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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嫣 -【天官賜緣之三】吉祥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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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magmag
時間:
2010-10-26 06:4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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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嫣 -【天官賜緣之三】吉祥公子
本帖最後由 magmag 於 2010-10-26 08:02 PM 編輯
【小說封面】
【內容簡介】
步吉祥為了改善家計,才把撿到的寶玉拿去變賣。
而這男人卻指著她鼻子,汙衊她偷了他的傳家之寶?
奸商!她還沒到官府揭發他先前賣假貨給她的事呢!
他非但不知感恩,反倒心虛的先將她囚禁起來。
是可忍,孰不可忍也。日後,看她如何在他面前扳回一城!
他,玉冷霄,玩古閣的當家,豈能任由個女人踩在頭上玩!
而這見錢眼開的小悍婦,不僅一眼看穿他做生意的伎倆,
甚至公然挑釁他──除了在他地盤上捋虎鬚,
還不知好歹,當眾對他這「遙安城第一美男子」品頭論足?
但比起其他木頭千金,她的人卻像塊美玉,讓他亟欲收藏……
【出版日期】2008年9月3日
【出版社名稱】誠果屋
【書系及編號】Pocket love 226
作者:
magmag
時間:
2010-10-26 06:56 PM
楔子
風湚皇朝最富庶、繁榮的地方,當屬位居朝廷所在,全國經濟重鎮的遙安城。
遙安城裏著名的市井大街,街衢裏車水馬龍、熱鬧非凡,沿著街道兩旁,各種名目的商店開張立鋪,好不熱鬧,城裏除了赫赫有名的「悅來」大客棧外,就屬步氏姊妹用來營生的「喜福」客棧最爲出名。
這「喜福客棧」,裝潢佈置不及其他有錢客棧來得體面,食材茶水也僅是粗茶淡飯,但每日用餐時間,依舊是高朋滿座,人滿爲患,不只一般老百姓會來捧場,連王孫貴族的公子哥,也會大老遠地來吃頓飯,只爲了看步家姊妹一眼。
說到這步家姊妹,就不得不提她們精致的樣貌,傳言步氏夫妻早亡,身後留下四名如花似玉的姊妹兒,以及一筆驚人的債務,大姊步吉祥爲了照顧三個未及笄的妹妹,還有償還債務,只好一肩扛起雙親遺留給她們的小客棧。
或許,大夥都看在她們年紀輕輕地就要爲生活勞苦,因此對步家姊妹,能多多關照就多關照,有時鄰居相約就來喜福客棧吃一頓,就當做做善事,幫這四個美麗的娃兒度過人生難關,因此客棧在這兩年來,每天登門的客人總是絡繹不絕。
聽說步家姊妹,個個嬌豔動人,娉婷嫋娜,各有各的特色,有一首民謠是這麽流傳的:
吉祥音似黃鶯啼,迷信鬼影兒,心膽懼,千兩黃金撥成萬。
納福占夢避災厄,媚眼一眨兒,福禍倚,改運解危三天應。
求安溫婉識大體,鍋碗瓢盆兒,樣樣行,小嘴淺笑人發暈。
招喜笑臉迎客來,迷途知返兒,人驚奇,他人逢凶我化吉。
關於步家姊妹的嬌媚事跡,早成了遙安傳奇之一,更是三姑六婆們,茶餘飯後閒磕牙的八卦題材。
若各位客官,想再多聽聽這步家姊妹的事兒,您老有錢有閑,不妨來咱們喜福客棧走一遭?
作者:
magmag
時間:
2010-10-26 06:57 PM
第一章
大姊:
上回你說,如果小四要出外,得先寫信給你才行,所以這次離家前,小四決定寫封信給你,這一去不知道何時才會回來,估計要花兩年以上的時間吧。
大姊,別撕信紙,也別騎快馬來逮我。
我猜,當你找到這封信時,我應該已經啓程好幾個月了,所以別白費力氣了。
你一定想問我去哪兒了?
我老實告訴你好了,我要去當太子妃了。
別動怒!別摔椅子洩憤!一張椅子要花兩毛錢的。
我一定會努力扛些值錢的東西回來還債,我已經及笄了,很多事我都懂了,不再是個哭哭啼啼的娃兒。
給大姊--我的枕頭下有一包碎銀,多少可以抵一些債。
給二姊--這幾天刮秋風了,要小心身子,如果算出我們的真命,卻讓你傷了身子,小四情願你保重自己,我相信命是可以自己掙來的。
給三姊--三姊夫很喜歡你點上瑰紅色的胭脂唷,他特別愛嘗,發現了嗎?
請姊姊們放心,小四會好好保護自己的。
愛你們的小四筆
「藹-我要殺了那個混小子,拐走我的小四。」吉祥發了狂似大叫。
她沖到門邊對著西北邊的方向大吼:「步招喜,有本事就別給我滾回來,你這個叛徒!」
原以爲招喜失蹤,不過是迷路,過幾天就回來了,沒想到這回竟是惡意離家。
她這麽一吼,可嚇傻了許多正要登門用膳的客人。「吉……吉……吉祥姑娘,我……我……」
「滾!喜福客棧今日不做生意。」
吉祥暴吼完,砰的一聲用力關上門板,這下不只兩名客人呆住,隔壁的街坊鄰居皆沖出來一探究竟,大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也都停下了腳步。
衆人面面相覷,無人敢出聲,喧鬧的街道暫態一片寂靜,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詭異、不尋常的氣氛。
「吉祥姑娘今日是怎麽回事?」良久,客人甲顫抖出聲。
「我怎麽知道?」客人乙捂著慘遭被門板襲擊的鼻子,哀嚎出聲。
「你們兩個,是不是做了什麽不該做的事?」隔壁的布鋪老闆問道,手上還拿了一把用來裁布料的大剪子。
「就是說啊!別看步家姑娘纖細好欺負,我們這些鄰居第一個不放過你們。」賣麵條的大嬸拿著兩根粗面桿,惡狠狠地逼近他們。
自從發生老薛非禮招喜的事件後,與喜福客棧關係良好的叔叔、伯伯、大嬸、店家老闆們,便自動負起保護這四個水當當姑娘們的重責大任,誰叫他們平時都貪了步家不少好處。
除了到客棧用膳可以算便宜些外,喜福客棧早已是遙安城裏,頗負盛名的觀光景點,他們這些開在客棧附近的店家,也跟著沾光,如今她們有了危險,他們自然也得多擔待些。
「說啊!」布鋪老闆擺出凶臉。
「呃……我們真的什麽都沒做。」
客人甲無辜地求饒,他們壓根兒連店都還沒進去,哪有什麽事好做?
「是嗎?看來不施些手段,你們是不肯說實話了?」
砰砰砰--
「吉祥姑娘,你快出來解釋、解釋啊!我們真的是無辜的。」客人乙死命拍著門板,就快嚇暈了。
正當一場慘絕人寰的逼供大會就要開始時,緊閉的門板忽然開啓了,探出一張圓潤的臉蛋。
「求安姑娘,是不是這兩個混蛋做出什麽不規矩的事?」面店大嬸問。「你放心,交給我們處理,我們一定把這兩個混蛋送官府。」
「不不不--家務事,是我們步家自個兒的事,跟他們無關,若造成誤會,我們很抱歉,因爲今日有些事要處理,所以不開門做生意了,請大家見諒。」
話說完,求安又趕緊將門關上,躲回客棧裏處理家務事。
「混蛋,我不會放過那個臭小子。」
氣壞的吉祥拿起凳子,就往地上摔。
「大姊,冷靜點,就算你摔壞所有的東西,小四也不會出現。」
客棧裏傳來的劇烈聲響,咒駡聲愈來愈高亢,夾雜著瓷器被摔破的聲音,大夥兒冷汗直流,不約而同地咽了口唾沫。
好半晌,有人出聲。「這是哪種家務事?」
衆人對望,無言。
***
從白天吵到晚上,家務事仍持續進行著。
「安兒,你懂什麽,小四才十六歲,她哪懂男人的心思,現在可好了,竟然還被那個可惡的傢夥拐去西域,這不是存心讓我難堪嗎?」
她還以爲她是最後的贏家,納嵐疾都滾遠了,小妹應該就會恢復正常,沒想到竟會發生這樣的事。
一想到他摟著招喜,對她示威的死樣子,她就恨不得立刻沖到西域去,一掌劈死那誘拐她家小妹的混蛋。
「大姊你別多想了,小妹根本沒這樣的意思。」求安翻著白眼,拿起桌上的茶壺,咕嚕咕嚕往嘴裏灌,吵了一整天,她都快啞了。
吉祥一腳踢翻桌子,怒氣絲毫未減。「該死,我絕對不能眼睜睜看著小四一個人到那種鬼地方去,我非抓她回來不可。」
氣衝衝的吉祥,二話不說拎著錢袋,就要往外走去,求安一個眼尖,連忙攔腰抱住她。
「大姊,都這麽晚了,你還要上哪去啊?」
「我要去買一匹快馬追上去,要不然就買個殺手,請人幫我做掉那個混蛋。」
「大姊,你是氣昏頭了嗎?小妹都離家好幾個月了,你哪追得上她。再說,是小妹自願去找他的,關納嵐疾什麽事?小妹已經長大了,她可以判斷什麽事該做,什麽事不該做,你就別再爲難她了,好嗎?」
求安激動的語調,驚醒了氣瘋的吉祥。
她停下手邊的動作,一向精明的水眸,悄悄蒙上一層水霧。「是嗎?原來是我一直在爲難她,我以爲我這麽做是爲她好。」
吉祥垮下雙肩,落寞地轉過身走回房裏。
「大姊、大姊,我不是那個意思,你聽我說啊!」求安嚇呆了,沒看過如此頹喪消極的吉祥,擔心她的話說重了,連忙追上去。
追到門邊,忽然被納福攔了下來。「安兒,讓她靜靜吧!」
「二姊……都是我不好,大姊已經心情不好了,我話還說得這麽重,我得再去跟她說說才行。」
「不用了,讓她歇一會兒,鬧了一整天也夠她累了。」
「可是、可是……要不是我……」求安委屈地紅了眼眶。「我真的覺得大姊這次鬧過火了,都把街坊嚇壞了,再說,小四也有追求幸福的資格,大姊應該要學著放手了。」
「這些她都明白,只是她無法習慣失去你們的日子,給她一點時間,她會明白的。」
「她並沒有失去我們啊!我們都還是陪在她身邊,不是嗎?」
「在你的心中,姊妹們恐怕不再是你的唯一了吧?」納福一問,求安旋即紅了雙頰。
「不知道我有沒有告訴過你,當你嫁入上官府那一天,吉祥把自己關在房裏哭了一整夜,直到確定你和上官翼真的相愛,她才松了一口氣,現在小四的情況也是一樣的,只要確定小四幸福,她就會釋懷的,你放心好了,只要讓吉祥分了心,她自然就沒時間多想。」
「二姊,你的意思是?」納福神秘的微笑,讓求安渾身一陣發毛,她清楚記得自己在被出賣前,也看過這號表情。
「沒錯,正是你想的那樣。」納福唇邊的笑意更深了。
「安兒,你可能要多花些心思照顧吉祥,吉祥並沒有我們所想的堅強,她的性子常在無意中得罪人而不自知,你要多多注意她。」
「大姊是爲了我們,才會變得這麽斤斤計較的。」求安歎了一口氣,眼看吉祥都要過適婚年齡了,她們可比誰都急,現在雖然也有不少機會,可按照她的性子,恐怕沒有多少男人受得了。
傷腦筋0咦,二姊你呢?你會一直在我們身邊,不是嗎?」
「嗯!」納福笑了笑,只是,怎麽也掩飾不了她清澄的眸中一閃而過,即將分離的愁苦與無奈。
***
「步姑娘!這些貨請你點收一下。」一名粗壯的漢子,將十五個麻布袋搬下馬車。
「一路辛苦了,快進來屋裏喝杯茶,解解渴。」
看到堆滿前庭的麻布袋,吉祥笑得合不攏嘴,一掃前些日子的陰霾。
「不用了,我還得趕時間回去覆命呢!那就不叨擾了,王妃說,步姑娘還需要什麽花色、樣式,儘管列出一張清單,她會想辦法張羅的。」
「那就麻煩你了,順道拜託壯士幫我傳一下話,請王妃務必照顧自個兒的身子啊!」
「沒問題,我定將話傳到。」漢子一躍上馬車,就駕著馬車離開。
「慢走、慢走啊!」吉祥開心地揮手道別,豔麗的臉蛋上漾滿興奮的神采。
吉祥又恢復過去讓滿城佳麗盡相失色的嬌豔神態,白裏透紅、晶瑩剔透的瑰澤水膚,窈窕纖細的身段,一舉手、一投足都蘊滿魅力風采,輕而易舉攫住所有人的視線。
不管是在客棧吃了一上午的早膳,還是在大街上來回走了數十趟的男人,無法否認他們都是爲吉祥而來的,因此喜福客棧周遭百尺內,永遠是遙安城最熱鬧、人潮最多的地方。
她抿了抿鮮紅欲滴的豔色唇瓣,更是讓一旁看得目不轉睛的男人,不約而同吞了口口水。
「有人可以幫我把這些麻布袋搬到後院嗎?」她眼波流轉,嬌甜的嗓音入耳,所有人聽得渾身一陣舒暢。
「我!」
「我來!」
「吉祥姑娘,我來幫你。」
所有男性,一致放下手邊的工作,自動自發扛起粗重的麻布袋,三兩下,麻布袋就被搶個精光,也放妥了。
「真是太感謝你們了,那今天我請客,要吃什麽儘管點。」吉祥甜甜一笑。
「這怎麽好意思呢!吉祥姑娘還有什麽需要我們幫忙的,儘管開口。」
「是呀!」衆人十分踴躍。
「那怎麽好意思?你們都是有工作要忙的人。」吉祥一個皺眉,大夥兒也跟著擰眉,一臉失望。
「那好吧!就看看有沒有人願意幫我,修葺一下屋頂的磚瓦、清一下竈房外頭的水溝、客棧角落的蜘蛛網、修一下那幾張缺腳斷腿的桌椅、到酒鋪打五十斤好酒來、到城外割一車的乾草喂馬……」
不用吉祥分配,一群男人已經主動分配好工作,以求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好博取佳人歡心。
「阿全,你說的人就是她嗎?」
遠遠的,對街立著一抹修長的身影,來人手持白柄玉扇,薄唇噙著一抹淡笑。
等了好半天,一直沒聽到身邊人的回話,轉過身去,才發現他的呆頭下人,兩顆眼珠子早就牢牢盯在那女人的身上。
「哎唷!」挨了一記悶棍,阿全哀嚎出聲。「少爺,小的做錯什麽了?」
「還問!我正問你話,你聽哪去了?」
「聽著呢!」阿全摸摸頭,愧疚地低下頭。「……少爺問什麽?小的剛沒聽清楚。」
「沒聽清楚,可瞧仔細了?」
黑眸一冷,削了下人一頓,瞟了瞟令他失魂落魄的禍首。不過是個女人,有何大不了?連他最廉價的貨品也比不上。
「是不是她?」
「是的,少爺,就是她說我們是賣假貨的人。」
「原來是她,她不是客棧的老闆娘嗎?怎麽又會涉足古董生意?」
他仔細瞧了那纖細的人兒一回,略沈的眸光似在打量,又似在盤算些什麽。
「小的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聽說步姑娘都會拿一些古玩,到鋪子來脫手販賣,以換取現銀,據說是爲了還債。」阿全補充道,關於步吉祥的芝麻小事,都是遙安城裏男人們的大事,也是彼此共通的話題。
「原來如此。」他滿意地點點頭。
頓了頓,他才道:「回府。」攏起扇面,他足跟一轉,往回走。
「回回回……府?」阿全瞪大眼。就這樣?
他都拉起袖子,準備擺出幹架的姿態了,好歹也上門吠個幾聲,擡出自家名號嚇唬嚇唬對方吧?而少爺竟然什麽都沒做,就要回去了?
「不然呢?你忍心傷害她嗎?你不是對她有意思?」男子微彎的唇角,似笑非笑。
「她礙…小的不敢。」阿全臉一紅,露出嬌羞狀。
「有什麽好不敢?」
「看看就好,小的可不敢造次,聽說那步姑娘都二十出頭了,雖然我年紀比她小,真要我娶她,我也不反對啦!就怕她不肯委屈……像那麽漂亮的女人,就算花盡我一生積蓄,娶來放在家裏供著,我也甘願呐……」
男子眯起黑眸,瞧著口水流滿地,沈浸在粉紅色夢境的下人,無奈地搖搖頭。「沒救了。」他啐了口。
省得繼續站在路邊丟臉,他扔下發癡的下人,再度邁開腳步。
「唔……」
發完春夢,吸了吸口水,阿全猛然醒悟,一擡頭看見主子早已走得老遠,連忙追上去。「少爺,等等我啊!」
「少爺!就這樣?你不問個明白嗎?」
雖然不忍心傷害佳人,可自身信譽也是不容人詆毀的,何況這個步吉祥那天可是當著所有人的面,指明他們「玩古閣」賣的都是假貨,這對他們專司經營古董生意的店鋪來說,可是無法彌補的傷害。
「等你流完口水,對方都打烊了。」
阿全縮了縮脖子。「少爺,對不起啦!我保證不會再有下次了。」
「算了,不需要,找美人的麻煩不是我的作風。」他抿唇輕笑。
主子笑了?這麽說他心情很好囉?
