌櫃家到縣衙不過片刻可至,李雍在這段時間里發現自己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李雍立刻輕輕地拿起身邊的杵,輕輕的敲了敲轎子。騎馬跟隨的王橫立刻下馬湊到轎子跟前。
“王爺有什么吩咐?”
“立刻飛鴿傳書,讓前往寧國府給周先生報信的人停止行動。”李雍的聲音幾不可聞,王橫聽了立刻點頭轉身離開。
吩咐完這一切,李雍不禁暗道希望還能來得及。周致玄不是簡單的人物,能夠在當年皇帝跟前得到賞識的人,哪里會有簡單的?正因為如此,李雍發現自己的錯誤,也就是說他遇襲受傷的事情,誰都可以告訴周致玄,就是不該由他的人來說。
這其中的道理很看似復雜,其實很簡單,只是容易被人忽略罷了。李雍之前就忽略了,忽略了周致玄一直處于一種兩邊都不摻和的狀態。皇子被傷,周致玄知道了,以他的性格肯定要上奏折抨擊江南省一些官員。但是李雍受傷的事情,如果是李雍派人告知的,周致玄同樣也會上奏折,但在言辭上絕對不會太激烈。這,就是李雍忽視的地方。
從周致玄身上,李雍突然想到了孟覺曉這個周致玄欣賞的學生。臉上露出了一絲說出不清楚味道的笑容。李雍想到的是孟覺曉說他怕的時候的表情。
嘴上說怕?臉上怎么看不出來?一般的人見了王子,還不立刻大禮參拜么?這是李雍覺得最有意思的地方,想著不由自言自語的笑道:“果然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句話,李雍是把孟覺曉歸類到周致玄那一類去了。
事實上李雍離開之后,孟覺曉一屁股就坐在了椅子上,大口大口的喘息著。這個時候的孟覺曉,思維出現了混亂。腦子里總是在轉著一個念頭,“哥居然當面噴了王爺和公主。膽肥啊!太TMD的肥了!”
黃山之行很明顯泡湯了,張光明弄明白昨夜發生的故事后,一拍大腿道:“這掌櫃的是條漢子!”
“不如讓他跟你干吧!”孟覺曉也就是隨口一說,張光明倒是當真了,立刻叫來掌櫃的當即問道:“掌櫃的,想不想跟本少爺干?”
那掌櫃的看看張光明,然后再看看孟覺曉,點點頭道:“中!”
收拾收拾回到寧國府,剛進門沒一會,外頭便有人來請。
“周大人請孟公子前往一敘。”來請的人是周致玄身邊的老跟班。孟覺曉匆匆梳洗一番,出門時心里挺納悶的想,怎么才回來周大人就知道了。
跟著來到一處僻靜的院子里,只見院子里周致玄正在背著手做沉思狀。孟覺曉上前躬身道:“學生孟覺曉給先生請安!”
“呵呵,覺曉來了!想必心里不明白為何本官相請吧?”周致玄臉上露出微笑來,伸手指了指院子里的椅子道:“別拘束,坐下說話吧。”
里頭一個年輕漂亮的丫鬟出來上茶,孟覺曉見了心道周致玄也是很會享受生活的。周致玄一直在觀察他,似乎知道他心里想的啥,便笑道:“這所宅院是高縣令的外宅,本官臨時借用一下。”
孟覺曉聽出他言語中的戲言之意,不禁立刻站起,躬身道:“學生淺薄了!”
周致玄笑著擺擺手道:“無妨!坐下說話吧!上午收到兩份信報,一份是旌德縣令,送平大人轉來的,一份是齊王使人送達的。”說著周致玄指了指桌子上的信封臉色陡然嚴肅起來,接著道:“齊王信中表達了對覺曉的謝意,說你仗義扶危,本官想知道當時究竟發生了一些什么?”
孟覺曉沒想到他問的是這個,仔細的想了想前后過程,把昨夜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周致玄聽的很仔細,幾次打斷他問細節。孟覺曉一一作答,連當年責備李柔的話都沒有隱瞞。
說完之后周致玄突然笑了笑,站起身來慢慢的在院子里踱步,孟覺曉不敢說話驚擾他,耐心的在等著。周致玄突然站住回頭問:“覺曉以為,齊王為人如何?”
這個問題把孟覺曉難住了,因為實在太難回答了。孟覺曉面露難色,猶豫了一番低聲道:“學生說不好!”
周致玄聽了不禁哈哈大笑道:“非說不好,實不敢說。你回去吧,沒事了。”
孟覺曉起身告辭,周致玄獨自站在院里,心里想的是另外一個問題。皇上讓自己給齊王做老師,究竟是什么意思?在沒有搞明白這個問題之前,周致玄實在不敢做決斷。
時間在悄悄的過去,院子里的周致玄如同雕像一般,站在樹下有半個時辰沒動步了。里頭丫鬟這時候出來收拾東西,茶杯沒放穩,嘩啦一聲翻在盤子里。周致玄被驚動了,看見盤子中的茶杯時眉頭一展,淡淡的笑了笑。
“大人贖罪,奴婢心急了,茶杯沒放穩!”丫鬟連忙跪下求饒,周致玄呵呵一笑揮手道:“沒事,下去吧!”
周致玄想到的是平衡!平衡乃帝王之術!楚王勢大,皇上要敲打他了。讓齊王來找自己,就是在發出信號啊!想到這個,困擾周致玄多日的陰霾為之消散。
“來人,備紙筆!”周致玄招呼一聲,丫鬟很快出來在院子里的桌子上擺好筆墨。周致玄微微沉思,提筆落下,不多時放下筆,端起奏章看了看,滿意的笑了笑。
朝中的事情與孟覺曉還是有點遙遠,回到寧國府,孟覺曉把精力投到學習之中。迎接院試的來臨。
院試這一天終于來了,早早起來,不慌不忙的來到考場外等候開門。周致玄在平鶴江的陪同下,一身官服神態威嚴的出現了。
周致玄目光如電,掃了一圈面前的學子們,看見孟覺曉的時候停頓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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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7 05:37 PM
第四十七章院試(下)
周致玄這一停,身邊的下屬們頓覺大有文章,時間不長也就幾秒鐘的樣子,但是聰明的下屬們都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其實學政下屬的官員們,一直覺得周致玄這個上司很后意思。下面的人送禮,超過一貫錢的絕不收。真要是下面出了點啥紕漏,周致玄也都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你真的做出成績來了,周致玄在往上報的時候絕對不會貪你的功勞。
總的來說,下面的官員們想拍馬屁屬于提著豬頭找不到廟門!現在,機會來了。周致玄的輕輕一停頓,決定了很多東西。但是,旁觀者找不出任何的把柄,不能不說此人的高明。
周致玄不是聖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追求,如果讓周致玄來說自己的報復是啥?或許他會回答,等待機會一飛沖天,在真正意義的掌握了權利之后,做一些自己現在想做而做不了的事情。至于想做啥,只有他自己知道。
有了前兩次的經驗,這一次的孟覺曉更加得心應手。院試同樣考兩天,但是內容有不同。第一日主要考文章,明經方面的內容取消了。第二日還是考農桑和詩詞,只不過考題更加的貼近現實,需要有一定的實踐經驗才能做的出來。
第一次考題有二,其一為“有不虞之譽,有求全之毀。”其二為“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這兩道題目,孟覺曉拿到手的一瞬間,突然覺得這題目就應該是周致玄出的,至于為什么,孟覺曉說不清楚。
前者出自《孟子》,原文大意為有意想不到的贊譽,也有求全責備的毀謗。后者出自《論語》,大意為君子和睦相處但不偽善的互相認同,小人偽善的互相認同但不能和睦相處。
如果孟覺曉知道周致玄現在身處的境地,一定會明白周致玄出這兩道題目的意思。周致玄下來做這個學政,主要原因就是因為楚王的拉攏不為所動,受到個別內閣大員排擠。這些個別的大員,當初想拉攏周致玄的時候,說了他很多的好話。一旦拉攏被拒絕,便有人跳出來攻擊周致玄一些小毛病。比如傲慢、與同仁不和等等。
周致玄出這兩道題目,就是想借此表達一下內心的立場。周致玄相信,遠在金陵城的皇上,一定能看見這兩道考題的。
這兩道題目,孟覺曉還是很有把握寫好,《論語》《孟子》這兩本書孟覺曉不說倒背如流,順背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不過怎么寫,孟覺曉還是想了很多。最后孟覺曉覺得,應該把兩個題目聯系起來寫,因為他覺得兩道題目之間有條隱約線牽連著。
思路理好了,寫起來就輕松了。花一個上午打好草稿,中午自己弄點吃的,小憩一番后起來洗臉,正式撰抄。整個考試的過程中,孟覺曉又覺得有眼睛在窺視自己,只不過上一次被人窺視,孟覺曉覺得有點涼,這一次的目光,則有點熱。
“同于我者,何必可愛?已與我這,何必可憎?”引漢儒仲長統的話為開局,孔子的儒學中沒有“敵人”的概念,這是漢儒對孔子思想的認識。孟覺曉抓住這一點作為開端,一番論述之后筆鋒一轉道:“自武帝以來,馭民者多以學儒入仕,皆以君子之名自詡。然皆能和而不同乎?晉有南渡五胡亂華之禍,唐有五代十國之亂,此皆為為政者不和不同之禍也。”
孟覺曉的意思很明顯,沒有糾纏于兩段文字的本來意思大做文章,而是結合歷史來談。最后階段,孟覺曉筆鋒又是一轉,回到了君子這個概念上來。“何以為君子?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居江湖之遠則憂其君。是進亦憂,退亦憂。然則何時而樂耶?君子曰“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完成了又一次重磅人物的抄襲后,孟覺曉放下了筆。
寫完文章,看著自己的手筆,孟覺曉不禁暗暗感慨,天下文章一大抄!
交了卷子孟覺曉弄點吃的,背著手在過道里散步,悠閑的樣子不像是在考試,而像是在游山玩水。這一幕,也成為了本次院試的一大景觀。別人都在忙著寫文章,一直到天黑了,才有人開始交卷子。奇怪的是,孟覺曉的散步行為,並沒有遭到任何人的制止。
次日的考題有趣多了,不是簡單的讓你背書了,而是給你一個一個的現實中遇見的難題,讓你去解決。“河堤管湧該怎么處理?決口了能有什么辦法堵上?麥子抽穗時該注意哪些以免減產?等等!”更絕的是還有幾道數學題,“又有田廣十二步,從十四步。問為田幾何?”
比數學孟覺曉在如今說第二誰敢誰第一?
次日的考題孟覺曉做起來更快了,一天的題目一上午就做完了不說,還帶花了一個小時檢查。做完之后孟覺曉滿意的看了看卷面,沒有任何不整潔的地方,這才起身要交卷。
正準備喊人的時候,孟覺曉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太風騷了一點,府試交卷就很早,院試再來這么一出?心里有點忐忑,可是看看這周圍的環境,十步之外就是廁所,不時有惡臭飄來。孟覺曉覺得實在不能忍,心道早就早一點吧。
考試還在進行的時候,改卷子的工作也在同時進行。院試由省學政下派官員監考改卷。周致玄既然來寧國府坐鎮,最后決定文章名次的權利自然在他手里。雖然說科考項目很多,但是童生試里頭最受重視的,還是文章和詩詞。
次日下午,幾乎是孟覺曉交卷子的同時,一名提學官拿著一堆卷子走到周致玄的跟前,奉上卷子后笑道:“大人,下官等一致認為,此十人可為本次院子之首。”
周致玄拿起卷子一一看過來,一邊看一邊點頭。這些文章寫的都不錯,皆有可觀者。看到孟覺曉那一筆整齊的如同刻印出來的館閣體時,周致玄不禁微微的坐正了身子。縣試府試,接連兩篇妙文,這一次不知道會再給自己一點什么驚喜呢?
兩篇文章看完之后,周致玄震驚了。因為孟覺曉扣緊了“和而不同”與“何以為君子”這兩個概念大做文章。可以說與周致玄最初出這兩道題目的本意不謀而合!周致玄就是想通過這兩道題目,表達自己唯一忠心的只有皇上一人。
而孟覺曉一句“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居江湖之遠則憂其君。是進亦憂,退亦憂。然則何時而樂耶?君子曰“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不正好是周致玄當初想說而不知道該怎么說的話么?至少周致玄是這么認為的!是有意為之,還是巧合?這個問題不難回答!孟覺曉一個在家悶頭讀書的孩子,怎么會知道自己的心跡。
“文為心聲!”能夠寫出這么精彩的句子的人,他的品行還能差么?聯想到當初那句“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周致玄有一種與知己一道喝了美酒一般的熏熏之意。
還有什么好說的?周致玄放下文章站了起來,走到窗前,此刻窗外正是正午陽光正好的時節。枝頭新綠猶嫩,但是必定會長成綠油油的葉子。周致玄覺得孟覺曉就是那枝頭的新綠,而自己應該如春guang一般,照著孟覺曉這片新綠。
想到得意之處,周致玄不禁微微一笑。齊王遇襲一事,周致玄上奏彈劾江南省一干官員,“地方不靖,以致龍子蒙難。惶惶與山城之夜,奔逃與市井之間。此皇家之恥也,此為臣子之羞也。”周致玄相信,有這篇奏折上去,加上齊王來拜師的前提,三年之內重回皇帝身邊不是問題。那時候,想必皇位的繼承人問題,基本就水落石出了。
與此同時,周致玄對于皇帝的照顧之情感懷于心。學政這個位置,往上不難,又不會過多的勞于繁瑣的民事。還能有很多機會接觸基層的工作,可謂是用心良苦。想到當初受到謗言之際,向皇帝請求下基層的時候,周致玄不禁眼睛微微的熱了。
很明顯,造成周致玄感慨萬千的正是孟覺曉的文章!如此佳文,讀之如飲美酒!盡管孟覺曉這片文章,在行文之間還是難逃幼稚之處,但是一白遮百丑!恰好又與周致玄的一些心思聯系了起來,這個案首周致玄要給別人,自己就不能答應。
提起筆,周致玄在孟覺曉的卷子上寫下三個字“小三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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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7 05:38 PM
第四十八章如此討教?
童生試結束了,放榜的那一日轟動了。原因無他,案首乃宣城孟覺曉。榜上如果單有一個名字也就罷了,偏生還貼出了孟覺曉的文章。沒有人知道學政周大人是怎么想的,但是一干學子們看見這篇文章時,無不心悅誠服!這案首,只能是孟覺曉的!“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給別人誰能寫出這等句子來?
兩道看似簡單的題目,竟然做出此等文章來,學子道一聲“驚為天人”也不為過。一時間有好事者當即拿出紙筆,抄下這篇文章。有人開了頭,效仿者頓時多了起來。
“孟覺曉是我們的同學!”有宣城縣學的同學得意洋洋的在人群中大聲道,人群中紛紛有人問起孟覺曉的事情來。
那宣城學子得意道:“汝等可知道,當初學政周大人至宣城巡視,問及為何讀書一題。孟案首是怎生回答的?”
“不要賣關子,快快說來!”有人沉不住氣喊將起來,那宣城學子待吊足眾人胃口才慢慢道:“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人群頓時安靜了下來,好一會突然有人大喊:“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頓時應和者多了起來,跟著喊的都是一些年輕熱血者。
連中三元的孟覺曉現在正在做啥?答案是在扎馬步!
從考場出來,孟覺曉便找莊小六秋后算賬。把莊小六叫道跟前,擺出少爺的架子道:“賊小六,你哪里學來的武藝,為何不早跟本少爺說。”
莊小六滿不在乎的笑道:“少爺,這又少好跟您說的。我爹說,莊稼把式上不得臺面,自己練著玩玩可以。拿出去說就是丟人顯眼?”原來真正悶騷的是莊大栓,藏的最深的階級敵人原來是家里的老長工。
“本少爺也想學,你可願意教我?”孟覺曉笑問,莊小六平撇嘴道:“您學這個做啥?這是粗人學的,您學了shi身份。”
“本少爺就是想學,你管得著么?說吧,教還是不教?”孟覺曉端起少爺架子來,一點沒有誠心拜師的風范。
“不教,爹知道了打斷我的腿!”莊小六倒也耿直,低著頭頑抗。
“這是逼我出絕招啊!”孟覺曉心下暗道,陰森森的笑了笑,從袖口里摸出一張飛票,在莊小六面前晃了晃道:“看見沒有,這是五貫錢!你答應教,這錢就是你的了。以后每個月還有五貫錢!”
見了錢莊小六的眼睛就藍了,閃電般的把飛票抓手里道:“成交!”
靠,居然五貫錢就把這小子收買了,早知道不拿這么多錢出來。事實證明,武俠小說都是騙人的,什么飛櫞走壁都是瞎扯。這幾年,莊小六盡讓孟覺曉扎馬步了,說是練的下盤有根了,再說別的。這錢也太好賺了!
孟覺曉清楚練武跟讀書一樣,沒有速成的可能,只能是埋頭苦練。這一出倒把張光明弄暈乎了,跑來找孟覺曉下棋呢,這家伙在扎馬步。
“三弟這是搞什么名堂?”
“身體太虛,練練。”孟覺曉解釋了一句,但這不是實話。實話這孟覺曉怕死,這年月傷風感冒都照樣能死人的,只有提高自身的身體素質,增強體抗力才能保證多活幾年。
外頭的紛擾孟覺曉還是通過張光明知道是,不出意外張光明沒有考中秀才。對于此張光明看的很開,豁達的一笑道:“哥就不是讀書的料。”說完就興沖沖的為孟覺曉的連中三元而開心。
“連中三元啊!宣城有史以來第一人,也是寧國府有史以來第一人。”這話外面早傳開了,張光明不過是轉述一下罷了。
一直到學政周大人遣人來請,說是大人宴請本次童生試的五魁首,孟覺曉這才收拾出門。
時下正是春guang明媚之際,周致玄請客的地方也很有意思,在一片桃林之內擺下酒席。參與酒席的人不單是本次童生試的五魁首,還有知府平鶴江已經寧國府的聞達人士。
在眾人的紛紛祝賀聲中,孟覺曉不敢托大,先拜了周致玄,后拜平鶴江,然后是高縣令。
開始的時候孟覺曉還能保持一點矜持,幾杯酒下肚子,就有點暈乎乎的。在這暖暖的春風里,人生得意之際,美酒當前之時。孟覺曉心里的得意也開始往外冒,話也多了起來。殊不知有人正等著他呢。
“久聞孟案首大名,本人不才,欲與案首討教一二。”酒席上有人站起來大聲道,孟覺曉一看那家伙的長臉,想起來這廝是個舉人,只是一時間想不起他叫啥來著。
一聲喊把眾人的吸引力都吸引過去了,孟覺曉正在興頭上被人打斷,心中不滿之極。正欲反駁一句,一轉眼看見周致玄等人的目光朝自己看來,不由酒醒了三分。心道此時不是囂張的時候,于是朝程謙拱手道:“覺曉不才,如何當得起討教二字。”
孟覺曉這么一說,周致玄滿意的微微點頭,扭頭拿眼神瞅著平鶴江,那意思這人是誰招來的?平鶴江裝模作樣的瞪了程謙一眼道:“程謙,你一個舉人跟一個秀才說什么討教,說出去不怕招人笑話。再者,你也不看看這是什么地方,是你胡鬧的時候么?”
那程謙朝諸位大人行個禮道:“各位大人贖罪,所謂見獵心喜。府院二試之前,在下便聞宣城孟覺曉的才名,府試之前便前往相約,說好要討價一二。”
“原來是說好的,那就怪不得你了。”平鶴江笑著平淡的一句話,把事情輕輕放下。周致玄聽了暗暗皺眉,心道年輕人終究是有失檢點的時候,春風得意之際難免有意氣之舉,倒也不好責備求全。
孟覺曉見他提起這個,頓時酒醒了七分,覺得這家伙肯定來者不善。于是也朝諸位大人拱手道:“各位大人,晚生與程前輩府試之前素昧平生。那一日程前輩突然出現,相約切磋之事,不等晚生答應便揚長而去。如今程前輩這么說話,似乎有失厚道。”
這個程謙本來就是受人挑唆而來,挑唆者不是別人,正是肖主簿。縣試之事肖主簿一直耿耿于懷,一直認為他主簿的位置沒了是孟覺曉害的,便想找個機會羞辱孟覺曉一番,以洩心頭之憤。這種人不去想自己收錢坑人,不反省自己的錯誤,反過來還要倒打一耙。
程謙三十歲,本是寧國府的名人,二十五歲便中了舉人,雖然兩次會試不中,但還是有寧國府第一才子之稱。本來程謙對孟覺曉就有想法,這些日子“寧國府有史以來第一人”的話,聽的耳朵都起老繭了。程謙覺得自己第一才子的名頭受到了威脅,心里也有了危難孟覺曉一番的念頭。于是,便在孟覺曉最得意的當口跳了出來。
聽罷孟覺曉的解釋,程謙多少有點理虧,當初孟覺曉確實沒答應。不過既然站出來了,程謙也只能繼續下去。
“怎么?孟案首能連中三元,卻不敢與在下切磋一番?聽聞孟案首在元夕之際與同學打賭,讓輸了的同學站城頭上大呼‘我不如孟覺曉’三聲。今天孟案首不比也可以,喊三聲‘不如程謙’便可。”
程謙此言一出,在座都生出了看好戲的心思。周致玄聽了倒是怒火中燒,心道欺人太甚。不等孟覺曉說話,周致玄便冷笑道:“覺曉,你便與他比試一番,即便是輸了,也不要墮了志氣。再有,如果你贏了,本官便許你一件事情,不論大小。”
誰也沒有想到,周致玄會說這番話。當場在座的人都有點暈了,孟覺曉是周致玄取的院試案首不假,但是他與別人切磋,與學政大人何干?
孟覺曉心里正在猶豫,接受挑戰的話,會不會給周致玄留下狂妄的印象,畢竟一直以來在周致玄的面前表現的都非常謙恭。現在又了周致玄的話,孟覺曉便不再猶豫,微微一笑拱手道:“如此,不知稱前輩想必些什么?”
有備而來的程謙早有想法,這個時候比做文章肯定不現實,可以比的無非是對對子以及填詞。這兩樣程謙都比較自信,不過孟覺曉詞填的好,這個程謙也都暗自佩服,自覺沒有把握有絕對的勝算。
“在下也不為難孟案首,在下有幾個對子,孟案首能對上便算過關了,寧國府有史以來第一人的名頭也算實至名歸。”這程謙倒也狡猾,話說的留有余地,搞的好像他居高臨下的考教孟覺曉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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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7 05:40 PM
第四十九章自取其辱
有人挑釁,自然有人抱不平,當然這個抱不平的人也是有別的想法的。聽了程謙的話,高縣令突然陰陽怪氣的說:“程舉人好手段,你贏了便讓人說三聲不如你,你要輸了呢?又待如何?不要說你是舉人,孟案首是秀才。子曰:達者為先!你既是要與孟案首切磋,輸了便也說三聲不如孟覺曉好了。”
高縣令是進士出身,又是官身,他出來說這個話,程謙一點抵抗能力都沒有。再說了,程謙挑釁在前,輸了喊三聲也無話可說。
這時候平鶴江站出來道:“呵呵,高大人所言極是,既然是切磋嘛,彩頭便要公平。這樣吧,如孟覺曉能出對子難住程謙,喊三聲不如孟覺曉,也不為過。”
平鶴江這么一打岔,倒是把孟覺曉獲勝的概率降低了很多。程謙要為難孟覺曉的事情,平鶴江也是剛才知道,本打算制止的。但是想到周致玄是楚王有心為難的人,覺得孟覺曉被難住了,不是間接的說明周致玄的眼力問題么?于是,平鶴江的態度上一直微微的偏向程謙。
當然了,偏向程謙在座的各位心里也不會有太多的想法,程謙是寧國府人士,身為知府大人,偏向一點在哪里都說得過去,總不能讓下面縣里來的人把府城的舉人壓下去了吧?這其中,也牽扯到高縣令,也讓平鶴江的心態發生了變化,上次肖主簿的事情高縣令雖然留了余地,但是完全可以壓下來不往上報不是?甚至可以反過來,不取孟覺曉。說明高縣令和平鶴江,就不是一條心。‘
一場突然起來的挑釁,牽扯到的東西突然多了起來,關系也變得復雜了許多。平鶴江的一席話,其他人都沒有異議,算是劃下道來。
提到對對子,孟覺曉多少有點忐忑,以前倒是看過很多對子。只是這不比作詞,可以有大把的資源來抄襲,很大的程度上要靠自己。不過既然周致玄開了口,孟覺曉硬著頭皮也要上不是?輸了喊三聲不如程謙罷了,也沒啥大不了的。總之孟覺曉現在是光腳的,有點混不吝的意思。
“既無異議,請學路先出題!”平鶴江擔心遲則生變立刻出聲,開始這場比試。可能是沒有注意,提到程謙的時候用的是他的字。
程謙一番沉吟,拿起一把扇子,裝模作樣的舞動一番后,遙指遠處一個樵夫道:“有了,孟案首仔細聽來。柴重人輕,輕擔重。”
此對一處,言者有意,聽者何嘗不是有心?此對隱隱有諷刺孟覺曉才具不足以連中三元的意思。孟覺曉聽了,不覺習慣性的走動,邊走邊思考,周圍一片安靜,等著孟覺曉的答案。走了三五步之后,孟覺曉一拍額頭笑道:“有了,路長腳短,短量長。”
這一對可謂工整,關鍵是意思有趣。程謙暗喻孟覺曉輕擔重,孟覺曉回了一個短量長。前者等于說你名不副實,輕擔重。后者等于說你不自量力,短量長。
“對的好!”周致玄第一個開口叫好,一干人等見了紛紛符合。平鶴江臉色陰沉的掃了程謙一眼。沒想到這家伙出這個對子,如此簡單就讓人給對上了。
“再聽我這個,綠水本無憂,因風皺面。”程謙急了,連忙推出第二個對子。要說這個對子,倒也有點意思,對起來有點難度。在場一干人等聽了紛紛低頭思索,一時難有答案者。可惜這是一個古對子,孟覺曉在一本書上看見過,別人對著難,他對的比上一次還快。
“青山原不老,為雪白頭!”說完孟覺曉還處于剛才背手而立的狀態,一陣風吹過,衣袂飄飄,配上一副俊逸的外表,真個是說不出的瀟灑。
又被對上了,這一次程謙真急眼了,兩個對子沒難住人也就算了,這對上的速度也太快了。這下程謙的面子掛不住了,想都沒想就拿出自認為最難的對子。
“白蛇渡江,頭頂一輪紅日。孟案首且莫慌對答,此聯為一迷聯,打一事物。”
平鶴江一聽覺得這個對子比較難了,連忙搶先開口道:“可是油中燈草?”
程謙連忙拱手道:“大人高明,此謎底正是燈草。”
倆個人一唱一和的,就是不想讓別人提起,該著孟覺曉出對了,程謙都已經連出兩對了。程謙這么干其實挺不要臉的,可是為了難住孟覺曉,扳回一點顏面,也顧不了許多了。
周致玄這個時候也為孟覺曉擔心了,單純的對對子周致玄覺得未必難的住孟覺曉,但是要帶著謎語的,孟覺曉就有麻煩了。周致玄這么想,完全是因為自己一時半會也沒想起來該怎么對。
心里擔憂,周致玄不覺拿目光看著孟覺曉。只見孟覺曉轉身微微一笑道:“原來程前輩還喜歡猜謎,那好,我這正好有個迷聯,不知道對的工整不工整。”說著孟覺曉微微一停頓,待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自己的身上時,這才慢悠悠的說:“烏龍臥壁,身披萬點金光。”
這一下程謙傻眼了,要說對對子,這一對肯定是對上了,還對的極為工整,讓人挑不出什么毛病來。“我的是油中燈草!”程謙氣急敗壞的喊,他也只能在這上面做文章,這是最后的希望了。
“我的是墻上秤桿!”孟覺曉依舊保持著微笑,不慌不忙的回答。
“這!這!這!”程謙連說三個“這”,臉漲的通紅,憋了一會之后,覺得周圍的人都用一種譏笑的目光瞧著自己,不禁不自覺的大聲又道:“且莫得意,我這還有一對,一定對死你。”
這時有個清脆的聲音插嘴道:“你還要不要臉?你都連出三個對子了,該著孟案首出對子了。”插話的人立刻招引了眾人的目光,平鶴江一看那說話的人,頓時臉色微微一變。
周致玄抬眼一看是男裝的李柔,不禁一陣苦笑,這丫頭不是跟著李雍在旌德么?怎么又出現在這里?這時候,穿著便裝的李雍笑著出現了,朝周致玄拱手道:“學生見過老師。”
說著,又朝孟覺曉拱手道:“孟兄一向可好?”
李雍在旌德受傷,留在縣衙里養傷的事情平鶴江自然是知道的,也曾去問候過。本想上前見禮,剛起身見周致玄朝他看來並微微搖頭,平鶴江反應過來了,李雍是不想暴露身份。
平鶴江為人小心,雖然不是李雍一路的,此刻還是微微欠身,意思了一下。有周致玄頂在前面,也不擔心李雍拿自己失禮的把柄。
“李兄好!”孟覺曉遙遙拱手,卻沒有上前親近的意思。周致玄見狀,心道這孩子乃是刻意保持距離,真是心思機巧的緊。
李雍口稱孟覺曉的學生,又是一副氣度不凡的樣子,周致玄和平鶴江都沒找他亂闖的麻煩,別人如何有說話的余地。
李雍和李柔找位置坐下后,孟程之間的對決還要繼續下去。這個時候程謙臉色已經由紅轉青,剛才被李柔搶白了一句,哪里還有臉繼續出題。
倒是孟覺曉心道這廝無事生非,這種以后沒準還不會少,不如讓他輸的心服口服,日后傳出去也好讓一些無聊的人畏而卻步。于是孟覺曉主動笑道:“適才程前輩不是還有一聯么?說來聽聽,在下對不出不要緊,不是還有諸位大人在么?”
這一下程謙眼睛瞪的溜圓,嘴巴張老大卻有說不出話。倒是周致玄這個時候覺得孟覺曉是信心來了,大有趁勝追擊的意思,便湊趣笑道:“程謙,孟覺曉讓你出聯,你怎么不出?”
剛才孟覺曉表現的太好,周致玄對孟覺曉也信心百倍起來。
程謙只好硬著頭皮出了一臉道:“檐下無魚蛛張網。”
眾人的這一會聽的甚是過癮,不覺又把目投向孟覺曉,如果說之前大家對孟覺曉還有點沒信心,這一會每個人的目光都充滿了期待。覺得孟覺曉一定能對上。
果然,孟覺曉沒有讓大家失望,只是微微一沉吟,沒走出第三步便笑道:“云中有字雁揮毫!”
“好!”李柔第一個叫好,眾人也都跟著叫了一聲好,一時好聲雷動。
“好了,現在該孟覺曉出對子了,孟覺曉,你一定對死他哦。我知道的,他不如你。”李柔真是唯恐天下不亂,毫無忌諱的搶著說話,這話一下就把程謙說到死地上了。
程謙的臉色此刻變成了一種慘白色,朝孟覺曉拱手,卻是扭開臉不敢正視道:“孟案首大才,請賜對。”
孟覺曉實際上這個時候已經勝券在握,但是氣這個程謙無事生非,心道說不得要難他一難。走了兩步想到一個趣對,轉身笑道:“池中蓮包攥紅拳,打誰?”
程謙當即愣住了,皺眉苦思好一會,陡然大聲道:“我不如孟覺曉!”連著喊了三聲,然后以袖掩面,疾步而走。在場諸位一時愕然!只有李柔冷笑道:“自取其辱!”
作者:
rickey1270
時間:
2010-11-7 05:42 PM
第五十章 遁法不同
李雍的突然出現,並且喊了一聲“老師”,其實已經把現場的氣氛給轉移了。這一點主要體現在周致玄、平鶴江、高仁輔三人身上。官場上的人個個猴精,高仁輔雖然沒見過李雍,但是就沖周致玄舉手投足之間對李雍的尊重,便能猜到個八九不離十。
周致玄對于李雍的突然出現,並且在公眾場合喊的這一聲老師,心里多少有點不滿。周致玄清楚的指導李雍這么做的目的,那就是要給周致玄的臉上蓋上齊王的章。但是知道了又能怎樣?對于現在的局面絲毫沒有辦法。總不能說不是李雍的老師吧?
平鶴江在李雍喊出“老師”二字的瞬間,心里可謂震驚。周致玄居然是李雍的老師,什么時候的事情?有這個前提,周致玄拒絕楚王的拉攏就可以解釋清楚了,這可是一條重大消息,要第一時間報上去。平鶴江更震驚的是,這個事情居然隱瞞的這么深,要不是李雍的“無心之語”,不知道能瞞到什么時候?
李雍的出現和程謙跑路,使得一場歡天喜地宴席完全變了味道。孟覺曉知道李雍的身份,卻不了解朝中之事。但是,這並不妨礙孟覺曉感受到氣氛的變化。尤其是注意到周致玄的表情有點怪,平鶴江一副小心謹慎的樣子,還有高縣令在邊上也都是嘴巴緊閉。
孟覺曉突然意識到,這里變成了一個是非的漩渦。第一想法就是溜!
“覺曉敬周先生一杯!”孟覺曉偷偷的找了個最大的酒碗,倒滿了自己鼓搗出來的白酒,笑著給三位大人敬酒。周致玄保持著笑容站起來,不過只是輕輕的抿一口。孟覺曉干了一杯,轉身又滿上,繼續敬酒。三位大人都敬完了,孟覺曉也喝下去七八兩酒,本來酒量就不算特別強,這么多酒下去,天旋地轉的直接一陣搖晃,還好最后一點神智還在,伸手扶著椅子一屁股坐上去,往桌子上一趴。接著會發生什么事情,孟覺曉也不管了,酒遁先!
孟覺曉這一醉倒,周致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心道:“小家伙還挺滑頭!”這不是在貶低,而是一種欣賞。有的人天生嗅覺敏感,孟覺曉就屬于這種人,發現不對立刻想辦法消失。雖然辦法有點自虐,但是很有效不是?
喝醉了閃人,這一點誰也挑不出毛病來,所以周致玄心說這小子滑頭。當然,孟覺曉這么一醉,也給了周致玄和平鶴江一個散伙的臺階。
“呵呵,時候不早了,平大人你看?”周致玄轉頭對身邊的平鶴江笑問,平鶴江本來就想著早點結束了事,周致玄這么一說,立刻應和道:“案首也喝倒了,那就散了吧。”
一時間眾人作鳥獸散!孟覺曉自然有衙門的人送回去!
回到府衙的平鶴江,立刻手書一封,派人送走。周致玄回臨時借來住的居所,半道上高縣令突然對周致玄道:“縣里還有要事要處理,下官就不陪大人了。”
周致玄不好留他,留就是為難人家了。這話怎么說呢?齊王現在的勢力還小,高縣令不敢輕易往跟前湊不是?周致玄不是齊王的老師,高縣令巴結討好還不沾忌諱的邊,現在大家都知道了周致玄和齊王的師生關系,這個再往跟前靠,日后怎么說的清楚?所以,高縣令也遁了!遁法與孟覺曉不同,本質上還是相似的。
回到書房,待丫鬟奉上香茶,周致玄平淡的對齊王李雍道:“王爺不回金陵,反而到了寧國府,不知道有何要事?”
李雍對此早有準備,微微笑道:“正是要回金陵去,來此順路向老師辭行。”
周致玄嘴上不說,心里冷笑道:“你是來辭行的么?”可惜這個話不能說出來。比起楚王,周致玄確實更喜歡齊王一點,但是齊王搞這種小動作,無疑在周致玄心頭減分了。不過周致玄是豁達的人,對于齊王眼下的境地還是很了解的,覺得他搞這種小動作也算情有可原。從周致玄的立場來看,不管齊王搞什么動作,只要皇帝信任他,這點就足夠了。
李雍的目的也很明顯,不一定要把周致玄拉上船,但是只要這個消息傳出去,一些中立派的想法就會發生變化。尤其是周致玄受皇帝的寵信這一點很有影響力。完全可以影響到一批人!加上周致玄給皇帝上的折子,李雍已經通過別的渠道事先知道內容了,這時候不好好利用一下周致玄的影響力,齊王也白在皇宮里生活那么長時間了。
皇位爭奪,從來都是無所不用其極!李雍不想束手待斃,這么多年的蟄伏也不正是在苦心等待機會么?
孟覺曉是被抬回去的,張光明見了不禁大為驚訝。三弟醉酒醉的這么徹底這倒是第一次,連忙招呼人抬床上安頓好。醉酒的孟覺曉老實的一塌糊塗,呼呼大睡連句話都不帶說的。
這一覺起來,已經是次日凌晨。五更天都沒到,起床的孟覺曉第一時間叫起莊小六道:“收拾收拾,城門一開就回宣城!”
“少爺,您逃難呢?”莊小六被人吵醒了,起床氣頭上,頂了一句。孟覺曉一抬腳踹過去道:“就是逃難呢!抓緊一點!”
旌德縣城一夜,孟覺曉意識到齊王的受傷與皇位爭奪有關系,歷史上但凡牽扯到這其中的人,倒霉者是大多數。雖然有穿越者的優勢,但是孟覺曉不認為自己的智商能夠玩的過那些老于宦海的大小老狐貍們。再者,一個沒有根基的小秀才,稀里糊塗的往里鉆,跟找死有什么區別?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張光明揉著眼睛起來,看見孟覺曉慌張的準備,不滿的嘀咕:“三弟搞什么?”
孟覺曉也不解釋,笑道:“大哥只管繼續睡,回頭托人給周大人那里帶個話,就說我家母親派人傳話,家里出了急事要趕回去,沒能向座師辭行,失禮了。”
“啊?”張光明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道:“伯母沒派人傳話啊!”
“大哥別管了,照我說的做就是了,具體的回頭再說。”孟覺曉也沒心情解釋,也解釋不清楚。一番收拾完畢,牽著馬帶著莊小六,兩人趁天還沒亮,城門剛打開的時候出了城,直接奔著宣城而回。
次日一早,李柔找上門來了,結果孟覺曉早溜之乎也。李柔只好遺憾的對張光明留話道:“轉告孟公子,日后了到了金陵,記得來找李柔。”
張光明知道李柔的身份了,哪里敢多廢話,連連點頭表示:“一定把話帶到,請公主放心。也請公主給周大人帶個話,我家三弟母親派人傳話,家中有急事先回去了。不能給周大人辭行,失禮之處多多見諒。”李柔撲了個空,回去后李雍這邊正等著她上路,院試也結束了,周致玄沒理由留下,也回省城去了。
李柔把孟覺曉的話轉達了一下,周致玄聽了不禁又笑了,什么都沒說。
孟覺曉人還在半路上,縣城孟家便已經門庭若市。有史以來的第一個連中三元宣城學子,這個名頭想不招人都難。孟尤氏得知消息后,歡喜自不待言。
有人歡喜便有人愁,薛映浩在家便喝了一頓悶酒,憤憤不已的想,如果不是因為孟覺曉,以自己的才情,這個連中三元的人就應該是他啊。生活中有這種心態的人還真不少,從來不反省自身的問題!別人出了成績,心里堵的叫一個憋屈。
還有一個在家跟自己較勁的就是崔夫子,按理說孟覺曉是縣學的學生,連中三元了崔夫子可謂與有榮焉!可是崔夫子聽到孟覺曉連中三元的消息后,立刻閉門拒客!
最后悔的人還是尤有福這個舅舅,沒臉去給姐姐倒吸,長吁短嘆的在家喝了一頓酒。自家婆娘出來勸,還被一頓臭罵,罵的不夠爽,還踹翻在地。這一次尤家婆娘抱著孩子要跳井,尤有福難得剛了一會,指著井口冷笑道:“你跳啊!有種你往下跳,我攔著你就不姓尤!”
老話說的一點不假,女人的毛病都是慣出來的,尤有福這一硬,婆娘倒是孫子了,慫了。加上女兒喜兒出來勸了幾句,尤家婆娘抱著孩子回娘家去了。尤有福任其在娘家待了一年也沒去接,后來還是婆娘聽說尤有福與一個丫鬟關系愛買,自己趕忙回來的,這都是后話不提。
最著急的人是葛老實,得知消息連夜帶著婆娘趕著馬車到縣城外,城門還沒開呢,硬在城外等了一個時辰才開門。到了縣城的孟宅,天都沒亮,不好意思敲門又在門口等了半個時辰。
作者:
rickey1270
時間:
2010-11-7 05:44 PM
本帖最後由 rickey1270 於 2010-11-11 03:58 PM 編輯
第五十一章定親
前世的孟覺曉剛分到市圖書館工作室,館長得知他是一全市公務員考試第一名的身份錄取並分配到圖書館后,說了一句話:“年輕人不要不平衡,這個世界從來都不是公平的,年輕就意味著總是在吃虧中成長。”
這句話,孟覺曉牢牢記在心里。幾年的宅男生涯孟覺曉並沒有虛度,閱讀了大量的書籍,其中就包括《厚黑學》。有人把《厚黑學》奉為官場經典,孟覺曉看完之后卻不以為然,沒有太當一回事。
旌德縣城之夜,孟覺曉見識到了心黑的一面,齊王的手下因為要防止消息的走漏,居然對幫助他們的人起了殺心。此心不可謂不黑!也正是因為如此,現階段的孟覺曉對于齊王,避之如蛇蠍。
孟覺曉知道自己還很稚嫩!從小到大,前世的社會經驗積累乏善可陳。讀書讓他知道了歷史上政治斗爭的殘酷,但是為了生活的更好,孟覺曉還是義無反顧的走上了仕途這條道路。出人頭地光宗耀祖不僅僅的孟尤氏的寄望,也是孟覺曉前世父母寄望卻不曾實現的目標。
“我總不能白來這一趟吧!”馬背上的孟覺曉回頭望著已經只能看見蒙蒙影子的寧國府,自言自語道。馬背上的莊小六一陣一陣的在打瞌睡,搖搖晃晃的讓人擔心從馬上掉下來。孟覺曉輕輕的用鞭子捅他一下道:“小心點!別摔了。”
莊小六猛的清醒,伸手抓住槍桿子,看清楚沒有其他人時,這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孟覺曉一揚馬鞭道:“我們回家!”鞭聲響過,兩馬疾馳,卷起一路煙塵。
晌午時分,兩人便進了縣城,行至家宅不遠處,孟覺曉被門前停的人群給嚇住了。
“我靠!這還是家么?這不是菜市場么?”趕緊的找一個地方藏起來,讓莊小六去問問情況。莊小六出去好一會才回報道:“這兩日不少人來道賀,夫人說您不在家,婦道人家不方便見客,全給回了。這些人便留下家人在此等候,您一回來他們就得上門。”
孟覺曉心道中國是人情社會,這種局面下想躲是躲不掉的。沒辦法,只能是硬著頭皮回家。孟覺曉一出現在門口,家里門房先喊了一聲:“少爺回來了。”
這一下,一干等消息的下人們都動了起來,瞬間散了個干凈,紛紛回去報信。孟覺曉進的門來,看見母親含著激動的淚水,由珠兒扶著站在院子里,心中一陣激動。搶上前去,孟覺曉雙膝一軟,給母親跪下恭敬的喊道:“兒子給母親請安了!”
孟尤氏獲悉兒子連中三元之后,無疑是最激動的人。昨夜一夜都沒怎么合眼,現在看著照樣是精神煥發。
“我兒快快起來!”孟尤氏顫巍巍的上前扶起兒子,上下左右的仔細打量一番,這才滿意的笑道:“沒瘦!”
孟宅門口熱鬧的開始,是從一陣敲鑼打鼓之后開始的。第一批前來賀喜的人來自衙門,縣令高大人親筆題詞“連中三元”,親自帶人抬著匾額上門。
登門之客絡繹不絕,孟家擺起了流水席,院子里地方不夠,直接在大門口擺酒。一直熱鬧到天擦黑,孟覺曉又一次喝的酩酊大醉,倒在床上睡的跟死豬一樣。
熱鬧了三日之后,這才漸漸的平息下來。這一日,孟覺曉總算是找回了讀書的感覺,正在書房里讀書時,珠兒拿著一封信進來了。
孟覺曉接過信一看落款,表情便嚴肅了起來。拆開信一看內容,站起一番踱步躊躇,停在窗子前看著樹上的小鳥在歡快的鳴叫。
“相公,誰來的信?”珠兒小心的問了一句,這幾日孟覺曉應酬多累夠嗆,回來后還沒沾過她的身子呢。今日總算是平靜了下來,珠兒心里還惦記著趕緊要個孩子的事情。只是孟覺曉不主動,珠兒有想法也不能說,不然按照現在的標準,那就是淫蕩的表現。如果孟覺曉知道珠兒心里所想,一定會說:“你還是淫蕩一點吧。”
“學政周大人來信,讓我到省城讀書,以備明年鄉試。”孟覺曉嘆息一聲,轉身走回桌子前放下書信,又是好一番躊躇。
珠兒心里多少有點緊張,男人這又要出遠門了,不知道能不能帶上她一陣。家里有個老娘呢,沒人在跟前伺候著怎么也說不去過。
“父母在不遠游!”孟覺曉低聲嘆息道,珠兒聽了不知道該說點啥。這個事情,不是她能插嘴的。猶豫了一番,珠兒還是強忍可能被留下的失望,低聲勸道:“學政大人看的起相公,您還是去吧。家里有奴家呢!相公的前程要緊。”
孟覺曉搖頭道:“珠兒,你現在這么說,將來你就不會這么想了。嘿嘿,忽見陌上楊柳色,悔叫夫君覓封侯啊!”
這時門口傳來孟尤氏的聲音道:“曉兒!”孟覺曉回頭急忙過來,孟尤氏不知道來信一事,連帶微笑道:“這些日子你忙,娘一直忘記跟你說一個事情。那一日得知你連中三元后,次日一早葛老實夫婦倆就來家里,意思是雙兒的親事是不是該抓緊的定下了。那幾日你不在家,可不知道家里來了多少提親保媒的,都叫娘給打發了。這不……。”
說起兒子的親事,孟尤氏不免有幾分得意,做母親的見自己的兒子受歡迎,自然是滿心歡喜的。這些日子與珠兒相處的有了感情,看見珠兒也在,孟尤氏的話停了下來。
珠兒倒是不敢有啥想法,上前笑道:“主母和相公說事,奴家去外頭忙了。”說著急急走開,心里雖然不是很舒坦,但是大戶人家不都是如此么?三妻四妾的算什么?沒本事的男人才守著一個婆娘,那種男人出門在外腰桿子都直不起的。
孟覺曉請母親坐下,這才道:“婚姻大事,自然由母親做主。既然母親看好雙兒,明日便托媒人去把親事定下。只是有一條,雙兒還小,我也要讀書趕考,正式成親的日子能不能放在雙兒十八歲時。”
孟尤氏聽了頓時笑道:“我的兒,雙兒過年都十六歲了,還小啊?你讓人守到十八歲,那不成老姑娘了?我說,不能委屈人家雙兒姑娘。這樣吧,先把親事定下,回頭你鄉試完了,不論是否及第先成家。男人不成家,談何立業?孟家幾代單傳,子嗣上頭可馬虎不得。”
這種事情上頭,孟覺曉知道拗不過母親,珠兒雖然還小,即便是明年秋閨之后也才十五周歲。小蘿莉一個啊,不過宅男對蘿莉的抵抗力有限,孟覺曉在雙兒的問題上動心,很大程度就是因為這是一個可愛的小蘿莉。
“也好,那就照母親說的辦。”孟覺曉點頭答應,孟尤氏歡天喜地的笑著站起要出去安排,孟覺曉叫住母親道:“適才接到學政周先生的來信,讓我到省城學府去讀書。孩兒一直在為這個事情為難!”
孟尤氏一聽這個便站住了,想都沒想便道:“這有啥為難的?男兒志在四方,周先生看的起你,還不趕緊回信說盡快動身?家里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有娘在呢?莊嫂子還能幫襯著,你帶上珠兒和小六去,也好有個照應。”孟尤氏說的堅決,絲毫不容反對的態度,讓孟覺曉心里的猶豫消失了。
當日下午,張光明找上門來道:“這幾個月,酒坊的買賣越來越往北邊靠,南方的銷量一天比一天少。為兄打算到蕪湖一趟,與那焦孟商量,又他做蕪湖的經銷商,專門經營北地的轉運。”
從宣城到省城懷寧,走水路的話兩人倒是順路。孟覺曉便提起到省城讀書一事,張光明聽了不禁高興道:“如此正好,一陣一陣,待蕪湖事了,為兄便去省城尋你,看看能不能打開省城和西邊諸省的銷路。”
兩人一番商議,定下了行程。次日,孟尤氏托媒人到葛老實家里,媒人上門頓時把葛老實夫妻倆給喜跌殺了。這些日子不就是為這個事情揪心么?孟家少爺現在連中三元,什么人家的姑娘找不到?平日里見女兒總是緊鎖眉頭的,夫妻倆哪天不是在后悔中度過?
媒人上門,雙兒自然要躲回閨房去,只是沒一會便出來,藏在里門后頭偷聽。兩下里一拍即合之后,確定了親事,越好三日后吉日交換婚書,確定下這門親事后,珠兒紅著臉蛋一溜煙回了閨房。翻出這寫日停滯了的繡活,一臉歡喜的飛舞起繡花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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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ickey12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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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11 03:57 PM
本帖最後由 rickey1270 於 2010-11-11 04:00 PM 編輯
第五十二章 臨行怯怯
鄉下規矩,定親也是要辦酒的。之所以時間定的那么急,一方面是因為孟覺曉要到省城去讀書,另一方面葛老實一家人最近被這個事情也折騰的夠嗆。
事情確定下來,媒人前腳走,后腳葛老實婆娘在他耳邊一陣嘀咕,葛老實便挺著胸膛出門去也,在村子里溜達一圈,特意到孟家老宅跟前走了一趟。因為想起剛才媒人沒提到定親酒的費用問題,這夫妻倆一高興也給忘記了。這個酒席的錢誰來出,不是錢的問題,而是面子問題。男方出錢,那叫女方臉上有光,女方自己掏錢,那叫養了個賠錢貨,臉上無光。
這些日子孟家老宅只有莊大栓夫婦,原本覺得女婿是孟家少爺,在這對夫婦面前可以揚眉吐氣了。沒曾想,正在鍘草的莊大栓見了他,手一招道:“老實,過來幫把手。”
葛老實一點脾氣都沒有,屁顛屁顛的過來幫忙。原本心里那點得意勁,看見莊大栓這個孟家老人后消失的干干凈凈。要不怎么孟尤氏說葛老實人厚道呢?換別人,未必能答應。
忙活過了,莊大嫂過來瞪了丈夫一眼道:“夯貨,一點活還要人幫忙。”轉身對葛老實道:“老實兄弟,喝口水。”
接過莊大嫂的水碗,干活之后喝了一碗水叫一個痛快,葛老實放下碗帶著笑道:“莊大哥,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三日之后的定親宴席,明天開始就得準備了,只是這家里……。”
不等莊大栓說話,莊大嫂搶過話道:“老實兄弟,夫人早有吩咐,這定親酒斷斷不能叫葛家出一文錢。一個姑娘拉扯大不容易,還能叫你家吃了虧去?你等著,明天一早酒席一應物品自然有人送上。”
聽了這個話,葛老實心里叫一個舒坦。他倒也不是心疼錢,雖然家里不寬裕,花這點錢也能支撐下來。只是心疼姑娘,惦記著姑娘日后嫁過去,在人前人后能不能抬頭的問題。假如這酒席由葛家自己出錢,那女兒日后在婆家可真叫不好抬頭了。
告辭莊家夫婦回家,葛老實一路山享受了一番羨慕的眼神和殷勤的招呼,快到家的時候,隔壁的里正孟家富看見他,一改過去眼睛朝天的態度,笑嘻嘻的上前來笑道:“老實兄弟,給你道喜了。”
孟老實一高興,也忘記以前被孟家富擠兌的事情了,一番客氣之后回家把話告訴婆娘。婆娘聽了不由嘆息道:“孟家待人實誠,日后斷斷不會虧待雙兒。說起來倒是我們心眼小了,還上門問去,也不怕招人笑話。”
一番自嘲后,夫妻倆商議著不能太虧了女兒,日后嫁妝不能太少云云。
次日一早,一對挑夫進了村子,前頭還有吹吹打打的好不熱鬧。一干挑夫活雞活鴨,趕著豬羊,擔著時興的蔬菜進了孟家莊,奔著葛老實家門口來了。這一路叫一個招人羨慕,頭前帶路的莊小六,看見村子里孩子就是一把糖撒過去,孩子們一頓哄搶,場面叫一個喜慶。
葛老實沒想到孟家能搞出這么大的動靜,夫妻倆站在門口一陣激動的搓手,也不知道說啥好才是。今天的女主角雙兒,更是躲在閨房里不敢出門了。女兒家一旦定了親事,就得安生的在家里呆著,不說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沒啥事情這孟家莊是不能邁出一步的。不這么做的,那叫你家閨女騷情,日后外面說起來,口舌之間不干不凈的,那才叫顏面掃地。男方就沖這條,都可以上門退婚。
三日后的正是定親日子,孟覺曉起了個早。昨夜又是一個人在書房看書到深夜獨自睡下,倒不是孟覺曉有多強的克制力,只是因為孟尤氏在他回來后說了一句:“日子還長呢,你身子虛,莫在那男女事情上沒個節制。”
孟覺曉眼看就得離家讀書了,便順了母親的心意,這些日子都是獨自睡。珠兒臉上倒是看不出啥來,一早過來伺候著起來。穿衣梳洗之時,孟覺曉注意到珠兒的臉色異常,便關心的問道:“怎么?昨夜沒睡好么?不會因為定親的事情吧?”
珠兒勉強的笑道:“相公想哪里去了?沒有的事情。”
長時間的朝夕相處,加之珠兒又是溫柔體貼的盡心伺候,孟覺曉心里對珠兒還是很在意的。見此情景,便摟著珠兒的肩膀笑道:“母親說了,道省城讀書,帶上你和小六。”
珠兒心里糾結的其實就是這個,男人娶正妻的事情,輪不到她拈酸。倒是這一去省城,不到年底別想見到人不是?算上明年秋閨的日子,臘月正月加起來在家也待不到一個月。這么長時間見不到男人,嘴上不說心里還能招架住相思之苦?這年月的女人,絕大多數不都是一顆心拴在一個男人的身上,離別的日子多難受,前段時間孟覺曉府試院試的離家,珠兒就體會過了。
“相公莫要哄人,主母身邊沒個照應,您能放心的走?”珠兒心里一激動,臉上的紅潤便快速的擴散,心里沒底反問了一句。
“說的是啊,要不我再想想?”孟覺曉笑著調弄了一句,珠兒一看他的表情便知道事情定下了。頓時為自己的多心感到羞怯,低著頭拿腦袋頂在男人的胸膛上,口中低聲道:“主母心真善!”
新鮮出爐的孟案首定親,可謂是雙喜臨門。孟家莊上下又是一番熱鬧不提,忙完定親的時候,收拾收拾孟覺曉便要準備上上路。前幾日孟覺曉讓張光明幫忙找幾個能干的丫鬟進門的事情,張光明也是隨手就辦好了。這年月家里過不下去的姑娘家,自賣身段到大戶人家當下人的多了去了,這點事情還不是隨手就能辦好的。
臨行的前一天,莊小六鬼鬼祟祟的摸到孟覺曉的書房里,附耳低聲道:“雙兒妹子來了。”
鄉下規矩多,定了親,雙兒反而不能正常登門了。但是知道孟覺曉要到省城讀書,正好莊小六回孟家莊,雙兒便央求他帶著過來見一見孟覺曉。
跟著莊小六出了后門,一輛馬車停在樹下。簾子打起,露出雙兒素淡卻不失秀麗的面容。和前兩次一樣,珠兒手里捧著個包袱,看見孟覺曉便放下簾子,在簾子后頭推出包袱道:“曉哥哥,這是給你帶路上用的。”
孟覺曉知道她害羞,但是不知道這是鄉下的規矩。不管不顧的鉆進車廂,珠兒目瞪口呆之際,孟覺曉已經抱了個滿懷。
小蘿莉的臉蛋頓時漲了個通紅,想推拒渾身卻沒有半點力氣,只能是任由這個男人輕薄。孟覺曉有日子沒見著珠兒了,心里分外想念那沒骨頭一般的嬌軀和冰涼綿軟的唇。車廂里地方夠大,四周也沒什么人家的正門,一個安靜的所在,一個偷香竊玉的好場所。
嬌小柔軟的身軀直接被抱起,放在大腿上,火熱的唇印上去前孟覺曉還笑道:“蓋個章!”
有了第一次的經驗,這一次的雙兒在一番躊躇之后,沒能經得住男人的勾引,小舌尖躲閃了一番之后就范了。有經驗的男人對付這種雛兒辦法很多,上頭做了個 “呂”字,下頭一手撩起裙子鉆進去,在那細嫩敏感的大腿內側一番摩挲,雙兒的身子很快熱了起來,不安的扭動著,理智想抗拒身體卻有無法拒絕這種方式的身體接觸帶來的愉快。偷偷睜眼看看,衣衫全亂了,裙子被撩起后露出兩條細白的腿,真個是羞煞人也!
左右是定了親的,雙兒緊繃身體終于在不斷的挑弄下軟了下來,任憑情郎的動作帶著她走向一個神秘且充滿誘惑的境地。
胸口不知道什么時候露了出來,白嫩的一片肌膚被滾燙的唇燙的雙兒渾身一哆嗦。初初挺立的胸膛,一點紅豆粒大小的紅點被舌尖撥弄的挺拔堅硬,雙兒如同醉酒一般無意識的呻吟著,一直到指尖要往那光潔無毛的羞處鉆時,雙兒猛然驚醒了,雙腿緊緊的夾住,口中低聲哀求道:“好哥哥,放過我這一回,日后成了親,還不由著你擺弄。”
孟覺曉總算是停了下來,不是太情願的。這時候的孟覺曉有點后悔了,如此美好的身軀,還要等很久才能那啥。人生是如此的矛盾!
趁著孟覺曉放手的當口,雙兒飛快的收拾了衣裳,完事后縮在角落上低聲道:“哥,明日要走,妹子不能送你。心里要想著妹子時,便看看這個。”
說著珠兒遞過來一個荷包,孟覺曉接過打開一看,里頭有一縷青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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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江上交友
德勝門(東門)外的濟川橋旁便是碼頭,同行的張光明包了一艘大一點的船,一路上也能舒服點。孟尤氏站在碼頭上安靜的看著兒子上船,每每孟覺曉回頭時,便笑著揮揮手。
兒行千里母擔憂!孟覺曉知道母親是在強顏歡笑,但是也只能報以微笑站在船頭招手。船老大手里的竹竿輕輕一撐,船兒離了岸。順流而下,與母親的距離也漸漸的拉大。
轉過一個彎,孟覺曉看不見母親的影子,正欲回艙時,只聽莊小六叫道:“少爺,您看。”
河堤上一條白手絹在搖晃著,那嬌柔的身軀孟覺曉一眼便能認出是雙兒。看見這一幕,本打算出艙的珠兒縮了回去。孟覺曉呆住了,站在那里不動,看著雙兒沿著河堤一邊小跑,一邊揮舞著手絹。
這個時代的離別總是那么的感傷,交通不發達,去一趟懷寧就得是三五天的行程。離別了,想見上一面總是那么的難。
站在一個高處,雙兒沒了力氣,緊緊的咬著嘴唇,淚水卻不爭氣的奪眶而出。
終于連珠兒的身影也看不見了,孟覺曉卻依舊站在船頭處回望這一方水土。孟覺曉想到的是另外一個時空,自己上大學時母親送別的場面,千叮嚀萬囑咐,偷偷的還背著老爹塞給自己五百塊錢的私房錢。
走之前孟覺曉並沒有感覺到會有太多的感傷,但是這一刻孟覺曉的眼睛潮濕了。
船到蕪湖已經是晚上,碼頭上有人打著燈籠在等待。張光明第一個跳下船迎了上去,岸邊站著一個高大的漢子笑呵呵的上前拱手道:“張老弟,一路辛苦了。”
來者正是張光明在蕪湖的朋友焦孟,孟覺曉見他這個時候還在等著,心道拋開巨大的利益不說,此人能等到這個時候,倒是可交之友。
張光明介紹一番,焦孟得知孟覺曉是院試案首,連連拱手道:“在下焦孟見過孟公子。”
一番客氣后,焦孟領著兩人往住的地方去,邊走邊道:“前日便受到張老弟托船家帶來的信,住的地方早安排好了。只是張老弟錦衣玉食習慣的,怕住不慣。”
張光明大手一揮道:“出門在外的,哪有那么多講究。”
焦孟安排的住所就在江邊弋磯山上,一所青磚建成的宅院。站在宅院跟前,便能看見長江東流而去。時下正值春來江水綠如藍的時節,夜色之下一輪明月倒懸江面上,遠遠望去江面上漁火點點。一副好景致!
“野曠天低樹,江清月近人。好地方!”孟覺曉贊了一句,焦孟聽了不禁笑道:“之前在下就猜孟公子能喜歡!”
安頓下來,焦孟對張光明道:“約了幾個城了的大商家在春又春喝花酒,張老弟再辛苦一趟,去見一見。”說著看看孟覺曉,那種場合焦孟還真不好意思請孟覺曉去,都是一些商賈,心里怕夢覺下嫌棄銅臭味重了。
孟覺曉倒是不在意的,只是聽到春又春和花酒,便斷了走一趟的念頭。倒不是孟覺曉假正經,只是帶著珠兒一陣的,丟下她去喝花酒,也太不在意她的感受了。
“大哥,小弟累了,你們去吧。”孟覺曉笑著對張光明道,張光明也不勉強,便笑道:“也好,明日你還要上路,早點休息。”
珠兒等兩人走后,上前低聲道:“相公不必如此,男人在風月場上應酬是常有的事情。”
孟覺曉笑道:“我是真累了。”
雖然是坐船,但是一日下來也累了。孟覺曉早早歇下,次日起了個大早。站在院子門口,居高臨下的看著長江兩岸的景致。前世里的孟覺曉沒機會站在長江邊上看江景,這會站在高處往下看,江面上白帆點點,江流滔滔東去,不禁想起那首《我的祖國》。
中華民族有太多璀璨的文化和美景,孟覺曉不管前世還是今生,都為自己是個中國人驕傲。
眼瞅著日上三竿,總算是看見張光明和焦孟上來,兩頂轎子別的不看,看看轎夫就知道哪頂轎子里坐的是張光明。
“抱歉,讓孟公子久等了。”焦孟一下轎子便拱手笑道,孟覺曉笑著擺手道:“不礙事!”
“剛才焦兄領著我去看了看船,長江上不比水陽江,船小了有的是罪受。焦兄找了條大船只載你們,包三弟這一路舒坦。為這事,三弟得感謝焦兄費心了。”
焦孟倒沒有居功的意思,笑道:“此等小事,何足掛齒。只是怕招呼不周,怠慢了孟公子。懷寧是上江,船行較慢,這一路得小三天的行程,準備的周全些,人也少受累。”
上了船孟覺曉才知道張光明話里的意思,這大船單是他住的船艙,就有十幾個平方。艙內大床軟墊,生活用具備了不少。
告辭二人上路,這一路上順順當當的,船上住的舒服,人也不覺得累。只是這錢看著少花不了,張光明丟下話不要孟覺曉操心,孟覺曉也只能笑著接受。心里對這個大哥,卻是真的感激他的關切之情。
準備的充分,每日在船上孟覺曉可以在艙內看書,累了到甲板上走一走。兩日之后,距離懷寧近了,這一日孟覺曉無心讀書,到甲板上站在看風景。
這時節的江水要干凈的太多了,近處江水是清的,遠處江水是綠的,江面之上白浪翻滾,看著心里都舒服。看到感慨處,孟覺曉不禁放聲唱到:“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白發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不遠處但聞有人大叫一聲“好!”孟覺曉尋聲看去,只見不知何時,一條大船正與該船並行。船頭之上有一個男子挺立,朝這邊揮手大聲喊:“船上何人,可否留下姓名?”
這等真性情的做派倒也對孟覺曉的胃口,不由笑而大聲回道:“宣城孟覺曉!閣下是誰?”
“金陵韓定中往武昌去,閣下去向何處?”船頭那人又大聲道,孟覺曉這邊見兩人隔船對答,倒也有趣,便繼續應答:“往懷寧而去。”
那人的船更大一些,上下有五層,兩側各有十幾根擼在搖,船速自然快的許多。兩人一番應答之際,那船已經超越,那人倒也執著,從船頭往后,邊走邊大聲道:“久聞閣下大名,江上一唔,何其幸也。如孟兄不棄,韓某欲往相見,把酒言歡一番。”
孟覺曉也覺得這個人有意思,不由笑道:“想過來便過來,只怕你沒有美酒帶來。”
韓定中聽了不禁哈哈大笑,大聲道:“前方有一小碼頭,可以停船。”
這樣交往的方式,孟覺曉想著就覺得有趣,放在前世現代人,你敢這么跟人來往,首先就懷疑你居心不良吧。
“好!前方停船!”孟覺曉答應下來,兩船在前方江邊小碼頭上減速靠近,那邊飛快的落下搭板,對面韓定中捧著兩壇子飛快的順著搭板過來,兩船之間距離在三米以上,那板子在中間上下起伏的,看著叫人擔心。可是這個韓定中如履平地,走的又快又穩,眨眼之間便過來了。
孟覺曉不識貨,倒是有識貨的,莊小六在邊上就大喝一聲:“好身手。”
韓定中詫異的看了一眼外貌平實的莊小六,微微點頭道:“這個小哥想必是練家子。”
孟覺曉上前拱手道:“見過韓兄!”
韓定中也是個年輕人,生的高大魁梧,個頭比孟覺曉高出一個頭來。手里兩個酒壇子跟沒抱著一樣,輕輕松松的放下酒壇子笑著拱手道:“打擾孟兄了。”
孟覺曉看這韓定中生的雖然高大,但不是那種一臉橫肉的類型,面目俊朗,膚色呈小麥色,用今天的話來說叫陽光!
孟覺曉拱手笑道:“韓兄客氣了,請到艙房敘話!”
船上有現打的魚放在后艙里養著,珠兒親自下廚,很快挑弄出一道紅燒魚和一盆魚湯來,加上兩個精致的小菜,兩個初次見面的朋友喝了起來。
“適才韓兄為何說久聞孟某大名?”孟覺曉想起這個便問,韓定中哈哈笑道:“如今這金陵城,誰不知道宣城孟覺曉的名字?孟兄可謂人未至而名先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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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韓家
孟覺曉見韓定中那船大的足有自己坐著船兩個,心道此人來頭不小。至于在金陵城的名氣,左右又是那詩語惹來的麻煩。為此孟覺曉多少有點后悔,日后到了金陵,那些大戶豪強家的子弟膽大妄為的,為了爭奪美色什么手段不敢用?將來有日到金陵去,定要低調一點,躲著那詩語便是,以免生出不必要的麻煩。
韓定中見孟覺曉臉色平靜,心里還道他不信自己的話。便笑著給孟覺曉斟酒道:“孟兄!金陵城里的詩語姑娘你沒忘記吧?”
孟覺曉心道果不其然,便笑道:“泛泛之交,知道是知道的。”
聽孟覺曉這么簡單的語氣說,表情也極為平淡,韓定中不禁露出好奇之色道:“人都言那詩語姑娘是孟兄的紅顏知己,非孟兄不肯放下身段。難不成那詩語姑娘是一廂情願,孟兄要辜負這美人的厚恩?”
有了主意的孟覺曉自然不肯松口,依舊是平淡的笑道:“詩語姑娘與在下不過是一般朋友,知己一說從何說起?人云亦云以訛傳訛罷了。好了韓兄,不談這個,我們喝酒。”
韓定中倒也識趣的放開這個話題,兩下一交流,原來這韓定中也是個生員。此去武昌乃是訪友,得知孟覺曉到懷寧是為了讀書,不由面露凝思一番道:“適才聽孟兄一曲,真個是一等一的好詞。孟兄才情卓著,明年秋閨定可高中。”
孟覺曉哪曉得他心里所想,隨口道:“十年寒窗不就是為學而優則仕么?謝韓兄吉言,韓兄器宇軒昂,談吐不凡,想來也是一時之才,望日后金殿之上相會有期。”都是年輕人呢,酒下了肚子,脾氣又對,說話也都豪邁了起來。
“哈哈!這話愛聽!”韓定中大笑起來,兩人又干了起來,聊的甚為投機。韓定中似乎對填詞特別喜好,談起這方面時眉飛色舞。
“當今天子有太祖之風,尤好好詞。孟兄別的不說,一手詞填的好,日后金殿之上,一首好詞入天子法眼,沒準便取了狀元。”
韓定中這么說,孟覺曉呵呵一笑,站起臨床,抬手一指長江江面道:“這江流怕不是有萬年之久了吧?人生比之萬年,不過是白駒過隙一般。人生短短數十載,但求日后汗青之上留下姓名,便不枉此生也。至于狀元不狀元的,在下未敢奢望。”
韓定中聽了這番話,心里對孟覺曉更加高看一籌。適才心里生出的念頭越發的濃厚了,當下卻是不肯說出來,招呼孟覺曉一起繼續喝酒談詞。
船到懷寧之時,已經是黃昏落日,兩人喝了不少酒,最終都倒下。韓定中的船上來人把他抬回去,孟覺曉也上不了岸,便在這船上再睡一夜不提。
次日一早起來,孟覺曉看著晨色不禁暗叫慚愧。急忙在珠兒的伺候下梳洗登岸,船老大此時進來道:“孟公子,昨夜韓家大船上那位公子爺落下一塊玉佩,您且收下,日后還他。”
孟覺曉接過那玉佩一看,上面雕工精細的一副侍女圖。玉佩入手,如同溫軟的女人只手,看著就不是一般的東西。想到船家說的韓家大船,便笑著問船老大道:“怎么,韓家很出名么?連你都曉得?”
那船老大道:“孟公子有所不知,在下久走這條江上,曾到過金陵城。曉得一些韓家的底細,這韓家祖上乃是當朝太祖跟前第一名臣,曾在相位三十余載,輔佐太祖定鼎中原。如今金陵城內,除了皇親國戚,韓家乃第一大家。不然那五層的樓船,尋常人家乘了便是逾制,官府不是見那船上‘韓’字大旗,早上船拿人下了大獄了。”
船家這么一說,孟覺曉猛然想起那副《韓熙載夜宴圖》來!史書上記載,韓熙載乃中原人士,年輕時便頗有才名,后唐時為避禍到了江南。曾對朋友李轂說過,“江南如果用我做宰相,我一定長驅直入,平定中原。”當時李轂也說:“如果中原能用我做宰相,奪取江南如探囊取物一般。”
真是歷史韓熙載沒有被重用,似乎李轂命運也相似。韓熙載雖然沒有能建功立業,卻留下了風liu之名,有顧閎中的名卷《韓熙載夜宴圖》為證!
如此看來歷史是在這里轉的彎,韓熙載實現了自己的誓言,輔佐南唐平了天下。那句平定中原的話,應在韓定中的名字上了。
沒想到啊沒想到,居然遇見了這么一個歷史風liu人物的后裔!
孟覺曉曾見過那《韓熙載夜宴圖》的長卷照片,畫上的韓熙載可謂道不盡風liu和富貴,歷史既然發生了變化,韓熙載想必也不會眷戀風月,大唐朝多了一代明相,少了一個風liu絕代的人物。
離船上岸,船家早幫著雇好了轎子馬匹。孟覺曉騎馬,珠兒坐轎,莊小六步行,后頭還跟著馬車一行人往書信上周致玄的府上過來。
到了地方,見了周致玄的家宅,孟覺曉不由暗暗吃驚于門前的樸素尋常,大門是緊閉的。孟覺曉下馬上前敲門,沒一會里頭傳來人聲道:“哪一個?”
孟覺曉大聲道:“宣城孟覺曉奉周先生信至此!”
大門咿呀呀的開了,里頭出來的是一個老漢,見了孟覺曉便笑道:“是孟公子么?老爺出門前交代過,來了便由小人領著先安頓下去。孟公子且稍待,小的去去就來。”
這老漢說著便轉身回去,沒一會便轉身出來,把大門帶上上了鎖。然后領著一行人走了一段,在一座不大的院子跟前停下道:“便是這了,三日之前便租下的,前后都打掃趕緊,一應用具俱全,搬進去便可以住。”
孟覺曉連忙笑道:“多謝老伯。”說著塞過去一張飛票道:“來的匆忙,也沒帶什么禮物,些許小錢老伯拿去喝酒。”
那老漢愣住了,想了想還是接過去道:“如此說來,老漢便笑納了。”
孟覺曉又道:“敢問老伯,先生何時在家?覺曉好登門拜見!”
老漢道:“老爺一向都是晚間才回,你等晚間再來吧。”說著丟下鑰匙,徑直去了。孟覺曉不好在問,暫且住下安頓不提。
那老漢離去后並沒回家,而是徑直往官衙而來,找到周致玄的辦公所在,進去報道:“老爺,那宣城的孟覺曉來了,老漢安排住下了。”說著老漢拿出孟覺曉給的飛票道:“這是孟公子給老漢的酒錢。”
周致玄聽到這話,不禁笑著站起來道:“這孩子倒也不迂腐,給你的就拿去吧,矯情個啥?老爺還能貪了你的酒錢?平時不讓你等收人錢物,是官面上的事情。孟覺曉是晚輩,他給的錢物倒也拿的。”
打發走老家人,周致玄回到位置上坐下,面露沉思態久久不說話。對于孟覺曉,周致玄一直都不是看的特別透,這孩子有時候異乎尋常的成熟!前日在寧國府,借酒遁走人不說,次日一早便溜掉。想來是為了避那齊王。想到這個,周致玄便覺得孟覺曉對自己的脾氣,年紀輕輕能不攀附權貴,一心憑借自己的努力往上闖。
周致玄倒是高看孟覺曉了,躲著齊王是因為怕惹來大麻煩,哪有捷徑人不想走的?孟覺曉也想,只是更加怕惹麻煩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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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何其幸也
懷寧城就在長江邊上,乃長江沿線重鎮之一。孟覺曉看過一些今朝史料,當年今朝太祖李煜便是從懷寧起兵,帥三十萬水師直撲九江,進而攻取武昌。西面憑水師之力取荊襄,北面則依靠江淮之地利,抗衡后周大軍。
取了荊襄肥沃之地后,李煜聯絡蜀、后漢兩軍牽制,主力出江淮入中原,徐州城下一戰擊潰后周主力。進而奪取中原,開始了平定天下的大業。
周致玄安排的地方不大,小院子三房一廳,其中一間作為書房,一間作為臥室,一間是莊小六的窩。這點大的地方,也不需要太多的人打理。簡單的收拾一番,孟覺曉打發了車馬,留下珠兒在家里繼續收拾,帶著莊小六搖搖晃晃的往大街上走來。
初到陌生之地首先熟悉環境,這是前世讀書時養成的習慣。孟覺曉一直以為,大學四年就養成了這么一個好習慣,其他的,看看現在的大學男生宿舍就知道了。
行于街上,懷寧城的繁華有點出乎孟覺曉的預料。沿途商鋪林立人流絡繹,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孟覺曉再次為中華民族的生命力感到自豪,經歷了城頭變幻大王旗,五代十國乾坤變幻的動蕩,一旦和平來臨,不過數十年的時間,吃苦耐勞富于創造的中華又是一派繁華盎然的氣度。
也許沒有宋朝是一件好事吧?孟覺曉漫步在人流之中如是想!歷史上北宋一朝的滅亡,在孟覺曉看來純屬巧合!當然這種巧合之中蘊含著一定的必然性,只是大小多少而已。孟覺曉一直認為,思想沒有受到束縛的中華名族是最強大的。漢、唐便是最好的證明。
當今天子的重文輕武程度,遠遠不及歷史上的宋、明兩朝,只是校正了一下盛唐時期留下的問題。這是孟覺曉經過觀察之后得出的結論,為此孟覺曉不禁感慨穿越到這個年代何其幸也。
逛了一圈回到臨時住宅,珠兒正在院子里灑水。看這架勢,勤快的珠兒把里里外外都重新收拾了一遍。這是個眼睛里有活的好女人啊!孟覺曉再次暗自得意,身邊有這種女人伺候著,哪要操心生活上的瑣事?不能不說男人生在這個時代太幸福了。
見兩人回來,珠兒放下手頭的活過來,招呼著莊小六從院子的井里打水,讓孟覺曉洗一洗進屋。莊小六也是個勤快人,打完水便進了柴房,沒一會斧子劈柴的聲音響起。
休息到傍晚時分,帶上準備好的四色禮品,孟覺曉帶著莊小六出門。來到周府門外,上前敲門。沒一會開門的又是之前那個老漢,見了他笑嘻嘻的開門道:“孟公子來了,老爺在書房呢。”
跟著老漢進了書房,周致玄這一次是坐在書桌前沒動,孟覺曉行了禮道:“覺曉見過先生!”孟覺曉來之前便有了拜師的覺悟,如果這點悟性都沒有,周致玄是不會從書桌后站起來的。現在孟覺曉依足了禮數,周致玄滿意的笑著從書桌后站起來,微微虛抬手道:“起來說話吧!”
雖然沒有正式的儀式,孟覺曉起身后往邊上恭敬的一站,兩人之間的關系便已經發生了變化,出于愛護孟覺曉的私心,周致玄不打算搞正式拜師的一套。
“一路上可好?”周致玄安坐不動,笑而問道。孟覺曉如入所料,恭恭敬敬的拱手道:“托先生的福,一路順利。”
周致玄看看孟覺曉帶來的禮物,都是一些尋常的土產,加起來不到一貫錢。想到孟覺曉打發門房的老漢便是兩貫酒錢時,不禁心里一陣滿意。這是個靈活的孩子,不能以勢利論之。
人都是這樣,喜歡一個人便怎么看他都順眼。孟覺曉這種兩面不同的待遇,落在周致玄的眼睛里都是靈活的表現。
“聽說你帶了小妾來了?”周致玄覺得還是有必要敲打一下這孩子的,女色上頭不能太貪了,傷身子不說還耽誤學習。
“原本是身邊的丫鬟,學生離不開她的照應便帶來了。再者,這是母親的安排,學生不敢違背。”孟覺曉心中多少有點忐忑,心道不會因此留下不好的印象吧。
周致玄也不是什么迂夫子,不然不可能得到皇帝的寵信。聽了孟覺曉的話便頷首笑道:“原來是令慈的意思,如此便無可指摘也。”說罷周致玄從書桌上拿起一張拜帖,從書桌后出來遞給孟覺曉道:“拿去吧,明日持拜帖到臨江書院,拜見蒙先生。”
孟覺曉接過拜帖便是一陣猶豫狀,見周致玄笑著看過來,躬身道:“覺曉更願意在先生身邊聆聽教誨。”周致玄不禁滿意的呵呵笑了起來,伸手拍拍孟覺曉的肩膀道:“你啥時候想來便來,大門總是開著的。有些事情日后你會知道的。”
孟覺曉還是一副猶豫狀,周致玄不禁心中暗暗感動,嘆息道:“宣城縣學初見之時你曾言,只要心中有功課,何處不是課堂?此刻周某還你一句,只要心中有先生,何必在意其他?”
孟覺曉覺得此言頗有深意,只是現在無法理解。既然周致玄堅持,孟覺曉便躬身道:“謹遵先生諭令!”
周致玄這才笑道:“臨江書院的蒙先生,早年曾中探花,翰林院里做過編修。因一場大病致仕還鄉,后身體養好了,也厭倦了朝堂之上的紛爭。于是在江邊開學,你能拜在他的門下,是你的福氣。”
“學生明白!”孟覺曉再次恭恭敬敬的回答,周致玄這才滿意的笑道:“好了,留下一起用晚飯吧。”
周致玄這么一說,門口的老跟班兼管家周福聽了便是一哆嗦。周致玄這府上,從來不留外客。今日居然留下孟覺曉吃飯,這是周福在周家一輩子遭遇的頭一遭。
周致玄的家眷都在金陵沒跟來,晚飯就周孟二人,菜也非常的簡單,一個炒青菜,一個雞蛋羹,一盤豬頭肉,外加一盆青菜瘦肉湯。孟覺曉見了不禁暗道,這還沒我吃的好啊。心里對周致玄的敬仰頓時油然而生。
見孟覺曉有點愣神,周致玄不禁笑問:“怎么?菜不對胃口么?”
孟覺曉連忙拱手道:“非也,乃是學生感慨,先生教化一省,生活上竟如此簡樸。”
周致玄笑道:“一個人吃的再好又能吃多少?吃多了還撐著!莫道今朝國泰民安太平盛世,今春江南汛期,稍有不慎這懷寧城里便是滿城的難民。我輩讀書人,學而優則仕,當心懷天下萬民。正如你文中所言,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如果僅僅是為了個人的富貴榮華,不是違背了聖賢書中濟世之意么?”
周致玄不知不覺的進入了先生的狀態,孟覺曉恭恭敬敬的聽著,不敢出聲打岔。待周致玄說完坐下,孟覺曉才落座。
簡單的晚飯之后,周致玄沒有再留孟覺曉,出了周府孟覺曉不禁回頭望了望這座外表和里面一樣樸實的住宅。這個世界上,確實有一些品質高潔的人存在,比如眼前的周致玄。能拜在他的門下,何其幸也!
次日一早起來,拿著周致玄的名帖,孟覺曉帶著準備好的束脩,奔著臨江書院而來。名如其院,臨江書院建在臨江邊的一處高地之上,沿著鵝卵石鋪成的小徑往上步行,兩邊翠竹成林。行至書院五十步開外,隱約可見竹木搭建的房屋在竹影之間。
“源泉混混,不舍晝夜,盈科而后進,放乎四海。有本者如是,是之取而。”朗朗的讀書聲打破了竹林間的靜謐,伴著沙沙的竹濤聲,在這種環境之下,聞者無不為之精神一陣。
書院大門處有童子一名,生的是面如百玉,純如胭脂。小模小樣捧著一本書正在看的入神,當真是一個可愛的小正太。孟覺曉走到跟前也不曾發現。
“這個小哥請了!”孟覺曉笑著上前搭話,那童子被打斷讀書,不滿的抬頭白了孟覺曉一眼道:“你這個人,沒看見我在讀書么?”
孟覺曉呵呵一笑問:“在下孟覺曉,特來拜見蒙先生,還望小哥轉呈拜帖。”
那童子聽了此言,頓時兩小眼珠亮了起來,仔細的看了好一會孟覺曉才道:“原來你就是孟覺曉,都說你才華橫溢,要本童子通報也不是不行,你得對上我的對子。”
孟覺曉沒想到眼前的童子還有這一手,不禁笑道:“好,你且說說你的對子。”
那童子眼珠子一轉,指著院子里的桐樹道:“你聽好了,童子打桐子。桐子落,童子樂。”
這對子倒是頗有講究,不過難不住孟覺曉這個穿越者,原因是以前看過唄。有心逗弄這童子一番,孟覺曉做皺眉狀,來回踱步沉思。把個隨后跟著的莊小六給急的,恨不能上前拎開擋路的童子進去。
那童子見孟覺曉為難,不禁面露得意。恰好此刻有一名身材窈窕的丫鬟在院子里掃地,孟覺曉待那童子得意之時,一拍手道:“有了!”說著指著那丫鬟道:“家人配佳人,家人願,佳人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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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11 04:02 PM
第五十六章有趣的地方
“對的好!”院子里頭有人叫了一聲,接著從正屋門里出來一個男子,看上起四十來歲上下。頭扎一方葛巾,身穿青布長衫,腳踩草履站在屋檐下,手里拎著一根細竹片。
見了那人,攔路的童子吐了吐舌頭,掉過屁股就往側屋里跑。一邊跑還一邊喊:“先生要打曉彤,師母快來救命。”這粉團一般的童子,跑起來叫一個靈活,三兩下便沒了影子。
側屋里一個少婦出來,看見臺階上男子手里的竹片便笑道:“曉彤又惹禍了?”
臺階上那人笑道:“這猴崽子,書沒有讀兩本,拿我取笑他的對子來考外人。結果沒考住,丟了本書院的臉,不打他三十板子,如何能饒他。”
這一對一答之間,孟覺曉看明白了,想來那臺階之上的男子便是書院的主人蒙先生。之前那童子,應該是先生門下弟子。
“學生孟覺曉,拜見蒙先生!”上前一步,孟覺曉執弟子禮,恭敬的拜了三拜,那蒙先生坦然接受后方才笑道:“周兄昨日便提及你來了,昨日晚間與那童子林曉彤跟前提到你,結果這猴崽子出來等著為難你。”
側屋里的少婦這時過來,上下一番打量孟覺曉道:“這便是童生試的案首么?生白白凈凈的倒也俊俏,比先豪好看多,只是這身子看著單薄了一點。”
出于禮貌,孟覺曉一直沒敢正眼看這個少婦,被她這么毫無忌憚的一番評論,倒是把個頭低的更低了。心道這女人好不奔放,聽她聲音當是一個年輕女子,怎么敢當著自己老公的面,這么評價另外一個年輕男子。
偷偷的拿眼睛看那蒙先豪,發現他一點生氣的意思都沒有,反倒是笑瞇瞇的對那少婦道:“周兄倒是曉得我的喜好的,自然不會推薦那些面目可憎的弟子來。”
這先生居然還有以貌取人的喜好么?孟覺曉很是無語,低頭等著他的下文。果然那先生接著笑道:“紅玉,你去忙的你吧,莫要再護著那猴崽子了。晚間三十下竹板子,告訴他跑不掉這一頓打。”
那少婦笑嘻嘻的看著蒙先豪,一點都不在乎的笑道:“你要打他,你真的要打么?”
臺階上的先生蒙先豪頓時無語,好一會才苦笑道:“且饒他這一次,下次定然不饒。”
孟覺曉頓覺壓根都酸了,這少婦那語調,突然變得又甜又膩,比之強的爽快完全不是一個人似的。趁著兩人不注意自己的時候,孟覺曉偷偷的拿眼角的余光打量了一番這個少婦,只見這少婦生的面如狐媚,細腰盈盈可握,居然是一身勁裝的打扮,腰間還掛著一口寶劍。一手握在劍柄上,一手叉腰,笑的賊勾人。
“有點范冰冰的意思啊!”孟覺曉心里暗道,有這么一個老婆,看起來還是練家子,想必這蒙先生床上chuang下的都拿她不住吧?再看她不過二十出頭,老夫少妻的老的讓著少的,時間長了自然免不了有畏妻如虎的嫌疑。
這少婦得了蒙先豪的話,這才笑道:“曉彤出來罷,以后不許搗蛋,好好讀你的書,不然師娘饒你不了,小心一頓筍炒肉。”
說罷之前那童子曉彤出來,不曾想少婦手一伸,準確的擰住他的耳朵道:“小猴精,跟我走罷。”說罷拎著那童子的耳朵邊進了正門。
孟覺曉都看傻掉了,心道這師母好生厲害,偏的生的如此妖嬈。有妻如此,真不知道是福是禍。
臺階上的蒙先豪這個時候咳嗽一聲,召回孟覺曉的注意力后苦笑道:“你師母這個人是直性子,又是練武的,以后你就習慣了。跟我來吧!”
書院的教室乃是用竹子為主的材料搭建的,就在正屋的左側。里頭有二三十名年歲不等的學生,大的跟孟覺曉差不多,小的有八九歲的如剛才那個曉彤。見那教室的墻只有半人高,孟覺曉暗道春夏兩季還好,秋冬兩季豈不是要受涼風的罪?
跟著進了教室,之間那童子曉彤沖自己擠眼睛,孟覺曉朝他笑了笑,小心的跟著蒙先豪。
“大家都停一下,認識一個新同學!”說罷蒙先豪回頭朝孟覺曉道:“自己介紹一番吧。”
孟覺曉上前一步,朝一干同學拱手道:“在下宣城孟覺曉!日后還請諸位同學多多關照。”
“好了,那有個位置,以后你就坐那。”蒙先豪笑著指了指最后一排的一個位置,孟覺曉沒想到今天就要上課,一點準備都沒有。想到院子里莊小六手里還拎著束脩呢,日后這學費怎么算,好像先生也沒說。
孟覺曉的疑惑很快有了答案,蒙先豪接著道:“且去師母處交了束脩,回頭來上課。這個月講《周易》,明日記得帶上書來。”
孟覺曉行了一禮道:“是!”說著退了出來,院子里莊小六還在站著,孟覺曉上前拿過他手里的束脩道:“你回去找珠兒取《周易》一書送來。”
所謂束脩便是拜師禮,孟覺曉按照常規準備的,怎么說也能說的過去。走到側屋跟前,孟覺曉想到師母的奔放便不敢進去,站在門口大聲道:“學生給師母請安了。”
只見師母紅玉從里頭出來,手里居然多了一本書,見了孟覺曉便道:“東西放門口吧,明日一年的學費三十貫來。要是……。”
好貴的學費!孟覺曉倒吸一口涼氣,好在早有準備,從袖口里拿出一疊飛票來。紅玉見孟覺曉掏錢,嘴巴立刻及時的閉上。孟覺曉數了三十貫放下道:“學生告辭!”
等孟覺曉走遠了,紅玉飛快的拿起地上的飛票,笑嘻嘻的低聲自言自語道:“沒想到這還是個有錢的學生,原本還想說要是沒有,看在周大人的面上隨便給幾貫便可的。嘻嘻!”
孟覺曉日后放曉得當了冤大頭,也算是見識到師母的貪財。日后見了師母,更是繞著走。
回到教室,見那蒙先豪在上課,孟覺曉安靜的站在門口等著,那蒙先豪扭頭看過來道:“去坐下吧,我們繼續上課。”
“姤:女壯,勿用取女。《彖傳》曰:姤,遇也,柔遇剛也。勿用其女,不可與長也。天地相遇,品物鹹章也。剛遇中正,天下大行也。姤之時義大矣哉。《象》曰:天下有風,姤,后以施命誥四方。”這段話從蒙先豪的嘴巴里出來,孟覺曉聽著怎么都覺得別扭。什么意思呢?大致意思就是女人太強壯了,不要娶這樣的老婆。因為女的太壯了,男的時間長了遭不住。
孟覺曉想到的剛才蒙先豪在師母跟前的表現,不禁暗自慶幸一番。珠兒、雙兒,自己遇見的女人都是那種乖巧聽話的,幸福的男人果然大抵相同,不幸的男人,哼哼,各有各的不幸吧。心里為蒙先豪嘆息了一會,把精力放在課堂上來。
“姤,既交合之意,此卦昭示著凡事皆由緣定,不可強求也。強求之合,如娶妻女壯,不可久長也。”蒙先豪的話聽到孟覺曉的耳朵里,心道這么說來,女人長的壯,就該嫁不出去?或者只能嫁給那些更壯的男人?
一堂課下來上了半個時辰,蒙先豪才站起來道:“今日便到這了,各位回去好好琢磨,周易博大精深,非長年浸淫不可窺其門徑。”
說罷蒙先豪徑自去了,一干同學呼啦一下放了羊,大一點還好,收拾東西準備撤退,小一點的開始滿課堂亂跑了。
幾個年輕與孟覺曉相仿的年輕人湊到孟覺曉跟前來,為首一人拱手笑道:“在下岳西趙正!這位是祁門邵藝,這位是懷寧龍雨。”
這三人生的都是白臉俊秀,這個課堂里根本就找不出一個長的普通的學生來。孟覺曉心道,這課堂里的學生拉湖南衛視去,能把那些快男都比下去。
“見過諸位仁兄!”孟覺曉拱手笑道,為首的趙正嘿嘿一笑道:“孟兄,我等去個有趣的地方,可想一道去?”
“有趣的地方?”孟覺曉心道,這都是些什么人啊?不會想拽著自己上青樓喝花酒吧?
“孟兄不必多慮,此處不遠,就在坡下草廬處。”說著趙正遙遙一指,不過三十步之外,只見師母正扭著腰往那里去的背影,在小路上搖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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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ickey12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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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12 07:46 PM
第五十七章中招
三位同學面露期待之色,孟覺曉心道初來乍到,要團結同志哈。團結同志的方式之一,就是加入到同志們中間去不是?想了想,孟覺曉沒注意到這三人的目光躲躲閃閃的,見左右無事便點頭道:“好!”
三人頓時露出喜色,前面領路出了書院,順著小路往后面的坡下走去。因為沒多遠,四人一會便到了,只見那院子前掛了個匾額道“臨江別院”。孟覺曉想來這是書院的分號,也沒太在意。
見三位同學面露緊張之色,孟覺曉心里正奇怪時。竹籬笆的院子里,之前那童子林曉彤正在朝孟覺曉招手。孟覺曉雖然覺得這孩子的眼神里透著一股異樣,但是小孩子能有啥壞心眼?如是想著,孟覺曉率先邁步進了院子。
那林曉彤嗖的一下沖上到門外,不等孟覺曉反應過來便帶上院子門,然后扯開嗓子喊:“抓淫賊了!”
我靠!不是吧!淫賊這個稱呼也太響亮了!孟覺曉心道著了人的道了,因為看見之前三位同學,飛也似的逃回了書院。
“輕信他人的下場就是杯具啊!還是大號的!”嘆息一聲,孟覺曉倒也不慌,反正橫豎都這樣了,逃是來不及了。
呼啦一下,主樓上突然探出幾十個腦袋來,無一例外的都是美女,只是有大小之別。一個一個激動地喊道:“淫賊在哪里?”
孟覺曉咳嗽一聲,正了正衣裳,朝樓上拱手笑道:“宣城孟覺曉,臨江書院新來的學生。初來乍到,特來給各位姐姐妹妹問好,順便問一聲大家都喜歡吃點啥,在好備下一些零食,午后給姐妹們奉上一份見面禮。”
孟覺曉急中生智,腦筋一轉一套話出來了。女孩子沒有不喜歡吃零食的,這招肯定管用。
“怎么是你?”師娘從里頭出來,下意識的伸手按住腰間的荷包。還道是孟覺曉曉得學費交多了,上門來要換的。
“孟覺曉見過師娘,適才聽諸位同學道,新來的學生都得到別院來獻上一份見面禮。學生雖不富裕,一點零食還是拿的出手的。”
“有心了!”師娘笑了起來,這一笑如同盛開的玫瑰一般,說不出是嫵媚。孟覺曉一時看的呆了也看清楚了,心道這師娘怎么看著只有十八九歲少女模樣?
師娘紅玉似乎也習慣了這種場面,輕輕的哼了一聲,走到院子跟前,伸手使勁一推,吧嗒一聲院門開了。這才回頭往門邊一站,嘲諷的笑著看過來。孟覺曉心道被人看穿了,連連拱手道:“失禮失禮!告辭告辭!”說著逃竄出門,出來先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告訴那小猢猻,竹筍炒肉一頓,讓他自己來領。”師娘的嬌笑聲在后面響起,孟覺曉不禁腳下加速,走的更快了。剛逃回書院,就見那蒙先豪站在院子門口,嘴角掛著一絲冷笑看著他。
“先生好!”孟覺曉趕緊上前見禮,蒙先豪點點頭道:“跟我來。”
跟著蒙先豪到了書房,只見那書房里到處都是書。三四個書架都擺滿了不說,還有十幾個書箱,有兩個開著蓋子里,里頭也全是書。
“你既是新科案首,想來儒家經典必能熟讀。我來問你,自覺最熟悉的是那一本經典?”蒙先豪問道,孟覺曉偷偷的觀察他的臉色,見他面帶不屑,心道此人有大學問,這是要煞一煞自己的傲氣也未可知。
“學生粗通《論語》,別的不敢說熟讀。”孟覺曉找了個最有把握的出來,心道不能叫先生看扁了,日后不好抬頭。
“《論語》?粗通?”蒙先豪冷笑兩聲,隨手拿起桌子上一本書來,正是《論語》。隨意的翻開一頁,蒙先豪道:“就是它了!你且聽好,顏淵死,顏路請子之車以為槨。子曰:才不才,亦各言其子也。鯉也死,有棺而無槨。吾不徒行以為之槨,以吾從大夫之后,不可徒行也。此句何解?”
這句話古來被視為正解的解釋大致意思如下,顏淵死,其父顏路請孔子賣掉車給顏淵做槨。孔子回答:有才無才,都是兒子。我的兒子鯉死了,就有棺無槨。我不賣車給他做槨后步行,是因為我做過大夫,不可以步行。因為做過大夫后出門步行,不符合周禮。
這是公認的正解,但是孟覺曉想到的是另外一個說法。一個出自明朝李汝珍筆下的頗有意思的解釋。所以孟覺曉微微猶豫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該提出這個解釋的觀點?
孟覺曉這一猶豫,蒙先豪看在眼里,面露微微詫異之色。原本以為孟覺曉既然提出粗通《論語》,想必這么簡單的話不會不知道正解。
蒙先豪並非為難孟覺曉,而是聽周致玄把這孩子都誇到天上了,擔心他心存傲氣,借此打算看看這孩子的心性。如果孟覺曉在回答前露出謹慎的態度,想好以后再回答,而不是張口就來,蒙先豪接下來的話便不需要說了,如果這張口就來,蒙先豪還有后招。現在孟覺曉居然表現出來的是猶豫姿態,這讓蒙先豪有點納悶了。
這段文字難道還有別的意思么?我怎么沒看出來?蒙先豪下意識的又看看書上的文字,絲毫新的發現都沒有。蒙先豪想到孟覺曉院試的那篇文章,想到那令天下讀書讀了都會感到自豪的“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心里不禁生出一個奇怪的念頭,這孩子是否會給自己一個驚喜呢?
蒙先豪昔日在翰林院的處境與周致玄相似,兩人都是才高之士,惺惺相惜之余成了好朋友。但兩人之間做到了真正的“和而不同”,經常為了一些見解上的分歧爭的是面紅耳赤。為此,周致玄曾把兩人之間的關系比作韓愈和柳宗元一般。
“怎么?”蒙先豪臉上的冷笑消失了,卻而代之的是一種謹慎的矜持。
孟覺曉想了想拱手道:“好叫先生知曉,縱觀《論語》,唯有此處學生有不明之處。今日正好請先生為學生解惑。”
蒙先豪聽著心里咯噔一下,心道果然是這樣。下意識的又看了看書,希望能看出點別的來,可惜他還是沒看明白,這段話還能做何解釋。
“你且道來!有何不明之處?”蒙先豪只能是等著孟覺曉出招。
孟覺曉拱手道:“此句之意,古今各家注解大致相似,學生不綴復述。然每每讀于此處,學生另有管見于心,查遍古今注釋而不得解。學生向于此書前后大旨細細參詳,以為顏路若因貧而不能買槨,為何單求夫子賣車?難道聖人家中,除車之外,無有它物可充槨資?既是相求他人,如何好指明相求之人出賣何物,此處不合常理也。及至夫子所言,鯉死也是有棺無槨,我不肯徒行,以為之槨。如照上文注解,又是賣車賣槨之意。何以當日鯉死之時,夫子注意要賣的在此一車?顏回死,顏路何以在意要賣的還在此一車?顏路既能制棺,豈難制槨?且下章又有門人厚葬一說,何不以厚葬之財買槨?而硬求孔子賣車?這是何意?”
說到這里,孟覺曉停了下來。拿眼睛真誠的看著蒙先豪。
蒙先豪嗯的一聲,伸手去摸下巴上的胡子卻一根毛都沒摸到。孟覺曉在才注意到,那下巴上光溜溜的連常見的胡子茬都沒有,想來是拔胡子的后果。
“此處,你以為該做何解?”蒙先豪一時半會也拿不出答案,這地方千百年來,還真沒什么人注意到。李汝珍注意到了,並且在《鏡花緣》中提了出來。但是最后也沒有給個定論,可見也只是心存疑慮,而未敢決斷。
“顏回死,子曰:噫,天喪矣!天喪矣!可見聖人情之深切,何以熙此一車?學生管見,以為此處可否做如此解釋,顏路所求者非子之車也,乃求以車之木制槨。學生歷考典籍,不得其說,引以為恨至今。望先生教我!”
說到這,孟覺曉總算是停下了。蒙先豪面露難色,還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才是正解?
之前是孟覺曉中了同學的招,這會是蒙先豪不小心,反中了孟覺曉的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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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14 10:47 PM
第五十八章游俠兒
孟覺曉很想看看,這個周致玄口中干過翰林院編修的大才,究竟會怎么來回答這個問題。但見蒙先豪久久沉思不語,表情凝重但並不覺得不正常,也沒覺得他有什么被難住后生氣的前兆。
“此處,我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取舍!”這是蒙先豪沉思許久之后面色坦然給出的答案,孟覺曉聽頓覺如高山在前,肅然起敬。人這一輩子,最常說的就是三個字“不知道”,但是有時候最難說出口的,也還是這三個字“不知道。”
面對自己的學生啊!蒙先豪面不改色的說出了“不知道”三個字,孟覺曉突然覺得自己看懂了眼前的這位大儒。或許只有真正做學問的人,或許只有蒙先豪這樣的,才能在這種場合下說出這三個字吧?
“好一個粗通《論語》,能于此不顯眼處有此見解,可見你讀書之仔細。”蒙先豪突然笑了起來,面露得意道:“周兄當真是送了某一份大禮,哈哈哈!”
“先生過獎了!學生此刻明白周先生送我來此處讀書的意思了。”孟覺曉在盛贊之前,不敢倨傲,反而恭敬的回答了這么一句。
蒙先豪聽了不禁好奇笑問:“何解?”
孟覺曉恭敬的答道:“周先生讓學生追隨先生,不但是要做學問,還要學先生的為人。”
這句話讓蒙先豪沉默了,低著有慢慢的走回到書桌之前,無意識的擺弄著一本書。好一會才低聲嘆息道:“當年某托病還鄉之時,周兄曾力勸某留下,某還笑他迷戀權勢。嘿嘿,今天看來,倒是某沒能看懂周兄的一片苦心。”
說著蒙先豪突然笑道:“如果將來你做了官,時奉朝中權臣當道,你會如何應對?”
孟覺曉稍微想了想,毫無保留的說出心里話道:“學生會努力保護好自己,留著有用之身等待一個機會。”
“聖上聖明,你待如何?聖上昏聵,你又待如何?”蒙先豪連續追問,語氣也變得嚴肅了起來。孟覺曉站在蒙先豪的面前,覺得有一種說不出的坦蕩感,有一種說真話的愉快。幾乎是想都沒有想就作答。
“聖上生命,在外則照拂一番黎民,在內則竭力做好分內的事情,君有誤則進言諫之。”說到這,孟覺曉沉思了一番,好久才低聲嘆息道:“如聖上昏聵,在外則竭力歸內,在內則以誘導為主,投聖上所好,待權柄在握再言其他。”
這個答案讓蒙先豪聽的是目瞪口呆,這個答案與他的人生理念相去甚遠。蒙先豪是一個不會輕易否定他人的人,不敢認同卻又隱隱覺得孟覺曉這番話是有道理的。還鄉教書這兩年,蒙先豪曾徹底的反省過自己在朝中的得失。離開了,確實能眼不見心不煩,但是看不見,並不等于不存在。離開,並不能解決任何問題。或許周致玄說的才是對的,“留下,就有希望。離開,則是逃避。”
蒙先豪久久不語,末了無力的轉身一手按住書桌上,一手輕輕揮了揮示意孟覺曉離開。孟覺曉不知道一番談話最后是這個結局,蒙先豪背對著他,卻依舊恭敬的拱手道:“學生告退!”
出了書房,孟覺曉往回走,一路上仔細的想自己說的話,發覺沒有任何一句是假話,孟覺曉便也坦然了。對待蒙先豪這樣的人,跟他說假話會覺得虧心的。
從書院到住所,不過兩里地。走回去慢一點也就是十分鐘以內的事情。一路之上要穿過一條繁華的街道,行至一處酒樓前,突然一陣喧嘩,酒樓里一個人從二樓上摔了下來,正落在孟覺曉的面前。
孟覺曉被嚇了一跳,本能的往后退一步,這時又見樓生躍出一名漢子,身形矯健,五米左右的二樓上跳下來,竟然毫無異常,穩穩的站定于酒樓之前。
此人身材與莊小六相仿,按照現在的說法在一米七出頭,站在酒樓門口那漢子抬手一指酒樓大門對著里頭喊道:“賊廝鳥,莫道你們人多小爺怕了,樓上展不開手腳,帶了卵子的便下來與小爺廝打。”
仔細看看這漢子,但見他頭發散亂,嘴角淤青,面色狼狽卻氣勢不減。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跡,這漢子聲音洪亮的又罵道:“禿頭三,怎么在里頭做起了縮頭烏龜?小爺在此等你,怎么怕了小爺么?怕了便給小爺滾出這條街,日后莫叫小爺撞上,撞見一回打一回。”
酒樓內有一沙啞的聲音響起道:“兄弟們抄家伙,廢了方浪那廝。”
話音剛落,樓里沖出來七八個潑皮,人人手里不是棍棒便是板凳,拖在最后的手拎一把尖刀,看著像是殺豬用的。
跟在孟覺曉身后的莊小六見狀,立刻上前擋在孟覺曉身前。街上行人一陣雞飛狗跳,頓時散出一片空地來。但見那叫方浪的漢子一彎腰一抬手,一塊青磚飛了出去,正中酒樓出來的一名潑皮面上,哎喲一聲捂著臉倒下后,方浪一轉身從街邊的一家小吃攤上撈起一條板凳,雖然只有一個人,卻毫不畏懼的迎了上去。
這一頓打,一點都不精彩,可以說完全是一場爛仗。方浪手里一條長凳使發掄圓了,沖在最前的一名潑皮躲都沒機會躲便挨了一下狠的,直接摔倒在一邊。幾乎同時,方浪的肩膀上也挨了一下棍棒,被打的身子一歪。
這廝倒是個狠角色,吃了一下卻也不肯退后,手抓長凳一腿往前一掄,前方七八人竟然紛紛躲避,大有無人敢上前之勢頭!
這時最后出來的手拎尖刀的禿頭那破鑼嗓子又喊:“並肩子上,滅了這廝。爺爺請客,吃醉春樓。”
一干潑皮復又上來,方浪看著獨木難支,卻依舊不肯退后,幾次被棍棒砸中,卻每次板凳下去便能打翻一個,端的一個“狠”字了得。見方浪勇猛,余下三五個潑皮不敢再上,只是虛張聲勢的手舞棍棒。
那禿頭怪叫一聲,趁方浪一個踉蹌之際,手里尖刀扎來。眼看方浪力氣沒了,想躲又躲不掉這便要血濺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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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16 01:51 AM
第五十九章 文韓武林
“賊囚攮!”但見那累的跟條死狗似的方浪,連挪步都難了,危機關頭卻能猛的一偏身子。這一偏躲開了要害,但是大腿上卻沒能躲開,生生的吃了一刀。
“小六!”對這個叫方浪的漢子頗為欣賞的孟覺曉看不下去了,低沉的喊了一聲。
莊小六本來就躍躍欲試的,只是沒有孟覺曉發話不敢上前,此刻得了首肯,如同閃電一般的竄了上去。手中不知道何時多了條軟鞭,嗖一下帶著風聲那軟鞭狠狠的抽在那持刀的手上了。那禿頭哎呦一聲慘叫,刀子落地。挨了一下的方浪,此刻居然還有余力,一手捂著傷口上噴湧的血,另一手抄著一塊不知道從哪尋摸來的青磚,上前照著那禿頭的面門上就是一下。啪的一聲的脆響!
孟覺曉看著不禁皺了皺眉頭,扭頭不忍心看了。心道這廝打架怎么就喜歡拍人的門面。
余下幾個潑皮,見為首的禿子被人放倒,頓時愣住了。再看那莊小六怒吼一聲,照著最近的一個潑皮又是一鞭子,這一下狠狠的抽在肩膀上,那潑皮慘叫一聲,似乎鎖骨都斷了,整條肩膀一松,人軟綿綿的倒下。
幾個潑皮見勢不妙,立刻哄的作鳥獸散。挨了刀子的方浪,一屁股坐地板上,伸手扯下衣衫上一條布帶,給麻利的給自己扎上傷口。一看這手法,就是老受傷的。
孟覺曉想想沒上前,莊小六走到方浪跟前,甕聲甕氣的問:“死不了吧?”
那方浪聽了頓時拱手笑道:“死不了,這位小哥好身手,在下方浪,大恩不言謝,日后定當報答。”
莊小六搖頭道:“我不要你報答,我們家少爺讓我出手的。要報答你報答他吧。”
方浪這才注意到站在街對面的孟覺曉,掙扎著一瘸一拐的過來,傷口處猶自在往外冒血,染紅了一片衣衫。方浪疼的齜牙咧嘴的朝孟覺曉拱手道:“在下方浪,是個游俠兒。今日不是少爺仗義援手,怕不是要橫屍街頭。”
孟覺曉沒有答話,而是四下看看,見前方有一藥鋪,對莊小六道:“扶他去藥鋪包扎,我先回去了。”交代完莊小六,孟覺曉才對方浪笑道:“好勇斗狠,如是為了生活,倒也無可厚非。只是你這種斗狠法,似乎有待商榷。且去包扎吧,日后有緣再見。”
“那位少爺可否留下姓名!”孟覺曉說完便走,方浪在后頭扯嗓子喊了一聲,孟覺曉頭也沒回,只是舉手擺擺。
莊小六低聲道:“莫喊了,我家少爺是讀書人,新科的院試案首。”
方浪聽了不禁吃驚道:“原來是個秀才老爺,倒是難得的緊。”
莊小六扶著方浪進了藥鋪,丟下兩串錢也徑自去。那方浪見了張嘴欲喊又閉上,只是默默的帶著感激看著莊小六離開,眼瞅著人影要轉過街角,方浪扯開嗓子喊:“這份恩情某記下了,日后一定報答。”
游俠這個名稱,在古代可沒武俠小說里那么響亮。所謂游俠,有點黑社會的性質。方浪便是這懷寧城里的游俠兒,每日在這條街上討食。只因他為人仗義,也不怎么離開這條街到別處滋事,但也不許別人來這條街上討食,一直以來靠著這條街倒也過的逍遙。不曾想,城南有一伙潑皮,為首的叫禿頭三,也是在市面上討吃食的青皮混混。為了地盤,禿頭三帶人在酒樓上堵住了喜歡獨來獨往的方浪,這才有了之前的一場拼殺。
回到住所,珠兒備好午飯等著。吃完飯孟覺曉想到今日被人捉弄一事,不禁暗暗苦笑,還欠著別院那幫子女娃一頓零食呢。于是便吩咐珠兒,回頭到街上買些女孩家喜歡吃的零嘴兒。飯后回書房看書,這是孟覺曉來到這個世界上養成的一個習慣,前世的積累並不足以支撐孟覺曉走的太遠,只有今生加倍努力才能趕上別人的步伐。
看看自己來帶的幾十本書,比起蒙先豪的藏書真是滄海一粟。孟覺曉讀書范圍主要還是在于四書五經,學別的孟覺曉覺得也沒啥用處。讀書對于孟覺曉而言,就是為了科舉!到懷寧來讀書,見識了蒙先豪的之后,孟覺曉深感周致玄或者才是更應該自己追隨學習的人。
蒙先豪固然讓人敬仰,但是他這種陶淵明似的選擇,並不為孟覺曉接受。前世就稀里糊塗的過了三十年,但那時的日子不是好混么?每天看看書,上上網,聊天打屁一天時間很快就昏過去了。今生的世界,想打發時間不是沒辦法,但是孟覺曉覺得渾渾噩噩的過一生,不是白來一趟了么?來了,總該留下個名字吧。
看了一個時辰的書,孟覺曉拎著零嘴出門來,往書院走來。院子里一群孩子正在玩,其中就有之前那童子林曉彤。
林曉彤見了孟覺曉,不禁有點慌張的掉頭就跑。孟覺曉見他進了側屋,想想也跟了過來。站在門口道:“孟覺曉求見師娘!”
沒一會師娘紅玉出來,看見孟覺曉便笑道:“我說那小猢猻怎么躲到里屋去了,原來是你來了。”看見孟覺曉手里拎著的大包小包,紅玉便笑道:“你倒是實誠,東西放下吧。對了,有的話忘記告訴你,這里每天只上上午半天的課,下午願意來就來,不願意來的可以在家呆著。還有那別院里住的都是女學生,以后別亂闖了。”
孟覺曉曉得事情過去了,心里一陣輕松,連聲笑道:“多謝師娘寬厚。”
那紅玉嘴角一撇道:“別師娘師娘的叫,我也大不了你幾歲,叫紅玉姐吧。師娘是那小猢猻瞎叫的,我哪有當師娘的命。”說著紅玉看了看主屋那邊,笑著轉身走了。
這其中一定有一筆糊塗賬,孟覺曉搞不清楚,也不想搞清楚。信步走進教室,里頭有十幾個學生在看書,看見孟覺曉進來,這幾位不約而同的朝他笑笑。
之前那三位捉弄孟覺曉的學生不在其中,孟覺曉心道他們怎么會聽那童子的話來捉弄自己?正猶豫之間,一個同學笑著上前來,拱手笑道:“在下蕪湖張健,孟兄的大作在下拜讀過,真個是花團錦簇一般。孟兄案首之名,當之無愧。”
孟覺曉連忙拱手客氣道:“過獎!在下初來,日后還請張兄多多關照。”
張健也是一副白臉小生的模樣,個頭比孟覺曉還高少許。見孟覺曉客氣,張健微微一笑道:“孟兄可否方便到外面一敘,有點文章上的事情請教孟兄。”
這話一聽就能明白,不是文章上的事情要請教,而是有的話這里不方便說。孟覺曉當即點頭道:“有何不便?如此,我二人到街上尋一處所在,邊喝邊聊便是。”
請客吃飯從來都是打開人際關系的不二法寶,孟覺曉兩世為人,想搞好關系辦法還是有不少的。張健也不客氣,嘿嘿一笑道:“如此,累孟兄破費了。”
兩人說著出了書院,走了一會之后張健回頭看看,確定沒人跟來才松了一口氣笑道:“孟兄有所不知,蒙先生曾高中狀元,這書院里大半學生都是金陵來的權貴子弟。適才那童子,便是金陵林家的長孫。捉弄孟兄的那三位,其父兄也都在金陵城內為官。”
“林家?哪個林家?”孟覺曉聽著不自覺的反問一句,張健笑著接著道:“當今還能有哪個林家?自然是太祖麾下第一大將林仁肇的林家。所謂太祖麾下‘文韓武林’,指的的就是兩朝太宰韓熙載,北進中原第一人林仁肇。孟兄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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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ickey12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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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16 01:53 AM
第六十章 兩個問題
孟覺曉對歷史上的林仁肇了解不多,見張健面露驚訝,笑道:“怎么?我一定要知道他么?孟家時代都是尋常子弟,這朝中之事不知道又有何要緊?”
張健聽了一愣道:“也對,寒門子弟要想出人頭地,還得靠自己的努力。”
倆人隨意找了個酒樓,進去要了位置點了幾個菜,要了一壺酒,便吃邊聊。孟覺曉有心想通過張健了解這書院的人際關系,熱情的招呼張健吃喝。張健看著也是個爽快的人,一點都沒有跟他客氣。
“之前聽說孟兄乃小三元的案首,還道是那等傲氣難親近之人。”張健喝了幾杯酒后,臉紅了話也多了。孟覺曉要的正是這種效果,招呼他又干了一杯。
“張兄,懷寧城距離金陵不近,為何金陵城內的權貴把子弟送到此地求學?”
張健聽他問起這個,露出納悶的表情道:“這個真的不知道,在下乃商賈之家出身,父母盼著能讀書出人頭地光宗耀祖。在下在蕪湖讀書十年,總算是中了個秀才,前次秋閨鎩羽而歸,聽聞蒙先生曾中狀元又開了書院教學,便到此地求學。別的不說,沾一沾狀元公的仙氣也是好的。”
“哦,蒙先生課上的如何?”孟覺曉又問,張健聽了呵呵一笑道:“你也聽了一課了,覺得如何?”
孟覺曉上午就沒專心聽課,這會子哪里說上子丑寅卯來?張健話鋒一轉道:“呆長了你就知道,先生教學,其實更重引導。每三日先生會出一題,文章教上去后,先生看了會批語,讓你去讀什么書。所以,課堂上先生講的如何大家並不在意,關鍵是文章上的批語。”
兩人談的甚是熱絡,提起那些權貴弟子時,張健不禁嘿嘿冷笑道:“一群口氣比本事大,眼高手低的家伙。捉弄你那三人,便是金陵城官員的子弟。他們要討好林家,連個八九歲的孩子都能使喚他們。那林曉彤在書院里,從不見他讀書,整日就知道玩。先生也不怎么管他,如此頑劣下去,枉為林仁肇第四代孫。”
很多了張健的傲氣便露了出來,年輕人哪個有點本事不傲?孟覺曉也傲,只是更善于隱藏自己不了。兩人喝了一壺酒便散去,臨行前張健嘿嘿笑道:“孟兄之才如此平易近人,這個朋友在下交定了。回頭跟書院里那些寒門子弟言一聲,日后皆以孟兄馬首是瞻。”
張健搖搖晃晃的走了,孟覺曉還是體會他最后一句話,最后總算是明白過來了。感情這些寒門子弟,平時沒少被那些權貴子弟欺負,缺少一個帶頭人領著跟那寫權貴子弟叫板呢。這張健直接把主意打到孟覺曉的頭上了,只是孟覺曉很奇怪,為毛這家伙會看好自己?
“我也是尋常人家出身啊!”嘀咕一聲,孟覺曉覺得有的問題還是要弄明白,回到住所內躺床上想不明白,見天色不早,吩咐珠兒燒兩個拿手菜,找食盒裝好了,稍帶上兩壺好酒,由莊小六拎著跟著,兩人出了門奔著周府而來。
周府與往日一般大門閉著,孟覺曉敲門后開門的還是那老漢。孟覺曉笑嘻嘻的遞上兩壺酒道:“大叔,這是孝敬您的。”
那老漢接過酒,滿心歡喜的笑道:“你這孩子,太客氣了。老爺有交代,但凡是你來了,一律不得攔阻。快進去吧,老爺在書房批文。”
孟覺曉讓莊小六回去,自己拎著食盒進來,書房里周致玄看見孟覺曉只是微微抬頭,繼續忙著批閱面前的文件,孟覺曉也不著急,見書房里有小桌子,便招呼老漢拿來碗筷。周致玄忙他的批閱,孟覺曉徑自擺好酒菜碗筷后,默默的走到周致玄的書桌一側,躬身站著等候。
瞅見周致玄批完一份文件,正欲拿起另外一份時,孟覺曉恭敬的說道:“先生,菜涼了就不好吃了。”
周致玄呵呵一笑,無奈的放下手里的文件道:“也好,就吃你一頓。”
孟覺曉道:“我帶著的小妾燒的一手好家常菜,學生見師母沒在,便自作主張讓小妾燒了菜送來。”
周致玄點點頭,走到小桌子前,拿起酒壺嗅了一下道:“這女兒紅得有二十年以上了。”
孟覺曉道:“買的時候,那店家倒是這么說的,學生也不在行,不過那是一家城里的老店了,想來不會砸自家的招牌。”
周致玄也不客氣,坐下一番吃喝。孟覺曉在邊上也不動筷子,只是給周致玄斟酒。周致玄倒也坦然的接受孟覺曉的服務,待了吃飽喝足了,丟下筷子接過孟覺曉奉上的茶杯,轉回書桌前坐下。
“好了,你有什么疑問現在可以問了。”周致玄往日平淡的目光,瞬間綻放出一種銳利的神采。給人一種洞悉世情的睿智的感覺。
孟覺曉見狀也是一副理所應當如此的表情,周致玄要是猜不出他有問題,又怎么能配的上做孟覺曉的老師呢?
“先生,覺曉有兩個疑問!第一,金陵權貴為何把子弟送到書院?”
周致玄聽了第一個問題不禁露出滿意的微笑,站起走到孟覺曉的跟前,拍拍他的肩膀道:“好,很好!從你的文章來看,你是一個善于思考的學生。這第一個問題問的好,本來不想告訴你的,現在覺得你有資格知道答案。金陵權貴把子弟送到書院,是為了保護蒙先豪。”
“保護?”孟覺曉怎么也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
“對!保護!當年蒙先豪在御史的位置上,上奏章彈劾楚王十大罪狀。皇上留中不發,楚王聞之立刻發動手下搜羅編織罪名,一面群起彈劾蒙先豪,另一面楚王則親自出面宴請蒙先豪,擺出一副禮賢下士的架勢。蒙先豪見皇上遲遲沒有決斷,一氣之下托病辭官,皇上答應了他的請求。蒙先豪回鄉后休息了一段,開了這個臨江書院。書院還沒正式開張呢,兵部尚書林志全便把孫子送到了蒙家。皇上知道這個事情后,在朝會上笑著說,狀元公開書院,倒是一件好事。”周致玄說到這里便停下,笑著看著孟覺曉的反應。
孟覺曉一番沉思,略帶遲疑的低聲道:“林大人想必是與蒙先生交好,故把長孫送至書院,讓一些人有所忌憚。皇上則是在朝會暗示群臣,想必那些如老師一般只知道有皇上而不知其他的官員,都把孩子送到書院來了。”
周致玄滿意的點點頭道:“好了,你可以問第二問題了。”
孟覺曉松了一口氣,剛才的猜想還真的有蒙的性質。還好猜對了,接著問:“那個叫紅玉的女子,究竟是什么來路?林曉彤稱之為師母,她卻對我說不要叫她師母,她沒那個福分。”
“你說紅玉么?嘿嘿,她是楚王硬塞給蒙先豪的做妾的!”周致玄說著一陣連連冷笑,孟覺曉一聽便呆住了,本能問:“蒙先生沒有家室么?”
“有,但是在他辭官回鄉的途中,一家上下三十余口,被水賊殺的就剩下他一個。蒙先豪還是紅玉帶著跳了江才逃出升天,留下一條性命。”周致玄說著臉上猛的露出一片悲憤之意,聲音微微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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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ickey12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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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16 01:54 AM
第六十一章該怎樣怎樣
睡眠一直很好的孟覺曉失眠了!躺在床上閉上眼睛腦子里總是想起周致玄的話!蒙先豪的一家三十余口都沒了,知道是誰做的,但是又能如何?蒙先豪能逃出一條性命來,卻看著一家人死了。楚王的報復何其殘酷!讓你死,倒是解脫了。
有的事情知道和不知道完全是兩個概念!不知道,可以心安理得的在臨江書院讀書,知道了!孟覺曉仿佛覺得自己置身于一個巨大的天坑之前,再往前一步就掉進那黑咕隆咚深不見底的坑中。
周致玄對孟覺曉說這些,無疑是在讓孟覺曉做出一個選擇。同時也道出了另外一個事實,楚王的跋扈到了一個什么程度!
蒙先豪在經過這么一場劫難之后,居然還能開書院教授弟子。這需要多么強的心理素質啊!想到這個,孟覺曉對蒙先豪的看法又加深了一些。
究竟是怎么睡著的,孟覺曉忘記了。一夜的迷糊沒有答案,這才是孟覺曉感到掙扎和糾結的地方。早晨起來的孟覺曉顯得有點呆滯,珠兒心里擔心卻不敢問。一直到孟覺曉坐在餐桌前端起稀飯突然笑了笑時,珠兒這才發問。
“相公怎么了?”
孟覺曉其實是突然想明白了一個問題,老子是穿越的,這條命都是白來的。兩世為人了,還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活著,那活著還有個什么勁?管他楚王齊王,憑著自己的想法去做事情就是了。
“沒事!”孟覺曉簡練的回答!
踩著竹林之間小徑上的晨露,孟覺曉夾著兩本書慢慢的走向書院。走到書院的門前,看見站在臺階上微笑的蒙先豪,孟覺曉微微躬身道:“先生早!”
蒙先豪笑著點點頭道:“進去吧!”后來孟覺曉才知道,每天早晨,蒙先豪都會站在臺階上,看著一個一個的學生走進課堂。
簡單而平靜的書院生涯開始了!知道一些事情之后,孟覺曉在書院之中顯得更加的低調。對同學不論出身貴賤,總是和氣平淡的對待,絲毫沒有露出半點小三元案首的傲氣。
有個小三元的名頭戴著,課堂時間結束后,經常會有同學拿一些問題來問孟覺曉,每一次不論詢問的同學出身如何,孟覺曉總是很有耐心的為之解答。孟覺曉表現出來的謙恭與之前的預想相去甚遠,寒門弟子們本能的對這個為人謙恭表現優異的同類有一種親切感。幾天下來,只有林曉彤身邊的幾個人對孟覺曉還有點冷淡,其他人對孟覺曉都比較正常。
天氣漸漸的暖了,綠色覆蓋覆蓋了原野。不知不覺之間,孟覺曉在林間書院的日子過去了十天。這一日放學后交了文章,孟覺曉收拾東西準備離開時,一直對孟覺曉不太熱情的林曉彤湊到了跟前來。
“誒,原來你那么出名啊!”林曉彤顯得有點不好意思的樣子,小臉蛋紅紅的,看著特招人喜歡。孟覺曉見他站在跟前,沒能忍住伸手捏了捏林曉彤的臉蛋,這個親熱的動作林曉彤居然沒有抗拒,反而齜牙咧嘴的笑了。
“你聽誰說的?我怎么不知道?”孟覺曉呵呵呵的笑問,林曉彤揉了揉被捏的臉頰,用佩服的眼神看著孟覺曉道:“他們說《詠梅》《元夕》都是你填的,這兩首詞我爹特喜歡。你不知道,京城里那些哥哥們,填兩首狗屁不通的詞還喜歡到處顯擺。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倒好,這么出名還窩在這里。換成是我有你這個本事,早就不讀這個憋氣的鳥書了。”
孩子終究是孩子,這一點孟覺曉兩世為人清楚的很。想想當朝尚書能把長房長孫送到這來來,有這樣的人言傳身教,孩子還能差到哪里?
“書到用時方恨少!以后你就知道了!”孟覺曉笑著揉了揉林曉彤的腦袋,林曉彤也不躲開,只是微微皺眉。
這時之前捉弄孟覺曉的三個同學也笑著上前拱手道:“孟兄好!”
說實話孟覺曉是不怎么看的起這三位的,不過想到他們能被家里送到這里來,想必不是家中太受重視的孩子,畢竟不是每個家庭都能像林志全那樣。
拱手微笑,孟覺曉道:“三位仁兄好!”說完便收拾東西要走,林曉彤突然跟上,拉著孟覺曉的袖子道:“我想去你家玩,可以么?”
孟覺曉沒有多想,回頭笑道:“可以啊!”
林曉彤見他答應了,立刻眉開眼笑道:“那好,你去找師娘求情,她總不讓我離開書院。”
嘶!孟覺曉覺得一陣牙根疼,感情這孩子在這里等著呢。本不打算答應,不過見林曉彤可憐巴巴的看著他,心道這孩子想來難得出門一趟、
“好吧,不過你要答應我,乖乖的跟著我別亂跑。”
林曉彤聽著頭點的跟小雞啄米似的,連聲道:“嗯!嗯!”
來到側屋跟前時,林曉彤嗖的一下竄進屋子里,沒一會拽著紅玉出來了。“師娘,我沒騙你吧?孟師兄答應帶我去他家玩!”
紅玉看著孟覺曉,諱如莫深的笑了笑道:“你知道曉彤的身份么?”
孟覺曉平淡的回答:“知道!這和我帶他出去玩有關系么?”
“他的安全你能保證?”紅玉陡然間臉色就變了,變的冷峻嚴厲。語氣也透著一股居高臨下的姿態,還真有點師娘訓學生的意思。孟覺曉對此反應平淡,微微一笑反問道:“他的安全,需要我來保證么?”
紅玉看著孟覺曉平靜的表情,顯得有點煩躁的樣子,回頭瞪了一眼林曉彤道:“沒良心的小猢猻,滾吧!”
林曉彤一聲歡呼,拽著孟覺曉就跑。出了出院孟覺曉感覺怪怪的,之前紅玉臉上的煩躁,讓他有點迷惑了。紅玉無疑是楚王安在蒙先豪身邊的釘子!這樣一個角色,為啥給人感覺就是一個相對辣一點的少女呢?她應該很善于掩飾自己的情緒才對啊!
孟覺曉是個喜歡思考的人,想的越多,自然也就有更多的未知和疑問誕生。
林曉彤終究是個孩子,興高采烈的跟著孟覺曉出了書院。孟覺曉注意到身后不遠處綴著兩個步履穩健的青衣漢子,心道這才是正常的。
開心的林曉彤跑在前面,追一追蝴蝶,抓一抓蜻蜓,一幅小鳥出籠的歡快。
林曉彤的活潑感染了孟覺曉的情緒,天氣晴朗,東風和煦,頭頂的天藍的透明,周圍的竹林綠油油的隨風而動。遠處的青山翠綠,低處的長江滾滾,交融出一幅春天的圖畫。如此景致,難道還不是讓人愉快的理由么?
“去他娘啊!老子該怎樣便怎樣!”孟覺曉呵呵一笑,在心里對自己如是說。抬頭對前方的林曉彤喊:“臭小子,你慢一點,當心摔著。”
被罵了一句的林曉彤也不生氣,回頭張嘴笑了笑,露出兩顆門牙掉落后的笑容。難怪之前說話有點漏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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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16 06:47 PM
第六十二章 三年報仇
林曉彤是個驕傲的孩子,但再驕傲他也是個孩子。當他發現孟覺曉真的很牛叉,做人還很隨和的時候,很容易就對孟覺曉產生了好感。孩子都是喜歡玩的,不管出于什么目的,紅玉對于林曉彤的限制,都是對一顆童心的約束。林曉彤無疑渴望擺脫這種束縛,所以他利用了孟覺曉,只不過這個被利用的家伙看起來比較開心罷了。
難得出書院的林曉彤很快被街上的繁華吸引了,只要是沒見過的,都想去看看。遇見想吃的或者想玩的,便會回頭期待的看著孟覺曉。每一次孟覺曉都是笑瞇瞇的掏出錢來埋單,林曉彤手里和嘴里很快都沒了空閑。
買的東西實在拿不下時,林曉彤還是可憐巴巴的看著孟覺曉,于是莊小六的手里多了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草編的螞蚱,竹子做的風車,帶著四個輪子的玩具狗等等。
林曉彤玩的開心,孟覺曉看著也開心。孩子的世界無疑是簡單的,孟覺曉喜歡這種簡單的愉快。
正走著呢,突然身后一陣騷動。孟覺曉一回頭,見之前兩個青衣漢子一人擰住方浪的一手。這廝也不抵抗,只是笑嘻嘻的對兩名高手道:“二位誤會了,小的沒有惡意,且與孟公子是相識的。”
孟覺曉見是方浪,便笑著過來道:“放開他吧!”
兩名青衣漢子不肯放手,都拿眼睛看著林曉彤。孟覺曉微微露出不快,林曉彤打著飽嗝過來,臉色一沉對兩名高手道:“怎么?沒聽見孟大哥的話么?還不放人?”
這一瞬間,林曉彤的氣勢完全不像一個孩子。這是一種生下來就在權勢的保護下浸淫出來的氣勢!兩名高手放開方浪,林曉彤又道:“以后孟大哥的吩咐,就等于是我的吩咐。”
林曉彤說罷朝孟覺曉討好的笑了笑,孟覺曉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嘆息一聲道:“你不該給他們臉色看的,他們是出于對你的忠心才會這樣做。記住,以后你是注定要做大事的人,任何時候都不要辜負別人對你的忠心。”
林曉彤聽了這番話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兩名高手聽了卻不禁為之動容,都朝孟覺曉投來異樣的目光。之前他們看孟覺曉的時候目光如刀子一般,現在則變得柔和多了。
被松開的方浪笑嘻嘻的上前拱手道:“見過孟公子,一直想給您道謝來著,只是這傷一直沒好利索,倒顯得小的沒了禮數。”
孟覺曉對他道:“好了,你既然已經謝過了,便去做自己的事情吧。”
方浪聽了連忙笑道:“小的能有啥正經事情做,不過是每日在這街上廝混。孟公子出游,小的別的本事沒有,這懷寧城里沒有不熟的地方,給您跑個腿可謂姓何的嫁給姓鄭的——正合適。”
這家伙還一套一套的,孟覺曉想到那日此人的勇悍,心道這等漢子整日在街上廝混倒是可惜了。心里不由生出一些念頭了,于是便笑著點頭道:“也好,我們要去城隍廟看看,前頭帶路吧。”
方浪在前面帶路,這一路上倒是輕松了許多。方浪長年在城里混的,對這里的情況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別看他打架的時候彪悍,一起游玩時倒是有說有笑的,言語也風趣,專撿一些市井之間的趣聞來說。幾乎是每到一個地方,他都能說出一段來。
林曉彤性子活潑,倒是很快就喜歡上方浪,一路上東問西文的,每一次都能在方浪這得到一個答案。
玩到正午時孟覺曉找了個酒樓進去,叫了酒菜大家吃喝。見那兩個高手站在門口不進來,孟覺曉便給林曉彤使個眼色。這孩子倒是機靈,立刻明白過來,對那兩名高手道:“老張、老肖,進來一起吃飯。”
兩名高手多少有點意外,但還是進來坐下吃喝不提。一直玩到下午三四點的模樣,孟覺曉才把游興為止的林曉彤送了回去。
回去的時候方浪倒是一直跟著,給送到家門口時方浪這才告辭。孟覺曉叫住他問:“方兄弟,有句話說了你別不高興!”
方浪聽了一愣,連忙笑道:“小的是個粗人,孟公子有看不下去的地方只管言聲,以后小的一定注意。”
孟覺曉想了想道:“方兄弟,我看你是個性情中人,所以直說了。你這整日在街上廝混,也沒個正經營生的,難道也不圖個日后長遠的打算?”
方浪聽了好一會不說話,最后朝孟覺曉嘿嘿笑道:“小的知道公子是好意,只是,唉。不說了,告辭!”說著方浪拱手走了。
是夜,孟覺曉照例看書看到深夜,正準備休息時,忽聽有人敲門聲。珠兒聽了正欲出去,孟覺曉拽住道:“我來!”
走到門口孟覺曉小心的問:“外面是哪個?”
“孟公子,小的是方浪!”
孟覺曉一聽這話,便打開門來,只見方浪渾身是血的進來。孟覺曉給嚇了一跳,身后珠兒手里的蠟燭吧嗒一聲掉地上來。
“公子莫驚,小的實在沒去處了,這才來此叨擾。公子如有不便,在下立刻就走。”方浪面露慚愧之色,期待的看過來。孟覺曉飛快的把門關上,對珠兒道:“去拿一身衣服來與方浪換上。”
領著方浪到了書房,孟覺曉這才問道:“出了什么事情,你說清楚?”
方浪嘿嘿一笑,臉色陰森森的冷笑道:“小的今日了了一樁心願,手刃了一個仇家。嘿嘿,為了這一天,小的足足等了三年。……………………。”
方浪說出了一段往事,三年前的方浪喜歡上一個賣豆腐的女孩,一向只知道鬼混的方浪,因為這個女孩開始轉變。那女孩也喜歡方浪,兩人之間偷偷的拉過手,約會過幾次。方浪向那女孩保證,一定攢夠錢開個買賣,好向那女孩家求親。一對普通的年輕人編織的情感美夢很快就破碎了,沒多久那女孩的父親一場病下來,小本經營的生意做不下去了。這時租女孩家門面的富商上門逼債,原來這女孩家做生意的本錢也是父親給富商借的。那富商提出讓女孩給他做妾,女孩父親不肯答應,可是架不住父親在病床上連吃藥錢都沒有。女孩倒是想到了方浪,可是那時方浪跟著一條船押貨去了上江。萬般無奈之下,女孩偷偷答應了富商的條件,方浪興沖沖的回來之后得到這個消息,除了怪自己沒用之外,一點辦法都沒有。一場宿醉之后,方浪大病了一場。
在床上躺了半個月病好后,方浪聽見一個噩耗。那個相好的女孩子死了,死因是那家富商的婆娘善妒,富商是偷著娶的女孩。得知丈夫在外頭養了小的,那婆娘帶人尋上門,把女孩活活打死了。女孩的父親告到衙門,那富商使錢買通衙門,反倒打了女孩父親三十板子,判了個女方嫁出去死活自然由男方決定,女孩的父親屬于尋釁滋事。還念其喪女,從輕發落,打了板子便放人回家,不然還要下大獄住一段。
方浪知道這個事情時,那富商已經帶著婆娘到外地做買賣,方浪怎么都找不到消息。滿腔仇恨的方浪只能守株待兔,巧的是下午方浪剛回去,便得到消息,那富商一家在外面發了財回來了。
怎么動手方浪在腦子里預演了無數次,也曾多次到富商家里踩探。趁夜深潛入那富商家,一家人都睡死了,方浪摸進臥室,用枕頭蓋住口鼻,尖刀在脖子上一抹,麻溜的殺了這對夫妻,神不知鬼不覺的退了出來。
殺人之后方浪出來反倒迷茫了,不知道該往何處去?想來想去他想到孟覺曉,便上門來,心道本來那日便要橫屍街頭的,孟覺曉讓莊小六出手救了他,到時候即便孟覺曉報官拿去,也不算虧了自己。
聽完方浪的話,孟覺曉一陣沉默,心里斗爭非常激烈。不管怎么說,方浪都是殺了人犯了法。按道理孟覺曉應該報官,可是另外一個念頭在孟覺曉的腦子里非常的強烈,這是一個仗義多情的漢子,不能就這樣毀了。再說,他殺的也是為富不仁草菅人命的家伙。
珠兒拿著一身衣服進來,孟覺曉總算是拿定了主意。示意珠兒出去,方浪換好衣服后孟覺曉拿出一疊飛票遞給方浪道:“你去河間府北大營軍中找一個叫曹毅的人,就說是我讓你去的。這一去改名換姓以后就不要回來了。”
方浪拿著飛票,眼睛一紅,撲通一聲給孟覺曉跪下道:“公子活命之恩,日后再報!”說罷。方浪站起轉身就走,健壯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官府的人一直沒有找到孟覺曉這里來,忐忑了幾日之后,孟覺曉漸漸的平靜下來。書院學習的基調是平靜,學習上蒙先豪似乎對孟覺曉也是重點關注。每一次孟覺曉的文章交上去,蒙先豪的批注都非常的仔細,而且每隔三五日便會把孟覺曉叫進書房談一些文章上的得失。在這種特殊的關照下,孟覺曉的學問進步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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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16 06:51 PM
第六十三章 新的跨越
夏天來了,長江岸邊的懷寧城很快進入了角色。潮濕悶熱的夏天,似乎突然間便成為了天氣的主流。
午后的山頭被黑云死死的壓著,空氣中感覺不到一絲風的流動。感覺到暴雨來臨的前兆,街上的行人少的可憐。
一身青衫的周致玄卻選擇在這個時候出門,帶著一點浮生偷得半日閑的意興,慢悠悠的沿著小徑走向臨江書院。
書房里的蒙先豪似乎預感到了有點什么,放下手頭學生的文章,邁步出了書房,站在臺階上。蒙先豪看見了遠處忽隱忽現的身影,熟悉且陌生的身影。曾記得在金陵城彈劾楚王后,遭遇群臣攻訐的蒙先豪家門可羅雀時,周致玄也是這樣一身打扮出現了。回鄉之后,林志全送來孫子,皇上發話之后,一干大臣把子孫送的臨江書院來。這個時候近在咫尺的周致玄反而不登門了。
蒙先豪永遠都忘不了那天,也是一個山雨欲來的午后。區別是那時的蒙先豪住在京城的宅院里,現在則臥榻與江畔的草廬之中。
周致玄出現在竹籬笆的院子門口時,臺階上的蒙先豪臉色肅然拱手道:“周兄!一向可好,風雨金陵一別,今日方得當面。”蒙先豪說的是,金陵那一日,周致玄走時正值風雨大著。但是周致玄還是走了,頂著風雨的進宮去為蒙先豪說情。
周致玄只是呵呵一笑道:“蒙兄一向可好?”
蒙先豪就在書院屋檐下的臺階上擺了張小桌子,一壺清茶,兩張小竹椅。兩人就這么安靜的坐著,一起等待風雨的來到。
天越發的陰沉了,烏云蓋住了整個城市的上空。一道閃電劃開如黑夜一般的天空,一聲悶雷響后,起風了。
“孟覺曉的學業如何?”起風的時候,周致玄悠閑的說話了。
“如以科舉論,綽綽有余!其他的,似乎頗有不足。不是此子不用心,而是他專于科舉一道,心無旁騖。只是今上好詞,下趨而媚上。”蒙先豪說著露出一絲得意來,孟覺曉最近作的文章,可以說越發的成熟了。從蒙先豪的角度來看,這名學生在考場揚名不過就是時間的問題。擔心的是孟覺曉在填詞上不能過關。
周致玄聽了不禁微微一笑道:“這點你大可以放心,此子填的詞連周某也自嘆不如。”
蒙先豪倒是頭一回聽說這個,不由面露驚訝道:“還有這等事情?在下倒是孤陋寡聞了。”
周致玄笑道:“取紙筆來。”很快有丫鬟哪來紙筆,周致玄刷刷的寫了起來,寫完一張丟給蒙先豪一張,連著寫了三張后,天空中又是一道閃電。
嘩啦啦的雨點終于鋪天蓋地的落下,雨幕遮蔽了整個世界。手捧著周致玄寫下的孟覺曉的三篇“詞作”,蒙先豪不自覺的站了起來。
“好一個零落成泥碾作塵,唯有香如故;好一個眾里尋他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好一個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看了一張,蒙先豪便贊上一聲,看完之后愛不釋手的大呼:“過癮!”
驟雨來的快,去的也快。蕩滌了塵世的塵埃后,天地為之清朗,遠處的青山籠罩薄薄的云霧中,近處的江流變得渾濁卻更加湍急。
周致玄遙遙一指金陵城的方向道:“蒙兄,他日再見!”
一杯清茶不過喝了一半,周致玄便這樣走了,身影消失在竹林之間的時候,蒙先豪微微一笑,朝周致玄的背影遙遙拱手道:“周兄!珍重!”
驟雨帶走了悶熱,書房里的孟覺曉難得在靠椅上打盹。珠兒悄悄進來,給蓋上一件長衫。孟覺曉睡著的時候很乖,珠兒見他嬰兒般熟睡的表情,不禁臉上微微一笑。
跟著孟覺曉的日子,珠兒認為是幸福的。在孟覺曉的身上,珠兒從來都沒有感受過多的要求和太大的壓力。這個男人對待身邊的每一個人,總是如清風拂面一般的和煦。偶爾做了點錯事,比如失手打個碗之類的,孟覺曉即便是看見了也就是微微一笑,還會溫和的問一句“當心別割了手!”