阿全愣了好一會兒。美人,難道……
這個想法讓阿全頹喪地垮下雙肩。「少爺,難不成你也對吉祥姑娘……有了意思?」
不然依照過去的例子,沒有人在惹上他家主子後,還能安然度過餘生,若真是他所想的那樣,那麽其他男人都沒望了,因爲沒有人會是主子的對手。
「你說呢?」男子薄唇上的笑意更深。
只是沒人注意到,他的笑,並未到達他的瞳眸,再仔細看,依稀可以看到他唇上的笑,帶著一點咬牙切齒、無法置信……以及不輕言罷休的狠勁。
他,玉冷霄,正是玩古閣的當家,最擅長的就是將人玩弄於股掌間,他絕對不會讓一個女人,莫名其妙壞了他全盤的計畫。
無法否認的是,她很豔,像個發光體,自然吸引住所有人的視線,不似豢養在深閨、不知人事的呆蠢千金,她有種難以駕馭的美,很容易激起男人的征服欲,但被馴服的反倒是男人。
呵,有趣。
但,就算她再美再豔,也比不上他手上的古董分毫。 必要時,爲了周全,他將會不惜一切毀了她,女人向來就不在他的心軟範圍之內。
棄之,無妨;毀之,小事一樁。
作者:
magma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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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0-26 06:58 PM
本帖最後由 magmag 於 2010-10-26 07:00 PM 編輯
第二章
「五十兩、三百六十八兩、一百七十三兩、兩百四十九兩、六百兩……」吉祥樂不可支地撥著算盤,隨著逐漸增加的數目,她更樂了。「哇!破三千了,安兒,你快來瞧瞧,上個月那批貨的收入破三千了。」
「滿意了嗎?」
「滿意了、滿意了,我們再來瞧瞧小四這回又送什麽東西來了。」
吉祥收下胸口的小金算盤,奔到麻布袋旁,一一解下袋口的綁繩,第一袋是幾十疋的布。
這些布料都是染上西域最受歡迎的花色,充滿異國風情、華麗絢爛,讓位居中原的遙安城,引起一股流行風潮,人人搶購換穿,幾乎不需要成本的西域布料,價格連連上翻,甚至幾乎和名貴的絲綢綾羅同價了。
第二袋是一串串用西域珠石串成的首飾、飾品;第三袋則是西域出產的果乾之類等物産。
總之,都是充滿西域風情的物品,加上這些東西都是不需要成本的,只要貨一來,吉祥就將這些物品分類,配售至其他各式商家轉賣,從中賺取高額的利益。
連著幾個月下來,步家也靠這些異國玩意兒,賺進不少錢財,紓解不少負債的壓力。
「小四真是聰明,知道這些東西賣得好,特別差人送這些東西來,我果然沒有白疼她,安兒,我看我們下回請送貨的人,幫我送幾袋酸辣包子給小四吧!她一定很久沒有吃到你最拿手的食物了,你覺得怎麽樣?」
吉祥高興得合不攏嘴,對於先前的不愉快,早已忘得一乾二淨。
「你確定要送給小四?」
「當然是給她,不然還給誰?就她一個人住那麽遠,不好好照顧她怎麽行?」
吉祥擺出一副「你問這什麽鬼問題」的不屑表情。
「喔,是這樣喔!」之前還說小四是叛徒呢!
「去去去,都有身孕的人了,到一邊去,別在這裏礙手礙腳,我還要點貨,趕明兒配貨。」吉祥撩起裙擺,在一捆捆的麻布袋前,開始認真數數兒,當然沒有看到求安扮鬼臉的表情。
求安瞥見站在房門口的納福,旋即走了過去。「二姊,你猜得真准。」
「是嗎?」納福笑看著蹲在地上的纖細人影。
「大姊也釋懷得太快了吧?小四都還沒離開半年,不過是寄來幾袋東西,就讓大姊對她又愛又疼的。」難怪她這個住在城裏的,要出嫁前,大姊只不捨得一個晚上而已,差別也太大了吧!
「這樣不是很好嗎?」
「照這種賺錢速度,我們步家一定可以很快把債還清,這樣爹娘就能安心了,二姊,你說是嗎?」
「是呀!」納福低下頭,不讓求安注意到她臉上任何一絲不自在的表情。
「……除非血債血償,否則爹娘是永遠都不會安息的。」納福以無人聽見的音量喃語著。
只要吉祥幸福,她就能無牽無掛,心甘情願開始等死。
就怕那個姓玉的傢夥,不從她所願。
***
過了早膳時間,擠滿一屋子用膳的人潮也漸漸散去,吉祥一手拿著抹布,清理滿桌子的杯盤狼藉,一邊碎碎念。
「都這麽大個兒了,還掉滿桌子米粒,這一米一粒都要銀兩啊!真是浪費。」
「這人也真是的,都幾個孩子的爹了,還挑食,這些苦瓜、薑絲都很有營養,還全挑出來,真是夠了。」
吉祥將客人未吃完的菜渣、米飯全倒進餿水桶裏,不僅可以用來施肥,也可以用來餵養一些牲畜。
過去貧困的生活,讓吉祥不敢浪費,她更堅信只要有生命存在,就存有一種神靈,浪費食物,會遭天譴的。
「咦!」
她感覺自己踩著了東西,挪開腳掌一看,竟然是一枚透體青綠的潤玉。
吉祥拾起青玉,碧綠溫潤的色澤有種吸引人的魔力,讓人捨不得移開視線。
「這玉……是活的?」
她將玉握在掌心,立即感受到它的不尋常。
它溫潤而澤,縝密以栗,玉本身的雕工更是特別,是以半月爲景的麒麟紋飾,線條流暢自然,佈局均勻,刀法堪稱一絕,玉心分佈著黑色沁,是極品玉的象徵。
這玉不僅年代久遠,經過妥善的保存,更是讓它價值非凡,不是權貴世家的傳家寶,就是豪富之家的收藏品。
不管怎麽說,絕對不可能出現在她這間小小的客棧裏。
「這玉是真的在我手上嗎?」
吉祥小心捧著玉,無法置信,不忘多眨幾次眼,見那玉還好端端躺在她的掌心上。
因驚愕而微張的小嘴,慢慢收攏,唇角悄悄揚起一個弧度。「哈哈哈哈……它是真的,這玉是真的。」
客棧內爆出一連串的笑聲,如銀鈴般悅耳的嗓音。
得意過頭的吉祥,猛然警覺自己的笑聲極有可能會引來別人一探究竟,連忙搗住小嘴,不敢再發出一丁點的聲音。「噓!不能聲張!」
左顧右盼,確定沒人,她才小心翼翼攤開掌心,瞧瞧寶玉還在,松了一口氣,捧近嘴邊哈了幾口氣,就怕讓寶玉沾了一點灰塵,再仔細收進胸口的暗袋裏。
透骨冰涼的玉石一接觸到熱呼呼的胸口,讓她打了一個小顫,胸口的涼意,讓她一陣心慌,似覺不妥,吉祥拍拍胸口。「別怕!不礙事的。」
雖然她心底知道,這玉的來路非比尋常,可她就是想不透,登門的客人當中,有哪個人配得起這樣的名玉,她若把這玉脫手了廣一定可以拿到一筆爲數不小的酬勞,沒有百萬兩也有上萬兩。
有了這筆錢,用來解決步家剩下的債務,可說是綽綽有餘,但掉這玉的人,想必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怎麽辦?」
吉祥來回踱著步子,不知該如何是好。
「吉祥姑娘!別來無恙?」黏膩滑舌的語調,傳進吉祥的耳裏。
不用轉身就知道來者何人,吉祥煩躁地擰起眉心。「魯老,還沒到月底收債的時候,你今兒個來早了。」她小心掩飾口氣中的鄙夷與極度的不悅。
「吉祥姑娘,我這回可沒來早,聽說最近客棧生意掉了不少,我擔心你,只好提早幾天來看看。」
「多謝厚愛,小店承受不起。」呿,要債就要債,噁心。
吉祥無聲啐了他一口。魯中元是遙安城裏惡名昭彰的高利貸戶,許多貧苦人家受不了他們的惡意壓搾,最後都選擇走上絕路,是標準的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霸。
其中最令吉祥無法理解的是,爹娘生前竟然向他這樣的人借了八十多萬兩,在利滾利的結果下,讓步家負債累累,至今仍未將債務償清,至於那筆錢,究竟下落何方,用於何處,她們完全沒有任何頭緒。
但有了白紙黑字的借據,錢確實欠下了,那就得還。
魯中元逼近吉祥,見她嬌豔的臉蛋,比之前所見又豔上三分,色心大起。「怎麽,吉祥姑娘今日心情不好?要不要告訴魯哥哥,讓哥哥我幫你排解、排解?」
他欲伸手握住她脂白的小掌,反倒是吉祥快了一步,預先將手中的抹布扔往他的臉上。
「啊!抱歉,手滑了。」吉祥輕笑一聲。「魯老有這等好興致,何不幫吉祥抹抹桌子?」
吉祥纖細的身子一轉,退到櫃檯後,拉開距離。
魯中元氣呼呼扔開抹布,聽見吉祥狀似無心的甜嫩笑聲,再看那令人酥軟的淺淺笑容,只好強自壓下怒氣。
「不說廢話了,包含本金和利息在內,這個月底你得償還一萬兩銀子。」
「當然,該還的債,步家一定會還。」吉祥咬著下唇,勉強保持著微笑,櫃檯下的一雙小手卻緊緊揪住裙擺,裙角都捏皺了,連手腕上也浮出青筋了。
「這樣最好。」魯中元忽然又咧開淫穢的賊笑,湊近櫃檯邊,壓低音量問道:「如果你願意當我的小妾,這債嘛……好商量,反正這八十多萬的債務,憑你經營這一間破客棧,我看一輩子都還不清,不如跟了我,至少也有好日子過,如何?」
吉祥強忍住因魯中元滿嘴惡臭所引發的不適。「與其嫁人活受罪,就算我步吉祥一輩子耗在這間客棧裏,我也甘願。」
被潑了一鹽冷水瘢又瞧見吉祥水眸裏強烈的鄙夷,魯中元怒火一來,旋即撂下狠話。「步吉祥,給你臉你不要臉,你會後悔的,到時候別來哀求我,哼!」
滾吧你!
吉祥朝魯中元的背後扮了個鬼臉。要她嫁他,還不如給她一刀,讓她痛快。
忽然,她嘗到血的鹹腥味,皺了皺眉頭,這才意識到她竟然將唇咬破了,一陣嘔吐感也跟著襲來。
「嘔……」她幹嘔了老半天,勉強喝了一杯茶後,魯中元先前向她傳來的噁心口臭味,這才消除。
吉祥摸了摸胸口,沁涼的青玉頓時讓她舒服許多,她將它拿了出來,擱在掌心裏。
憶起魯中元淫穢的嘴臉,吉祥渾身一顫。「可惡,走著瞧。」她絕對不會認輸的。
只要有了這塊玉,她就能脫離魯中元的騷擾,步家也能解決負債危機。
端詳了好一陣子,吉祥的掌心慢慢收攏,直到將玉緊緊握祝
憑她的口才,還有這塊玉的價值,要賣到上百萬兩,應該不成問題,就當是老天爺賜給她們步家翻身的機會,無論如何她都要保祝
她,決心拼了。
***
暫時將客棧交給求安打理,一大早,吉祥便迫不及待來到遙安城的東大街。
這裏是著名的古玩市場,凡是古董、字畫、雕花盤、古玉……等等古董文物,皆可以來此脫售,尋求買家。
其中當然就屬玉冷霄做主的「玩古閣」最負盛名,玩古閣賣出的東西,只有真貨,絕無贋品。
許多遙安城裏的達官貴人、朝廷裏的文武百官,逢年過節,爲求官運亨通,都會選擇玩古閣的古董,作爲巴結上司的重禮,不僅買的人有面子,受禮的人也感到光榮。
因此,幾年下來,許多名門世家的人,多以本身擁有多少由玩古閣經手的古物自豪。
除此之外,凡是經由玩古閣收買的古董,價格也會連連上漲。
不過尋求脫手的人,絕對不會笨得將它訂爲第一目標,只因它的要求實在太嚴苛了,世上最珍奇的古物,多半在玩古閣的收藏之內,其他人根本沒有這等好貨。
這一點,吉祥相當明白。
或許是老天爺看她一人負擔步家生計,太過勞苦,她常常可以在一般尋常的雜物鋪中,發現一些難得的古物,稍經擦拭後,馬上就可以脫手賣錢。
即便是她好不容易找來一些值錢的古物,爲求脫手,求現迅速,她寧可找一些二、三流的古董鋪子,賣了省事。
但今天,這枚玉,或許讓她有機會從玩古閣身上,撈一筆大錢。
「籲!」吉祥深吸了一口氣,走進喧鬧的市街裏。
「吉祥,早啊!今日又來脫手什麽好貨?」一名年約六十多歲,圓肚禿頭的古物老闆,熱絡地向甜美的吉祥打招呼。
「李老闆,今日又來叨擾了。」
這李老闆,幾年來對吉祥照顧有加,只要是她來脫售古物,他多半會給她超過市價行情的價錢。
思索了一會兒,吉祥決定從李老闆口中,探探關於這玉的價值,先讓心裏有個底,萬一和玩古閣議價的時候,才不會傻愣愣地被拐了。
「這會兒,你又想賣什麽?」
「不、不、不,我是想來請教一下李老闆,不知道半月麒麟玉,目前在市面上大概有怎樣的行情?」
「月……麒麒麒、麟?」李老闆忽然吼了出來,雙眼圓瞪,一句話梗在喉間,好不容易才吐了出來。
吉祥一個手快,連忙搗住他的嘴。「噓噓!小聲點,別這麽大聲。」
「那那那……那可是難得一見的寶物啊!」
李老闆還在結巴,瞧他一臉錯愕的樣子,吉祥不可思議眯起水眸。
雖然她知道那玉很寶貴,可也沒這麽誇張吧?
「李老闆,你是不是說錯了,我說的是半月麒麟玉,麒麟背上背著半邊兒月,不是你說的月麒麟。」
「傻孩子,半月麒麟是一對的,兩塊玉合起來就是一整個圓月,這可是玉中的無價之寶,尋常人哪有機會看得到,等等……」
李老闆咽了口唾沫,雙眼瞠大發紅。「吉祥,快說說,你怎麽對月麒麟這麽清楚?你是不是在哪兒瞧過了?快告訴我,我這輩子一定要看上它一回。」
李老闆過於認真的態度,讓吉祥嚇了一跳,尤其他眸中亟欲發狂的神情,更是駭著了她。「呃……李老闆,你先別激動,我是無意間聽人提過,所以來這兒打聽消息,我怎麽可能會看過那樣的東西?別開玩笑了。」
吉祥乾笑幾聲,小心往後退了幾步。
「是嗎?果然如此。」李老闆頹喪地垮下雙肩。「很早以前,我就聽我爹提過那玉,它是最負傳奇性的一塊神玉,要不是它……」
吉祥擔心李老闆這一嘮叨下去,恐怕沒完沒了,趕緊找個藉口脫身。「呃……李老闆,抱歉,我還有一些事要辦,那就不叨擾了。」
話說完,吉祥雙腳抹油,溜了。
「欸,我還沒說完啊!那塊玉是不是你在玉公子身上瞧見的呀?」
李老闆扯著喉嚨直問,然而跑得老遠的吉祥,當然沒聽見。
***
沒命似地跑了一小段路,吉祥小手護在胸前,悄悄捏住那塊涼玉,希望靠它的冰冷,舒緩自己緊繃的情緒。
「呼呼……」累壞的吉祥,停下腳步直喘氣,水豔的唇瓣卻興奮地揚起。
太好了,這次還債有希望了。
原本她還在擔心,自己是不是判斷錯了;畢竟一間小小的客棧,怎麽可能出現這麽名貴的古物?但沒想到它果真出乎她意料的值錢。
方才聽李老闆這麽一說,吉祥充滿無限信心,這次,她絕對會讓玩古閣求她把寶玉賣給他們。
到時候,嘿嘿!她步吉祥就發了。
吉祥信心滿滿走到玩古閣鋪子前,看鋪子的夥計瞧了她一眼,知道來者是喜福客棧的步吉祥後,又繼續低頭算帳,連招呼都懶得打。
夥計怠慢的態度,吉祥全看在眼底,強忍著不悅,悻悻然走進店裏。「喂!看到客人上門,你們都是用這種態度招待的嗎?」
夥計勉強擡起眼皮,睨了吉祥一眼,伸出手指著左邊。
「李記古董鋪在那,湯家古鋪、江家古鋪也在那,這裏是玩古閣,你走錯地方了。」那夥計又低頭,繼續撥算盤,算盤沒撥完,他就會被主子剝皮,這事怎麽算都比較要緊。
可惡!這狗眼看人低的死奴才!
「砰!」
吉祥重重拍了下桌子,嚇了夥計一大跳。「姓狗名眼的傢夥,我有筆大生意,你們做不做?」
「喔!拿出來瞧瞧啊?」
「拿出來怕嚇死你,月麒麟你見過沒?」
「月月月月……麒麟?」
這三字猶如魔咒,夥計呆了半晌,驚愕地張大嘴,說話也跟著結巴起來。
嘿,嚇到了吧!她就知道。
吉祥得意地咧嘴輕笑。「今兒個,我就是拿月麒麟來脫手的,你說,這是不是筆大生意?」
她小心捧著月麒麟,得意洋洋地炫耀。
青冷的月麒麟,一出現在吉祥的掌上,夥計嚇得站起身,臉上寫滿無法置信,說清楚一點,根本是驚恐。
他慌張地起身,全身抖個不停,食指指尖顫抖地直指吉祥。「天啊!這、這、這東西,你……是哪弄來的?」
「你管我哪弄來的,要不要?一句話!反正還有很多人等著跟我做生意呢!」
「你、你給我等著,千萬別走,我請我家公子來。」
夥計扔下吉祥,拔腿就往屋裏跑。
「沒問題。」吉祥笑咪咪應道。
怪了,看他的樣子不像是高興,反而是驚恐?
想了一會兒,沈浸在即將脫離貧困喜悅中的吉祥,決定放棄思考。這可是難得的好機會,她有什麽好擔心的?
倏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朝她奔來,接著,就看見一整隊穿著玉府專用深綠色勁裝的護院,團團將她圍住,其中一、兩人還走到鋪子前,拉下竹簾,掛出停止買賣的招牌。
「這是怎麽回事?」吉祥一頭霧水。
犯不著爲了和她做生意,把整間鋪子都關了吧?
剛剛和她交談的那名夥計,一臉凝重地走到她跟前。「步姑娘,請跟我來,我們公子要見你。」
「喔!請帶路吧。」
玩古閣的主子,親自和她做生意?未免太慎重了,這玉真的這麽寶貴?