比起以前在張家做丫鬟時,珠兒覺得在孟覺曉的身邊就是天堂。如果非要找出一點什么缺憾,那就是孟覺曉來到懷寧讀書后,每日苦讀至深夜,有時候直接就睡在書房里。對此,珠兒與男女之事雖然也有想的時候,但並沒有什么不滿,心疼男人都來不及呢。
盡管珠兒的動作很輕,睡的並不算太踏實的孟覺曉還是被驚醒了。睜開眼睛看見珠兒的窈窕的背影便笑了笑。孟覺曉也知道最近惡補不足忽略了珠兒很多,但這也是沒辦法的。
午后的院子里除了蟬鳴再也沒有別的聲音,珠兒背對著孟覺曉專心的整理書桌。
“怎么沒見小六?”孟覺曉湊近了問了一聲,安靜中的珠兒被唬的一下,陡然回頭一手拍著酥胸,居然白了孟覺曉一眼道:“唉,相公醒來就嚇人。”
這個動作,落在孟覺曉的眼里說不出的嫵媚。尤其是天熱,抹胸扎的並不高,兩個小半球微微低頭便蠢蠢欲動的往出鉆。憋了好多日子的孟覺曉突然便覺得小肚子處冒出一團熱流來,如同冬天的草垛子被點著似的。
珠兒倒是沒注意這些,繼續轉身收拾桌子。留給孟覺曉的是一截白嫩的頸部,還有那穿的單薄造成的弧線清晰的臀部。
腰肢被突然摟住的時候,最近難得親熱的珠兒身子微微一僵,隨即微笑了一下繼續擦桌子。緊接著身子被往前一壓,雙股之間被那火熱和堅硬頂住時,珠兒頓時明白過來了。顯得有點慌亂的回頭哀求道:“相公,這青天白日的,不……。”“正經”兩個字被堵了回去,珠兒緊張的身子僵硬著,口中嗚嗚的,裙下褒褲帶子被輕輕一扯,雙股之間感覺一涼時,珠兒的身子便徹底的軟了,往書桌上一趴,閉上眼睛,臉紅的跟喝了酒似的。
“不正經啊!”珠兒一聲幽幽的嘆息,更像是在風雨之中的呻吟。
……………………………………
風雨過去,整理的差不多的書桌上又是一片狼藉。軟軟的趴在書桌上的珠兒沒等來得及收拾,院子里頭便聽見莊小六在大聲喊:“少爺!少爺!”
“在外面等著,就出來。”
莊小六的腳步及時的停下,等了一會見額頭上都是汗珠的孟覺曉出來。莊小六覺得奇怪,這天下了雨應該涼爽才對。
“少爺怎么在書房里打拳么?”
“啵!”額頭上挨了一個脆的響,莊小六縮回了探頭探腦的眼神。“有什么好看的?”
“適才在街上正遇見周大人府上的老漢,他說周先生請你過去一趟。”莊小六揉揉腦門道,孟覺曉道:“知道了!”
說著孟覺曉神態有點不自然的回了書房,莊小六在外頭耐心的等著,珠兒慌慌張張的出來,看見莊小六也不說話,滿臉通紅的往臥室里去。
“怪也!”莊小六嘀咕一聲,沒一會珠兒端著一盆水進了書房,好一陣子孟覺曉一身清朗的出來了,一揮手道:“打道周府。”
書房里的周致玄看見孟覺曉立刻站了起來,招手示意他上前道:“找你來是想告訴你,皇太后八十壽誕,皇上下旨意加開恩科。現在是六月十三,九月二十八是皇太后的壽誕,也是鄉試之日。過了年二月初二便是會試。加上原本例行的科考,連著兩年你有兩次機會!”
聽到這個消息孟覺曉不喜反驚,鄉試會試可不比童生試,從鄉試起,才算是正式踏入科舉的道路。全天下的讀書都在過這座獨木橋!比起那些從小接受古文教育的讀書人,這一次孟覺曉可沒有太多的自信。
但是孟覺曉清楚的知道,自己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沒有絲毫家世作為倚仗,要想走上仕途,唯一的選擇就只有過這座獨木橋。橋那邊雖然不是天堂,但橋這邊對于沒有過去的讀書人而言,就是地獄。
孟覺曉顯得有點呆滯的表情落在了周致玄的眼中,這種反應倒是讓周致玄放心了許多。沒有年輕人得志后的驕橫,這是周致玄最欣賞孟覺曉的地方。
“怎么了?”周致玄笑著問?
孟覺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搖頭道:“沒啥!只是想到鄉試就在幾個月后,考完了即便過了,也得趕赴進京準備會試。如此一來,便不能在母親身邊過年了。學生倒是想回去過年的,只是母親知道會試就在明年春天,一定會痛斥學生不求上進的。”
孟覺曉的答案讓周致玄沉默了!
同時沉默的還有孟覺曉,說完這些話后,母親的面孔在腦子里出現了。新的路程就在腳下,需要自己一步一步的去跨越。
卷一風起山城終!歡迎閱讀下一卷“江南之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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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ickey12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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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16 06:51 PM
卷二江南之秀 第一章主考與監督
加開恩科的變化,讓孟覺曉有了時間上的緊迫感。書院中原本最勤奮的孟覺曉,表現的更勤奮了。每日午飯都在書院吃,連家都不回了。孟覺曉最常去的還是蒙先豪的書房,里頭的書對于每一個學生而言都是開放的,只要想看都能拿走,當然看完要送歸原處的。
原本生活就規律的孟覺曉,這一段日子更加的嚴格遵守自己定的計劃。每天聞雞而起,跟著莊小六打一趟拳腳后沖個涼水澡,吃了早點天也才剛亮。然后到書院來上課。恩科的消息傳的很快,更別說書院里這么多權貴弟子,消息來的更快了。蒙先豪最近上課的內容也開始有了針對性,主要是點評學生的文章。其中被拿出來點評最密集的,便是孟覺曉的文章,幾乎每一天蒙先豪都要點評一篇。
原本書院只是上午上課,得知恩科的消息后,每天下午太陽西斜的時候也要上一個時辰的課,天黑時才放學。專門講一些過去考中者的文章。
書院建在高處還算涼爽,但時下正是熱的時候,中午能夠安靜的坐著看書的沒有幾個。孟覺曉則是每天午飯之后趴在桌子上小睡一會,起來洗個臉便回位置上,利用下午課前的時間多看點書。小三元的案首孟覺曉尚且如此,其他人見了自然跟著效仿。權貴弟子們倒是無所謂,寒門弟子稍微有點上進心的,都悄悄跟著孟覺曉一道。
時間在緊張的讀書聲中氣悄然逝去,不知不覺中邁進了秋天,進入了九月。省城里的房子在進入秋天后,便開始搶手了,大街上頭戴儒巾的讀書人也多了起來。一切都在說明一件事情,鄉試的日子快到了。
九月二十五這天,蒙先豪在上完了上午的課后,對諸位學生道:“還有三日便是恩科,明天起便不用上課了,大家該怎么樣便怎么樣。”說完蒙先豪笑呵呵的抱著書出去了。
孟覺曉收拾書本時,張健湊過來低聲道:“孟兄,準備的如何?”
孟覺曉顯得有點底氣不足的苦笑道:“不知道!一點底氣都沒有啊!”
一聽這個話,其他學生有的驚訝,有的不屑。張健張著嘴巴咂了幾下嘴,憋出一句:“孟兄,你還讓不讓我們活啊!”
“唉,我說的是實話啊!”孟覺曉本能的這么說,他說的確實是心里話。可是他忘記了,這是院試的案首,他都這么說,別人是不是真的沒活路了。
林曉彤過來仰著小腦袋看著孟覺曉道:“孟大哥,你不厚道哦。”
“去你的!”孟覺曉笑著彈了一個啵!林曉彤最近沒少被這招偷襲得手,但是卻喜歡孟覺曉對他這種表達親熱的方式。揉了揉腦門,林曉彤嘆息一聲道:“唉,別院里頭那些姐妹們,暫時要跟你們說再見了。”
孟覺曉聽他小大人的語氣說話,沒忍住笑了出來道:“你這個毛孩子!對了,別院里頭的姐妹,你都很熟么?”
“那是,這些姐妹都是師娘救回來的,吃住都是師娘的錢。平時上課練武,都是師娘在教她們。”林曉彤說者無心,孟覺曉聽者卻暗暗吃驚。弄一群女孩子在一起,教她們讀書學武,這個紅玉想干什么?
這些日子孟覺曉弄明白一件事情,紅玉大部分時間是留在別院的,晚上也住那。師娘一說根本有名無實。孟覺曉平時也難得見到紅玉幾次。很明顯,別院的存在不是單純的在做善事那么簡單。
孟覺曉想不明白也懶得去想,好像這些是蒙先豪該操心的。收拾好東西,孟覺曉和平常一樣來到書房,與蒙先豪告辭后才離開。
回家的路上,孟覺曉撞見周家的門房老漢。老漢看見他便道:“老爺請孟公子過去。”
孟覺曉到了周家和平常一樣,隨手塞給老漢一張飛票,理由還是買酒喝。這個習慣,也是孟覺曉一直保持下來的。閻王好見小鬼難搪的道理,孟覺曉很早以前就知道了。當年在政府部門辦手續的時候,被人當皮球踢的日子也就過去三五年。
周致玄見了孟覺曉便笑道:“本次鄉試本省的主考官你猜一猜是誰?”
孟覺曉沒料到上來居然是這個問題,不過這個問題明顯不是很難猜,一省學政周致玄都不是主考,那么能擔任主考又是孟覺曉認識的人,范圍就很小了。如果這個人不是孟覺曉認識的,周致玄也沒有猜不猜這一說了。
孟覺曉微微一想便有了一個讓他震驚的答案,但是並不確定的孟覺曉顯得有點簡單的問道:“難不成是蒙先生?”
周致玄露出滿意微笑,點點頭道:“不錯,皇上終于想起蒙兄了!聖旨昨夜到的,蒙兄也沒有拒絕便答應了。”
孟覺曉首先想到的是蒙先豪今天放學時的表情,難怪看著有點不正常。現在一對照,結果便顯得合理了。
“還有一個事情你沒想到,齊王又來了,作為本次鄉試本省的監督。”這個孟覺曉確實沒有料到,聽了不由愣住了。
“朝中有朋友來信說,此次恩科,是齊王在朝上鼎力促成的。到江南省來,也是齊王主動請纓,皇上才點頭的。”周致玄加了一句,孟覺曉聽了不由陷入了沉思中。
周致玄看見孟覺曉這樣,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欣賞的微笑。這個學生讓他最滿意的地方,就是謹慎和勤于思考。讀書如此,做人做事也如此。
“先生,學生有一點一直不是很明白,齊王既是嫡出,為何楚王勢大?”孟覺曉這個問題在心里憋了很久了,今天聽周致玄說起恩科是齊王促成的,一下沒憋住問了出來。
“此事說來話長,當年皇后進宮不就,便得皇上寵愛,大有三千寵愛集一身的意思。齊王六歲那年得了重病,皇后衣不解帶伺候了三天三夜,齊王倒是好了,皇后則一病不起。打那以后,皇上便不怎么喜歡齊王,當年封王的時候,還是皇太后力主齊王才得以封王。一直到這幾年,皇上對齊王的態度才漸漸的有所改變。”周致玄說的很簡單,涉及到皇家的事情,他也不敢說深了。很多東西還是要靠孟覺曉自己去領會。
“如此說來,齊王在皇太后跟前非常得寵?”孟覺曉笑著問,周致玄笑而不正面回答:“有的事情臣子不好亂說,不過私下里說說也不為過。皇太后子息不旺,進宮頭十年,產下兩個孩子都沒保住,四十歲上頭產下當今聖上,所以皇太后對于每一個皇孫都非常好。”
孟覺曉又是一番思索后,點點頭道:“學生知道了!先生還有其他事情要說么?”
周致玄道:“沒了,你回去吧。等一等,如果你一路順風中了進士,齊王要請你的客,你會如何應對?”
孟覺曉想了一想拱手道:“先生怎么應對,學生便怎么應對!”
周致玄聽了笑而不語,孟覺曉見他的表情,腦子里突然冒出一個念頭來。蒙先豪得以復起,那么周致玄呢?
“學生恭祝先生得以高升!”孟覺曉嘴角露出一絲理所當然的笑容,朝周致玄拱手祝賀。周致玄見了不禁哈哈大笑,得意的手撫胡須道:“聰明!你要是想不到這點,為師可要失望了。”
離開周府時,孟覺曉並沒有如周致玄所料的那樣心情是愉快的。反而孟覺曉的心情是苦澀的,原來周致玄也沒有例外,剛才讓自己站隊來著。得出這個結論的孟覺曉,怎么也都高興不起來。盡管當著周致玄的面表態的時候孟覺曉沒有絲毫的猶豫,但是真的一個人獨自走在街道上的時候,孟覺曉的心情卻是沉重的。
沉重的原因並不僅僅是周致玄讓他站隊,而是朝中關于皇位的爭奪,現在看來已經白熱化。以前的齊王或者還能隱忍,這一次跳出來到江南省,想來不僅僅是來監考這么簡單的。孟覺曉還沒有正是踏入仕途的資格,便已經沾了權利斗爭邊,這才是孟覺曉沉重的原因。
這臨江書院的日子里,通過與權貴子弟的接觸,孟覺曉了解到很多關于金陵城里的事情。知道的越多,孟覺曉就越覺得即便有機會做官,也別留在京城里。
蒙先豪出了書院獨自站在高處背手而立,望著低處的長江滾滾東去。口中念著是孟覺曉的“大作”,“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
夕陽撒在蒙先豪的身上時,他總算是回頭了。看見站在身后許久沒吭聲的紅玉,蒙先豪不禁嘆息一聲道:“你這又是何苦?”
紅玉微微苦笑道:“你錯了,我不單是為了你,也是為了我自己。這兩年,沒有你的庇護,我早就屍骨無存了。”
蒙先豪一咬牙道:“我不會給你任何名分的,你要跟著便跟著。”
紅玉冷笑道:“我現在的身份,好像還是蒙先生身邊的一個侍妓吧?”
蒙先豪一陣嘿嘿冷笑,什么也不說便回了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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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17 01:04 AM
卷二江南之秀第二章 入龍門
回到家里珠兒正在忙碌,孟覺曉過去一看,珠兒不知道從哪里弄回來一個直立的櫃子,正在往一個一個的抽屜里頭填東西。仔細一看櫃子的抽屜里頭,從筆墨紙硯到油布,從油鹽鹹鴨蛋到驅蚊的干艾草,各種用品一應俱全。
“你這是干啥呢?”孟覺曉沒看的太明白,珠兒聽出他的聲音笑著回頭道:“相公回來了,這叫考箱。街上有人專門賣這個,我見了花三百文才搶回來一個。”
“有這么復雜么?”孟覺曉還真沒太關心這些,珠兒最近對這個事情可上心了,見孟覺曉如此說便笑著解釋道:“相公第一次考不知道,奴家可都打聽清楚了。鄉試考三場,每場三天。到了里頭吃喝拉撒全得靠自己,不準備周全了怎么行?”
“可你帶塊油布作甚?”孟覺曉指著抽屜里的油布道,珠兒又解釋:“那貢院三年一開,里頭平時也沒人打理。遇見那號舍好的便罷了,遇見那頂開了口子的,偏又趕上雨天時,這油布往號頂一遮。”
孟覺曉一想還真的是那么一回事啊!要說這鄉試他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要不是珠兒打聽的清楚了,進去了還真要吃點虧。
兩人正說著呢,外頭莊小六進來道:“少爺,有客人來了。”
孟覺曉出來一看,張健帶頭,一干在本省參考的同學都來了。人不多,加上張健也就七個。都是平時不怎么活躍悶頭讀書寒門弟子,這些人也都是真正希望讀書能改變命運的人。
“孟兄,聽說沒有,蒙先生是主考!”張健進來便顯得很激動的說,孟覺曉微微一笑道:“你是從哪里知道的?”
“就在剛才,一干朝廷的人到了書院,把先生給接走了。我們一打聽才知道,蒙先生重回翰林院,並擔任此次本省鄉試主考官。”
孟覺曉微微一笑道:“先生是主考那又如何?在下以為,越是先生的學生,越該憑著真本事考出個樣子來。以先生的為人,你們以為他會徇私么?”
一席話卻也沒能讓這幾位涼了走門路的心,這些人只是希望孟覺曉能夠出這個頭罷了。因為孟覺曉是蒙先豪最看重的學生。一干同學帶著失望的表情告辭離開了,出了門后一位同學酸溜溜的說:“孟兄看似淡薄的緊啊!”
“說的好聽,誰知道他有沒有私下里已經走通了先生的門路。要知道往日跑先生書房最勤快的,便是他孟案首。”這話是另外一個同學說的,這等誅心之語張健有點聽不下去了。
“你們瞎說什么?無憑無據的事情,還是想著怎么見著先生是正經吧。”張健這個話算是把大家的心思又點燃了,你一言我一語的商量了起來,最后還是張健出的主意,大家去求紅玉,請她代為傳話。
方針定下了,大家便湊了二十貫錢,一起去找紅玉疏通。一干人找到紅玉,含蓄的提出疏通的意思后,紅玉連連冷笑道:“別說是二十貫,二百貫我也不會去做這個事情。你們都是讀書人,都有秀才功名的,跟著先生就沒學點正道么?”
一番話說的這些人羞臊無比,灰頭土臉的走了。
孟覺曉送走同學后,心里很不是滋味。剛才那些同學的目光,他是能感受到的。理解也好,不理解也罷,孟覺曉不想解釋,也不想靠關系考中,這點氣節孟覺曉還是有的。只是覺得同學之間的情分,因為這個事情而出了裂縫,心里感覺到無奈而已。
九月二十八日凌晨,孟覺曉頂著一雙熊貓眼起來了。一再告訴自己要淡定,但是躺床上翻來覆去的就是睡不著,連帶著身邊的珠兒也都跟著受罪。下半夜總算是迷迷糊糊的迷瞪了一會,天還黑著,莊小六就在外面敲門了。
一番梳洗,兼職書童莊小六背著考箱和行李跟著在孟覺曉后頭,兩人在黑暗中默默的往貢院走來。一路之上不時能看見早起的考生,紛紛往貢院門口匯集而來。
黑暗中人頭湧動,但是都非常安靜,沒有敢于喧嘩者。即便是有伴而來的,也都是相互之間低聲說話。孟覺曉覺得有人輕輕捅了自己一下,回頭一看見是張健。
“張兄來了!”
“來了!孟兄。”說著張健結結巴巴的低聲道:“那日之事,孟兄不必介懷。”
孟覺曉嘆息一聲道:“人生有幾大鐵,一起同過窗,一起扛過槍,一起嫖過娼,一起坐過牢。同學之間算是一鐵,這點事情算的了什么?不會往心里去的。”
這個說法挺新鮮,張健聽著不禁笑了起來,氣氛也為之一輕松。這時幾個同學也悄悄的靠了上來,紛紛朝孟覺曉拱手致意。
微明之中前方一陣騷動,兩盞燈籠開道,一身官服的蒙先豪和周致玄一起出現。前者為主考,后者為副。蒙先豪強調了一番考場不得舞弊之類的話后,宣布開門。
鄉試的檢查之嚴,比起童生試當真是天上地下。十人一組靠墻站著,揭開衣服一番仔細的搜查。查到一個舞弊的,能得三貫賞錢,難怪檢查的兵丁一個比一個嚴。
眼看輪到孟覺曉他們進門時,聽見前面有人一聲哀號!接著一名考生被兩個兵丁架走,一路上考生哭著喊著,聲音淒慘至極,在這天未放曉的時分,慘叫聲滲入了每一個考生的心。被查出夾帶的考生,這一輩子就別想參加科舉了,仕途之路到此為止!
終于輪到孟覺曉他們了,整個檢查的過程孟覺曉都是閉著眼睛,解開衣服任這些兵丁搜身。不要說這樣有辱斯文,哪一個金榜題名的考生不是這樣過來的?
總算是檢查完畢,莊小六背著行李跟著進了貢院的門。進的內龍門前,孟覺曉看見蒙先豪背著手站在門前,臉帶微笑的看著一干他的學生。一共是八個臨江書院的考生,每一個人都檢查合格。
看見先生,孟覺曉第一個做出反應,微微拱手點頭致意,邁步進了內龍門時孟覺曉記住了兩邊的對聯。上聯:場列東西,兩道文光齊北斗,下聯:聯分內外,一毫關節不通風。(注:此聯為福州貢院聯,見笑了。)
其他學生也學著孟覺曉的樣子,朝蒙先豪微微拱手,魚貫而入。
雖然早有思想準備,但是真的站在屬于自己的號舍前時,孟覺曉總算是體會到什么叫驢糞蛋兒外面光了。門朝南開三面墻,頂棚上的蜘蛛網說明了長期霸占此地的是誰。嘆息一聲,放下行李,孟覺曉拿起帶來笤帚,動手打掃。
幾乎每一個號舍都在上演這一幕,只是有的人準備不足,手里沒家伙。只好找號舍前的監考差兵幫忙,結果是付出一串錢,才能得到工具。一干考生明顯沒心情去計較這些,紛紛付錢拿家伙。接下來的問題又出現了,秀才們在家都是啥活都不干的,這當口多少有點狗咬刺猬無從下嘴的意思。總之真正的體現了孟子說的,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要想中舉,先得過這一關。你要有能耐,不打掃也能在這其中抗三天,還能寫出錦繡文章,囫圇身子出去,那也算是一號人物了。
在這方面孟覺曉還是有優勢的,前世讀書和工作,都是單身生活。打掃衛生算個啥,手腳麻利的先掃灰塵,然后打來水,拿出準備好的抹布擦拭。忙了一上午,總算是弄的干干凈凈,號舍里頭算是能呆人了。
正式進駐號舍,孟覺曉肚子先餓了。沒說的,從考箱里找出油紙包好的滿頭、花生米、鹹菜,架起爐子熱了熱,吃飽喝足了反倒覺得沒了精神。昨夜實在是沒睡好,干脆先睡一會再說。
這一覺起來,已經是黃昏了。梳洗吃喝,精神抖擻的打開考題。頭三天考的是四書五經為題的文章,也是鄉試的重頭戲。實際上,這一關沒考好的,基本上就沒啥機會了。文章你都寫不好,你還搞什么搞。
題目都是出自四書五經,由信封密封裝好。其中三道《四書》題屬于必答,五經題二十道,選其中三道來做,還有一道題是由考生自擬題目寫一篇。一共是七篇文章,其中前三篇是重中之重。
貢院只發了三根蠟燭,看這意思肯定不夠用。孟覺曉尋思一番,點上一根,把三道四書題的思路先整理出來,弄出一個綱要后,看看一根蠟燭也快差不多了,吹滅蠟燭倒頭便睡。
次日孟覺曉起來的較早,兵丁錯愕的目光之中,于走廊上打了一趟拳。然后才梳洗弄吃的,吃飽之后天色已明,拿起昨天擬好的大綱,寫起來便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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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17 04:20 AM
卷二江南之秀 第三章氣勢
前三篇文章孟覺曉做的準備最足,四書是儒家的精神根基,這三篇文章做不好,閱卷的時候直接就給你X了。任你有天大的本事,也別想翻騰。殘酷么?殘酷!這就好比在現代的中國,研究生必須過五級半。雖然兩者其實並不具備可比性,但是結果是一樣的殘酷。
三篇文章從草稿到抄撰完畢,孟覺曉用了整整一個白天,做完之后檢查了近十次,沒發現任何問題才放心的開始下面的題目。第三天的上午,前六道題目孟覺曉都做完了,面對最后一道自擬題文章時,孟覺曉為難了。
這篇文章不要求字數,但是這種文章卻很難寫。奇怪么?不奇怪!命題作文其實好寫,因為有個明確的目標。作為一名當代人,這樣的題目或許不難,但是穿越者的思維是有很大差異的,因此孟覺曉為難了。
寫什么呢?
不能說孟覺曉那些同學功利,在人選重大的考驗面前,每一個人都會有功利的心態。此刻的孟覺曉,首先想到的是主考官蒙先豪。想到他的境遇,想到他的為人,想到他的行事風格。沙漏在無情的下洩,最后一天只剩下三分之一的時間,孟覺曉依舊不知道該寫點什么。
看看時間還夠,孟覺曉站了起來,走到過道里伸展一番手腳,活動一下筋骨。突然孟覺曉的腦子里出現了一幕景象,臨江書院的竹林邊,有一個荷塘。孟覺曉頓時感覺到自己找到了一點什么,可是腦子突然短路似的,就是想不起來自己要想的找到的東西。
使勁的拍著額頭,孟覺曉還是沒想起來,嘆息一聲孟覺曉回到號舍。拿起筆的一瞬間,腦子里靈光一閃,頓時心里一陣激動,找到了,我找到了。
這一次連草稿都沒打,孟覺曉便落筆了。
鄉試考三場,每一場考三天。第二場農桑策問,第三場詩詞也很關鍵,能不能填一手好詞,意味著能否有一個好名次,這點和當今德裕皇帝的喜好有關。
孟覺曉的身體算是好的,三天下來照樣累的跟條狗一樣。很多考生在考試的過程便倒下了,被監考的兵丁面無表情的抬出去。相比他們,孟覺曉覺得自己是幸運的。考完之后,孟覺曉回到家里蒙頭大睡了一場。接著下來便是等待!
所有被選中文章被推薦到兩位主考面前,考卷是糊名的,從表面上看起來是可以杜絕一些作弊的。前二十名的文章由總監督齊王看著蒙先豪做出選擇的全過程!
蒙先豪選擇的重點,放在了最后一篇自選題目上。文由心生,蒙先豪的想法被孟覺曉猜到了。自選題,往往最能袒露一個人的心性。如果別的人主考,孟覺曉或許不能得逞。
二十份卷子,蒙先豪無一例外的只是大致看看前三篇文章,重點看最后一篇文章,然后看詩詞部分。看到最后一份卷子前,蒙先豪一直都是面無表情的。
最后一份卷子,單單就文章而言,閱卷考官和副主考周致玄放在初閱第二十名,是有道理的。文章中雖然有不少獨到的見解,但是就整體性而言,還是略顯的不夠嚴謹。當然這份卷子最大的可取之處,便是那整齊的如同印刷出來的卷面。蒙先豪有一種熟悉的感覺,但是又不敢確信。
跳過中間三篇文章,蒙先豪看到最后一篇文章時,引文是一篇短文,起初還不以為意,正準備隨手放下卷子去看詩詞部分時,蒙先豪瞇著的眼睛突然瞪圓了。
“予獨愛蓮指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凈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看到這一句的時候,蒙先豪覺得胸口一股氣血在湧動!呆呆的看著卷子好一會,蒙先豪總算是放下卷子,輕輕的一轉遞給了身邊的期望李雍后。蒙先豪站起身子慢慢的走到窗前。望著那窗外純凈的藍天,望著枝頭掙扎著呈現最后一點綠色的樹葉。秋蟬在霜降之前負隅頑抗的鳴叫著,秋風起處一片片的落葉搖曳舞動不肯落地。
“好!”身后傳來齊王的喝彩聲!蒙先豪也不回頭,繼續的看著窗外。
一直默默等待的周致玄,嘴角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微笑。其實孟覺曉的文章他一眼就看出來了,故意放在最后一份。因為人的習慣,往往是頭和尾的時候,注意力比較集中。再者,這一次的自選題文章,大多數數平平無奇,都是一些辭藻華麗的駢四儷六之作。唯有孟覺曉這一篇自選文出彩,周致玄放在最后一位就是讓蒙先豪有眼前一亮的感覺。
主考官和監督的態度出來了,周致玄上前拿過卷子,假模假式的仔細看看后笑道:“如此,這份卷起取第一,也不知道是哪家孩子,竟入了王爺和蒙大人的法眼。我看他的文章,新意有余而嚴謹不足。”
蒙先豪這個時候回頭,嚴肅的說道:“孟大人,朝廷取士不僅僅要取一個人的文章,更要重視一個‘德’字。本官看這份卷子,雖嚴謹不足,然見解獨到,每每有切中要害之語。再看他最后一篇《愛蓮說》,可見此人之德才兼備。”蒙先豪說著突然停住了,楞了一下看看滿臉微笑的周致玄,突然反應過來了。
雖然反應過來了,蒙先豪還是忍不住得意的笑了起來。這個坑,跳的他心甘情願!
在人生的重大關口之際的等待,往往更能折磨一個人。孟覺曉沒有神仙般的淡薄,等待對于他而言,也是一種煎熬。
幸運的是孟覺曉有個好兄弟,張光明來到了省城。
“三弟整天窩在家里,也不怕憋出毛病來。”張光明來到后第一件事情,便是把在家里憋了三天,只是見了幾位同學而未見外人的孟覺曉拽出了門。
秋高氣爽,張光明出門便提議:“去登高吧!”
孟覺曉被強行拽出門,興致不高的搖頭道:“不去,沒力氣爬山。”
很明顯抗議無效,孟覺曉被拽著爬了一天的山,回到家里這兩日出現的等待失眠癥好了,睡的跟豬一樣,比考完三場后睡的還死。
第二天下午張光明又來了,拽著孟覺曉便走,邊走邊極其敗壞的喊:“奶奶的,讓人屠了!輸了五十貫錢了,三弟速速去與我報仇雪恨!”
孟覺曉被稀里糊塗的拽進一家茶館,里頭都是一些頭戴儒巾的考生居多,當中一張桌子前圍聚了不少人。張光明如同見了血的狼,扯開嗓子就喊:“那廝勿狂,你的對手來了。”
這一嗓子喊的,圍聚的人群散開了,一個頭戴儒巾的年輕人,手里還拿著一把扇子,風度翩翩的很拉風的派頭,一雙大眼睛傲視而來。
“原來又是你,怎么上午還沒輸夠么?今天打算擺幾個?”這年輕人個子中等,面如冠玉,舉止優雅,很有后世少女殺手的潛質。
“在下技不如人,不等于沒人能贏你!”張光明把猶自迷糊的孟覺曉往前一推。
那人見了孟覺曉的儒生打扮,連忙拱手笑道:“原來是同道中人,在下南陵文魁,敢問這位仁兄怎么稱呼?”
都是來考試的秀才監生,都是讀書人,這個待遇就不一樣了。
“宣城孟覺曉,見過文兄!”孟覺曉也是客氣的拱手,一抬眼看見桌子上的棋局,頓時明白了張光明的意思。張光明氣力尚可,但主要是中盤能殺,布局、官子、大局觀之類的地方都不怎么樣。綜合實力就是個業余中的二段水平,遇見高手,尤其是中盤強大的,能砍的他滿地找牙。
文魁對孟覺曉這個名字沒啥印象,拱手笑道:“孟兄也好此道?”說著一指棋盤。
看看張光明滿臉的期待,本不想多事的孟覺曉苦笑道:“這位是在下的拜兄,他輸了多少?”孟覺曉一開口,這意思就是準備上場了。文魁頗為自信的一笑道:“五十貫,上午一盤棋,贏了他五十個子。”
一聽這個語氣和賭法,孟覺曉便明白這位考生是茶館里賭采的老手。不過在TOM能殺上九D的孟覺曉,對于這個時代的高手,倒是頗有自信的。
“也好,那就五十貫,我們下一盤!”
文魁聽了眉頭一皺道:“在下有言在先,文某不才,與自幼學棋,十六歲出道,縱橫江南省境從無對手。”
這話很裝逼啊!一般人聽了肯定會掂量掂量,張光明聽了都開始后悔了,人都橫掃全省了,還要找人下不是給人送錢么?
張光明悄悄的拽了拽孟覺曉,那意思行不行啊,不行哥就認了。
孟覺曉默默的走到棋盤前坐下,似乎文魁的話沒聽到似的說:“開始吧,輸贏也就是這一盤。”
文魁一聽這話也不廢話了,做到棋盤跟前,擺上座子后一擺手道:“請!”說著拿過黑棋,孟覺曉見狀也不客氣,輕盈的捻起一枚黑子,但是落下時卻氣勢一變,狠狠的拍在棋盤的右上角,小飛掛!
但聞啪的一聲,棋子竟然拍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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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ickey12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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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17 02:57 PM
卷二江南之秀第四章 生命不能承受之榜
文魁是一個秀才沒錯,同時也是一個混跡省城茶館,跟人下彩棋為生的棋手。行話叫叼羊!鄉試結束,秀才們都在等結果,等待是無聊和焦慮的。三五成群的秀才們,有錢的往青樓了鉆,這叫風liu。沒錢的往茶館里蹲著,一壺茶三五個人能聊上一天,這叫困頓。所以懷寧城的茶館生意頓時好了起來。
文魁倒也沒有在這些秀才身上贏錢的意思,只是他也不是有錢人,與幾個朋友一起下棋打發時間,剛巧張光明撞了進來。這家伙看見棋局就挪不動步了,還有個下棋愛支招的毛病。于是別人在下,他在邊上急的。左一聲“斷它”,右一聲“臭棋”,搞的文魁來了火頭。
于是給朋友使個眼色,人家讓出位置道:“你來啊!不過先說好啊,我們下的是帶彩的。”
就這么著,張光明自恃口袋里不缺錢,坐上了位子。其實也就下了一盤,不過是按照贏一個子一貫錢來算賬。圍棋想贏很難,想輸個多少子,那可是挺難的。張光明心道輸不了幾貫錢,誰曾想這個文魁最擅長的就是下這種棋。從頭到尾看著局勢相當,卻始終瞄著張光明一條大龍。
文魁倒也算是厚道,一直保持著一定的優勢,也就是贏個三五貫的了事的那種局面。哪想張光明棋力有限,看不出大龍的危機來,最后階段見要輸了,拼命的搶官子,不管大龍的死活。結果文魁弄的不殺大龍還贏不到一壺茶錢,這個買賣叼羊的哪個會干?于是,圖窮匕見,痛下殺手。
張光明很大的程度上屬于自找的!孟覺曉出現的時候,文魁倒也沒有太在意,但是不想占人便宜,道明了他是一個高手,橫掃江南省的高手。說白了就是橫掃省城!
孟覺曉明知道他是高手還徑直坐下,開口就是五十貫,這樣一來傻子都知道,對方有強烈的自信,這種自信自然是源自實力。
果然孟覺曉一落子便顯出強大的氣勢,生生拍碎了一枚棋子,很有一點聲先奪人的意思。文魁一看這個氣勢,頓覺不能示弱了,待他換了一枚棋子后,棋局繼續。
一般情況下,星位一子被雙fei燕攻擊,總是不會有太好的結果的。高手一般都會應一下,古人喜歡大飛應,或者是三、9位遠遠的分割。
不肯示弱的文魁應的很快,脫先反掛角!你掛我也掛,你雙fei燕我也會!
孟覺曉毫不猶豫的雙fei燕,下一手文魁必須應了,模仿棋不是不能下,但是作為這個時代高手而言模仿對手是一種棋品問題。脫先,本來就是不回避戰斗的信號。
靠壓!黑子開始處理星位一子,白棋扳頭,黑棋長,白棋往里挺,黑棋擋住,白棋從另外一個方向小尖一個,瞄著斷點。雙方展開一場局部的激戰。局部下來,孟覺曉爭了個先手,一間低夾黑子掛角的棋子,如此緊湊的夾擊,對于文魁而言,這是一手不常見的棋。這年月的高手,很少有這么下的。古人的棋風喜好戰斗,文魁想都沒想,跳起!孟覺曉單關守住,保持對黑棋的攻勢。文魁立刻反夾白棋一子,白棋跳起,又是一場激戰開始。
這盤棋一直殺的相當激烈,在文魁看來,他沒有什么太大的錯誤,下的都是在要點上,每一塊棋都處理好了。反觀孟覺曉的棋,更多的時候顯得比較溫和,往往出乎文魁的預料,不是那種最強烈的手段。
這盤棋幾乎沒有序盤,一直在文魁處處挑戰的過程中激戰。看著是文魁處處挑起戰火,孟覺曉處處應戰。文魁也覺得自己下的很順暢,很過癮,尤其是看見孟覺曉的眉頭總是皺著的,文魁越發的覺著自己的形勢不壞。
他哪里曉得,孟覺曉皺眉是因為他下的棋,好多都沒在棋理上。一些孟覺曉覺得損空損的很厲害,打死都不願意去下的招數,文魁都敢下。這還有啥好說的?
一直覺得很順利的文魁,一直到中盤戰斗接近尾聲,清點戰果的時候才注意到,形勢並不樂觀。孟覺曉的棋看似被分割成很多塊,在還棋頭的時候很吃虧,可是白棋每一塊都有相當的目數。全盤的目數加起來,還棋頭還有富裕。再看看全盤的白棋,雖然很多手段看著溫和,反過來溫和的手段就意味著扎實!
收完最后一個大官子,文魁的臉色變了。一個驕傲的人在自己擅長的領域遭遇阻擊,滿臉漲的通紅,看看孟覺曉,始終是面不改色。開始是什么表情,現在還是什么表情。
對著棋盤久久的望著,文魁嘆息一聲恢復了平靜,摸出之前贏的五十貫往桌子上一擺說:“輸了!至少輸三子。”
孟覺曉也沒有興奮的意思,點點頭說:“正常收官的話,差不多就是這個結果。不過你右上角不干凈,這里我點進去,你要收氣吃。”
文魁往孟覺曉指的地方看過去,頓時額頭上汗就出來了,這角上居然真的存在著手段,自己一直卻沒注意到。文魁輸的心服口服,嘆息道:“我不如孟兄多也。”
孟覺曉絲毫沒有勝利者的得意,淡淡的說:“計算能力大家相當,只是對于棋的理解有不同之處。文兄太執著于戰斗,疏忽了決定勝負的關鍵還是地。”
說罷孟覺曉站起要走,文魁連忙出聲道:“再來一盤如何?”
孟覺曉站住笑道:“怎么?還要帶彩么?我可不喜歡下帶彩的棋。”
文魁哪里會聽不出這話里的意思,連忙笑道:“以棋會友!以棋會友!”
兩人又戰斗起來,就這樣孟覺曉等待的日子變得輕松了起來。每天一早起來,奔著茶館去,認識了很多本省的秀才不說,還有人下棋消磨時間。
到了放榜的這一日,孟覺曉一早起來,習慣性的又奔著茶樓而來。這一次文魁不下棋了,他也沒心思下,一群人簇擁著往學政衙門而來。發榜的習慣很特別,一個大榜上空蕩蕩的,到了放榜的時間,有人拿著寫了名字的字條,報著名號跑出來,貼在榜上。從最后一名錄取者往前,不斷的往上貼名字。
這個過程非常考驗人的心臟承受能力!一名衙役舉著寫有名字的紙條飛奔而出,口中高呼:“懷寧劉東林高中第七十八名!”
“我中了!我中了!”人群中有人激動的喊了一聲,接著聲音出一陣大亂,孟覺曉湊過去一看,那家伙一激動直接暈倒躺地上了。
“掐人中!恰人中!”有人著急的喊了起來,那人身邊的朋友手忙腳亂的一陣擺弄,好一會終于悠悠轉醒。
孟覺曉跟著站了幾分鐘就遭不住了,這幾分鐘里頭有興奮暈倒的,有喜極而泣的,有當場跪地上拜謝祖宗的。對身邊的文魁搖頭,孟覺曉苦笑道:“算了,我不看了。”
文魁也不攔他,心思全在榜上呢。都貼了快十個人了都沒自己,心里也著急。江南省每年取的舉人不超過一百個,剛才最后一名是七十八,說明今年取的少。
孟覺曉走開不就,又有一個中舉的秀才暈了過去,他運氣好一點,身邊有棵樹,扶著才沒有倒下。更多的秀才則不敢到現場去看,而是等在茶樓里,由書童去看,發現自家老爺中了便飛快的來報信。
回到家里的孟覺曉,看似平靜,心里其實跟貓抓似的。在書房里捧著一本書,眼睛卻總是往門口看。莊小六咋還不會來呢?看看這時間都過去多久了?
榜文處的莊小六這時候也著急啊,這都貼出七十三個了,還有最后前五名。一直站在人群中的文魁也開始呼吸變得的沉重了,前七十三人里沒有他。
又一個差役跑了出來,手里舉著名字大聲喊:“南陵文魁文老爺,高中第五名。”
文魁身子一軟,還好身邊的朋友及時的攙扶住。為了這個舉人,文魁離開家鄉到到省學讀書,家里不富裕,他又要賺錢又要讀書,個中的艱辛不足為外人道也。
慢慢的平靜下來時,文魁又著急了,原因是孟覺曉的名字一直沒有報。就剩下最后四個名字了,會有他的么?
這時一群臨江書院的學生都在一家茶館里等著,七個人中間,目前為止還是一個沒中!包括他們最看好的孟覺曉,目前也沒報名字。
看看這時辰,大家的心里都涼了大半截了。同樣涼了個七七八八的還有孟覺曉,按照之前那個速度,估計這會也報完榜了。等明年秋天吧!
茶樓里一干臨江書院的同學們面色如土的時候,張健的書童連滾帶爬的進來了,口中高呼!“中了!中了!”張健聽的清楚,不由覺得一陣熱血上湧,眼前一黑,一屁股坐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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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ickey12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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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18 02:57 PM
卷二江南之秀第五章折桂
書房里的孟覺曉看著鎮定,其實耳朵一直是豎著的,每次聽到門外有腳步聲時,心便揪著。可每一次過去的腳步,都不是來家里的。孟覺曉在書房里呆不住,干脆到院子里坐著等。時間無情的流逝著,孟覺曉等待時的希望,如同沙漏中的沙子,越來越少。孟覺曉也從最初鎮定的站在院子里的柿子樹下,開始慢慢的毫無目的的在院子里踱步。每一次外面有動靜,都會扭頭看過去。
時間已經過了正午,孟覺曉還是沒有等來莊小六報喜的腳步聲。本來對自己就沒有太大的把握的孟覺曉,這時候基本放棄了希望。巨大的失落感淹沒了孟覺曉,呆呆的回到書房里,坐在書桌前,長時間的一動不動。
乖巧的珠兒可憐巴巴藏在門口的偷看著孟覺曉,卻不敢進來打擾他。別的男人怎么樣珠兒不知道,自己的男人這個時候,一定如同一只受傷的野獸。需要是找一個安靜的角落,靜靜的舔著傷口。
時間仿佛在書房里凝固了,其實也就一刻的樣子。一直呆滯的孟覺曉突然笑了笑,站了起來。這一笑,如同一個求道者的頓悟!是啊,不過就是一次失敗而已,何必看的那么重呢?本來心里就沒底氣,為何不能坦然的面對呢?再者人生經歷過這類的經歷,又何嘗不是一種精神上的財富。這次不行,下次努力就是了,明年不就是正常的秋閨么?
背著手的孟覺曉笑意更濃了,展開桌上的紙張,對門口喊:“珠兒進來吧,你在那都藏多久了。來,給我研墨。”
珠兒應了一聲:“誒!來了!”進門之后小心的看看孟覺曉的表情,發現他確實很正常,不像是要死要活的樣子,珠兒放心了。
墨研好后,珠兒往邊上一站。孟覺曉笑著提起筆來,用瘦金體寫了一首詩:“午后不聞報捷聲,蟾宮路遙或無緣。收拾詩書待明年,重卷疾風上桂枝。”
寫到這里,孟覺曉沉吟了一番,正準備繼續寫時,門口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榜文處已經發到第二名,還是沒有孟覺曉。不知道怎么搞的,等了好一會也沒見里頭繼續出來人。這第一名好像難產的嬰兒,死活不肯出來似的。心情愉快的文魁這個時候想起了孟覺曉這個新交的朋友,覺得他現在心里一定很著急。文魁也沒有了繼續看榜的心情,轉身就走,往孟覺曉家里過來。
這個時候文魁覺得,孟覺曉不管中與不中,都需要有朋友在身邊。中了前三甲,文魁可以和他一起分享喜悅。沒中!文魁覺得可以盡一個朋友的義務,安慰兩句也是好的。
茶館里的張建很快就恢復了,張嘴就問書童:“孟覺曉中了沒有?”
書童道:“好像沒有貼出他的名字!”
張建先是心理一陣得意,看看身邊那些同學們的表情,心里不由一陣說不出的滋味。孟覺曉想必也和這些同學一樣的心情吧!
“各位同學,一起去看看孟兄吧。”張建提議道,一干無精打采的同學們聽了表情各異。大部分人都以為,張建這是上門去顯擺了,露出一絲不屑的表情。
張建也懶得跟他們解釋,說了一句:“大家不去,在下一個人去了。”說著張健匆匆出了茶樓,大步流星的往孟家來。
聽到敲門聲的孟覺曉這時候情緒平穩多了,沒有之前聽見外面有腳步聲便揪心的感覺。放下手里的筆,對珠兒笑道:“去開門吧!”
珠兒其實比孟覺曉著急,一溜小跑出來開門,口中還大聲問:“是小六么?”
門開,出現的確實張光明,風一樣的沖進來大聲喊:“三弟,你怎么還能呆的住啊。榜上就剩下第一名沒貼了!”
孟覺曉出來微微一笑道:“大哥何必如此?我已經盡力了,不中只能說明實力和運氣都不濟。明年還有一科,從頭再來就是。”
張光明沒有想到孟覺曉是這個態度,還以為在巨大的失落面前糊塗了。上前來伸手在孟覺曉面前道:“這是幾?”
孟覺曉白了他一眼道:“這是豬蹄!”
張光明聽了不禁傻乎乎的笑了,拍拍胸口道:“還以為你以案首之名考不中會想不開,看來是我多心了。呵呵!”
孟覺曉看他的樣子,不禁心頭湧起一股暖流,在這秋風卷起落葉的院子里,孟覺曉正了正衣裳,朝張光明嚴肅的拱手道:“能與大哥為兄弟,是小弟今生的福氣啊。”
張光明一聽這話,頓時鼻子一酸,不過卻板著臉裝腔作勢道:“說啥呢?大家兄弟,互相關心是應該的。你一個男子漢搞這些,酸不酸啊!”
“砰砰砰!”又是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這一次孟覺曉又是微微一笑,親自上前開門。門口出現的是文魁和張建,兩人來自不同的地方,但卻是同時到達。在門口遇見時兩人相視一笑,文魁道:“在下文魁,孟兄的朋友!”張建道:“在下張建,孟兄的同學。”
文魁道:“在下僥幸得中!”
張建道:“不才名列第四。”
“進去看看孟兄吧!”這句話兩人異口同聲。本來兩人都以為會看見一個低迷的孟覺曉,至少不會是一臉坦然笑容相對的孟覺曉。
“呵呵,看這個意思,二位仁兄是中了!”孟覺曉搶先開口,兩人本能的都點點頭。
孟覺曉回頭笑道:“珠兒,準備酒菜,我為兩位祝賀一番。”
學政衙門內,周致玄和蒙先豪相對而坐,中間是一副棋盤,蒙先豪的邊上的小桌子上擺著一張空白的紅紙。昨日排定名次,揭開糊住的名字時,蒙先豪看見的是孟覺曉三個字。
今日報榜,報過第二名后,蒙先豪讓人擺上棋盤,對周致玄笑道:“殺一盤?”
于是兩人殺上了,齊王在邊上開始有點發愣,隨即笑笑站在邊上耐心的觀戰。時間慢慢的過去,兩位主考一點都不著急,監督齊王也不著急,下面的人心里不著急,肚子著急。這都啥點了,餓啊!
一名差役賊頭賊腦的出現在孟家的門口,從門縫里往里看。之間院子里擺著酒席呢,幾個人喝的正高興。
周致玄和蒙先豪的棋局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偷看的差役回來了。在蒙先豪的耳邊一陣嘀咕。蒙先豪聽了一臉的錯愕,好一陣才放聲哈哈哈大笑起來,說著提筆在身邊的紅紙上寫下三個字“孟覺曉”。
寫完,看看棋盤上的形勢,蒙先豪嘆息一聲道:“我輸了!”
周致玄微微一笑道:“我贏了!論書帖是我登門,還是蒙兄送來?”
蒙先豪面露牙疼的表情,咂嘴道:“我還欠你一頓酒,一起補上吧。”
邊上的齊王,這個時候的心情復雜無比。這兩位都是油鹽不進的性格,這一次江南之行看來要白跑一趟,不過也不能說沒有收獲。比如孟覺曉!齊王知道這兩位剛才是在考孟覺曉,但是有何嘗不是在考自己?皇帝的位子只有一個,合法繼承人只有兩個,這兩位都不待見楚王。即便眼下不支持自己,日后呢?
“兩位主考大人,可以開席否?本王可是餓了!”
…………………………
院子里的酒席都喝了一壇子女兒紅了,院子外餓的潛心貼后背的莊小六,卻跟打了雞血似的,連躥帶跳的沖了進來。啪嗒一聲,門閂都給這小子撞斷了。
“臭小子,練武的了不起啊!”孟覺曉喝了不少了,站起來瞪了莊小六一眼罵道。
撞斷門閂的莊小六頭也有點發暈了,一路跑的急,靠在門口大口大口的喘息這,目光卻激動地如同色狼看見了美女。
“少爺!少爺!”莊小六伸出一大拇指,在座的幾位原本平靜的心頓時提了起來。之前還淡然的孟覺曉,在這大起大落的時候,心態也難以平靜了。失聲道:“怎么?”
“第一名!少爺!”莊小六總算是說利索了!
孟覺曉愣住了,在座的諸位都愣住了,珠兒手捧著酒壇子出來,正好聽見這一句。手上一滑,啪嗒一聲酒壇子砸了。
這一聲,把孟覺曉從復雜的心情中喚醒。想起了書房里那首沒有寫完的詩,孟覺曉恢復了微笑,慢慢的走進書房,看著桌子上那首詩,提起筆補上四句。
“忽見吳剛從天降,秋風送我上九霄。月宮有路為折桂,東風放舟下金陵。”
寫罷,孟覺曉丟開手里的筆,走到院子里仰天長嘯,低頭時已經是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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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20 03:55 PM
卷二江南之秀 第六章幸福來的如此突然
幸福來的如此突然!這句話不僅僅對孟覺曉管用,對于齊王而言,同樣管用。
酒席沒一會便散了,兩位主考的酒興看著都很一般,齊王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自然這酒就喝不起來。
散席之后齊王來到周致玄的房間,拱手行弟子禮道:“鄉試圓滿結束,學生的也該回金陵交差了。這一次監督,學生算是長了見識。二位主考大人公正嚴明,為國取賢,學生受益匪淺。”
這話怎么說呢?有馬屁之嫌,但是學生拍老師的馬屁,沒有人能挑出不是來。周致玄這一次也沒有刻意去回避齊王,畢竟這師生的名頭,已經在圈子里傳遍了。當初齊王這個做有點損,搞的周致玄是黃泥巴掉到褲襠里——不是屎也是屎。但是一個王爺要是連這點心計都沒有,想必早就被楚王吃的骨頭都不剩了。
經過那次周致玄反倒是坦然了,此刻面對齊王的辭行,周致玄呵呵一笑道:“王爺過譽了,為國取士乃是本官分內之事。只要本著一顆公心去做事情,做利國利民的事情,天下大可去的。”
齊王聽了這番話,面露思索狀,良久才坦然一笑,朝周致玄拱手道:“學生受教了!”
齊王李雍剛才聽明白了一個事情,周致玄正式以老師的身份,在教他如何做事。雖然表達方式依舊隱晦,但是卻是實實在在的行為。這叫齊王如何不高興。
上一回下江南遇襲受傷,周致玄的一份奏折上達天聽,德裕皇帝看后大為光火。天潢貴胄下江南居然發生這種事情,這還是李家的天下么?朝會之上德裕皇帝把周致玄的奏折差點砸在內閣首輔茅調元的臉上。茅調元翰林出身,曾給楚王當過老師,是不可不扣的朝中楚王黨的領袖。
德裕皇帝的這一舉動,似乎在傳達一個信號,多年不受皇帝待見的齊王,開始有鹹魚翻身的跡象了。果然德裕皇帝當朝宣布,著由齊王監管吏部,內閣行走。
內閣這塊地盤,一貫都沒有齊王落腳的地方。這個變化對于齊王而言是巨大的,對于百官而言帝位之爭的天平開始發生變化。
一切變化源于周致玄,這一點李雍很清楚,雖然不知道為啥周致玄能對皇帝有如此大的影響,但是李雍卻明白一件事情,得到周致玄的支持,意味著一票當今德裕皇帝的信任的大臣們的好感。別看楚王掌握著戶部的錢袋子,內閣還有老師茅調元的呼應。但是其他各部的尚書,忠誠的還只有皇帝一個人,各省主官則大致分為三種,一種是周致玄這一類,一種是騎墻觀風的類型,還有就是楚王的人。由此可見,在當今皇帝依舊牢牢掌握政權的時候,周致玄這位老師所代表的力量有多么的重要。
于是齊王來了,來到了一直嘴上不說,心里卻不肯承認自己是老師的周致玄的面前。原本齊王以為這一趟頂多混個臉熟,也沒指望別的。沒曾想在離開之前,周致玄丟出了一枚幸福的炸彈。
看著李雍努力想保持鎮定的樣子,周致玄微微一笑接著道:“如果微臣沒有記錯,本月二十六是皇后娘娘的忌日。”
李雍心頭一陣狂喜,但是輕輕扭開頭,嘆息一聲不說話。周致玄見狀臉帶肅然,拿起桌子上用一碗水養著的一朵凋零的潔白的桂花,輕輕的插在齊王的衣領上,然后轉身進了內宅。
什么意思?
李雍呆呆的站在原地沒動!
報子來到孟家的時候,院子里四個男的全喝趴下了,莊小六正在一個一個的往屋子里背。一臉幸福的珠兒過來接的好消息,道一聲辛苦,塞過去五貫錢,把個報喜的差役嘴都笑歪了。
次日起來,孟覺曉起來時院子里已經有兩人在梳洗。兩人拿著一把形狀奇怪的牙刷,正在研究著。這兩位不消說是文魁和張建,二人昨日沒少喝,三斤女兒紅憑著高興是下了肚子的。一早起來,想到還要拜見座師的,急忙的招呼各自的書童打水梳洗。
莊小六很騷包的塞過來兩把牙刷道:“這是我們家少爺特制的,兩位是少爺的好友,小的奉送每人一把。”說完還教人怎么用。
能夠給兩位舉人上一堂清潔口腔的課程,莊小六自鳴得意的不行。梳洗完之后,兩位新鮮出爐的舉人對牙刷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兩位仁兄起的好早!”孟覺曉笑著招呼一聲,兩人見了連忙拿著牙刷過來,文魁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孟覺曉道:“孟兄,你這面向很正常嘛!”
“什么意思?”心情不錯的孟覺曉笑呵呵挽起衣袖準備梳洗,文魁接著說道:“張兄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科考我們不如孟兄這也就算了,這種日常的小事,孟兄也過的如此細致。你說大家都是人,怎么我們的腦子就想不出這等漱口的專用物件?”
張健有氣無力的看看文魁道:“文兄,你知道的太晚了。我與孟兄乃臨江書院的同窗,臨考之前在下問他可有把握,你猜孟兄怎么說?”
“怎么說?”文魁來了興致趕緊追問,張健嘆息一聲,學著當初孟覺曉的語氣道:“心里沒底!”文魁聽了頓時做了個誇張的捂臉的動作后笑道:“孟兄尚且如此,我等有何可自得之處?”
“都少裝了!”刷牙后的孟覺曉笑著來了一句,拿起毛巾洗臉前笑著說道:“都是年輕人,誰心里此刻不都是意氣風發舍我其誰的?我其實跟你們一樣,心里激動著呢。”
這時候張光明出來了,伸個懶腰大聲道:“三弟,你家的床板好硬,腰都睡斷了。”
三人相互看看,一起哈哈哈大笑起來。
早飯之后三位舉人結伴出門,前往學政衙門拜見座師,也就是兩位主考。從廣義上來說,今后大家都是師生了!官場上很講究這些,能不能遇見一個好老師,很大程度上決定了這些舉人們日后的官場生涯的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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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19730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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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16 06:19 PM
第七章 同行
蒙先豪並沒有住進臨時的官邸。左右是要去金陵的,還是住在書院里比較舒服。當然區別還是有的,巡撫郭怒調派了一隊軍兵,把昔日安靜的臨江書院給保護起來了。
德裕帝朝會一怒,巡撫郭怒的小日子便不那麼好過。能夠坐在一省巡撫的位子上,郭怒自然不是一般的角色。朝中大統的爭奪郭怒該知道的一點沒錯過,所以江南省的鄉試,巡撫大人是一點邊都不沾,還是堅決不沾。
不沾邊的道理有二,其一為齊王李雍來了,騎牆派的典型代表人物郭怒,自然不肯在這個時候與齊王有任何私下的接觸。所以,齊王李雍來到的第一天,郭怒帶著手下的官員們接一下宴請一下,就人間蒸了。蒸歸蒸,但是主考官蒙先豪的安全問題,他是要做好的。齊王的安全問題嘛,看看齊王李雍身邊的三十幾個大內侍衛就知道,不需要他來煩這個神。
理由之二,蒙先豪復起,即將入主翰林院。雖然不能就此入閣,但是大家都知道,沒在翰林院里呆過干過主要領導的,你別想跟內閣沾邊。多少封疆大吏,比如郭怒這樣的,因為沒進過翰林院,這一輩子基本上也就算到頭了。周致玄就更不得了了,齊王帶著聖旨來的,鄉試結束便卸任回京。回去干嘛?入內閣唄,回去了能不能成為內閣輔臣現在不好說,將來呢?以眼下周致玄的聖眷,遲早的事情。也就是說,兩個主考,一個肯定要成為內閣輔臣,一個則是可能性很大的要入內閣的復起之臣。再看看眼下朝中的風向,這兩名主考加一個齊王的監考,這鄉試郭怒要是沾邊,那就是個棒槌,還是個大號的棒槌。
因此,這些日子郭怒雖然沒有過多的露面,但是下面的人都得了巡撫的話,小心伺候著這兩位爺。齊王那邊郭怒則是不敢伺候,來往多了楚王猜忌不說,皇上也要懷疑齊王勾結外臣吧?
榜的次日,齊王便回金陵去了。郭怒送行的時候出現了,領著幾十個收下到碼頭上恭送李雍。令人吃驚的是,齊王的坐的大船上。半掛著一桿瓖著黑邊白旗。不知道內情都覺得這不吉利,郭怒也沒太搞明白。
齊王前腳走人,後腳郭怒就活泛了。回家換了便衣,輕車簡從往臨江書院而來。論關系,郭怒和蒙先豪是同榜的進士,也就是所謂的同年。在官場上這算是很近的關系了。不過這個關系在蒙先豪倒霉的時候,好像沒有多少作用。
蒙先豪要回翰林院,沒有跟著齊王一陣走,而是找個借口晚幾天走。這在郭怒看來是一種政治上的成熟,以前郭怒就覺著蒙先豪不成熟。作為同年,在蒙先豪要走的時候,郭怒是要送一送的。
臨江書院的院子里空蕩蕩的,滿頭枯葉的槐樹下,一張小桌子,兩張竹椅,兩個大叔,三五個小菜,一壺酒。這是郭怒摸到地方時看見的一幕,看見周致玄的時候郭怒並不吃驚,周致玄在這不意外,不在那才叫意外。
想想也是啊。齊王走人,這兩位不送,還在院子里喝酒。整個江南省官場,也就這倆個敢這麼干了。但是人家就這麼干了,還坦然的很。
“狀元公!郭某前來叨擾!”論品級,郭怒比這兩位高不少,但是在這兩位的面前,郭怒一點上官的架子沒有,反而是笑嘻嘻的隨意的推門而入。
“大人來了!”蒙先豪和周致玄一起站了起來,客氣的拱手致意。都是便裝,官場上的禮節自然不“必執行,不然郭怒也沒必要便裝出現。
“兩位今日不在衙門里呆著等學生們的拜見?”郭怒露出一副好奇的樣子,蒙先豪和周致玄這麼做,多少有違常規。
“見不見的又如何?只要是有心該來的總是會來的,在哪里見有什麼不同?”蒙先豪笑著回了一句,周致玄沉默以表示默認。
孟覺曉等三人,穿戴整齊來到學政衙門,沒曾想撲了個空。兩位主考一個也不在,門口一堆考生都在那茫然不已。三人找個角落一合計,孟覺曉斷定蒙先豪一定在書院,周致玄搞不好也在。
于是三人悄悄的溜走,奔著書院而來。沿途的風景依舊不錯,三人說說笑笑的慢慢走來。遠遠的看見書院門口停著兩頂轎子,正準備上去被兩個當兵的攔住了。
“來人止步!”
“我等俱是新科舉人,前來拜見座師蒙大人。二位行個方便,這點小錢拿去喝酒。”走在最前面的孟覺曉這一套熟練的很,兩個同學直接看呆了。不過是兩個當兵的,新科舉人的名頭一報,他們敢不讓路。
當兵的回頭看看沒人注意。才敢收下孟覺曉的飛票,臉都笑開花似的,一個當兵的說道︰“原來是三位舉人老爺,蒙大人有交代,但凡是來訪的舉人,一律有請。”
過了卡子,文魁突然對孟覺曉說︰“還真沒看出來,孟兄于世情如此練達。”
孟覺曉嘆息一聲道︰“我知道你們心里想的啥,但是我要告訴你們,日後做官了,對這些小人物溫和一點。人情世故,也是學問。這些人或許不會給我們的將來帶來多大的幫助,但是保不準那一天,他們之中有一個人,可能會在某個重要的時間段影響到我們的一生。”
孟覺曉這句話是有感而,源于前世辦戶口時的一個小節。就因為孟覺曉在辦戶口的時候,一根煙都沒給辦事人抽,結果孟覺曉為這一個戶口,折騰了半年才落下。
三人行至院子門前,里頭的正好出來一個郭怒。見到三人郭怒不禁留神看了看,停住笑問︰“三位都是新科舉人?”
雖然大家都沒見過巡撫大人,不過郭怒的官威很自然的帶出來,三人都是聰明人。一起拱手恭敬的行禮道︰“在下孟覺曉、在下張健、在下文魁。”
異口同聲的回答後,孟覺曉道︰“我等特來此拜見座師!”
“孟覺曉?這個名字本官知道,新科解元!沒想到如此年輕的一個英俊少年,後生可畏啊。本官中舉之時,亦然三十有六。”郭怒是一省長官,放現在就是省委書記的干活。蒙先豪身邊的人和事,他想關心的時候,估計連蒙先豪晚上看了什麼書都能查的清楚。
“晚生僥幸!”孟覺曉不敢托大,連忙自謙。郭怒露出笑道︰“呵呵,進去吧。”
郭怒走了,來的匆忙。去的也匆忙。但是他還是很滿意的離開了,至少蒙先豪在整個過程中,沒有說一句難聽話。難聽話這個東西,落魄的時候未必會說,落魄之後重新得意的時候,不說難聽話的人很少吧。但是蒙先豪沒有說,周致玄也沒說。三人乃同榜進士,知道的人都清楚,當年這三位的關系。狀元蒙先豪,榜眼郭怒,探花周致玄。其中周致玄最年輕,當年只有三十歲。最年長的是郭怒,三十七歲。蒙先豪當年三十三歲。
談了一番往事後,郭怒能感覺到這兩位對他的戒心,所以起身告辭了。來日方長嘛,其實當年蒙先豪被整治的時候,郭怒不在京城。蒙先豪回鄉的時候,郭怒最初沒有來看一眼,也是能理解的。私下里郭怒倒是讓人贈送了很多生活用品,這一點怎麼說呢?留下了一段香火情吧。
三人進門時,蒙先豪和周致玄已經收攤了,正在院子里喝茶聊天。三人進門時,兩位主考大人連帶微笑一起站起來,孟覺曉當前鞠躬拱手道︰“學生拜見二位恩師!”
兩人坦然的受禮後,蒙先豪道︰“都起來吧,看我這也沒啥好招待你們的,自己搬把椅子坐下吧,一起喝杯茶。”
這句話把張健和文魁說的有點不知所措,蒙先豪以前是一介白丁時,張健倒也能坦然面對,現在要回京城了,張健倒是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做了。至于文魁,兩位主考居然是一身便衣的接見,這個讓他實在是不知道說啥做啥了。
孟覺曉一點不見外的搬來椅子,三人坐下後,文魁和張建拘謹的不行,屁股下面有刺似的。只有孟覺曉依舊保持平靜的心態。與兩位老師攀談起來。
“覺曉,當初周兄問你為何讀書,你的回答四點,不知從何而來?以何為典據?”蒙先豪居然問起這個,孟覺曉倒是有點意外。但是也不緊張,這個話他倒是知道出處的。
正了正身形,孟覺曉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這才不緊不慢的回答︰“說來乃是當初研讀《論語》,讀到‘子曰︰君子不器。’時,學生不禁去想。聖人何出此言?思之再三以為,聖人不主張君子專習謀生的手藝,不能像器皿一樣只有單一的用途。其意可謂深遠也。孟子曰︰舍我其誰。儒者兼濟世之認,亦有傳承先賢之學之本分。故而,學生總結了四點。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說的好啊!初聞此言,蒙某亦覺振奮!”蒙先豪感慨一聲,周致玄在邊上微笑道︰“這就叫讀書讀進去了,聖人之學博大精深,夠我等鑽研一生的。”
其實孟覺曉還有話沒說,張橫渠的四句話,被人用尼采的一句話詮釋過。“一個從未變成現在時的未完成時。”(注︰《歷史的用途與濫用》)什麼意思呢?也就是說,儒學在中國,從來不能為天地立心,也從不能為生民立命,更不能為萬世開太平。當然這話,孟覺曉不能說,只能放在心里!
總之,“君子不器”這句話,主張的是一個非常有意味的說法,那就是君子是要做大事的。
接下來的談話因為孟覺曉的存在,其他兩人也不那麼緊張了。蒙先豪與周致玄與其他兩人聊了幾句,以老師的身份關心了一下他們情況,誠然這都是場面話了,遠遠不及孟覺曉與兩位老師只見的談話,顯得那麼相得。
由于沒有其他舉人來訪,三人得意呆了半個時辰這才告辭。出了臨江書院,孟覺曉回頭望望,這里將來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孟兄,明年春閨,你待何時前往?”文魁一路出來都是做思索狀,這時突然問起,張健的目光也吸引過來了。今天拜見座師的過程,讓張健也感覺到很多異樣的東西。這些東西是在孟覺曉身上現的與眾不同的東西,說不清楚這些東西是啥,但是實實在在的值得自己去學習和借鑒。
“你還真問著了!”孟覺曉停下笑道︰“看看今次鄉試,省城租房價錢暴漲且難得一屋。在哪里讀書準備不是準備呢?在下打算休息幾日回家看看,然後便起身往金陵去,提前租賃房屋住下,免得日後手忙腳亂。”
兩人聽了一驚道︰“怎麼,不在家過年麼?”
孟覺曉嘆息一聲道︰“我何嘗不想在家過年?可是我知道,母親一定會讓我提前到金陵去等著春閨,不如早做決斷。對于父母而言,孩子的前程高于一切。”
孟覺曉的有感而,讓兩人都沉默了,他們都有父母,往昔父母跟前的一幕幕不自覺的浮現在腦海中。
“現在是十月,不如臘月初一我等匯聚蕪湖,一起往金陵去如何?”文魁鄭重提議,張健聽不禁拍手笑道︰“好主意!”
孟覺曉道︰“要我說,我們三人回去的時候,走水路倒是順路的。不如一起出!”
這個提議三人無不贊同,一起說笑著散去各自準備,約好三日後一起回家。孟覺曉回到住處,正好張光明也在,提起回家的事情來,張光明連聲叫好道︰“一道一道,那個文魁的棋好生厲害,我得找他多下幾盤。”
說著張光明一拍腦門道︰“對了,臘月里跟你一道去金陵好了,送一船酒過去,看看能不能做開買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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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19730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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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16 06:20 PM
第八章 論邊
文魁和張建同路。兩人便走邊聊,昨日一頓酒加上孟覺曉這個媒介,今日又一同去拜見了座師。都是意氣風的熱血青年,很自然的兩人都把對方當成了好友。
別看文魁的棋下的好,算路精細。可能是那點精細全放棋盤上了,平時的為人相對要粗略一些。兩人聊了一會覺得不過癮,他們都是光棍一條在懷寧,干脆找一家酒樓,叫了酒菜繼續喝酒聊天。
喝酒時想起拜見兩位座師的事情,文魁提起孟覺曉給兩個當兵的錢時,頗不在乎的笑道︰“孟兄為人太細致了,有時候大可不必。”
張健聽了微微沉吟,隨即笑道︰“這也未必!周興、來俊臣,不都是小人物麼?後來怎麼樣?他們一旦得勢,當初得罪過他們的人,哪一個不往死里整,不整你家破人亡不放過你。所以我覺得孟兄在細微末節上頭,反倒覺得我們學習。要做成大事,先要做好小事身邊的事,這一點在下在孟兄身上受益匪淺。做事如此,做人亦然。你可以輕視小人物,但是不要在不經意遭遇時輕視小人物。”
兩人這邊聊的起勁,孟覺曉在家中與張光明倒是分了手。張光明出去結賬,準備回家的事宜。孟覺曉這邊讓珠兒與莊小六收拾行李,自己也忙著收拾書籍一類的東西。
正忙著呢,門口有人敲門。孟覺曉出來開門一看,頓時楞住了。
門口站著的居然是一身緊身裝的韓定中,身後還跟著兩個兵丁,見了面就拱手笑道︰“解元公!別來無恙?”
“韓兄,你怎麼找來的?快快請進!”孟覺曉在人生得意時見到朋友,心里自然歡喜不已。連忙招呼韓定中進門來,轉身讓珠兒泡茶。
一番客氣後,都是年輕人沒有太多的禮數可將,兩人就在院里里擺張桌子坐下喝茶。
“孟兄,江上一別,數月過去,沒想到今日再過懷寧,孟兄已經是名滿懷寧的解元公了。”韓定中感慨不已,回頭招手讓兵丁奉上一份賀儀道︰“小小禮物,不成敬意。”
孟覺曉也不打開看,便讓莊小六帶下去。回頭笑道︰“韓兄瞞的我好苦,原來韓兄是名滿天下的韓太宰之後。”
韓定中笑道︰“你我相交,提家世有何意義?”
孟覺曉點頭道︰“說的也是,都按照家世來交友,你我坐不到一塊來。”
韓定中接著道︰“上次與孟兄喝的痛快,此次本該一醉方休,奈何軍務在身。不能多留。”
孟覺曉這才注意到他的打扮,好奇的問︰“怎麼?韓兄在軍中?”
韓定中道︰“上回去所言往武昌不實,其實鄱陽水賊猖獗,在下奉命前往率軍剿滅。如今軍務雖了,卻得回京復命。明年開春各軍將佐輪換,在下要往大名府去履職。念及此一去便是三年,回京途中忍不住來找孟兄敘別。”
孟覺曉道︰“原來孟兄乃軍中悍將!敢問身居何職?”
韓定中道︰“不過是水師中的一名參將,到大名府也任河運參將,協同河運督調。”
當前的大唐朝,對北方的貿易為主要方向。河運在貿易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韓定中從水師的一名普通參將調任河運參將,實際上是提拔使用了。在江南水師平時他得聽別人的,在大名府河運,平時他是老大說了算。
這些孟覺曉並不曉得,只是點頭關心道︰“韓兄是江南人氏,大名府的冬天難熬啊。”
韓定中心道這朋友不錯,不關心自己的官位,關心生活上的細節,也不提什麼相互幫襯一類的話。
“大名府算啥,大唐朝最北的地段是易州。冬天冷一點都是小事,每年秋天馬肥草長時。邊境上市場有遼人部落襲擾邊境,說什麼打豬草乃是遼人的習俗。其實就是見不得大唐朝富庶,眼紅了就過來搶。”
聽到這話,孟覺曉倒是吃驚了。這不是宋朝,沒有檀淵之盟!遼國人怎麼還敢輕易犯邊?見孟覺曉露出吃驚狀,韓定中接著說︰“也就是這十幾年的事情,大唐朝太平日子過久了,軍中貪腐滋生。起初遼人不過是小規模的試探,見我軍沒有反應,膽子越來越大,這幾年擾邊之事越來越頻繁了。遼人擅長騎射,來去如風,兩國邊境漫長,邊軍即便有心堵截也難。”
孟覺曉驚問︰“朝廷作何反應?”
韓定中一陣嘿嘿冷笑道︰“京城里頭那些官兒,哪里會管邊境百姓的死活。瞞上不瞞下,報喜不報憂,這等事情個個熟練的很。去年遼人一場萬人規模的入侵,劫掠真定府四個縣,這才瞞不下去報了上來。皇上要派使臣到遼國質問,你才吏部那些大臣們怎麼說?”
“怎麼說?”孟覺曉追問,韓定中冷笑道︰“皇上連點三個大臣的名字,結果三人稱病不肯去。皇上一怒之下,把這三個大臣連降三極。後來點了個吏部侍郎,前往送了國書。現在人還沒回來。”
孟覺曉嘆息道︰“沒想到這北地破敗至廝,我朝與遼國的貿易呢?停了麼?”
韓定中嘿嘿笑道︰“停止貿易?開什麼玩笑,那還不要了那些大臣的老命。每年往遼境輸入的茶、鐵兩項,就是千萬貫的進項,你道他們肯麼?”說著韓定中欲言又止,連笑三聲不提這茬了。
孟覺曉聽出一點意思了。感情這與北地的貿易,實際上大宗的買賣都是那些大官暗中在做。“邊軍敗壞,朝中大臣眼楮都盯在錢上,長此以往,必定釀成大禍也。”
孟覺曉這麼說是有歷史根據的,按照真實歷史的走向,這時期正好是北宋。眼下這個大唐朝雖然比北宋強一些,現在看這個意思也強的有限。北宋無疑是中國封建君主集權制時期,經濟文化科技最鼎盛的朝代,從綜合實力上來說,孟覺曉一直認為北宋完全有與女真一戰並且戰勝它的實力,北宋的滅亡具有很強偶然性。其中一條,便是河北軍的敗壞,幾乎沒有任何抵抗便被女真打到了汴梁。
歷史不會重演吧?
這是孟覺曉最大的擔心,心道好不容易穿越過來了,還避開了宋朝那個倒霉朝廷,不會這大唐朝也跟宋朝一個德行吧。
韓定中這時又道︰“我朝立國一統八十載,當今聖上倒是一直想著恢復盛唐之貌。奈何這滿朝文武心思安逸,皇上只要一提北伐,立刻便是反對聲一片。尤其是楚王身邊的那些人,叫的一個比一個響。”
聽到他提起楚王,孟覺曉便暗暗心驚,連忙出聲道︰“韓兄。慎言!”
韓定中也就二十五六歲,顯得多少有點不成熟,要不怎麼會在孟覺曉這里說的興起,這種話都往外倒。
在孟家聊了一個時辰左右,韓定中起身告辭了,臨行一再表示遺憾。孟覺曉也沒提下個月要去京城的事情,把韓定中送到碼頭兩人揮手告別。
回到家中,倒是得了清閑。孟覺曉幫著收拾東西,天黑前張光明托人派張安來報,說是城里某客商請喝花酒,讓孟覺曉也過去。
孟覺曉笑著打張安走人。兩位座師的眼皮底下呢,就算有喝花酒的心,也沒那個膽子。再說了,孟覺曉一直暗暗告訴自己,不中進士不沾煙花之地的邊。
張安剛走,文魁和張建結伴而至,原來也是邀請他去喝花酒的。說是一干舉人聚會,在城里最好的青樓,都在等著解元公的大駕呢。孟覺曉笑著找個晚上要整理東西的借口給謝絕了,文、張二人見他堅決,便沒有強求,告辭而去。
中了解元不出去狂歡,孟覺曉這也算是獨一份了。晚飯之後,習慣性的進了書房,拿起書本來居然也能讀的津津有味。雖然中了解元,但是孟覺曉始終是認為自己的實力不足,還需要更加的努力。明年的春閨,孟覺曉可不想名落孫山。
正看書呢,滿臉潤紅的珠兒笑的有點奇怪的過來低聲道︰“燒了熱水,相公洗一洗吧。”
孟覺曉沒注意這些,放下書便進了臥室,里頭一個熱氣騰騰的大木桶。脫了衣服下去,渾身浸泡在熱水中叫一個舒坦。閉著眼楮享受的時候,身後珠兒的聲音道︰“奴家給相公擦背。”
孟覺曉聽這聲音覺得怎麼甜膩膩的,只覺得一只小手在背上輕輕的抬起他的頭。回頭睜眼一看,孟覺曉眼楮直了。按說兩人是老夫老妻了,不過珠兒羞澀,每每行事都要吹了燈。那天白日行yin,衣衫也不曾脫,孟覺曉還沒見過珠兒一絲不掛的時候。
這會孟覺曉看見了,而且看的很清楚。最醒目的便是那兩點分紅,顫巍巍的上下微微起伏。珠兒連忙伸手捂他眼楮道︰“別看!”
不讓看?可能麼?孟覺曉不但看了,而且還看的仔細。結果是洗到一半,兩具身子便滾到床上。突然床上一陣安靜,接著聽到孟覺曉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
“跟哪學的這個!”
珠兒見他暢快,越的賣力埋頭,一陣哎呀呀的叫喚後。一切暫時恢復了平靜。這一夜,用孟覺曉的話說︰“珠兒就見不得他是軟的。”
次日孟覺曉起來的晚是必然的,快晌午了才在院子里梳洗。沒一會門口突然一陣嘈雜,接著有人敲門,門開一看,一群新科舉人湧了進來,帶頭的自然是文魁和張建。不消說鬧了一天,這是舉人們興奮的延續。
三日之後,孟覺曉總算是收拾停當,臨行前夜讓珠兒做了幾個拿手菜,還是一壇子二十年的女兒紅,孟覺曉帶著莊小六來到周府門前。
周致玄和往常一樣在書房里忙碌,看見孟覺曉便放下手里的︰“來的正好,為師有些書正打算差人讓你來討。”
孟覺曉笑了笑,熟練的擺開酒菜,然後恭敬的站立一旁道︰“先生辭,弟子不敢不受。”
周致玄笑道︰“這些書不全是我的,還有蒙兄送你的。這老摳,在書畫之上,不是山西財主勝似山西財主。呵呵,坐下吧,不必拘禮,你我好好喝幾杯。”
見周致玄興致頗高,孟覺曉便試探道︰“先生,學生特意來辭行的,明日回鄉。適才見先生收拾書籍,想來不日也要重回金陵陪伴聖駕。”
周致玄看來是真的高興,連連笑著道︰“沒錯,公事都交辦了。後天與蒙兄一道返回金陵,怎麼你來我這辭行,不去蒙兄那麼?”
孟覺曉道︰“越好了張健明日一早去辭行,然後上船回蕪湖。”說著孟覺曉給周致玄滿上一杯,周致玄感慨著舉杯道︰“你我師生真是緣分!不是受人排擠,如何能學政江南,不是宣城一行,如何能聽你那四句警言。”聽他如此高度評價那四句話,孟覺曉連忙欠身要謙虛一下,周致玄抬手示意他安坐。
“覺曉啊,沒能正經的傳過你一天學問,為師卻有你這麼一個好弟子,慚愧啊!”周致玄這麼一說,孟覺曉坐不住了,連忙站起躬身道︰“先生雖沒有給學生上課,但是言傳身教,勝似那課堂上教誨。朝中之事,學生略有耳聞,先生剛直不阿,忠于國事。君子之風坦蕩于世間,實乃學生一生追隨學習之目標也。追隨先生以來,覺曉自覺先生的一言一行,都讓學生受益匪淺。”
周致玄聽了這些,露出感動的表情道︰“你這孩子,實誠啊!坐吧!”說著話,周致玄居然端起杯子道︰“來,為師敬你一杯!”
孟覺曉再次面露驚慌的站起來,不敢坐著受這杯敬酒。整個過程周致玄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孟覺曉的臉部表情,見到孟覺曉惶恐不已,面含感激的接過酒杯仰面喝下,低頭時眼珠都紅了。周致玄這才收回目光,悠悠感慨道︰“周某這一生,真正稱之為學生的,也就是覺曉你了。”
一直以來,周致玄對孟覺曉的態度都是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今天這是怎麼了?孟覺曉心里一陣接一陣的緊張,越發的小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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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16 06:22 PM
第九章 有組織了
孟覺曉的感覺是正確的。周致玄確實很高興,但是也在進一步的趁機試探他。這個真的不能怪周致玄多疑,主要是孟覺曉抄襲的那些東西,實在是太給力了。周致玄想了很久,總覺得這不是一個年輕人的手筆。他的想法,孟覺曉沒準還有另外的高人在教導。
存了這個想法,周致玄便擺出一副抬舉孟覺曉的架勢。孟覺曉要是心虛,自然會露出端倪來。可惜,孟覺曉的老師不是一個人,是一群人,是一群歷史人物。
于是周致玄的抬舉,孟覺曉惶恐了。慌忙的站起來,站在周致玄的對面,長揖至膝道︰“能做先生的學生,才是覺曉終生受用不盡的福氣。先生在上,請受覺曉三拜!”
周致玄心道難道是我看錯了?這孩子真的沒有另外的人在教,真的是一個做學問的天才?周致玄瞬間便做出決定,不管他有沒有別的老師,難道自己不夠格做他的老師麼?周致玄笑了,坦然的接受孟覺曉的三拜之後,站起抬手虛扶了一下道︰“起來吧!”
“謝先生!”孟覺曉這就算是正式行拜師禮了。以前一直沒有搞這個,這回主動補上的原因是孟覺曉心里覺得,周致玄是不是一直在等著這個呢。古人講究一個名正言順,所以孟覺曉趕緊補上三拜。
再次落座,孟覺曉這會坦然了許多,有話也敢說了。先給周致玄敬一杯酒,然後才說道︰“先生,學生有一事不甚了解,還請先生解惑。”
“說!”周致玄笑呵呵的,筷子都不帶停的,還指著碟子道︰“好福氣啊,身邊有這麼一個會做一手好菜的女人。”
孟覺曉微微沉思,組織了一下才說︰“昨日韓定中到我家去了,他跟我談起北邊的事情。”
周致玄神色一凝,放下筷子正色道︰“都說什麼了?”
孟覺曉把韓定中說的話大致的轉達了一下,提到北邊的局勢和貿易問題時,孟覺曉道︰“先生即將入閣,學生以為此事不可輕視。北地不靖,起因是遼人的貪欲。遼人游牧蠻夷,重利輕義,一旦讓他們嘗到甜頭了,便會無休無止的繼續所謂打豬草的行徑。終究有一天,他們的野心被無休止的忍讓縱容的沒有盡頭,貪欲自然也會無止盡。到時候,遼人便會揮師南下,輕者生靈塗炭,重者重現五胡亂華之象。”
周致玄再一次被孟覺曉的話震驚了。一個年僅十七歲的孩子,看問題居然如此之遠。大唐朝最北的易州,距離江南省何止千里?只不過從別人的一番話里,孟覺曉便有如此結論。好在周致玄對于孟覺曉的驚人表現已經有點麻木了,聽了這番話,贊同的點了點頭。
“皇上對于齊王態度的轉變,已經表明他對楚王的失望和不能容忍的態度。你坐下聽!”周致玄說著笑著對又站起來的孟覺曉說,孟覺曉堅持站著道︰“聆聽先生教誨,覺曉如何敢懈怠。”
周致玄笑了笑由他去,繼續說道︰“王莽謙恭下士時!楚王昔日有賢王之稱,奈何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嘿嘿!韓定中提及的北地邊貿,最大的經營者不是別人,正是楚王門下。遼人大規模的襲擾,為何只是在真定府,而不是在河間府?原因很簡單,河間府是兩國貿易的要道,遼人的遠攔子每日巡視不斷,膽敢有劫道者必滅其全族。你說這又是為何?”
孟覺曉還真不懂這些,老實的搖搖頭,周致玄微微頷道︰“遼人不善生產。其境內雖然有鐵出產,然其產量品質皆遠遠不如我大唐。而楚王門下,正是通過大肆往遼境販賣鋼鐵,謀取暴利。關鍵一點,楚王拉著朝中一干大臣合伙做這個買賣。不得往遼境販運鋼材,這是太祖定下的規矩,這一條現在形同虛設。反觀遼人,往我朝境內販馬,一律閹割,且每年不過五百之數。多年來斥巨資囤積我大唐產的鋼材,由此可見,遼人之狼子野心。”
說到這里,周致玄一聲嘆息停住了,笑了笑道︰“你尚年幼,這些事情以後會慢慢都會教給你,說實在的,你能見識到遼人的野心和隱患為師很高興。坐下吧,我們喝酒。”
這一頓酒接下來,周致玄的話明顯比以前多了。朝野之事說了很多,其中不乏自己的一些見解,都是人生經驗的積累精華。一個說的隨意,一個是絕好的聽眾。一番長談居然長達兩個時辰,一壇酒喝的干淨,孟覺曉告辭之時,已經是子夜時分。
一直以來,孟覺曉的內心深處,總有一種水中浮萍的感覺。這是一種毫無根基者的內心真實的反應。走出周致玄的住所時,孟覺曉這種感覺消失了,心里有一句話想喊出來︰“咱以後就是有組織的人了!”
兩世為人的孟覺曉深知朝中有人好做官。既然選擇了這條路,那就得找組織。周致玄無疑是個送上門的潛力股,在看清楚了這一點後不使勁的往跟前湊,那就是犯傻了。孟覺曉的判斷是準確的,周致玄這一次,算是對孟覺曉這個學生正是給予承認了。至于今後,那得看孟覺曉是不是能扶的起學生了。
次日一早起來,孟覺曉和張建到臨江書院見了蒙先豪,然後往碼頭而來。
剛到碼頭上,孟覺曉正在找張光明的人呢,突然斜刺里有人沖出來,抓住孟覺曉的手大喊道︰“孟兄,你讓我找的好苦啊!”
孟覺曉定楮一看,頓時笑道︰“哎喲,馬兄,你也讓我找的好苦啊。”
此人正是馬元奎,此刻見了孟覺曉那叫一個激動啊。死死抓住不放道︰“莫要糊弄我,開考之前三日,馬某便滿大街的找孟兄,四處打聽也不見人。”
孟覺曉呵呵一笑道︰“馬兄,別抓這麼緊啊,我又跑不掉。先讓我恭賀馬兄高中舉人!”
馬元奎這才放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慚愧慚愧。在下不過是六十八名。倒是孟兄,在下要尊一聲解元公!”
孟覺曉對馬元奎的感覺挺好,笑著打趣道︰“馬兄,你我之間何必客氣。在下這就返鄉,馬兄這是?”
“在下也要回家,可是找不到船!這都找了三天了,這幾天人也太多了,往蕪湖的船又少。”馬元奎苦著臉,走陸路太辛苦,包船又太貴包不起,正犯愁呢。
“呵呵。行李都收拾好了?”孟覺曉笑問,馬元奎本能的點點頭,孟覺曉失聲笑道︰“那還不趕緊回去取行李,讓大家等你啊。”
“誒!”馬元奎高興的跳了起來,雙手一拍屁股,一溜煙跑的沒影子了。
張光明總算是出現了,身後還跟兩個送貨的,提溜這兩簍子螃蟹。
張光明渾身肥肉,走起路來顫巍巍的,見了孟覺曉便大聲笑道︰“秋風起,蟹腳癢,各位仁兄有口福了。”
張健這時候找到抗行李的書童也過來回合了,看見螃蟹開心的大笑道︰“好肥的螃蟹!”
很快人都到齊了,張光明這一次包了一艘更大的船,按照他的話來說,“咱有錢了,不享受賺錢做啥?”
一船四個舉人,這一路之上心情都不錯。船頭之上擺上桌子,端上蒸好的螃蟹,加上一個張光明,五人一道就著女兒紅吃螃蟹,當真是好不快活。
“沒想到真的中了,來的時候真是惶恐,今年再不中,就沒借口了。”這是馬元奎在說。
“這次回去,想必家里已經得到消息。父母總算可以一展愁眉了。”說這話的是張健。
“其實我不喜歡做官,我希望成為一代國手。可惜,不做官,單單下棋養活自己都難。”這是文魁在感慨。
“幾十年了,一直很羨慕那些當官的子女,以後我要讓別人的孩子羨慕我家的孩子。”,孟覺曉如是說,張光明聽了立刻笑道︰“幾十年?你才多大啊,酒沒喝多吧?”
順流而下,船行甚急,來的時候走了三天,回去只要一天半就到了蕪湖。在蕪湖休息一夜。次日一早兩位舉人上路,這一回不坐船了,嫌慢。蕪湖到宣城百余里,有馬車代步,大半天的功夫便到。
一行人出現在城門時,城門口早有縣衙的人等著,看見兩位舉人,衙役頓時大聲叫了起來。“回來了,回來了,兩位舉人老爺回來了。”
里啪啦的鞭炮頓時響起,兩人被堵在城門口,衙役笑嘻嘻的說︰“二人老爺恕罪,不是不讓你們進城,而是縣令大人有令,二位老爺為宣城縣爭了大光彩,大人要親率縣城士紳城門迎接。”
話音剛落,遠處一陣敲鑼打鼓。高縣令步行在前,身後是一大群人。遠遠的看見這兩位,高縣令笑容滿面的上前來。
“二位青年才俊,為本縣爭光,本官代表全城父老歡迎二位榮歸。來人啊,牽馬過來!”高縣令一聲說罷,有人牽兩兩匹高頭大馬,把二人弄上馬,披上大紅花,前面有人敲鑼開道,全城游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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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19730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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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16 06:24 PM
第十章 野趣
孟覺曉一直以為。自己好算是個淡定的宅男。最近生的事情,讓他認識到,“知己”的程度何其淺薄也。
懷寧城里的淚流還沒干,此刻被簇擁上馬,坐在馬背上成為全城人的目光焦點時,孟覺曉早就把矜持、淡定、之類扯淡的字眼丟到了腦後。
盡情的享受這一份榮光帶來的愉快吧,這個時候沒有人會苛責一個十七歲的年輕人的輕狂。馬背上的孟覺曉繞城一圈,終點是縣衙大門。這一路之上,無數的恭賀聲,無數羨慕和敬畏的目光,孟覺曉笑的臉都麻木了,不斷的拱手,手都酸了。這是一個“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時代,民間把舉人都當做文曲星下凡的。更別說孟覺曉是解元!
縣衙大門前,高縣令早就等在那里,見了兩位新舉人,哈笑撫須道︰“年輕真好啊!看見這一幕,本官想起了當年啊!”
進士出身的高縣令說這個話,可謂相得益彰。說完之後高縣令往邊上微微一站,讓出身後滿臉激動淚花的孟尤氏!
孟覺曉見了母親雙膝一軟,口稱︰“母親大人!”孟尤氏見披紅掛彩的兒子跪在面前。沒有上前去扶,而是扭開臉失聲痛哭。
二十五歲守寡至今的孟尤氏,其中經歷的艱辛和磨難,豈是用語言能說的清楚的?此刻的淚水,孟尤氏多年來的悲苦隨淚水去也。
“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船頭獨立的蒙先豪,面對著滔滔江水兩岸景致,念了這麼一句詩。
一臉悠閑的周致玄,慢慢的過來,陪著蒙先豪並肩站定道︰“蒙兄,我倒是想起當初你中狀元的時候念的詩,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遍長安花。”
蒙先豪微微搖頭道︰“周兄,你不說我也知道,此去金陵,前途未卜啊。想做的事情很多,整強軍、清吏治、富國庫。這一項項,真的要去做了,等于拿刀剜一些人的肉。”
“那又如何?大唐朝的現狀,你知道,我也知道。你不做,我也不做,那麼誰來做?”周致玄依舊保持著一副悠閑的姿態,仿佛在說一件和自己不想關的事情。但是蒙先豪聽的出來,他語氣中的堅定。
“僅僅靠你我麼?嘿嘿,我更關心的是皇上想做什麼。”蒙先豪是一個聰明絕頂的人,人生經過起落。一語擊中要害。
周致玄聽了微微一笑道︰“孟兄,還記得當初勸你不要上奏折彈劾楚王時,你是怎麼說的麼?”不等蒙先豪回答,周致玄已經先道︰“我輩讀書人受聖賢教誨,大丈夫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現在,這句我奉還給你。”
盡管周致玄始終保持著悠閑的表情,但是蒙先豪聽到這一句擲地有聲的話時,不禁肅然拱手道︰“周兄,共勉之!”
多年以後孟覺曉聽周致玄提起這個場面時說︰“兩個有著同樣奮斗目標的人走到了一起,卻也埋下了日後因為理念不同而分道揚鑣的伏筆。”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世間沒有不停的熱鬧。回到孟家莊三天後,孟覺曉總算迎來了一個安靜的早晨。這一趟回來,孟覺曉決定拋開詩書,好好陪一陪母親。
在院子里打了一趟華而不實的拳,看的早起掃地的莊大栓眉頭直皺,好幾次想說點啥,還是閉上了嘴巴。莊大栓心道,少爺學拳腳,花拳繡腿。
孟覺曉學拳腳,目的很明確,鍛煉身體。一趟拳打完。梳洗一番,如同以前一樣出門,沿著門前的河岸慢慢的散步。孟覺曉很久沒有這樣做了,鄉村的靜謐和安詳,驅動著孟覺曉沿著過去走過的路走一趟。
秋風涼颼颼的很是提神,河岸邊的女人們熱鬧依舊。再次看見孟覺曉的出現時,女人們還是一陣慌亂。不過這一次不是害怕,而是敬畏。舉人老爺來了,這可是天上星宿下凡。村民們對這一套是堅信不疑的,看見孟覺曉過來時,姑娘們因為看見了夢中的情人而羞澀的低下了頭,歲數大一些孩子滿地走的婦女們,則還是很隨意的朝孟覺曉笑著招呼。
“孟老爺好!”“孟家少爺好”之類的問候此起彼伏,孟覺曉一一微笑點頭表示聽見了,村婦們頓時更加開心起來,孟老爺的隨和讓她們覺得臉上很有面子。行至一處稻草垛子跟前時,突然從草垛子後頭露出一張笑臉,朝孟覺曉羞澀的招了招手。
“雙……。”“兒”字沒等出音來,雙兒的小手已經緊張的捂住了孟覺曉的嘴巴,低聲道︰“別叫人聽見,姑娘家家的,就不該出來見你。”
這一帶的地形很偏,周圍沒有什麼人,想來是雙兒事先偵察好的。孟覺曉四下看看,現沒有人,便笑道︰“那你怎麼還在這等著呢?”
“誰等你了,人家是出來摘菜的!”雖然只是個十五歲的少女,這一笑在孟覺曉的眼中卻是嬌媚無比。低著頭的雙兒從草垛子邊上摸出一個包袱來,打開了往孟覺曉的跟前一送道︰“給!專門給哥哥做的!也不知道合適不合適。縣城里布莊的掌櫃說了,舉人老爺能著絲綢。”
這是一條絲綢縫制的腰帶,看上去很普通,但是孟覺曉卻視如珍寶一般的捧著,仔細端詳了一番道︰“妹子真是手巧。”說著小心的收起包袱,轉眼看見雙兒正在幸福的笑著,櫻桃一般紅艷的小嘴似乎有著巨大的吸引力。
孟覺曉情不自禁,一伸手攬住細腰,雙兒似乎已經喜歡上了這種親熱的方式。兩唇挨上時,不自覺的張開了小嘴,渡來那柔柔的舌尖,兩下里糾纏在一處。
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時,雙兒來推開孟覺曉,小臉蛋紅紅的,如同那紅葉,軟軟的靠在男人的胸膛上。
“我該回去了,爹說今天殺雞做菜,請舉人老爺去吃午飯。”
“我還沒抱夠,再抱一會吧!”孟覺曉笑著在耳邊低語,雙兒無聲的點點頭,把臉蛋往男人的胸膛上蹭,口中低聲道︰“村子里的嫂子們私下議論,說什麼見著舉人老爺的俊模樣。恨不能把他吃到肚子里。真不知道,她們怎麼吃的下這麼大一個活人。”
沒聽見孟覺曉說話,只是感覺到一只不安分的手入了懷。雙兒只能也不說話,就這麼任憑那指尖在細嫩的肌膚上滑動,帶來一種渾身酥麻的刺激。雙兒的身軀不禁微微的顫抖著,耳垂被濕軟挑弄著,胸前有指尖在撥弄那敏感點。這種感覺讓雙兒想逃跑,但是又欲罷不能。
小肚子上有硬硬的頂過來時,雙兒下意識的伸手捏了捏,只聽見男人嘶的一聲,大手抓住小手。引導著小手往深處探去。雙兒已經知道生了什麼,修的臉都是滾燙的,但是愛殺了眼前的男人,完全憑他指引著,按照他的要求去做。
曠野無人,只有河邊傳來的水流聲,還有那草垛子後頭悉悉索索的聲音,夾帶著一兩聲呻吟,被秋風一吹便散了去。
“雙兒!雙兒!這丫頭死哪里去了?”葛家婆娘滿臉笑容的,在村子里四下找女兒。定親以來,葛家人在村子揚眉吐氣了一回。往日里那些拿葛家不當數的,現在見了葛家人都是客客氣氣的。尤其是孟覺曉高中解元的消息傳回來時,葛家人的臉上更是光彩無限。每日里享受這村民們那羨慕的目光。
“葛家的,別找了,雙兒一定是跟著解元老爺滾草垛子去了。”一個平日相熟的村婦調笑了一句,葛家婆娘聽了也不生氣,滾草垛子算個啥,巴不得生米做成熟飯呢。
“賊淫婦,你才跟著漢子滾草垛子呢!”心里怎麼想的是一回事,女兒沒出嫁,嘴巴里就得說另一套。其實葛家婆娘倒是看見雙兒做賊似地出門的,憑著農村婦女那點小心思,故意出來找女兒。嗓子一喊,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了才好呢。
找了一會沒找到女兒,葛家婆娘來到孟家門前,沖著開著的門里喊︰“孟老爺在家麼?”
“這怎麼話說的?都訂了親了,叫什麼老爺?也不怕見了外!”院子里頭正在喂雞的孟尤氏聽見了便笑著回頭招呼一聲,葛家婆娘進來便笑道︰“那可不行,舉人老爺那是天上的星宿下凡,我可不要折壽,還惦記著多享女兒的福呢。”
草垛子後頭終于平靜了,雙兒忙亂的整理好衣衫,回頭對男人笑道︰“幫我看看,還有哪里不對沒有?”男女之間親密之後,往往回變得隨意起來。隨著親熱的次數增加,雙兒膽子也肥了一些。
“沒事,都好好的!”孟覺曉的笑容是自內心的。眼前的這個少女,放在前世是極品,今生依舊還是極品。
雙兒放心了,小心的四下看看,回頭笑道︰“我回去了。”
孟覺曉點點頭,笑著看著。雙兒轉身留給孟覺曉一個窈窕的背影時,孟覺曉想起什麼來低聲道︰“天黑了還是這,行麼?”
雙兒回頭,可憐巴巴的看著孟覺曉,臉蛋紅的如熟透的隻果,輕輕的點點頭道︰“不敢弄到太晚的!”說罷雙手一拎裙子,飛也似的逃走了。
回到家里,母親提起葛家婆娘來請的事情,孟覺曉其實早知道了。慢悠悠的邁步往葛家來吃了一頓午飯,可惜雙兒沒出來,葛家婆娘恨不得把一鍋雞湯全讓孟覺曉吃了。
太陽在賊心和色心的渴望中慢的跟蝸牛一樣,遲遲不肯往西山落下。晚飯後的孟覺曉借口出門散步,夕陽染紅整個天邊時,便來到了那個草垛子後頭。
前世少時,孟覺曉曾遇見過村里男人鑽草垛子的事情,當時年少不懂事,幾個孩子在偷聽一會突然喊一聲︰“搞破鞋了!”驚散了一對野鴛鴦!後來想想挺缺德的,再後來想想,挺羨慕的。沒有鑽過草垛子的人生,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里,孟覺曉認為是不完整的。
幾乎是孟覺曉達到的同時,雙兒躲躲閃閃的卻透著興奮的身形遠遠的出現了。看來心急的不止一個,雖然已經多次親熱過,宅男的心還是隨著那起伏的身軀不爭氣的加著。
“你早來了?”
“有一會了!”
短暫的對白後,雙兒的腰被摟住了,孟覺曉把這柔軟的小身軀似乎想揉進自己的身體。“等一下!”雙兒掙扎著,打開隨身帶著一塊布,小心的鋪開。
這個動作讓孟覺曉的心瞬間平靜了下來!面前嬌小的身軀,仔細的鋪好墊著的布,然後回頭一笑道︰“坐著吧,上午沒把各累著吧?”
這種場景,前世的孟覺曉不曾遇見過,也不敢去想與女友在一起時,對方會照顧自己。而眼前的珠兒,似乎心里只有面前的孟覺曉吧,不是似乎,是肯定。
並肩坐下後孟覺曉沒有上午那種程度的侵擾,只是抱著雙兒的腰靠在軟軟的草垛子上。安靜的看著最後一抹紅霞在天邊消失,看著一輪明月爬上來,照著夜空下的大地,照著草垛子後頭。
“哥!你不在家過年麼?”雙兒似乎更適應這種程度的親熱,舒服的給自己找了也姿勢,靠著男人的胸口,望著沒有幾顆星星的也夜空,口中低聲的問。
“沒辦法,其實我也想在家過年,你婆婆說春閨更重要。”軟軟的身子貼在身上的感覺真的很好,孟覺曉突然現這種相處的方式也很不錯。
“又要有好長一段時間看不見哥哥了。”朦朧之中雙兒睜著大眼楮看過來,慢慢的閉上眼楮,擺了一個很老土卻很誘人的造型。
孟覺曉知道她的意思,故意沒反應。雙兒等了一會沒動靜,睜眼看見男人的微笑時,不禁嘤擰一聲道︰“壞哥哥啊!”說著小嘴兒主動的湊了過來,咂咂的聲音在流水般的月光下細細的響著,與蟲鳴相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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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16 06:26 PM
第十一章 金陵之行(上)
當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在一起。即便是不搞什麼活動,依舊能很開心的,甚至總是在傻乎乎的笑著。那麼,這個男人十有八九是戀愛了。一個有著三十歲思想的宅男,愛上一個十五歲的女孩子,看似不正常,其實很正常。
不管正常不正常,孟覺曉這一段時間呆在孟家莊很開心。那一日之後,孟老爺規矩了很多。手上腳上的動作少了,更多的是一種揉揉的愛撫。跟珠兒在一起,孟覺曉就沒有這種感覺。珠兒實際心里年齡雖然不如孟覺曉大,但是在生活上照顧孟覺曉可謂無微不至,有點姐姐兼母親的意思。
誠然,孟覺曉和珠兒之間,在孟覺曉看來一直有巧合的成分,同時也有憋了許久的欲望需要洩的成分。寡人有疾!寡人好貨!寡人好色!
臘月前的這一段時間,孟覺曉都留在孟家莊,每天早晨都會起來沿著河岸走一趟,最後停住的地方一定是那個草垛子。一場細雨後天涼了下來,孟覺曉放棄了晚上相會的選擇。
眼瞅著臘月要到了,孟覺曉開始收拾行裝。河邊的草垛子後頭。離別成為了又一次的主題!這日草垛子後頭的約會時間是午後,暖暖的陽光照著這對男女,雙方似乎都不願意提起離別的話題,只是輕輕的相擁著,沒有多余的動作。
“一路上當心點!”雙兒悠悠的說,她也知道珠兒會跟去伺候,心里多少有點羨慕。
嘴里叼著一根草的孟覺曉懶洋洋的點點頭,雙兒柔柔的聲音又道︰“心里要記著妹子。”
又是只點頭不說話,這一次雙兒不干了,爬起來不管不顧的坐在孟覺曉的肚子上,小嘴湊近耳邊低聲問︰“想著妹子的時候,有多想?”
這個孩子氣的問題把孟覺曉逗笑了,但是很快孟覺曉就笑不出來了。因為雙兒坐著不老實,身子一直在微微的扭動著往下滑,兩瓣柔軟左右擠壓著,小孟同志有反應了。
珠兒也感覺到了,瞬間臉紅著低下頭不動了。定了親的女孩家,當娘的都會教一些常識。孟覺曉則是不敢動,生怕控制不住自己。抱著這麼一個香噴噴軟綿綿的身子,沒點反應就不是男人了。孟覺曉壞笑著看著面前的小女孩,一副看你怎麼收場的表情。
珠兒羞的俯下身子,下巴頂在男人的胸膛上,一動不動的好一會。孟覺曉希望欲望在平靜中無疾而終,結果是事與願違。面前的紅唇猶如畫了魔咒似的,孟宅男的腦海里爬出來很多很多當初電腦里珍藏的鏡頭。
“要命啊!”一聲痛苦的呻吟,雙兒沒聽清楚,頭一抬身子跟著動。“哥哥說啥?”
“沒說啥。不早了,該回去了。”孟覺曉決定選擇戰略後退,但是做起來的時候出了新的問題。雙兒突然渾身一震,雙手緊抱著孟覺曉的脖子,不住的微微磨動著腰肢。
這妮子動情了!
孟覺曉知道,如果自己配合一點,拿下雙兒肯定沒有任何問題。但是孟覺曉腦子里鬼使神差的君子了一會,不斷的有個聲音在說,“不行啊!”
“怎麼了?”孟覺曉賊賊的笑著問,雙兒水汪汪的眼楮柔媚的看過來,低聲道︰“哥哥若是難受,便要了雙兒吧,左右是要做夫妻的。”
孟覺曉搖頭道︰“不,這樣對你不公平!我一定會給你一個美麗幸福的新婚之夜!”
這種情話對于小姑娘而言,不啻于原子彈的威力。雙兒安靜了下來,雙手死死的抱住面前男人的脖子,小臉蛋不住的在男人的臉上輕輕的摩挲。用這種方式,表達她的情感。
………………………………
孟覺曉一直不喜歡離別的味道,但是離別很多時候是無法避免的。孟家莊的村口聚集了一堆人,族長親自把孟家莊的驕傲送到村口。
“覺曉啊!你是我孟家一族的驕傲,也是日後孟家復興的希望!別的話就不多說了。預祝解元公金榜題名!”
送出村口十里地,終究還是要離別的。一直表現的最平靜的是孟尤氏,臉上一直保持著微笑,一直到馬車消失在山腳處,孟尤氏的臉上才留下兩行淚水。
趕到蕪湖不過天色還早,孟覺曉和張光明兩人並騎,邊走邊聊著,這一路倒也不太累。一路之上張光明問了很多問題,都是生意上的。在張光明看來,沒有孟覺曉解決不了的生意上的問題。
其實宅男孟覺曉沒有什麼實戰經驗,完全是憑著前世的見聞,盡力的組織起來形成一個粗略的營銷理念。即便是這樣,對于張光明而言,也等于打開了一扇窗戶,看見了一個全新的世界。
“酒坊的規模已經擴大了整整三倍,即便是這樣,也無法滿足北地一處的需求。我尋思著這樣下去不行,那麼多錢看得到賺不到,心里癢癢的厲害。另外宣城地方太偏,酒運出來相當的麻煩。”遠遠看見蕪湖城的城牆,張光明說著嘆息一聲。
“有沒有考慮過合營的方式?”孟覺曉按照前世的記憶,提出一個全新的理念。
“怎麼合營?”張光明現在最頭疼的,就是產量和運輸的問題。
“蕪湖那個焦孟不是一直在包做北地的銷售麼?我看可以與他合作,在蕪湖開辦分廠。你那技術作為股份,他出資金。兩邊合作,產品一律掛張家酒坊的招牌。”孟覺曉也不是很清楚,大致的提了一下核心的思想。
張光明琢磨了一下道︰“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擔心這造酒的技術外傳洩露了,日後別人也造這個酒。我們的生意還怎麼做?”
“天下之大,所需白酒哪里是一個張家酒坊能應付的過來的?生意可以采取這種方式,酒賣到一個地方,先搞好關系,確定一個可靠的合作伙伴開分廠。這樣一來,展的度無疑就快了。日後別的不說,單單是張家酒坊這個招牌,就是數不清的錢,到那時候,局部看來利潤是薄了,但是從全局來看麼?張家酒坊的買賣,全國都有,每天能賣多少酒?到時候你家里所有的房子用來堆錢未必都夠用。”孟覺曉用帶著強烈煽動語氣的話,描繪出一個龐大的商業帝國的雛形。張光明聽著不禁悠悠神往。
孟覺曉又道︰“到時候,酒的生意倒未必能滿足你的胃口了。資本雄厚了,可以做的買賣就多了。”
“讓我再想想!”張光明沒有干脆的答應,一副若有所思的。
一行人來到城門口時,遠遠便有人大聲招呼︰“孟兄!等的我們好苦!”
這邊話音剛落,後面有人氣喘吁吁的大喊︰“孟兄,追的在下好苦!”
前面等著是本地地主張健,後頭追來的是宣城同年馬元奎。原來馬元奎早就想好與孟覺曉一路往金陵,早做準備以備會試。只是當初一直忘記說,結果回家之後馬家是大族。各種應酬太多了,一直忙著應酬。昨日才想起來孟覺曉怕不是要動身了,今天一早派家人騎快馬到孟家莊一打聽,孟覺曉已經上路了。
馬元奎一想這些日子在家也沒法安心讀書,干脆簡單的收拾行李,立刻追了上來。左右家里還有別的兄弟在,父母跟前也不怕沒人照顧。家里聽說他去追解元公,自然沒有反對的道理。父母贊同,只有婆娘幽怨了兩句,結果被馬元奎還訓了一頓。
帶上一個家人,騎馬往前追。出來的晚了點,總算是在蕪湖城下追上了。馬元奎其實還有私心,回來的時候在船上,張健酒後一高興,說出鄉試主考蒙先豪是他們的先生,現在去了金陵翰林院做編修。
馬元奎家里在宣城還有點名望,在省城一點關系都沒有,金陵城就更別說了。翰林院那個地方,每年會試都要參與的,馬元奎心里有了想法,自然要緊緊追隨孟覺曉。讀書人嘛,誰不把金榜題名看成*人生的最高追求的起點。
還有一個來的更早的文魁,昨天就到了,這時候笑嘻嘻的過來。都是舉人,大家的地位相當,文魁十八歲,孟覺曉最年輕,馬元奎二十五最大,張健也二十次之。雖然年齡上有差距,但還都是年輕人,上次船上相處的不錯,這一次又湊一起,大家都挺高興的。金陵城讀書的日子不孤單了。
一行人文魁本有安排,結果張光明大手一揮道︰“跟我來,上會在蕪湖買的院子,空了有倆月了。”有這個大財主,文魁倒是省錢了,再說蕪湖還有一個人對張光明也是望眼欲穿的。
焦孟便是對張光明盼的厲害的那一位,眼瞅著進入臘月了,正是烈酒往北銷售的旺季。可是在這當口上,張家那邊的產量運過來根本跟不上銷售的度。看著每天那麼多等著要酒的北地商人等在店里,等于是看著錢從手指里溜走啊。
這不焦孟剛聽下面的活計說張大官人來了,跑的叫一個飛快,約翰遜百米也就這度了。趕到上次孟覺曉住的那個院子一看,人還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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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16 06:27 PM
第十二章 金陵之行(下)
見面之後便是一番客氣。得知這里頭有四個舉人,還有一個解元,把個焦孟驚的是連連作揖。歷朝歷代商人的地位都是很低的,因為有錢,所以遭到的覬覦就多。所以商人天生就有一種危機感。
官本位在中國似乎永遠都是主流,歷史有錢人多了,有錢人被有權人玩死數不勝數。沈萬山牛吧,修個城牆都能修的差點腦袋落地。
商人巴結當官的,那都是削尖腦袋往上靠。這四位雖然只是舉人,但是舉人便意味著可以做官,便意味著是士農工商中的士!
“原來是四位舉人老爺,在下添為地主,還請四位老爺給個面子,……。”張光明這個時候笑著打斷焦孟道︰“老焦,別惦記了。這四位只是住一夜,明日便放舟金陵。我這都安排好了,你就別操心了。倒是眼下有一件大事,我要和你商議,我們出去說話,別煩著幾位舉人老爺。”
張光明把焦孟叫出來,說道︰“我那拜弟孟解元路上聽說張家酒坊產量一直跟不上銷量的事情。便提了個想法。我覺得老焦人不錯,所以照顧你一起來財。…………。”
聽完張光明的話,焦孟直接傻掉了,慌忙擺手道︰“使不得!使不得!這釀酒的技術,乃張家酒坊的命根子,多少錢都買不來的,在下如何敢由此貪念。”
張光明歷練了這些日子,眼力算是練出一點來了,見焦孟不似作偽,反倒越的篤定此人可以合作。于是便笑道︰“老焦,這天下之大,我一家能佔多大的市場?倒是你我聯手起手來,蕪湖又在江邊上,往東可以借著運河之力,往西逆流而上可達數省。你我合作先拿下這些地方,就如棋盤上佔了先手。再者兩家合作,擴大生產,賺的反而更多。再說你心里如何想的,我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左右不過是覺得天上哪有掉餡餅的好事?實話告訴你,這錢誰不想一個人賺了去,奈何這天下太大,宣城太小。我張光明縱使三頭六臂,也扒拉不了幾個大子不是?我是真心實意的想與你合作,再推辭便是矯情了。”
焦孟還真被說中了心事,見他說的誠懇,尋思一番道︰“張大官人有所不知,蕪湖城內焦某雖然有點手段。同行之中也要看一些人的臉色才能做好這份買賣。張大官人提攜,在下感激不盡。只是這合伙的酒廠一旦辦起來,難免落入一些人的眼中紅了眼。張家酒坊在宣城他們奈何不得,在蕪湖還不能做點手腳麼?在下不是不願意與大官人合作,只是擔心大官人好心,反倒因為在下的面子不足,坑了張家的買賣。”
這一點張光明倒是沒想到,猶豫了一番,一拍腦門道︰“此事不難辦,只消如此這般,諒無人膽敢覬覦。”張光明想到的是當初孟覺曉說的話,只要把官面上的關系疏通了,錢使到位置,一切自然迎刃而解。
焦孟一聽張光明居然肯拿出兩成的紅利來打點官府,這還有什麼擺不平的。當下不再猶豫,滿臉笑容道︰“如此說來,此事可為。只是說來說去,這都是在下佔了便宜。”
張光明笑道︰“沒有的事,我一分錢不出,平白得了酒廠的六成,只是拿出兩成紅利來打點。說起來賺大了。”
焦孟說著這就要去找官府里的關系,沒有關系你想送錢都送不到點子上。張光明笑著拉住他道︰“此事不急,先把幾位舉人老爺的下處安頓好。吃喝玩樂,都布置下去了,然後再說別的。”
焦孟連連苦笑,心道剛才你還說都安排好了。不過一想張光明是找個借口出來說這個大事,反倒覺得他在舉人老爺們的面前面子夠大。這麼一想呢,焦孟倒覺得張光明是個能做成大事業的人,解元公是他拜弟便不去說了,其他三位舉人老爺對他也是熟絡的緊。別看這幾位舉人現在不是官身,可是人哪有前後眼的,眼下花點小錢,日後的回報誰能知道又是如何?往小了說,將來沒準生意場閃能借著力,往大里說,日後沒準這幾位中有能救命的也不好說。
兜了一個圈子,這接待的活還得焦孟來做,不過他倒是做的很樂意。不求拉上關系,暫且混個臉熟,日後誰知道會怎樣?
四位舉人各自帶了書童一名,孟覺曉壓根就沒有艱苦奮斗的覺悟,直接把小妾都帶上了。有人招呼著,生活上生理上都會犯太大的錯誤不是?
焦孟很快置辦了一桌子酒席叫人送來,有去那教坊里叫來六七個唱曲陪酒的姐妹,陪著一起喝酒說話。就在這院子里好一番熱鬧,四人喝酒聊天好不快活,臨了其他三位一點都不客氣,各自帶了一個姐兒回了房間快活。在蕪湖休息了一日,由文魁領著四處走了走看了看。蕪湖城也不算大,半天不到邊走遍了。回到院子里,繼續聊天喝酒聽曲兒。
當夜焦孟和張光明聯袂而至,給各位舉人老爺問了好,才有張光明道︰“去金陵的船都包下了,本打算走一遭金陵的,奈何蕪湖有事要處理,就不陪各位了。”說著兩人告辭離開,臨走的時候張光明待孟覺曉送出來時,塞給他一個信封。孟覺曉也不說啥,接過收起,回房交給珠兒管理不提。
比起孟覺曉,其他三位倒是常在風月場里走動的。三人與一干姐兒調笑,也不避忌珠兒的存在。左右覺得珠兒是丫鬟出身的小妾,在這些已經有了人上人的覺悟的舉人眼里,珠兒確實不需要在意。說起來一般的大戶人家,時常夫妻做事時,少不得丫鬟在身邊伺候著,打個扇子推個屁股啥的。在一個小妾面前,舉人老爺們放浪形骸算的什麼?
珠兒倒也識趣,躲在房間里不叫不出來,倒也省了許多礙眼的時候。
焦孟早來的幾個姐兒,都是城里出名的紅姐兒。伺候男人個個都是一把好手。拿人錢財自然要盡心伺候。見孟覺曉不肯讓姐兒陪伴,一干姐兒把心思全用在三位舉人的身上,把三人伺候的舒坦不提。
明日要上路,酒席早早便散了。三位舉人每人兩個姐兒摟著回了房間,孟覺曉見著只是苦笑連連。用這個時代的話說,這叫風流,與下流無關。
回了房間珠兒伺候著梳洗躺下,沒一會珠兒光溜溜的身子進來貼的緊緊的。這夜又是好一陣纏綿,似乎每一次孟覺曉放棄了所謂的艷福,珠兒都會用盡手段來滿足一下孟覺曉。為此,孟覺曉覺得有趣。孟宅男其實也挺動心的,只是身邊帶著一個自己跑出去覺得不好,另外一個不是不干淨麼?這年頭可沒有抗生素!
次日一早,孟覺曉倒是起的早,打拳梳洗,又看了好一會書,其他三位才從各自的房間里出來。看來昨夜都沒少折騰,看張健的臉平時就白,這回更白了。
打走一干姐兒,收拾行李要上路。沒一會焦孟和張光明便來送行,送到碼頭上待船開走了才離開。這兩日,孟覺曉總算是見識了一些這個年代文人們的風流生活。
上了船幾位舉人老爺在艙內喝茶聊天,說起這兩日的事情來,都是眉飛色舞的。孟覺曉覺得有必要提醒這三位,于是咳嗽一聲笑道︰“三位仁兄,此去金陵為的是明年的春閨。要我說,到了金陵住下後,大家的心思還是要收一收的。”
孟覺曉是解元,為人又爽快大放,三人其實不知不覺中已經以孟覺曉馬是瞻。聽他這麼一說,都道是這個道理。
“今日起,我等不談風月,只談詩書!”馬元奎笑著說完,張健便接著道︰“孟兄說的在理,想我等四人一同進京,日後如能一起金榜題名,傳出去如何不是一段佳話。”
“說的好!今日起我等每日各自作出文章來,晚間在一起探討其中的得失如何?”文魁提的這個建議,頓時引起其他三人的共鳴。
別人如何想的孟覺曉不清楚,自己對于做文章方面,拋開穿越者的優勢,實際比不得這三位的真才實學。與他們一道討論,倒是可以在藏拙之中收益。
金陵城是下江,大船順流而下,一日一夜便可到達。四人先討論起各自在鄉試中的文章來,對于自家的得意之作,三位倒是都能背的下來。
孟覺曉不怎麼言。倒是聽的很仔細。三人別看得意,每每說完自己的文章,大家討論一番,見孟覺曉始終笑而不語,最後還是把話語權交過來,讓孟覺曉做總結。孟覺曉也不多說,每次都是提出一些後人的觀點來,這些千錘百煉流傳的觀點,落在這三位的耳朵里,頓有茅塞頓開的感覺。一路談下來,大家對孟覺曉的認識又生了變化,以前或許還有點懷疑這小子運氣夠好。到金陵城下船的時候,三位對孟覺曉已經都是心悅誠服,都覺得這個解元不是孟覺曉來中,換別人他們還真的不服氣。
作者:
m19730914
時間:
2011-1-16 06:33 PM
第十三章 哥才是名人啊
金陵!龍蟠虎踞。至與匯聚之地。金陵城因鐘山而得月“飛盾朝開國之後,定都于此。關于開國時定都一事,曾爭議頗多。有主張定都中原者取洛陽為京,有主張隨前唐之事,定都長安。今朝起于東南,根基在此。定都西、北之事,因諸多大臣反對而告終。
有史家以為,南方大族是今朝定鼎之根基,諸多大族對于來自西、北方的威脅心有余悸。留都于金陵,再不濟哪日北方不守,大可據長江天險劃江而治,此前有東晉先例。
在此之前,孟覺曉到過的本時代最大的城市便是省城懷寧!當宏偉的金陵城出現在面前,當碼頭上熙攘的人流出現在面前時,孟覺曉盡管心里有準備,還是被震了一下。
孟覺曉不是沒有到過大城市。上海北京之類的城市都去過。但是從視覺上來說,現代城市的大,遠遠不及古代城市的大來的直觀。單單是金陵城那一眼望不到頭的高大的城牆,足以讓孟覺曉為之震撼了。
四人之中,只有張健來過金陵城,這一路上沒少說金陵的事情。夫子廟的繁華,秦淮河的香艷,這些都是孟覺曉前世就知道的。夫子廟就不說了,秦淮河倒是孟兄頗為向往的所在,只是此向往非為風月,乃是這條河上撐在了太多歷史的風花雪月和沉重的情感。風流才子和美貌佳人的故事,史書上留下了太多。
站在船頭看著大船緩緩停靠。孟覺曉的心跳突然加一些。這里就是當朝的經濟政治文化中心,自己能在這片天空下有所作為麼?孟覺曉頭一次生出一個念頭來,我是來做一番大事業的,就在這個城里將來的某個時段。
“各位,我等情投意合,日後在一起讀書,朝夕相處,不如結個社吧。”年紀最長的馬元本這時候突然對幾位同行者說。
“結社?不妥吧?君子同而不黨!”張健頗顯一律的這麼一說,先拿眼楮朝孟覺曉看過來。文魁聽了倒是點頭贊成道︰”這主意不錯,我等結社不能以朋黨論,大家湊在一起。是為了更好的讀書。”
孟覺曉的心神被拉了回來,剛才隱隱聽到“結社”二字。不禁想到歷史上不少文人結社之後,搞出了不少是非和風雨。最後的結局往往是成為一群讀書人空談誤國的圈子,孟覺曉可不願意看見這樣的結果。但是。他也不反對結社。為什麼不能用結社的方式,影響一批人。進而影響更多人的。
這個想法一旦誕生,便不可遏制。孟覺曉很快就意識到,自己身邊都是一些年輕人,他們接受新的的觀點比較容易。完全可以采取潛移默化的方式,讓他們乃至更多的人接受自己的一些新潮的觀點。而這些人,都是未來這個國家的官員,他們到了地方上或者在京城里。都會慢慢的影響和改變更多的人。
孟覺曉竭力的保持著平靜的表情,搞的馬元本和文魁都覺得他不會贊成結社一事。正準備作罷時孟覺曉笑了笑。指著金陵城道︰“諸位,這里是京城。我們這些人都是為了同樣一個目的來到這里,還有更多的人會來這里,目的也是相同的。這是就近期而言,那麼從長遠來說呢?大家讀書的目的是什麼?是做官!做官又是為什麼?你們想過這個,問題麼?”
這些日子大家在一起,除了談論文章,同時沒少針貶時弊。建國八十年的大唐朝,日漸顯得暮氣。讀書人哪個不覺得自己是最能干的?哪個不覺得現在一些官員,換自己上去肯定典他們做的好。卻還真的沒有幾個人想過一個問題,做官是為了啥?僅僅是為了光宗耀祖麼?如今孟覺曉,這麼一問,三個都沉默了。
孟覺曉見他們不說話。微微一笑道︰“那麼,諸位想想為何要做官,想明白了我們再談結社一事。既然要結社,自然是要志同道合。大家為了同一個偉大而光榮的目標走到一起來,團結在一起為了同一個目標而努力。否則,結社沒有任何意義。”
船終于聽聞了,船老大一聲吆喝︰“恭請各位老爺下船!”
下船進城。自然是先找地方落腳。這個問題張光明早就預先想好了,船老大是老走這條路的,親自帶路來到一家客棧。
“各位老爺,這家客棧雖然不算城里最好的。但是往東去過一條街,便是應天府書院。往西去過兩條街,便是秦淮河畫航聚堆的碼頭。這里客棧的老板乃是在下的同鄉,也是江南省人氏。蕪湖焦大官人來時說了,各位老爺都是來金陵待考的,自然耐不得吵鬧。回頭小的與那老板支應一聲,在那秦準河不遠處租套宅院。”
船老大一邊走一邊說著,四人聽了心里各有不同的想法。馬元本心里想著這次追來追對了,凡事都不用自己操心,都有人給辦了。文魁,想著都是拜孟覺曉所賜才如此順利,偏生孟覺曉幫了大家,還是一副尋常模樣不見半點驕矜,這個朋友交對了,日後他一定是能做大事的。張建心里則想。孟兄為人仔細。在蕪湖曉得在下家中不寬裕。沒有花費自己一分錢招待大家,跟看來金陵城,不能再佔他的便宜了,做人不能太小氣了。他有錢是他的,不能跟著沾光心安理得的。
孟覺曉想什麼呢?他的腦子里浮現的是張光明那圓滾滾的身軀。這個看著有點笨拙的結拜大哥,無時不刻的在為自己著想,事事都想在了前面。有這麼一位兄長,此生何其幸運。
船老大在福來客棧門口一聲吆喝,里頭很快跑出來一名中年男子。見了船老大便客氣的拱手招呼。得知引來四位舉人住下,這名掌櫃的頓時喜笑顏開。
“各位同鄉老爺,在下是蕪湖人氏,叫做張來福。在這京城里做了十年的買賣,人頭低頭都是熟悉的。請各位老爺放心,回頭在下便使人去尋宅子租下。保管事事辦的妥帖。不過小的想求各位老爺一個事情,只是
孟覺曉一聽這掌櫃的這麼說便笑道︰“怎麼?怕我們不給錢麼?你且寬心。回頭住下便給你錢去辦事,保證不要你墊付一個子。”
掌櫃的把頭搖的跟貨郎鼓似的,眉開眼笑的說道︰“老爺誤會的了。些許辦事的銀錢小的還是有的。”
“那求何事?”文魁插了一句,那掌櫃的笑道︰“這住店的錢下的不收一文錢都行,只是小的見人頗多,一看四位舉人便覺得都是要中的。只求老爺們在小店留下墨寶,讓小店也粘粘天上星宿的仙氣。”
一聽是這個”諸個舉人都笑了。孟覺曉心道這個掌櫃的是個人物,明知道幾個舉人不會欠他的住店錢,一番討好賣乖的留下好印象,順帶還拍了諸個的馬屁說了祝賀的吉利話。日後真的四人中了進士,來此留下大作,掌櫃的少不得要拿來做文章的。這就是一種變相的廣告!即便這四個人一個都不中,對于掌櫃來說也沒有任何損失,頂多是一點墨水和紙張錢。萬一有人中了前三甲,這掌櫃的日後大可對外宣傳,本店住過三甲的老爺。這一點對于日後來的讀書人,吸引力可大了。
想來這位老板。但凡有舉子來住,都會搞這麼一套。孟覺曉也不揭破他,笑眯眯的看著諸位同行的表現。其他三位吃了掌櫃的馬屁,個個都覺得自己一定中似的,心情好的不行。都道留下墨寶不算什麼事情,掌櫃的直觀安心。
對此孟覺曉只能暗嘆,這幾位真是缺少人情世故的歷練。管中窺豹,這天下的讀書人,又有幾個不是這樣的?要不古人怎麼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呢?
各自安頓之時,張健來找孟覺曉。見了面便低聲問︰“我等既然來了金陵,理應去拜訪一下蒙先生孟覺曉想了想道︰“此事暫且不急。蒙先生初回京城,諸事繁忙,不如待我等會試高中了,再去拜訪。如此也能給先生臉上沾光。
收拾停當,孟覺曉出門來找其他幾位。時間還早,大家不如一起出去轉轉。出門時急了一點,與一名年輕男子撞了一下。、
孟覺曉自從練了拳,身子結實多了,但是被這一撞還是連退了三步。靠著牆才站住。只見眼前的年輕男子紋絲不動,微笑拱手道︰“這個兄台。在下走路急了,對不住”。
明明是孟覺曉撞的他,他卻主動道歉。孟覺曉心道此人當真有君子之風。再見此人一身儒生打扮,腰間卻掛了一把寶劍,站立之時腰身挺拔。生的又是劍眉星目,器宇軒昂,真個是顯得英氣不凡。
“這位仁兄請了,原是在下出門太急。怪不得仁兄半點。”
那人見孟覺曉如此,微微一笑拱手道︰“如此,在下告辭!”
“走好!”孟覺曉連忙拱手回禮。那人匆匆下樓,留下一個背影。孟覺曉見他背著一個包袱,里頭似乎方方正正的都是書籍,一身打扮也不像是要搬走的樣子。心道此人不凡,日後尋機一定要認識一下。
拋開這段插曲,孟覺曉找到三位同仁,提出出去走走,三人無有不奔者。四人興高采烈的下了樓,文魁提議道︰“聽說金陵城南有一家茶樓,里頭有圍棋高手常駐,不如我們去那吧這廝果然是個棋迷。
馬元本笑道︰“不如我們去秦淮河邊走一趟?”
張健聽了不禁笑道︰“馬兄果然風流!只是這大晌午的,怕那幕淮河邊的畫航之上,姑娘們猶睡不起吧。”
馬元本聽了笑著反駁道︰“張兄還道在下風流,一聽此言便是去過的
三人說著習慣性的朝孟覺曉看過來,孟覺曉微微一番沉吟道︰“如不去應天府書院看著吧,據說那里藏書無數。先去認認地方,日後租屋子住下了,可以去那里找書來看
三人聽了不禁同時肅然,一起拱手朝孟覺曉道︰“唯孟兄馬是瞻!”
應天府書院乃是官辦,各地來的秀才舉人,只要有告身便可進藏書閣借閱。此舉乃太祖所為,並傳承至今。不得不說,這一手讓天下的讀書人信服感佩不已。
四人行于繁華的街道上。見兩邊商鋪林立,行人如流,紛紛感嘆著金陵城的繁華。
“據說金陵城人口多達三百萬,如此繁華之都,即便是盛唐的長安城。亦不遑多讓也張健隨口贊了一句,四人紛紛點頭認可o
出了這條街道,前方頓時情景為之一變。之間一條寬闊且整潔的大道出現在面前,道路兩旁樹木成行,路邊多為高門大院。沿著道路往前走了沒一會,便見一座高大的宅院出現在不遠處,走進了一看。正門上書“應天府書院”字樣,再看這幾個字。鐵筆銀鉤,鋒芒畢露。竟似要戈破那匾額飛出來一般,氣勢煞是驚人。
“好字,非君臨天下者無此氣勢!”孟覺曉可謂失聲說了一句,但聞有人在邊上笑道︰“這位仁兄好眼力,此乃我朝太祖親筆所書
孟覺曉循聲望去。但見書院門邊站立著剛才相撞的那位年輕人。只見他一手扶劍,身上還是背著那個包袱。
“原來是仁兄在此。適才多有失禮之處!在下今科舉子,宣城孟覺曉,見過仁兄!”孟覺曉行禮並自報家門。但見他年輕人眉毛微微往上一挑。面帶微笑道︰“原來你便是孟覺曉。真是久聞大名了。在下甦州人士,姓范名仲淹,同為今科舉子
什麼?什麼?孟覺曉還以為自己聽錯了,范仲淹啊!自己好像盜了人家的名句啊。這不是李鬼遇見了李遣麼?
這是只見范仲淹上前一步。朝孟覺曉鄭重的拱手道︰“孟兄大作在下得幸拜讀,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真乃我輩一生之警句也!”
任憑孟覺曉怎麼想,也想不到能在此時此地,遇見此人。而且。范仲淹還是念著自己的名句,向孟覺曉行禮致意
孟覺曉此刻想的是,老天爺啊老天爺,不帶這麼玩的!范仲淹出現了。那麼別人呢?哥還指著抄襲混下去呢!比如大晏之類的北宋初的人物,還惦記著他那句“昨夜西風凋碧襯,獨上高樓,望斷天涯路。”你這里出來一個范仲淹,天曉得會不會還有別人出現了?
算了,以後抄襲。專找南宋的抄!。原來是范兄,謬贊了!在下慚愧”。孟覺曉說的是真心話。落在範仲淹的耳朵里,就是謙虛。不過范仲淹也有點奇怪,覺得這位怎麼見了自家有點慌張啊。范某又不是什麼名人,就是一個普通舉子,還是一個窮舉子。
其他三位上來拱手致意。都是舉人大家也沒啥距離,認識了聊上幾句。
提起來此是為了日後借書︰“在下來此也是借書!”
孟覺曉想到的是史書上記載的那個讀書刻苦的範仲淹,那個在後世有著劃粥割赤美譽的範仲淹。詩書上記載,範仲淹甦州人氏,父亡後隨母親改嫁進了山東長山縣一戶朱姓人家,改名朱說。後來得知身世,便離開朱家,立志重振範家門據而更加刻苦讀書。只是歷史上的範仲淹不是在開封應天府書院混書看的麼?怎麼現在跑金陵城來了?住的還是旅館,看這意思住的有一段時間了。
不管怎麼說,歷史上的名人活生生的站在面前時,孟覺曉還是費了好一番的心力,這才漸漸的平復了情緒。
“範兄來此借閱。看模樣想必來京多日了歷史變化了,範仲淹的命運會變化麼?孟覺曉不禁如是想。心里打定主意。死活也要與之位友,範仲淹不但是文學家,還是一名改革的先驅者。主持過慶歷新政的範仲淹,孟覺曉本能的認為,他一定能接受自己的一些新穎的觀點。日後只可以為友而不能為敵。
“呵呵,也不過三日而已!在下還要回去讀書,諸位仁兄就此告辭!”範仲淹客氣了兩句,拱手告辭離去。
望著範仲淹離去的背影,孟覺曉久久不語,一直到身邊的張建捅了捅他,這才回過神道︰“此人文武雙全,日後必成大器。”
馬元本一聽這話不集笑道︰“在下怎麼覺得,孟兄這是在說自己呢
其他兩位紛紛點頭附和道︰“馬兄所言不虛”。
書院之行歸來,孟覺曉悄悄的走到門前,猶豫一番還是敲門。門開之後,只見範仲淹手里拿著一本︰“孟兄有事?”
“不曾打擾範兄讀書吧?。孟覺曉笑著拱手說,範仲淹微微一笑道︰。讀書固然重要,但是見孟兄于在下看來,也很重要。”
范仲淹的態度讓孟覺曉迷糊了一下,突然期只道︰“他奶奶的。哥才是名人啊!”
“時候不早了,我等欲出門吃飯,在下想起範兄,特來相邀孟覺曉確實是看見到了飯點上,覺得有借口才來拉關系的。說話時孟覺曉四下看看,果然看見屋子里有一口鍋。想到史書上那個別人送了好飯菜來不吃,直接放到霉的範仲淹,孟覺曉心道估計請他吃飯也不會去。
哪曾想範仲淹聽了便笑道︰“孟兄盛情,在下不去便是矯悄孟覺曉又以為自己聽錯了,心道歷史變了。人也變了?
其實人沒變。只是範仲淹在意的不是想吃飯,而是想與孟覺曉借吃飯的機會,談一談文章上的事情。範仲淹是高手,他認為孟覺曉也是高手。讀過孟覺曉的文章,有很多地方他迷惑不已。為啥一個能寫出如此好句子的人,為何在其他地方的文字上,比如轉承啟合的一些部分,顯得多少有那麼一點不嚴謹。
也許只有高手,才會對這些毛病表示疑問吧!他哪里曉得,孟覺曉沒有歷史上無數的大儒做靠山,能寫出那麼多好句子來?同樣的疑問,孟覺曉這一路考來,很多人都產生過。但是,這些把儒家學問讀爛的人,怎麼也想不起來,孟覺曉說的這些是從那本書上看來的。既然不是以前的書上有的,那就是人家原創的!既然是原創,就要尊重,尊重別人讀書的理解程度比自己深。
得知範仲淹一陣吃飯,大家都挺高興。進了附近一家酒樓時。張健笑著說︰“這頓是我的,蕪湖沒能盡到地主之誼,心里一直不安。”
大家都沒意見。不過對于張健的主動,孟覺曉倒是心里有點想法。總的來說,之前的一行四人中,張健相對要細致一些,為人也比較敏感。馬元本和文魁倆個,既相似又不相同,前者性格豪放,覺得吃大戶理所應當。後者則默默的記在心里,他日再報。
既然是張健請客,大家在點菜的時候收斂多了。點的都是一些便宜的菜。張健不樂意了,笑道︰“大家是看不起張某麼?。
孟覺曉擺手笑道︰“沒有的事情,只是在金陵城還有一段時間要住,大家帶的錢都是有限的。出門在外不比在家,竊以為都省著一點花為好。”
一直沒說話的範仲淹這個時候笑道︰“吃穿都是身外物,唯有書讀到肚子里是自己的”說的對,一個人再有錢。一頓能吃多少?衣服又能穿幾件?住的再大,死後佔地也不過是一人之地。範兄此言。在下深以為然。春閨在即,我等還是把心思放在讀書上,吃穿乃是細微末節,何必在意太多?。孟覺曉一番偷梁換柱轉移話題,大家也沒在這問題上糾纏了。各隨意點了幾個菜,最後還是孟覺曉點了一壇子女兒紅。
讀書人好酒者頗多,範仲淹也不例外。吃的差點無所謂,看見好酒,加上同席的人看著對眼,還是可以喝兩杯的。
喝了幾杯,范仲淹放下杯子,對孟覺曉道︰“孟兄大才,今科想必胸有成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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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16 06:38 PM
第十四章 吾道不孤也
范仲淹這個話吧。孟覺曉真的很難說什麼。說實話。往死里說,頂多三成的把握。這還得看題目是否熟悉和臨場的發揮。可以說從童生試到鄉試,然後又要會試,從案首到解元,每一步孟覺曉都覺得自己實在是僥幸。不,是走了狗屎運!從嚴格意義上來說,孟覺曉每一次取得的成績,靠的都是歷史上那些大儒們的思想結晶。但單就文章本身而言,孟覺曉比在座的諸位都不如。 只能說歷史上那些牛人們的語錄,太有殺傷力了,都是混在儒學的天空下的,一路考來,考官們都吃這一套。
“怎麼敢說胸有成竹啊!學海無涯,要讀的書還很多,一句話把其他人都說的有點不自信了。孟解元都不敢說有把握,其他人還敢呲牙麼?
範仲淹對于孟覺曉的話,產生了共鳴。不禁擊掌笑道︰“說的好。孟兄乃同道中人也。”
孟覺曉見範仲淹的反應,不禁暗暗慶幸,說中了範名人的癢處。這時候馬元本感慨道︰“這一路走來,在下總算是明白,孟兄之解元得來全無僥幸。孟兄讀書做事,總是喜歡比我等多問幾個為什麼?今晨在下提議結社一事,孟兄問為何想做官,在下坦言。讀書做官,光宗耀祖,確保日後衣食無憂,此乃私心。他日如能為官主政一方,盡力做到造福一方,對得起聖賢的教誨,便不枉此生也。”
馬元本這番話說的實誠,確實是心里所想。有這種想法的人應該是大多數吧?但是真正到了任上,做到後一點的乏善可陳者也。
“在下也非胸懷大志者,日後能百姓安居樂業,自己也能過的快活,最好能有三兩個棋逢對手的棋友。”文魁笑著說出自己的想法。
“在下想的跟兩位差不多,但也有點不同。時下朝廷上下暮氣沉沉,張某不才,日後想做個言官,奔走吶喊于遲暮之際。在下家世尋常,接觸到的貧民較多,如今的底層的百姓,苦啊!在下想做言官,便是想日後能為他們說說話。”張建說著拿起酒杯,狠狠的干了一杯酒。三人的話,讓範仲淹聽出點意思來了。
“在下也說說自己想法吧!適才馬兄所言的光宗耀祖,在下也有此心。說實話在下過的也算清苦,民間疾苦也有所聞。今科如能僥幸,日後必有為相之時。”說這範仲淹笑了笑,露出一絲堅定的目光。
這不是在說大話,這是一個有大志向的人說的話。馬元本聽了這話,不禁笑道︰“做官誰不想做到最大?。
孟覺曉輕輕搖頭道︰“馬兄差矣!範兄之所以言必為相,非為個人榮辱也。如在下所料不差,範兄所願者,輔佐聖君,對內刷新吏治改革弊端富國強兵。對外則以武力震懾夷秋,揚我華夏之名,護我百姓平安。”
範仲淹直接聽傻掉了,看著孟覺曉好一會,鄭重的站起來朝孟覺曉拱手道︰“知我者孟兄也!”孟覺曉心道,我不知道別人,還能不知道閣下?
“我們都說了,該孟兄說說了。”馬元本笑著說道,眾人紛紛附和道︰“不錯,孟兄要說。”
“範兄所言,便是在下心聲。”孟覺曉要了個滑頭,沒說實話。不過大家見他那麼分析範仲淹的想法,覺得這也該是他的內心想法吧。
其實孟覺曉的想法也沒有完全定型,最初階段就是想過上等人的生活。聽了韓定中的話之後,孟覺曉又覺得北宋的故事有重演危險。就算自己活不到那個時候,將來留下的子孫們呢?總該為他們做點什麼吧?放大了來說,總該為這個民族做點什麼吧?
“孟兄,在下以為,你我並不完全想的一樣。你一定還有別的想法”。範仲淹微笑著點了一句,這是拿孟覺曉當朋友的態度。
“有麼?也許吧!如果非要說還有別的什麼想法,我想應該是希望能夠為這個民族的骨髓里,注入一點血性!”孟覺曉淡淡的說,說完便是笑而不語。
“注入一點血性?”範仲淹聽著不由低聲重復了一下,露出沉思狀。其他幾位則是一臉的愕然,完全沒有理解。只有範仲淹在沉思一會頭,突然抬頭看著孟覺曉,目光中露出異樣的神采。
這一刻,孟覺曉報以一個微笑,輕輕的舉起手里的杯子,姿態瀟灑的示意了一個”兩人會意一笑,範仲淹舉杯回應道︰“孟兄,吾道不孤也!”
整頓飯吃完,孟覺曉覺得自己和範仲淹的關系,又拉近了很多。回到房間里,見珠兒一個人在整理行李,背對著孟覺曉。聽到動靜回頭
孟覺曉突然意識到,出去有兩個小時了吧?珠兒一個人在房間里,連個伴都沒有。
以後這樣的時候還會很多,對于女人來說,寂寞就是毒藥啊。
“珠兒,回頭有空了,我陪你去找人牙子買兩個丫鬟回來。”
珠兒楞了一下,隨即笑了,面帶感動的神態道︰“相公對奴真好。”珠兒想的還是有點偏差,她覺得孟覺曉說這個,是因為要抬舉自己。
見她這個摸樣頗為動人,孟覺曉不禁伸手抱住,親了親臉蛋。嚨,天化日的,珠兒多少有點羞怯,摸樣兒越的嬌羞。終究不過比孟覺曉大一歲,正是好時光的年月。一番膩歪後動了興,伸手拿住男人的手往胸前按,口中喃喃道︰“珠兒是相公的!”
眼瞅著衣衫也亂了,床上雙腿也翹起,就要入港之時,門口敲門聲驚散了兩人。急忙松開,各自整理好衣衫,孟覺曉出來開門。
門口三位同鄉舉人都在,見他出現便,文魁便笑道︰“掌櫃的說了,宅子找下了,問何時去看看。”
四人正說著話呢,忽聽樓下院子里有人高呼︰“孟大哥,孟大哥!哈哈,你果然在這。”
孟覺曉只是在樓上往下一看便樂了,原來是林曉彤這孩子,帶著兩名護衛站在院子里喊。下樓來孟覺曉便道︰“臭小子,你怎麼知道我來了?”