只要一覺得不安,她便會摸著冷玉,讓自己恢復鎮定,現下要賣了,她還真有些不舍。
走到底,掀開簾子,竟是別有洞天,除了前頭的店鋪外,後頭有一座讓人賞心悅目的人工小塘,沿著塘邊小徑直走,來到一間以黃、綠雙色琉璃瓦爲簷的屋閣。
夥計停下步伐。「步姑娘,請進,公子就在屋裏。」
「喔。」吉祥點了點頭,沒有錯過夥計臉上那一閃而逝的恐懼,再瞥了幾眼站在屋外的護院,個個孔武有力,神情兇狠。
天啊!太嚇人了!
吉祥縮了縮脖子,咽了口唾沫,不過人都來了,她只好硬著頭皮進去。
「玉公子,聽說你找我?」玩古閣當家--玉冷霄的名號,她只聞其名,倒不曾見過他本人,不過關於他的傳言並不好聽。
大家都說,他行事冷酷,可以爲了目的不擇手段。
一想到那些沸沸揚揚的可怕謠言,吉祥的音量也小了許多。她一向只敢欺善,對於惡敵,她可沒轍。
「步姑娘,請坐,嘗嘗特藏的春茶,爽口不膩。」
玉冷霄語落,侍女主動端上一杯茶。
「謝謝。」吉祥落坐,戰戰兢兢地啜了口香茗。
「把門關上,你們都到外頭候著。」
「是!」一干人等,三兩下走得乾乾淨淨,房裏只剩下吉祥和玉冷霄。
第一次和這麽危險的人物獨處,說不害怕絕對是騙人的。
「玉、玉公子,你要直接和我談生意嗎?」
話出口了,吉祥才知道自己抖得有多厲害。
「慢慢談,不急,我時間多的是。」
徐涼的嗓音,沒有過多的威嚇,卻輕而易舉地讓人備覺壓力,而且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悚然感。
此地不宜久留。「呃!說實話,我還許多事要做,恐怕沒時間和玉公子閒話家常,若玉公子想真心做成這筆生意,那就速戰速決,愈是拖延,對咱們雙方都沒有好處。」
吉祥鼓起勇氣,擡起頭來迎視眼前的危險人物。
「是嗎?我可不這麽認爲。」玉冷霄抿嘴輕笑。
薄唇勾起一記淺笑,輕易地吸引住吉祥所有的目光。
玉冷霄一襲白玉袍,胸口微敞,露出勁瘦的胸膛,他支手撐頤,傭懶地斜躺在軟榻上,漆黑如墨的黑髮,束以紅絲,披垂至腰,添了一股邪魅。
白皙的臉龐,沒有絲毫血色,他是過分蒼白了些,彎長黑密的眉睫,像女人的柳眉一樣漂亮,眉心有一滴血色印記,點綴在白皙的面頰上,更顯紅豔、詭譎。
他的眼眸狹長,眸裏斂著清冷寒光,不似外表般慵懶無害,讓人不寒而慄。
嚇!這男人簡直漂亮的不像話。
吉祥驚訝的說不出話來,不敢相信,眨了眨眼,恍惚間,她怎麽好像看見有一玫瑰色的花瓣飄落在他的身上?!
這傢夥……究竟是男的還是女的?
「喂,你再不出個價,我可要走人了,多的是買家跟我做生意。」
吉祥強忍心中的恐懼感,以顫抖而破碎的嗓音吼出聲,好壯大的自己的聲勢。
「呵呵。」玉冷霄冷笑幾聲,好不張狂。「步姑娘,你確定會有其他人敢和你做生意?」
他不安好意的竊笑,讓吉祥心口直發毛。「什麽意思?別欺我是個姑娘家,月麒麟的價值我可清楚,絕對不會因爲你唬弄幾句,就隨隨便便賣給你,廢話少說,開個價!」
玉冷霄瀟灑地拍掌。「有膽識!步吉祥,你是第一個敢這麽跟我說話的女人,或許我可以破例饒你死罪。」
他到底在說些什麽?吉祥愈聽愈糊塗。
「算了,看樣子,玉公子沒心思做成這筆生意,恕吉祥不奉陪了,告辭。」
吉祥強壓著狂跳的心口,霍地站起身,就往門口走去。
「步吉祥,你以爲盜了玉府傳家玉的人,還有命活著走出這裏嗎?」
玉冷霄不帶感情的陰冷嗓音,徹底凍結了吉祥的呼吸。
她屏著氣,驚愕地轉過身。
「什麽盜玉?我聽不懂。」她咬著唇,抵死不認。這玉或許不是她的,但未必就是他的,更何況他們從未打過照面。
「不知有沒有人告訴過你,月麒鱗是一對的,你手中的那枚,是不是長這個樣子?」
玉冷霄從胸口同樣掏出一枚青玉,不論色澤、樣式,與她手中的那枚都極爲相似。
天啊!一模一樣!
吉祥的俏臉瞬間刷白,身子抖得更明顯了,水眸裏的驚恐有增無減。「這怎麽可能!一定、一定有什麽地方搞錯了。」
「沒有錯,月麒麟是我玉府的家傳寶玉,一枚在我身上,一枚在玉家祖墳裏,十五年前,祖墳裏的月麒麟失竊,至此下落不明……」
作者:
magmag
時間:
2010-10-26 07:01 PM
第三章
「不!不可能。」
吉祥大叫一聲,猝然驚醒,赫然察覺四周是完全陌生的景色,而她就睡在一張石床上。
望過去,四周是由大石砌成的石牆,沿著牆邊擺了一整排的名瓷古瓶,牆上也掛了不少名家之作,靠近她的圓桌上,放了不少珍貴的名玉珍寶。
吉祥拿起燭臺,小心翼翼趨近。「天啊!這不是之前標價最高的雕花釉瓶嗎?怎麽會在這裏?咦,這不是那個誰畫的伏虎羅漢像?」
這裏的每一件東西,都讓吉祥充滿驚奇,雖然來歷她不清楚,但憑它們上頭珍貴的紋飾,與特殊的花樣、色彩,隱約可以猜知,它們的身價必不尋常,足以令人咋舌。
能同時看到這麽多值錢的古物,只有在赫赫有名的玩古閣才有可能。
玩古閣?等等,她在幹麽?
都死到臨頭了,還有雅興在這裏觀賞古物?
所有的記憶,一下子全湧進吉祥的腦子裏。她記得她到這裏,和玉冷霄談了一筆生意,接著他就指控她盜取他們玉家的傳家寶玉,後來她頭一昏,就什麽都看不見了,人一醒來,便在這個鬼地方。
一股很不好的預感,攫住吉祥所有的感官知覺。
她驚慌地左右查看。「沒門?沒窗?」她繞了石室一圈,發現這裏僅在地板上留了一個風洞,供她喘息用,其餘皆是密不通風的石壁。
「天啊!喂……放我出去,喂……你們抓錯人了,我真的沒有偷你們玉府的寶玉。」
慌張的吉祥,拼命捶打石牆,希冀製造出一點噪音,好引起外人注意。
此刻,就算再稀世的珍寶,擺在她眼前,她也不屑一顧。
敲了半天,手都發紅了,喉嚨也喊啞了,依然無人聞問,吉祥喪氣地倚著牆邊坐了下來,緊緊握著胸口的冷玉,安撫慌張失措的情緒。
「呼!」深吸了一口氣,她總算恢復鎮定,腦袋也恢復思考能力。
玉冷霄說,這玉是他們玉府的東西,而他的手中確實也有另外一塊半月麒麟,但怎麽說,她也絕對不可能在十五年前去盜玉府的祖墳,那時候的她不過是個五歲娃兒,若會盜墓,早就成仙了。
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吉祥拿起玉,仔細觀察著。「真倒楣,要不是我貪心拾了這塊玉,哪會碰上這等麻煩?」
愈想愈生氣,她揚起手,就要將玉砸個粉碎。
忽然,掛在角落的那幅「伏虎羅漢像」,再次吸引她的目光。
這畫是誰畫的,她並不清楚,不過畫中那栩栩如生的伏虎羅漢像,確實讓人印象深刻。
印象中,上個月她到東大街來脫手一件小古董,湊巧看見玩古閣正在出售這幅畫,那時候競爭激烈,甚至喊價喊到上萬兩。
她還嘀咕了幾句,說這世上就是有些銀兩多到沒處花的笨傢夥,才會花上萬兩買一幅畫,後來確實有位孫大人,將這幅畫買走了,但爲什麽它還會出現在這裏?
滿心的疑惑,讓吉祥忘了害怕,她站起身,拿著燭臺湊近那些名古物。
一樣樣瞧個仔細,果然從中認出許多古物,都是之前就已經賣出的東西,至今卻還存放在這裏,難道……
「不可能的。」吉祥甩甩頭,放棄腦中不可思議的猜測。
來東大街買古物的人,不至於全都是行家,伹也不可能全都是傻子,更何況花那麽大筆銀兩買下來的東西,哪有可能是假的?
可是,前些日子,她確實在玩古閣看到一些假貨,好死不死,她曾經開口數落了他們一頓。
再多加一條盜墓竊玉的罪,她步吉祥能不能活著走出玉府,恐怕都成問題。
「天啊!」
她到底該怎麽辦?
吉祥無助地癱靠在牆邊,疲倦地閉上雙眼,沈重的睡意襲來。
說不定這只是場惡夢,只要地睡醒了,一切就會沒事了。
***
夢裏,吉祥夢到有人正在追她,她連續跑了十多裏路,還沒辦法歇息喘口氣,那人如魔似魅,緊追不放。
夢外,吉祥正因作了惡夢,小臉痛苦地揪成一團,小嘴不住地喘氣。
「不要追我,我是無辜的,放過我,我什麽都沒有拿,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吉祥斷斷續續的申吟聲,引起玉冷霄的注意。
玉冷霄放下畫了一半的山水畫,信步走到床榻邊,端詳著睡得頗不安穩的人。
只見她白嫩的肌膚,冒出細細薄汗,雙頰泛出瑰紅色澤,小嘴囈語著。
雖然她穿的是粗衣布裙,身上也沒什麽值錢的首飾,但這樣反而更顯出她的俏豔自然。
他一向厭煩以濃妝遮掩自己的庸脂俗粉,更對視禮教爲生命的官家千金不抱興趣,偏偏這女人,不在他的厭惡範圍之內,因此他改變主意,不打算將她悶死在石室裏。
他倒想看看,接下來她還能玩什麽把戲。
「不要--」吉祥一個尖喊,從惡夢中驚醒過來。「呼呼!」她還喘著氣。
醒來後,她瞠大的水眸,來回梭巡,發現她又被換到別處了,這裏不是之前的石室,而是另一個陌生的地方。
窗外是黑的,掛在窗格上的純白絲簾,隨著夜風吹拂飄蕩,空氣中飄散著一股蘭香,是一種讓人感到舒服的味道,只是其中還夾雜著一絲血味,但風一吹,那近乎腥臭的血味,又飄散無蹤。
「睡了一身汗,這帕子拿去擦擦,以免染了風寒。」瞧她睡得辛苦,玉冷霄破天荒伸出援手。
那令人膽寒的邪魅嗓音傳來,吉祥驚恐地縮起身子。
「玉、玉冷霄,你還在?」她還以爲已經夢醒了,怎麽他還在她的夢裏?
「這裏是我的別院,我爲什麽不在?」
「你你你你……的別院?這裏是玉府?」吉祥大驚。她是真的落在他手上了。
怪了,她明明在玩古閣,何時跑來玉府了?
「你還要怕到幾時?我不是說過,你絕對不可能活著走出玉府,要出去也行,除非死。」
他輕淺的語調,冷到吉祥的骨子裏,沒時間思索她出現在這裏的原因爲何,她怯怯地轉過身,眨了眨眼,終於確定他的存在。
「你、你爲什麽要囚禁我?我勸你別亂來,你可是有把柄在我手上。」
「喔,說來聽聽,我倒想知道,那個把柄值得換你幾天的性命?」
「你……我不清楚你串通了誰,反正我知道你賣了一堆假貨給人,真品全讓你藏在石室裏,我說對了吧?你是不是因爲我知道了你的秘密,所以你、你要殺我滅口?」
她還在顫抖,可是爲了活命,她拼了。「堂堂一個男子漢,卻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下毒手,你不覺得這是無恥的小人行徑嗎?」
玉冷霄頗是激賞地拍手。「步吉祥,你果然聰明,我沒有看錯你。只是口舌太伶俐,或是太聰明的女人,通常都沒有好下場,況且,我從來不認爲我是君子。」
簡言之,他是小人。
「喂,我警告你啊,我家裏的人知道我來這兒了,如果我在這裏失了蹤,她們一定會知道的,還會報官府,我三妹夫可是名震西北邊境的上官翼,我小妹夫也是大名鼎鼎的碎葉國太子,你動我一根寒毛,他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他似笑非笑的表情,讓吉祥渾身發毛。加上她現在又知曉了他的陰謀,她可能根本沒機會活命了。
「你確定官府的人敢動我嗎?你說的上官翼和納嵐太子,目前都在西北邊境,遠水似乎救不了近火,更何況連柴相都要讓我三分,你說呢?」
嚇!他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
連她都不知道三妹夫何時又回去邊疆了,而他的後臺竟然比柴宰相還硬。
「呃……」吉祥冷汗直流而下,小臉刷白。
沒關係,硬的不行,來軟的。
「我說啊,人命很值錢的,不能開玩笑的,何況你我沒什麽深仇大恨,犯不著以命抵命,這次是我有錯在先,我道個歉,咱們說清楚,以後井水不犯河水,你們玩古閣要殺人放火,我全都不管了,只求你放過我,不要傷害我,我家裏還有三個妹妹,你忍心拆散我們嗎?算我求你了,你就放我一馬吧。」
吉祥哽咽地哀求著,只差沒學孟薑女哭倒長城的架勢,來段驚天動地的哭功。
玉冷霄眯起黑眸,冷眼看著唱作俱佳的人兒,不得不讚歎她的反應機伶,至少她不像過去那些被他稍稍一威嚇,就尿濕褲子的沒用傢夥,也不像那些只會流淚扮委屈的木頭千金。
她,確實有趣多了。
「欸,我好像沒說要殺你,至少目前沒這個心思。」玉冷霄涼涼地說道。
「拜託,早一點說嘛!害我浪費這麽多眼淚,哽咽到嗓子都快啞了。」吉祥自動停住眼淚,擺出個受不了的表情。「既然我們已經達成共識,那就此別過,最好永遠不要再見了。」
吉祥拍拍身上的灰塵,大方地揮揮手,故作鎮定地轉身往大門走去。
呼,好險。
脫離了危險,吉祥站在門邊松了一口氣,推開門,正要邁出步伐時,忽然從旁竄出兩名身材魁梧的壯漢,一舉擋住了她的去路。
「喂!別擋我,你家主子都說要放我走了。」
偷偷踹了他們一腳,揍了他們一拳,他們全都不爲所動。「快閃開,再擋我的路,我可不客氣了。」
兩名壯漢不爲所動,並肩堵在門前,就算身子嬌小的吉祥,也沒有空隙可鑽。
汗愈流愈多,吉祥徹底慌了,根本不想和那危險的男人多相處一刻。
「喂,你們到底走不走?我警告你們,我一出手,非死即傷,別逼我出手。」
吉祥氣壞了,雙手叉著腰,惡狠狠地盯著眼前兩尊門神,伸出右腳,就往兩人的腳上重重踩去,還粗暴地踹上他們的膝蓋幾腳。「滾開,給我滾開。」
雖然是花拳繡腿,伹也夠痛了,兩名壯漢沒有接到主子的指示,只好乖乖地站在原地,任憑吉祥施暴。
瞧她一會兒面頰蒼白如雪,一會兒又鼓起兩腮,憤怒地漲紅了臉。
玉冷霄像在欣賞一出戲般,悠閒地將雙臂交叉在胸前,看著皺成一張大苦瓜臉的護院,依稀可感受到護院向他求饒的可憐表情。
玉冷霄還沒出聲,吉祥已經先發作了。「喂,姓玉的,你到底想怎麽樣?」她氣呼呼地轉過身,咬著下唇,怒瞪著那可惡的男人。
怒氣暈紅了她的面頰,紅豔豔的唇經貝齒一咬,更顯柔軟好嘗。
「步吉祥,你是想橫著出去,還是活著留在這裏?」
橫橫橫……著出去?
吉祥噤了聲。
「我玉冷霄絕不是那種會強人所難之人,我完全尊重你的決定。」他好心補充一句。
聽出他話裏的要脅,偏偏這人又把話說得體面好聽,讓人反駁的餘地都沒有。
這該死的傢夥,根本是故意軟禁她。
再度火氣直冒的吉祥,退了一步,使出全身力氣,發狠地甩上兩片門板。
「留就留,誰怕誰。」
「嗚--」被門板甩上鼻梁的護院,哀叫一聲。
嘖,可憐。
玉冷霄同情地望著門外,再看看站在門邊,氣得渾身顫抖的吉祥,他嘴邊的笑意未曾稍減。
「玉冷霄,你到底有何目的?」吉祥背對著他,憋著破口大駡的衝動。在身陷敵營時,觸怒敵將,可不是聰明人的做法。
玉冷霄走到門邊,護院恭敬地打開門。
在離開房間前,他避開她的問題,只是囑咐道:「好好休息吧。」
「玉冷霄,我在問你話,你說啊!既然不放我走,何不殺了我?」她真的不懂他爲何要軟禁她。
「你不是選擇留下了?那我又爲何要殺你?」
她留下,是不想無緣無故送了命,因爲她還有未了的責任,不能這麽死去,可被軟禁在這裏,與死無異。
「你不能平白無故軟禁我!」她隔著關上的門大吼:「我們來談條件,只要你放我出去,什麽都好談。」
「我會跟你談條件,不過等你冷靜之後,我就會告訴你。」
「我、我、我冷靜了,你快告訴我。」
「不,你的口氣還是充滿火藥味,過幾天再說。」
「混蛋,玉冷霄,你耍我,王八蛋,你到底要幹麽?我跟你無冤無仇,你幹麽要這麽害我,可惡,你這個長短手,燈心頸,苦瓜臉,大眼凸鼻歪嘴,圓肚禿發暴牙的死混蛋,我這輩子跟你沒完沒了……」
一陣粗魯、不堪入耳的咒駡聲,從屋裏傳了出來,連續罵了一刻鍾,還沒聽她換口氣。
「公子?」這女人竟敢批評遙安城第一美男子,真是不要命了。
一旁的護院,憂心地望向仍咆哮不絕的步吉祥,不免擔心這樣的美人會有何等淒慘的死法,說不定遙安城的奇景--嬌豔的美人掌櫃,就要消失了。
「呵,她罵的辭挺新鮮的,我倒是沒聽過有人這麽形容我。」
「嗄?」
公子在笑?