整個臨江書院,也只有孟覺曉敢這麼跟林曉彤說話,偏偏他就是吃這一套。眼見孟覺曉伸手來擰他鼻子,他也不躲,反倒非常受用的樣子。孟覺曉只是輕輕你踫,表示一下親熱便放了手。
“聽說孟大哥中了解元,我可高興了。想大哥一定會提前來金陵的,便讓家人每日到應天府書院去問,孟大哥可能去過。今日午飯後,家人回報說大哥來了,就住這來福客棧里。我便找來了,孟大哥,我聰明吧
“是啊,就你聰明。怎麼想到去書院那打聽的?”孟覺曉又問,林曉彤得意道︰“大哥在書院的時候,就喜歡讀書。來了金陵城,應天府書院的藏書怎會錯過?。
林曉彤身後的兩個跟班孟覺曉也認識,見他們便笑著拱手道︰“二位也來了。”
“見過孟公子!”兩人齊齊恭敬的行禮!
林曉彤笑道︰“大哥對他們客氣個啥?我珠兒姐姐呢?來了麼?想吃她蒸的糕了終究是孩子心性,惦記著好吃好玩的。
聽說珠兒就在樓上房間里,林曉彤歡呼一聲竄上樓去。路上遇見張健招呼都不帶打的,弄的張建浩不尷尬。
見林曉彤上了樓,一個護衛上前低聲道︰“孟公子,我們家孫少爺是偷著跑出來的,不好在外面耽擱太久。”
孟覺曉一聽便連連苦笑,連忙回到樓上來,進了房間見林曉彤正在珠兒的懷里膩歪,兩人挺親熱的。其實林曉彤在懷寧城里,不過去孟宅玩了三五回,喜歡吃珠兒做的菜和點心,便對珠兒親了起來。
“臭小子,出來玩家里大人知道麼?”孟覺曉小心的維護兩個護衛,林曉彤聽了頓時如斗敗的公雞,耷拉這小臉蛋嘟囔道︰“大哥一點都不好,在書院里要師娘答應才帶人家玩,來到金陵了,又要家里大人答應。”
孟覺曉伸出手捏住他的鼻子道︰“臭小子,偷跑出來的吧?只許待半個時辰就給我回去,過幾日安頓好了,告訴你地方,你想來玩就來好了。這一回在金陵城,至少要呆到會試結束,有的是時間。”林曉彤這才開心起來,又纏著珠兒陪他玩。
孟覺曉出來與眾人一道出門,跟著掌櫃的去看了看房子,地方還不錯,就在秦淮河碼頭不太遠的一處高低上,站在院子門口便能看見秦淮河。周圍環境也安靜,就是房租貴了一點,每月要三貫錢的房租。
孟覺曉到是喜歡這個地方,也沒多想便掏錢給掌櫃的。這時笑道︰“掌櫃的,還有一個宅子在哪?”
孟覺曉一聽多少有點意外,眼前這個宅子,四個人住下足夠了。為何張建還要另件找房子,心里有疑惑,但是孟覺曉沒有直接問。
跟著掌櫃的又看了一處房子。就在這邊上不遠的小一點的一座宅院。但見張健飛快的掏錢租下,孟覺曉也不說話,只是給張建使個眼色。待兩人落在後面時,孟覺曉才問︰“張兄此乃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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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19730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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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16 06:40 PM
第十五章 結社
張建道︰“一來煩勞孟兄處頗多。再有孟兄帶著女眷,我等俱是老爺們,住在一起不是很方便。”這個解釋倒也合情合理,孟覺曉聽了只好不說啥,點點頭表示理解。
回到客棧,掌櫃的幫著租房子沒少得好處,搬家之事根本不用幾人操心。聽到動靜,範仲淹從房間里出來,孟覺曉一眼見他便笑道︰“範兄,正欲去尋你。”
範仲淹指著搬東西的活計道︰“你們這是?”
孟覺曉道︰“此地嘈雜,不利靜心讀書,我等在外租了宅院,範兄一起搬過去如何?”原本以為範仲淹不會答應,沒想到他答應的很干脆︰“好!”
得知範仲淹也要住一起,這可是孟覺曉私下里贊口不絕的人物。大家都沒意見,張建還笑著說︰“吾道不孤也!”
搬家的事情不用他們操心,行李有馬車和活計送過去,五人便慢慢走往房處。邊走邊聊之際,範仲淹笑著問︰“之前聽張兄提起結社之事,可否算上範某一個?”
其他人聽了都笑了,孟覺曉道︰“範兄。你不說在下還打算邀請呢。”
範仲淹感慨一聲道︰“孟兄一句‘為這個民族注入一點血性’,範某聽了感觸良多。想我華夏漢武、盛唐之際,兵鋒所指擋者披靡,夷狄無有敢來犯者!泱泱天朝四夷來朝。觀今日……。”孟覺曉這個時候突然打斷道︰“範兄,京城重地,慎言!”
都是年輕人,被範仲淹一番說的渾身血都熱了!盡管孟覺曉打斷了,大家都是聰明人,都聽明白了這話里頭的意思。
“結個什麼社好呢?”馬元奎露出思索狀自問,眾人一起拿目光看著孟覺曉。一直以來,都是這家伙用話慢慢的把大家套上了,大家也習慣性的先看看他。
孟覺曉露出思索狀,一時沒有開口。“大家志同道合,不如叫同志社吧!”文魁笑著提議,孟覺曉聽著這名字別提多別扭了,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不妥,君子同而不黨!”範仲淹冒出這麼一句來,傳統儒者的觀念在腦子里可謂根深蒂固。孟覺曉明白他的意思,希望這個社是一個松散的組織,這個孟覺曉是不願意看見的。于是笑道︰“大家有著相同的志向,為了國家好,黨又何妨。”
範仲淹聽了一愣,習慣性的露出沉思的表情。認識孟覺曉才一天多一點,範仲淹已經多次被他與眾不同的話所打動。
“呵呵,大家現在還都是舉人,不是官身。我看這樣吧,不如叫立志社!暫且不說太遠的。會試之後大家殿試再聚,考出我們立志社的威風來。”年輕人熱血上頭時指點江山,激揚文字,恨不能明天就包打天下。孟覺曉一句話把大家拉回現實,現在都是舉人呢。
“對,金殿相會!”馬元奎應和了一聲,此時已經行至宅院門口,五人站在院子門口的大樹下,孟覺曉伸出一只手道︰“諸位學著我的樣子,跟著我一起說。”
五只手緊緊的連在一起,這個動作果然輕易的點燃了眾人的血氣,個個面色激動。孟覺曉沉聲道︰“志同道合,不棄不離!”
有之前的鋪墊,眾人正是情懷激蕩之際,被孟覺曉這八個字又是一激,一起跟著低沉的怒吼︰“志同道合,不棄不離。”
人都是互相影響的,五人毗鄰而居,有孟覺曉和範仲淹這兩個勤奮的人帶頭,其他人也都不自覺的每日勤讀。五人最常去的地方有兩處,一是應天府書院的藏書閣。一起去借書回來,看完了相互交換,都看完了再去借。二便是孟覺曉的住所,住下之後孟覺曉陪著珠兒去買了兩個丫鬟回來,有了幫手珠兒每日給大家做飯。到了飯點開始還要莊小六去叫,時間一長大家都自覺的很,午飯晚飯前都過來了。每日晚飯後,眾人在此便會談讀書作文的心得。
一般談論的時候,孟覺曉總是聽著不太言,只是在被人點名時才說兩句。但是每次孟覺曉一開口,便是切中要害令人深省。次數多了,大家都習慣了,每次談起讀書的心得,最後總是要讓孟覺曉說兩句。孟覺曉每次都沒讓大家失望,總有一些新的見解拿出來供大家思考。時間在苦讀之中過的很快,眼瞅著年關將至。
五人最近都成了書呆子,哪里會想到過年的事情。好在有珠兒在,置辦年貨,打掃宅院的事情,都有珠兒領著丫鬟書童們去做。
臘月二十五這日,五人一早便聚在孟覺曉的宅子里,談論起各自寫的文章。這種聚會孟覺曉積極性最高,畢竟這方面一直是他自認為的軟肋。談的正在興起時,突然門口沖進來新近買的丫鬟彩蝶,撞開︰“老爺,姨娘在街上被潑皮纏住了。”
聽了這話孟覺曉一驚,嗖的站了起來。其他幾位也都跟著站起來時,孟覺曉已經大步出來道︰“帶路!”
彩蝶又是一陣疾走在前面,孟覺曉等人跟了上來。好在地方不遠,就在之前福來客棧的那條街上。遠遠的看見人群圍觀,彩蝶便叫道︰“就是那!”
孟覺曉記得莊小六是跟著珠兒出門的,不禁怒道︰“小六搞什麼名堂!怎麼做事的?”
正欲沖上前去時,有人在後面喊︰“孟大哥!真的是你啊!”
孟覺曉一回頭,看清楚是林曉彤,不由大聲道︰“你珠兒姐被人欺負,回頭再說話。”其實看見林曉彤時孟覺曉已經是心頭一喜,有這個小子身後的兩名高手在,加上莊小六一起想來有十來個潑皮也吃不到虧。
孟覺曉沖在前頭,只有範仲淹跟的上,其他幾位落在後面。沖進人群後,孟覺曉放心了許多。但見莊小六手里橫著一根扁擔與一干家丁廝打,扁擔掄圓了無人敢近身。一干家丁奈何不得莊小六,卻也擋住了他和珠兒之間的聯系。就在不遠處,一個華衣男子,領著七八個家丁圍住珠兒和丫鬟翠竹。
孟覺曉心中著急,隨手從路邊攤子上抓了跟洗衣服的棒槌便沖了過去。沖到附近了,孟覺曉但聞珠兒一聲怒喝︰“yin賊!”接著便是有人“哎呦”的一聲慘叫。
孟覺曉趕到跟前時,那華衣男子左手捂著右手,一臉鐵青色,右上正往下滴血。再看珠兒手里緊緊的攥著一把剪刀,怒目而視對面。身邊心急護住的丫鬟翠竹,被人推倒在地正在往起爬。
孟覺曉不及多想,手里棒槌掄起來,照著一名家丁的背後就是一下。一悶棍下去,這家丁連叫都沒叫一聲便躺下去,孟覺曉又是一下狠的,砸在兩位一個慌忙之間回頭的家丁鼻子上,又倒下一個。砸出缺口來,孟覺曉沖到珠兒身邊,冷笑著擋在前面。
這一下突然的變化,場面頓時為之一變。一干圍著莊小六的家丁見主人傷了都慌了神。被莊小六一頓扁擔砸翻三個,沖到孟覺曉跟前擋著。
“好野的雌兒,本公子就喜歡騎烈馬。勿那小子聽好了,本公子乃是當朝內閣輔茅家長孫茅沖,今日看中你母親子算是給你面子,識相的留下娘子,給本公子磕三個響頭然後自己滾蛋。”茅沖說罷微微昂著下巴,擺出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一般這種是時候,尋常人家的男人都是跪下來求饒,然後茅沖讓人打翻男人,搶走女人回去快活。今天這個女人性子烈,茅沖還是頭一次遇見,比以前那些哭哭啼啼的求饒的女人刺激多了,茅沖的興致來了,非要弄回去整的這個女人死去活來不可。
劇情很老套,但是卻真實的生在孟覺曉身上。內閣輔的長孫,好大的來頭。說實話,孟覺曉心中在叫苦,暗道怎麼攤上這種倒霉事。但是這個念頭隨著他看見茅沖手上的血和珠兒手里的剪刀,隨即拋在腦後去也。自己的女人都敢動刀子,身為男人保護不了女人,還活著干什麼?當初方浪還等待了三年,手刃逼死情人的夫妻,今天自己當面在場,難不成還當縮頭烏龜?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還有沒有王法!”這句話是跟上的範仲淹說的,孟覺曉聽著都覺得好笑,王法對一些人有用麼?
“王法,老子就是王法!”又是很俗套的台詞,但是人家就覺得這麼說很威風。
孟覺曉抬眼看見莊小六身後插著的兩截大槍桿子,不禁怒道︰“小六,橫著個扁擔作甚?亮家伙,只要有人敢上前一步,往死里弄。”
莊小六之前果然如孟覺曉所料,怕弄出人命來,隨身的大槍沒有亮出來。現在孟覺曉了話,莊小六也不猶豫。蹭蹭蹭的三五下把一桿可以拆卸的大槍裝好,銀槍頭在陽光下閃動著,單手持槍槍頭沖下。
“內閣輔怎麼了?你小子今天敢輕舉妄動,讓你血濺五步!”孟覺曉冷笑一聲,手里也沒閑著,丟掉棒槌操起邊上一個肉案子上的屠宰尖刀,也不管上面的油膩,拎手上就是一副準備拼命的架勢。
這一下範仲淹也被感染了,噌的一聲腰間寶劍出鞘。
“給我打,打死了算本少爺的!”同樣的話,居然是前後兩個方向出來的,前面是茅沖喊的,後頭則是林曉彤喊的。
這邊的家丁往前沖,後面的四個林家的家將往前頂。莊小六頂在最前面,一看家丁湧上來,手里大槍一展,大步流星往前沖,一陣槍花舞動處,但聞慘叫聲四起。茅沖帶的家丁不少,少說有二十個,手里都有棍棒一類的家伙。
莊小六往前一沖這個氣勢如同猛虎下山,槍槍中的。一個照面下來,對面就躺下五六個,不過都不是要害中招,都是手腳的關節一類的地方,挨一下手上的手腳就不能動了。
對面沒料到莊小六威居然如此了得,一干家丁平時欺負老實百姓還湊合,現在面對的是武藝高強槍法了得的莊小六,頓時人人心虛不敢上前。家丁們不上錢,不等于林曉彤那些家將不上錢,四個家將一看就是戰場上廝殺出來的漢子。腰間的刀劍也不出鞘,就是拿刀劍的鞘在手里一通砸砍砸。別看他們人少,這一通砍砸卻把對面的家丁沖的個亂七八糟的。
最讓孟覺曉意外的是,範仲淹居然使的好劍。有道是擒賊先擒王,範仲淹一陣疾步跟著往前沖,奔著茅沖的跟前就來了。茅沖身邊倒是有兩個好手,之前沒上。這會迎上來,手里家伙也是明晃晃的刀。
範仲淹以一對二渾然不懼,一把寶劍使了,擋住兩人卻不能再上前。這時候孟覺曉瞅著機會,拎著尖刀撲上前,沒人注意到他,被一下沖到冒充跟前。身邊的還有家丁往前來擋,孟覺曉咬著牙尖刀一陣亂砍,兩個家丁手上中了招,捂著手慘叫讓開。
這時候孟覺曉心里也不知道害怕了,見血反而更興奮,沖上去尖刀照著茅沖就要砍下,但聞有人喊︰“孟兄,慎之!”
這一聲是馬元奎喊的,及時的把孟覺曉給叫回了神,尖刀及時的一偏向,從茅沖的鼻尖掃過。“媽呀!”沒想到茅沖是個軟蛋,刀鋒一掃,一屁股坐地上叫起媽來,居然嚇的面無人色,之前的威風早沒了影子。
茅沖身邊兩個好手見狀立刻回頭,一刀一劍奔著孟覺曉便襲來。孟覺曉可不是什麼高手,眼瞅著刀劍過來只是本能的抬起尖刀來擋,連抓起低下的茅沖擋一下都沒想到。
“休傷我友!”範仲淹一聲怒喝,一個大步上前,一劍毫不留情的奔著其中一個好手的後心要害而來,這一招圍魏救趙果然有效,這個好手本能的身子一偏,躲開這一下。但是另外一個好手的劍卻沒有停下,繼續奔著孟覺曉的脖子過來。孟覺曉的尖刀在人眼里絲毫不存在似的,眼瞅著孟覺曉危機萬分,就要壞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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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16 06:43 PM
第十六章 眾怒
孟覺曉能感覺到劍鋒的冰涼。但卻只能無助的閉上眼楮。這刻,孟覺曉的腦子里是一片空白,能做的事情只有不自覺的閉上眼楮。就在這電石火光之際,一聲刺耳的金屬刮動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孟覺曉聽著瞬間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劍鋒被槍尖撞開,也就是眨眼之間的事情。及時殺到的正是莊六,撞開劍身後,莊小六目瞪如銅鈴,眼珠通紅,一聲喝道︰“敢傷我家少爺,找死!”
大槍如蛟龍一般,奔著這名好手的要害連續扎來,這廝伸手也不差,連連躲閃,但走動怒的莊小六是可怕的。那廝連續躲開幾下,腳步卻也亂了,莊小六瞅準機會,大槍一個豎劈。這一次躲不過去了,鎖骨上被狠狠的抽了個結實,但聞啪的一聲,想必是那鎖骨斷了。一聲慘叫,人倒在地上,莊小六一個上不挺槍就要扎他一個透心涼。
適才生的一切,從救下孟覺曉到抽倒這廝,前後不過十幾秒之間。孟覺曉直接就看呆了,沒想到莊小六這小子如此能打。眼看要出人命,孟覺曉及時的喊道︰小六,別傷性命。”
莊小六這才停下,不過沒有輕饒那廝,槍桿子一橫,在那廝腿上狠狠的抽了一下。嗷!一聲殺豬般的慘叫,驚的茅沖當時白眼一翻,直接往後倒去,竟然給嚇暈過去了。
現場一片狼藉,與範仲淹纏斗的好手,此刻也慌了神,一個不小心腳下絆了一下,被一個林曉彤的加強一刀鞘抽在臉上,直接給抽暈過去。最慘的是那些家丁,打打不過,想跑又不敢跑,真的把當朝輔的長孫丟下了,回去也是一個“死”字。一個家丁率先跪下大聲求饒道︰“求求各位好漢爺,莫害了我家公子性命!”
有一個跪下,跟著地上跪倒了一片家丁。這時候人群中有人扯開嗓子喊︰“打死這些混蛋!”話音剛落,兩邊飛進來無數青菜雞蛋,紛紛落在茅沖及一干家丁的頭上,誇張一點說,要不是莊小六動作快,拽著孟覺曉就走,都能被這些飛來物活埋了。
這一幕直接把孟覺曉看傻了,逃的慢了一點的範仲淹,腦袋上都沾著幾根菜葉子。
“群眾的力量是無窮的!”孟覺曉正準備感慨這麼一句,但聞遠處傳來聲音︰“什麼人在此鬧事?”幾名應天府的衙役出現在現場時,圍觀群眾頓時作鳥獸散,跑了個干干淨淨,現場只剩下開打的雙方。
“孟大哥,你走吧,這里交給我!”林曉彤走到孟覺曉的身後,低聲勸他離開。
孟覺曉心里到是想一走了之的,但是很快便搖頭道︰“我走了,讓你來頂著,那我以後還怎麼當你大哥。”這話一說出來,林曉彤頓時露出一副敬佩的表情道︰“大哥果然是男子漢!珠兒姐姐真幸福!”
林曉甦話鋒一轉道︰“不過孟大哥,你魯下的話,肯定討不到好去。進了衙門矛家人饒不過你,不如我留下,他們不敢把我怎麼樣。”
這個話確實讓孟覺曉動心了,不過轉念又一想,回避不是辦法。茅沖見過自己,也見過珠兒,這金陵城才多大,一走了之日後反倒後患無窮。還不如留下,看看衙門的人怎麼處理。
“臭小子!”孟覺曉笑了笑,習慣性的伸手捏他鼻子道︰“記住大哥一句話,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即便眼平逃避開了,日後還是要負責的。”
說罷孟覺曉整了整衣衫,朝那些衙役走過去道︰“正主在此。”
為的一個班頭見他是儒生打扮,惡狠狠的表情收了起來,當朝文人當權,孟覺曉一看就像是來京的舉子。誰知道人家能不能考中不是?
“你是干什麼的?究克生了什麼事情。”這班頭剛問完,一個,家丁動地上爬了起來,抹了抹頭上的菜葉,大聲喊道︰“蔡班頭,這廝趨奴傷了我家公子,拿下送衙門問罪。我家公子乃是當今矛相長孫茅沖。”
聽聽這說話的語氣,當真是沒有絲毫的天理了。孟覺曉聽著不氣反笑,對那臉色一變的班頭道︰“在下江南省舉人孟覺曉,來京等待會試。適才茅沖當街調戲在下小妾,並欲搶回府中。不是在下來的及時。小妾清白已經不保。”
孟覺曉的解釋等于白解釋了。這蔡姓班頭一聽是傷了內閣輔的長孫,頓時冷起臉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你一面之詞說了不算。要等我等查過才知曉!現在你們傷了人。且跟著我回衙門去聽
這個蔡班頭也知道茅沖是什麼鳥變的,心里明白孟覺曉說的是實話。可是又能怎麼樣呢?人家的爺爺是內閣輔,借蔡班頭十個膽子。也不敢放了孟覺曉。
“剛才打架主要是我林家的家將動的手,我也跟你一道回去如何?。林曉彤傲慢的往孟覺曉跟前一站,看上去只有八九歲的孩子,卻把高他大半個身子的蔡班頭唬的身子矮了先來。
“這位小爺,敢問是定國公府上哪位的公子?”蔡班頭差點沒哭出來,心道今天出門沒看黃歷啊,被打的是當今內閣輔的長孫,打人的確實定國公林家的家將,這還讓不讓人活啊。這兩邊都是抬抬手,隨便都能捏死他的主,哪邊都得罪不起的巨無霸。
“我爹爹是林志全!孟大哥乃是江南省今科鄉試解元,座師乃是翰林院新任翰林院學士蒙大人。”這孩子太壞了,搬出自己老爹也就算了,還搬出了蒙先豪來。翰林院這個地方,最大的特點就是給皇帝當參謀的,翰林院學士都是經常能面聖的。
一場街頭斗毆,居然引出這麼多大家伙,把個蔡班頭給愁的。孟覺曉卻不想把林家扯進來,上前對蔡班頭道︰“在下跟你回去便是,這個。事情與林家無關
林曉甦一聽便急道︰“孟大哥,我..
孟覺曉對兩名家將使個眼色道︰“還不帶你家少爺回去?。
兩名家將本來就擔心回去不好交代,見狀一名家將上前對林曉彤道︰小”少爺,您跟著去也幫不上忙,不如回家去求老爺出面
林曉彤一聽也是,便對那班頭道︰“你給我聽好了,膽敢傷我大哥,我滅你全家這孩子說話殺氣騰騰的,那班頭聽了額頭上直冒冷汗。京城這個地方,天潢貴冑滿地走,定國公府上要滅一個班頭全家,那還真不是什麼費勁的事情。
林曉彤領著家將急忙走了,茅沖那邊一干家丁也把他從垃圾堆挖了出來。孟覺曉趁忙亂的時節,對身邊的莊小六道︰小六,送珠兒回去等著”。
珠兒一直干著急插不上嘴的,這回聽說要自己回去,頓時著急道︰“相公,奴跟著您一道去。坐牢一起坐,要死一起死
孟覺曉微笑著安慰道︰“莫擔心,本少爺乃是舉人,見了官不用跪拜的。
衙門里想對我動粗,那得先去了我的舉人身份。你跟著去,反倒礙事,回去等著吧,一切有我
這時候範仲淹笑道︰“我跟著孟兄一道去。”其他幾位這個時候也上來道︰“我等一起去,倒要看看這應天府如何斷這個案子。”
茅沖這個時候緩過勁來了,在兩個家丁的扶持下,沖著這邊大聲喊︰“應天府的人給我聽好了,本公子要他死全家,你們膽敢庇護,便要你們死全家。”
這一嗓子,蔡班頭聽了又要哭了。一干舉人們倒是聽了怒火上頭了,範仲淹一個大步上前道︰“好大的口氣,我等都是等候春閨的舉子,你有本事便全殺了。我倒要看看,這天下還有沒有王法!”
“不就是一個小小的舉人麼?滿天下的舉子多了,本公子視為螻蟻爾,抬腳便能踩死。”茅沖絲毫沒把孟覺曉舉人的身份當回事。別說舉人了,進士又如何?多少進士出身的官員,想拍茅調元的馬屁而不得。令茅沖沒想到的是,他一句話犯了眾怒!
這時候圍觀的人群中出來一今年輕儒生打扮的男子,走過來對那蔡班頭道︰“在下河南舉子冷雨,適才親眼所見,乃是這茅沖當街強搶民女,在下可以到衙門為這位孟兄作證
“我也可以作證!”路邊又出來一名年輕人,也是儒生打扮,上來便冷笑道︰“在下山東舉子王,適才也看的清楚,願意到衙門里為孟舉子作證
天底下的讀書人,都有師出同門的意思。剛才茅沖一句話,激怒了一些本不打算出頭的年輕舉人。春閨之前,很多舉人想的都是先來準備,這時節不少舉人都在京城里等著明年。剛才圍觀的人群中,就有十幾名舉人。
“在下也看的清楚!”又有一名舉人站了出來,接著接二連三的有舉人站出來,要去給孟覺曉作證。這個意外,誰都沒想到。
範仲淹這是低聲對孟覺曉自信的笑道︰“孟兄,吾道不孤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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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16 06:45 PM
第十七章 以天下讀書人的名義
一群窮酸。敢管本公子的閑事。來人啊,給我打!不就是舉人麼?打死了算本公子的!”茅沖居然習慣性的喊了這麼一句,這鳥人平時在城里搞這一套習慣了,看誰不爽就讓家丁上去打。被打的人知道他的身份大多數捏著鼻子認了,個別咽不下一口氣的告到應天府。歷任府尹還真的沒有哪個府尹能敢把他如何,好一點有點人味的勸他賠幾個錢息事寧人,爛一點的就知道溜須拍馬往上爬的府尹,則是幫著倒打一耙。
要說這毛病也是那些沒骨氣的官員給慣出來的,沒人敢管他,茅沖如何不囂張?既是有個別敢于管的,也被茅調元配到邊遠地區,有茅調元在台上,你就老實的呆在那吧。
茅沖的囂張,徹底的激怒了周圍的舉人們。這些人平時在家里,哪一個不是以天之驕子自居。哪一個中舉的時候不是意氣風,滿懷漏*點來京等候會試?現在居然有人說舉人打死了算他的,這叫讀書人的面子往哪里放。這叫舉人們情何以堪?
眼瞅著一干舉子們怒目而視,有的人氣的渾身抖。孟覺曉見狀一個大步往前,跳到一張凳子上對大家喊︰“諸位!請聽在下一言!”
孟覺曉這麼一動,那些家丁們還真的沒人敢亂來。孟覺曉朝四周拱手道︰“諸位,一人做事一人當,各位的盛情孟某拜謝了。此人乃當朝輔的長孫,在下不能拖累諸位日後的前程。今日之事,孟覺曉生死榮辱是全天下讀書人的氣節是大。請諸位放心,官司別說打到應天府,便是打到那金鑒殿上,孟覺曉也不會墮了天下讀書人的臉面。”
這一番話,頓時把周圍的讀書人的血都點燃了。範仲淹第一個站出來,對著大家喊︰“今日之事,在下也在其中。應天府如是判決公正也還罷了,如是怕了輔而冤屈孟兄,在下便去滾釘板,豁出去不要這舉人的功名,也要敲響那登聞鼓,看看到底還有沒有王法!”
平時看著穩重的張建,這個時候也站出來大聲道︰“江南省的舉子都站出來,孟兄乃我省解元,乃江南省讀書人的驕傲。我們不能讓他一人犯險,大家一起到應天府去,看看這京城的天底下,還有沒有讀書人的活路。”
什麼人最善于上綱上線?讀書人!孟覺曉才開的頭,範仲淹和張建便接著把一頂一頂的大帽子給茅沖扣上。這附近看著的舉人足足有二三十號,一個個聽了三人的話,氣血上湧。
“走!走!到應天府去,不為別的,但為這天下讀書人的活路,大家也要打贏這個官司!”第一個站出來的王吼了一嗓子,舉子們紛紛應和,聰明一點的讓書童回去叫同伴。
眾舉子也不管茅沖了,連衙役們都直接無視,一起簇擁著孟覺曉往應天府而來。一路之上舉子們吵吵嚷嚷,沿途不斷有新的舉人們聽說這個事情也加入進來。事地點距離應天府衙門不過三里地,等孟覺曉他們走到府衙門前時,舉人的隊伍已經壯大到近百人。
“我來擊鼓!”沖在最前頭的文魁搶過鼓槌,咚咚咚的把個鼓敲的震天響,差點都沒給敲破了。
府粹後院,應天府尹周海,正在陪著小妾調笑,被震天的鼓聲鬧的沒了心情。扭頭對身邊的丫鬟道︰“去問一問,出什麼事情了?”
不等丫鬟出去,外頭一個師爺連滾帶爬的進來了,大聲道︰“府尊大人,出事了,外頭聚集了近百舉人,說是要告狀!”
“近百舉人?他們要告誰?”周海問了一句,那師爺一臉的苦澀道︰“他們要告輔大人的長孫茅沖,說他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當街辱罵天下的讀書人。”
很明顯,後面一句是孟覺曉加上去的,當然也不冤枉茅沖。
一聽這個”周海的臉色就變了,揮揮手道︰“你出去說,本大人不在衙內。”
“我說過了,他們說大人不在他們就等!現在全都在衙門口席地而坐著呢!還有人說了,大人不出來,直接去敲登聞鼓!說什麼為了天下讀書人的氣節顏面。也不曉得那茅沖都做啥,把這些讀書人逼成這樣!”
師卑這一番話,讓周海苦不堪言。
一個兩個告狀的也就算了,來了一百多個舉人,哪個省的都有。萬一一個處理不當,鬧起來那可就壞事了。
“你去告訴他們,就說派人去找本官了。另外派人去查一下,到底是怎麼個一回事?”周海話音未落,應天府推官呂曠滿頭是汗的進來了,看見周海便道︰“大人,禍事了!”
墊外面為啥聚集了近百舉人的前後因素後,周海頓甫口涼氣。周海是茅調元的門生,正常情況下他是要幫著茅沖倒打一耙的。可是現在不單是近百舉人那麼簡單了,其中還摻和進來一個定國公府上的公子。這應天府尹是個肥缺,可也是個受氣的差事。天子腳下,天潢貴冑的子孫滿地走,他一個府尹在那些權貴子弟眼楮里算個鳥蛋。誰他都得罪不起,只能是權貴子弟犯了事,能幫的就幫,不能幫的就和稀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是眼下這樁事情,就不那麼好處理了。一邊是近百的舉人,這個影響太大了,還有林家的在背後的意思。另一邊是當朝內閣輔,自己的座師。不是不能昧著良心幫茅沖,只是真這麼干了,那些血氣方剛的舉子們,人多一起哄,絕對敢去敲登聞鼓。到時候驚動了聖駕,他這個府尹只能是作為犧牲品被犧牲掉。
怎麼辦啊!怎麼辦?周海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正在權衡之時小妾仗著寵愛過來笑道︰“不就是幾個窮酸麼?讓人一頓亂棍打散便是周海一聽這個話,頓時火大,一腳踹反小妾怒道︰“賊淫婦!老子也讀書人的出身”。
心里有邪火,對著小妾一頓拳腳臭打,打的累了才算平靜下來。那師爺在邊上也不敢勸,推官呂曠直接把頭扭開。沒辦法,呂曠也是舉人出身,師爺是秀才的功名。
“師爺,你去安撫外面的舉子。呂推官,吩咐下去準備轎子。本官從後門出去
這個事悄太麻煩了,周海實在是不敢一個人抗,他的找人幫忙。
茅沖的事情傳的很快,眼下這京城里的舉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一傳十,十傳百的,結果等待府尹周海的過程中,不斷有舉子趕來,都要為孟覺曉助威。膽敢當街辱罵天下的舉人,年輕熱血的舉子們管你茅沖是誰的孫子。
這個事情如同長了翅膀似的,傳的別提多快了。齊王李雍也就是在半個時辰之後,便得知了這個消息。一聽說是孟覺曉告茅沖,李雍頓時嘴巴都張的合不上了。茅調元那是兩朝輔相,屹立于內閣三十年不倒的大神。這個孟覺曉,怎麼剛到京城就找上茅家?
沉思了一番,李雍還是挺高興的,出了這種事情他自然要推波助瀾。不過他不能出面,而是招手叫來一個太監,一番耳語之後,太監令命出了王府。
派出去一個太監後,李雍又叫來一個下人,也是一番交代,這個下人出去了。最後李雍對身邊的一個文士笑道︰“龍先生,本王這兩步走的如何?”
龍先生乃是李雍的智囊,聽了他的話便笑道︰“王爺所慮頗為周全,不過好似還要加上一步。有了這一步,茅調元這一次麻煩大了。”
李雍聽了微微一笑問︰“還請先生教我”。
龍先生道︰“王爺自江南回來,便在家閉門讀書,借以緬懷皇後。皇上在朝會上親口誇了王爺,可見王爺之睿智。”先拍了李雍的馬屁,龍先生這才接著笑道︰“今次之事,王爺還可以派幾個人到應天府書院和國子監去,這樣一來便周全了。”
“妙啊!孟覺曉等人要死茅沖兩點,第一點小節爾,第二點才是要害。先生抓住要害下猛藥,真乃高人也。”誇獎下屬,也是一種御下之術。自從江南回來,李雍顯得越的沉穩了。至于閉門緬懷母親這一招,那可是周致玄的高招,一下就打動了德裕皇帝,就為這個事情,在朝會上誇了李雍三天。氣的楚王在家砸了幾十件玩意。
蒙先豪回到金陵城,皇帝給的任務是負責修史書!這個工作看似沒啥實權,但是德裕皇帝對于修史書非常重視,經常過問進度。有時候還會請蒙先豪進宮下棋,順便還留個飯。回歸之後的蒙先豪,平靜的接受皇帝的安排,每天生活很平靜,至少看起來是這樣的。
舉人們在安天府門前鬧事的時候,蒙先豪和往日一樣,在看編撰的稿子。如果沒有外人的打擾,每天他都會看到天黑才離開。
但是今天他的副手謝己和來了,顯得很著急的樣子說︰“江南省舉子孟覺曉,是蒙先生的底子吧?”
蒙先豪聽到他提起孟覺曉,不禁頗為自豪的笑道︰“不錯,正是臨江書院的學生,蒙某的得意門生。”看清楚謝己和的表情時,蒙先豪不禁失聲問道︰“出什麼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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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16 06:47 PM
第十八章 完美表演
應天府衙門前的人越來越多了。從最初的百余人,不斷的有人加入,一直到國子監和應天書院的大隊人馬出現,規模頓時膨脹起來,場面也變得不是那麼好控制了。
“周海是茅調元的狗腿子,他不敢出來見大家,這是在使緩兵之計。”
“茅調元輔佐兩朝,茅家在河間府的老家,光是地就有十幾萬傾。”
“茅調元是本朝最大的貪官!”
“茅沖縱奴行凶,仗著就是茅調元的權勢!”
從國子監的人出現開始,便不斷有人說這些話,刀口不再僅限于茅沖的問題上,而是轉向當朝輔茅調元。這些話,輕易的挑起了舉人們的怒火,有一人沖出人群,沖向府衙的大門口振臂一呼道︰“為了天下讀書人的活路,大家打進去,讓周海這條茅調元的走狗,把茅沖給抓來當眾審案!”
孟覺曉看的清楚,這家伙長的一臉橫肉,怎麼看都不像是個讀書人。但是想說點啥時卻已經晚了。衙門口前的舉人們都被煽動起來了,都忘記了這場官司原本跟他們並沒有太多的厲害關系。
“各位!各位!莫激動!聽在下一言!”從里頭匆忙出來的師爺,剛開口便人人啐了一臉,也沒看清是誰干的。有人在人群中又喊︰“這廝乃是周海的師爺,也是茅家的走狗,大家不要聽他廢話,打進去找周海啊。”
這一下徹底失控了,人群不斷往前里湧,衙門口的衙役使勁的想攔著,但是接二連三的有人吃了黑手,哎喲哎喲的一陣叫疼聲響起,舉人們眼看就要沖進內衙,場面就要失控。
這時候突然聽得一聲炸雷般的喊聲︰“都給我安靜點!”
這聲音太大了,震的房梁都在簌簌抖!灰塵不斷的往下掉。所有人都不自覺的安靜下來,一起回頭往後看聲音的來源處。但見一頂轎子在一隊官兵的護衛下出現了,隨著轎子的停下,上面下來一個白蒼蒼的官員。眾人一看他的打扮都驚呆來,腰間的玉帶說明了他的身份,當朝輔茅調元。
茅調元往人群前那麼一站,剛才一些最激動地人都消失了,沒人鬧騰了。兩朝輔相的名頭,往那里一站就讓所有人都失聲了。
“諸位舉子,茅某來給大家賠不是了!”垂垂老矣的茅調元,顫巍巍的彎腰作揖,所有舉人看見這一幕,紛紛不自覺的拱手回禮。
“哪一位是江南舉子孟覺曉?”茅調元又笑著問,人群中頓時紛紛有人低聲說。“誰是孟覺曉啊,快出來啊!”
不管大家剛才多門的憤怒,可是當茅調元親自出現,給大家賠不是的時候,所有人的怒吼都平息了。茅調元是當今輔啊,天下文官的最高存在。能夠做到在大庭廣眾之下賠不是,大家還有什麼可說的?
人群中有一雙眼楮,看見這一幕的時候,不禁一陣震驚,隨即黯然的扭頭對身邊的人說︰“走吧,沒戲可看了。”
孟覺曉從人群中慢慢的擠出來,不慌不忙的整理了一下衣衫,依足了禮數拱手作揖道︰“江南舉子孟覺曉,拜見相爺!”
茅調元坦然的受他一禮,別說是地位了,單單是年齡擺在那里,也沒人能說出任何不是。待孟覺曉行禮之後直起腰來,茅調元眯著眼楮打量了他好一會都不說話。
孟覺曉能感覺到對面的目光如鋒利的刀一般在身上流轉,但更清楚這個時候不能腿軟了。所以孟覺曉反而微微挺了挺腰桿,臉帶微笑朝茅調元反看過來。兩道目光無聲的相撞,孟覺曉心中沒鬼。所以絲毫不懼。茅調元看清楚孟覺曉的目光,便隱約的意識到事情並不是自己想的那樣,這是一個突事件。如果不是突事件,這個年輕人的目光不會這麼坦然。
“把那個小畜生給我帶上來!”茅調元回頭語調不高,但是極其嚴厲的說了一句。
“是!”有人大聲應道,接著兩名衙役夾著茅沖出現。眾人一看,茅沖的嘴巴里還堵著一塊破布,嗚嗚嗚的不知道想說啥。
人被帶到前面,茅調元又道︰“周海何在?”
“下官在!”應天府尹周海,這個時候從衙門里跑了出來,跌跌撞撞的來到跟前。
茅調元對他道︰“這個小畜生在外面胡作非為,本相親自把他帶來了,你只管依法處理。如果膽敢枉法,本相摘了你的帽子。”
周海恭敬的應道︰“是,請相爺放心!”說著回頭一招手,兩名衙役上來接過茅沖,拖著往衙門大堂去。
孟覺曉一直很有耐心的看著,心里一直坐著激烈的斗爭。事情到了這一步,局面已經完全掌握在茅調元的手中。孟覺曉只能嘆息這個老家伙太厲害了,出面這麼一處理,所有道理都站他那邊不說,還能博得在場所有人的同情,甚至連自己都被打動了。剛才孟覺曉便意到,有人要推波助瀾,眼瞅著局面就要失控,心里還挺急的。這個事情一旦鬧大,傳到皇帝的耳朵里,茅調元固然要吃掛落,而自己呢?對于孟覺曉而言。茅調元無疑是個巨無霸,在他面前真的如同螞蟻面對巨人。
出于自保的心理,孟覺曉一直咬死要告的人是茅沖,絲毫沒有提及茅調元半個字。也就是在剛才,孟覺曉猛然的意識到,京城里的水太深太渾了。
“慢!”孟覺曉上前一步,伸手攔住衙役,在茅調元不出所料的目光中,孟覺曉朝茅調元長揖及地,做拜服狀道︰“茅相高風亮節,真乃我輩讀書人之楷模也!”
茅調元臉色不變,微微抬手虛扶一下,微微笑道︰“過譽了!”
孟覺曉又道︰“今日之事,茅相用行動說明了一切,孟覺曉代在此代天下的讀書人,再行一大禮!”孟覺曉說罷,又是長揖及地。這一次茅調元不像剛才那樣虛扶了,而是上前一步伸手作勢道︰“孟公子何必如此,茅沖有錯,自然有國法處置,本相絕不枉縱!”
其實從茅調元把茅沖帶出來的瞬間,孟覺曉便清楚這一次的事情可以收場了。繼續鬧下去,邊上的舉人都不會再支持他。再說本來鬧起來。就是為了自保。現在茅調元親自來了,日後誰也不敢動自己一根毛,否則茅調元第一個放不過他。這個道理,想明白一點都不難。
孟覺曉堅持的行完大禮後,直起身子,朝四周的舉子拱手道︰“諸位,茅沖雖然有錯,然年輕人誰沒犯過錯?今日相爺親自押送他至此,孟某以為,足矣!此事孟某想就此作罷,諸位以為如何?”
“孟兄所言極是。我等俱無異議。”人群中紛紛有人應和,如果說之前大家的怒火可以燒了應天府,隨著茅調元的低調出現,什麼火都熄滅了。
“孟舉子,如此不妥吧?茅沖犯法,依律當如何?”茅調元轉身問,周海立刻上前道︰“依律當打四十板子,枷號游街示眾,以正視聽。”
茅調元臉色一沉道︰“那就這樣處理吧!這個小畜生,無法無天,在天下讀書人面前丟盡了相府的臉。本相也是辛苦起于一經,最能明白讀書人的風骨。此等逆子逆孫打死活該。”
“相爺不可!”孟覺曉這個時候就算是在怎麼傻,也要大聲喊上一句,其實他心里巴不得當場打死茅沖這個***。可是如果真的由他來堅持,氣是出了,但是日後在天下讀書人的心里,孟覺曉氣量狹小的名聲注定是要留下的。
“此事因學生而起,但求相爺給學生一點薄面,就此了結此事吧!否則日後學生如何有顏面再見相爺?”孟覺曉再次長揖,伸手的舉人們一起跟著長揖,異口同聲道︰“求相爺!”
蒙先豪遠遠的站著看著有一會了,此刻不禁微微嘆息一聲,搖搖頭對身邊的一個家人低語幾句,轉身悄悄的走了。
“一點都不好玩,走吧,去他住的地方等他回來。”男扮女裝的李柔失望的嘆息一聲,轉身也悄悄的走了。
茅調元等到了自己預料中出現的一幕,微微一笑對孟覺曉道︰“既然孟解元有此提議,本相回去對茅沖一定嚴加管束!今日之事,本相已經調查清楚,全是茅沖的錯。來人啊,把東西抬上來。”
有人立刻抬著一堆吃穿住用一類的物品,堆在孟覺曉的面前,茅調元又道︰“些許賠償,望孟解元不要嫌棄。”
“相爺,學生萬萬不能接受,還請相爺收回。”孟覺曉立刻做出惶恐不安的表情。這個時候如果輕松的接受了,會給舉人們留下一個訛財的印象。
“怎麼,看不起本相麼?”茅調元臉帶微笑的問,孟覺曉顯得越的惶恐道︰“學生原本無非求一個公道,相爺已經給了學生公道。如今相爺饋贈,學生如果收下,便是動了貪念。還請相爺成全!”
“唔,如此說來,倒是老夫考慮不周了!可是任何賠償都不給,這倒顯得本相小氣了。”茅調元又一次當面承認自己不對,孟覺曉自內心的深處對面前這個老東西,產生了一種深深的敬畏。老東西!太厲害了!所有想法,孟覺曉也只能放在心里。
言語之間孟覺曉意識到,老東西在給自己挖坑!等著他順口說錯話掉坑里去。可是,這個節骨眼上改怎麼回應麼?孟覺曉下意識的四周看看,頓時有了主意。
“不如相爺請在場的舉子們吃一頓便飯吧,大家都跟著累了半天了,這天色也快黑了。”孟覺曉這一招借力打力,立刻令茅調元的表情生了細微的變化,原本是不動如山的平靜,突然瞳孔急劇的收縮了一下。
茅調元吃驚了,如果不是來之前弄清楚孟覺曉是蒙先豪的學生,又是周致玄欣賞的舉子。孟覺曉方才的表現,讓茅調元生出了愛才招攬之心。茅調元甚至有點嫉妒蒙先豪了,這個家伙哪里找來的這麼好的學生?自己怎麼就沒這麼好的運氣呢?其實茅調元這個想法,完全是自相矛盾。天下的人才何其多也?關鍵是看他自己想用什麼樣的人?
茅調元確實是想用錢物讓孟覺曉暴露出貪財的本性,展示在四周的舉人面前。剛才他本打算強制性的把東西塞給孟覺曉的,實在不收他也可以丟下東西就走。就是這麼一道難題,孟覺曉卻在瞬間找到了解決的辦法。茅調元兩朝輔相,看人的眼光怎麼會錯?
孟覺曉身為解元,又是蒙先豪和周致玄手底下考出來的,這兩位絕對不會徇私的家伙,是不會照顧孟覺曉的。這說明孟覺曉是有真才實學的。剛才急迫間的應對,可謂滴水不漏。既免了給周圍舉人留下不好印象的嫌疑,又做了個順手人情,還不用自己花錢。關鍵的是,此舉讓茅調元也做了好人,更讓茅調元無法拒絕。茅調元看孟覺曉年齡也就是十六七的樣子,如此年輕便有如此心智,這種人才哪個不愛?
茅調元看著孟覺曉笑了,笑的讓孟覺曉芒刺在背。有一種被人洞穿心肺的感覺!這種感覺,孟覺曉從來沒有感受到過。孟覺曉意識到自己的想法都被看穿了,但是他更知道不能回避,所以鎮定的抬頭再一次對上茅調元的目光。鎮定當然只是在臉上,其實孟覺曉的心跳在加,小腿在酸。
“好!本相便承你的情,請諸位舉子吃一頓晚飯!”茅調元收回了目光,微微一笑朝眾人拱手道︰“諸位舉子,可否給老夫一個薄面?”
“我等拜謝相爺!”所有舉人都長揖回禮。
茅調元這才對周海道︰“懷川,請客的事情拜托你安排一下,老夫尚有要事要處理,先回去了。”交代了周海後,茅調元在一片“恭送相爺”聲中離開,表演完美謝幕!
孟覺曉看著茅調元的背影,仿佛看見了一座不可攀越的大山。
“孟兄在想什麼?”範仲淹不知道什麼時候悄悄的出現在孟覺曉身邊,冷笑著看著遠去的大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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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16 06:49 PM
第十九章 新成員的加入
孟覺曉微微的搖頭。沒回答範仲淹的問題。不過孟覺曉的眼神中的凝重出賣了他,範仲淹接著低聲道︰“你是不是在想,朝廷里有這麼一個首輔,是國家的災難。”
“回去再說吧,這里人多。”孟覺曉笑了笑,趁著大家不注意,招呼立志社的幾位一起先溜了。五人剛出來,後面有人在叫︰“孟兄留步!”
孟覺曉回頭一看,追上來的是第一個站住來要作證的舉人冷雨。
“原來是冷兄!”孟覺曉笑著拱手,冷雨看起來有點失落的苦笑道︰“孟兄怎麼不去吃茅相的請?”眼下之意,這個提議可是你起的。
孟覺曉能感受到他的不滿,于是微笑道︰“冷兄為何不去?”
冷雨的眼楮在孟覺曉的臉上停留一會後,終于微笑道︰“我不喜歡人多,不過孟兄要請在下喝酒,在下倒是很願意接受。”
孟覺曉道︰“為什麼不呢?”其實在大街上,冷雨第一個站出來說要作證的時候,孟覺曉就認定,這個朋友能交。
一路上大家都沒怎麼說話,興致看起來都不高。來到孟覺曉住的宅院門前時,珠兒正在倚門而望,臉上寫滿了不安。一直到看見孟覺曉的人時。珠兒這才松了一口氣,擦了擦眼淚迎上前來。
“珠兒,去準備酒菜!”珠兒答應一聲去忙了,眾人進門前冷雨站住,看著大門好一會笑道︰“地方不錯,感覺還缺點什麼。對了,缺一個名字和一副對子。南陽諸葛廬,西蜀子雲亭。孟兄非常人也,為何不效仿先賢?”
孟覺曉聽他這麼一說笑了,範仲淹聽了不禁附和道︰“說的有道理,雖然只是租的房子,但卻是立志社的源地。”
“孟兄,你來起名吧!”張建笑著把活硬塞過來,孟覺曉摸著光溜溜的下巴,看著大門好一會才笑道︰“叫風雨廬吧!只有對子嘛,拿紙筆來。”
“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國事,家事,天下事,事事關心。”孟覺曉剛停下筆,冷雨已經念出聲來,念罷不禁撫掌贊道︰“好,寫的好啊!”
“冷兄是誇字好呢?還是對子好?”文魁湊趣的問了一句,冷雨笑道︰“字好,對子跟好!”說罷轉身朝孟覺曉拱手道︰“孟兄。適才提起立志社,不知可否容的下冷某。”
孟覺曉看看大家,眾人一起笑了起來,看來冷雨對大家的脾氣。同時孟覺曉這一看,也讓大家感覺到他對大家的尊重。
孟覺曉伸出手來,幾個人的手紛紛疊上去,冷雨看的不明白,孟覺曉笑道︰“歡迎加入!冷兄!”冷雨一聽明白,立刻上前蓋上自己的手。
“志同道合!不棄不離!”孟覺曉帶頭說,其他人跟著喊了起來。立志社又多了一個人。
六名年輕人齊聲高呼的時候,不遠處停著一頂轎子里,李柔皺著眉頭看過來,不滿的嘀咕道︰“這麼多人啊,算了,先回去吧。明天再來!”李柔是不想讓別人知道她與孟覺曉之間的聯系,免得又給孟覺曉添麻煩。
一頓酒喝下來,大家都熟悉了。冷雨與大家序了齒,比孟覺曉大兩歲,排在倒數第二。都是年輕人,湊在一起叫一個熱鬧。
不知道誰提起了過年的話題,大家的情緒不由的同時微微低落了一些。都動了思鄉思親之念。孟覺曉見冷雨頗顯黯然,不禁笑著問道︰“冷兄,想家了?”
冷雨點點頭道︰“家中只有一老母,來金陵差不多時被她老人家趕出門的?在下想留下陪她老人家過年的!”
眾人不約而同的想起了父母親人,神態都流露出一些感傷。孟覺曉拍拍冷雨的肩膀道︰“冷兄境遇與在下相似,家母也是守寡多年把在下拉扯大。”
冷雨吸了一口氣,不好意思的笑道︰“其實在下矯情了,大家都一樣啊。”
“想家有什麼好矯情的,我看冷兄不如搬過來,我們另外還租了一個宅子,還有一間空房。大家以後住一起,每日可以談文論詞,交流讀書心得。”範仲淹的提議很自然得到了大家的同意,冷雨可不客氣,說好明天就搬過來。
周致玄在金陵的家宅看起來也很普通,一個二進的宅院,在金陵城的官員中算是寒酸的。其實德裕皇帝曾表示要賜他一座五進的宅院,被周致玄拒絕了。理由是住不起!
蒙先豪的出現讓周致玄往日冷清的家宅里多了一絲熱鬧,周致玄幾乎從不在在家待客。蒙先豪可以說是一個例外,進門之後便笑道︰“周兄,在下想吃嫂夫人燒的菜便來了。”
周致玄聽了呵呵一笑,示意讓人請夫人和小姐出來拜見。一般的朋友,是沒有這個待遇的。蒙先豪見了一身樸素打扮的周夫人,連忙拱手道︰“見過嫂夫人!”
兩下里一番客氣敘話,夫人小姐回內宅,很快周夫人親自端著菜和燙好的老酒出來。蒙先豪見了連忙道︰“煩勞嫂夫人了!”
周夫人客氣一句下去,蒙先豪又道︰“周兄,今天出的事情,你聽說了麼?”
幾乎是蒙先豪走進周家的同時。李雍這邊就得到了消息。下午的事情,李雍多少有點遺憾,回來之後很是氣憤的罵了兩聲老狐狸。實際上李雍對于茅調元的處理方式非常佩服,換了別的人做內閣輔,是拉不下這個臉去現場賠不是的。不能說李雍的調度不好,只能說茅調元太老辣。
老辣的連李雍準備的後手根本都用不上!
“龍先生,本王是不是該去拜見一下周老師?”李雍似笑非笑的問了問身邊的龍先生。
“王爺好手段!下午的事情,就是最好的登門理由。”龍先生拍了一句馬屁。
拿起酒壺的周致玄微微一笑,看看蒙先豪笑道︰“下午就聽說了,孟覺曉這個孩子,來了也不登門,見了面一定要罵他。”
兩人干了一杯,趁著周致玄倒酒的當口,蒙先豪道︰“你會舍得罵?這孩子,活脫脫就是第二個周致玄。”
“哈哈哈哈!”周致玄得意的大笑起來,放下酒壺道︰“他也是你的學生!”
正說著話,管家進來低聲道︰“老爺,齊王來了,正在門外等候。”周致玄臉色微微一變,看看蒙先豪沒說話。蒙先豪淡淡的一笑道︰“出去迎一下吧,現在的齊王,倒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周致玄沒著急站起來,而是低聲道︰“孟兄。今天我才知道,皇上最寵愛的雨妃,最近就要生了。”
蒙先豪的眼楮眯了起來,低聲道︰“就是皇上打算立為皇後的雨妃?好像才17歲吧?吏部侍郎姚書成的女兒。”蒙先豪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冷意,周致玄的擔心雖然沒有明說,但是他能聽的明白。
周致玄嘿嘿冷笑道︰“如果生了兒子,以後就更熱鬧了。”
蒙先豪點點頭,嘆息一聲道︰“但願生的是女兒,否則日後還真的不知道會生什麼事情。我倒是聽說,姚書成要提吏部尚書。”
周致玄道︰“姚書成是靠著茅調元的提拔才有的今天的位置,雨妃一旦得寵。最近就變得不怎麼買茅調元的帳了。”
兩人相視一陣苦笑,一起搖搖頭。周致玄嘆息一聲道︰“走吧,出去迎齊王。當今聖上正值春秋鼎盛,你我考慮太多也沒必要。”
齊王選擇在這個時間上出現,自然是故意的。有意思的是,三個人都心知肚明,齊王的行動肯定會被一些人看去。周致玄完全可以閉門謝客,但是他還是出來迎了,還拽上蒙先豪。
在兩人出來之前,齊王李雍的心情是不安的!他也知道這點小心眼瞞不過周致玄,但是上次在江南省得到了周致玄的點撥之後,李雍看見了一個巨大的希望擺在面前。所以即便是這個時候來訪有很大程度的可能會適得其反,李雍還是決定要賭一把。有人時候人的處境是很杯具的,以前李雍就是這樣。現在他可以賭一把,以前則是連賭的機會都沒有。
“原來蒙先生也在,學生來的唐突了!”李雍假裝不知道的來上這麼一句,其實大家心知肚明,這麼說無非是沒話找話。
“臣正在于蒙兄一起喝酒,王爺來了,不妨一起喝一杯。”周致玄表現的非常坦然,既然皇上的意思很明白了,他為何要遮遮掩掩。德裕皇帝讓周致玄給李雍做老師,就是要給天下人看看。所以周致玄明知道李雍別有用心,他還是拉著蒙先豪一起出來了。
本來就是給人看的!
李雍也清楚一個問題,周致玄和蒙先豪這兩位,他們只忠于當今的皇帝。但他還是來了,因為只要周致玄願意開門迎客,他得到的好處會很大。這個誘惑,李雍無法拒絕。反過來,周致玄和蒙先豪明明知道其中的根源,但還是出來,做給人看固然是一個因素,但是更深層次的原因有沒有呢?
這個問題,如果蒙先豪來回答,他會說︰“沒有!”
如果周致玄實話實說,他誰告訴他能告訴的人︰“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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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16 06:53 PM
第二十章 約見
凡事留余地。不走偏激而取其中!這是周致玄做事的風格!天黑了在家里見齊王李雍,就是在留余地。提醒李雍皇後的忌日,也是在留余地。即便是在楚王那邊,周致玄也沒有徹底翻臉,受排擠的時候選擇了離開。
深諳中庸之道的周致玄,凡事進退有余直中取圓的周致玄。
李雍進去坐下,周夫人出來加了一副碗筷。李雍站起叫了一聲︰“煩勞師母了,學生敬您一杯!”周夫人多少有點遲疑,看看丈夫。周致玄淡然的笑了笑,周夫人這才拿起丈夫的酒杯與李雍喝了一杯。
周夫人下去後,李雍敬了蒙先豪一杯,最後才敬的周致玄。三杯酒下去,李雍別說酒杯,連筷子都不踫了,臉上帶著歉意的微笑看著兩位。
李雍要表達的意思,這兩位心里都清楚。蒙先豪看看周致玄,那意思有的話我不好說,說了也不合適。周致玄會意的笑笑,對李雍道︰“王爺,周某有一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李雍一聽這個便來了精神,周致玄一個主意讓他在德裕皇帝那里加了分數,現在這個口氣又是教導的意思。李雍正了正衣衫,恭敬的站起拱手道︰“學生恭聽先生教誨。”
一番做派,只是換來周致玄安坐不動的微微一笑道︰“王爺很聰明,但是應該知道,凡事過猶不及。福兮禍所依!最難者不過一個“中,字。”
說完這些,周致玄閉上了嘴巴,沒有繼續說話的意思。李雍看看蒙先豪,也是笑而不語。知道在呆下去沒有任何意義,李雍拱手道︰“打擾二位先生的雅興了,李雍告辭。”
“王爺慢走!”周致玄微微欠身,沒有送的意思。
待李雍出去後,蒙先豪笑著問︰“他能聽明白麼?”周致玄搖頭道︰“不清楚,不過他是個聰明人。實事求是的說,手公于私,我都認為日後他繼承大位,比楚王要好。”
蒙先豪本來想接著問︰“既然如此,為何不送他出門?”卻很快又想明白了原因,所以蒙先豪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笑道︰“明年恩科,考官會是誰?”
周致玄笑道︰“我只知道,題目由皇上親自來出。”
出了周府的李雍神態凝重,腦子里一直在想周致玄那句話,以至于轎子到了家門口停下後,手下的人喊了三聲他才聽見。
“過猶不及?福兮禍所依?”嘟囔著這句話,李雍慢慢的往里走時突然站住了。總算是想明白周致玄這話的意思,不由一時臉色難看了起來。自言自語道︰“原來是這樣,聰明過頭了。”說著李雍露出一絲悔意!
李雍想明白的問題是,剛才周致玄等于在告訴他,今天晚上去周家其實是錯的。不該去的啊!為什麼呢?這要從兩個方面來說。先一直不喜歡他的皇帝,為何要搞出打擊楚王,給他機會的局面呢?因為楚王這幾年做事過了,內與老師茅調元互為呼應,配制了相當的勢力。外則運用手里的財權,拉攏了很多外官,身子開始往軍隊中安插人手。這些舉動看上去是為了今後繼承大統做儲備,但是卻從根子上威脅到了現在皇帝的寶座,這是皇帝不能忍的。任何一個皇帝都不能忍!歷史殘酷的告訴後人,在至高無上的皇權面前,沒有任何親情可講。兒子又如何,威脅到皇帝的位置,照樣滅了你。
其次,李雍見到了周致玄和蒙先豪,也如願讓一些看見了這一幕,得到的好處固然很大。但是壞處更大,原因請參照前者。這才是周致玄告訴蒙先豪雨妃要生孩子的消息的真實原因,蒙先豪同樣很隱晦的給出了選擇。雨妃這個女人怎麼樣不去說。至少她的老爹不是東西。
別人能看見的,皇帝照樣能看見。所以,周致玄出門迎接而沒有送出門,同樣是給別人看的。給誰看呢?答案很明顯。
周致玄的話讓李雍心生悔意的同時生出了一個念頭,李雍對自己這個便宜老師,生出了一種敬畏之心。
次日一早起來,孟覺曉如往常一般在院子里打拳,早早便過來的範仲淹在邊上練劍。這一幕最近幾乎每天都在上演,有點風雨無阻的意思。起初範仲淹對于孟覺曉的花拳繡圖很看不上,心里認為真的遇見事情,未必有沖上去的勇氣。昨日孟覺曉用行動證明了,功夫好壞和勇氣不成正比。可以說經過昨天的事情,範仲淹對于孟覺曉又有了新的認識。
外表柔弱的四品,用行動證明了自只的血性值後。徹底的贏得了範濟重。
天剛亮,其他三位便準時來吃早餐。當然這個早餐不白吃,大家都是給錢的。給錢的時候孟覺曉也沒客氣,直接收下了,只是大家付出的錢和吃到的東西價值,不成正比就走了。大家心里都有數,但是沒有人說出來,都只是默默的記在心里,即便是範仲淹也如此。
孟覺曉把西廂房開闢成了一個大書房,別說五個人,十個人的桌子都擺的下。早餐之後,夫家各自在自己的位子前安靜的讀書,這是每天必做的功課。一般情況下,都是讀書到午飯後,吃了午飯才開始討論。
今天的早飯後,第一個放下筷子的張建笑著道︰“諸位,快過年了,大家也都休息幾日吧。幫著珠兒姑娘打掃衛生,準備年貨。”
這個提議立刻得到大家的響應,給大家端茶進來珠兒正好聽見這個話,臉上露出了自豪的笑容。昨日珠兒的表現,可以說不但征服了孟覺曉,也征服了在座的諸位。平時看著柔弱的珠兒,在節操受到威脅時表現出來的烈性,征服了這一屋子的男人
女人會做家務事在這些人看來乃是本分!但是在那種時候敢動刀子,一般的男人都未必有那個勇氣,因為那麼做的結果很可能就是付出生命為代價。大家都堅信,真的到了最後時刻,珠兒的剪刀會往脖子上劃拉。
看見珠兒進來,大家一起站了起來,平時對于珠兒的伺候都是卻之不恭的,今天卻一個一個的都客氣的很。弟妹弟妹的叫著,一口一個辛苦弟妹了。這個,場面,讓珠兒從內心深處生出一種被承認的喜悅。
早餐之後大家幫著干活,範仲淹主動要求洗碗,其他幾位這個拿笤帚,那個拿抹布的,平時都是大老爺們,在自己住的宅院里油瓶倒了都不扶一下的。今天在這,一個個笨手笨腳的忙活起來。珠兒見了擔心的看看孟覺曉,結果現男人微微的搖搖頭,那意思由他們去吧。
孟覺曉拿著大笤帚準備掃院子時,門口進來一個十一二歲的廝,四下看看,一點都不怯場的大聲道︰“誰是孟覺曉?”
孟覺曉聽了停下手里的活道︰“我就是!”
廝上前來遞過一個信封道︰“給你!”
孟覺曉問︰“誰讓你送來的?”那小廝不滿的瞪他一眼道︰“你看了不就知道了麼?”說完小廝徑自走了。
孟覺曉拿著信封仔細看時,聞道一股淡淡的幽香,信封上沒有落款,只是寫著“孟覺曉閱”的字樣,字跡娟秀柔媚,配合上那股香味,孟覺曉一看就猜到出自年輕女人的手筆。
這金陵城里也沒有熟悉的女人啊!別說金陵城了,滿世界也就是兩個女人熟一點吧。疑惑的打開信封,里頭有張信紙,展開一看上面寫著“雞籠山,棲霞寺
“誰送來的?。一邊的文魁好奇的湊過來看,一聞信封上的香味便道︰“這香味不簡單,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女孩子能用的起的,嘖嘖,艷福不淺啊!”
“你怎麼知道是女孩子?。孟覺曉反問一句,多少有點心虛的意思。
文魁白了他一眼,轉身拿起笤帚道︰“我干活!”
孟覺曉齜了齜牙,拿著信封往里走,看見珠兒便遞過去道︰“也不知道是誰約的我,去一趟看看就會來!”
珠兒見了信封,心里一陣說不出的感動道︰“帶上小六,路上當心點。昨日的事情不會有什麼手尾吧?。
孟覺曉搖頭道︰“應該沒事,有事的話也不會是因為昨日的事情。”這個事情跟珠兒明顯解釋不清楚,孟覺曉沒有多話,換了件衣服叫上小六出門了。
雞鳴寺坐落于雞籠山東麓,建于西晉,是金陵城最古老的梵剎之一。時下正是臘月,一路之上的景致透著一股肅殺蕭索。天有點陰,孟覺曉覺得這不是一個好的游玩天氣。
來到棲霞寺的山門前,天越的陰沉了,孟覺曉四下看看,一個香客都沒看見,只有一個僧人在山門前打掃。
誰啊?不會是一個惡作劇吧?孟覺曉心里如是想,多少有點後悔來這一趟了。
猶豫著是不是要進去時,猛聽有人在山門的台階上柔聲道︰“既然來了,為何不進山門?”
孟覺曉抬頭一看頓覺一種眼前一亮的感覺!
作者:
m19730914
時間:
2011-1-16 06:55 PM
第二十一章 雪困棲霞寺
天是陰沉的,山是灰色的,寺院的牆也是種暗淡的黃,在這樣一個沒有陽光的午後,山門的台階上,一個身披雪白狐裘大氅,梳著時興髻生的明眸皓齒的女孩,俏生生的平靜的站在那里。周圍的一切,似乎都被這個女孩的光芒照亮了。
“這妞,原來如此水靈”。孟覺曉看清楚是誰後,內心發出的一絲感慨。
李柔看見孟覺曉呆滯的目光,內心的得意難以掩飾。卻有竭力的控制著不讓自己笑出來,嘴角微微有節奏的一陣一陣的上翹,好一會才控制住得意的李柔又道︰“孟公子,在想什麼?”
孟覺曉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四周看看,最後才回頭嘆息道︰“這四周的景致,原本如同一幅呆板的水墨畫,沒有半點生機。如今因為公主的出現,一切都生動了起來。”
這絕對是心里話!孟覺曉發誓!
李柔終于忍不住笑了!這一笑如同這冬日的午後盛開的一朵牡丹花,嬌艷華貴,嗔怪的看了孟覺曉一眼道︰“你這嘴巴,到是甜的緊。上回在旌德,對人家為啥冷淡的很?”
“上回麼?”孟覺曉做思索狀,好一會才一拍大腿道︰“上一回你穿的是男人的衣服,渾身還香嘖嘖的,我可不好那一口。”
一句話把李柔給惹的撲哧一聲笑出聲來,微微跺腳道︰“討厭,還站下面做啥?上來陪我走走
意外的是,孟覺曉沒有動步,而是微微嘆息一聲道︰“不行啊”。
“為啥?”李柔奇怪的問,孟覺曉露出擔心狀道︰“這天氣不對,我擔心天上的荒木娘娘,要派天兵天將下來抓你這個私下人間的仙女回去。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所以說著孟覺曉又看看天。李柔聽的心花怒放,心道出來時的精心打扮,真的沒白費。男人,哪有不好美色的?
“瞎扯!再不上來,我讓侍衛下去拿你了。”李柔小臉蛋忍著笑板著。伸出羊脂白玉一般的嫩手做了個抓的動作。
孟覺曉回頭看看,現莊小六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兩個人擋在了十幾步外,看那意思,莊小六也不著急,沒動手的架勢。
信步上了台階,李柔的目光一直在他的臉上流連,等他上來後疑惑的問︰“看你手無縛雞之力,怎麼就敢為了一個丫鬟出身的小妾去玩命?太不自愛了!”
孟覺曉原本是臉帶微笑的,聽到這一句,瞬間臉上結了一層嚴霜。
“在旌德縣城的那個晚上,你的人對掌櫃的動手的時候,心里也是這麼想的吧?你別著急回答,我再問你,如果日後你嫁人了,在外頭與丈夫一起遇見危機,他掉頭就跑,你會怎麼想?”孟覺曉冷冷的問,原本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過三步,孟覺曉說話間又退後的兩步。
“混蛋!你怎麼拿我跟一個下賤的婢女相比?”李柔也生氣了,剛才的好心情一下就沒了。李柔不知道怎麼搞的,在孟覺曉的面前,很容易生氣。今天把他約出來,自我感覺是好心,叫他出來說事情。沒想到這剛勸他愛惜自己,倒被這廝氣著了。
孟覺曉見她生氣的樣子雖然也很可愛,卻也不願意去迎奉她這種觀點。當先便拱手冷笑道︰“話不投機半句多,在下告辭!”
說完孟覺曉轉身真的走了,這一下大大的出乎了李柔的預料。之前不還把他迷的暈頭轉向的麼?怎麼這一眨眼的功夫,這就變了一個人?兩人之間完全是理念上的差別照成的誤會,在孟覺曉的骨子里認為,人是沒有高低貴賤之分的。來到這今年月,雖然只能接受這種地位尊卑的現實,但是在內心深處的本能驅使他對身邊的人都是平等對待的。
反觀李柔這邊,一個丫鬟在她的眼里能叫人麼?皇宮里那些宮女,稍微出點錯活活打死的不是沒見過。最讓李柔不解的是,孟覺曉明知道自己是公主,當著面的時候照樣沒有低人一等的感覺。這比那些在李柔跟前搖尾巴的皇孫公子們,在李柔看來強的太多了。還有一點,李柔喜歡詞,孟覺曉偏生又填的一手好詞,這是孟覺曉吸引李柔的初衷。
“你站住!”眼瞅著孟覺曉下了台階,李柔急了,在後面喊一嗓子。孟覺曉頓住卻沒回頭的意思,李柔心里一陣氣苦,哼一聲道︰“你最好當心一點,他們雖然暫時不敢把你怎麼樣,但是會想別的辦法羞辱你,讓你自動離開京城
孟覺曉心中猛吃一驚,臉上卻頗為平靜的回頭拱手道︰“多謝公主提醒!”
“不用謝,對我道歉就成,剛才的事情李柔得意的笑道,心想你知道害怕了吧?快來求我相救啊。哪曾想孟覺曉絲毫沒有留下的意思,轉身繼續要走人了。
“唉!你給我站住!”李柔一看這意思,氣急敗壞的拎著大氅追下台階來。這一追有點著急了,腳下一個踩空,身子往前飛了出去。
“公主當心!”邊上藏著的侍女看的真切,著急的叫了起來。這時候正好孟覺曉聽她喊話站住回頭,一個香嘖嘖的嬌軀飛了過來本能的張開雙臂來接。
雖然最近堅持每天鍛煉,身體條件大有長進,可李柔這七八十斤的身子接著往前栽的勢頭撞上來。也不是孟覺曉這幅身板子能撐住主的。
撲通一聲,孟覺曉就覺得懷里多了一個香嘖嘖軟綿綿的身軀,雙手抱在兩團軟軟的肉多處,身體被撞的往後一倒,一屁股坐地上。疼的孟覺曉齜牙咧嘴,有這麼一個一個肉墊子,李柔到是一點事情都沒有。
兩邊藏著的侍衛侍女見狀沖了出來,李柔感覺到臀部上有兩只手抱的緊緊的,真個,是又羞又憤,一著急雙手使勁一推對面的胸前,孟覺曉直接躺地上了,後腦勺狠狠的撞在一地面上,抱著李柔的手松開了。
只覺得狠狠的疼了一下,被撞的一陣眼冒金星,孟覺曉也火了,瞪著李柔就吼︰“你的心是什麼做的?怎麼一點人味都沒有?”
李柔直收愧二迷糊了,看著孟貨曉因憤怒而猙獰的面容,心里說不用。不慌。邊上的侍衛見狀大驚,孟覺曉居然敢罵公主,太有種了。問題是公主被罵,這些跟班的回去沒辦法交差,所以孟覺曉一聲罵後,脖子上多了一把明晃晃的鋼刀;
“大膽!竟敢對公主不敬!”侍衛一聲暴喝,算是把孟覺曉喚醒了,明白這是一個。他娘的皇權至上的時代。
“啪!”李柔反應過來的第一個動作,居然是給了那個拿刀架在孟覺曉脖子上的侍衛一巴掌,接著呵斥︰“誰讓你們過來的?還敢動家伙?傷了孟公子,殺了你都不夠賠的!滾!”