護院呆了呆,不敢相信自己雙眼所見、親耳所聽。
就怕那是--他家公子怒氣爆發前的徵兆。
***
日正當中,熱呼呼的陽光曬得人發暈,想必這時候,大家一定都躲在屋子裏貪涼,屋子外頭,一定沒人走動。
算准了時辰,吉祥偷偷摸摸地靠在牆邊,小心翼翼推開窗格,窗子才剛推開了一些,一把長戟先伸了過來,嚇得她好大一跳。
「可惡!」
吉祥憤咒一聲,用力關上窗格,再瞧另一邊的窗戶,同樣有黑影,站在窗外把守,連門口都鎮守了兩尊門神。
這擺明瞭讓她沒機會逃,她已經被困在這裏好些天了,玉冷霄說過要和她談條件,但她到現在連個鬼影都沒瞧見。
再這樣關下去,她都要被困死了。
「可惡的死混蛋。」
氣極的吉祥,再也壓抑不住滿心的焦躁,憤而拿起一張圓凳,直接砸向門板。
巨大的聲響,嚇壞了鎮守在外的護院,圓凳當場被打回原形,摔成一堆木屑,而門也被徹底破壞。
衆人面面相覷,驚訝於她的破壞力。
「看什麽看,有閒工夫站在這裏和我大眼瞪小眼,怎麽不去把你家公子請來,見到他就說,要殺要剮隨便他,要是他再把我軟禁在這裏,我就弄壞他這一屋子的東西。」
經過這幾天的徹底觀察,吉祥發現這間屋閣竟然就是玉冷霄的書齋。
這裏面擺了一張書案,還有一張軟榻,屋閣的右邊還附設一間小房,裏頭擺滿許多珍貴的古物、收藏品。
雖然,她還沒想透玉冷霄爲何敢冒險將她關在這裏,但她也沒心思多想,只想趕快離開這悶死人的鬼地方。
衆人對看了幾眼,默契十足地點點頭,留下兩人繼續看守著她,其餘的人則是一哄而散。
「很好,這樣就對了。」吉祥滿意地點點頭,索性收了脾氣,等消息。
不一會兒,那幾名護院回來了,不同的是,有人抱了十幾根木頭,有人拿了鐵鎚,還有人拿釘子,就是不見有人帶玉冷霄前來。
咚咚咚,木板架上了,對準釘頭一陣猛敲。
發覺那群護院將她破壞的大門,用一條條的木板給封了起來。「喂--你們在幹麽?」
門被封得密不透風,接著,他們的目標轉往窗格--
咚咚咚,一下子,連窗格也都封上了。
不到一會兒的工夫,六扇窗全給封死了,還來不及點上燭火,房裏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極度膽小怕黑的吉祥,扯直喉嚨大喊:「放我出去,你們不能這樣對我,誰准許你們這樣對我!」恐懼如蟻狠狠齧咬著她的心房。
就在吉祥吼得聲嘶力竭時,門外才傳來護院們歉然的聲音。「步姑娘,我們是不得已的,公子吩咐絕對不能讓你離開,一旦你破壞門窗,就得用木條封上。等公子回來,木條應該就能撤了,你就先忍忍吧。」
玉冷霄吩咐的?!
吉祥怔然,不敢置信,他連她會做出什麽舉動都猜到了?
她究竟倒幾輩子的楣,竟會碰上他?
不過,她步吉祥,有仇必報。「玉冷霄,我不會放過你的!」
作者:
magma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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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0-26 07:02 PM
本帖最後由 magmag 於 2010-10-26 07:12 PM 編輯
第四章
漆黑的房裏,吉祥睡得極不安穩。
過去二十年來,只要天黑了,她一定會在身旁點上燭火,她不僅怕黑,更怕那些牛 鬼蛇神會從黑暗中竄出來抓她。
夜裏,她不敢一人獨行,更不敢一人睡在一間房,總要抓妹妹們來陪她睡。
喀喀--
驀然,寂靜無聲的房裏傳來怪聲。
吉祥整個人蜷縮著,全身一陣發毛,努力挨近軟榻上貼牆的那一邊,連牙關都在打顫。
她聽出來了,那是房裏圓凳挪動的聲音,豎起耳仔細聽,還隱約可以聽見,有腳步聲朝她而來。
這下,吉祥更慌了,她閉緊雙眼,默念佛號。「佛祖,觀音菩薩,各方菩薩,老天爺礙…」
「我承認我做了很多壞事,可是我發誓我絕對沒有傷害人的意思,頂多是教訓那些我看不順眼的人,各路鬼卒好漢,大家千萬別來爲難我,我答應你們,會多燒一些紙錢……」
「你確定求它們有效嗎?」冷涼的嗓音,劃破了寂靜。
「玉冷霄?」
他的聲音,吉祥已經深印在腦海裏,在還沒向他報復以前,她絕不會忘。「玉冷霄,你在哪里?」
在這個非常時期,她迫不及待想見到他,是敵是友都不重要,只要是人就行。
「玉冷霄,你別不說話。」她又出聲喚他,她恨極了一個人待在這一片漆黑之中。
忽然,一股血味襲來,她皺了皺眉,血腥味旋即又被一抹蘭香所取代。
軟榻旁,一盞燭光霍地被點燃,吉祥嚇了一跳。
漸漸的,一根、兩根、三根紅燭燃亮,房裏總算明亮了起來,不知何時,玉冷霄拉了一張圓凳過來,坐在她的榻旁。
瞧他唇上掛著笑,活像在看她出糗的表情,吉祥恨不得拿刀戳瞎他。
「你、你、你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門窗不是都封起來了,你怎麽進來的?你你你……坐在這裏多久了,幹麽不出聲?」
「這裏是我的地方,我怎麽不能進來?」
他還是一副令她咬牙切齒的從容,好似天下間沒有任何事,足以令他倉皇。
吉祥最討厭的就是這種人,新仇加上舊恨,她徹底惱火了。「你根本是故意的,你這王八烏龜臭雞蛋,天殺的渾球……」
「看樣子,你似乎還沒有冷靜到可以讓我和你談條件。」
不疾不徐的語調,輕易阻斷了吉祥的怒吼。
她眨了眨眼,愣怔了一會兒,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眼時,嘴角已經很自然彎出做生意專用的親切笑痕。
「不知玉公子,想和我談什麽條件?」
甜美的嗓音,和方才猶如母夜叉似的怒吼,大相逕庭。
「很簡單,你一定可以做到,我要你幫我辨別古物的真假。」
「辨別古物真假?」
笑容僵在嘴邊,她有聽沒有懂。「別別別……開玩笑了,這怎麽可能?我哪有這等本事。」
「呵呵,步吉祥,你未免太小看你自己了,確實如你所說,玩古閣裏的東西全是假的。」
「全、全、全是假的?」
噢,老天啊,這究竟是怎麽回事?「你……幹麽承認?你放心好了,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你還是可以繼續賣假貨,以前沒人發現,以後……當然也不會有人發現。」
令她恐懼的是,玉冷霄竟然對她承認了?!
敏感的她,嗅出一絲不尋常,更嗅出共犯的味道。
不,她才不要蹚這個渾水。
「來不及了,步吉祥。」他笑得很愉快。
「不,來得及,我什麽都沒聽見、沒看見。」
吉祥閉緊雙眼,搗緊雙耳,拒絕接受。
忽然,一雙略顯冰冷的大掌,貼住她的小手,吉祥驚愕地睜開水眸,赫然發現玉冷霄漂亮的五官,已經出現在她面前。
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到她可以嗅到他身上若有似無的蘭香。
原來,那味道,是從他身上傳來的。
他真漂亮!吉祥忍不住讚歎。
他好看的瞳眸,正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吉祥漲紅了一張俏臉,氣息也跟著急促起來。
「喜歡這味道嗎?」他問,薄唇帶著一抹淡笑。
輕輕淺淺的笑痕,再次勾動吉祥的目光,不知不覺,她的呼吸竟跟他同步了。
恍然回神,憶起他的問題。「嗄?」那是什麽意思?
「如果你答應入夥,我允許你沾上我的味道。」
玉冷霄這句話不是詢問,而是宣示。
那句帶著佔有的暗示,讓吉祥再次漲紅了臉,一路紅到耳根子。「你、你說這什麽鬼話?我、我……」
話還來不及說完,吉祥只能瞠大雙眼,眼睜睜看著她的唇被他輕薄了。
他的舌,像靈蛇,輕易突破她的牙關,佔領她的唇舌。
「唔……」吉祥不自覺閉上雙眼,被逗得心神一陣蕩漾。
「你的表情告訴我,你很喜歡,怎樣?可以考慮我的提議嗎?」
直到聽見玉冷霄的聲音,吉祥才從迷蒙中恢復意識。
天啊!她竟然對他的吻沈浸其中。
吉祥搗著險些要跳出口的心,羞窘地漲紅了臉。「噢!」可惡,被拐了。
「如何?」他笑著逼問。
「別一直催,讓我想想,行不行?」
不知爲何,一接觸到他的視線,她好不容易降溫的面頰,好似又要燒了起來,教她慌忙轉身避開他的注視。
「成,我等你。」
「別吵。」吉祥煩躁地輕咬指尖,一點辦法也想不出來。
玉冷霄根本沒有詢問她的意思,他只是要逼迫她親口答應,就算她心不甘、情不願,但偏偏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萬一她不答應,還不知道會有何等恐怖的下場;她答應了,又可能會被逼做違法的事,到時候出了紕漏,她同樣死路一條。
橫豎都是死,她何不找一個最有價值的死法?
「行,我可以答應你,不過我有三個條件,其一,你必須告訴我你的用意;其二,萬一出了事,你可以保證不會牽涉到我的妹妹們;其三,所有寶物,我們四六分帳,我四就好,你六,如何?」
吉祥擡高下顎,不容許他將自己瞧扁了。
玉冷霄冷黯的眸光,掠出一抹激賞之情。「很好!不愧是一肩扛起喜福客棧的步吉祥,精明之處確實無人能及,你的條件我保證可以做到,那你是答應入夥了?不反悔?」
「我的命可是讓你捏在指尖上的,我有反悔的餘地嗎?」
她帶點懼怕,又不得不挺起胸膛和他談條件的模樣,逗笑了玉冷霄。
「你真是聰明,我一向偏愛聰慧的女子,跟著我,不會讓你吃虧,只是現在必須委屈你,暫時留在這裏,以免洩露了消息。」
「這也行,但我還有一個要求,我要留在你身邊,你不能把我關在房裏,我要清楚瞭解所有古物的流通,以保障我自己。」
玉冷霄的玩古閣,是遙安城裏交易珍奇古物的中心,吉祥相信像他這樣的人,一定精通各種古物的判斷技巧,只要讓她跟在他身邊,假以時日,她定也能學全。
到時候,再一腳踢開他,她自個兒去開發貨源,一定能賺取更多的錢。
哇!真是天助她也。
「那什麽時候開始?我得先回去客棧交代一下,以免妹妹們擔心。」吉祥努力憋住笑意,維持鎮定。
玉冷霄眯起黑眸,冷眼旁觀吉祥的嘴角隱隱浮出得意的淺笑,他早猜到她的如意算盤,不過他也不是省油的燈,最後是誰吃虧,還不知曉呢!
「嗯,這是當然,等一下阿全會送你回去,切記,我們今天談的內容,一句話都不可以洩露出去,否則後果自理。」
玉冷霄的臉色陡然陰沈,五官佈滿殺氣,一刹那,吉祥還以爲自己看走眼了。「當當、當……然。」
「那就好,別讓我失望。」玉冷霄朝空中拍了幾掌,外頭忽然響起巨大聲響,原本被木條封住的門窗,瞬間都被拆下,屋內重見光明,而先前被吉祥破壞的門,也恢復了舊觀。
「玉冷霄,等等--」吉祥喊住了他。「回去之後,我該怎麽找你?」
「自會有人帶你來見我。」玉冷霄瞧了她一眼,收回視線,轉向身旁的心腹吩咐:「阿全,送步姑娘回去。」
「是。」
目送玉冷霄離去的背影,吉祥這才松了一口氣,依稀感覺空氣中還遺留著屬於他的蘭香。
一個男人身上有這味兒,還真是挺奇怪的一件事,他說……他允許她染上他的味道,這是什麽意思?
難不成是要她……
轟--
吉祥的臉蛋燒了起來,她搗著臉,不敢相信自己腦袋瓜竟會出現這麽淫穢的思想。
吉祥臉上的潮紅漸褪,轉爲怒火。
可惡,玉冷霄那傢夥,不僅用舌輕薄她,還在言辭上占她便宜,她絕對、絕對不饒他。
***
「安兒啊!大姊呢……最近遇到一位來自西域的古董商人,他願意將古董以低價賣給我,所以這幾天,我都會留在他那,看能不能挖到一些價值連城的寶貝,聽以這間客棧,暫時就先交給你打理,可以嗎?」
撒了個謊,吉祥格外心虛。答應玉冷霄入夥,雖然危險,但這未嘗不是一次還清債務的好機會。
「這樣礙…」求安深知古董在吉祥心中的重要性,面露淺笑,點點頭。「大姊,放心,客棧就先交給我吧。」
「那……你自個兒要當心,有什麽困難,就拜託上官翼照顧,別一個人傻傻撐著,對了,小四說她最近會回來一趟,如果我還沒回來,你就幫她接風,福兒最近身體有點虛弱,要好好照顧她,知道嗎?」
眼見求安沒起疑,吉祥松了一口氣,抹了抹滿額的冷汗。
「知道了。對了,大姊,你不是才離開個幾天而已,幹麽交代得這麽詳細?」
求安突然這麽一問,又讓吉祥飄出滿身的冷汗。
她哪能承認她這回要做的事,是極有可能喪命的?
吉祥一急,抹汗的動作更頻繁了,偏偏啥都不能說。「哎呀,安兒,你就別問這麽多了,我跟他約了時間,我先走了。」
「大姊小心,早點回來。」
「知道了。」
吉祥拔腿就跑,不敢再多擔擱一刻,就怕會不小心露了馬腳,那可慘了。
慌慌張張跑出客棧,玉冷霄忠心耿耿的心腹阿全,早已候在外頭多時。
「步姑娘!步姑娘!」阿全一見到嬌豔的吉祥,興奮地揮手。
「阿全,抱歉,讓你久等了。」吉祥喘著氣。
「步姑娘,公子已經等你多時,請跟我來。」
***
還沒弄清楚是怎麽一回事,她一進門,就迎面飛來一件上等絲料的衣衫。
玉冷霄直接要她換上,害吉祥連開口問的機會都沒有,滿肚子的疑惑,在一碰上他清冷的嗓音時,啥都忘了。
別說要問,倘若她在他面前能夠不發抖,她就謝天謝地了。
她從來就沒怕過什麽人,可不知爲何,只要和他獨處,一遇上他,她仿佛成了死棋,只能喘氣乾瞪眼。
就好比現在,他要她換裝,她就得換,總好過惹惱他,換來淒慘的下常
玉冷霄的絕情,可不是玩假的。
半晌,換裝完畢,一陣尖叫聲從屏風後傳來。
「喂,玉冷霄,要我穿這個會不會太過分了?」
隔著屏風,吉祥漲紅了臉咆哮,搗著半開的襟口,只要她輕輕彎下腰,裏頭的春光全洩了底,完全被看光了。
「吉祥,你應該還記得,是你親口要求我帶著你,如果你聽過我的名字,就應該知道,我玉冷霄身邊只能跟什麽人吧!」
是了,在遙安城裏,有誰不知道玉大少的風流,若說妓無情,那麽縱橫花叢的玉冷霄,就更絕情了。
青樓花魁,莫不對他又愛又恨,至今仍然沒有一個人,可以待在他的懷裏超過兩日。
「當然知道,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風流嘛。」她沒好氣地回堵他。她生平最討厭的就是這種男人,他們最好落得全身長瘡,爛死算了。
「呵呵。」偌大的廳堂,傳來他的笑聲。「吉祥,你真會逗我開心,不過那句話你可說錯了,那叫枉死,若一個人是死在唯一一朵最名貴的牡丹花下,那才是風流。」
玉冷霄還是一貫的從容,掛著淡笑的唇角,讓人瞧不清楚他真實的情緒。
「風流就風流,哪來這麽多藉口?反正你還是得死在女人的手上,又有什麽差別。」
「當然有差別,如果死在你乎上,情況自然又另當別論。」
「你、你、你在說什麽鬼話?玉冷霄,我警告你,不准在口頭上占我便宜。」吉祥吼得很用力,卻怎麽也無法抑制逐漸竄熱的雙頰,以及飛快的心跳。
玉冷霄啜了口酒,愉悅的心情,絲毫沒有受到吉祥惡言的影響,笑了笑,他繼續說道:「你唯一可以跟在我身邊的身分,只有青樓舞妓,如果你不習慣,那麽我勸你還是待在府裏,免得壞了我的事。」
「青青青……樓舞妓?」這可不在他們當初約定的條件內,他分明是故意找她麻煩,好逼迫她主動放棄。
「你穿是不穿?再耗下去,我可要幫你穿了。」
咬緊牙根,吉祥氣得七竅生煙。「行,我穿。」
吉祥躲在屏風後,根本不敢現身,強忍住脫掉單薄衣衫的衝動,緊緊抓住幾欲曝光的襟口,滿身不自在。
「喂,我好歹也是個未出閣的黃花大閨女,萬一讓人撞見我穿成這個樣子,以後怎麽嫁人?」
「別擔心,我娶你不就成了。」
「嗄?」他剛說什麽?他又在說什麽鬼話了?
玉冷霄已經走到屏風邊,趁著吉祥發呆的當頭,拉開她的雙手,替她整妥了衣衫,該拉的拉好,該披的披好,還爲她別上一支名貴的金釵。
她纖細的鎖骨引人遐想,即便是逛遍花叢的玉冷霄,在看到她脂白的肌膚時,眸色也不禁加深轉濃,鼻息漸促。
「真美!」他由衷讚歎,忍不住探出指尖,輕觸那猶如絲綢滑膩的水膚。
他想擁有她!
這個欲望快速在他的心裏滋長、蔓延。
全身莫名起了一陣輕顫,吉祥恍然回神,卻赫然瞥見玉冷霄過於逼近的深邃黑瞳,毫不避諱釋放他眸裏的欲望,放肆地凝望著她。
天啊!他的眼神……
她倒抽了一口氣,著實被嚇到了。
察覺自己指下肌膚的抽緊,她眸中的驚慌告訴他,她在害怕。
「你在怕什麽?」
她的反應,讓他有些驚訝。他對人一向虛情假意,鮮少將真實情緒表現出來。
此刻,甚至不需要言語,她卻輕易察覺到他對她展現的欲望?
呵,這世間真有人可以看透他嗎?
他拭目以待!
「你想怎麽樣?我們條件不是都談好了?你不能傷害我。」他太危險了,吉祥懦弱地退了一步,不敢靠他太近。
她像極了一塊美玉,讓他有收藏的欲望。
聞言,玉冷霄趕緊收斂眸中的不懷好意,笑了笑。「你很聰明,我好像愈來愈欣賞你了。」
明明是句讚美,吉祥卻聽得冷汗直流,小臉刷白。「感……感謝……厚愛,我我我我……心領了。」
「呵呵,走吧,該幹活了。」玉冷霄放肆大笑。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吉祥慌張跟上,一想到她剛剛的糗樣,就想撞豆腐、吊面線自殺。
她真是笨死了,怎麽結巴成這樣?
她發誓她真的不是在害怕,絕對不是在害怕--
只是剛好有些冷而已,她才會發抖……
交手第三回,依舊慘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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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gma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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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0-26 07:03 PM
本帖最後由 magmag 於 2010-10-26 07:12 PM 編輯
第五章
精致的亭臺樓閣,占地廣大的宰相府,一景一物、一山一水,都是精心佈置,連用來照明的燭燈,都採用最上等的絲罩,呈現出柔和迷蒙的美感,更別說那屋檐上,用手工雕制的琉璃瓦片,長廊柱緣的鳳紋龍雕等,根本是極盡奢華之能事。
從他們一踏進宰相府,悅耳的絲竹聲就沒間斷過,伴隨著聲聲嬌笑,還有男人舉杯吆喝的聲音,顯然府裏正在進行一場豪奢的官宴。
「合上小嘴,別破壞你的美。」耳邊猛地傳來玉冷霄的嗓音。
「喂,別嚇我。」吉祥拍著胸,喘著氣,瞥見他黑眸裏的譏誚,她羞紅了臉,鐵定是她方才露出活像鄉下土包子進城的表情,他才會這麽說她。
可惡。「哼,住大屋、抱美人有什麽了不起?男人就是這種德性,半刻沒個女人陪,就會死,這些女人也真是沒出息,我步吉祥從來不仰人鼻息。」
吉祥故作不屑,擺明她不是羨慕,而是打從心眼底看不起。
實在轉得太硬了,未免激怒美人,他還需要她幫忙作戲,玉冷霄只好選擇憋住笑意。「呵,是嗎?這些女人確實沒腦袋。」他聳了聳肩,以表附和。
「嗄?」吉祥一愣,懷疑她聽錯了。
算了,言歸正傳。「喂,你究竟帶我來宰相府做什麽?」這才是她該問清楚的事。
其實,她相當驚訝,宰相府豈是她這種尋常百姓能來的地方?只是令她更訝異的是,宰相府竟然縱情聲色,夜夜笙歌。
「等會兒你自然知曉。」他優雅淺笑,讓吉祥刹那失神。
「你又傻了,我真有這麽好看?」
紅暈飛快爬滿她的雙頰。「鬼扯,我是被你嚇傻的。」煩死了,這傢夥老是笑個不停,一個男人長成這樣,根本是造孽。
「喂,我醜話說在前頭,你別叫我分辨什麽古物,我可沒這等能耐,萬一出了什麽紕漏,我可不管。」
平常猜猜玩玩還可以,若要認真起來,她根本沒十足的把握,或許是老天爺眷顧她,她覺得好的東西,還確實真是好貨,只是沒什麽鑒定依據。
「來不及了,我們在同一條船上,除了到岸上外,沒有其他退路了,走吧,我會看著你,沒人可以動你一根寒毛。」
玉冷霄朝站在廳堂門外的家僕點點頭,示意由他來帶路,自己主動握住吉祥的小手,親昵地擁著她。
「喂喂喂,你在做什麽?」
他的體溫如炙鐵,灼燙了她與他接觸的肌膚。
大手箝緊,擴大了彼此的碰觸。「噓,別作聲,他們的人來了,記住,我們是一夥的。」
「玉公子,柴宰相在內等候多時了。」下人前來領路。
「勞煩了。」
「喂--」來不及抗議,吉祥已經被強迫摟著走。
玉冷霄身上那若有似無的蘭香味,再度襲進她的鼻腔,瞬間讓她噤了聲,她恍然領悟,他們彼此靠得有多近……
轟--明顯感覺到一股熱氣,從腳趾慢慢往上竄,直抵她的面頰,隨著小手綿密傳來的熱度,她的臉頰更燙、更紅了。
她怔忡地望著彼此交握的手指,心口猛地一悸,像是被掐著頸子,完全吸不到氣一樣難受。忘了抽回手,或者可以說……她下意識的不想鬆手。
這種感覺是陌生的,是她從沒體會過的,感覺起來卻不太差。
爹娘早亡,她又是長姊,只能獨立自主,從來沒想過有依賴別人的一天,而他卻是主動拉她的手,雖然只是作戲,但他溫熱的掌心卻是真的……
***
雕欄玉砌,活色生香,華燈閃動,觥籌交錯,隔著窗格,翩翩起舞的女伶,輕扭纖腰,萬種風情,男人們左擁美人,右舉杯,好不快活,所有的喧鬧聲都是從這兒傳出來的。
精致的銅雕門一推開,吉祥旋即被眼前的奢華擺設嚇了一跳,豪富官宦世家的生活,根本不是他們這種小老百姓可以想像得到的。
柴仲侖一聲令下,所有的歌姬全退了下去,他站起身親迎貴客。
「玉公子,你總算來了,老夫等你許久了。」年過六旬的柴仲侖,有著中年發福的圓胖身軀,一頭斑白的發,動作略顯遲緩,外表的老態卻無絲毫遮掩他眼中仍熱中權勢的精光。
皇帝懦弱怕事,將大小政事全交給宰相處理,造就了柴仲侖權傾半壁江山的機會。
順他者生,逆他者亡,這個道理,滿朝文武百官無人不知曉,但對百姓而言,只要有一口飯吃,誰當家做主根本不重要。
「讓柴相久候,是冷霄的過失。」玉冷霄僅是回以淡笑,清冷的黑瞳沒有一絲情緒。
「好說、好說,玉公子客氣了。」
性好漁色的柴仲侖,一瞥見吉祥,老眼頓時發亮。「咦?怎麽不見百春居花魁桃兒作陪?」
「不需要,我有她就行了,我對桃兒已經失了興致,最美最豔的花兒,只要一朵就夠了,其餘都是累贅。」玉冷霄覰著吉祥,嘴角掛上無害的淺笑。
噁心,說那什麽鬼話!明知道是場面話,但聽到這種說起來要臉不紅、氣不喘的恭維,吉祥還是禁不住燙紅了雙頰。
「玉公子說得極是,不知這位美嬌娘是?怎麽看起來有些眼熟?」遙安城裏的花魁女伶,哪一個他不知曉?怎麽可能遺漏這難得見上的好貨色?
柴仲侖涎著一張老臉,湊近吉祥跟前,那淫穢的目光,讓吉祥遍體發寒,下意識縮到玉冷霄的背後。
察覺她的不安,玉冷霄往前跨了一步,隔絕柴仲侖的逼近。「她是我的紅粉知己,喜福客棧的掌櫃步吉祥,她對古董也有些興趣,所以我特地帶她來瞧瞧,柴相應該不會介意吧?」
「喔!原來如此,步姑娘的嬌豔當屬遙安城之冠,百聞不如一見,本相今日總算開了眼界,只可惜未能及早認識你,還真後侮莫及。」
步吉祥的聲名,柴仲侖早聽說過,沒想到令人驚豔的程度,遠超乎他的想像,刹那,他府裏的歌伶姬妾,全成了庸脂俗粉。
「呵呵,柴大人誇讚了。」呸,貪官!淫賊!
吉祥強忍住嘔吐的衝動,客套地笑了笑。她原本還不太相信,市井對這當朝宰相的諸多咒駡所爲何來,今天她總算見識到了。
「來人備座,奉茶。步姑娘,今日若有得罪之處,請多多包涵。」
柴仲侖一雙賊眼,全黏在吉祥的身上,半晌都不願意挪開視線,生怕漏看了美人的一舉一動。
「柴大人客氣了。」被瞧得渾身不自在的吉祥,急著脫離柴仲侖的視線範圍,心裏的嫌惡大剌剌地直接表現在她的臉上。
冷不防,玉冷霄低頭在她耳邊細聲叮囑:「吉祥,你的表情太臭了,這會壞了我的計畫,快笑一個。」
玉冷霄的口氣隱含著爸爸容拒絕的威嚴。
被色老頭以眼神輕薄已經夠噁心了,他居然還要她賣笑,這根本不在他們當初的約定之內!
「我不要。」她斷然拒絕。
玉冷霄低聲恐嚇道:「那就別怪我不給面子,出了事,我照樣拖你親人下水,我說到做到。」
箝制在她腰際的大掌突然收緊,玉冷霄俯低身軀,在大庭廣衆之下,直接在她脂白的肩上烙下一吻。
「喂!你怎麽能--」他的吻如一道雷擊,擊潰吉祥所有的理智,幾乎讓她在他懷中癱成一堆軟泥,原本該說的話,一下子也全忘光了。
「咳咳!玉公子真是好興致,有這等美人相伴,實在令人生羨。」
柴仲侖老沈的嗓音響起,吉祥恍然回神,感到衆人的目光全往他們身上集中,她窘得全身燙紅。
「快放開我,我照做就是了。」天啊,殺了她吧。他竟然當著這麽多人的面,輕薄她,她往後還要怎麽做人?
「這樣最好,這才是『我的』小吉祥。」
玉冷霄話說得曖昧,動作也親昵起來,大方地摟住她的纖腰,挑釁意味十足。
礙于衆多旁觀者,吉祥不好意思發作,只好狠狠捏了他不規矩的大掌一把,還不忘保持微笑,低語道:「什麽你的,別瞎說,你還不夠格,我可不是那些會乖乖聽你擺佈的小桃精、小春花。」
聽到吉祥咬牙切齒的警告,玉冷霄笑得更開心了。
說來說去,她是在鬧彆扭。「你不用當什麽小桃精,只要當吉祥就成了,別忘了,你現在是我的紅粉知己,得有難同當,幫我分憂解勞。」
一句話又堵得吉祥發窘。什麽紅粉知己,根本是逼良爲娼。「呸!誰要跟你有難同當,我--」
「噓,噤聲。」玉冷霄以掌掩住聒噪的小嘴,摟著吉祥就座。
「可惡。」吉祥憤咒一聲。人都來了,再多的爭辯都於事無補,她只好將所有的不滿吞回肚裏。
席子都還沒坐熱,廳堂裏的衆多賓客,已經主動端著酒杯,前來致意。
「玉公子,待會兒還得請你多多幫忙。」
「李尚書,客氣了。」
「玉公子,也請勞煩了。」
「柯將軍,當然,我自當盡力。」
吉祥只聽見一堆官職名稱,在她耳邊嗡嗡作響,每一位官員都好似急著和他攀交情,對他搖尾乞憐,又像在拜託他什麽事,求他高擡貴手,他究竟有何能耐,讓這些達官對他如此卑恭屈膝?
怪的是--她幹麽沒事坐在這裏,看他受萬人朝拜的驕傲模樣?!
被晾在旁邊許久的吉祥,等到頸子都酸了,想破了頭,他們還沒客套完。
幾乎要不耐煩的吉祥,轉頭欲問何時能結束這等酷刑,卻赫然發現玉冷霄眸裏的冷寒。他嘴上明明掛著笑容,眼裏卻一絲笑意也沒有。
他客套地舉杯回敬,眸裏的輕鄙未曾稍減,清淡的語氣,幾乎讓人察覺不出一絲不耐,而她卻湊巧見到他藏在案桌下的左手,正緊握成拳,仿佛在壓抑著什麽。
「連大人,客氣了。」
好不容易送走最後一個敬酒的高官,吉祥發誓,她絕對沒有看錯玉冷霄松了一口氣的舒緩表情。
「玉冷霄,你……」
「怎麽?」
「沒什麽。」吉祥慌忙低下頭,猛然警覺,她剛剛問得有多唐突,連忙轉移話題。「喂,你能不能趕快告訴我,到底要我做什麽?」
「你馬上就會知道了。」
玉冷霄話才剛說完,柴仲侖已經差人捧來一隻以精致絨布包裹的木盒,他拿著木盒走到玉冷霄跟前。
「玉公子,請幫我看看這珠子,是柯將軍呈給本相的。」
「小東西不足掛齒。」柯將軍抹著冷汗,湊了上來。
「我瞧瞧。」
玉冷霄將盒蓋掀開,裏頭是一顆閃爍著七彩光芒的寶珠,圓潤的珠身、剔透的光澤,在在都顯示它是珍寶中的極品。
「天啊!這珠子……」看過不少珍寶的吉祥,也忍不住驚呼出聲,不用碰觸,她已經幾乎可以確定那東西絕對價值連城。
玉冷霄微揚的嘴角,露出一抹幾不可察的冷笑,沈默了半晌,擰起濃眉,狀似無心地把玩寶珠,忽然歎了一口氣。「唉!真是可惜啊!」
他這一歎,非同小可,在場的人無不全身緊繃。「玉玉玉……公子,這珠有問題嗎?」
柯將軍第一個感到疑惑,流了滿身冷汗。這珠子可是他用盡心思,才搜羅得來的,如果再不成功的話,他真的死定了。
「玉公子,但說無妨。」原本一臉熱絡的柴仲侖,面色也不禁沈了下來,看在衆官眼中,更是不寒而慄。
「這珠是假的,真正的七瀾寶珠,就在玩古閣,所以這絕對不是真的,如果柴相對這寶珠仍有興致,我倒可以相贈。」
玉冷霄深黯的眸,暫態轉爲嗜血,好似存心置人於死地前的表情。
「這怎麽可能?」柯將軍驚叫一聲,表情驟變,不敢相信玉冷霄竟會騙他。
他明明在前幾天,才把寶珠拿到玩古閣,請他鑒定過了,他都說是真貨了,怎麽這會兒又改口說是假的?
「柯將軍,好大的膽子,你膽敢用假貨騙我。」柴仲侖勃然大怒。
「柴相饒命!請饒命,下官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明明……」
「夠了,柯將軍,你的忙我恐怕幫不上了,好自爲之,來人,送客。」柴仲侖的表情狠絕無比。
「不,柴宰相,請聽我說,下官絕對很有誠意,豈敢拿假貨詆騙宰相?請宰相明鑒礙…」
「柯將軍,請。」
不等他說完,宰相府的護院,蠻橫地將他拉走,遠遠地,還可以聽見他回蕩在長廊上請求饒命的聲音,聽者無不頭皮發麻。
「天藹-」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吉祥小臉刷白,完全弄不清楚眼前的情況,原本歡鬧的氣氛,陷入一片死寂。
「沒事。」下一刻,柴仲侖已堆滿笑容。「玉公子,這回慶倖你又幫上了忙,柴某實在感激不盡,這世上真有這樣的寶珠存在?」他貪婪的嘴臉,顯露無遺。
正因柴仲侖以搜羅古物與美人出名,因此許多等著巴結他的大小官員,都盡力投其所好,連皇上也不例外,賞賜早成了家常 便飯,就怕勢力龐大的柴派造反。
「小事一樁,玉某只是不想見到寶物爲人所濫用,我改天便會派人將真的七瀾寶珠送上,至於其他的事,就拜託柴相幫忙了。」
「哈哈哈,好說、好說。」柴仲侖高興的合不攏嘴。「這個自然,明兒個上朝時,我便上奏皇上,請求皇上降旨赦免十八年前,藍家、柯家、韓家,三姓後人的帶罪身分。」
「多謝柴相幫忙。」玉冷霄微哂。
十八年前,一場誅連九族的政變,毀了當時三大名門--藍姓、柯姓、韓姓三家,偏偏他的父親與三家有所往來,因爲彼此嗜好上的相近,互動極爲熱絡,發生那場政治災難後,他爹臨死前唯一的遺憾,就是無法即時爲老友們尋回清白,而這事自然得由他這個做兒子的接手。
況且就某個層面上,他與他們的後人仍有合作的空間,因此他破例出面說項。
「玉公子,不用和老夫客氣,這些年來,你也幫了老夫不少忙,這不過是舉手之勞,不用放在心上,往後老夫還得靠你,你也知道,搜羅古物這回事兒,最怕白買了假貨,玉公子在這方面是城裏的權威,老夫只能信你一個了。」
「這個自然,柴相儘管放心。」
「來來來,別讓某些人壞了興致,李尚書、連大人、童將軍,傅大人,大家繼續喝酒。」
柴仲侖雙手一拍,數十名歌伶舞姬魚貫出場,在廳堂中央起舞,爲首的舞伶,甫一出場,就吸引住大夥的目光。
「柴宰相,奴妾鳳絲。」她盈盈欠身請安,聲音甜膩嬌軟,酥人入骨。
「玉公子,鳳絲可是老夫花下重金,費了不少心思,才從彩花閣請來的花魁,論姿色、樣貌,她絕對不輸你的紅粉知己。」
「鳳絲姑娘,果真是人間絕色,柴相好福氣。」玉冷霄朝鳳絲點頭致意,她也回以一記媚笑。
有了玉冷霄的讚美,柴仲侖更得意了。「鳳絲,快表演你最拿手的霓裳曲,讓大夥欣賞。」
「是。」
鳳絲欠身退到廳堂中央,八名舞姬將她圍在中心,絲竹聲一起,九人起舞,廳內頓時一片繽紛華麗,水袖飛揚。
鳳絲依然是最突出、最顯眼的那一個,她輕而易舉的攫住大夥的目光,所有人的視線都跟著她靈巧的身影飛轉,衆人看得目不暇給,連大氣都不敢喘,甚至還可以聽到有人暗地吸口水的聲音。
「這有什麽好看的,淫色。」
吉祥輕嗤一聲,撇開頭,卻意外瞥見玉冷霄盯著美人的專注神情,他略帶讚賞地勾唇淺笑,她再看看翩翩起舞的鳳絲,同樣可以發現她幾次回首,那雙翦翦水眸總能準確地望著他,猶如挑逗、勾情之舉。
吉祥的心口猛地一窒,硬是抽痛了幾回。
他確實在笑,而且不是虛應客套的笑,不知爲何,吉祥就是知道。
他認真的眼神,相當迷人,總有蠱惑人的力量,當他第一次這樣望著她時,她還真以爲她在他眼底是特別的,沒想到,完全不是這麽一回事!