侍衛們只能是灰溜溜的離開了,孟覺曉坐起來摸了摸腦後的疼處,感覺到一陣濕熱。心道流血了。抬頭看看李柔焦急的樣子,還有剛才罵侍衛的神態,孟覺曉有點不忍心罵她了。再說,也還真不太敢了,剛才刀可不就架在脖子上麼2
“他們這是對你忠心的表現,你怎麼能這樣對待他們?”孟覺曉爬了起來。李柔也被侍女扶了起來。雖然沒傷著,但是那雪白的大氅上染了污跡,這是李柔最喜歡的一件大氅了,看的她心疼不已?
“都怪你,屬驢的麼?三句話不順就要走,人家是女孩子,你不能讓著一點麼?你也不想想,這慢京城的,”李柔剛罵兩句便吃驚伸手捂著嘴巴,然後伸手指著孟覺曉道︰“你流血了!”
孟覺曉只覺得脖子匕有股熱流下來,連忙伸手按住後腦的傷處,再看之前摔倒處,地上有塊小石塊凸出地面,想來是撞在那上面了。
“來人啊!”李柔扯開嗓子喊一聲,方才那些侍衛又都出來了。“快點,快點,他流血了。”連個侍衛上來,也不管孟覺曉答應不答應,按住扒開後腦的頭一看道︰“沒啥大問題,就是破了點皮。”
孟覺曉使勁的掙開侍衛,轉身就吼︰小六,我們回去?”
莊小六從遠處跑來,看見孟覺曉衣服上的血跡,頓時怒目圓睜道︰“誰傷了我家少爺?”
孟覺曉見他要跟人打架似的。氣的怒道︰“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莊小六麻溜的伸手撕了衣服上的一條布片,笨手笨腳的要給孟覺曉,包上。李柔見了孟覺曉衣衫上的血跡,心里不知道怎麼搞的微微一疼,上前來低聲下氣的小聲道︰“孟覺曉,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剛才你的手”說著李柔的臉蛋紅的跟猴子屁股似的,那幾個侍衛見狀第一時間把頭扭開。
孟覺曉被她可憐的樣子弄的心軟了。一擺手道︰“算我倒霉,每次遇見你都沒好事。”說著孟覺曉搶過莊小六手里的布條,自己拿手按在傷處;
“那個”讓我的人幫你包扎吧?”李柔本來打算直接下命令的,不過想到孟覺曉那個臭脾氣,語氣變成了征求意見。
孟覺曉看看她,轉過身子留給她一今後腦勺。李柔趕緊吩咐一個侍女上前包扎,沒一會便包扎好了。李柔上前低聲怯怯的問︰“疼麼?”
孟覺曉心道你來試試?本想不給她好臉色的,不過見她的可憐樣,心里又是一軟道︰“不疼,沒別的事情我回去了。”說話時一陣風起,孟覺曉只覺得脖子上一涼。
“哎呀,下雨了,你傷著呢。回寺廟里躲一會吧。”李柔低聲勸了一句。孟覺曉正要拒絕,看見遠處的山路上已經是一片白霧,回去哪有不被淋的。
“好吧!”孟覺曉點頭答應。一行人趕緊上台階進了山門,廟里出來兩個和尚引領這進了客房,奉茶接待。
李柔只是輕輕的一揮手,所有侍衛德女都退了下去,只剩下一個莊小六還站在孟覺曉身邊,李柔也不說話,笑眯眯的著著孟覺曉,再看看莊小六。
孟覺曉明白她的意思,對莊小六道︰“你也出去吧。”
等莊小六也出去了,李柔這才嘆息一聲道︰“你就一點都不關心,他們會怎麼對付你麼?”
孟覺曉這個時候心里的火氣也消了,朝李柔苦笑道︰“你覺得,我關心了,有些人就會放過我麼?”孟覺曉這麼一問,李柔眼珠子轉了幾下,笑著反問︰“你知道他們有多少方法可以讓你一輩子都翻不了身麼?”
“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孟覺曉干脆的回答,李柔不禁露出一絲好奇的目光道︰“難道你連多年苦讀目的都不在乎麼?我只是這麼一說,比如在進龍門搜身時,從你身上搜出點什麼來,很容易做到的。”
這句話讓孟覺曉沉默了,李柔確實說在了一個孟覺曉不能不正視的點上。感覺到李柔的目光中饒有興趣的成分,孟覺曉意識到一個貓捉老鼠的游戲正在進行。
“真的生這種事情,我只能說是天要亡我!徒之奈何?”孟覺曉,平靜的給出這麼一個答案,這一次輪到李柔吃驚了。讀書人被斷了功名之路,可以說是最狠的招了,連這招也都是微微的嘆息就挺過去了?
李柔仔細的打量著孟覺曉的表情變化,絲毫異常都沒察覺。
“二哥說,你是有大智慧的人。說的一點都不錯!”李柔笑了笑。低聲用自嘲的語氣說了一句。孟覺曉聽了只是眉毛微微一挑道︰“王爺說的麼?他高看我了。”
李柔嘆息一聲,突然正色道︰“二哥說了,有他在,沒人能在科舉的過程中對你動手腳。不過,昨天我聽到一個消息,茅沖找了幾個當今填的好詞的文人,要與你比一個高下,他還會提出一個賭約。
你要是輸了,以後就放棄科舉。”
孟覺曉聽著不由暗暗心驚,同時又暗暗的慶幸,不自覺的站了起來走到門口,望著遠處的城市2偌大的金陵城,此刻籠罩在一片霧蒙蒙之中。
雖然孟覺曉頭上綁著繃帶的樣子看著有點滑稽,但是背手而立的背影腰桿是筆直的。這一點李柔看著心里不禁聯想到,在整個與孟覺曉,的接觸過程中,貌似他的腰桿就沒有彎曲
雨點砸在瓦片上的聲音漸漸的清晰,脆生生密密麻麻的。孟覺曉,不自覺的走出門口,站在回廊間看著院子里,細雨變成了一顆顆的雪珠子。孟覺曉把手伸出去,雪珠子砸在手心上冰涼的。
“下雪了!希望能下一場大雪,可以賞雪!”悄悄跟上來的李柔,在後面說了一句。
孟覺曉回頭看看李柔,笑了笑道︰“我給你說個故事吧。”
論年齡李柔比孟覺曉還小兩歲,很多時候還是孩子心性,聽到有故事聽便拍手笑道︰“好啊,你說吧?”
孟覺曉低沉的柔和的語調開始講了一個故事,說是一年臘月,適逢年關了,在一個山上的亭子里,一場大雪把四個人堵在了這個亭子里躲避風雪。這四個人,一名官員,一名秀才,一個財主,還有一個樓夫。眼看著鵝毛大雪紛紛落地,秀才望著雪景打感慨道︰“此等美景,無詩怎麼能行?”于是秀才便開口道︰“大雪紛紛落地。”秀才是讀書人,喜歡風花雪月的調調,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所謂的小資。那官員聽了便笑著接上道︰“正是皇家瑞氣。”官員這一句,是習慣性的拍馬屁。接著那個,財主也動了興致,接了一句道︰“下個三年何妨。”財主有錢啊,自然哪里曉得民間百姓多少人因為這場雪要受凍挨餓?那個樓夫家里一家都等著他打柴賣錢回家買米,眼見這大雪不停,心里正在焦慮中。聽見財主的這一句,頓時脫口而出道︰“放你娘的狗屁!”
孟覺曉說完出最後一句話時。李柔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一時間笑語如花的美色讓孟覺曉眼前晃了一下。不過李柔跟快就反應過來了,但是也不生氣,只是跺跺腳笑道︰“你這人真壞!繞著彎子罵人。”
孟覺曉嘆息一聲道︰“我不是想罵你,你出身高貴,生下來就喊著金湯勺長大的,如何曉得這一場大雪下來,民間多少房子被壓垮,多少人凍斃路邊?又有多少人全家賴以為生的活計不得不停下,全家人跟著挨餓?”
李柔這一次沒生氣,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道︰“這話我二哥好像以前下雪時也說過,他還開了粥棚救濟難民呢。”
“嘿嘿,齊王所為,誰知道是不是沽名釣譽?”孟覺曉很不客氣的來了這麼一句,旌德縣城的那一夜,孟覺曉的惡劣的印象實在難以磨滅。
李柔聽了這番話,不禁眉頭微微一皺,想作又壓了下去。
她算是怕了孟覺曉了,心里一陣幽怨,口中低聲不滿的說道︰“你這個人,說話真是難聽。天生跟我們有仇似的?”
孟覺曉被她一句話點醒了,心道自己這種心態很要不得;心里一陣懊悔自己嘴巴太快,孟覺曉靈機一動道︰“不是天生跟你們有仇,而是你們缺乏一種善待天下之民的意識。皇家子弟天生就高人一等,更要有這種意識才對。全天下都是你們家的,你們自己都不知道愛護,還能指望別人麼?”
這話讓李柔的心情好了起來。笑了笑丟給孟覺曉一個白眼卻讓人看著有種說不出的可愛,換了心情的李柔說話聲音柔柔的,甜甜的。
“你這人,有時候嘴巴跟刀子似的,盡往人痛處戳。知道你是好心,但是也要注意說話方式2今後你要在朝中為官的,不是每個人都有度量的。一些小心眼的官員,往往都是因為一句話就讓他覺得丟了面子,就能狠你一輩子,時時刻刻惦記著坑你。”
這番話讓孟覺曉多少有點吃驚,這麼世故的話,從一個小女孩的口中出來,還帶著一點教刮的口氣。孟覺曉想不吃驚都難。
“沒看出來,你知道的還不少。”
“這些都是父皇沒事的時候跟我說的,以前在宮里住著的時候吧,那些閹人之間也常有一言不合便心生怨恨,翻臉成仇的時候。身邊的宮娥閑話時,總是說這些長啊短的,我不想聽還是總能聽見一些。”兩人像普通朋友似的聊了起來,很隨意的聊著?這種感覺,李柔不知怎麼的心里特別舒服,一邊聊著一邊看著雪越下越大,從細細的雪珠子變成漫天飛舞的鵝毛。
“壞了,這麼大的雪怎麼回去?”李柔失聲叫苦,孟覺曉心道出來的時雖然打了招呼的,但是珠兒和一干朋友肯定還是會擔心的。
“不如我們冒雪回城吧?”孟覺曉說著也皺起眉頭來,這雪看著不知道啥時候是個。頭,總不能在這寺廟里過夜吧?
雪越下越大了,大地上很快就白茫茫的一片。李柔望著大雪突然笑道︰“沒曾想,還真的一語成讖了。這麼大的雪,你頭上還有傷怎麼回去?不行就在這里過一夜吧,待雪停了再回去,我差個人回去報信便是。”
說話間進來一個侍衛冒雪進來,見了李柔行禮道︰“參見公主殿下!”
“什麼事?”李柔在侍衛面前,之前在孟覺曉跟前的隨和立刻沒了影子小小年紀照樣是一副威嚴的語氣說話。
“天降大雪,屬下特來請示,是否冒雪回城。”
李柔淡淡的說︰“算了,這麼大的雪硬要回去,這不是折騰人麼?你差個,人快馬回去報信,讓下面的人守好寺院四周便可。對了,給孟公子家中也稍帶著送個。信。”
孟覺曉見她這麼說,張嘴想說自己可以回去,心里不知道怎麼搞的,這話硬是沒法說出口。到了嘴邊變成了︰“你帶了多少人來?怎麼之前沒見過這位。”
李柔伸出一個白生生巴掌,在孟覺曉的眼前晃了晃。孟覺曉見她那副得意的小模樣,不禁笑道︰“讓大家都進寺院躲雪吧,耍學會體恤下情。”
李柔瓊鼻微微上翹,笑道︰“就知道你會說這個。你還是先擔心擔心自己吧,聽說茅沖可是找了好些個頗有名聲的文人,估摸著年前就會有人上門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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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19730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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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16 07:01 PM
第二十二章 江南詞王
聳了聳肩膀,蕭覺曉這個動作讓李柔覺得很另類,但是又有種說不出的帥氣。
“我想知道的是,他們用什麼理由來找我?”
李柔露出吃驚的表情道︰“你難道還不知道自己有一個江南詞王的美名?。
“江南詞王?我怎麼不知道?”孟覺曉是真的吃驚了,這個事情實在是聽著有點荒唐,不過是抄襲了那麼兩三詞而已,怎麼就成詞王了。
李柔露出很無語的表情,一雙大眼楮滴溜溜的看著孟覺曉,覺他不像在作偽時,不由苦笑道︰“你這個人真奇怪啊!來金陵都那麼些日子了,也不見你四處走動。不是因為茅沖的事情,我都不知道你來了。你居然連蒙先生和周先生那都沒去,別人有你這個條件,早跳出來四處拜訪了,你倒好窩在河邊不動彈就知道閉門讀書,真是個怪人啊
孟覺曉被她說的很納悶的問︰“公主殿下,能不能把說說清楚?。
李柔這才笑道︰“上回從江南回來,二哥便去見了那個詩語,把你填的《元夕》給詩語姑娘看了。結果那姑娘見了這詞,當即就淚流滿面。哭的是花容失色。說什麼君心我心,絕不相負之類的話。接著韓定中回京,在一次集會上又亮了一《臨江仙》,眾人叫好的時候,他才說出自你的手筆。前些日子,父皇與幾個內閣大臣閑談時談起你這詞,贊了一句每一都是上品佳作,堪稱江南詞王。”
原來是皇帝開了金口,才有了所謂“江南詞王”的稱呼。孟覺曉聽著臉上平靜,心里卻是一陣竊喜。三詞都傳到了皇帝的跟拼了,這對未來的會試乃至殿試,都會有莫大的好處。
“原來是皇上的金口玉言。倒是害苦在下了。木秀于林風必摧之,什麼詞王不詞王的,我不在乎。只是想安心的讀書,迎接會試。”這話有點口是心非,但也不完全是。孟覺曉擔心一個問題。就是這抄襲之日何時是個,頭。範仲淹出現了,誰知道歷史上那些詞家有沒有也出現的,萬一不小心抄到已經出現的詞作,那該怎麼是好?
“自古文無第一。你都詞王了,當然有人不滿。還有那個什麼詩語,整天對外說對孟公子一往情深,掃榻以待的。每次見客人她唱的都是你的詞,看著她的紅唇里蹦出來的全是一個男人的詞句,多少男人恨不能生吃了你?。李柔似笑非笑的提起詩語來,眼神一直在注意孟覺曉的表情變化。李柔覺得孟覺曉肯定很得意,那麼一個美人兒的心思整個金陵城都知道,孟覺曉怕不是得意的要暈過去了吧。沒準這會就惦記這去那慧香苑了。想是這麼想的,可是李柔心里又隱隱的不希望看見孟覺曉因為詩語而露出得意的表情。
孟覺曉確實沒有得意的意思,反而有點微微的皺起眉頭,覺得頭疼了。這詩語也太能搞事情了,果然是紅顏禍水,天曉得她給孟覺曉惹了多少的麻煩。
李柔見孟覺曉一副愁的樣子,心里生出好奇心道︰“孟公子,想得意的笑就笑吧,憋著很難受的。你可知道,有人開出三萬貫的價錢要給詩語梳頭,都被她拒絕了。有這麼一個女人對你傾心,得意一下沒事的
孟覺曉被她這番話氣的笑出聲道︰“公主還真會開玩笑,這天底下的女人多了,是個女人表示對我傾心,我就要去跟她好,那我還不得累死麼?就我這幅身板子,家里有一妻一妾都未必能應付過來。”
聽到孟覺曉提起妻,李柔的心頭如同被什麼大力的猛撞了一下。這一瞬間李柔突然覺得對孟覺曉已經有妻子的事情,產生了一種憤怒。脫口問道︰“你已經成親了?。這個情緒讓李柔有點慌了,心道我怎麼會這樣?他有沒有妻子跟我有什麼關系?
“還沒成親,不過已經定下親事了,恩科之後回鄉便成親。”孟覺曉沒注意到李柔的表情變化,眼楮看著遠處,眼前的天空已經被飛舞的雪花充滿了。
雪花紛亂的飛舞,如同眼下孟覺曉的情緒。一個詩語就夠麻煩了,皇帝還來湊一腳,給了個什麼江南詞王的頭餃。麻子不叫麻子,叫坑人。孟覺曉當然知道出名帶來的好處,但是更知道自己很年輕,出名太早未必是好事。歷史上那些年少成名的,沒幾個能得善終的。你說天妒英才也好,說人心險惡也罷,總之孟覺曉因為一個江南詞王的頭餃,擔心起今後的路不好走。
這一玄,孟覺曉突然覺得。自己選擇的道路未必是正確的。其實在宣城做一個土財主,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也能
李柔這邊心里正在糾結,見孟覺曉說話的時候頭也不回的,顯得有點呆呆的看著外面。不禁好奇心又上來了,湊近了低聲問︰“談,你怎麼老呆啊?難道是被那些人嚇到了?。
孟覺曉回過神來,不屑的冷笑道︰“他們要來找茬,我會讓他們知道,填詞這個。東西,是有天才的。比如我,就是這方面的天才。”
李柔聽傻了,長著嘴巴看著孟覺曉,好一會才說道︰“我的天的,你這話說的,比外面的風雪都大三分;你也不怕我笑話,孟天才,此刻漫天雪花飛舞,你即興填詞一送我
其實剛才孟覺曉話的那麼滿,是因為突然想明白一件事情。這個世界從來都是強者為尊,該來的麻煩肯定要來的,絕對不會因為你的回避而不來;既然躲不掉,就只能讓對手看看自己的強大,當你強大到對手必須仰視的時候,麻煩反而會少了。
孟覺曉聽她這麼一說,本不想理睬,可是見李柔目光中的一點輕視,不由心道連這個小姑娘都小看我了?不知道怎麼搞的,孟覺曉覺得自己不能在李柔面前丟臉,腦子里搜了嗖,對著漫天的飛雪淡淡的笑道︰“既然你要,就送一何妨?”
掰著手指頭算了算,覺得甦大家這個時代頂多是個三歲孩子,孟覺曉便了有了計較。倒是李柔見他還掰手指頭,不禁覺得好笑,哪有人填詞之前掰手指頭的?
“喂,填詞是耍看心情的,別硬撐著填胡亂填一糊弄我李柔忍不住打趣了一句時,孟覺曉回頭朝她一笑。
“雲容皓白,破曉玉英紛似織。風力無端,欲學楊花更耐寒。相如未老,梁苑猶能陪俊少。莫惹閑愁,且折江梅上小樓?。一《減字木蘭花》從孟覺曉的口中出來,就在李柔想笑而沒笑出來的時候。甦軾的詞大氣瀟灑,孟覺曉念著背手而立,注視著茫茫的大雪籠罩的世界,留給李柔一個帶著血跡的背影。
尤其是最後一句“莫惹閑愁。且折江梅上小樓!”配合上孟覺曉顯得有點狼狽的背影,似乎在訴說著孟覺曉此刻的心情。李柔聽的不由不滿嘀咕一聲道︰“你這是送給我的麼?不算不算,再來再來說著李柔耍起賴來,不自覺的伸手抓住孟覺曉的手,一陣搖晃。
孟覺曉回頭看看她那張精致的無可挑剔的臉,不由暗暗的感激這個。時代盛唐的開房的烙印猶在,自上而下的男女之防還沒有明清那麼變態。餓死事小失節事大,這種狗屁理論還沒盛行。
“你只是讓我填一啊!”孟覺曉生出一種調戲一下這個女孩的心情,笑著伸手顯得有點輕佻卻又是不自覺的動作,在李柔的臉上輕輕的擦了一下臉頰上一個。不顯眼的小泥點。
這個動作讓李柔感覺到一種羞怯的蔓延,不自覺的臉微微的紅了。孟覺曉一看她的反應,心道自己有點過了,但是孟覺曉又覺得,李柔此刻的神態足以打動天低下任何一個正常的男人。
“我不管,你給我填,你是江南詞王呢李柔突然覺得自己心慌,聲音也越來越
低頭不敢看孟覺曉的臉。伸手不自覺的觸了觸剛才孟覺曉擦過的地方。李柔嚇了一跳,這臉怎麼熱的燙手。
孟覺曉聽著一陣苦笑,怕被李柔看出自己搜藏掛肚的表情,又轉過身去,擺了一個。自以為瀟灑的姿勢?一陣寒風吹來,孟覺曉打了一個哆嗦。腦子里找了一圈又一圈,卻沒有找到一符合女兒家身份的寫雪的詞。
孟覺曉哆嗦的樣子落在李柔的眼楮里,李柔轉身朝不遠處的侍女做了個動作,很快侍女便拿著一件大氅來,李柔輕輕的給孟覺曉披上,這個動作實在是太輕柔了。李柔做的很自然。做完之後連她自己都有點吃驚,怎麼會如此對待一個男人。
感覺到肩頭上多了東西,孟覺曉回頭看看,李柔連忙低頭低聲道︰“填不出來就算了,下次補上好了。”
“歸鴻聲斷殘雲碧,背窗雪落爐煙直。燭底鳳釵明,釵頭人勝輕。角聲催曉漏,曙色回牛斗。春意看花難,西風留舊寒。沈佩簾外雪初飄,翠幌香凝火未消。獨坐夜寒人欲倦,迢迢,夢斷更殘倍寂寥
就在李柔低頭的時候,孟覺曉不疾不徐的念出這麼一詞來。雖然與眼前的雪景沒有太大關系,但是各種的味道,卻讓李柔聽著不禁抬頭癡癡的望著孟覺曉。
作者:
m19730914
時間:
2011-1-16 07:04 PM
第二十三章 天下誰人不識君
孟覺曉堅信。這個時代沒有哪個文青能擋的住李清照。更別說是女文青。婉約詞的代表人的作品,對于李柔這種平時難得出門,沒事在宮里哀怨的公主,更是難以抵擋李清照這字里行間透著的那種味道。
李柔的第一感想,就是這詞差不多就是為她量身打造的。深宮之中,多少個寂寞的夜晚,雖然未必在下雪,但是那份寂寞是一樣的。
“你寫出來!”
很快紙筆備下,李柔親自研墨,孟覺曉一揮而就。手捧這妖嬈的瘦金體抄寫的詞,李柔覺得這種新奇的字體實在是太襯這詞了。
天色漸漸的暗了,風雪卻沒有絲毫減弱的意思。遠遠的一隊人馬如長蛇一般在艱難的前行著,李柔看見這隊人馬時嘆息了一聲。
頂著風雪走在前頭的一匹健馬上,齊王李雍在山門前跳下馬來,大步走了進來。看見回廊里並肩站著的孟覺曉和李柔時,不禁微微一蕪
“孟兄!這是怎麼了?”其實生了什麼事情,李雍大致都知道,不過是明知故問罷了。
孟覺曉當然不會說是李柔干的好事,當然也不敢接受李雍這種沒有身份差異的說話方式。微微躬身行禮,孟覺曉道︰“沒事,不小心摔的。”
李柔歉然的看了孟覺曉一眼。上前一步道︰“怎麼二哥親自來了?”
李雍笑伸手妹子的臉愛憐的拍了拍道︰“這麼大的風雪,我怎麼敢放心你在外頭過夜?出來的時候,你可是說來看二哥的。父皇要知道我讓你在外頭過夜,還不得把我叫進宮一通?搞不好又是禁足一個月。”
李雍帶來了百余人,還有幾輛馬車,兩撥也湊一塊往城里去。路不算遠,平時快馬也就是一刻鐘的路程。一行人終于在天黑前回到了城里,孟覺曉自然不會跟去齊王府,讓車趕車回了住所。李雍和李柔也沒有留他,李柔直接回宮去了。
回到宮里,李柔正換衣服時,身邊的侍女進來說︰“皇上派人來問過兩回,問公主殿下回來沒有,回來了就過去。聽傳話太監的口氣,皇上好像不太高興。”
李柔心里一陣吃驚,以前不是沒出去過,當然每次都是打著去看李雍的幌子。在此之前,德裕皇帝還誇過兄妹情深。今天是怎麼了?
此刻的德裕皇帝正在上書房。德裕皇帝是個勤勉的君主,執政以來幾乎經常都會在書房工作到深夜。但是德裕皇帝當政之後,整個國家生的事情似乎也是最多的。四十歲的德裕皇帝二十歲的時候登基,二十年的勤勉,整個國家的情況每況愈下。
西、北兩地就不說了,遼人、黨項人屢屢犯邊,雖然規模都不太大,但是這兩年的頻率在不斷的加大。按理說國家應當對西北、北邊用兵才是,德裕皇帝也是這麼想的。但是卻在朝會上一次一次的被官員們勸著打消了念頭。原因何在?
兩個字“沒錢!”戶部現在都是寅吃卯糧,哪來的錢支撐一場大規模的戰爭?
今天的朝會上主管戶部的楚王李文,又在叫苦說︰今年戶部往北地三軍的餉,戶部只能出六成。剩下的部分先欠著,等明年夏天的稅收上來再補齊。這樣的話,德裕皇帝聽了不下一次了,其實最近這五六年來,北地三軍的餉沒有一年是足的。朝廷單卓欠全**隊的餉,就多達三千萬貫,都是這今年積累下來的。
本朝立國之初,每年夏秋兩稅的總額是三千萬貫,那個時候這點錢夠用,國庫還能有點余錢。到了今天,國家每年的總稅收增加到七千萬貫,但是錢卻年年不夠用。原因何在?
翻開戶部的賬本,上面顯示的數據表現出來的現狀是,每年國家單單是給官吏的薪金和軍隊的餉錢,就是六千萬貫。剩下的一千萬貫,不但要應付各種突事件,還要養著一批功勛子弟。這些功勛子弟,很多一生下來就有爵位,就吃國家糧。
朝廷每年在這些人上頭,花費接近一千萬貫。
好了,這麼一算下來,每年哪里報個災害啥的,按祖宗留下的規矩,是要適當的減免稅收甚至免收,非但如此還要賑濟。如此一來,國家窮了。
沒錢的皇帝不好當啊!朝會之上德裕皇帝了一頓無名火,拂袖而去。結果回到宮里聽到另一個讓他頗為惱火的消息。
什備消息呢?京城里的官員中都傳開了,昨天夜里齊王李雍拜訪了周致玄,結果趕上蒙先豪也在,這兩位大臣出門來迎接卻沒送出來。
在德裕皇帝眼里一貫老實的齊王突然也不安分了起來,這讓德裕大為光火。對于周致玄和蒙先豪,德裕皇帝是放心的。本打算把李雍叫進宮來斥一頓,但是想到最近在朝會上多次誇獎過李雍,這麼做多少有點自相矛盾。所以,德裕皇帝便打算讓李柔傳話。
李柔經常出去玩,這一點德裕皇帝心里非常清楚,什麼去看二哥都是借口。不過現在不是明清那麼變態的時候,德裕皇帝對于寵愛的女兒的這點小伎們,從來都是視而不見。當然,前提是沒有允許不得在外留宿,這是原則問題。
眼瞅著天下大雪,也快黑了。去叫李柔的人跑了兩趟空,這一下德裕皇帝不高興了。叫來一個人問了一下後,不動聲色的打走來人。
李柔來到的時候,德裕正在吃一頓很簡單的晚飯,三五個小菜一碗飯。一般出現這種情況,便意味著德裕皇帝今天事情多,晚上要加班。
看見李柔進來,德裕皇帝一反常態沒有笑著說話,而是繼續吃飯。等李柔小心的見了禮,問了安之後起來,德裕皇帝才淡淡的說︰“今天玩的開心麼?”
李柔可不傻,知道自己平時跑出去玩父皇都是知道的。早有準備的李柔,從袖中摸出一張紙來,輕輕的往桌子上一擺。
“什麼東西?我看看!”看見女兒露出乖巧,好像知道害怕的樣子,德裕作為一名父親的成就感滿足了,拿起紙看了起來。
“嗯!好詞!柔兒的水平有長進!”德裕皇帝看玩便開心的笑了起來,他還以為這是李柔的手筆,不過很快又眯著眼楮問李柔︰“孟覺曉?”很明顯是那一筆特別的瘦金體出賣了孟覺曉,李柔笑著點點頭,上前來接過太監手里的茶杯端給德裕皇帝,一臉的嬌態道︰“父皇,今天我偷偷約他去棲霞寺。正好趕上天將大雪,差集沒能回來。”
李柔實話實話,一點都沒有隱瞞。其實想瞞就能瞞的住的麼?答案李柔心里很清楚。這宮里頭嫉妒她的人多了去了,盯著她的眼楮海了。即便沒有宮里人的覬覦,德裕皇帝想知道她的行蹤,也太輕松了。
“這詞不錯,只是柔性了一點,像個女孩子寫的。”德裕皇帝放下紙,接過李柔的茶杯。
李柔笑道︰“父皇,這詞是我讓他專門給我作的
“原來如此,對了,你去跟你二哥說一聲,以後去周先生家里請教,可以白天去德裕皇帝突然輕描淡寫的話鋒一轉,岔開話題。實際在見到李柔之前,德裕皇帝想說的是,“告訴你二哥,晚上沒事別瞎串門可是話到了嘴邊,德裕皇帝想到了白天朝會時的事情,又聯想到暗室內關于楚王李文的材料堆積如山的場面,話到嘴邊變了。
說話德裕皇帝拿起一份奏章看了起來,也不說讓李柔走,也沒說讓留下。對此李柔笑眯眯的無聲的溜到皇帝的身後,一雙小手在肩膀上一下一下的捏了起來。德裕皇帝似乎非常享受這種服務,哼哼兩聲道︰“這個孟覺曉,詞填的確實不錯。似乎為人不安分吧?”
這話把李柔嚇的一哆嗦,連忙柔聲道︰“父皇,您這話是聽誰說的?”
“今天聯與內閣諸位大臣議事,矛相提起昨日生的一件事,好像那個孟覺曉煽動舉子到應天府打什麼官司?。德裕皇帝的淡淡的說著,似乎對這個事情並不感興趣。
李柔急了,連忙替孟覺曉分辨道︰“父皇,上次在旌德縣城,孟覺曉幫過我和二哥,這個事情您應該是知道的。孟覺曉是江南省鄉試的解元,他的座師是蒙先豪大人,這個您也該知道的。”
德裕道︰“我知道,這能說明什麼?”眼下之意,孟覺曉今天與李柔的見面,與昨日的鬧事,誰敢說沒有聯系?
李柔道︰“父皇,你還不知道吧?那孟覺曉臘月初就到了金陵城,然後與一幫舉子閉門讀書,昨日之事乃是因茅沖在街上欲搶孟覺曉的妾引的。至于今日見他,是女兒主動約的他,見面之前他還不知道是誰約的他呢。您想啊,一個不認識的人約他,他還敢帶著一個書童就去了,這個人不是心胸坦蕩是什麼?說他不安分,他到金陵後,一不去見蒙先豪,二沒有找二哥攀附。三則沒有去拜見欣賞他的周致玄周大人
德裕不說話了,嗯了一聲沒有下結論。李柔急了,手上的勁加了一定,德裕一疼呲牙裂嘴的笑了笑道︰“你說的這些,朕會讓人去查的
孟覺曉天黑了還沒回來,屋子里頭的一群朋友還有後院的珠兒都很擔心。孟覺曉不在,珠兒還不好在外面,派丫鬟在門口等著,一有消息就回報。
頭上綁著繃帶回來的孟覺曉。狼狽勁差點沒把大家給嚇出心髒病來,七嘴八舌的一番打聽。孟覺曉說下雪路滑沒站穩自己摔的,大家這才放心。回到里屋去換衣服,珠兒這邊又是驚了一下,一番伺弄著換了衣服重新包扎了出來。總算是看著不狼狽了,外頭的幾位守著一桌子酒菜都沒有動手的意思。
很明顯這是在等他,孟覺曉見狀不禁心里一陣暖意,吩咐丫鬟把菜熱了重新端上來,大家湊一起很快又熱鬧了起來。
“諸位,年底到了,大家明日不用讀書,我看不如一起出游吧。來了這麼些日子,秦淮河畫舷是什麼樣的,都沒見識過。”馬元本這個提議後,眾人之中除了孟覺曉和範仲淹,其他人都露出躍躍欲試的表情。
“嗯,是該出去走一走了。大家包一條畫船,去看看秦淮河兩岸的景致文魁先表示同意,其實心里早都癢癢了。
心加入的冷雨見兩人都說要去,心里也動了。年輕人哪個不喜歡那種調調子?不過冷雨新來的,還是比較矜持的看看孟覺曉問︰“孟兄,你看呢?。
孟覺曉微微等了一下,等眾人習慣性的把目光都落在自己的身上時。這才朝心不在焉的範仲淹笑道︰“範兄,明日一起去吧。”
孟覺曉問的看著有點突兀,反觀範仲淹則是苦笑著說︰“我還有幾本書沒看,既然孟兄都說去了,存下還是那句話,唯孟兄馬是瞻。”
“好,全體通過。呵呵,以後大家看這樣好不好,咱們這個社里要搞什麼活動或者出了什麼事情。誰都可以提意見。有爭議大家舉手表決,過半數通過便可執行,沒有特殊的理由不許不參加。”孟覺曉好似在說一個尋常的事情,大家都沒有意識到其中的深意。
“我看這個主意可以,不然有什麼事情你說你的,我說我的,大家誰都不服氣誰。吵吵嚷嚷的不解決問題範仲淹第一個表示這個意見可行。
**面帶疑問道︰“如果持兩種意見或者三種意見,提議都沒過半數或者兩邊持平呢?”
冷雨聽了笑道︰“這個問題問的好,和而不同,爭議是難免的事情
馬元本心里正想著秦淮河上的妹子呢,絲毫不願意在這個話題上糾纏,趕緊的插嘴道︰“這有何難?大家選個頭出來,以後遇見紛爭的時候,有咱們的頭來決定,從紛爭的意見中選一個出來之行就是。”
孟覺曉聽到這里心里偷偷的笑了,一切都按照預想的思路在展。都是聰明人,你一句我一句,所有問題在談論中都能理清楚。
“誰來當這個頭?”文魁笑道,範仲淹微微一笑道︰“舉手表決吧啊。我推薦孟兄。”
孟覺曉,…剛候笑著說!“我有個意丑,想選誰大家可以寫到紙卜聯一訓人看。然後丟在一個碗里,最後當著大家的面打開紙條,誰的票多,就是誰當社長。我管這個叫不記名投票,現在我們人少,以後人多了,可以設一定數量的委員,由所有立志社的成員不記名投票選出來委員來,再由委員不記名投票,選出社長來。”
一番話,讓所有人都沉默了,一起拿眼楮看著孟覺曉。
孟覺曉摸了摸腦袋,奇怪的問道︰“怎麼了?都這麼看著我?”
範仲淹嘆息一聲道︰“現在我服氣了,為什麼孟兄在平時談論讀書心得時,有那麼多自己的新的見解。今天算是弄明白了,人的腦子好使。”
所有人一起笑了起來,都覺得範仲淹說在點子上來。不記名投票的提案怎麼看都公平,而且間接的體現了孟覺曉沒有攬權的意思。不然以孟覺曉現在的條件,剛才範仲淹提議的時候,只要客氣兩句,大家自然都不會抹這個面子。可是孟覺曉沒有順水推舟的那麼做,大家都覺得,孟覺曉是真的為大家著想。
七手八腳的準備好紙筆,找來一個碗,投票的結果是孟覺曉五票,範仲淹一票。大家都知道,範仲淹那一票肯定是孟覺曉投的。這個細節,讓孟覺曉在眾人的心目中的形象又有了進一步的提升。
一夜無話,次日晌午大家結伴出門,來到秦淮河碼頭的時候還是有點早。一般的畫航,都要午後才開買賣。不過一群長的都不賴的書生出現在碼頭上時,還是很快便引起了一些畫劫的注意力。不為別的,就為這畫舷上的姑娘都願意接待這些年輕的讀書人,頭一個都斯文有禮,次一個則是伺候好了,讓他們玩的開心了,回去一宣傳某某畫航上的某某姑娘如何如何,這等于是不要本錢的廣告不是。
“幾位公子可是要游河?”一條畫艘的窗子打開了,里頭露出一個。小姑娘的臉,沖他們笑著問。
心急走在最前面的馬元本,大冬天的手里拿把扇子裝瀟灑,見有姑娘問話便笑道︰“我們要找慧香苑的畫航,你知道在哪里麼?”
里頭小姑娘聽了也不生氣,脆生生的應道︰“慧香苑的詩語貌雙全是不假,可是我們家姑娘桑奴姐姐也不錯。不但長的俊,還彈的好琴,下的好棋。”
噗!那小姑娘的腦門上吃了一個響的。接著窗子里出現一個二十來歲婦人打扮女人。見外面一行人便笑著走上船頭道︰“幾位公子莫聽那小丫鬟吹大氣,詩語姑娘我們家桑奴如何比的?只不過那慧香苑的畫船要提前訂,現在去訂日子,怕不是要排到明年三月去了。”
這船看著挺大的,比周圍的畫舷都大一圈,想來里頭的條件也不會太差。再說這個媽媽也說話也中聽,不像是那種家里只有三兩米,就敢說開一千人飯的主。越是這樣的,說明她對自己旗下的姑娘有信。
“怎麼樣?”孟覺曉開口問大家,意思是就這吧。
社長大人話,大家自然沒有意見,再說了之前馬元本也是看那姑娘可愛,有調戲的成分在內。
“一切聽憑孟兄決斷。”對游河興致不高的範仲淹,很隨意的開口。
孟覺曉上前兩步,朝船頭的媽媽笑道︰“如此,我們等便上船了,只是怕來的早了點,姑娘都沒起來。”
那媽媽在船頭笑道︰“這位公子有心了,昨夜買賣收的早,姑娘們都起來了。要不那個死丫頭怎麼敢胡吹大氣,幾位公子請上船吧。”
一行人客氣一番,上了畫舷。孟覺曉還是第一次上這種船,自然多看了看。不曾想前方之前那個小丫頭伸手攔住他道︰“公子,後面是姑娘休息的地方,可不能進去。”
孟覺曉對這種十一二歲的小女孩,覺得的別親切。笑著問她︰“是不是你們姑娘沒化妝,怕我看見了?”這話里頭有賊意小姑娘沒聽出取笑之意,到是里頭有個好聽的聲音笑道︰“這位公子取笑了,奴家這就出來,還請您看看化妝沒化妝。”
說著話一個倩影從里頭移步出來,孟覺曉看了一眼,人家還真沒化妝,就是上了一點唇紅,整個臉看著是干干淨淨的。
“呵呵,這位姑娘還真是清水出芙蓉!”孟覺曉本來就沒有偷看的意思,客氣一句退了回去。結果一轉身,看見大家都在看他,一個一個的目光詭異曖昧。
“為啥都這麼看我?”孟覺曉笑問,眾人一起笑了起來,**上前道︰“沒想到啊,沒想到,原來孟兄才是個中高手。”
“昨夜我說的沒錯吧,孟兄不但詩詞文章是高手,這風流陣仗之上,想來也是常勝將軍!”平時看著冷冷的冷雨,這會也笑著打趣起來。
孟覺曉知道他們的意思,呵呵一笑道︰“好吧,大家都這麼想,我也不自辯了。風流便風流罷,人不風流枉少年,我孟覺曉亦然!”
話音剛落,身後的女子突然驚喜的上前問道︰“怎麼?你就是孟覺曉?江南宣城的孟覺曉麼?”
大家一聽這個”都來了興致。沒想到隨便上條畫航,都有人知道孟覺曉的大名。其中最八卦的馬元本上前笑問︰“這位姑娘想必就是桑奴妹妹吧!怎麼除了我們宣城出了一個解元孟覺曉,難不成還有別的孟覺曉?”
這時領著兩個小姑娘端茶水上來的媽媽聽到馬元本這句,立刻“哎喲”一聲,也是驚喜道︰“我的天啊,今天難怪早起聽到喜鵲叫了,原來是江南詞王上了我們的畫舷。”
聽到這個稱呼,孟覺曉沒有得意,反而一臉苦笑道︰“我真的有那麼出名麼?”
那桑奴姑娘上前婷婷一拜道︰“孟公子有所不知,正所謂天下誰人不識君?眼下這秦淮河上,要說誰最受姑娘歡迎,那就是閣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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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16 07:08 PM
第二十四章 風靡秦淮
畫舫上的姑娘不少。基本分為兩種,出名的賣藝為主。“比如樂奴,彈琴唱曲,陪客人說話。這種姑娘也不是不接肉活,只是比較挑而已。要不你有錢,要不你有貌,前者用錢砸,後者姑娘看的順眼自薦枕席。不出名的,或者還沒來得及出名的,就只能陪酒陪睡為主。
這個畫舫一聽說孟覺曉上了畫船。不用媽媽招呼,呼啦一下出來十幾個姑娘,大小都是十三以上二十以下。年齡太長的,就不適合在畫舫上討生活了。
鶯鶯燕燕的出來了倒也規矩。都站在遠處看著孟覺曉,而沒有過來糾纏。
見此情景,孟覺曉不禁苦笑道︰“怎麼我會這麼出名呢?”
桑奴那大眼楮一直盯著孟覺曉看。柔柔的眉眼不要錢似的往跟前拋。仗著是船上的頭牌。桑奴挽著孟覺曉的手嬌聲道︰。孟公子,你既上了船,不留下一兩詞,奴家可不答應。”
孟覺曉前世是宅男,風月場上的實戰經驗基本為零,被桑奴這麼親熱的一鬧,臉先紅了。這個樣子桑奴看著越的放出溫柔手段來,媚聲道︰“孟公子,你可知道如今這秦難河上,不會唱您的詞,那是要被笑話的。想那秦淮河上最紅的詩語姑娘,不就是靠著您的詞才唱紅的麼?今天您上了船便是緣分,奴家一定盡心伺候,只求公子留下兩詞便可。盡心伺候?怎麼桑奴姑娘動了春心麼?。說這話的是馬元聖,這家伙是風月場上的老革命了,言語之間開始們戲姑娘。
桑奴聽了笑道︰“這位公子,想那詩語姑娘處都在等著孟公子上船,奴家這里還不由著公子?眼巴巴的盼著孟公子常來都來不及呢”。
孟覺曉明白了。自己在秦誰河上出名。完全是因為詩語。桑奴提出要詞,不是不能現抄兩給她,只是孟覺曉不想太隨意。
“填詞講究的是心情和緣分,哪里是說填便填的?今日如無詞興,桑奴姑娘到時候別怪孟某孟覺曉留了余地,那桑奴也不強求。繼續笑道︰“日子還長著呢,現如今這秦準河上。傳唱的不過三。公子只要不嫌疑,以後常來便是。”
沿著秦淮河行駛看兩卓美景,賞眼前美色,品杯中美酒。一路上談笑風流。醉出一份好心情來。或許就是文人墨客們來此的用意……姑娘們都過來吧,讓客人們都看看媽媽叫了一聲,實際個,姑娘排成一行,每個都在極力現實自己容貌的突出部分,希望能坐上位子。
其他人都挑了女孩,最後剩下孟覺曉沒挑。正打算隨意叫一個女孩陪著喝酒。不曾想那桑奴道︰“孟公子。不如奴家來陪你吧
孟覺曉感覺到幾十萬伏的高壓電從桑奴的眼楮里傳來,孟覺曉不認為自己長的比其他五個人都帥。
都是翩翩少年的。桑奴憑啥要主動要求陪自己?就因為一個江南詞王的虛名麼?恐怕這虛名沒有錢財來的實惠吧?
“這樣吧桑奴姑娘,在下手頭倒是有一舊作,只要姑娘告訴在下,為何求詞。在下便把這詞送給姑娘孟覺曉嚴重的不喜歡稀里糊塗的,所以開出條件來。
桑奴聽了不禁拍手笑道︰“如此,奴家先謝過孟公子了。如今這秦淮河上的畫航間,誰不認為只要得了孟公子一詞,或得孟公子一夜垂幸便能揚名這秦淮河?姑娘出了名,日後挑起客人來也方便不是?奴家當著孟公子的面不說虛的,其實以您的聰慧,奴家想您也能猜的出來。”
桑奴不露痕跡的拍了一下孟覺曉的馬屁,這些女人最是會伺候男人,觀顏察色的用話討好男人。哄出那口袋里的真金白銀來,這都是專業人士。
一聽這是這個理由,孟覺曉便覺得她說的是真的。歷史上的柳永,不就是長期廝混于青樓,搞出了一片“凡有井台處,皆能歌柳詞。的局面麼?想到柳永,孟覺曉便在腦子里搜刮了一下,打算找一出來送給桑奴了事。
要送給風月女子。自然得找一纏綿的詞作。孟覺曉一番踱步至欄桿前,背對著眾人望著兩岸徑直,許久不曾動彈。眾人也知道他在醞釀詞作。都安靜的等著他的回頭。尤其是那桑奴,眼楮一直就沒離開過孟覺曉。臉上的期盼寫的清楚分明。
總算是等到孟覺曉微笑回頭,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桑奴不禁高聲道︰“快快取紙筆來之前那小丫頭送來紙筆,孟覺曉往中間的書桌前一站︰“誰來研墨?。
自然是奴家親來!”桑奴上前微笑道。拿起墨研將起來
既然走出來風流快活的,孟覺曉也放下了平時那份矜持,免得大家都跟著放不開。拿起杯子來孟覺曉道︰“怎麼沒人上酒?”
桑奴立刻端來一杯酒道︰“公子想怎麼喝?”
孟覺曉聽了一愣,邊上的冷雨也是第一次踏入這種場合,不禁失聲問道︰“怎麼喝酒還有說法?”
桑奴回頭微微一笑道︰“這位公子問的好。”說著對冷雨身邊的姑娘道︰“月兒妹子,你教教這位公子怎麼喝。”
說罷桑奴舉起手里的杯子笑著問孟覺曉道︰“公子是自己來,還是奴家喂?”
“桑奴姑娘喂酒?怎麼喂?”孟覺曉終究外行,此言一出,畫航里的姑娘都笑了起來,桑奴端起杯子笑道︰“當然這樣!”說著含了一口酒在口中,一雙玉臂不管孟覺曉答應不答應,已經環住他的脖子,紅唇湊了上來。
孟覺曉這才明白,正欲推辭,馬元本等紛紛起哄道︰“喝!這酒要喝!”
桑奴熟練的用舌尖敲開孟覺曉的嘴,將美酒度過來。孟覺曉被這等溫柔風流的陣仗打了個措手不及,一口酒咽了下去。
那媽媽在邊上見了不禁拍手笑道︰“好一個風流才子,好一個佳人度酒。今日桑奴姑娘高興,各位公子也高興,奴家便湊個趣兒,今日各項開銷算奴家的。”
“媽媽豪氣!”聽說有免費的吃喝玩樂,張建笑著贊了一句。媽媽來了這麼一手,到是把孟覺曉給逼到死路上了,明知道人家打算借著自己出名,也不好說什麼。
給孟覺曉喂了一口,桑奴的神態變得愈的親近了,柔柔的挨著孟覺曉笑道︰“孟公子還不能落筆麼?還要奴如何才肯?”
一聽這個”孟覺曉反應過來了,感情這里的姑娘認為自己落筆前要喝酒,是為了讓姑娘主動一點送上便宜。應該是以前有人這麼干過。
桑奴說著話,整個身子都靠在孟覺曉的懷中,大眼楮水汪汪的看過來,倒也是我見猶憐。很明顯孟宅男根本不是一個級刷上的對手,這種風流手段,放倒他太輕松了。
終于孟覺曉拿起筆來了,桑奴這才微微離開一些。又是一番沉吟,孟覺曉落筆如飛。停筆之際,桑奴笑著上前念道︰
“佇倚危威風細細,望極春愁,黯黯生天際。草色煙光殘照里,無言誰會憑欄意。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念到最後一段時,桑奴的聲音微微哽咽了,想來是被這“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給打動了。風月場上的女孩子,誰不曾有過美好的幻想?誰心里沒有一筆刻骨銘心辛酸帳?
念罷這《蝶戀花》,桑奴眼淚忍不住下來了,連忙扭頭掩面道︰“對不住,孟公子,奴家去去就來。”言罷疾步進了里頭,再看這滿座的姑娘,一個一個的神態異樣,頗為感傷的樣子。
就連那媽媽,此刻也擦了擦眼淚道︰“孟公子,您這詞填的,怕不是要賺去姑娘們多少眼淚。此詞一出,秦淮河上的姑娘見了孟公子,還不能把您給生生吃下肚子里去?”
柳永長年廝混青樓,對紅塵女子的心態把握的極為到位,寫出來的詞很多都是在青樓里誕生的。孟覺曉在這里抄襲他的詞,哪里還有對手?
“久聞孟兄詞才,一直不曾見拜今日一見此一詞,才明白孟兄為何能風靡這香艷的秦準河。”範仲淹讓人意外的嘆息一聲,冒出這麼一句感慨來。
正說著,里頭的桑奴抱著一張瑤琴出來,擺在桌子上坐下道︰“各個公子,聽奴家唱來。”眾人安靜下來,看著桑奴撥動琴弦,不一會清麗的嗓子里吐出這《蝶戀花》。
桑奴的嗓子不錯,一《蝶戀花》從她的口中出來,倒也唱出了一番百轉千回的愁腸,一遍唱罷,桑奴重復最後一句時,這船上的姑娘不論大都跟著齊聲唱道︰“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曾經過的,在緬懷那段往事。沒有經歷過的,則在夢想有這麼一個人,能讓自己如此。
一曲終了,桑奴站起來,收起媚態,神態端莊的走到孟覺曉跟前,輕輕的道個福道︰“孟公子,奴家代這秦淮河上的姐妹們,謝謝您了。”
作者:
m19730914
時間:
2011-1-16 07:11 PM
第二十五章 不期而遇的約斗
桑奴姑娘何來謝謝一說。孟覺曉不是很明白,便問了一句。
“難道您不覺得,你的詞道出了這秦淮河上姑娘們的心麼?就為這個,奴家也要敬您一杯才是。”說著桑奴舉起杯子來,孟覺曉剛才沒防備,這一次趕緊端起杯子來道︰“那在下先干為敬。”
這畫舷上的姑娘,都是從小買來調教,教她們識字唱曲,下棋繪畫什麼的。讀書人都好這個調調子,很快勵志社這些人與姑娘們喝酒聊天,好不熱鬧。
這船上的頭牌桑奴,一直挨著孟覺曉,不管是坐著喝酒還是聊天總是粘著。倒不是什麼一見鐘情一顆芳心落在孟覺曉身上了,主要原因還是因為這是一個出名的機會。當然,孟覺曉現實出來的才華和風度,桑奴也確實動心了。只要孟覺曉有留下來共度良宵的想法,桑奴也是求之不得。詩語那麼出名的紅牌都不肯梳頭而等著眼前的這個男人,桑奴還有什麼不滿意的?怕的是這孟公子看不上自己,錯過了這個。出名的機會才是。
論才貌,桑奴並不比詩語差多少,孟覺曉從一個現代人的角度來看,兩者之間有的差距,還是經營策略上瑰男人都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詩語不管放出來的話是真的還是假的,死活不肯讓人為她梳頭,這個才是讓無數男人趨之若鶩的關鍵所在吧。
反觀桑奴,容貌雖然依舊清秀,也就是十六七歲的樣子。但是眉宇之間透著的風情,姑娘姑娘的叫著,想來不是姑娘身了。
畫艘在秦誰河上慢慢的往前,對面駛來一艘更為華麗的畫艘,船頭站著的媽媽生怕別人聽不見似的,招手喊道︰“對面的姚媽媽,船上來了幾位嬌客?”
船艙里的桑奴耳朵挺尖的,立刻抬頭看了看外面,突然低聲道︰“對面來的就是慧香苑的船,不知道今天船上詩語姑娘在是不在。”
所有人被這一句話都吸引了注意力,桑奴扭著腰站起來道︰“奴家去打聽打聽。”
這時兩船交錯,只聽對面的船頭姚媽媽笑道︰“陶媽媽,我這船上幾位嬌客,都是當今天下有名的才子。沒辦法,誰讓我們家詩語的名聲大呢?每天客人都不得斷。陶媽媽的船上,又是哪里來的嬌客?”
畫舷之間也比,女人之間更是要比。
桑奴聽的清楚,掀開簾子出來,得意的微笑道︰“姚媽媽,我這船上的嬌客,姚媽媽還是不要知道的好。知道了心里反而堵的慌!”
兩艘船較上勁了,不約而同的停了下來。對面的媽媽酸溜溜的笑道︰“哎喲喂,是哪些嬌客,比這金陵城里頭的四大才子還要受奴娘們的歡迎?”
金陵城四大才子,王、陳、柳、謝。這四位都是京城官宦家的公子,平時別看喜歡風花雪月的瞎混,今年的鄉試卻奪去了前四名。這四人在金陵城讀書的年輕人圈子里素有才名,人長的也都不錯,這次鄉試的結果一出來,這四人便被冠以四大才子的美名。
眼看著對面的姚媽媽洋洋得意的一副勝利之師的樣子,桑奴身邊的陶媽媽輕描淡寫的應道︰“今日船上的嬌客六位,論名氣到是有一位能在這秦淮河上與四大才子一較長短。”
對面船上的姚媽媽聽了冷笑道︰“是麼?我到想聽聽是哪一位?”
桑奴嘆息一聲,慢悠悠的說道︰“還能是哪一位?不就是詩語姑娘日思夜想的那位麼?”
慧香苑的畫舷上,詩語正在調式著琵琶的弦兒,本來是帶著一點聽著好笑的意思在聽,準備回頭出去唱三曲便閃人的。聽到桑奴說的這話。詩語的手猛的一抖,拎著琵琶嗖的站了起來,挑起窗簾往外看。
“吹什麼大氣?什麼人能讓我們詩語姑娘日思夜想?今天桑奴姑娘不說個清楚明白,奴家不計較也就算了,船上的四位公子可不能答應。”姚媽媽把臉色沉了下來,聲音很大,這時候對面船艙里出來四位年輕公子。個個衣著華麗手搖紙扇,看上去都是風度翩翩的佳公子。
這四人聽的清楚,其中一位上前來冷笑道︰“王某倒要看看這個人是誰?”
孟覺曉在船艙里聽的清楚,心道這也太巧合了,第一次出來玩就遇見詩語的船。本是兩條船之間的較勁,身為客人怎麼好出來多事?
桑奴這是撩開簾子探頭笑道︰“孟公子,您能移駕船頭麼?”說著話桑奴拋來一個哀求的目光,孟覺曉站起冷冷的掃她一眼道︰“誰讓你多事?”一聲冷笑,孟覺曉的臉色陰沉。
桑奴頓時慌了神,原本覺得孟覺曉是年輕人,稍微挑逗再放出溫柔的手段來哀求一下便會出來爭這口閑氣。沒曾想孟覺曉根本就不給她這機會道︰“自己想辦法解決吧!”
桑奴臉上帶著媚笑,湊近了低聲哀求道︰“孟公子,原本這秦淮河上,桑奴也算小有名氣。自打詩語來後,原本的熟客被拉走了七七八八的。這也就算了,慧香苑的姚媽媽每次見了奴家的船,都會挖苦一番。奴家心里有氣,不合借您的臉揮,但求您一回善心,幫奴一把。”
孟覺曉冷笑著不說話,打定主意今天不出這船艙,看她們怎麼鬧。同行的幾位到是想勸一下孟覺曉答應的,可他們也是頭一回見孟覺曉臉色陰沉至斯,知道他是真怒了,有話也都咽了回去。
只有範仲淹冷笑道︰“風月場上的爭風吃醋,十次有九次是你們挑出來的。”看這意思,範仲淹也很生氣。
就在這個時候,對面突然有人說︰“怎麼人還不出來讓詩語姑娘看看?當縮頭烏龜麼?”孟覺曉聽著抬眼一眼,皺起眉頭道︰“這人是誰?”
桑奴這時噗通的一下跪在地上,船上的姑娘們見狀全跟著跪下。桑奴道︰“奴家鬼迷心竅,求孟公子大慈悲。不然日後這秦淮河上的營生,桑奴是做不下去了。”
“我問你剛才說話的是誰?”孟覺曉語氣緩和了一些,桑奴連忙道︰令陵城里四大才子中的陳雨之……
這時候馬元本冷笑道︰“讀書人說話如此尖酸,我看也不是什麼好貨色。孟兄不如出去見詩語姑娘一面。”
男人誰願意被人稱作縮頭烏龜?孟覺曉再好的性子,也忍不下這口氣。再看其他幾位。也都面帶怒色,于是嗖的站起來,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桑奴,撩開簾子出來。
“孟覺曉在此,詩語姑娘何在?”站在船頭的孟覺曉朗聲一笑,背手而立,絲毫沒有主動共手見禮的意思。對面船頭上的四位男子,見真的出來一個人,自稱是孟覺曉,不由得臉色都變了變。
不等這四人說話,但聞對面船艙里硄當一聲,原來是詩語手里的琵琶落地,也顧不上拿起詩語便提著裙子疾步來到船頭。
站在船頭的詩語顯得非常激動,心里似乎有很多話想說,真的面對孟覺曉的時候,又不知道從何開口。最後猛然想到的是,孟覺曉來了金陵卻在別人的船上。
于是詩語先給孟覺曉深深的道了個福,語調艱難的低聲道︰“前日聽說你到了金陵城還鬧了應天府,奴家盼了好些日子,沒想到今日在此相見這種場合下見面,詩語這話里透著一股深深的哀怨,同時也把那四個什麼四大才子的嘴巴給堵上了。
眼前的詩語比起當初在宣城時,模樣上沒有多少變化,舉止之間多了一些成熟的韻味。
站在船頭的詩語,目光中帶著淡淡的哀怨,讓孟覺曉見了不禁心中微微的嘆息。孟覺曉一直以為,自己與詩語之間,不會有太多的糾纏。風月場這個所在,不是孟覺曉願意流連的地方。
“孟某不喜風月,今日出游不過是諸位朋友相邀,不得不來。”孟覺曉本不想解釋,但是話到嘴邊了,還是解釋了一句。
詩語的臉上這才有了一絲微笑,微微點頭道︰“我猜也是,不知孟公子何時能來船上看奴?奴家日日掃榻以待。”
在此之前,很多人對于詩語傾心于一個叫孟覺曉的男人的事情,都是帶著一點懷疑態度的。包括眼前這個四大才子。但是眼下詩語一句話,算是徹底的解釋清楚了,原來一切都是真的。詩語說的太直白了。一下就讓船上的客人們臉放不下了。
“原來真的是江南詞王在對面船上!當真是湊巧了,我等幾位在船上正在商議著去找孟兄討教一二。不想在此遇見孟兄!”說話的人生的白淨面孔,聲音顯得有點陰柔。
“這位仁兄怎麼稱呼?”孟覺曉保持著平靜,心里卻已經想到了李柔說的那個事情,該不會就是這幾位要找上門來“切磋。吧!
“在下柳遠,添為今次應天府鄉試解元。孟兄乃是江南省解元,又有江南詞王的美稱,在下心儀已久,一直想登門求教。今日在這秦淮河上相遇,不如約今日子,大家聚一聚如何?”
孟覺曉聽明白了,這就是在出比請求了。心道比填詞,我還能怕了你們?你們再有才,能比上一千年歷史的積累?即便我只是知道一點這些積累的皮毛,也能讓你們敗的心服口服。
“請教談不上,相互探討一二沒問題!”孟覺曉知道躲不過去,這些人既然咬上了,他們是地頭蛇,肯定是甩不掉的。
“擇日不如撞日,我看不如便是今夜吧。”柳遠趕緊把話放出來,不讓孟覺曉脫鉤。這四人新晉的舉人,正值心高氣傲目無余子的時候。偏生那德裕皇帝一句戲言,什麼江南詞王孟覺曉。這些年輕人誰會服氣?本來就有心找孟覺曉討教一番的,茅沖又找他們幾個幫著出氣。大家都是官宦子弟,他們的父親都是仰仗矛家跡的,這點事情還不是順水推舟就答應下來了。
這時之前第一個說話的人上前道︰“慢著,雖然是文人之間的相互切磋,王某以為,還是帶點彩頭為好。”說著此人朝孟覺曉拱手笑道︰“金陵王子文,見過孟兄。”
“金陵謝宏,見過孟兄。在下心儀孟兄也有日子了,不如算在下一個。”
“金陵陳棟,進過孟兄。也算在下一個吧!”
四人先後挑戰,孟覺曉早得了消息,等這位也說完了,這才笑問︰“怎麼?就四位麼?還有別人麼?”孟覺曉這不是在說大話氣對方,而是想好了一次解決掉整個事情的手尾,免得日後他們繼續糾纏。
“嘿嘿,看來孟兄自恃才高,不把我金陵四大才子放在眼里。在場四位,便是今年鄉試金陵城前四名。孟兄以為分量足否?”柳遠說話的時候,已經氣的抖,他認為孟覺曉是這在看不起他,大家都是解元,四個人找你一個人的麻煩就是給你面子了,你還要問有沒有別人。狂的也沒邊了!
“好,那就在今夜吧,地點也請四位一並告知!”孟覺曉話音剛落,詩語低聲道︰“不如就在慧香苑吧!”
“好!就在慧香苑!”柳遠當即表示同意,孟覺曉也道︰“那就在慧香苑,只是不知道,各位想帶點什麼彩頭?”
提到彩頭,這幾位便來了精神,當先的柳遠陰森森的看了孟覺曉一眼,慢悠悠的說道︰“這彩頭嘛!不如”柳遠本打算說不如輸的人放棄本次恩科,明年再考。不曾想這時詩語突然插嘴道︰“諸位大才在慧香苑切磋,乃是慧香苑的光彩,彩頭不如由慧香苑來出吧?”
“哦?”柳遠被詩語打斷了話,心里多少有點不快,不過在美女跟前還是保井著風度笑著問︰“不知詩語姑娘想拿什麼做彩頭?”
詩語聽了淡淡的笑道︰“奴家有點積蓄,拿出來做彩頭,想來足夠了
“不知道是詩語姑娘的積蓄價值幾何?”說話的是陳棟,這家伙一臉的淫笑,上下打量著詩語的身子。
詩語微微側身,低聲道︰“不多,七七八八的加起來,應該有一萬貫!”此言一出,所謂的四大才子臉色都變了,紛紛絲絲的倒吸涼氣。這年月,一個四品佔丁凶俸祿也不討千貫詩語一家伙拿出萬貫來做彩,;洲“能不說是大手筆。
“慢!”這時候桑奴上前一步道。眾人看過來時,桑奴笑道︰“今日桑奴得幸孟公子上了船,又見著了兩邊的約斗,按說沒有桑奴說話的份。只是孟公子在奴的船上,今夜之約,豈能讓慧香苑專美?玲瓏閣在金陵城也是老字號了,正好與慧香苑又是對門。不如今夜的文斗放在兩家之間的空地上,一干費用由兩家分攤。
至于彩頭嘛,詩語妹妹出一萬貫,奴家便湊個趣,也出一萬貫!”
這時身後的陶媽媽上前笑道︰“這個彩頭,還是由媽媽來出吧,你攢點體己錢不容易。”原來兩家是對門,難怪一看慧香苑要承接這個蔣動,桑奴立刻就急了。本來就讓人擠兌的沒啥生意了,就靠著畫艘每日接點客人維持。再讓慧香苑搶了這個活動,對門的玲瓏閣還不得等著關門啊,或者改行專做那皮肉的營生?
一下子彩頭變成了兩萬貫,這個事情傳出去,整個金陵城還不得都知道啊?慧香苑和玲瓏閣打對台。較上勁了。詩語這邊,姚媽媽也上前道︰“慧香苑還沒窮到讓女兒出錢的份上,這個錢我出了
兩邊這麼一較勁,到讓對面的四位不好說啥了。硬要開出條件來,倒顯得露了痕跡。想到兩萬貫的彩頭不少了,在那種場合下贏了孟覺曉,也讓他這個江南詞王的名譽掃地了。
于是柳遠上前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兩位媽媽和姑娘好不豪氣,如此便依了你們,今夜在兩家之間的空地上擺下擂台,孟兄,到時候可別不來啊
孟覺曉表情平淡,似乎沒有把兩萬貫的彩頭放眼里似的,淡淡的說道︰“不見不散”。說完孟覺曉朝詩語拱手道︰“詩語姑娘,今夜見”。說著轉身進了船艙。
這時候艙內的一干立志社的人,都拿吃驚的眼神看著他。範仲淹嘆具一聲第一個說道︰“孟兄糊塗啊!你可知道,這四位在金陵城素有才名,所填之詞為妓家傳唱者不在少數。今夜之約,在下以為乃是蓄謀之舉,必定是那茅沖唆使他們來的。”
孟覺曉呵呵一笑道︰“孟某一直有個願望,幫助一些家庭貧寒的學子進學。只是苦于財力有限,幫不了幾個人。這次贏下這兩萬貫,可以作為我立志社開展幫扶貧困學子的啟動資金
“孟兄,他們這擺明了要以四人對你一個!這麼不要臉的事情,他們都敢做!”馬元本著急的喊起來,孟覺曉知道他擔心,微微一笑道︰“無妨,填詞這個東西,是要天賦的。比別的,孟某沒把握,比填詞,別說是四個”再來四個也不在話下。”
孟覺曉說的豪氣,幾位聽著半信半疑的,隨後跟進來的桑奴聽著卻是眼冒金星,一臉的傾慕之色。
兩艘船這時候交錯而過,只聽見對面詩語清唱︰“東風夜放花千樹,”眾里尋他千百度,暮然回,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詩語唱的確實好,把這詞的意境全唱出來了。這邊的人都聽的入迷了,桑奴不甘示弱,掀開簾子出去,也是清唱道︰“佇倚危威風細細,望極春愁,黯黯生天際,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唱罷之後,行駛的都很慢的兩艘船,此刻位不過三五步,桑奴扯開嗓子道︰“詩語妹妹,這是孟公子新作,姐姐特意唱與你聽的。”
孟覺曉心里一陣苦笑,心道這就是爭風吃醋吧?不過想想桑奴這麼一鬧也好,今夜之後,孟覺曉不想再與詩語有瓜葛了,甚至還想好了另外一件事情,到時候放出來。
聽了桑奴的話,詩語站在船尾,呆呆的看著畫舷的遠去,心里一陣接一陣的揪著疼。這麼好的詞,居然是為了那個桑奴填的?金陵城的四大才子,聽了這《蝶戀花》,到是紛紛臉色為之一變,相互之間看看,大家似乎都有點底氣不足了。怎麼這家伙,填出好詞來跟地里拔白菜似的?一接一的也就算了,風格還各自不同,每都有精妙之句。
臉面上不肯示弱,四人的心里已經被桑奴的無心插柳給震的氣勢弱了三分。四人也無心游河了,湊一塊嘀咕了一會,便讓媽媽把船靠岸,匆匆上岸走了。
這一邊的孟覺曉到走了了一樁事情,勝券在握的心情到是剝昔。桑奴見孟覺曉沒有因為後來唱曲的事情算賬,更加殷勤的伺候著。眾人見孟覺曉底氣十足,也都放開了聯的事,專心放松的享受這風月帶來的愉快。
酒為色之媒,一干陪酒的姑娘竭力迎奉之下,桌子上的人一個一個。的在減少。這畫航後艙有足夠的船艙,馬元本第一個壯著不勝酒力摟著姑娘下去休息,最後桌上只剩下範仲淹和孟覺曉,還有桑奴等幾位陪酒唱曲的姑娘。
時間已經是午後,桑奴低聲笑問︰“孟公子,不如到上岸到奴家的閨房里稍作歇息,以備今夜之會。”
心情不錯的孟覺曉沒少喝酒,頭也確實有點暈了需要躺一會。點點頭站了起來,這是才注意到,船已經靠在岸邊沒走了,岸邊就是一座大院子的後門。桑奴小心的扶著孟覺曉上了岸,進了後門一路叫著當心,與之前那個小姑娘一道,把孟覺曉扶到了閨房之中放床上躺下。
孟覺曉躺下便睡著了,桑奴看著不禁一陣微笑。這一路上雖然始終挨著孟覺曉,卻不見他手腳上有什麼不規矩的時候。紅牌姑娘只要陪酒了,擺明了是讓佔便宜的。
沒一會桑奴從房間里出來,身邊的丫頭不禁問︰小姐怎麼出來了?”
桑奴哀怨的嘆息一聲道︰“你還小不懂,別問了桑奴心里的哀怨,不為別的,為的是自覺身子污了,見孟覺曉躺下就睡著了自覺配不上而未敢自薦枕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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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19730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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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16 07:14 PM
第二十六章 以身為彩
冬日天黑的早。孟覺曉一覺起來時,天邊已經暗了。最後一抹由太陽發出的光線在負隅頑抗。掀開被子起來,發現自己只是穿著里面的衣裳,外頭的衣裳都疊的整整齊齊的擺在床頭。很明顯這里是一個女人的閨房,房間里的芬芳證明了這一點。
門依呀一聲開了,探進來一個小腦袋,沖著孟覺曉一笑道︰“孟公子起來了?外頭場子都搭好了,小姐讓我等著伺候您起來。”這小女孩便是之前那個,十一二歲的小模樣看著招人疼。孟覺曉突然想起杜十娘怒沉百寶箱的故事,里頭說杜十娘十三歲便開始接客了。按照這個習慣,這女娃想來沒兩年便也要走上這條路。
孟覺曉心里說不出的可惜,但是這個時代就是這樣,他無法改變什麼,至少現在沒辦法改變這一切。穿衣梳洗,這小丫頭伺候起來熟練的很,一看就是常做這種事情的。
梳洗完畢,孟覺曉坐椅子上接過丫頭端來的茶喝了一口,問道︰“我那些朋友都起來了麼?”小丫頭一雙大眼楮忽閃忽閃的,好奇的望著孟覺曉道︰“都沒呢,之前有個範公子沒留下,說是回去了晚間再來。孟公子,您是不是看不上我們家小姐,所以沒讓她陪著睡覺。”
“撲哧!”孟覺曉一口茶水全噴地上,這小丫頭躲的快,沒有被噴著。“你這小腦袋里,怎麼都是這些個東西?”孟覺曉哭笑不得的問。
這小丫頭也不掛場,笑道︰“公子不說奴也曉得,我們小姐就是十三歲上梳的頭,奴明年就十三歲了,想來也毒不脫這一遭。只是…先”
孟覺曉聽著心里說不出的滋味,不禁問道︰“只是什麼?”
“只是日後梳頭之人,奴希望是一個像公子一樣的才俊。”說著小丫頭吐了吐舌頭,孟覺曉心里咯 一下,嘆息一聲沒有再說話,實在是無言以對。
好在這時門又開了,桑奴笑著進來,看見孟覺曉醒了便道︰“孟公子睡的可好?樓下的台子全搭好了,今夜就看孟公子施展才華,贏走彩金。”
孟覺曉這時冷靜多了,想了想不禁好奇的問桑奴︰“你家媽媽拿出這一萬貫錢來,怕不是單單為了與對面打擂台這麼簡單吧?”
桑奴聽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不怕公子笑話,媽媽與奴家說了,實在是氣不過那慧香苑的姚媽媽。那姚媽媽初來之時看著是個好想與的,待人都是和和氣氣的。原本兩家相處的也還算過得去,自打那詩語姑娘在花魁大會上得了探花,對門的生意好了許多。做生意本是各做各的,這也沒啥可說的。只是後來現,那姚媽媽私下雇了幾個街上的潑皮,但凡見有客人往我玲瓏閣來,便上前攔阻。讓人往慧香苑去,不然不讓過來,就為這個兩家結下了死仇了。”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不正當手段的競爭吧?孟覺曉聽著都覺得新鮮!
不多時,一干社友們都起來了,看臉色一個一個的都累的慌,想來沒少折騰。馬元本見了孟覺曉便上前笑道︰“這金陵城里的姑娘就是不一樣,伺候人的花樣繁多,不是宣城那小地方的姑娘能比的。孟兄,桑奴姑娘的滋味如何?說來聽聽!”