那根本是他要騙女人上當的標準表情,而她,則是第一千零一號中獎的傻蛋。
她真是笨啊!怎麽能相信情場老手的鬼話?
說什麽需要她鑒別古物,在她看來,他的能力比她好上太多了,哪有需要她幫忙的地方,恐怕只是爲了怕她四處宣傳他賣假貨的事,所以他才會用近乎軟禁的方式閃禁她。
兀自沈浸在思緒中的吉祥,愈想愈氣,怒氣暈紅了面頰,添了絲俏豔,雙頰氣鼓鼓的,燦亮的水眸裏掠過算計別人的竊喜。
喔!不知道她又在亂想些什麽了。玉冷霄的嘴角咧開笑痕。
專注沈思的吉祥,完全沒有察覺到他的視線正落在她身上,她小臉上的表情既生動又精采,不知不覺讓玉冷霄看傻了眼、入了迷,完全失去看舞伶的興致,只想好好望著她。
吉祥滴溜溜的黑眸轉啊轉的,似乎想到了好主意,紅豔飽滿的唇,忽地勾起滿意的笑痕。
啊!對了,她可以……
思考了一會兒,似乎可以理出所有的頭緒,吉祥樂得想歡呼,忘了自己剛剛還憋了滿肚子火氣。
忽然,感覺周身一陣炙熱,熱燙的感覺像是有人看著她,她轉頭一瞧--
嚇!差點嚇死她。
她見到的是玉冷霄,漆黑如墨的眼瞳,正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喂……你、你……」
薄唇上的笑意更深了,他慢條斯理地將退得老遠的她拉近。「噓,快告訴我,你想到什麽好辦法了?我很期待。」
作者:
magmag
時間:
2010-10-26 07:05 PM
本帖最後由 magmag 於 2010-10-26 07:12 PM 編輯
第六章
「什麽、什麽鬼辦法?你在說什麽啊!我一個字也聽不懂。」吉祥心虛地回避他的注視。
老天啊!他該不會有什麽天眼通吧?怎麽知道她滿腦子想的,都是該怎麽惡整他,好用來報復他的詭計?!這話若說出口,她還有命活嗎?
「我瞧你想得很認真,人又這麽聰明,怎麽可能沒有想到好辦法?」他笑問,黑湛的眸犀利懾人。
「你、你瞧我做什麽?你不是被那個叫什麽阿鳳的迷得團團轉,看她就成了,管我想什麽。」不經思索,話出口了,帶點惱怒、憤懣,吉祥簡直不敢相信那是她說的,那話聽起來就像情人之間的嬌嗔。
多嘴誤事,吉祥咬了咬唇,自覺闖了禍,白嫩的雙頰,逐漸抹上一層羞愧的嫣紅,嬌小的身子又是抖、又是縮,多希望自己在他面前就此消失,而不用再承受他仿佛可以將她燃盡的熾熱視線。
「你在忌妒?」他的眸色轉濃,添了絲情緒,而不再只是清冷寒寂。
「我沒有!」她氣鼓了臉,驕傲地撇開臉,不敢多看那似會引她心神迷亂的黑瞳。
「有,你在生氣,你嫌我對你不夠特別?我還以爲我已經對你夠好了。」玉冷霄清淡的笑語,蘊藏著些許寵溺,這是他未曾給過任何女人的待遇。
「這叫好?拜託,那根本只是你的色性使然,整個遙安城,誰不知道你風流成性,如果一個男人真要對一個女人好,他絕對不會再多看其他女人一眼,你懂不懂啊?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可以忍受和其他女人共事一夫。」
玉冷霄的風流,犯了吉祥的禁忌,怒氣一來,啥都不管了,她只想將連日來的不滿徹底發洩個痛快。
「喔!這樣礙…那你呢?你又是什麽樣的女人?」
「這還用問?我的丈夫,只能愛我一個,他敢愛其他女人,我一定休了他,我步吉祥沒有那個肚量,可以容忍別的女人瓜分我的丈夫,就算……」
雖然過了適婚年齡,但那份深藏在內心深處享受丈夫呵寵的欲望,未曾稍減,只是她身爲大姊,爲了妹妹們,她必須有所犧牲。
等等--她在鬼扯些什麽?
猛地回神,吉祥雙眼圓瞪,小嘴微張。所有的不滿、牢騷,接觸到玉冷霄灼燙的視線後,全化成灰。
「你你你……你……」半晌,吉祥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然後呢?我等著聽。」他支手撐著下顎,興致盎然地望著她。「我發誓,我一個字都沒漏聽。」看著她懊惱的神情,玉冷霄開心極了。
被盯得渾身僵硬,吉祥故作鎮定,端起卮酒,仰頭灌了下去。「呃!別管我說什麽了,快看,這是難得的表演,不看可惜。」
步吉祥!你要鎮定、鎮定,千萬別再胡思亂想。
她挺直了身軀,雙眼專注地看著翩翩起舞的舞伶,自己該假裝什麽都忘了,小手緊緊捧著卮酒,才不至於抖得厲害。
「是嗎?」他還是覺得--看她比較有趣。
「哇!好精采,每個舞伶都好漂亮,真是好看。」吉祥勉強咧開笑嘴,努力轉移玉冷霄的目標。
這算不算強顔歡笑?嗚嗚,她真的好想哭,那個笨蛋幹麽還一直盯著她?老天啊!幫幫忙,快讓他忘了她剛剛說的那些蠢話吧!
不行,她得喝酒保持鎮定。吉祥拿來酒瓶,替自己斟滿一杯,正要仰頭灌下肚時,忽然有只手箝住了她的杯子。
「吉祥,這是酒。」
「廢話,我當然知道,你不要管我。」反正丟臉的又不是他,他當然可以這麽輕鬆。吉祥隔開大掌,她一口飲幹,抹了抹唇上殘餘的酒液,期待自己最好就這樣直接醉死,也省得麻煩。
怎知才一杯下肚,平時滴酒未沾的吉祥,立即打了聲酒嗝。「嗝!」嬌豔的暈紅浮上吉祥的雙頰,她的眼神有些迷離,顯然已經醉了。
「哈哈!真好、真好。」
人兒嬌笑幾聲,小手探了探,玉冷霄即時搶過酒瓶。「你不能再喝了。」
「小玉啊!我礙…現在好極了,原來酒這麽好喝,來來來,我們……來喝個痛快。」吉祥猶如變了一個人似的,主動偎近玉冷霄,小手還不時偷襲他的胸口,柔軟的酥胸更大剌剌靠在他的手臂上。
「小玉?」玉冷霄臉黑了一半。
「小玉,熱死我了,你……快幫我搧涼……好熱、好熱……」吉祥小手攀著玉冷霄的頸項,身子不住在他身上磨蹭,好似這麽做可以解熱,身子泛出一層薄汗,絲衣因汗水黏附在她的身上,不舒服極了,小手急扯著單薄衣衫。
她渾身燙得不像話,臉蛋凝紅、水眸迷蒙含情,動作也格外大膽親昵……
玉冷霄吞了口唾沫,強力壓抑被撩撥的躁動,見她還是一臉昏沈,黑眸掠過少見的焦急。
「吉祥,清醒點!」他搖搖她,實在無法相信,不過是喝一杯酒會醉成這樣。
倏地,絲竹聲停歇,舞姬們也退了下去,一陣濃膩的異香飄了過來。
「這是?」這個味道,玉冷霄有些熟悉。
「糟了!」想到了可能的原因,他驚呼出聲。
這根本不是酒醉,而是--柴仲侖專門用來助興的淫香。
淫香夾雜在舞伶身上噴灑的香味裏,他才沒有即時察覺,淫香沾酒即可發揮作用,縱使意志力再強的人,也會受不了誘惑。
果然,整個廳堂裏的賓客,在淫香的助興下,開始對身旁陪酒的舞伶,做出淫穢的舉止,上至宰相、下至小官侍郎,全成了一隻只的淫蟲,儼然成了一幅活色生香的春宮圖。
這種情況,玉冷霄早已見怪不怪,柴仲侖偏好此道,甚至利用這些官員露出的醜態,藉機控制他們,不過他忘了,今日自己多帶了只跟屁蟲。
玉冷霄脫下外衫,包裹住幾乎將衣衫扯爛的吉祥身上,就怕她多露一點春光。
「玉公子,要不要先帶步姑娘去歇歇?本相差人準備客房。」柴仲侖滿臉通紅地走了過來,一雙賊眼直盯著俏臉紅豔欲滴的吉祥。
柴仲侖淫穢的目光,讓玉冷霄極爲不悅,猶如讓人侵佔了心愛的玩意兒般,黑眸一沈,射出些許殺氣。
「不用了,未免打擾柴相雅興,玉某先告退了。」可惡,他根本不該讓她穿得這樣。玉冷霄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一刻這麽後悔過,他迅速站起身,打橫抱起昏沈沈的吉祥,直接走了出去。
「玉公子!且慢,是不是本相招待不周?不然爲何匆匆離去?」玉冷霄不尋常的態度,讓柴仲侖起了疑心,一雙老眼由原本的酒醉渙散,轉爲精明。
眼看懷中的人愈來愈不舒服,柳眉擰得死緊,全身燙紅發熱,玉冷霄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根本沒有時間和柴仲侖打哈哈。
「柴相多慮了,玉某尚有要事在身,不方便久留,請柴相包涵。」
話說完,不管他還想問什麽,玉冷霄就直接走人。
***
說不定,他這一走,已經讓柴仲侖起了疑心,或許更有可能會壞了他多年來的計畫。只因爲她,值得嗎?
「呵!」玉冷霄無奈苦笑,視線停留在泡在一池冰水裏的人身上,入了神。
爲了讓她消退體內的燥火,他只好把她擱進盛滿大冰磚的石池裏,這池本來是他用來泡澡解毒的,沒想到還有這等用處。
「月麒麟?」
褪去了她的衣裳,看到了她掛在胸口的青玉,玉冷霄才想起還有這事沒查。
不過,不急。柴仲侖的淫香,原本就是讓那些朝廷官員醜態畢露,以達到完全控制的目的,因此藥效格外猛烈,除了他提供的解方藥引外,就只能靠男女交合。
對她,他卻不想這麽做,他不想趁她昏沈時輕薄她,縱使他的欲望已經被她燃起……
她臉上潮紅未褪,足以引人遐思,白皙無瑕的水膚,仍燙著淺淺暈紅,一雙柳眉緊蹙著,飽滿的紅唇微張,輕喘著氣。
「唔……」吉祥細吟出聲,縮縮有些發寒的身子。
「冷嗎?」玉冷霄摸了摸吉祥的額頭,她的身子仍微微發燙,顯然藥效未過,可她的唇卻早已凍得青紫。
「這樣不行。」黑眸一黯,玉冷霄和衣滑進池子裏,緊緊擁住吉祥,試著以他的體溫助她禦寒。
「好冷……不……好熱……」心火冰水交雜,吉祥不禁痛苦囈語。
看著她蒼白的小臉,玉冷霄眸中掠過些許不舍。她該是活動力十足,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病懨懨的。
「該死!」玉冷霄憤咒出聲。下次無論如何,他絕對不會再帶她出門,他早該想到,她跟他所熟悉的女人並不一樣,對春藥並無任何抵抗力。
「唔……好冷……」她開始顫抖了,身子不停偎近那溫暖的依靠。
猛地,那廂開始傳來斷斷續續的嗚咽聲。「嗚……爹娘……不要走,不要扔下我……」
「吉祥?」玉冷霄一陣訝異。
不論他怎麽喚她,她依舊攀在他肩上,輕聲啜泣。「嗚嗚……不要丟下我……我一個人撐不下去……」
之前,他早派人打探過,步家雙親死於一場意外,拋下四名尚幼的女兒,以及一筆爲數不小的債務。事發當年,吉祥還是個尚未及笄的小姑娘,卻要一肩扛起一家的生計,確實難爲她了,如今兩位妹妹出嫁了,她應該能暫時擱下肩上的重擔。
她的淚水,在滴進池子前,意外觸燙他的頸子。
她是真的哭了。「撐著點。」玉冷霄輕聲安撫,緊緊環住懷中嬌小的身子,心頭莫名起了一陣悸動。
他從來沒有想過,他的心也可以住人。
女人,只是他的工具,他利用青樓女子,幫他打探消息,頂多事成之後給予一筆賞銀,或是發洩欲望,除此之外,他不曾出現過其他感覺。
她所有的喜怒哀樂,鮮明的令他印象深刻,讓他首次看到一個人可以氣得大吼大叫,罵人罵個一刻還不用歇口,一會兒哭、一會兒笑,唱作俱佳的生動表情,她沒去戲班子,還真是糟蹋了那份天賦。
或許早在第一次囚禁她,無法動手殺她滅口時,他早該知道,他會被她征服。
這就是愛嗎?不,或許不是,頂多只能說是……欣賞,不過,這是他此生頭一次,有女人在他心中比一塊美玉還重要。
***
「啪!」
一個火辣辣的巴掌印,烙在玉冷霄的右頰上。
「無恥!淫賊!」吉祥淌著淚的雙眸,怒瞪著他,雙手環在胸前,努力遮掩一絲不掛的自己。
這一掌打醒了他,玉冷霄才知道自己失了神,連她醒了也不知道。
「別激動,你的身子還很虛。」他欲伸手拉她,卻被她用力推開。
「滾開!淫賊,虧我這麽相信你,竟然這麽整我!」沒有一個女人在清醒後,發現自己被一個男人剝光光,扔進冰池裏,還笑得出來。
玉冷霄摸著熱痛的右頰,猜想她應該恢復了,才這麽力大無窮。
她打他這一掌,該是用盡了全力,是以他懸在心上的大石,總算能稍稍放下。
氣急敗壞的吉祥,急著爬出浴池,好逃離這令她丟臉的地方,無奈試了幾次,全身就是一陣發軟,什麽力也使不上,嬌小的身子就在浴池邊上上下下。
「可惡!怎麽都沒力氣!」她氣得大吼大叫,猛拍池水洩憤。
擔心她嬌嫩的肌膚,讓堅硬的石質浴池弄傷了,玉冷霄連忙追過去,拉住她。
「吉祥,慢點,別弄傷自己。」
「滾開!我再也不會相信你,可惡的淫賊。」
吉祥氣急敗壞地甩開他的碰觸,開口閉口都是淫賊,徹底惹怒了玉冷霄。
他翻轉她的身子,讓她面向他,再將她的雙手,反剪在她身後,讓她雙手無用「武」之地,他也省事些。
「鬧夠了沒?」
「我--」發現他唇上的青紫,吉祥愣怔住,忘了反擊,發覺擒住她的大掌也同樣冰冷,顯然他也泡在這個池子裏。倘若他僅是爲了惡整她,那他又何必如此?
「唉,你別急著發火,我可以解釋。」玉冷霄歎了一口氣。
池面上,一塊冰飄了過來,貼在吉祥的身後,一股寒意從她腳底竄了上來,牙關開始打顫。「你……你你你你……怎……怎麽……」
瞧她抖得話不成話,小臉愈加蒼白了,玉冷霄眸色一沈,一個使勁將人兒緊緊圈在懷中,薄唇直接貼住那顫抖的唇瓣。
「唔……」吉祥雙手握緊成拳,水眸瞪得老大,不敢置信,想掙扎,卻反倒被箝制得更緊。熱氣源源不絕傳遞了過來,溫熱了她冰冷的唇,發顫的身子縮進他懷中後,竟不抖了,他替她隔開任何一塊可能靠近她的冰磚。
他這次的吻,滿是憐惜,而不是恣意的侵略,甚至讓她懷疑他到底是不是在幫她驅寒。
她不冷了……他的唇好暖、舌好燙……
小手漸漸松了開來,改環住他的頸項,她張開嘴,歡迎他送來的熱氣。她告訴自己,她真的只是怕冷,絕對沒有其他非分之想。
兩人胸口相貼,胸前的青玉互擊,敲出清脆的聲音。
半晌,玉冷霄回神,主動離開那甜蜜可口的蜜唇。「再泡下去,我們就會凍死了。」
他拉著她的手,走到池邊。「這裏有階梯,沒必要用爬的。」
轟--吉祥的臉又更燙紅了,羞愧地低下頭。
「幹麽不早說?真過分。」害她還在死撐。
「上來吧!我已經差人燒好了暖爐,上來驅驅寒。」玉冷霄走上階梯,隨手拿來早已準備妥當的棉巾。
「對了,我們爲什麽要泡在冰水裏?發生什麽事了嗎?」怎麽死的,總該問個清楚。
「你誤中春藥,我只好出此下策,你忘了嗎?難不成,你希望我用另外一個方法替你解?」
「春春春春……春藥?」
轟轟轟--撐不下去了,體內熱度過高,吉祥幾乎要焦了。
作者:
magmag
時間:
2010-10-26 07:06 PM
第七章
他病了!