孟覺曉翻他一個白眼沒說話,到是桑奴笑道︰“酒菜都被下了,各位抓緊吃點,回頭對面慧香苑那邊該催了。剛才就讓人來問,孟公子合何時下去,那邊金陵城的四大才子,早等著了。”
慧香苑的二樓上,所謂的四大才子和一群金陵城里的讀書人都在。數一數怕不下二三十個人,把個二樓的客廳坐的滿滿的。
“四位乃是我應天府鄉試的前四名,今日之會,萬萬不可墮了我金陵城的威風,讓那江南省來的鄉巴佬,知道知道我金陵才子的厲害。”有人叫嚷了這麼一句,四人之的柳遠站起來朝大家拱手道︰“各位,孟覺曉江南詞王的名頭,乃是從宮里傳出來了,說是皇上的一句戲言。今日我等便讓他露出原形來!”
“說的好!”眾人一陣喝彩,不知不覺之間,出現了一個奇怪的氛圍,整個金陵城的讀書人,似乎都在把孟覺曉當成了對手。
房間里的詩語正在精心的打扮,姚媽媽悄悄的來站在她身後道︰“女兒,今夜之事,整個金陵城都驚動了,來了不少達官貴人,都等著看這一場盛會呢?”
詩語聽了淡淡的笑道︰“讀書人,從來都是文無第一,誰也不服氣誰。所以,讀書人最是愛內斗,他們喜歡斗,就斗好了,
私下里沒別人,姚媽媽對詩語似乎格外的恭敬,帶著討好的笑問︰“那邊又來信問貨的事情了。姑娘怕不是又要見那討厭的姚書成一面了。那個老東西,色迷迷的每次見他都要被佔便宜
詩語微微笑道︰“佔點小便宜算啥?只要雨妃能扶了皇後,日後用他的地方多了。”
刻鵬媽道︰“說的也是小的先出去支應著了。”
詩語笑著點點頭,待姚媽媽出去之後,臉上的笑容漸漸的消失,露出一絲淡淡的愁緒,扭頭望著北面好一會,提起面前的筆來寫了一張紙︰“大唐朝民心未失,西軍尚可一戰,除非內部先亂起來,切不可操切南下寫好的紙張裝進信封里,詩語拍拍手,一個黑衣女子悄悄站在身邊。詩語把信遞給她道︰“送回去。”
屋子里又一次回復了安靜,詩語對著鏡子里的顏容嘆息一聲道︰“今夜,你贏了我便陪你,了解了這段糾纏,日後如何便要看老天爺的了
兩家青樓其實距離不算遠,只是隔著一塊二十幾步的空地。空地上此刻搭了個大台子,擺了兩張書桌在上面。金陵城四大才子邀斗孟覺曉的事情,一個下午便傳的滿城皆知了。天還沒黑呢,這四周的地方都叫人給站了。
男扮女裝的李柔跟著李雍一道在附近的一座樓上,從窗戶里往下看,見下面到處都是人,露出擔心道︰“二哥,今天這場面搞的夠大,茅沖找的這四個人,倒也是金陵城里數的上的。孟覺曉要是輸了,日舟在這金陵城里怕是呆不下去了。”
李雍冷笑道︰“贏了便又如何?四人對一人,沒比就先在氣勢上輸了一籌。這敵人倒也有點自知之明,不知道他們都準備了些啥詞來與孟覺曉打這個擂台。”
李柔聽了臉上更擔心了,不禁嘆息道︰“這混球好不曉事,我都提前告訴他了,他還接受這約斗。”
正說著呢,玲瓏閣里一陣騷動,一群人走了出來,看見為的孟覺曉時,李柔不禁眼楮瞪圓了,再不肯挪開視線。
孟覺曉示意幾位同伴停下,一個人慢慢的走上高台。對面的慧香苑里閃出金陵城四大才子,也上了高台。兩下里見了禮,客氣了兩句。慧香苑這邊突然一陣喧喧嘩,但見詩語一身盛裝出來,信步走上高台,沖著大家微微笑道︰“各位稍待,奴家有話要說。”
精心打扮過的詩語,看著更加的迷人了,披著一件粉紅的大氅,俏生生的站在台子上。
但見眉如新月,櫻桃小口,瓊鼻直挺,舉手投足之間氣質談雅,也不知道多少男人看著口水都滴了一地。
“詩語姑娘請講!”這邊的代表人物柳遠都看呆了,眼神直愣愣的點頭說話。
“今夜兩家拿出的彩金足有兩集貫,奴家自不量力不怕諸位笑話許下一個諾言。金陵四才子勝了,可推舉一人出來,拿這兩萬貫做彩禮,詩語便為其梳頭。孟公子如是勝了,彩金拿去,奴家一個錢不要,也願意為孟公子梳頭。”
這話一出,滿場嘩然。樓上的李柔聽了,一時怒道︰“這女人好不要臉!”
李雍聽了臉上露出一絲失意的苦笑道︰“她果然心里只有孟覺曉,居然想出這等法子來激他。”
台上的孟覺曉也是微微動容,看了詩語一眼,沒有說話,只是微微的嘆息一聲。
柳遠這邊四個人,頓時也都眼楮藍了。詩語自打在金陵城里揚名以來,多少人都盼著有這麼一天。現在機會就在眼前,前提是要先挫敗孟覺曉。
對面樓上的桑奴氣的直跺腳道︰“這女人,端的好手段。”
“我等沒意見,孟兄呢?”柳遠朝孟覺曉拱手問道。
孟覺曉微微一沉吟道︰“贏來彩金在下自然是要拿走的,至于詩語姑娘嘛,到時候再說吧。”這話一出來,多少人的眼珠子掉了一地的,怎麼還有這等不解風情的傻帽?
孟覺曉也不是不動心,只是心里始終有一種不妙的感覺,眼前這個。風情萬種,婀娜多姿的女人,就是一個茶包,還是一個大茶包。人還在宣城時,這個女人就給自己惹下了無數的麻煩。如果不是詩語老拿自己做擋箭牌,今天這一場約斗,想來是不會生的。
詩語楞了一下,隨即笑道︰“那就等結束了再說!”
作者:
m19730914
時間:
2011-1-16 07:21 PM
本帖最後由 m19730914 於 2011-1-16 07:25 PM 編輯
第二十七章 天下三分好詞在今夜
皇宮內上書房此刻德裕皇帝正在與幾位大臣說話。內閣首輔茅調元,次輔內閣大學士俞明,兵部尚書林志全,新晉吏部侍郎兼內閣行走之事周致玄,監理司指揮使吳猛。一共是五人在皇上的書房內。
德裕皇帝看起來情緒不高,面無表情的坐著,手里拿著一份奏折,輕輕的張開合上,不斷的重復著這個動作,眼神去如同銳利的刀鋒在諸位大臣的身上轉悠。
“諸位愛卿,河間府來急報,近期內多股遼人部落犯我邊關,雖未能造成太大的損失,但這是河間府自兩國和談以來,第一次上報類似的事情吧?如果朕沒記錯的話?”
身為內閣輔,茅調元這個時候自然不能退縮,微微沉吟一番後,茅調元慢慢的說道︰“陛下記的沒錯,河間府乃是兩國商定的貿易之地,遼人一貫嚴謹在河間府轄區內滋事。今年冬天遼境內遭遇罕見之暴風雪,遼境內牲畜凍斃無數。故而一些部落越境搶掠,得利之後自便退卻,癬疥之患也
茅調元盡量往小里說這個事情,目的有二,其一乃是安慰德裕皇帝,其二則是因為駐守河間府的東北大營中路軍指揮使元浩,乃是茅調元的親信,河間府知府司馬剛也是茅調元的人。河間府出了事情,他們難逃責任,茅調元預先要為他們開脫埋下伏筆。
茅調元上來先給事情定了性。這是一件小事。其他人想說啥,就得按照他定下的調子來說,不然首輔是干什麼吃的?次輔俞明接過話道︰“茅相所言極是,那遼人掠邊只是為財,不足為患爾。倒是最近東南刁民抗捐作亂,起初不過嘯聚山林,上月竟聚集了數萬人攻打溫州城。臣以為,此乃心腹之患也,朝廷當派大軍清剿,力求除惡務盡。”
俞明這個意思就是要專一話題了,只要德裕皇帝有所表示,便可大做文章,讓皇帝至少是暫時不提河間府的問題。
德裕皇帝聽了這兩位大臣的發言,面無表情的看看其他三位,林志國眯著眼楮仿佛在走神。監理司指揮使吳猛這個特務頭子,則是低著頭一言不發。最後德裕皇帝的目光落在周致玄的身上,正色道︰“周愛卿,你怎麼看?。
周致玄以禮部侍郎的身份行走內閣,本來是沒有說話的權利的,在邊上聽著還湊合。但是現在德裕皇帝問他了,這說明什麼?幾乎是在德裕皇帝問的同時,書房內的氣氛徒然一變。周致玄從正四品的省學政火箭式的提拔到從二品的吏部侍郎,本來就很招眼珠子,兼之聖心檢拔行走內閣,可謂紅極一時,也招來了很多人的嫉妒。
茅調元沉默了,微微的地下頭,俞明也沉默了,眯著眼楮呆。內閣一號二號都是文官中的頂級比,他們說了自己的看法,皇帝還要問別人,這說明什麼?以這兩位多年的宦海經驗,不難看出今天皇帝是有備而來。留下周致玄在跟前,也是有目的的。
“遼人重利輕義,屢屢犯邊,視涿易和約為廢紙一張。臣說句不中聽的,遼人這是拿我朝邊境州縣當自家菜地。沒吃的來走一遭,沒傳的走一遭。造成這種局面的原因是什麼?臣以為,不能找到問題的癥結所在,並對癥下藥。只是一味的忍讓放縱,他日必有遼人鐵騎南下之時。”周致玄說話的時候,語氣凝重,目光炯炯如電。
即便是茅調元陡然之間睜眼看過來時,周致玄也沒有絲毫的停滯,目光迎上去繼續說道。
“聖祖皇帝在位時,設西北、東北兩大營,目的就是為了防患來自兩個方向的威脅。聖祖在位二十年,遼人一兵一卒也不敢入我邊境。反觀今日”周致玄正說著,茅調元突然張嘴喝斷。
“大膽!周大人這是在暗諷皇上麼?”
茅調元一句話,就要扣一頂犯上的帽子,好不狠毒。俞明連忙拿眼神看德裕皇帝的反應,只要臉色不對,立刻跟上往死里說周致玄。
“朕一個太平天子,怎麼比的了聖祖?茅愛卿言重了!周愛卿接著說,朕不會在意的。”不曾想,德裕皇帝不緊不慢的一句話,讓兩位內閣大臣準備好的刀槍,只能收回去。茅調元當即臉色又是微微一變,但很快又平靜了下來。倒是俞明的臉色,有點羞刀難入鞘的意思,一陣紅一陣白的。
“臣以為,河間府知州司馬剛,東北大營中路軍指揮使元浩有罪,如何處置陛下聖斷。”周致玄終于提到了茅調元擔心的問題,這個時候的茅調元,臉上反而平靜的很。
德裕皇帝把目光投向茅調元道︰“愛卿以為如何?”
茅調元拱手道︰“此二人確實罪責難逃,請陛下聖裁!”茅調元都不幫這兩人說話,其他人自然也不會,決定權最後還是落在了皇帝手里。
“河間府負有節制東北大營中路軍的權利,司馬剛、元浩不能護佑一方百姓,其罪難逃。著司馬剛罰俸三個月,元浩調任西北大營,降三級處理。諸位愛卿以為如何?。德裕皇帝慢悠悠的說著,眼神在一干大臣的身上轉來轉去。
沒有人反對,德裕皇帝這才接著說︰“就照這個意思擬旨吧,兵部三日之年,選定元浩的繼任者報到聯這里來。今天就到這吧!”
高台之上的詩語默默的轉身下來,那副可憐的神態仿佛受到了孟覺曉沒當場答應的傷害!可憐兮兮的下來時,還回頭三次,偏偏孟覺曉沒看見似的,只注意前方。詩語這一番作態,勾起了無數男人眼球的關注和保護的慾望。一些人直接在心里把孟覺曉給罵的臭死。仿佛只要詩語一聲令下,這些人就能上去把孟覺曉給撕了。
對面的四人之中,站出來代表言的還是柳遠,朝孟覺曉拱手道︰“孟兄乃是江南詞王,我等一對一自然不是對手此言一出,人群中一片嘩然,聲音雖然不大,但是聽的很清楚。柳遠的白臉微微紅了一下。硬著頭皮繼續說︰””孟兄沒有異議今日相約斗詞,由我四人輪番上陣。孟兄做一首,我等便作一首。一個時辰之內,一方作詞少于五者,便可判負。如雙方作詞數目少于五的差距,則由國子監諸位翰林院庶吉士組成的裁定組,以詞作之內容裁定勝負。”
孟覺曉聽到這里,回頭看看台下一排椅子上坐著的四位中年文人,想來就是四人請來的翰林院庶吉士,給國子監上課的老師。他們做裁判自然是有資格的,問題是前面的話。
“原來柳兄的意思是要比數量!這也是其他人的意思麼?”孟覺曉,覺得好笑,這種辦法都能想的出來,應該是被自己抄襲來的詞鎮住了,自覺在天下文人面前比質量沒有把握。問題是,比數量你們死的更難看!
看見孟覺曉居然笑了,柳遠心里虛,擔心孟覺曉不肯答應,四個對一個,比數量還真的有點不要臉的意思。
“不錯,正是我等的意思。”柳遠只能是接著往下說,不要臉就不要臉了,能贏就行。彩金現在倒是次要的,詩語姑娘願意梳頭,這才是最重要的。只要贏了,今夜與詩語**一度得了頭彩,日後在金陵城里自然是名動一時風光無限。不知道要羨慕死多少人。
“呵呵,既然如此,那就先比數量吧!這是在下有個小小的請求!”孟覺曉居然答應了,台下觀眾頓時一陣嘩然。這都能答應下來,故意給將來輸了找下台階麼?還是人家根本就是胸有成竹?很明顯,大家的想法都是前者。
回到樓上窗前的詩語,聽見孟覺曉這麼說,也是怔了一會。第一感想也是存心認輸!
另外一個窗前,李柔氣的直跺腳道︰“傻瓜!大傻瓜!”李雍則是一臉的冷笑,心道孟覺曉贏了也就罷了,這個人本王看的順眼,也配得上詩語。別人!哼哼!
玲瓏閣的窗前,桑奴微微嘆息道︰“怕走過了今夜,奴家恐怕見他一面的姿格都沒了。”
柳遠倒是沒想到孟覺曉能答應,忙不迭的問︰“什麼條件?”
孟覺曉回頭望望台下,在眾人目光的聚焦中,保持著一份平淡的表情,看見一干立志社的人後,孟覺曉招手示意他們上來。等幾位上來後,觀眾們的心態又變化了。都覺得孟覺曉剛才答應的干脆是在作秀,對面出四個,他一下叫上來五個幫手。如果不是孟覺曉的條件還沒說出來,已經有人要罵不要臉了。
眾人關心的焦點,還是孟覺曉請這幾個人上來的目的。只見孟覺曉朝柳遠拱手道︰“在下只有一個人一只手,生怕作的太快,一個人忙不過來。所以想請幾位朋友留下幫著抄寫,在下口念,他們只管抄寫。”
台下又是一片嘩然,孟覺曉這話太狂了,一個時辰內,一個人作詞請五個人幫著抄寫。你當作詞是上街買菜麼?大白菜一哉拉十文錢一擔子。
狂!真太狂了!今夜到場的讀書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絕大多數人都是這麼想的,包括孟覺曉請上來的五個同伴,由于事先沒有知會,大家臉色也都變了。但是他們不能唱反調,連勸都不能勸。
“孟兄!好氣魄!”柳遠冷笑著說道︰“君子一言!”孟覺曉毫不猶豫的接上︰“快馬一鞭!”
柳遠一揮手喊︰“上沙漏!”立刻有人端來一個沙漏,擺在中間的八仙桌上。
孟覺曉也不管別人怎麼想怎麼看,等沙漏擺好,便笑道︰“可以開始了麼?”
柳遠看看冉伴們都準備好了紙筆,自己也回到位子上,拿起筆冷笑道︰“可以開始了!”
今夜沒有月亮,高台之上的燈籠照亮了高台,孟覺曉抬頭仰望的著漫天的星光,閉目不語。眼瞅著那邊四人已經開始奮筆疾書,孟覺曉,都好一會了,還沒有動靜,大家都覺得孟覺曉是在吹牛,找機會認輸的時候,只聽見孟覺曉朗聲念道。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一念罷,四周觀眾一陣騷動,台下的幾位翰林院的庶吉士們。臉上都露出敬佩的表情。
這一首有點長,但是最後兩句夠震撼!李柔在窗子後面聽著一臉的神往,但是隨即跺冊罵道︰“傻瓜,大傻瓜!時間有限,你不會來短一點的麼?”
不等李柔罵完,孟覺曉又開口了,這一次開口便是︰“下面這一首,送給秦淮河上的姐妹們。寒蟬淒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都門帳飲無緒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這一念罷,台下又是一片噓噓,心有戚戚焉者無數。一些個脆弱一點的女孩子,已經失聲而哭,抽泣聲細細密密的夾雜在微微騷動的人群中。
陡然之間,孟覺曉突然又道︰“接下來,在下會不停的念,不敢說填盡天下好詞,天下三分好詞在今夜,到是有把握的。”一句天下三分好詞在今夜,讓所有人都遭不住了,包括剛才跺腳罵人的李柔,此刻也都嘟囔著︰“你瘋了麼?竟誇下如此海口!”
金陵城的四大才子,聽到這一句的時候,手都在抖。不是怕,是給氣的。翰林院來的四位庶吉士。人人面帶冷笑。
繡窗之後的詩語卻笑了,突然之間詩語對孟覺曉充滿了信心,也許只有這樣的男子,才能讓她動心。才能讓她願意拿自身作籌碼。“你這樣的人,也只有這南朝靈動的山水,才能生養的出來啊。為何你偏偏又顯得如此豪氣?絲毫不下那北地的風霜中的頂風斗雪的英豪!”
“吹破殘煙入夜風。一軒明月上簾憂。因驚路遠人懷遠,縱得心同寢未同。情脈脈,意仲仲。碧雲歸去人無蹤。只應曾向前生里,受把鴛鴦兩處籠。”孟覺曉開始加了,這一手“鳩鳩天”剛剛念罷,喝一口茶又道︰“昨夜西風調碧樹,獨上高樓,望斷天涯路
果然如孟覺曉說的那樣,沒聽停頓,每次念完一首,頂多是喝一口茶便。接的好詞出來,只見台上的五個朋友手中絲毫不停也跟不上孟覺曉的節奏。現在大家知道為什麼要請五個幫手了,往往是一詞還沒抄完,便開始了下一首,得有另外一個人接替著抄。
台上抄的辛苦,台下的人卻聽的心馳神往,因為好句子真的是太多了,每一都有好句子,一句接著一句的出來。
“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
“倚遍欄干,只是無情緒!人何處?連天衰草,望斷歸來路。”
“和羞走。倚門回,卻把青梅嗅。”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可憐今夕月,向何處、去悠悠?是別有人間,那邊才見,光彩東頭?”
“不恨古人吾不見,恨古人、不見吾狂耳。知我者,二三子。”
台上台下,圈里圈外,里三層外三層的觀眾們,一會兒就覺得腦子不夠用了,他們記住的都只是這些精彩的句子,不等回味,新的句子又來了。再看台上的金陵四大才子,都已經放下了手里的筆,時間雖然只走過了半個時辰,他們已經放棄了抵抗。
最初孟覺曉加速的時候,這四位臉色巨變,蒼白的臉色變成了蠟黃,接著從蠟黃色變成了紅色,最後變成了現在這種雙目放光,豎起耳朵目不轉楮的看著孟覺曉的嘴巴,看著那好句子一句一句的從里面蹦醚出來的過程。至于勝負,他們已經不在意了。輸給孟覺曉這樣的對手,實在是無話可說。金陵四大才子從對手變成了聽眾,現在的表演者就只剩下孟覺曉一個人了。
“一片春愁待酒澆,江上舟搖,樓上簾招!”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何處望神州?滿眼風光北固樓。千古興亡多少事?悠悠!不盡長江滾滾流。”
“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
“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
孟覺曉的表演還在繼續!整個現場,現在只有一個聲音,那就是孟覺曉的聲音。其他人,都在豎起耳朵,不敢吱聲,生怕錯過了一段好句子。
玲瓏閣上的桑奴,臉上的哀怨越的濃了,兩行熱淚滾滾而下,不知道擦一擦。
慧香苑繡樓窗子後,詩語的表情變得非常的復雜,眉頭糾結在一處。心里在一陣一陣的疼。
窗子邊上的李柔,嘴巴張大都合不上了,一縷涎液悄悄的流下拉的老長,李柔也不知道管一下。
齊王李雍則是一臉的古怪,時而微笑,時而嘆息。
沙漏終于快掉完了,一個時辰的即將結束。這時候孟覺曉停了下來,人們都以為今夜到此為止的時候。
孟覺曉長時間不停的念詞的嗓子,帶著一點沙啞的音質慢慢念道︰“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從甦東坡開始,到甦東坡結束。最後一粒沙子掉下時,孟覺曉念道︰“早生華髮!”
安靜,死一般的安靜!此刻的孟覺曉雙手背著,仰面閉目,似乎猶自沉醉在那華美章句的世界中。沒有懷疑,這些詞是別人寫的,盡管這些詞風格各異。有婉約,有豪放,有慷慨。
抄的手都酸的範仲淹,此刻還在看著孟覺曉,習慣性的等著他的下一首。
“各位,今夜孟覺曉請大家做個見證,從此之後,在下絕不填詞。”一句話,讓整個現場頓時嘩的一下從死寂到炸窩。這個時候,就連對手柳遠都看不下去了,上前來拱手道︰“孟兄,我等自不量力,輸了認輸,日後絕不會耿耿于懷。倒是孟兄今夜之後停筆,實在是天下文壇的損失。”
“對啊,說的對!”人群中無數聲音附和,孟覺曉笑著抬手示意大家安靜,自己要繼續說話。眾人漸漸的安靜下來,孟覺曉在萬千目光匯集中,慢慢的大聲說︰“諸位,在下一直以為,填詞不過是生活中閑暇時的業余愛好。填一手好詞,于民生國計並無多少幫助,反而會因癡迷其中而耽誤正事。恩科在即,孟覺曉但願能金榜題名,日後能為朝廷分憂,為百姓造福。說來慚愧,孟覺曉曾今沉迷于填詞,連童生試都沒能考中。當然不是每個人都跟在下一樣,只是為了警醒自己,孟某今夜在此立誓,絕不再填一詞。”
台上台下又是一片嘩然,孟覺曉縱身跳下高台,大步流星往人群外走。眾人看著他,紛紛讓路,都不知道他想去干啥。看這個路線,好像是奔著慧香苑的大門去的。
“色鬼!這就要兌現彩金了!”這句話,無疑是李柔說的。
“你終于來了!”詩語呆呆的站在窗前,看著孟覺曉走到臨街的窗前,仰面看上來。
“詩語姑娘,人不自重而人必輕之!在下感激詩語姑娘原以身為彩,但心里並不贊同姑娘此舉。姑娘還年輕,來日方長。孟某祝願詩語姑娘,他日跳出風塵,尋一個如意郎君。告辭!”說罷,孟覺曉轉身就走,窗前的詩語又呆了,望著孟覺曉絲毫沒有回頭之意的背影,雙眼迷離,熱淚無聲。
詩語沒有出聲叫住他,也沒有人去攔著不讓走!千百雙目光的注視下,孟覺曉背著手,慢悠悠的往回走。仿佛不是在人群中,而是一個人悠閑孤獨的漫步。作為勝利者,孟覺曉就這麼走了,走的大家都沒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時,孟覺曉已經消失在黑暗中。
“就這樣走了?”李柔的心情說不出的復雜,邊上的李雍嘆息一聲道︰“是啊,走了!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孟兄,等等我們!”在後面追的是立志社的一干人等,高台之上的桌子上,擺放著孟覺曉今夜的大作。柳遠小心的捧著,走到台下幾位翰林院大人的面前,鄭重的放下道︰“各位大人,天下三分好詞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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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19730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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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17 08:35 PM
第二十八章 孟三分
這一夜,留給秦淮河這塊香艷之地的,是百余篇可傳唱千年的好詞。還有無數前途和命運注定與秦淮河緊密相連的少女的美夢!這一夜,留給金陵城讀書人的是一場震撼,還有日後每逢來了詞興,便會想到今夜的,不知從何下筆。這一夜,注定有很多文人的感慨,這一夜注定有很多少女做夢。
孟覺曉沒有做夢,只是覺得很累,回到住所躺下便睡。第二天一早起來,吃早餐的時候,立志社的其他幾個人看著他,如同看見怪物。
孟覺曉不明所以的問︰“怎麼都這樣看我?”
冷雨新來的,膽子還沒練肥,拿著筷子端起粥道︰“吃飯,吃飯!”
馬元本是宣城老鄉,張嘴欲言又止,最後還是端起粥︰“吃飯!”
張健是同學,見前面兩位不說話,嘆息一聲道︰“昨夜你走的倒是早了,累的我們一陣好追。”
文魁接著道︰“可惜我們抄寫的詞,一首也沒帶回來。”
最後一個說話的範仲淹顯得比較淡定,指了指孟覺曉的頭上說︰“恭喜孟兄,一早便有人送來了兩萬貫彩金。”
孟覺曉被他們的樣子弄迷糊了,干脆啥都不說。總算是把一碗粥吃完了,珠兒上來奉茶時低聲道︰“相公,這一早起來,外頭送帖子的人便來了一堆,聽說您在休息,都是丟下帖子就走了。”
“都有些什麼人?”孟覺曉隨意的問道,珠兒想了想道︰“都是一些下人。”
點點頭,孟覺曉正欲與眾人商議怎麼過年的時候,莊小六進來了,手里捧著一疊請束道︰“少爺,又受到了這麼多帖子,您看怎麼辦吧?”
“看看有沒有認識的,不認識的一律拿去燒火。”孟覺曉手一揮,很有氣勢的樣子。
這時張健過來道︰“孟兄,既然留在京城過年,你我便要去拜見一下蒙先生才是。”
孟覺曉點點頭,提到蒙先豪。他先想到了周致玄,昨天晚上的事情要是傳到周先生的耳朵里,不知道他會怎麼評價。
御書房內,一疊昨夜孟覺曉的大作,整齊的抄撰後,擺在德裕皇帝的面前。一邊看著上面寫的詞,德裕皇帝一邊小雞啄米似的點頭。不時的笑道︰“這句不錯,這句也不錯。”周致玄在邊上面無表情,上午被召進宮來的蒙先豪,幾次給他使眼色,他都沒有反應。
總算是德裕皇帝放下了手里的紙,笑著問︰“蒙愛卿,這個好詞三分天下的孟覺曉,是你的學生吧?愛卿雖然是狀元的出身,似乎並不以詞出名。
蒙先豪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上午散朝後被叫進宮,到了書房等了半個時辰了,皇帝也沒問他話。一開口問的還是一個蒙先豪覺得奇怪的問題。
“是啊!孟覺曉確實在臨江書院就讀過,這個孩子到是挺用功的,讀書也有想法。在書院的時候,時時手不釋卷。皇上說他好詞三分天下,此言何意?”蒙先豪只能照實回答!
德裕皇帝這才笑著把聽來的昨夜之事轉述了一下,蒙先豪聽完之後一陣目瞪口呆,好一會才指著桌子上的稿子道︰“容臣看一看再說。”
德裕皇帝笑道︰“呵呵,不著急時候不早了,二位愛卿陪聯用膳,朕這就讓他們抄,回頭每人帶一份書稿回去便是。”
孟覺曉背著手,後面跟著一個挑著擔子的莊小六,兩人出現在周府門前時,已經是午飯後的事情了。
周府的現任的門房不是在懷寧那個,是一今年輕人。見了敲門遞帖子的孟覺曉,這今年輕人不是很客氣,尤其是看見莊小六挑著的擔子,更是不客氣的揮手趕人似的說道︰“帖子留下,東西挑走。”
孟覺曉連忙笑道︰“這位小哥,在下乃是周先生的弟子,從江南看來的。還請通報一聲”
“我管你從哪來的?先生不在家,你這樣自稱學生的,我見的多了。快走吧,不然先生回來,挨罵的是我。”
眼瞅著孟覺曉就要吃閉門羹,那個年輕的看門人突然臉上堆起了笑容,點頭哈腰的越過孟覺曉。
“老爺回來了!”
孟覺曉不由松了一口氣,回頭一看果然是周致玄的轎子。“學生特來拜見先生,來的唐突,失禮處還請先生包涵!”
周致玄下了轎子,嗯了一聲,背著手過來看看低頭恭敬的站在邊上的孟覺曉,臉色陰晴不定的,好一會才低聲道︰“跟我進來。
孟覺曉跟著進了大門,倒叫那個看門的年輕人傻眼了,剛才他還要趕人來著,原本以為這今年輕人和一般的走門子的舉人是一路貨色呢。跟著周致玄一起回來的那個老漢,便是在懷寧城那個,待周致玄和孟覺曉消失在門里。笑嘻嘻的上前問挑著擔子的莊小六︰小六,孟公子可提到老漢?”
莊六認出他便笑道︰“公子交代過,左邊籃子里的一壇子好酒,便是帶給大叔的。只是”莊小六悶壞,說到這停下了。
那老漢急問︰“只是什麼?”莊小六道︰“只是方才這位大哥,讓我把東西擔走,說什麼會被老爺罵。小的把東西了周大叔,不會害了您吧?”
周老漢一聽便朝年輕的門房瞪眼道︰“你這個混球,可知道孟公子乃是老爺最看重的學生。你居然要趕他走,待我回頭向老爺說去。”
進了書房,周致玄從袖口里掏出一疊稿子,狠狠的往桌子上一砸!砰的一聲!震的孟覺曉眼皮直跳。
“好你個孟覺曉啊!好你個江南詞王!天下三分好詞在今夜,好氣魄!你當天下的讀書人是什麼?啊?就你一個人填的出好詞?啊?狂手指差點點到孟覺曉的腦門上了。
足足不停的罵了一刻鐘,期間老漢送茶進來,他都沒停。嚇的老漢放下茶便走。周致玄總算是停了下來,孟覺曉一臉微笑,端著茶上前道︰“先生請喝茶!”
接過茶杯的周致玄,又使勁瞪他一眼,喝了一口茶後,想起剛才孟覺曉被的像孫子似的,不由撲哧一笑,感慨一聲道︰“你這個臭小子,端的讓天下好詞的文人羞煞也!連皇上都說,這百余好詞,三分天下,倒也不算誇張。”
孟覺曉沒想到周致玄最後是這個表情,不過周致玄的火過去了,這點他倒是明白了。連忙上前認錯道︰“先生責罵的是,學生確實魯莽了。怪只怪那金陵城四大才子咄咄逼人,學生沒有了退路。”
周致玄放下茶杯,臉色緩和了許多,嘆息一聲道︰“你啊!怎麼說你才好?來京城有日子了,能夠整天閉門讀書,為師甚是欣慰。茅沖之事,你為何不來尋為師?而是鬧到那應天府,還說要敲登聞鼓?你當那釘板是好滾的麼?功名都不要了?為師的殷殷期望你置于何地?你簡直就是個混蛋!”
“先生說的是,學生日後一定牢記在心!凡事不在沖動!”孟覺曉恭恭敬敬的回答。
“好了,為師是擔心你鋒芒太露!木秀于林風必摧之!年輕人鋒芒太露,容易得罪小人,日後什麼地方讓人下了絆子都不知道。那應天府的鼓一響,你便把茅相得罪死了。茅調元是什麼人?當朝首輔,被你逼著當眾認錯,以他的心胸,能放過你都是怪事。”
周致玄說著一聲長嘆,又道︰“算你小子運氣,皇上今天才在朝會之上,定下的恩科主考不是茅相的人。”
“學生冒昧的問一句,恩科主考乃是何人?”孟覺曉見周致玄表情松動了,壯膽問了一句。這個時候他也看出來了,周致玄不是真的生氣,而是趁機打磨一下自己的銳氣。
“清流領袖,文淵閣大學士,禮部尚書龍清渠大人。副主考是蒙先豪。”周致玄翻了孟覺曉一眼,還是回答了他的問題。
孟覺曉道︰“學生來京有日,一直沒去拜見蒙先生,看來得等到殿試之後,才好去拜見蒙先生了。”
周致玄聽到這里便笑了,指著孟覺曉鼻子道︰“就你還想殿試?你不是當眾發誓,不作一詞麼?會試、殿試,都要作詞的,我看你怎麼過?”
孟覺曉一聽這個”便苦著臉道︰“這個不能算吧?學生說的是平時不作詞!”
周致玄哼了一聲,冷笑道︰“你這麼一鬧,到是真的名滿京城了。皇上在午飯後對為師與蒙先豪說你,江南詞王一稱得改成孟三分了。你啊!才名卓著者,往往招人嫉恨。歷史上那些以文采著稱的,有幾個仕途之上能有建樹的?為師還指望你幫襯著,做一番事業的。
孟覺曉這時候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把立志社的事情告訴周致玄,于是便低聲道︰“先生,學生有一事相告!”
周致玄見他神態鄭重,不由正色道︰“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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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17 08:40 PM
第二十九章 大年夜的火
學生與一干有心人結了個社,成員都是今科舉子。人不多但都頗有才華,一邊說話,孟覺曉一邊在小心的觀察周致玄的反應。周致玄和蒙先豪這兩位老師,最大的區別就是一個直接一個隱晦。蒙先豪總是很直接把自己的意思說出來,而周致玄則不是,每一次真實的意思,都會隱藏在另外一個外殼之下,讓你慢慢的去猜。
同理,剛才周致玄怒罵孟覺曉,其中也是蘊含著深意的,只是孟覺曉暫時沒有想明白罷了。
孟覺曉沒有能從周致玄的臉上看出任何東西,因為周致玄的表情始終維持在一個鏡頭上,像是凝固住了。
“嗯!我知道了!”孟覺曉得到的回答,居然就是這一句話。然後周致玄突然笑了起來道︰“今天既然來了,到內宅去拜見一下師母吧。為師這一生,也就收了你這麼一個學生。”
說著周致玄便站了起來出書房,孟覺曉跟著往里走。讓非血緣關系的人見家里人,可見周致玄對孟覺曉的重視。
站在內堂里等了一會,周師母拉著一個小男孩後頭跟著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子出來。周致玄指著孟覺曉對夫人道︰“夫人,這位便是為夫的得意門生,江南宣城來的孟覺曉
孟覺曉連忙上前拜見,一番客氣見禮之後,周致玄領著孟覺曉出來,在前院里站住道︰“還是去拜見一下蒙先生吧,我讓周福給你帶路
周致玄說完轉身就回去了,孟覺曉耐心的等他進了門,沒了影子才轉身出去。就在孟覺曉轉身的時候,周致玄正站在門後微笑著目送他離開。
聽見身後的腳步聲,周致玄轉身見周夫人過來笑問︰“頭一回見老爺往內宅領學生,怕不是為悅兒打算吧?。
周致玄聽了呵呵一笑道︰“沒有的事情,這孩子的確是為夫最看重的學生說這話的時候,周致玄心里微微一動,暗道有這麼一個女婿,也不虧了自家女兒吧?當然周致玄只是一個想法,並沒有太當真。周夫人見他如此說,多少有點失望道︰“悅兒過年也十四歲了,該張羅婚事了。”
出了周家,孟覺曉先去備一份禮物,這才讓周福帶路前往蒙家。
蒙先豪住的不遠,轉過一個街角便到了,周福把人領來了就走了。孟覺曉上前敲門,沒一會里頭傳來的卻是個女人的聲音。
“誰?家里沒男人,不方便見外客”。聲音有點熟悉,孟覺曉倒是一時沒想起來。
“學生孟覺曉,特來拜見蒙先生。”
門開了,里頭出來的居然是紅玉,看見孟覺曉便笑道︰“原來是你啊,進來吧。先生還沒回來呢!”
孟覺曉邁步進門,一看院子里十幾半大姑娘排著隊站著,都拿眼神看著他,孟覺曉頓時腳步停下了。
“先生不在家,學生下次再來丟下禮物孟覺曉拱手告辭,紅玉對他笑道︰“剛才騙你的,老爺不見俗客,你還是要見的
這時候台階上出現蒙先豪的身影,笑呵呵的說道︰“進來吧”。
孟覺曉這才松了一口氣,趕緊邁步過院子上了台階。一路之上,這院子的女孩子們,一個個都拿眼神死盯著他看,搞的孟覺曉不知道為啥自己有那麼大的魅力。
蒙先豪等他上來,苦笑著對紅玉道︰“紅玉,你操練這些丫頭,能不能放在後院?”
紅玉絲毫不在乎的笑道︰“後院就那麼點地方,展不開拳腳。再說家里又沒外客來過,前院地方大,我。
“好了好了,我說不過你,你忙你的吧。
覺曉,我們去書房說話。”蒙先豪搖著頭,一副一個頭兩個大的表情。
進了書房,蒙先豪便笑問︰“從老周那邊過來的?”
孟覺曉恭敬的答道︰“先生明鑒!學生
蒙先豪擺擺手道︰“不用解釋,我知道老周在你心目中的地位。說實話,我有點嫉妒他了。有你這麼一個學生,先生哪有不驕傲不自豪的?”
孟覺曉不好意思的笑道︰“剛才周先生罵了我一通,說我太狂了
蒙先豪聽了不禁笑出聲來道︰“呵呵,這個老周啊。心里其實得意的不行,還能板著臉刮你。要我說,你別當真。男兒本自重橫行!年輕人沒有點狂妄勁,算不得年輕人。不過,老周說你的重點,應該不是狂妄,而是你不該去敲那應天府的鼓。”
說到這里,蒙先豪頓住了,回頭笑著看看孟覺曉,觀察他的反應。孟覺曉聽了一臉的慚愧道︰“當時學生氣血上湧,沖動了一點
蒙先豪擺擺手道︰“不要後悔,以後當心。老周讓你來,是周福帶的路吧?”
孟覺曉點點頭,蒙先豪呵呵一笑道︰“這家伙,護犢子的勁挺足的。還要拉我下水,不過就算他不拉,我也要下水的。你也是我的得意門生,我不護著你護著誰?。
孟覺曉突然意識到,自己其實惹了不小的禍。
蒙先豪這個時候突然盯著孟覺曉,話鋒一轉道︰“你與齊王李雍有舊?”
孟覺曉被他問的一愣,隨口道︰“當初齊王李雍下江南,機緣巧合見過幾次。不過,學生不想牽扯到一些麻煩中,與齊王沒有多少瓜葛。”孟覺曉沒有明說他的忌憚,蒙先豪聽了不禁滿意的笑了起來。
“你昨夜的那些大作,一早齊王就讓人送到了皇上的書桌前。皇上看了,笑著說以後你改叫孟三分吧。這是好事,但也會變成壞事,你明白我的意思麼?”蒙先豪笑著問,孟覺曉不是很明白,坦白的搖搖頭。
蒙先豪道︰“京城里水深的很,齊王的邊還是少沾。當今聖不過四十,身體還很好。”說到這,蒙先豪停住了,笑著看孟覺曉。
再笨的人都能明白這話里頭的意思!更何況孟覺曉不笨!
“學生受教了!”孟覺曉說著退後兩步,躬身行禮。
蒙先豪抬手扶起孟覺吼四“好了。今天就說到這吧。你回去吧六回去後好好準甘寧不要再生事端。”
孟覺曉在蒙家的時候,茅沖在家里正在砸東西。原因很簡單,街上被人打了之後,茅調元非但沒有幫他出氣。反而把他禁足在家一個月。
茅沖這一輩子,都沒吃過這麼大的虧,當然心里不甘心。所以讓下面的人找來四大才子,讓他們出面挑戰孟覺曉。可惜,結果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孟覺曉以一當四,非但贏了比斗,還折服了同是讀書人的四大才子。
從昨天夜里得到消息到現在,茅沖的氣就沒順過。砸了一地的東西,茅沖心里的邪火還是沒地方洩。換做平時,肯定是帶上家丁上街集轉悠,看見哪個女的標致,便搶回來玩個夠本。
按理說茅沖不缺女人,茅府里的丫鬟沒有五百也有三百,而且還個個標致。可是茅沖就是不喜歡,原因很簡單,這些丫鬟被弄的時候都不反抗,都是隨便他折騰。這讓茅沖很不爽。一直到又一次茅沖出門,看見一個標致的少婦,便隨口說一句搶回家去。那些家丁真的去搶了,搶回家後,茅沖做事時那少婦拼命地反抗。這一下讓茅沖感覺到了刺激的味道,從此便樂此不疲。
“哎喲我的兒啊!”一個中年婦人出現在茅沖的門口,看著跪了一地的丫鬟家丁,還有砸的一地的碎片,摸著胸口笑著喊了一聲。
茅沖見了她便上前怒道︰“母親,那個叫孟覺曉的小子,你一定給我想辦法收拾他。”
這女人乃是茅沖的母親司馬氏,他的哥哥正是河間府知州司馬剛。茅調元別看官運亨通,但是茅家在乎息上一直單薄,到了茅沖這一代,已經是五代單傳了。司馬氏進門之後,生了一個茅沖,然後死活就沒了動靜。茅沖的老爹茅宇連著納了三房小妾,丫頭到是鼓搗出來了實際六個,就是沒一個帶把子的。可想而知。茅沖在家中受到的寵愛。
“這個事情。你得找你爹去,娘可沒辦法。”司馬氏小心的越過一地的碎片,揮揮手示意那些下人起來收拾。
“好,我這就去找爹!”茅沖說著便往外沖,司馬氏在後頭急道︰“你爹不在府里,你去了也是白去。再說了,老太爺了話的,他不點頭,誰敢亂來?要不然一個小小的舉子,捏死他不跟拍個蒼蠅似地?”
茅沖在家里誰都不怕,就怕茅調元。這老東西對茅沖溺愛是溺愛,但是硬起來也很可怕。聽到老太爺這三個字,茅沖也洩了氣,一屁股坐回椅子上使勁的拍著桌子道︰“難道就一點辦法都沒有?我咽不下這口氣。”
司馬氏眼珠子一轉,對兒子笑道︰“附耳過來!”
茅調元最近心里很煩,原因自然是來自皇帝的態度。在此之前,茅調元雖然是楚王的老師,但依舊能夠成為當朝的輔,這里頭兩朝皇帝重視的意思,也有德裕皇帝對楚王的態度。
想到楚王,茅調元心里更見的愁了。楚王的變化也就是在最近三五年,自打那個姓龔的瘸子到了楚王的身邊,茅調元便覺得楚王在親密程度上不如從拼了。對他這個老師,也不如以前那麼言聽計從了。
楚王十五歲封王之後,皇上也沒有讓他離開京城,而是不斷讓楚王接觸政務,完全是最為接班人來培養的。楚王時德裕皇帝十五歲上得的子,今年也不過才二十五歲。作為楚王的老師,茅調元當初教導楚王李文,為人處事一定要謙恭,要有足夠的耐心。可以說,茅調元的策略是完全正確的。楚王十五歲便奉旨進戶部學習辦事,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做的很好,贏得了百官的尊重,並且很快聚攏了一大批官員在身邊。
楚王的變化是從一次朝會上開始的,當時楚王表示自己對軍務一無所事,想到禁軍里待一段時間。這個事情,楚王事先跟茅調元說過,但是遭到了茅調元的反對。當今皇帝正值盛年,身為王爺居然想插手兵權,這不是招皇帝的忌諱麼?但是楚王還是在朝會上提出了這個要求,當時皇帝笑著誇獎楚王有上進心,但還是駁回了楚王的請求。
從那一次開始,茅調元就察覺到楚王的變化,很快就搞清楚一件事情,楚王的身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個智囊團。這些人中為並的龔瘸子,這個人足智多謀,手法激進。
也就是從那天開始,皇帝對楚王的態度生了變化。時候茅調元勸了楚王,但是他不聽,反而變本加厲的加大了往軍中滲透的力度。對此茅調元苦勸無效,最後也只能是明里暗里的幫著,順著楚王的意思去做。
但是,茅調元知道,楚王的這些做法。是在玩火。可是茅調元改變不了楚王的心意,只能跟著他往下走。
德裕皇帝接河間府遼人部落擾邊的事情,一下子斷掉了元浩的指揮使的位置,就是在出一個警告。茅調元又理由相信,德裕皇帝這麼做是蓄謀已久的,只是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罷了。元浩這個指揮使,是楚王這幾年插手軍務的最大成果。皇帝拿掉他,意思太明顯了。
茅調元完全可以想到此刻的楚王正在暴怒,但還是決定現在不去見楚王。要等他平息了怒火,茅調元才回去痛陳厲害,讓楚王改弦更張。明白誰才是他真正的依靠。
就在茅調元努力的思考,希望找到一個辦法來挽回皇帝對楚王的信任危機時,貼身的家人跑進來道︰“相爺,大事不好了,孫少爺要跳井。”
“啊!”茅調元一聽這話,頓時著急了,急忙來到偏院茅沖的地盤。進來就看見茅沖被一群下人抱著,使勁要往井邊掙扎著過去。
“不活了,不活了。在滿京城的讀書人面前,讓人綁著還堵上嘴巴。本少爺的臉都丟盡了。”
茅沖已經很賣力的表演了,但是在茅調元面前,這點演技實在是拙劣的不堪入眼。一眼就看穿茅沖的茅調元
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茅沖也傻在原地。楞楞的說道︰“爺爺,我可真跳啊。”
“蠢材!告訴你娘,少出這種女人才會想到的把戲!”茅調元冷笑著丟下一句話,轉身慢悠悠的走了。
大年三十這一天,一早起來京城里便不斷的傳來斷斷續續的零星鞭炮聲。孟覺曉的住宅里很早就熱鬧起來,立志社的六名成員都到了。張建不知道從哪里弄來一副葉子牌,吆喝著湊人打牌。結果是冷雨和馬元本被拉去打牌,孟覺曉被文魁抓住,在客廳里擺下了戰場。範仲淹則是笑著背手站在棋盤跟前看棋!範仲淹的舉動,大家都見怪不怪了,他能夠放下書本悠閑一下,就是很難得了。
雖然文魁的棋力不錯,但是面對孟覺曉總是有勁使不上的感覺。一盤棋很快文魁便落敗,在邊上看棋的範仲淹離開了,沒一會也抱著一副器具出現,擺在孟覺曉面前,笑眯眯的給自己擺上三個子道︰“也算我一個。”
孟覺曉呵呵一笑,開始了多邊打。即便是一對二,這邊下下,那邊下一下,很快兩人還是落敗了。兩人也不氣餒,繼續戰斗。沒一會那邊葉子牌攤子就歇了火,不帶彩金的大家都沒盡頭。那邊三個人過來圍觀,一看孟覺曉如此生猛,這年月的讀書人都好個琴棋書畫,誰不會玩兩手圍棋都不好意思自稱讀書人。沒一會功夫,其他三個變魔術一般的,都拿了一副棋盤回來了,往桌子上一擺,孟覺曉自覺的過去。
一對五的多面打,結果是孟覺曉一盤沒輸,文魁抓住一個機會,和了一局。
“沒想孟兄還有這個手藝!”馬元本笑嘻嘻的一句話,立刻招來了文魁的白眼道︰“這不是手藝,是藝術。”
這個年代過年的規矩,孟覺曉一概不知。一切都是珠兒來操辦,辛苦是辛苦,但是珠兒從內心到臉上,洋溢的都是幸福的微笑。雖然在外地過年,珠兒的準備也很充分,年夜飯前拜祭祖宗,一豐程序下來。門口莊小六點燃了鞭炮。
乒乒乓乓的聲音中,大年三十的味道出來了,一群人不下棋了,守歲時聊天。都是以天下為己任的讀書人,聊天的話題自然里不開時政的利弊,每個人針對現的問題,都有自己的想法。有孟覺曉精心營造的氣氛,大家談的都很熱烈,指點江山,揮斥方道,糞土萬戶侯。
孟覺曉倒是和平常一樣,不怎麼說話。而是耐心的聽著大家的說。臉上帶著微笑,孟覺曉看著這些情緒熱烈的年輕人,似乎看見了一個團隊的雛形。
當當當!從不遠處的寺廟中傳來的鐘聲,告訴大家新年來了。整個城市瞬間被鞭炮聲籠罩起來!聽到鞭炮的響聲,孟覺曉的神色突然變得凝重了起來。
一直比較注意孟覺曉的範仲淹,沒有跟著大家在院子里鬧騰,而是悄悄的站在孟覺曉的身邊。這個場景,在未來的日子里出現過多次。
“孟兄在想什麼?”範仲淹悄悄的問。
“我在想,這麼大的城市這麼多的人家,都在放鞭炮,萬一失火了怎麼辦?”孟覺曉的答案,瞬間讓範仲淹為之肅然。
“這些事情,應天府每年都有準備的。想來不會出什麼大事!”
話音剛落,遠遠天空突然亮了,而且越來越亮。範仲淹見了頓時臉色就變了,呆呆的看著孟覺曉說不出話來。
這一場大火,一直在燒,孟覺曉讓莊小六去看看情況。一個時辰不到,莊小六回來匯報︰“齊王府失火了。”
孟覺曉心中一驚,呆呆的看著失火的方向不說話。
皇宮之內,在雨妃的宮里已經躺下的德裕皇帝,聽見太監來的報告,頓時從床上跳了下來。
“你說什麼?齊王府就起火了?”德裕皇帝只穿著內衣便著急的問。
“回陛下,確實是齊王府起火了。王爺回府後,剛睡下沒到半個時辰,火便起來了。還是從內院燒起來的。”德裕皇帝一臉的震驚,渾身一陣微微的抖,慢慢的走到窗子前,朝齊王府的方向看過去。
“雍兒人沒事吧?”德裕皇帝總算是平靜了下來,低聲問太監。
“王爺當時被困在臥房里,當值的侍衛沖進火場,把王爺給背了出來。只是手腳上有點燒傷。”太監小心的回答,德裕皇帝點點頭道︰“人沒事就好,讓御醫立刻趕過去。”
這時候李柔瘋一樣的沖到門口,侍女上前攔阻,李柔二話不說,對攔阻她的侍女一頓拳打腳踢,打的其中一個侍女躺在地上不動動彈,猶自憤怒的口中罵道︰“狗仗人勢的東西,竟敢攔本公主,你家主子也見了本公主也要陪著笑臉。”
簡單的披著一件外套就起來的雨妃,聽見這話不動聲色的笑了笑,對德裕皇帝道︰“建德公主的脾氣,越來越大了,該給她找個人家嫁了。女大不中留!”
風一樣的李柔沖進來,看見皇帝就喊︰“父皇,有人要謀害二哥!您不能不管啊!”
德裕皇帝一聽這話,臉色頓時冷了下來,上前伸手啪的就是一個巴掌,扇的李柔直接摔到在地上。
“大膽!誰給你的膽子擅闖雨燕宮的大門?還敢打人?一點規矩都沒有,出去到書房跪著!天不亮不許起來!”德裕皇帝一聲暴喝,李柔坐在地上不敢置信的看著父親,現他的目光中透著一股陰冷的東西時,李柔伸手捂著臉,默默的爬了起來。
“是,女兒知錯!”李柔走的時候還不忘記行禮,出了門李柔的臉上泛起一絲得意的微笑。剛才德裕皇帝的眼神告訴他,不是因為擅闖雨燕宮挨的打,而是說了一些不該在這說的話。李柔判斷的沒錯,德裕皇帝的怒火確實是因為齊王府的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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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17 10:56 PM
第三十章 拜年
火是怎麼燒起來的。在大年三十的夜晚!應天府的人忙碌到天亮,得出的結論是走了水。也就是說,沒有人為的因素。
德裕皇帝坐在書房的書桌前。李柔安靜的跪在前面打著瞌睡,後來干脆就倒在地板上睡了。看見這個,德裕只能是笑了笑,招呼人來把睡的死沉死沉的李柔抬到邊上,鋪好的褥子上繼續睡。
“皇上,監理司指揮使吳大人來了,在門口候著呢。”貼身太監馬三,小聲的報告著,德裕嗯了一聲,放下手里的奏折。
吳猛邁著沉穩的步伐進來,德裕見他要行禮便抬手道︰“免了,說說情況。”
“應天府的人查了,沒有任何認為的跡象。監理司的人一直跟著監督,也沒有現任何疑點。火是從王府內院燒起來的,就在王爺隔壁的丫鬟房間里起的火。這場火,燒死了兩個丫鬟。”
德裕沉默了一會,突然雙眼如刀一般的看著吳猛道︰“你怎麼看?”
吳猛沉吟了一番,咬咬牙道︰“臣不敢說!”
“說!”德裕的聲音徒然高了八度,如金石相劃。
“臣以為,就是因為查不出問題,才有問題!”吳猛剛說完。德裕便仰面朝天,許久才低下頭來。淡淡的說︰“你退下吧!吩咐下去,停止稽查。”
“是!”吳猛擦了擦頭上的喊汗,疾步退了出去。出門時太監馬三急急忙忙的跑進來道︰“皇上,不好了,雨妃娘娘肚子疼,抱著肚子滿地打滾。”
“什麼?”德裕嗖的一下站了起來,屁股著火似的往雨燕宮跑去。這個時候,一直在沉睡的李柔悄悄地睜開眼楮,露出一絲震驚的表情。
齊王府,大火把集府燒了一半,運氣的是王府邊上沒有相鄰過近的宅子,所以大火沒有形成蔓延太甚之勢。
躺在床上的李雍看狼狽,龍先生進來的時候,李雍掙扎著從床上起來,揮手示意別人都出去。
“那兩個人怎麼處理的?”李雍壓低聲音問,龍先生低聲道︰“王爺放心,屬下已經把一切都安排妥當了。”
這時候門口傳來敲門聲,李雍不快的怒道︰“什麼事?”
“王爺,有點要緊的事情要稟報。”門口的人笑聲的回答,李雍道︰“進來吧!”
門口進來的是一個小內侍,見了李雍便跪倒稱︰“王爺,建德公主讓人捎來話,雨妃突然肚子疼。孩子怕是要保不住了。”
李雍頓時從床上嗖的一下竄下了床,腿上還有燒傷,一下沒站穩,哎喲一聲差點沒摔著。幸好龍先生及時扶住,李雍這才沒事。
“好毒!”李雍一陣嘿嘿冷笑,牽動傷口疼的一陣齜牙。揮揮手示意內侍下去,李雍轉頭看看龍先生。
“王爺高見,只是這麼一檔子事情出來了,以皇上的脾氣,怕不是連您也要受牽連了。王爺的一番苦心,效果估計要打折扣了。”龍先生這麼一分析,李雍氣的使勁一錘桌子道︰“本王就是擔心這個!”
大年初一的早晨,一番熟悉後,一干人互相說著吉利話時,門口傳來了敲門聲。莊小六出來一看,一頂青布小轎停在門前。轎子上下來一個美嬌娘,見面就嬌笑道︰“這不是孟公子身邊的書童麼?來,姐姐給你個紅包!”
來的居然是桑奴,還不是一個人來的,後面跟著兩個下人抬著一個擔子的禮物。這不桑奴的人還沒進門呢,又是一頂轎子來到門前,轎子剛停下,里頭便傳來一個好聽的聲音道︰“桑奴姐姐來的好早!”
桑奴聽了頓時臉上沒了笑臉,轉身回頭道︰“詩語妹妹起的也不晚啊!”
“大年初一的,玲瓏閣正是高朋滿座的時候,桑奴姐姐怎麼不在家好好接客,跑這里來了?”詩語從轎子里出來,開口就是“接客。兩個,字。那意思很明顯,你都是破了身子的,有點自知之明吧。
桑奴聽了似乎並不生氣,反倒是笑著說道︰“詩語妹子來這,不是為了請孟公子登門做客吧?”這兩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燈。一個笑對方身子不干淨,另一個反諷對弈到貼孟覺曉人家都不要。
孟覺曉在門口聽到動靜,出來一看便愣住了。兩個女人正站在門口互相對視,誰也沒有讓步的意思。
嘆息一聲,孟覺曉上前來笑道︰“兩位姑娘登門,怎麼也不進來說話?”一幫子舉人們也都出來了,看見門口兩個嬌滴滴的美艷女子,紛紛互相看看,然後搖搖頭。結伴進了書房,沒人往跟拼湊。
“孟兄的艷福,實在是讓人羨慕啊!”馬元本笑著搖頭,不住的往外看。
人比人氣死人!那天在船上“桑奴姑娘的身子。差不多就該一心在蕭兄的身上了。又來個詩語姑娘,當眾宣布願意不收錢也肯為了孟兄梳頭。你們說,大家都是人,怎麼待遇就差了這麼多?”這話是張建的嘴里出來了。
平時不怎麼多話的冷雨,這個時候蹦出一句︰“你要是一個時辰做出百余首好詞來,秦淮河上大可橫行。”
冷雨這麼一說,張建嘆息一聲不說話了。
兩個女人進了院子,齊齊站住了。孟覺曉正在奇怪她們為啥不進去時,桑奴搶先笑道︰“孟公子帶了內眷。奴家就不進去了。今天來,一是為了給孟公子拜年,二是把那日的彩金送來。”說著桑奴笑了笑,抬手從胸口處摸出一疊飛票來。
要說這桑奴,倒是生了一對好奶,顫巍數的波浪起伏。取的時候還故意看看詩語的胸口,比起桑奴來,詩語的胸前便屬于困難戶了。
把飛票放在這里頭,取出來的時候,不免要走點光。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取的時候也不轉身,就站在孟覺曉的跟前,到是讓孟覺曉把該看的都看去了。
見孟覺曉沒有伸手來接飛票,桑奴笑了笑,把飛票往帶來的禮物擔子上一放,道了哥萬福道︰“奴家還有一事,姐妹們都讓奴家給公子帶話,說是請公子和同伴們,一定要再去玲瓏閣。好幾位姑娘都想著他們呢!”
桑奴說罷也不多留,看了詩語一眼,行禮告辭。孟覺曉拱手道︰“不送!”
詩語等桑奴消失在門口,這才上前盈盈一福道︰“奴家給孟公子拜年了!祝您今科高中,連中三元。”
“多謝姑娘吉言!”孟覺曉客氣了一句,詩語笑了笑從袖口里拿出一疊飛票來,捧著輕輕地往前一送道︰“這是公子應得的,請收下。”
孟覺曉也不客氣,伸手接過飛票,詩語突然雙手抓住孟覺曉的手,雙唇微微顫抖著低聲道︰“孟公子,宣城一別,為何竟同路人?奴家送去的信,公子可曾看到?”
孟覺曉感覺到詩語的手是冰涼的,還在微微的抖。想使勁抽回來,卻沒有狠的下心,最後嘆息一聲道︰“不是孟某無情,只是那風月之地,不是孟某所好。再者,姑娘正值妙齡,為何不為將來做打算?留著一個清白身子,日後跳出風塵,也好找個好歸宿。”
詩語聽他這話,曉得他知道那空白信的意思了。知道自己的心意,還能狠下心來拒絕,這讓詩語的心頭感覺到一種深深的無奈。收拾一下心情,詩語笑了笑,抬手理了一下鬢,微微道福︰“奴家回去了,來這只是要公子知道,奴家日日掃榻以待!”
孟覺曉沒有挽留,只是無聲的看著她離開。出了門口上了轎子,詩語飛快的把一支手咬在嘴里,接著便是淚流滿面。
孟覺曉嘆息一聲轉身時,看見一干同伴除了範仲淹,其他人都躲站在大門後偷看。
“既然都聽見了,我就不多說了。反正我是要準備會試,過年後哪都不去。你們想去玲瓏閣,不要叫我。”
大年初一,孟覺曉收拾了一下出門了,先去周府拜年,然後到了孟家。周致玄的家里,或許只有過年了,才會有熱鬧的感覺。來了不少客人,周致玄正在待客,老漢周福領著孟覺曉進的後宅,說是周致玄正在正堂待客,回頭忙完了再進來。
周夫人見了孟覺曉倒是很開心的,接受了拜年的祝福後,塞過來一個小紅包。接著招手把女兒和兒子叫出來道︰“都來見過師兄!”
可能是家教嚴格的緣故,周致玄的女兒悅兒在面對孟覺曉的時候,下巴差不多都頂在胸口上了。倒是周致玄的公子周凌風,叫了一聲師兄後,便纏著孟覺曉不放了,非要孟覺曉陪他去放炮仗。
周夫人見狀也不攔著,任由兒子纏著孟覺曉。孟覺曉被他拽進後院,陪著玩放炮仗。周凌峰不認生的態度,倒是讓孟覺曉挺喜歡的。要說玩炮仗,誰小時候沒玩過?孟覺曉是農村孩子,沒有多少玩具可玩,都得自己動腦筋找導子。比如放炮仗吧,那花樣可就多了。
周凌峰放炮仗,都是炮仗放地上,拿香火點燃了掉頭就跑。孟覺曉見他這個樣子小的是害怕的緣故。于是拿過炮仗來道︰“我教你怎麼才好玩。”
孟覺曉的花樣多了,什麼把炮仗放地上,蓋上一片小瓦片。還有到荷花池邊,點了炮仗往水里丟之類的,都是周凌峰沒玩過的,一會的功夫周凌峰便跟著孟覺曉好的不得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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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17 11:04 PM
第三十一章 會試前後
周致玄在前堂接待的客人。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客人。而是德裕皇帝派來的貼身太監馬三。
“告訴夫人,皇上招我進宮。讓孟覺曉初八過來吃頓飯吧”。留下這句話。周致玄便匆匆出門。
周夫人得了消息到後院來尋,發現孟覺曉蹲在地上,教周凌峰用炮仗炸螞蟻窩。周夫人倒是沒想到,平時看著極其穩重的孟覺曉,居然陪一個孩子也能玩的這麼開心。
周夫人哪里曉得,孟覺曉前世是獨生子女,是計劃生育國策的產物。對弟弟妹妹可稀罕了,穿越之後孟覺曉還是獨生子,這不對周凌峰這個師弟,那就是當弟弟看的。哥哥陪弟弟玩,那有啥可說的?
“嘻嘻”。跟在周夫人身邊的周悅忍不住笑了,見母親看過來,連忙掩著嘴。周夫人見女兒的嬌羞姿態,不禁心中一陣意動。上前來笑著招呼道︰“孟公子。
孟覺曉一聽有人叫,回頭見是周夫人,忙不迭的站起道︰“師母好,叫我覺曉就行
被人打斷了玩耍,周凌峰還挺不高興,撅著嘴巴,結果周夫人臉色一沉,這孩子頓時老實了,乖乖的跟著姐姐周悅離開。
孟覺曉見狀心中暗暗感慨。周先生的家教真的嚴格。跟著周夫人到了內堂,周夫人也不著急告訴他周致玄走了,而是先笑著問︰“覺曉,家里都還有些什麼人?。
孟覺曉連忙答道︰“回師母,只有老母在堂”。
“哦?不曾娶妻麼?”周夫人覺得有門了,追問一句,眼角一閃看見門簾動了動,不禁心里微微一笑。”不曾,只是已經定下了一門親事,恩科之後便成親每覺曉,這麼一說。周夫人的心便涼了。周夫人是書香門第的小戶人家出身,對于女兒的未來,她倒不希望女兒嫁入什麼豪門大戶。大戶人家是非多,女兒老實,嫁過去還指不定怎麼被人欺負呢。孟覺曉的出現,給了周夫人希望,但是希望很快又破滅了。
“哦,原來是這樣!我就是隨便問問。適才宮里來了人。請老爺進宮去了。老爺留下話,讓你初八再來。”意興闌珊的周夫人,保持著禮貌,端起了茶杯。孟覺曉連忙站起來告辭。
晚間周致玄才回來,周夫人伺候梳洗的時候,提起這個事情時頗為幽怨的說道︰“唉,他怎麼就定了親昵?。周致玄對此笑著表示︰“我十七歲的時候,你已經過門了。他過年都十八歲了,你說他定親奇怪麼?這麼優秀的孩子,沒人盯著都是怪事
大年初二,一早起來馬元套就張羅著去玲瓏閣,還振振有詞的說︰“我還答應春香姑娘作詞一呢!”結果立刻遭到文魁的笑話道︰“你是惦記春香姑娘的簫技吧?”
平時總是冷著一張臉的冷雨,居然笑道︰“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
孟覺曉聽了不禁拍案道︰“好濕!好濕!”眾人哄笑!
最後孟覺曉借口留下看家,範仲淹表示要看書,兩個人留守,其他人出去了。
範仲淹端來棋盤,找孟覺曉對弈,兩人剛擺開戰場,門口有人敲門。沒想到的是。來的居然是金陵城的四大才子。領頭的柳遠進門便拱手笑道︰“孟兄,我等來給你拜年了。恭賀孟兄今科得中三甲!”
這四位能上門來,孟覺曉倒是很意外。柳遠恭賀之後,金陵四大才子中最年長的陳棟陳雨之笑著上前道︰“所謂不打不成交,我自不量力與孟兄比拼一場,輸的是心悅誠服。今日大家湊一塊,商議了一番,都覺得應該來給孟兄拜年。沒有孟兄。我等還是那井底之蛙,不知天外有天。”
不管這四人的真實來意如何,孟覺曉還是很客氣的招呼,請他們到堂前看茶。有恩科這個話題,大家談話的目標很容易形成統一。
“嘿嘿,未見孟兄之前,在下還想爭一爭會元、狀元柳遠說著一陣感慨,大有會元、狀元非孟覺曉莫屬的意思。
孟覺曉聽了搖頭笑道︰”詩詞不過是考試的其中一項,關鍵還是看文章。在下對于文章一道,尚有諸多不足,所以這會元也好,狀元也罷,想都沒想過
孟覺曉說的是實話,但是聽在這金陵城四大才子的耳朵里,卻有兩種反應。前者如柳遠和陳棟,覺得孟覺曉是謙虛了。後者如謝宏、王子文,便覺得是虛偽。不過有一點大家是認同的,那就是對孟覺曉在填詞方面的才華的承認。
金陵四大才子,呆了一會便告辭了,還要四處去拜年。除了初八到周府去吃了一頓飯,孟覺曉再沒有出門,每日在家勤讀不已。開始的時候,馬元本等人還去了幾次玲瓏閣,回來見孟覺曉和範仲淹在苦讀,都不好意思再出去玩了。
金陵城的繁華和喧鬧,似乎不屬于立志社的這些年輕人,除了去應天府書院和辦理會試手續,其他時候大家都呆在家里讀書,安靜讀書的生活一直延續到會試的前兩日。這一日如往常一樣早早起來,梳洗之後便準備開讀。孟覺曉笑著對大家說︰“後日便是會試,今日都不要讀書了,放松放松,休息好了出戰會試。”
六個人六個考箱,珠兒早就預備下了。擺成一行放在書房里。眾人看看考箱上寫好的名字,紛紛朝珠兒拱手致意道︰“辛苦弟妹了!”
盡管經歷過童生試和鄉試的考驗,立志社的這些人,照樣一個一個。的都顯得有點心理慌。所謂休息一天,便是湊在一起聊天。可是聊著聊著大家都有點走神,孟覺曉自己也是心不在焉的。總覺得有什麼堵在心頭。
這或許就是考前的綜合恐慌癥吧。
“走,出去喝花酒!”這話從孟覺曉的口中出來,實在是讓眾人大跌眼鏡,一個一個的都看著孟覺曉,還以為聽錯了。
“我覺得,現在大家最需要的,就是年輕姑娘溫暖的胸膛。把臉深埋在其中,際…二能暫時忘記會試。好好休息。”孟覺曉接著解釋,入愕一怒也是,于是精神頭都上來了,商議著上哪去喝花酒。選地方當然是玲瓏閣,孟覺曉稍微猶豫了一下,沒有表示異議。眾人便一起出門殺奔玲瓏閣,到了地方也就上午九點左右,玲瓏閣的大門還沒開呢。砰砰的敲門聲。起來開門的小姑娘揉著眼楮不住的埋怨。
“這才啥時候就上門,還讓不讓人睡覺。”
結果看清楚來的是誰是,這小丫頭掉過屁股就跑,邊跑邊喊︰姐!小姐!孟公子來了
沒一會頭都沒盤,隨意的扎了條帶子的桑奴便出現了,看見眾人頓時笑語如花道︰“稀客!真是稀客!錯了,是貴客!”
很快姑娘們都出來了。連拉帶拽的,各自找上相熟的,嬌聲連連的一番鶯歌燕舞之後,堂前就剩下孟覺曉和範仲淹這兩位。其他人都被拽著去了姑娘們的房間里喝酒說話,孟覺曉見這個效率,不禁暗暗感慨男人真是離不開女人的溫存。
看看這幫家伙就知道了,在家里不讀書休息都是無精打采的,一說出來喝花酒,一個個的勁頭十足。
桑奴叫來兩個,年輕的姐妹,一左一右的把半推半就的範仲淹也給架走了,留下一個孟覺曉目瞪口呆時,桑奴這才掩著嘴笑道︰“都說是真名士自風流,奴家看來此言有虛,用在孟公子身上就不準確
孟覺曉聽了不禁笑道︰“沒有的事情,我又不是太監,哪有不喜歡風流快活的?只是會試在即,不敢懈怠。”
“那奴家就更奇怪了,後日便是會試這幾日平時經常來秦準河的舉人們都不見了影子,都是為了會試,孟公子怎麼反其道而行之?。桑奴說著笑著上前,輕輕的挽著孟覺曉的手。邁步往後院繡樓上來。
孟覺曉不自覺的跟著往里走,口中安道︰“他們是臨陣磨槍不快也光!我們則不同!”說著話,孟覺曉感覺到兩團軟綿綿的在手筆上來回的碾,低頭一看桑奴穿的寬松,抹胸幾乎沒有什麼遮擋作用,一道深溝歷歷在目。
“有什麼不同?”不知不覺上了繡樓,桑奴一邊問,一邊招呼兩個。小丫頭去準備酒菜。孟覺曉站在窗前看著秦準河上的風景,苦笑道︰“你是沒看見這幫家伙,讓他們休息,一個一個的無精打采的。我還以為是考前的壓力太大,便說來玲瓏閣坐畫航游河放松。結果怎麼著?一個一個來的路上都成了飛毛腿,到了地方也不提游河了,都鑽姑娘們的房間里去喝酒了。我算是看明白了,他們不是壓力太大,而是壓抑太久。”
孟覺曉說著說著自己都笑了,一幫子嘗過女人滋味的大老爺們。閉門讀書時間長了,哪有不憋的嗷嗷叫的?其實關鍵還是面臨會試,都感覺到壓力大。孟覺曉這麼說,其實是開玩笑。
桑奴聽了這話,不禁笑的花枝亂顫,胸前一陣上下亂抖,顯示出一副好本錢。孟覺曉根據目測,按照現代人的尺寸,D罩杯是綽綽有余的。看著看著,孟覺曉突然呆住了,盯著桑奴的胸口一陣發呆。
桑奴雖說是風月場里沉浮多年的,被一個心里喜歡的那人盯著自傲的地方猛看,心里歡喜卻也覺得一陣羞怯,畢竟不過是個女孩,豈有不羞之理。
不過很快桑奴就明白了一件事情,孟覺曉絕對不是為了那個才盯著看,而是另有心思才會這麼呆的。孟覺曉在想什麼?
就在桑奴疑惑的時候,孟覺曉一拍腦門道︰“我就是一頭豬啊!這麼好賺的錢都沒想到!”桑奴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不禁瞪著眼楮好奇的問道︰“什麼?一頭豬?””比喻比喻!”孟覺曉嘿嘿一笑,指著桑奴的胸口道︰“能不能看一看桑奴姑娘的內衣?”孟覺曉這是太專注了。一點都沒有顧忌便問了出來。桑奴可不這麼想,即便是風月場里的女人,被人這麼來一下,也遭不住了。頓時臉紅的跟燒熟的蝦子似的,飛快的轉過身去,一番密密率率的動作後,桑奴轉身手里多了一團粉紅的布團,往孟覺曉手里一塞道︰“給你!”