吉祥蹙起眉,站在藥鋪門前,遲遲不敢進去。
她從來沒幫人抓過藥,即使是自己的妹妹,也多半是招喜去抓藥,她一向只待在客棧裏。
怪了,她就好端端的,他卻突然病得這麽重?未免太不中用了,
這次,玉冷霄病得厲害,咳嗽、流鼻水、發熱,外加四肢莫名出現一些青紫痕跡,唇色更是蒼白的嚇人,要不是他突然病昏了頭,她還不知道他病得這麽嚴重。
這麽怪的病症,她倒也是頭一次看到,看在他是爲她病著的份上,她姑且當一次好人。
現在,她可以自由出入玩古閣,沒人會限制她的行動,不知他是不是料定她絕對不敢聲張,他才這麽放縱她?
話又說回來,她確實沒那個膽張揚,柴仲侖可是當朝宰相,不僅和玉冷霄有私交,一堆什麽大官的,也對他恭敬有加,當天他接受萬官朝拜的景象,她可沒忘。
但她還是搞不清楚,他究竟留下她做什麽?
還有,他爲何不准下人爲他請大夫?逼得她只好親自出馬。吉祥踱著步子,在藥鋪門前徘徊,思索該怎麽開口才好。
藥鋪夥計實在看不下去了,走出鋪外。「吉祥姑娘,你今日大老遠跑來小鋪,有什麽貴事嗎?」夥計紅著臉,害羞地望著吉祥。
吉祥翻了翻白眼。遇上這等事,對吉祥而言,就像家常 便飯,不過,她今天沒心情打哈哈,她還得趕快幫玉冷霄抓藥回去才行。
吉祥還是努力維持「親切可人」的笑容。「夥計,我想抓一帖藥,不知……」
「行行行,快跟我進來,有沒有藥方子?我馬上幫你包藥去。」
「藥方沒有,他的病症有些奇怪,所以我才想上你們這兒問問,看該抓什麽藥才好。」
「吉祥姑娘,你就甭跟我客氣,說來聽聽。」
「我想他可能是受了風寒,咳嗽、鼻水、身體有些發熱,還有他的四肢有出現一些青紫斑痕,嘴唇幾乎沒有血色,夥計,依你的經驗來看,這是風寒嗎?」
她身體狀況極佳,鮮少生病,對於疾病,她也僅識得風寒一項。
「呃……」夥計陷入深思當中。「吉祥姑娘,生病的這人是你親人嗎?」
夥計突然一問,吉祥當場傻祝「這……有什麽關係嗎?」
「沒什麽,我只想確定病者的狀況,依我的判斷,這確實是有風寒的症狀,不過若出現青紫斑痕,一般說來,最大的可能就是中了毒。」
瞧夥計說得認真,吉祥卻不客氣地哈哈大笑。「拜託,這絕對不可能的,他哪有可能中什麽毒,我一天到晚跟在他身邊,他也沒去什麽地方,怎麽可能無緣無故中了毒。」
她每天都跟著他,跟得很緊,就怕他會偷藏什麽寶物,不和她四六分帳,這可是當初他們說好的,因此他做了什麽事,去了什麽地方,她都一清二楚,況且從宰相府回來後,他就再也沒出去過。
「這樣啊!那就怪了。」
「有什麽好奇怪的,你到底行不行啊?」吉祥不客氣地撂下狠話。
「行行行,不然我幫你抓幾帖驅風寒的藥方好了,如何?」
「嗯,那就麻煩你了。」
忙了好一會兒,夥計將一大包的藥遞給吉祥。「吉祥姑娘,一日三帖,文火熬煮,三碗水熬成一碗,按時服用,若真的是染上風寒,過幾日就可以康復了。」
「喔!多少錢?」
「這藥材都是上等貨,本來是該要十兩的,不過收吉祥姑娘五兩就成了。」
「五五五……兩?」有沒有搞錯啊?
來她們喜福客棧飽餐一頓,幾十文錢就夠了,這一包藥就要她五兩銀?
無所謂,反正全算他的。「五兩就五兩,你可得保證這藥有效,否則我要你賠十倍的藥錢,知道了嗎?」
「當然,沒問題,這藥一定有效。」夥計猛點頭,哪敢多得罪美人一分?
「謝啦!」包好了藥,吉祥的心情也輕鬆許多,心頭則是不住揣測。
若玉冷霄見她難得大發善心,替他抓了藥,不知道會不會感動的免費多送幾個古董給她,若是這樣,那她鐵定發了。
吉祥愈想愈開心,小臉堆滿笑意。
驀地,吉祥想起藥鋪夥計問她的問題。玉冷霄究竟算是她的什麽人?
依照現在兩人相處的情況,早不是仇人,更不是敵人,若要說是夥伴,那還差得遠。朋友呢?也不像,應該沒有朋友會……唇貼唇、嘴對嘴吧?!
唇貼唇?而且還不只一次,還有她的身子……他全看光了,那可是只有丈夫才能對她做的事啊!
一股熱燙瞬間從腳底燒了上來,吉祥捧著燒得紅通通的小臉,窘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呸呸呸!別胡思亂想。」
就算她拉得下臉來,對方說不定還看不上她呢!
這事,她一直都知道的--年過二十、鎮日拋頭露面、負債累累,光這三項,就足夠嚇壞天底下所有男人。
福兒都說了,要她出嫁,比她們步家致富的機會還低,那她還胡思亂想些什麽呢?
「籲--」吐出了口氣,吉祥放鬆情緒後,揣著藥包,哼著小曲兒,決定不讓那些「多想傷神」的事破壞她愉快的情緒,她還是趕快把藥送回去要緊。
過了一條街,玩古閣所在的東大街,就在眼前了。
吉祥才剛踏進東大街,街上的氣氛明顯和她剛剛出去的時候不同,顯得格外凝重、詭異。
「這是怎麽回事?」耐不住好奇的吉祥,也特意放慢腳步,豎起耳朵,仔細聽著散佈在街頭巷尾的新鮮八卦。
「欸,聽說柯將軍一家,剛剛被滿門抄斬耶!」
「是啊!我也聽說了,我還聽宰相府的朋友說,柯將軍跪在柴宰相的門前,一連跪了好些天,柴宰相都不爲所動呢!」
「真可憐,又造了百餘條殺孽,這柯將軍犯了什麽過錯嗎?怎會遭此噩耗?」
「聽說是畏罪潛逃,才被判了這麽重的罪名。」
「可憐礙…」
「天啊!」吉祥搗著小嘴,不敢相信,小臉上的笑容換上了驚愕。
若她沒記錯的話,那名柯將軍,就是之前被玉冷霄判定送假寶物的可憐蟲,他還因此惹得柴宰相大發雷霆,差人送客,怎麽……不過是幾天光景,就惹上滿門抄斬這麽可怕的罪名?
而抄斬的罪名,還是畏罪潛逃。那麽,之前送假寶物的事,又是如何?
雖然她鑒定古董方面,不能算是專家,但起碼也經過些曆練,那顆七瀾寶珠,憑她的第一眼印象,她也認爲是難得的寶物,爲何獨獨玉冷霄,認爲那是假貨?
愈想愈糊塗,吉祥想得頭都發脹了,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算了,回去問個明白,不就得了。」
暫時擱下滿心的疑惑,吉祥提著藥包往玩古閣走去。
***
砰!
吉祥用力撞開門,臉上滿是笑意。「玉冷霄,猜猜我給你買了--」話戛然止住,吉祥發現屋子裏頭不只玉冷霄一人,還多了名陌生的女子。
六雙眼睛對望,吉祥眨了眨眼。「呃,抱歉,我不知道你屋裏還有……」
「吉祥,你先出去好嗎?我有事情要處理。」玉冷霄還是一貫的清冷嗓音,或許他還在病中,聲音聽起來有些虛弱。
「喔!」下意識地,吉祥轉身帶上門,走出屋外。
咦?她幹麽這麽聽話?
「聽著,你爲我們做的已經夠多了,沒必要再涉險。」
「反正只是舉手之勞,能幫上大家的忙最好,按照我們的計畫,一定可以成功的。」
「不,我決計不能這麽自私,其餘的我們自己來就行。」
屋裏斷斷續續傳來談話聲,女子的聲音輕渺幽淡,玉冷霄的聲音則是不同於往常的冷漠,多了一絲關心。
「不成,你入毒已深,再這樣下去,遲早會送命的,你……」
入毒?
吉祥大驚,連忙偎近門邊,想聽個仔細。
「噓!」
兩人說話的音量陡然降低,吉祥幾乎聽不清楚。
吉祥很輕易的猜知,那名女子可能不是普通人,至少,她和玉冷霄的關係必不尋常。
恐怕--又是他另一個紅粉知己吧!
吉祥全身繃緊,不自覺揣緊懷中的藥包,胸口壓了一股悶氣,眉頭愈擰愈緊。
她又是誰?
他們兩人躲在房裏,吱吱喳喳地在說些什麽?爲什麽不讓她聽見?
疑惑接踵而來,吉祥蹙著眉,水眸還是忍不住往屋裏探望,隱約看見兩人有說有笑的樣子,一股被排斥的不悅,迅速盤據她的心思。
「可惡!」吉祥低咒。幹麽搞這種花招!
吉祥還在思考的當頭,門就喀的一聲被打開了。
女子走了出來,瞥了吉祥一眼,慢條斯理走到她跟前,握起她的手臂,晃了晃她抓得緊緊的藥包,轉頭對屋裏的玉冷霄說道:「這藥吃不得,否則送了命,別怪我沒提醒你。」
呆了半晌,吉祥恍然回神。嚇!她說的是什麽鬼話?
「喂--你這女人……」
吉祥來不及作聲,女子已經轉身從容離去,留下淡淡蘭香。
「這味道……」她好似聞過。
「吉祥,別在意,夢然沒惡意。」玉冷霄靠著門邊,臉色有些蒼白。
「夢夢夢……然?」喊得可真親切。「她憑什麽說我的藥吃了會死人,她算哪根蔥?她根本連我這包是什麽藥都還搞不清楚。」吉祥叉著腰,柳眉倒豎,簡直快氣炸了。
好樣的,前一個是什麽小桃精的,接下來還有一個叫什麽鳳的,現在可好了,又多了個來路不明的女人,說不定還有第四個、第五個,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夢然只要嗅到藥味,就可以知道什麽藥,瞞不過她的。」
瞧他把她捧成什麽樣了。吉祥咬了咬唇,滿心不悅,低著頭轉身就要離開。
玉冷霄的風流成性根本沒救了,連病得快死了,都還不忘找個女人作陪,那她還替他擔心什麽?
「吉祥!」玉冷霄喊住她。
「幹麽啦!」她回得咬牙切齒。再不離開,她怕自己會沖過去,一拳扁死這個「博愛」的混蛋。
「你買藥做什麽?哪里不舒坦嗎?」
「買來消氣的,我沒事,好得很。」她死都不會承認,她是去幫他買風寒藥,反正他根本不在意。
「那就好,對了,這是夢然幫我開的藥箋,能不能拜託你跑一趟藥鋪,幫我抓一下藥,記得叮囑夥計,這藥方一分一毫都不能少,也不能多,務必抓得精確,明白嗎?」
聽了這些話,吉祥感到莫名刺耳,全身繃緊,卻仍不願意轉身去拿那藥箋。
玉冷霄只好走到她身邊,將藥箋塞進她的掌心裏。「吉祥,你是我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別讓我失望了,去抓藥的時候,只要報上我的名字,藥鋪就不會收你的銀子,你放心好了,我有些累,先去歇歇,藥的事就麻煩你了。」
說罷,玉冷霄旋即走回屋裏。
吉祥氣得渾身顫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不是有練天眼通嗎?
怎麽這會兒,她都快氣昏了,他還是沒發現?
呿!什麽唯一信任的人……根本是鬼話。
「關、我、屁、事。」存心挑釁他似的,吉祥朝著屋裏大吼。
哼!就算他病死了,也不關她的事。
吉祥捏爛手中的藥箋,再狠狠撕成碎片,往空中一拋,直接掉頭走人。
***
「唉……唉……還是睡不著。」
連歎兩口氣,吉祥睜著一夜未合的雙眼,滴溜溜的看著四周。
自從早上她把藥箋撕了以後,就完完全全當作沒這回事,還打算萬一玉冷霄派人來催,她就要裝病,打定主意不管他的死活,誰叫他辜負她的好心。
不、可、原、諒!
只是,都過了一個下午、一整夜,非但一點動靜也沒有,她還閑得發慌。
「可惡的傢夥,死了也不關我的事,能當風流鬼,他可樂了。」
吉祥咬牙切齒地念著,只是無論她多想裝作不在乎,一抹不安的情緒還是緊緊糾纏著她。
說不定他正在等她抓的藥,等太久了,受不了昏過去了……還是病勢惡化了,才沒力氣來向她討藥?
愈想愈心驚,吉祥倒抽一口冷氣。「不……不會的,不過是風寒,有什麽好怕的?」
不行,她得去看看情況才行。吉祥猛地站起身,就往門外走去。
她住的是廳堂旁的小房,至於玉冷霄則有他自個兒的住處,玩古閣這麽大的地方,她至今還搞不清楚,他到底住在哪樓、哪屋。
「步姑娘!你在找什麽嗎?」
一聲叫喚自吉祥背後傳了過來,她轉過身去,發現來人正是跟在玉冷霄身邊的阿全。
來得正好。
吉祥咧開親切的笑容。「阿全,你知道玉冷霄在哪嗎?」
「喔!你要找我們家公子啊?不過公子人在書房裏,現在誰都不准進去,他正忙著呢!」
「求求你,幫我個忙,我有急事得告訴他,很急的。」
吉祥笑得可人,阿全面頰一紅,無力招架。「這樣啊!好好好好……好,那跟我來吧。」
「勞煩了。」
兩人穿過中庭,繞了一條小徑,經過一片茂密的竹林,這才抵達一間極爲隱密的屋閣。
這座屋子,若沒有熟識的人帶路,壓根兒找不到這兒來,更甚者,連塊匾額都沒掛,好似存心讓人忽略這裏。
屋裏的燈火閃爍不明,屋外的竹林迎風搖曳,沙沙作響,讓人背脊一陣發涼。
眼前的屋況,簡直讓吉祥發毛到了極點。「阿全,你幹麽帶我來這鬼……」
「鬼屋」兩個字還沒完全說出口,已經先讓阿全以手掌掩去。「噓,步姑娘,千萬不要作聲,如果讓公子發現我帶你來這裏,他會剝了我的皮。」再怎麽恐怖的景象,也比不過他家主子惱怒時的陰狠表情。
阿全一臉後悔,他不該讓美色迷昏了頭,傻傻的帶她來玉冷霄的禁地。
「步姑娘,我們回去吧!這裏我們不該來的。」
瞧見阿全一臉惶恐的樣子,吉祥真的相信這裏是個相當可怕的地方,但無論如何,她都得留下來,確定玉冷霄沒事,而不是病死在屋裏才行。
吉祥咽了口唾沫,壯大自己原先不大的膽子。「不,我得看到玉冷霄才行,我這事很急,萬萬不可拖延。」
糟了,他聽到腳步聲了,一定是公子發現他們了。「那……我先走一步了,步姑娘行行好,千萬別跟公子說是我帶你來的。」
阿全腳底抹油,溜得飛快,吉祥看他跑得像被鬼追似的,足以證明這裏有多可怕,差一點讓她也想跑,只怪自己腿軟,被迫單獨留下來。
「好,我知道。」吉祥含淚答應。
嗚嗚,這裏真的好可怕,聽說竹林最容易聚陰,一些不乾淨的東西都喜歡躲在竹林裏,睜大一雙鬼眼盯著過路的人,要是讓他們發現竹林外頭有活人,他們就會飛出來,把那個人拖進去,吸幹他的精氣,讓他變成和他們一樣……
陡地,竹林裏發出窸窣的聲響。
吉祥緊繃著神經,尖喊一聲。「啊!有鬼啊!」
吉祥直接撞破兩扇門,沖進屋裏,卻因衝力過猛,跌個四腳朝天,屋外的竹林又持續發出不尋常的聲響,那聲音大有往她這個方向逼來的趨勢。
「有鬼、有鬼……佛祖阿觀世音菩薩、玄天上帝……」
顧不得摔疼的四肢,吉祥一雙腿早就軟了,只好用爬的逃命,還不忘猛念佛號驅邪。
爬了一會兒,白嫩的肌膚讓遍地的木屑,給紮出不少口子,她疼得擰眉,卻不敢停止。「好疼……有鬼……啊礙…痛痛痛,有鬼啊!快來人救救我埃」
「吉祥!」
耳邊傳來熟悉的呼叫聲,吉祥停住狼狽的爬勢,轉過身來,瞧見玉冷霄竟站在門邊。
胡亂抹了抹滿臉的鼻涕、眼淚,吉祥跛著受傷的腳,以最快的速度「跳」到他跟前,小臉埋進他的懷中,身子還拼命地打顫。「玉冷霄,有鬼,你你你你……你這裏有鬼,好可怕、好可怕。」
「沒這回事,你別自己嚇自己。」玉冷霄輕聲哄著。確定闖入者是她後,他才松了口氣。
「騙人!」吉祥推開他的懷抱,手指著竹林深處。「我明明就聽見竹林裏傳來腳步聲,那裏絕對有鬼,我敢發誓,若我有半句謊言,我就、我就……」
話說到了一半,吉祥猛地住嘴。只因她瞧見了方才的竹葉林,硬是被開出一條通道,顯然確實有人從裏頭走了出來,若順著那條路走,最後的終點就是在--
玉冷霄所站的位子上。
「你你你你你你你……」吉祥顫抖地指著他,不敢置信自己的結論。
「唉!」玉冷霄歎了一口氣。
終究是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了,他確實是聽到她呼救的聲音,無法鐵下心腸不予理會,才毅然決然從竹林裏的秘密通道跑出來一探究竟,看她可憐的狼狽樣,他也心軟地出面救了她。
他根本無法抗拒她,「到屋裏去吧!我幫你上藥。」
作者:
magmag
時間:
2010-10-26 07:07 PM
第八章
即使燭火微光,屋裏昏暗不明,吉祥也感覺到玉冷霄的狀況似乎不佳。
幫她上藥的大掌,沒有過去的溫熱,反倒顯得冰冷,他的掌心也滲滿濕黏的汗水,她怎麽不記得他也有流手汗的毛病?