這時候的桑奴,衣襟半開,露出大半個胸懷來。可惜孟覺曉心思不在上面,拿過桑奴的內衣一看便笑道︰“桑奴姑娘,在下有個財的點子你想不想....
“奴家不想!”桑奴見他心不在焉的。心里多少有點惱火,低聲打斷孟覺曉的話。
孟覺曉一抬頭道︰“我還沒什麼點子。你怎麼就不”孟覺曉的嘴巴閉上了,眼楮瞪圓了。面前一片白晃晃的,半開的衣襟遮蔽的半點紫紅色成為了亮點,一雙哀怨的眼楮。正水汪汪的看過去。
從八九歲開始,桑奴學的便是如何伺候男人,如何讓男人快活。也就是說,這個年月的從業者,其專業性要遠遠超出孟覺曉來的現代。
要想擺平一個宅男,難度對于桑奴而言。為零!
繡樓里的火盆中,炭火燒的正旺,劈哩啪啦的亂響。繡帳之中紅浪翻滾,孟覺曉翻身上馬正要入港時,卻被桑奴攔住道︰“不要。奴家身子污了,孟公子在此的第一次,不能虧了您,我讓小青來陪....唔”
桑奴一聲長長的呻吟,口中斷斷續續的低語︰“第一次見...再沒讓人...踫這身子。
春寒猶自料峭,卻擋不住舉人們的熱情。天還是黑著,孟宅的里已經燭火透明。孟覺曉的辦法看來不錯,從玲瓏閣回來後,昨夜早早大家都睡下了。看來立志社的幾位睡的都不錯,精神看起來都還可以。
六人匯聚在堂前,起的更早的珠兒。張羅著大家喝瘦肉粥。終于到了出的時候,眾人不約而同的朝孟覺曉看來。”一直覺得,立志社缺點什麼,就在剛才我想到了。我們缺一段社刮!。孟覺曉,眾人的注意力被吸引了。紛紛問道!“社訓?
“對,社訓!每一個加入立志社的人,都應該謹記的社訓,我想讓大家都記住這麼四句話。自強不息,厚德載物,獨立精神,自由思想!”孟覺曉鄭重的說道,眾人聽了不由都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這句話完全抄襲清華大學的校,只是抄襲的時候,孟覺曉感覺到一陣微微的心疼,因為他來的那個世界,這個名校的下半部分被閹割了!
“後兩句,不妥吧?”範仲淹小心翼翼的提出了質疑!
孟覺曉早有準備,笑道︰“大家讀的都是聖賢書,聖賢們的思想不也是在獨立的精神自由的思想中誕生的麼?不能跳出聖賢思想的狂格,又怎麼能弘揚和展聖賢的思想呢?”總體來說,這個時代的思想還是比較自由的,孟覺曉的說法,大家覺得也能接受,這個事情就這麼定下來了。
臨出門前,孟覺曉笑著把手住前一伸,眾人立刻圍在一起,手疊著手。
“立志社!加油!”孟覺曉一聲喊,眾人齊聲應和!
貢院之前人口攢動,卻安靜的如同沒人一樣,黎明前的黑暗中。燈籠把貢院前照成了白晝。三聲炮響之後,沉重的貢院大門打開了,出吱吱丫丫的聲音。
接著是比鄉試更為嚴格的撥查,十人一組靠牆站立。對此,孟覺曉已經麻木了。按圖索驟找到屬于自己的號舍,放下行李和考箱,開始簡單的打掃衛生。秋閏過去的時間不長,號舍里的灰還不算皇上他媽”太厚。
會試與鄉試的形式和冉容都是一樣的,一樣要考三場,每場三天。三場九天之後,高牆大院之內的這些舉人們的人生將生變化。
題目下來之時天已經完全亮了,站在號舍門口,順著兩行號舍之間的走廊往遠處看,每個號舍之前都站著一個監考人。前世的高考,比起鄉試會試,就是小意思啊。
孟覺曉特意打了一盆水,先洗了個臉,才回到號舍里打開裝題目的信封。
“君子喻于義,小人喻于利四題目。就讓孟覺曉產生了一絲想法。漢代大儒董仲舒在談論防御匈奴的時候,說過“義動君子,利動貪人他認為”“如匈奴者,非仁義可以說也,獨可說以厚利
孟覺曉從董仲舒的說匈奴,聯想到了當今西北和北面的局勢。很明顯,這篇文章如果按部就班的按照本意來寫,孟覺曉自覺寫的未必如時這貢院內的大多數一生浸淫四書五經的讀書人。那麼,另闢蹊徑的思路是什麼呢?
孟覺曉不慌不忙的先把想法放下,選好五經的題目後,開始研墨。一邊研墨一邊思索著韓定中說的北地的形勢,一邊想著怎麼才能把這個題目和韓定中說的內容,有機的結合起來。
但是很快孟覺曉又意識到,這樣寫的危險性。
因為孟覺曉的思路已經跳出的原文的狂抬,延伸到從秦漢開始,中原文化和少數民族之間的長期對抗。歷史在不斷的重復一件事情,當中原文化崇尚武功,周邊的少數民族無一不順從的跪在中原天朝的腳下,比如之前的漢、唐。可是當中原內部出現問題的時候,這些少數民族立刻如同聞到血腥味道的餓狼。迫不及待湧入中原,用他們的鐵蹄踐踏蹂躪這片土地。
真實的歷史上,那個經濟、文化乃至科技都走在世界的頂端的北宋,就是在女真人野蠻的鐵蹄下滅的國。是實力的問題麼?孟覺曉可以大聲的說︰“不!絕不是實力的問題!”那麼?問題出在哪里呢?時下的大唐,不是貞觀和開元的那個大唐,它的形勢與歷史上的北宋可謂驚人的相似。
孟覺曉還想到了往後的歷史,想到了後女真的剃頭令,想到了鴉片戰爭的硝煙。誰說穿越者是幸福的,當你站在一今後來者的視線卻有置身于當今這個時代的時候,先從思想上就有一種危機感。一個人總是處在一種危機之中,能幸福麼?
“做點什麼吧?從現在開始,你可以的!”孟覺曉對著題目,默默的給自己加油鼓勁後,提筆在草稿上寫下第一行字。“聖人有辯夷夏之說,此說何來?余以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我朝循聖人之學,國朝以君子之道待四周,然契丹、黨項兩部。上起其君,下至其民。皆
孟覺曉在這第一篇文章上下了大心思。中心思想就是一個,“在這個時代里民族尊嚴是打出來的”。漢高祖劉邦倡和親,匈奴人照樣該搶就搶,該少還少。漢武帝用刀劍,讓匈奴人唱著︰“亡我祁連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婦女無顏色逃離家園!兩晉,則正好反了過來。盛唐之際,大唐兵鋒直指漠北,周邊夷秋誰敢不從?待其內亂之際,契丹人不費吹灰之力,得了燕雲十六州。
“以史為鑒,華夏天朝之尊嚴,非口舌言義而得之!君子羞于言私利,然不可不言國之利。子曰︰富貴可求者,雖執鞭之士,吾亦為
一篇結合了當前北方及西北局勢,主張居安思危,針對當今軍備松弛的問題,主張一個國家不能不重利,大唐朝現在到了該敲響警鐘的時候的文章出爐。寫完之後,孟覺曉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不管結果如何。自己想要說的都說在文章之上了。雖然這麼寫冒著很大的風險。但是孟覺曉並沒有後悔。
三場考完,離開考場的那個黃昏。天邊有一片紅雲。
就是這樣一片文章,在一位批卷的考官手里出現時,考官卻給了四個字的評語︰”離題萬里!不知所云”。然後卷子上被無情的打上一個X。而不是取中的圓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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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17 11:09 PM
第三十二章 相似的氣質
兩個主考不參與初步的閱卷,但是要走馬觀花的看一下哪些畫了X的“落卷”。當然這也只是一個形式,要知道幾千份的卷子,兩個主考幾乎都是掃一眼四書必考題,別的基本不看。即便是那些閱卷的考官,沒人也要在短短的十幾天里批閱兩三百份卷子,所以基本上閱卷的重點,都是在第一天的四書題上。
龍清渠作為主考,形式自然是要走一下的。但就是這樣的形式,一份卷子還是吸引了他的注意。因為這一份卷子的板書,實在是太漂亮的。嚴整的館閣體,每個字都是一般大如同印刷品而不是手寫的。
多了幾分注意力,龍清渠仔細的看了個開頭,便有丟開卷子的意思。可是仔細想了一想,又拿起卷子繼續往下看。認真的看完之後龍清渠長時間的沉默,拿起卷子站了起來,走到副主考蒙先豪的跟前,放下卷子道︰“蒙大人看看這份卷子。老夫以為,閱卷的考官應該只是看了第一篇文章,便批了落卷。
蒙先豪拿過卷子一看,便有一種熟悉感。這種文字風格和跳躍的思維,還有一些與眾不同的觀點。蒙先豪笑了。
“老大人好眼力,這麼多落卷之中,一眼就看中了這麼一份卷子,不使珠玉蒙塵!真乃是下官學習的楷模!”孟覺曉的卷子,蒙先豪當然要過,不但要過,還要給個好名次。所以,先拍一下龍清渠的馬屁,然後接下來的話才好說。
所有閱卷的考官,都在一個大廳里閱卷!兩個主考的個子單獨的擺在大家的對面。蒙先豪說話的聲音很大,立刻把眾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了。
蒙先豪是狀元的出身,也是本朝以正直和學問著稱,能在眾人面前,得到他的高度平價,即便是龍清渠六十歲的人了,也不免揚揚得意一番。
“呵呵,老朽身為主考,自當竭力為朝廷選拔英才,不敢有絲毫的懈怠。蒙大人過獎了”。龍清渠客氣一番,昂著下巴不斷的捋著胡須。
“晚輩可沒有過獎啊,這份卷子的第一篇文章,初閱時被批為文不對題。可走到了老大人這里,以您淵博的學識,一眼就看出,本文非但沒有離題,反而是一篇上好的佳作。雖有針眨時政之嫌,但卻字字珠玉,道出了華夏千年來最大的隱憂,聖人其實在千年之前便已經指出蒙先豪又拍了一句,龍清渠更加得意了,連連稱不敢。
“那麼蒙大人以為,此卷取個第幾好呢?。龍清渠也是學識淵博的學者,蒙先豪說的,他當然也看出來了。按照他的意思。取個貢士。這份卷子是足夠的。
“老大人目光如炬,看出此卷的與眾不同之處,晚輩以為,非會元不足以彰顯老大人的慧眼。”蒙先豪笑眯眯的說著,龍清渠的手猛的抖了一下,一不小心拽下了兩根胡子,疼的眼皮直眨。
“會元?容老夫再看看”。龍清渠把卷子拿了起來,仔細的又看了兩遍。鄉試之後,孟覺曉與眾人的相處,獲益最多的。便是作文。如今這幾篇文章寫的,文字圓潤,立意夠新。加上大量後世儒家高人的思想結晶的堆積,蒙先豪完全沒有偏心的意思。單單是文章中那些對儒學深刻的理解,便夠的上會元的分量了。
仔細的再看了兩遍這些文章後,龍清渠微微領道︰“如此,會元便是他了
考完三場,立志社一群人回到住所,開始了長達半個月的等待。這個時候大家是無心讀書的,即便是範仲淹這個讀書狂,也沒有拿起書本的興趣。
等待是壓抑的,尤其是這種中了便是一步登天,步入金殿在皇帝面前考試,不中就得等待明年的殘酷的考試。
在家里休息了一天之後,緩過勁來,大家在孟覺曉的住所呆著都覺得悶的慌,最後還是孟覺曉提議。喝花酒去!
一行人剛走到玲瓏閣與慧香苑之間時,便聽有人在喊︰“孟公子”。
孟覺曉聽了一回頭,慧香苑門前的一頂小轎上下來婷婷裊裊的詩語,上來便是盈盈道福︰“孟公子是來聽詩語唱曲的麼?”
孟覺曉很想說︰“NO!”但是看見詩語滿目期盼的樣子,實在是狠不下這個心來,最後還是笑道︰“會試結束,陪大家出來散散心。本來孟覺曉還是打算婉轉一點拒絕到慧香苑的,但是馬元本這家伙跳出來,笑嘻嘻的對詩語道︰“詩語姑娘,久違了!”
“原來是馬公子,一向可好︰否笑吟吟的回答。可謂千嬌百媚,頓時把個馬示本眉”俊。要說這詩語張的確實漂亮,又是個清綰人,那哀怨的眼神不時的往孟覺曉身上溜達,看的眾人個個心生憐惜之意,腳下就更邁不動步子了。
“既然在此巧遇便是緣分,不如大家進去聽詩語姑娘唱一曲。
“詩語姑娘!唉,真是讓人敬佩!”範仲淹嘆息一聲,率先邁步往慧香苑里走去。其他人一看都樂了,沒想到這個仁兄走在了前面。怎麼說麼?範仲淹其實素有俠義之心!詩語的癡情和孟覺曉的拒人千里之外,讓他有點看不下去了。
大家都進去了,孟覺曉也辦法,只好跟著進去。在詩語哀怨的目光中,孟覺曉還是堅持坐船去游河。這一點,與這幫斯文敗類在玲瓏閣享受到的待遇,還是有很大的區別的。身為第一任社魁,孟覺曉的決定還是很有效果的。
慧香苑的畫舷很快便離開了岸邊,一時間鳳簫聲動,畫舷在早春的東風中,慢慢的沿著秦淮河行駛著。
小丁咚咚的琵琶聲響起,這是詩語的拿手好戲。過門之後,便是一新曲《一剪梅》。“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不能不說,詩語唱的確實好。她的嗓子似乎天生就是用來詮釋這一類詞的。唱到“花自飄零水自流”時,那股子幽怨勁,配合上詩語那身段眼神,濃濃的味道彌漫在這早春的秦淮河上。所有人的眼神都看著孟覺曉,都不那麼對勁。那意思都很明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唱罷曲子,眾人叫好後。詩語放下琵琶走到孟覺曉身邊笑道︰“是孟公子的詞寫的好,不是奴家唱的好!讓諸位公子格愛了!”
孟覺曉不說話,只是輕輕的舉起杯子。做了個手勢,然後自干一杯後站了起來,慢慢的走到船頭。這一刻,孟覺曉覺著有點呆不下去了,詩語的目光實在是讓人難以招架。有時候孟覺曉不禁在想,除了會抄襲幾詞,我有什麼好的?
獨立船頭的孟覺曉,就是想創造一個和詩語單獨說話的機會。詩語果然跟了出來,怯生生的站在孟覺曉的身邊,陪著他一起安靜的看著兩岸柳枝上的嫩綠。春天在悄悄的覆蓋著秦淮河的兩岸,東風拂面不寒,午後的陽光下,兩道人影重疊在一起。出現一幅曖昧的圖案。
“孟公子,考的好麼?”詩語終于主動的開口問,沉默讓她感到一種壓抑,在這種壓抑之下,詩語想掙扎但是又清楚的知道,自弓肩上的使命。她很矛盾,個人情感與國家利益之間的取舍,實在是太艱難了。
那一夜,詩語做出那種決定,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的。把第一次獻給一個自己喜歡的男人,然後揮劍斬斷情絲。詩語原本以為自己能做好,但是再次面對孟覺曉的時候,詩語心里明白一個事實,即便是那一夜得償所願,她還是無法拋開這一份情感。
“好不好,不是我說了算。得看考官的!”孟覺曉心里還真的沒底,尤其是第一篇文章,與時下朝廷的政策思路大相徑庭。但是孟覺曉並不後悔,如果什麼都不做,反到會後悔。
“我相信孟公子一定能考中!”詩語堅定不移的給出一個答案,孟覺曉笑了笑,沒有說話,看著兩岸的景致,兩人又陷入沉默之中。
孟覺曉自身都搞不清楚與詩語之間究竟是一種什麼關系,接觸的越多反而越的迷惑。對孟覺曉而言,詩語不過是一個風塵之中期盼著有一個好歸宿的少女。但是偏偏孟覺曉有無法在詩語的身上現一丁點的風塵氣質,反而覺得詩語透著一種高貴氣質,這種氣質和李柔身上的那種氣質非常的相似。
也許正是因為這種氣質。導致了孟覺曉對詩語始終是保持著相當的距離。正如孟覺曉對待李柔也是這樣!
放榜的這一天終于來臨了,這一日,立志社的一群人,早早的都起來了,一個個的頂著熊貓眼大眼瞪小眼。昨夜都沒睡好啊!
遠遠的鞭炮聲傳來時,大家的眼神都開始不對了,報喜的人開始出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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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17 11:20 PM
第三十三章 秦淮河上的春風得意
熱騰騰的瘦肉粥,淡定如範仲淹。聽到鞭炮響的時候,差點都只能吃到鼻子里去。其他人,可想而知了。
立志社這幫子人,一個一個跟屁股下面有刺似的,在院子里有一個沒一個的轉悠著,也不知道他們在轉悠什麼!孟覺曉倒是能安穩的坐著,但是內心同樣走出于一種煎熬的狀態。
“小六,有人過來沒?”第一個沉不住氣的是馬元本,走到門口時隨口問了一句
“馬老爺,我不一直在門口看著麼?有人來還用看?聽聽那敲鑼打鼓的聲音吧!”莊小六笑著回了一句,馬元本嘿嘿訕笑兩聲,溜達回來。
平時最為跳躍的文魁,則在院子里的樹下,仰面看著枝頭,也不知道他都看見了啥。不過大家都沒去關心這些就是。平時本來話就少的冷雨,這一次話更少了,一貫冰冷的臉,此刻倒是不冰冷了,卻帶著一點迷茫。
張健到是沒在院子里轉悠,但是坐在椅子上卻是屁股扭來扭去,跟文魁有一搭沒一搭的閑扯。總之是給自己找點事情做,談什麼不重要。、
範仲淹到是手里拿了一本書,但始終沒打開過。無辜的書,在他的手里不斷的變換著形狀,真是悲慘。
一陣喧天的鑼鼓聲漸漸的近了,院子里轉悠的,客廳里瞎扯的,還有強自鎮定的孟覺曉,大家不約而同站著看向門口。
當確定敲鑼打鼓的聲音確實是往門口來時,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這屋子里有六個人,誰是第一個幸運兒?大家都希望是自己,這點私心不過分。
“捷報河南南陽縣老爺冷諱雨,高中恩科會試第二百八十八名,金鑒殿上面聖。”報子到了門口,一聲宏亮的吆喝。
“唉!我就是冷雨!”跌跌撞撞的差點沒摔到,冷雨跑到門口,一張冷臉上,喜悅之情抑制不住的往外湧。殿試沒有特殊情況不淘汰人,只是按照皇帝的意思來做排名,最次的三甲也是同進士出身。中了貢士,實際上就是等于中了進士。當然也有倒霉的,那就另當別論了。
接了喜報,拿出準備好的賞錢打報子,回過頭來現大家的目先,都看著他時,冷雨的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同時,也有點不好意思的笑道︰“得意忘形了!”
“去你的!這時候不得意,什麼時候得意?”孟覺曉呵呵一笑,眾人連聲附和。
“平時就數我學文差,我都能中,大家肯定也能!”冷雨笑著對眾人道,其他人異口同聲的回答︰“承您吉言!”
話音剛落,又又鑼鼓聲想起,不會是門口又是一陣嘈雜,報子的大嗓門又喊︰“捷報江南蕪湖縣老爺張諱建,高中恩科第二百六十三名,金鑒殿上面聖。”
這一帶住的人家不少,鑼鼓聲鞭炮聲象征著有人高中了。孟覺曉租下的這個宅院,以前是一個北地客商的別院,那客商難得住幾天,平時冷清的很的。但是在這一日,連續出現鑼鼓喧天鞭炮亂響的場面。立刻成為了周圍關注的焦點。
恩科一共取貢士二百九十八名,參加會試的舉人有四千多,這個錄取的比例是非常低的。所以說,要想從一個普通的讀書人考到進士,需要經歷的艱難可想而知。中了貢士,就意味著一個進士的出身。
一戶平時冷冷清清宅院門口,接連響起了四次報子的大嗓門。時間已經是午後,立志社的六位舉人們,除了範仲淹和孟覺曉,全都有幸高中貢士。其中名次最好的是文魁。第五十三名。
歡喜之後還是等待,只是接下來的等待只屬于兩個人。大家都知道,論學問,立志社里孟覺曉和範仲淹佔了前兩個,其他人都中了,他們兩個現在還沒消息,可想而知他們的心情。
“孟兄,要不我們下盤棋吧!”提出要求的是範仲淹,但是他說話的時候,嘴巴在微微的抖。作為一名穿越者,孟覺曉有幸知道範仲淹的身世。年幼時隨母改嫁,改名朱說,長大後一個巧合間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範仲淹因此離開幕父的家庭,立玄重振範家門據。
可以說,這屋子里的六位,範仲淹承受的壓力其實是最大的。如果不是因為認識了孟覺曉,範仲淹每天還是過著那種早起煮一鍋粥吃一天的生活。
孟覺曉心里也非常的不安,但是這個時候想的還是比較開的。本來他就是一個穿越者,對這個時代讀書人所需的知識積累,就不如別人。考不中,回去再努力一年就走了。
這個時候孟覺曉朝範仲淹微微一笑,非卑肯定的說︰“範兄,你一定在前五名之內。”
“對啊,對啊!以兩個的高才,前五名自當是探囊取物一般。”說這話的是張健,他對孟覺曉是格外的有信心。
“吃午飯吧,菜都熱了三次了。”珠兒領著兩個丫鬟出來,其實她也知道男人們的心里都在掙扎。但是卻一點忙都幫不上,只能是默默的做好一切。
“再等等吧!”孟覺曉微微笑道︰“沒準等一會還不在家里吃呢。”這話說的語氣非常的自信,仿佛已經高中了一般。其是孟覺曉是對範仲淹有信心!
鑼鼓聲終于如願的再次響起,這一次大家再次看向門口的時候,莊小六耷拉著腦袋進來道︰“不是來我們這的,前頭一戶人家就停下了。”
眾人的心又沉了下去,之前中了的人。現在都在為剩下的兩位擔心。
前方的鞭炮聲還沒斷,又是一陣鑼鼓聲想起,心又一次提了起來。門口的莊小六雙手拍著屁股跑進來大叫︰“來了來了,是奔著我們這來的。”
孟覺曉居然還有心情開玩笑道︰“先別著急高興,沒準是往前面人家去的。”
話音剛落,報子的大嗓門老遠就喊︰“捷報甦州老爺範諱仲淹,高中恩科第二名,金鑒殿上面聖。”
噗通,範仲淹居然雙腿一軟,跪在地上,沖著南邊連著磕了九個頭,再抬起頭來時,眾人都不說話了,都被這份激動的場面打動了,默默的看著範仲淹做完這一切,孟覺曉笑著出來,打賞了報子。等孟覺曉笑著轉身回頭時,屋子里五個男人,並肩站在一起,目光充滿了信任的看著他。
“我說,都這麼看著我做啥?”孟覺曉不禁笑問,五人整齊的回答︰“我等在見證今科會元的誕生。”
“這麼有信心?”孟覺曉故作輕松,其實這個時候他心里比誰都沉重,不過經歷了解元的事情後,承受能力比大家都強一點而已。
“有!”五人一起喊了起來,臉上又激動,也有期盼。就在這時,遠處的鑼鼓聲又響了,第二名都出來了,這一次應該是會元了。
孟覺曉強忍著緊張,慢慢的轉身回望,百米之外,一堆人敲鑼打鼓的正在走過來。
“捷報江南宣城老爺孟諱覺曉,高中恩科第一名會元,金鑒殿上領班面聖!”孟覺曉的身子微微搖晃了一下,一屁股坐在門檻上。
“老天爺,下次拜托您,別這麼玩人行不?我寧願不要這個第一。”孟覺曉在心里吶喊著,雙眼之中已經是噙滿了淚水。
新科會元的消息如同長了翅膀似的,在全城的讀書人中間傳開了。很快有江南省的舉子爆料,新科會元孟覺曉,之前是小三元連著解元的大四喜,現在有中了會元,這不就是連中五元了麼?要命的是,這個孟覺曉,過了年也才十八歲。
這一下算是引起轟動了,不少人找上門來,想見一見這個牛人。千方百計打聽到地方,找上門來大門卻是緊閉的。人都去哪里了?
秦淮河上的春風這一天特別的溫暖,六名高中貢士的立志社成員。都在玲瓏閣的畫航上。今天大家出來的心情和以前大不一樣了,第一次集體出來時是好奇,第二次集體出來是為了減壓,第三次集體出來是為了消磨那等待的折磨。
這一次,秦淮河上的畫航里,洋溢的是青春的得意!金榜題名美人在側,人生當此,尚有何求?滿載著喜悅,畫舷在春光流轉的秦淮河上蕩漾著!
孟覺曉現在是秦淮河上的名人了,往船頭一站,每每對面有畫舷過來,注定會出現船的一側的窗戶上擠滿了腦袋,都是看江南詞王連中五元的孟覺曉。
這種感覺確實很爽,孟覺曉也決定風騷一把,站在船頭就不進去。其實,這種場面很多,差不多每條船上都這樣,幾個風流倜儻的讀書人背手並肩而站。
出現這樣場面的,基本都是今科的貢士。
“會元公!奴家叫著紫秋,紅袖招里等著您對面的船上突然有個大膽的姑娘,扯開嗓子這麼一喊。頓時對面的船上鶯鶯燕燕的喊聲都來了,姑娘們紛紛自報家門,求孟會元上門一聚。那意思很明白,來吧,免費!倒貼都成!
這一下孟覺曉在船頭站不住了,溜回艙內,一干人等已經笑的是前呼後仰。艙里的姑娘們也沒有嫉妒的意思,桑奴還笑道︰“如今這秦淮河上的姑娘,沒有不唱孟詞的。誰要是哪天不唱孟詞,還真不好意思唱。”
“孟兄如今算是名滿天下了,想起來這一路走來,跟做夢似的,張健感慨了一句,孟覺曉聽了不禁點頭道︰“是啊,跟做夢似的。
“再來個狀元吧,孟兄...。範仲淹也湊了一句趣,孟覺曉聽了不由笑著搖頭道︰“還是不要中這個狀元了,心髒的承受能力不夠。打昨天報喜的上門起,到現在我這腿腳還是軟的,跟喝醉了似的,雲里霧里的。”
“哈哈!”範仲淹放聲大笑了兩聲道︰“孟兄,這個到時候可由不得你了
“慧香苑的畫航”。不知道那個姑娘喊了一聲,一下把大家的吸引力都拉過去了。所有人看著慢慢靠上來的船,不約而同的拿眼神朝孟覺曉看過來。
孟覺曉知道對面的船上有誰,慢慢的走到船頭,對面的船頭上,一身素白長裙的詩語,正獨立船頭。笑吟吟的看過來,見孟覺曉出來。便盈盈道福︰“恭喜孟公子連中五元,詩語給您道喜了
孟覺曉拱手道︰“多謝姑娘!”
詩語看起來心情不錯,沖孟覺曉揮揮手道︰“記得來聽奴家唱曲兩船交錯而過,站在船頭沒動,詩語也一樣站著,一直到雙方都看不見對方。
“孟公子是不是後悔沒拿彩?詩語姑娘可是個清綰人,對公子又如此癡情桑奴在邊上笑嘻嘻的問,孟覺曉搖搖頭道︰“我不知道但也不後悔。我幕覺得。她不應該屬于這條秦淮河。”
一匹健馬出現在河邊的道路上,馬上騎士看見畫劫便勒馬揚鞭喊︰“船上可是孟覺曉孟會元?”
孟覺曉拱手道︰“正是在下”。
“總算是找到了,在下乃是韓參將麾下,韓將軍從北地歸來,聽說孟公子高中會元,正到處找您呢那騎士一嗓子喊,孟覺曉聽的明白,忙不迭的吩咐停船等候。
“船停這等韓兄!”
騎士策馬而去,留下一路煙塵,不多時遠處又來了三匹健馬,領先一位正是韓定中。
孟覺曉跳下船上了岸,韓定中翻身下馬。看見孟覺曉便拱手道︰“會元公寫的好文章啊,在下仔細拜讀過,當真是振聾聵之文
“韓兄過獎了,在下只是說了一點心理所想罷了。”孟覺曉謙虛一句,韓定中聽了不禁笑道︰“四千舉子,除了孟兄,誰能從義利之爭中想到了夷夏之爭?誰能一語道破夷秋之本性?唯孟兄爾!華夏之尊嚴。民族之利益,在我鐵騎踏過之處,而非在口舌之義也。國與國之間的真理,只在強弩之射程內!如此妙句,看的在下是熱血沸騰啊!”
韓定中一番話,說的正是孟覺曉文中的一段。
同樣這段話,此刻正在德裕皇帝的書房內被重復!
“國與國之間的真理,只在強弩之射程內!”重復這段話的騾二馴人,正是當今的德裕皇帝。陪在書房里的,正是陸龍清渠和蒙先豪。
“兩位愛卿,當真是聯的股腦,如此好文確實當的起會元之名。聽說這卷子,被最初閱的考官打入了落卷?”德裕皇帝笑著問二人。
不等龍清渠說話,蒙先豪已經搶先站起道︰“聖明不過皇上。說起來這份卷子,要不是龍大人慧眼,一眼便從落卷之中看中了此卷,我朝科舉史上,便少了一個連中五元。”
好話這個東西,別人說更有說服力。蒙先豪搶先說了,龍清渠當然要投桃報李一番道︰“老朽慚愧,深受聖恩,不過是盡了點本分,值不當蒙大人這番誇獎。
倒是聽說今科會元孟覺曉,乃是蒙大人在江南省教書時的學生?沒有蒙大人這樣的老師,如何能有教的出來孟覺曉這樣的學生。”
德裕皇帝聽了不由來了興趣,笑著問道︰“怎麼?孟覺曉還在蒙愛卿的書院里讀過書?這個到是第一次聽說。”
蒙先豪拱手道︰“回聖上,說來慚愧。孟覺曉投入我書院前後不過數月之期,算起來在其老家宣城時,便已經是以文采出眾聞名。童生試小三元,鄉試又是解元,其時本官雖為主考,然卻為其文章魅力所折服。仔細想來,蒙某能教給他的並不多。”
孟覺曉這個會元,最初德裕皇帝也懷疑過蒙先豪是不是做了手腳,後來得知是龍清渠從落卷里挑出來,並力主點為會元,德裕皇帝這才放心。現在聽蒙先豪這麼謙虛,心里更加覺得蒙先豪不是那種人。
三人正說著話呢,太監馬三進來報︰“內閣首輔茅大人攜諸位內閣輔臣在外頭候駕。”
德裕皇帝意猶未盡的對二人道︰“今天就到這吧,朕還有事情與諸位輔臣商議。”
兩人出來,遇見四位輔臣,和一個在內閣行走的周致玄。一共五個人,有三個都在六十歲以上,其中茅調元都六十八快七十了,按照規矩七十歲時茅調元就得自己請求下崗。可以說,周致玄是冉冉升起的政治明星,一點都不過分。
龍清渠乃是清流領袖,清流之中半數都是親齊王的,龍清渠本人雖然沒有明確的態度,但對于楚王和茅調元,也是保持著足夠的距離的。
兩下里踫了面,各自拱手見禮散去。五人進了書房,見禮之後德裕皇帝便拿出一份奏折道︰“湖北巡撫卓有余上奏,奏請聯早里儲君,這個事情大家都知道了。你們說一說,該怎麼辦啊。”
德裕皇帝一臉的平靜,大家實在是看不出有什麼不對勁來。但是帝王之心乃天下最難測之心,湖北巡撫卓有余這個奏折上的時機和原因,值得推敲卻不能亂表態。
這個事情大家都知道,折子畢竟是從內閣過了一遍才上來的。茅調元心里對這個事情的生是最為惱火的。當初打算壓下來。換以前,說壓也就壓了,但是現在周致玄在內閣里,雖然不管事情,但是人家有看奏折的權利,還是皇帝給的。封疆大吏的折子你也敢壓下來,還有什麼不敢做的?欺君罔上的事情,你做的還少麼?所以,這份折子還是出現在了皇帝的案上,昨天晚上送來的。沒想到,這麼快皇帝就把大家給請來,商議這個事情了。
身為兩朝內閣輔臣,茅調元對于皇帝的心思掌握的還是很不錯的。皇帝過了年才四十一歲,就有人提出要立儲君了,更別說眼下皇帝最寵愛的雨妃懷了孩子。
大年三十那一夜,齊王府失火,雨妃也喊肚子疼,這兩件事情生後,居然一切都是風平浪靜的。實在是讓很多人想不通。
想不通的齊王,躲在王府里不出門,借口是養傷。惶惶不安的楚王,得知雨妃肚子里的孩子保住了,親享用鞭子活活抽死了一個犯了點小錯誤的侍女。
知道的越多,茅調元的心里就越沉重。他不是沒有想過與楚王斷了,但是他更知道,自從給楚王當老師,手把手的交楚王寫字的那天起,他的前途和命運,便與楚王緊緊的連接在一起。
多年來,茅調元蟬精竭慮的為楚王打算謀劃,這一次湖北巡撫的卓有余的折子,卻讓茅調元的心寒到了頂點。
卓有余是戶部侍郎出去的巡撫,楚王一手提拔起來的人,他上這種折子,還不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的麼?這是在開路,只要皇帝稍微一松口,立刻回有很多人跟風,免得失去了擁立之臣的名分。
茅調元卻清楚的認識到,這個時候提儲君的問題,絕對不是好時機,甚至是一個大敗筆。關鍵問題是,楚王這一次策動的行動,事先根本連商量都沒跟他商量。所以,看見折子的時候茅調元非常之惱火。
所以,德裕皇帝剛把這個事情拿出來說,茅調元便站出來道︰“臣奏請皇上,卓有余妄議天家之事,有負聖恩,當予嚴懲。”
這句話不啻于驚雷在上書房里炸響!卓有余是誰的人啊?茅調元又是什麼人啊?誰不知道誰啊?就是在大家都想不到的地方,茅調元丟下了原子彈。
德裕皇帝似笑非笑的看著茅調元,好一會才笑道︰“愛卿言重了,天家無小事,朝臣建議立儲,也不是沒有先例。”
盡管德裕皇帝一直在笑,但是這書房里的氣氛從他拿出卓有余的奏折起,便已經定下了一個,基調。茅調元可以說話,別人可不敢說什麼。
“聯倒是覺得吧,卓有余的折子,不妨拿到朝上,請諸個大臣看看,回去後大家都寫份折子上來,說說自己的想法。”
德裕皇帝剛說完這句,便立刻道︰“就這樣吧,朕乏了。”
茅調元望著皇帝的背影,張嘴欲說,卻又慢慢的閉上了嘴巴。默默的站在邊上的周致玄,這個時候突然感覺到茅調元的目光盯著自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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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19730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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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17 11:24 PM
第三十四章 荷包又見荷包
茅調元的目光如同在問!,“你出的主意吧。”周致玄坦然的迎了上去,等于告訴對方,天心難測!不是你我能左右的。
一個人混到茅調元這個程度,跟運氣有關,但是運氣的作用已經不大了。德裕皇帝笑著提出,把卓有余的奏折拿出去讓朝臣們議論的時候,一件事情其實已經注定了。走出皇宮時的茅調元,心情異常的沉重!
他面臨這選擇!
熱情的韓定中非要請客,于是大家下了畫航,韓定中的手下還搶著付了畫航的租金。大家自然不肯平白無故的受人好處,不過孟覺曉一個眼神。眾人都選擇了沉默。有一點,大家都是認同的,孟覺曉結交的朋友。都是可交之友。
韓定中請客的地方很特別,並不是什麼大館子。而是一個堂子菜小院子。所謂堂子菜,有點現代人的土菜館的意思。上來的都是家常菜,掌廚的是個面目清雅的年輕女子,模樣身段上佳,對待韓定中的態度里也透著一股子的親熱。
席間還有幾個唱曲的女子,歲數也都不大,唱功和嗓子卻都是極好的。這些女孩子的身上,沒有風塵味道,反倒是像大家閨秀,言行之間有板有眼的。
身為主人,韓定中端起酒杯敬了大家一圈,得知他韓家人的身份後,即便他現在的職務是個武將,卻沒有人敢小看他。大家只是奇怪,為何一個韓家子弟,跑去做了武將,而不是去做文官。
敬酒之後,孟覺曉開口問道︰“韓兄這次回來,恐怕是有要事吧?。
韓定中默默的點點頭道︰“不錯,確實有要事。”韓定中沒有多說的意思,內容肯定是比較敏感。孟覺曉也沒追問,一干年輕人在一塊,可以聊的話題很多,大家倒是很快就相熟了。
喝的面紅耳赤之後。孟覺曉笑著問韓定中道︰“韓兄,問一句你聽了未必高興的話,韓家上下在朝為官者不少,為何你去做了武將?。
韓定中聽了神秘的笑了笑道︰“天機不可洩露!”孟覺曉知道問的不對,連忙止住話題。韓定中笑道︰“殿試不遠了,孟兄連中五元的消息京城里盡人皆知,我看這一段時間你是不得安生了。”
孟覺曉也是連連苦笑道︰“說的是啊,我還打算找個安靜地方,安心的準備殿試呢。
韓定中聽了立刻笑道︰“在下在城里倒是有個宅子,不如你們搬到那去吧。安靜這一點上絕對保證,地方也夠大
孟覺曉聽了心動。扭頭看看其他人,範仲淹淡淡的笑道︰“何必麻煩?現在住的挺好的!”
對于範仲淹的意見,孟覺曉一貫的重視,心道還沒殿試就住進韓家的宅院,這個影響確實不太好。于是對韓定中道︰“謝謝韓兄,還是不用了。”
韓定中也沒有勉強,大家喝酒聊天,傍晚時分才散伙。
孟覺曉他們回到家門口時,天已經黃昏了。西邊日頭在做最後地方掙扎。燒出一片紅集彤不斷變幻形狀的雲彩。眾人都被這景象感染了,站在秦淮河邊的高處,看著這樣的美景,想著美好的未來,燻燻之間豪情萬丈。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孟覺曉低聲念罷,耳邊傳來了範仲淹的聲音︰“大丈夫的一生。不求太長,卻一定要如這夕陽一般狗爛過!”
這句話,讓孟覺曉想起的是失敗的慶歷新政。
“各位,殿試之後,注定要走向一條相同的道路!還記得我曾經說過的話麼?要給這個民族注入一點血性。中華民族勤勞善良,是全世界最能吃苦耐勞的民族。但就是這樣一個民族,當血性退化後,命運便是被異族的鐵蹄無情的踐踏。當今國朝對內入不敷出,對外軍備松弛,北地遼人擾邊不斷。歷史上曾經生過的悲劇,孟覺曉絕對不會讓它重演!”面對著夕陽,酒正在頭的孟覺曉一陣熱血澎湃,狼嚎一般的喊出這些話。
“說的好!”叫好聲中。居然摻雜著一個陌生的女聲。眾人回頭一看,一個宮裝明眸皓齒的宮裝少女。正站在大家身後的不遠處。別人覺得陌生,孟覺曉倒是咦的一聲道︰“公主。你怎麼來的?。
“我怎麼就不能來呢?”李柔笑吟吟的上前來,對著一干人等道福道︰“奴家給各位老爺問好了!”一干人等都拿一種原來如此的目光看著孟覺曉!
“呵呵!姑娘好!在平範仲淹,你們聊。”說著範仲淹第一轉掉頭就走,其他人自然紛紛告辭。回到院子里,五個人立刻搬永仁涕子,趴在牆頭!看著不迄外的兩人。”
“會元公,都找你一天了。最後沒招了在這守株待兔,還好沒有自白等你。”上來就是一釘耙,孟覺曉聽著不禁笑道︰“你要找一個人,恐怕不會太難吧?”
“知道就好,你看看你最近都干了些啥?除了喝花酒,還是喝花酒!”感情這段時間,孟覺曉的行動都是有人看著的。
“男人喝點花酒怎麼了?即便是眠花宿柳也不丟人!”孟覺曉看著李柔嬌俏的臉。也許有酒後的因素在內,說話也隨意了許多。
李柔聽了也沒生氣,只是嘆息一聲道︰“那事情傷身子呢,你還是悠著點好。”
孟覺曉聽著不禁目瞪口呆道︰“你這腔調,跟我娘一樣的。你一個小丫頭片子,你知道什麼你就這樣說話?”
李柔翻了他一眼道︰“我是不知道,但是奶奶知道。這些都是她跟我說的,讓我以後嫁人了,得勸男人悠著點可能是意識到說漏嘴了,李柔趕緊伸手捂著嘴巴,大眼楮瞪著孟覺曉的樣子,說不出的可愛。
“你奶奶”皇太後真有個性!這都跟你說!”孟覺曉訕笑兩聲,打個哈哈。
“這個給你。我親手做的。”李柔的臉上爬上了一朵紅雲,飛快的塞過來一樣東西,立刻掉頭就跑。孟覺曉反應不及,本能接了過來。等看清楚是個繡工拙劣的荷包後,頓時滿頭大汗的在後面喊︰“喂,你等一下啊!”
可惜,李柔不給他機會,遠遠的擺擺手上了轎子,消失在夕陽下。
“我靠!”孟覺曉低聲來了一句網罵,對著這個荷包好一陣愁。身後五位不知道什麼時候悄悄的圍了上來,有人一把搶過荷包。
“哈哈!大家都看看吧。這是啥?”干這事的是馬元本,舉著荷包嘖嘖的說道︰“孟兄這個艷福,難怪對詩語姑娘不動心,原來是有這麼一位相好的。”
孟覺曉瞪他一眼,伸手拿回荷包,一臉陰沉的往門里走。這荷包可不能亂收,當初收了雙兒的荷包,後果擺在那里的。用句裝逼的話說,哥收的不是荷包,是少女的心。
回到皇宮里的李柔,剛進自己的寢宮呢,立刻又太監來請,德裕皇帝召見。
李柔急忙過來,見禮之後德裕皇帝笑著問︰”今天又出去了?”
李柔當然知道自己現在一舉一動都有人看著的,老實的點點頭道︰“一直在齊王哥哥家里陪著嫂子呢,天黑前去見了一個朋友!”
“見的是孟覺曉吧?”德裕皇帝猛的把臉板了起來,語氣也變得嚴厲。
“是!”李柔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哀求的目光配合表情,立刻讓德裕皇帝臉色柔和了三分。“胡鬧!你是什麼身份?出宮見一個男子,成何體統?上次在棲霞寺,沒有追究你。這一次居然還送了他東西。說。送的什麼?”
“我自己繡的一個荷包!”李柔說著臉都紅了,低著頭在那玩手絹,可憐的手絹在她手里遭了罪了,擰巴的沒個完了。
德裕皇帝聽到這里沉默了。好一會才低真道︰“你跟他在一起的時候,開心麼?”
李柔聽了使勁的點點頭,德裕皇帝這才哼了一聲道︰“回去休息吧!今天開始,一個月內不許出宮。”
李柔應了一聲是,可憐巴巴的走了。等她走遠後,德裕皇帝臉上不禁微微一笑道︰“這丫頭,倒是好眼力!”
半個月的時間過的很快,尤其是對于這些已經走上仕途道路的年輕人而言。更是快!
殿試的前一天,最忙的人莫過于鴻驢寺的人等,各種事情全部都是官員親手親為,宮里的人絕對不讓插手。次日天蒙蒙亮的十分,一干貢士們已經齊聚宮門之前。
讀書人這一輩子最後一次重要的考試即將開始。每個人的心里都在祈禱自己的文章,能夠進入等到皇帝的賞識。殿試和會試不同,決定大家命運的不是考官,而是皇帝。其中,皇帝的個人喜好佔了很大的比例。
也就是說,鄉試和會試。靠真本事的時候多。過了運兩道坎,大家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都是憑著實力殺出來的。細細算一算,一個縣的童生試都有幾千人,府試又是幾千人呢,院試”,這麼一算下來,天底下能夠最後坐在殿試的考場上的,哪個不是千軍萬馬之中脫塵而出的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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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17 11:35 PM
第三十五章 六首和六次
立志社的一群人還沒到宮門前,迎面撞見一群熟人。不是別人,正是金陵城四大才子。會試結束的半個月內,孟覺曉沒有一天是清閑的,不斷的有人登門拜訪。同鄉、同年來了一大堆,但是真正記住的卻沒幾個。來的不管是誰,孟覺曉都極力的人情接待。這些來訪者也都自覺,認識一下後也沒有多糾纏的。
“在下提前預祝孟兄高中狀元!”柳遠上前來拱手低聲笑道,孟覺曉趕忙笑著回禮道︰“今天在場的每一位,都有中狀元的可能,在下也想,只是怕沒那個運氣
“聖上好詞,殿試兩場辰時開始,上午是文章,下午是詩詞。要比填詞,誰是孟兄的對手?。王子文在邊上酸溜溜的來了這麼一句,孟覺曉見狀不冉笑了笑,沒有繼續交談的意思。感覺到孟覺曉的態度,柳遠暗暗嘆息一聲,招呼幾位告辭離開了。
“子文,你不該那麼跟他說高。科考和平時填詞不是一個概念。”柳遠走的遠了,低聲有點不快的對身邊的王子文說。
“柳兄,我就是見不得他那個樣子。嘿嘿!今科狀元花落誰家,還真不好說呢王子文一聲嘿嘿的冷笑,不在說話。
“我記得你說過,立志社要想達到一個崇高的目標,就應該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人範仲淹在孟覺曉身邊低聲的問了這麼一句。孟覺曉聽了不禁微微一笑道︰“不錯,這話是我說的。但是我現在想說,對于這幾個,我在乎的不是他們做什麼,而是他們的出身
範仲淹不說話了,這四位的父母都在朝中為官,不是楚王的人,就是茅調元的人。有的人一生下來。立場就確定了。這今年代的人,不受家庭左右者,幾乎為零。
沉重的楠木宮門終于打開了,唯呀的一聲,一陣高牆內的陰風里面吹來。人群中的孟覺曉不禁打了個哆嗦,默默的跟著人群在鴻聯寺的官員引導下,走了深宮的大門,走進了皇帝的家。
考試的地點意外的不是金鑒殿,而是安排在講武殿。走在晨色沐浴的皇宮內,深深的感受到一種莊嚴與奢華的結合,道路兩邊的宮女和太監,舉著燈籠面目表情的站著,一點人味都沒有似的像兩排蠟像。
終于到了講武殿,知道內情的人,都能指出這里是當年聖祖布一道一道指令和決策的所在。就在這個大殿內。當年韓熙載制定了北守南進的策略。這里,是大唐朝用武力一統天下的大腦。德裕皇帝把殿試的地點放在這,有沒有別的意思,對陌生的歷史知道不多的孟覺曉,沒有想過。
只是在看見大殿上的“講武。兩個大字時,孟覺曉產生了一種異樣的感覺。大殿之內。滿朝文武已經先站了兩排!莊嚴肅穆的氣氛中,一聲尖銳的嗓音喊道︰“聖上駕到!”
一身盛裝的德裕皇帝出現在眾人的面前,接下來的朝拜並不是三叩九跪,而是鞠躬。這一點,讓孟覺曉痛恨了一下電視劇。這個時代的讀書人,能站在這里的,最不濟也能混個同進士出身,當到外頭去當個,縣令。請不要小看縣令,作為一縣的最高長,又是在這樣一個資訊不達的年代。對治下十萬乃至幾十萬百姓而言,縣令手里掌握著生殺大權。
當然,既然到了這里,更多的人都希望能有好成績進翰林院。狀元、榜眼、探花為一甲,又稱三鼎甲,進士及第,當場就能分配工作。狀元授翰林院編修一職,二甲稱進士出身,三甲再進士出身。
狀元,誰都想要!走到這一步,誰要說不想中狀元,那就是虛偽。孟覺曉也想!
噗通!眾人上前朝拜當今皇帝時,有人激動的遭不住,暈倒了。這種事情以前經常生,所以里頭早有準備,直接有人抬邊上躺下御醫在邊上立匆治療。
德裕皇帝開始說話了,不過說的什麼。孟覺曉一句都沒聽進去,其他人想必也沒聽進去。不是因為縣帝的聲音不大,而是因為大家的腦子這個時候都不太用的上。
終于皇帝的講話停止了,親手拿剪刀剪開一個大信封,里頭就是恩科殿試的考題。題目不多,作文一篇,農桑題數道,詩詞各一首。
關鍵的關鍵,自然是那篇文章。禮部尚書接過題目的時候,孟覺曉總算是恢復了常態,聽到題目為“民監賦。時,孟覺曉的腦子翁的一聲。
一直到分好座位坐下時,孟覺曉還是有點茫然。為什麼?
如果孟覺曉對歷史不感興趣。幾年的圖書館管理員生涯沒有去海量的閱讀,如果孟覺曉沒有一副好記性,一篇文章讀過三五遍就能背下。
沒有之前的如果,此刻的孟覺曉應該能坦然的面對這樣一道考題。
“民監。一詞出自《尚書》中《周書》里的《酒誥》,其中說︰“古人有言曰︰“人無于水監,當于民監監的意思便是“籃”就是鏡子,這句話的意思是,王公大人用不著把水當作鏡子,而應該把民眾作為自己的鏡子。皇上要把民眾當作鏡子,當然是要順從民意而行政。
出現這樣一道考題,本沒什麼大不了的。問題的關鍵是,這道題目,孟覺曉清楚的記得,此乃宋仁宗嘉結二年丁百科殿試的題目!之所以能記得這麼清楚,是因為這一科發生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知道這句話的出處,這題目便不難做。孟覺曉之所以迷茫,是突然意識到一個可怕的事情。難道說歷史換湯不換藥?穿越到沒有北宋和檀淵之盟的朝代,範仲淹出現了,民監賦的考題也出現了。難道真是的歷史事件,會被打亂的安插到這個時空中麼?
仔細的搜刮了一番記憶後,孟覺曉松了一口氣。範仲淹是宋太宗時期人物!距離仁宗年,還有相當的年數。
考題終于到了手里,恢復過來的孟覺曉對著考題又開始呆了。以民為鑒,這個題目不難做。問題是怎麼做的出彩。決定誰是狀元的權利“在皇帝的手里。出這麼一道題目,把開場放在講武殿,兩壽之間有什麼必然的聯系麼?
說來也奇怪,這一路考來,每一次拿到考題時,孟覺曉總會產生一些感覺。這些感覺每一次都幫助孟覺曉站在了頂端,那麼,這一次呢?
“聖者天估,福澤兆民。”破題!孟覺曉最後的決定,以這八個字來破題!做這個決定的時候,孟覺曉的心情其實很復雜。單從本朝的歷史來看,德裕皇帝執政期間,很多歷史的積累問題開始出現。這些問題其實在立國之初就埋下了根子,只是一直沒有引發。
太平天子好當,其實又不好當。德裕皇帝二十歲繼位,至今二十年,他的勤政去無法避免一些因為制度而注定要衍生出來的問題。土地兼並,官員貪腐,政府機構的沉重,社會矛盾尖銳引的民變。西、北邊境的外患。這些問題,都不是德裕皇帝想看見的,但是都出現了。
孟覺曉用這個開局,就是想一個命題立起來。什麼命題呢?皇帝是這個國家的腦袋,官員就是五官和四肢。皇帝是聖明的,是要順從民意的,出了問題不是大腦的錯,是耳朵沒聽盡到聽的責任,眼楮沒有盡到看的責任。
總而言之,皇帝是聖明的,一些官員的不盡職,也無法阻擋本朝的太平盛世。這樣一篇圍繞著皇上聖明的主題而做出來的文章實質內容並不多,繞著彎子拍皇帝馬屁為皇帝開脫責任的話倒是不少。
這篇文章孟覺曉寫的極其痛苦,但是卻又感覺到自己這麼寫是對的。一千余字的文章,孟覺曉整整寫了四個小時,在上午考試結束的前的一刻才交卷。等他交卷的時候,意外的現一個現象,自己居然是最後一個交卷子的。
會元居然是最後一個交卷,這個實在走出乎太多人的預料,禮部監考的官員們,都拿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孟覺曉。
主考官禮部尚書元用,領著一幫考官們,把初步擬定的前十名的卷子,到皇帝的書房讀給皇帝聽,由皇帝來決定最後的名字。這是殿試的最後一道程序。
聽完了所有的卷子後,德裕皇帝突然皺起眉頭說︰“怎麼沒有孟覺曉的卷子?”
卷子都是糊上名字的,從道理上來說。考官們也不知道哪張是誰的卷子。皇帝既然問起來這個,肯定是有人報告了皇帝,孟覺曉卷子內的一些內容。
“孟覺曉雖為會元,然殿試揮欠佳。最後一個交的卷子。從內容上看,也顯得大而不當華而不實。臣等德裕皇帝一道目光冷冷的落在元用的那張老臉上,胡子都已經花白的元用,被這道目光看的兩腿打顫。
“臣這就讓人把他的卷子取來!”亡羊補牢,有沒有效果就不好說了。
很快孟覺曉的卷子被放在的皇帝的書桌前,德裕皇帝看見第一句就笑道︰“朕不過是借了太祖聖祖的光!”這麼一篇馬屁文章,放在前一科,哼哼!但是放在這次恩科,德裕皇帝看了龍顏大悅。
一切問題都出在卓有余的那份奏折,拿到朝會上一說之後,有六成以上的官員回去之後寫了上奏,請求皇帝早立儲君,以安民心。這些奏折有的直接點名,讓立楚王為儲君,有的則是在暗示,楚王是最合適的儲君。
這些奏折,此刻正堆在皇帝的書桌上,厚厚的好幾摞。要命的是,禮部尚書也就是主考元用同志,也上了奏折。他在奏折里這麼用了“居安思危,未雨綢繆”這些成語,同時建議立儲君的問題,要遵守舊俗,這樣才不會造成混亂。什麼是舊俗?自然是立長!然後還舉例子,什麼春秋時的晉國,隋朝的隋煬帝等等。
這些折子把德裕皇帝看的肺都氣炸了,我才四十歲,再過十年立儲,有什麼問題麼?你們這是想立儲君,還是想朕禪讓?可以說,拋出卓有余的奏折之前,德裕皇帝只是想看看,朝野上下有多少人已經投向楚王的懷抱。結果是六成官員都上了奏折,拋開其中一半的人,算他們是牆頭草吧,那也是三成的比例啊。
德裕皇帝需要論據來反駁這些人,孟覺曉這篇文章來的太及時了。“今太平盛世,上承天命,下順民意。正吏治,治軍備,周遭宵蕩平不過翻手之間。我朝重現漢唐之威,由此“民監。二字可預見”。這麼長的一段話,沒有點皇帝的名,卻是在赤裸裸的拍皇帝的馬屁。讀到這一句的時候,德裕皇帝的心情大好,不由笑出聲來了。
“不愧是會元啊!不愧是連中五元的才子!不愧是朕的江南詞王孟三分!”德裕皇帝拍案而起,接下來還有什麼爭議?
考完之後的孟覺曉,走出皇宮時顯得有點恍惚。他已經忘記自己都寫了些什麼?但是破題的八個字,總是在腦海中盤旋。君主集權的時代,皇帝的能力和品行往往決定了一個國家的命運。孟覺曉希望他是聖明的,這樣的話那些惡心的拍馬屁的話,會讓他良心上的不安少一點。
皇宮之外。立志社的五個人都在那里等著孟覺曉,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孟覺曉最後一個在考場上交卷。
在眾人關切的目光中,孟覺曉微微的一笑,長出一口氣道︰“結束了!終于結束了!”
不等眾人響應,孟覺曉用極其鄭重的目光看著幾位道︰“但。這是萬里長征走完了第一步,接下來我們要走的路,還很長!今後,不管各位在哪個位置上,不要忘記了立志社的社訓!不要忘記自己是讀聖賢書長大的!”
“自強不息,厚德載物。獨立精神,自由思想。”眾人跟著一起低沉的念了起來,孟覺曉顯得多少有點無力的笑了一下,勉強的扯動著嘴角。要想做到這十六個字,何其難也!
沿著繁華的京城的街道,黃昏的暮色下,六個人慢慢的往回走。
傳驢的這一天終于來到,三百八十八名貢士,身著進士服,排成四列,站在金鑒殿外!這是讀書人享受人生最大幸福的時刻!為了這一玄,多少人終其一生!請看隊列中,還有走路都發抖,胡子已經發白的進士吧。
孟覺曉個子算偏高的,排在後面一點。夾雜在人群中,跟著大家做著一樣的動作。金鑒殿!象征著這個其家權力橫峰的殿堂!這里,今後會有自己的位置麼?孟覺曉不禁這麼想!
皇帝出現在龍椅上,接受朝拜之後,太監馬三喊了一嗓子“傳驢開始。”所有人的耳朵都豎了起來!
輔大臣茅調元站到眾人的面前,拿著紅封面的本本念了一通,“皇恩浩蕩”一類的話後,茅調元停下了話。一道溫和的目光,朝所有新科進士們看過來,鄭重其事的大聲念道︰“殿試一甲第一名。孟覺曉!”
聽到這一句之後,孟覺曉整個人都是暈的,腦子里一片空白。一直到身邊有人輕輕的捅了他一下,才反應過來。更意外的是,走到孟覺曉面前的不是別人,正是當朝首輔茅調元。
“孟六首,請出列進殿面聖!”
孟覺曉反應過來,滿臉漲的通紅,跌跌撞撞的小跑到了前端。前方有太監伸手攙扶了一下才不致跌倒。跟著太監進了大殿,腦子里又是一片空白,不知道怎麼搞的,雙腿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沒有,噗通一下孟覺曉就朝著龍椅的方向跪倒了。
孟覺曉本能的雙手伏地,額頭頂到地板上,對著地面大聲喊︰“孟覺曉恭祝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一幕,讓滿殿的大臣都看傻了!跪拜這一套,現在可不流行!
孟覺曉不知道怎麼搞的,渾身上下就是一點力氣都沒有,喊完之後,跪趴在地上久久不起。龍椅上的德裕皇帝好奇了,站起身來走下來,站在孟覺曉的面前笑著問︰“孟愛卿?怎麼了?”
這時候的孟覺曉可謂淚流滿面,恨不能在地上找到一條縫鑽進去。丟人啊!太丟人了!剛才趴地上之後,孟覺曉緩過勁來了,知道自己這樣太丟讀書人的面子了。得想個辦法挽回一下。
“臣!太激動了!”憋了一會,孟覺曉總算是起來了,開口卻不知道說啥好,最後憋出這麼一句話。
看見孟覺曉羞憤的眼淚,德裕皇帝還以為是激動的淚水,不禁為之感動。這麼年輕的狀元,見著皇帝在面拼了,激動一點是可以理解滴。
“呵呵,好一個狀元郎,去那邊站班吧!”德裕皇帝居然當著滿朝文武的面,伸手拍拍孟覺曉的肩膀,還抬手指了一下六品站班的位置。這真是跌碎了一地的眼鏡啊!走下來就已經是無上聖眷了,還拍了肩膀!這麼居家的動作,這是什麼待遇?文武百官見過了多少次這種場面。也沒見過這一幕啊!
連中六元就已經是狗屎運了!居然還能得到皇帝這麼隨意的動作的安撫!這是什麼樣的運氣?這是天上掉餡餅都能砸到腦袋的運氣!不!掉餡餅已經不足以表達諸位官員的心情了!只能說這小子,根本就是老天爺眼中的寵兒!除此之外,沒有別的解釋!
“一甲第二名!範仲淹!”
“一甲第三各,柳遠。”
傳驢還在繼續,孟覺曉低著頭還在那里呆!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我是狀元了!”
一直到散朝,皇帝都走人了。眾人圍上前來恭賀的時候,孟覺曉,才算是回過神來。在此之前,跟個木樁子也沒啥區別。對此,眾人都是理解的!大家的經歷都差不多,別說是狀元了,二甲進士有資格進殿站著謝恩的,基本上心情都差不多。只是我們的孟狀元,表現的更為強烈而已,不過生在一今年僅十八歲的青年身上,大家還是能理解的。更別說,眼前這一位創了本朝不少記錄。
第一個記錄,本朝最年輕的狀元,第二個,本朝唯一的一個連中六元的幸運兒。
這兩個。記錄,大家估計有生之年是看不到被打破的一天了!能說什麼呢?只能說這個小青年,運氣好的讓人無可奈何。
對著一干圍著賀喜人,孟覺曉不斷的拱手,不斷的重復著“僥幸!僥幸!”手都酸了,嘴唇都磨掉了一層皮。
“諸位,三甲還有正事。大家都散了吧!”最後還是內閣輔茅調元過來,笑呵呵的對大家說,眾人這才散開。
早就等在邊上的宮女,領著一甲三人進了邊上的房間里,孟覺曉跟著進了一個房間,還沒回過神來呢。四個宮女圍了上來,眼神都不太對,總之三下五除二,孟覺曉被扒的就剩一條褲衩。要命的是,孟覺曉對眼下時興的四角褲沒有愛,現在穿的是自己設計,珠兒縫制的“真省錢”牌三角褲。
關于這個真省錢的三角褲,還有一個故事。當初孟覺曉拿著畫好的圖案給珠兒時,珠兒看了笑著問︰“真省錢,咱家不至于吧?”結果孟覺曉很騷包的回答︰“不懂了吧?這樣的褲子不但省錢,穿著還舒服。玩意科舉不力,以後就開一家服裝廠,專門生產真省錢牌的男女內衣。保證大財!”
宮女們看見這麼變態的狀元公,都沒能忍住,紛紛笑起來。內褲見的多了,這麼省錢的內褲還真頭一回見過。
還好這些宮女知道厲害,笑了一會就停下了。開始給孟覺曉換衣服。堅持每天鍛煉的孟覺曉,現在的身軀已經不是以前那種風一吹就能摔倒的,看上去雖然談不上太健壯,但是肌肉和線條勻稱,沒有絲毫的贅肉。一干宮女的眼神看著都不對了!
換好衣服後,孟覺曉什麼都沒記住!就記住一個數字,六次!小弟弟讓那些宮女們,裝著無意的樣子。隔著三角褲踫了六次!
作者:
m19730914
時間:
2011-1-17 11:45 PM
第三十六章 最狼狽的狀元郎
穿好一身新郎官似的的衣服,出來拜見首先拜見了四位內閣的BOSS,日後要跟他們混的,這個也是程序之一。在內閣的辦公室里,孟覺曉看見了周致玄,雖然他還不是正式的內閣成員,但也是遲早的事情。
孟覺曉遠遠的送來一道尊敬的目光,準備上前時周致玄微微的搖搖頭,然後嘴巴輕輕的努了努,孟覺曉知道他的意思,趕緊朝茅調元的面前走來
“下官拜見茅相!”孟覺曉第一個上前拜見,對此茅調元的目光微微凝滯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一全忠厚長者的笑臉,激勵了兩句,祝賀了兩句。
接著範仲淹上前去,學著孟覺曉來了一趟,茅調元這一次的表情變化比較明顯了。臉上沒了笑容,淡淡的點頭表示一下,祝賀了一句了事。
輪到柳遠的時候,差別出現了。柳遠上前說拜見時說的是︰“晚生拜見恩相”。
這一次,茅調元的臉上笑的都是褶子,親熱的又是拉手,又是拍肩膀的,很是激勵了柳遠一番。孟覺曉實在是搞不清楚其中的差別的原因,出來之後由禮部的人引導到應天府前,給弄上一批大馬上,前面有人開道,後面有人舉兩塊牌子。兩塊牌子上書“狀元及第連中六元。
幾年是恩科,三甲都出奇的年輕,加上連中六元的消息一傳開,游街的隊伍過處,道路兩邊的百姓都瘋似地圍觀。
三月的桃花瓣下雨一般的從兩邊的樓上往下撒,游行隊伍從應天府門前出,繞城一周。隊伍出現在秦準河畔的時候,最壯觀的一幕出現了。道路兩旁,全是換上一身新裝的女孩,人人手持鮮花揮舞著。
“孟六首孟公子孟三分”尖叫聲此起彼伏,激動的女孩們紛紛往跟前湧來,一家伙把游街的隊伍沖了個稀里嘩啦。不能說應天府的這些人沒有用,連個秩序都維持不好。這往前湧的,都是一些花季少女,衙役們手里的鞭子鐵尺,那還真下不去手。
這一下算是亂了套了,本朝立國以來,第一次出現三甲游街時,讓秦淮河上的女孩們非禮了一個夠。運氣的是他們都騎著馬,只是讓這些女孩子們揩油而已,身上的一些小物件也被搶了個干淨,杯具的狀元同志,連一雙鞋都沒保住。
眼看著遭不住了,衙役們也慌了,一頓吆喝,鞭子甩的啪啪響,雖然沒真抽,倒也把女孩們都嚇住了。接下來的游街,狀元公留給大家印象最深的,居然是只光腳。忘記說一句,後來襪子也沒保住。
那些搶到東西的女孩,自然是滿心歡喜,沒搶到的只能憤憤不已,怨自己手慢。
回到應天府時,已經是午後,肚子餓的咕咕叫,正盤算喝酒慶祝的時候,來了一個太監。
“孟覺曉聽旨,聖上口諭,著孟覺曉立刻進宮面聖!”
光著腳的孟覺曉翻身下馬,光著腳丫子接的聖旨。看見這一幕,周圍的人都善意的笑了。傳旨的馬三見了這樣也笑了。回頭招呼一聲,立刻又小太監奉上鞋襪。感情,孟覺曉被秦淮姑娘們的熱情洗劫了一遍的事情,皇上都知道了。
穿好鞋襪,顧不上頭上的帽子是歪的,跟著馬三進了宮門。在等馬三稟報的時候,有人在邊上招手低聲喊︰“喂,孟覺曉!”
孟覺曉順著聲音看過來,原來是李柔。連忙上前稱︰“拜見公主!”
“別叫我公主,叫我名字吧!”李柔也挺興奮的,上下仔細的打量著孟覺曉,還伸手幫著把帽子扶正了,這才道︰“真帥!你是我見過最件的狀元郎!”
孟覺曉苦笑道︰“非也非也!你是沒看見在秦準河邊上,在下乃是最狼狽的狀元郎”。
李柔聽了笑的前呼後仰的,低聲道︰“你能怪得誰去?秦淮河上,如今哪個姑娘不盼著你孟六去**一度?。說著說著,李柔突然臉上不笑了,低聲又道︰“我警告你啊,回去不許去花!”
這話你說合適麼?孟覺曉很想反問一句,不過這時候馬三出來了,看見兩人在拐角處,也不過來,只是站在門口笑著往這邊看。
李柔沖馬三笑了笑,躡手躡腳的跑路了,臨走還不忘記揮舞白嫩的小拳頭道︰“記住哦?不許去花!”這一句讓馬三聽的更清楚了這死太監也跟著在邊上笑,對孟覺曉的態度也透著一股親熱。
“狀元郎,孟六首,皇上等急了!”
孟覺曉倒是想塞一張大額飛票過去的,這不是之前的衣服都給扒了麼。,“辛苦公公了,日後一定重謝!”
“不敢當!趕緊進去吧”。
跟著馬三進了御書房,板著個臉的德裕皇帝見他進來,哼了一聲,低頭繼續看奏折。孟覺曉哪曉得皇帝這唱的是哪一出啊?乖乖的站在邊上等著。
等了一會孟覺曉有點遭不住了,為啥啊?餓啊!早起喝粥就沒啥胃口,一小碗還是硬壓下去的。天沒亮就在宮外等著接見,到現在是滴水未進,不餓那是機器人。
餓的前心貼後背,眼冒金星的時候,德裕皇帝總算是放下手里的奏折,拿起一份卷子走到孟覺曉的跟並,輕輕的往他身上一砸。
“看看你自己寫的都是些啥?滿篇阿諛之詞,沒有一句實在的。聯再能耐,能和太祖聖祖比麼?。孟覺曉被說的一頭霧水,心道這怎麼話說的?小心的偷看德裕皇帝的表情,眼角透著笑容呢。
放心了。孟覺曉立玄鄭重的大聲道︰“回皇上,臣寫的都是心理話。”
“哦?你倒是給個說法!不能自圓其說,朕饒不了你。”德裕皇帝臉色又是一沉,孟覺曉心說我這真是什麼命啊!為了個六首,搞不好要成為有史以來第一個給餓死的狀元。
“回陛下!臣以為,打江山易坐江山難!做一個太平天子,更難”。孟覺曉這麼一說,德裕皇帝頓生知己之感,心說感情這小子不是一門心思拍馬屁,還有為朕抱不平的意思?
“好一張利嘴,你說仔細一點,德裕皇帝的臉上有了微笑,孟覺曉見狀心里大定,想接著說吧實在是餓的頭昏眼花的,干脆鼓足勇氣道︰“皇上不差餓兵,臣早起到現在,過去三四個時辰了。臣冒死!懇請皇上賜臣一碗肉絲面!”
冒死求一碗肉絲面?這是德裕皇帝登基以來,聽到的最特別的一個,請求。
當即把德裕皇帝給樂的哈哈大笑起來,右手不停的錘著桌子。很久以來,皇帝都沒這麼高興過了。馬三在邊上看的清楚,連忙笑著低聲道︰“皇上,孟六首剛才跟奴才進來的時候,兩腿走路都打著飄呢
心情大好的德裕皇帝,笑著對孟覺曉罵道︰“瞧你這點出息,朕也沒吃呢,一起吃吧。”
太監們很快擺好桌子,慢慢一桌子的菜,看的孟覺曉眼楮都花了。德裕皇帝算是節儉的,這一桌子至少也是三十個菜。孟覺曉骨子里是個現代人,他沒那麼多講究,等德裕皇帝拿起筷子說一句︰“動筷子吧”。
接下來看見的一幕,讓德裕皇帝看的呆了整整一分鐘。斯斯文文的孟六首,吃飯的時候可是一點都不客氣。實在是餓慘了,皇宮里的碗又準備的飯就是那麼幾碗。孟覺曉幾乎是兩口一碗飯,連菜都不用吃幾口的,五碗飯就下去了。
邊上伺候的小太監,在孟覺曉第六次把碗遞給他,說一句︰“再來一碗!”一時小太監傻了,本能的說道︰“沒了!”
“沒了?”孟覺曉自言自語一聲道︰“那算了,我多吃點菜!”
風卷殘雲一般,孟覺曉面前的三四個盤子里的菜被掃蕩的干干淨淨。德裕皇帝以前不是沒讓大臣一道吃飯,可是那些大臣們,地位都是朝中的重臣了,吃飯的時候那個小心。頂了天了,一小碗飯下去,停下筷子死活不肯動筷子了。按照這個邏輯,太監預備了的飯綽綽有余啊。
德裕皇帝看了一會,胃口似乎也好了,平時都是吃一碗的,今天吃了一碗之後,難得又想叫一碗。結果飯都叫孟覺曉給吃了,德裕皇帝想著不禁樂了。呵呵笑了笑,什麼也沒說看著孟覺曉吃。
御廚做的菜,味道確實沒說的!孟覺曉吃的很嗨,吃飽了拍拍肚皮,打個飽嗝的時候,總算是意識到自己在跟誰吃飯了”哥的膽子也太肥了點吧?孟覺曉回過神來,心里恨不能抽自己一個大耳括子。
看見德裕皇帝笑著看過來時,孟覺曉連忙跪下道︰“臣君前失儀!請皇上降罪!”
“荒唐,吃個飯有什麼失儀不失儀的?起來吧,別攪了朕的好心情。”
孟覺曉松了一口氣,站起來時德裕皇帝已經回到書桌前,太監撤了膳後,德裕皇帝正色道︰“吃飽了吧?有力氣說話了吧?今天不說出個子丑寅卯來,朕定你一個藐視太祖聖祖的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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