玉冷霄費力咬開藥瓶口的紅巾,倒出些許粉末,覆在吉祥腿上被木屑紮傷的傷口。
「痛、痛、痛……」吉祥哀嚎出聲。
「上完藥,快點回去歇息。」他略喘著氣。
他的手在抖,他說話時喘著氣,他的臉色近乎慘白……在在顯示他是有多麽不對勁,她卻把他用來救命的藥箋撕了,她……
愈想愈慌,吉祥咬了咬唇,小嘴欲張又閉,不知何時才能開口問個明白。
他的手抖動得愈來愈明顯,額心的血印鮮紅的像是要滴出血來般駭人,額前的冷汗不經意滴在她臂上,令她驚奇的是--他的汗是冰冷的,就像一顆冰珠子一樣透骨。
「快告訴我,那張藥箋上頭寫什麽?我現在馬上去幫你抓藥。」吉祥鼓起勇氣吼出聲。
「嗯?」玉冷霄先是一愣,擡起頭來望著眼前那張慌亂又自責的小臉,疑惑的黑眸旋即了然。
他唇畔噙著一記淡笑。「你多慮了,我沒事,那張藥箋是捉弄你的,你就別放在心上。」他並不想也將她拖下水,他希望她好好活著。
「不可能!我什麽都看到了。」吉祥猛地握住玉冷霄不住顫抖的雙手。「如果你沒事,手爲什麽抖個不停?你的汗爲什麽是冰的?你的臉爲什麽這麽蒼白?」
每問一句,愧疚的情緒就纏得吉祥無法招架,急急滑落的淚珠早已經洩露她心頭上的慌亂。
玉冷霄臉色大變,抽回被緊握的雙手,轉過身選擇回避吉祥的灼灼視線。「你該回去了!沒人告訴你這裏不能來嗎?是不是阿全帶你來的?」
他的語氣陡地冷寒急躁,完全失了先前的從容。
「不關他的事,他還沒走到門邊就溜了,是我自己決定要進來的。」吉祥挺起胸膛,說得正氣凜然。
這傻瓜……
要不是努力憋著,玉冷霄險些笑出聲。他第一次見識到有人可以這麽自然地陷害別人。
「你走吧!你幫不上我任何忙的,毀都毀了,說什麽都太晚了。」玉冷霄收起笑,眼神轉冷。
「不,還來得及,告訴我,她叫什麽名字?住在什麽地方?我去求她重開一張藥箋。」
她說得急切,焦急的語氣蘊滿對他的關心,然而,她愈是如此,他愈是無法害她。「她不會理你的。」
「你又怎麽知道?說不定她會看我一臉誠懇,就會答應重寫一張,況且……」
「夠了,夢然的性子我太瞭解了,她不會答應你任何事,你不要白費力氣了,何況這是我的事,根本與你無關,你何必硬要插手?」
玉冷霄暴怒的語氣,嚇了吉祥一跳。
即使兩人第一次見面,她刻薄地咒駡他,也沒見他如此憤怒,如今她好心地想彌補自己的過失,他卻發了狠勁數落她一頓,這是什麽原因?
吉祥抿著唇,眸裏閃動著委屈的淚光。「那我……不打擾你了。」
抹掉淚,吉祥飛快轉身,逃離這令她難堪的地方。
殊不知,玉冷霄隱藏許久的眷戀目光,終究壓抑不住地釋放了,他緊盯著她嬌小的背影,久久捨不得挪開視線。
只是,他最真實的溫柔,吉祥根本沒機會看到……
***
夢然……
玉冷霄低喃念著這名字時的溫柔語氣,她怎麽可能忘得了?一想到這兒,吉祥的心口仿佛被紮了一下,疼得她皺眉。
直到現在,她才知道,他口中的夢然有多了不起,她只不過向街坊打聽誰叫夢然,沒想到就有一堆人爭著告訴她。
原來她就是近日遙安城裏,鼎鼎大名的女大夫--京夢然。
吉祥又是跪、又是求,總算讓這女大夫開金口,答應重開藥箋,不過她將藥箋封在信封裏,不准她擅自偷看。
不看就不看,反正她遲早會知道。
累了好些天,吉祥拖著蹣跚的步伐回到玩古閣,這次不用人帶路,她自個兒走到玉冷霄的書房。
聽說他這幾天都沒出門,東西也沒吃多少,誰都不見,關於他病重的謠言,已經傳遞整個玩古閣,甚至傳到了大街小巷,她一路從醫館回來,已經聽了不少。
病重的事實是真的,她心裏的擔憂也是真的,只是玉冷霄根本對她無心,她又能如何?
吉祥走到書房前,竹林已經恢復原貌,原本要敲門的手,倏地僵住,改爲輕聲推開門。
她不想讓他知道她來過,免得又惹他生氣。
從懷中掏出信箋,安放在距離門口五、六步的茶幾上,吉祥轉過身,踮起腳尖小心翼翼往門口移動,打算來個神不知鬼不覺。
還來不及跨出門檻,背後已經傳來玉冷霄冷冽的嗓音。「這麽急,打算去哪?怎麽不留下來喝茶?」
嚇!吉祥倒抽一口冷氣,不敢轉身。「不打擾你了,我、我先出去了。」
「等等--」
玉冷霄擒住吉祥的手臂,不讓她有開溜的機會,卻不小心壓痛了她的傷口。
「痛痛痛,快放手,你抓痛我了。」吉祥疼得冷汗直流,眼淚也掉了出來。
他哪兒不抓,偏偏抓到她先前跪趴到破皮的手臂,疼死她了。
玉冷霄松了手勁,砰的一聲甩上門,將吉祥牢牢困在門與他之間,因爲早有人通報他第一手消息,所以他知道她的手傷所爲何來,一思及此,他沈黯的瞳眸蘊滿壓抑的痛苦。
「你你你……」
「我到底該拿你怎麽辦?」
玉冷霄忽然靠了過去,臉龐埋在吉祥的頸間,嗅著屬於她獨有的馨香。
「我怎麽了……」兩人突然靠得這樣近,吉祥嚇壞了,屏住氣息,不敢喘氣。
他的手掌往下遊移,停在她纖細的腰際,大掌收攏,將她抱得更牢,像是要汲取她身上的溫暖。
「玉冷霄,你……」吉祥不敢妄動,只能僵直著身子等待。
「噓!什麽都不要問,讓我靠著你一會兒就好,我累壞了。」
「喔!」
輕應了聲,吉祥不再掙扎,默默分擔他的重量。
隨著兩人的貼近,一簇火苗自她的腳心竄起,讓她的身體一陣燥熱,她感覺到臉頰燙紅起來,一股熱氣梗塞在她的心口,呼吸跟著急促起來,她不知道她爲何會如此,只知道自己並不排斥他的靠近。
過去,他永遠表現出從容、優雅自信的樣子,似乎沒有事可以讓他亂了方寸,她曾聽阿全說過,他從未見過玉冷霄生什麽病,連風寒也沒得過,如今他卻接連在她面前言累,甚至病成這個樣子。
她懷疑,他是不是有心讓她見到他這一面,他就這麽信任她嗎?
說不定不是信任,而是利用……
不管了,反正她會從他身上討回代價。
只是,他能不能先告訴她,他的身體爲什麽這麽冰冷?
若不是確定他的胸口還有起伏,她幾乎要以爲賴在自己身上的是一具死屍。
他到底怎麽了?她好想知道……
***
你輸了,她在乎你!
風一起,吹皺了玉冷霄手上的信箋,他的唇畔咧開一抹淺笑。
那封信,就是吉祥三跪九叩,一連跪了五天求來的救命藥箋,上頭僅有這幾個字,卻比任何藥方來得珍貴。
這是一場他和京夢然打賭的遊戲,吉祥出乎意料之外的在乎他的病情,雖然他賭輸了,他卻輸得很開心,有種滿足的充塞感,真怪呵。
若他贏了,恐怕他會感到痛苦吧!但他就可以名正言順的說服自己,不該沾惹她,偏偏這出戲早已亂了調,最後的結果已經不是他所能控制的。
原來她的一舉一動,早在不知不覺中,奪去他所有的注意力,即使他努力避開她,也於事無補,只是愈陷愈深罷了。
「晤……」吉祥輕吟一聲,翻個身繼續呼呼大睡。
夜風吹動,竹浪起伏,月影婆娑,吹走了信箋,玉冷霄胸前的青玉也隨風晃動著。
玉冷霄解下吉祥胸前的麒麟玉,與自己的並在一起,結成一個圓滿的月形,小心地捧在掌心,舉過頭頂。
清風襲來,玉聲玲瓏,伴著月色,竟有股迷離朦朧之美。
吉祥冷不防被那清脆入耳的聲響吵醒,她揉揉困倦的雙眼,自己何時入睡的,她完全沒有印象。
順著傳來悅耳聲音的方向望過去,赫然發現竟是那對麒麟玉發出來的聲音,那對玉就像是有生命般,迎風吹奏出屬於它們的樂章。
吉祥睜大眼,瞌睡蟲全跑光了,咚咚咚跑了過去,自動自發坐在他身邊。「天啊!我就知道它們不尋常。」
「你醒了?」玉冷霄轉頭盯著俏人兒,眸色轉濃。
「那對玉可不可以借我看看?」
「當然可以。」
吉祥興奮地接過麒麟玉,不吝大聲讚美。「哇,真是棒透了,如果拿來賣錢,我們步家就發了,不僅可以還清債務,也可以讓妹妹們過過好日子,再也不用看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奸商嘴臉,看了就噁心……」
吉祥猛地住嘴,小臉刷白。
這塊玉好像是之前……玉冷霄指控她竊寶盜墓的證據,要不是因爲它,她又怎麽會被囚禁在這裏?若不是現在看到它,她壓根兒都忘了這回事。
難道他現在把玉拿出來,是要開始審問她這回事了嗎?
想到這兒,吉祥的身子又不自覺抖了起來。
「怎麽了?冷嗎?」玉冷霄問道,略揚的語調洩露他壓抑的笑意。
「呃……嘿嘿嘿,沒什麽,這玉好漂亮,一定很貴重,還給你好了,對了,你現在的氣色看起來好多了!那藥箋有效吧,總算不枉我那麽辛苦幫你求回來,哈哈哈。」
吉祥尷尬笑著,努力轉移話題,看能不能讓玉冷霄忘了這事兒。現在她已經不奢求賣玉還債了,只求能安全脫身。
「嗯!是好多了。」玉冷霄笑了笑,不想這麽快戳破她絕爛的轉移話題技巧,他還想多開心一些時候。
「啊!對了,算一算我待在這裏也好些時候了,該辦的事應該也做得差不多,還有什麽事需要我幫忙的嗎?」
說什麽要她分辨古物,看來根本是虛晃她,害她每天都過得提心吊膽。
「應該是沒有了。」
呼,幸好。「那、那……就好,咦,對了,按照我們當初的約定,我們是不是該四六分帳一下,雖然我沒做什麽事,但好歹也幫你不少忙,你也知道我成天耗在這兒,客棧都沒時間處理,營收自然少了,那酬勞……」
吉祥漲紅了整張俏臉,搓搓兩指,爲了一家人的生計著想,她只好努力加厚臉皮。「不然,你讓我從你的收藏品中挑兩樣古董當作酬勞,就不用分帳了,免得難算,你說是嗎?」
她好歹也中了春藥,花了五兩銀子買風寒藥,也跪了五天幫他求到藥箋,這些都要算工資的。
「成,就讓你挑兩樣。」玉冷霄一口答應。
「哇!太好了,那咱們現在就去挑吧!」
「跟我來。」
玉冷霄轉動壁上的燭燈,開啓一道嵌在牆裏的暗門,一般人只會把這當是一道牆,根本無法想像裏面還藏有這樣的巧思。
暗門一開,通往內部的走道亮了起來,順著石梯走下去,是一條通往地下石室的通道,由於石室終年不見天日,因此裏頭的空氣格外悶塞。
石梯走到底,映入眼簾的是各式珍寶,有字畫、卷軸、瓷器、玉石、寶珠……等等數不完的稀世寶物。
「天啊!」吉祥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親眼所見的。
「你要哪類的東西?」
「我我我……」吉祥支吾了老半天,根本說不出個所以然,在這裏隨便挑一樣東西,都足夠讓她們姊妹們吃上好一陣子。
「不如讓你瞧個仔細,再做決定,如何?」
「好、好、好。」吉祥用力點點頭,她巴不得有機會看遍他所有的收藏品。
***
一個時辰下來,吉祥兩條腿已經酸得走不動,雙眼也看了不下上萬個寶物,沒想到這條通道像是沒有盡頭般,似乎還長得很。
偏偏沒看完所有的寶物,她就是不甘心,更堅信好酒沈甕底,玉冷霄一定把最珍貴的奇品放在最深處,既然只能挑兩樣,她當然得挑最值錢、最珍貴的。
「還想繼續走下去嗎?」
「當然,我還沒看完呢!我先休息一下。」
吉祥貼著壁垣,坐下來喘口氣。「天啊!你這石室到底有多大?不會整個玩古閣地底下都挖成石室了吧?」
「你說呢?」玉冷霄但笑不語。「走吧!後頭還長得很。」
「沒問題,再遠我也不怕。」
吉祥強撐著酸到發軟的雙腿,咬牙跟上。
再走了半個時辰,永無止盡的通道總算瞧見底了,兩人走進最後一間石室,這間收藏的是一些珍貴玉石,包括那顆發出七彩光芒的「七瀾寶珠」。
「天啊!」吉祥再次驚呼出聲,不需要靠近,她馬上就知道這些寶玉,都是市面上數一數二的高價品,只要賣掉其中一個,她們步家的八十萬兩債務就可以馬上還清了。
「我、我、我真的可以從這裏選兩樣,當作酬勞嗎?」
「當然可以,不過除了那顆七瀾寶珠以外,你也知道,那是要送給柴相的。」
「好,我不挑那顆,我拿其他的。」
吉祥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靠近一顆顆被妥當擺置的玉石。
不管是青玉、紅玉、老玉、血玉,每一款玉石都顯得獨特,令人愛不釋手,吉祥拿起一塊老玉,放在掌心仔細摸索,又迫不及待拿起另一塊紅玉把玩。
「天啊!這是一塊上等老玉,這塊也是,還有那塊,每一塊玉都棒的不得了,玉冷霄,你是從哪買來這些寶物的?」
即使是玩古閣,她也不曾見過他們賣過這麽好的東西。
這些寶貝不拿出來做生意,難道純粹收藏用?未免太傻了。
「墓裏。」
「墓裏?那是什麽地方啊?爲什麽會有這麽多好東西,等等,你剛剛說什麽?墓墓墓墓墓墓……裏?」
血色迅速從吉祥的小臉消退,她全身打起顫來,握著玉石的雙手,更是抖得厲空口。
「當心。」玉冷霄一個箭步,飛快接下吉祥因手軟而墜下的玉石。「這些玉摔破了,我這十多年來的努力都白費了。」
「你你你你……的意思是……這些玉石都是……出出出於死人的墓裏?」這表示,這些東西都非常有可能沾了不乾淨的鬼氣。
「你不知道死人墓裏最容易發現寶貝嗎?」他輕描淡寫回答。
雖然早預期她會出現這樣的反應,但他就是忍不住想捉弄她,至少她有趣的反應總讓他心情愉快,暫時忘卻那些惱人的麻煩事。
「媽呀!」吉祥尖叫一聲,奔進玉冷霄的懷中,身子還是不住打顫。
「快走!我們快離開這裏!我不要了!你根本沒有心送我酬勞,才故意送這些鬼東西給我,你這可惡的混蛋,虧我這麽幫你,你還這樣對待我,真過分,明知道我最怕這些東西,還這樣嚇我,你到底有沒有良心……」
吉祥愈罵,情緒愈激動,攀住玉冷霄腰際的小手,也抓得愈牢,就怕被他丟在這裏,讓她跟那些鬼東西作伴。
她聒噪的小嘴實在吵人,玉冷霄索性低頭,準確地貼住吉祥柔軟的唇,果然奏效,吉祥馬上住嘴,瞪大的黑眸,滿是驚愕。
「唔……」粉頰暈上兩抹羞紅,吉祥腦袋一片空白,忘了掙扎。
半晌,玉冷霄才捨不得離開可口的蜜唇。「果然安靜了。」
「你--」熱氣直直往上竄,吉祥的小臉又紅又燙。
「還有話說?」他湊近她,長指勾起她的下顎,輕聲威脅。
「沒沒沒……」吉祥慌亂住嘴,再讓他輕薄下去,她就只能嫁他了。
「那就好了,這些東西可值好幾千萬兩,你當真不要?」他笑問道。
「不要了!不要了!快走!快離開這鬼地方。」就算整屋子的東西送她,她也不要。
「好吧!這可是你說的。」玉冷霄主動拉起吉祥的掌心,走了出去。
發現玉冷霄往右邊的方向走去,而不是他們先前一路走來的路,吉祥拉住他。「你走錯邊了,是這頭才對。」
「你跟著我就是了。」
他的手怎麽還是……
玉冷霄依舊冰冷的掌心,讓吉祥微愣。
啊!她還記得,當天京夢然曾說「入毒已深」四字,她不是幫他求來藥箋了,難道沒效嗎?還是太遲了?
吉祥不敢再想下去,心悸抿唇,不敢作聲,任憑玉冷霄拉著她走,擡頭望著跟前偉岸的身影,想起之前他陪她泡冰水的義無反顧,一絲想哭的衝動,倏忽梗塞在她胸口。
其實,他對她挺好的,她對他也並不是沒有感覺,只是……她不確定,他是不是對每一個女子都是這樣好,好比他方才的吻、他溫柔的眼神,總能讓被他凝視的女子發狂,就怕這些都只是她的自作多情。
步上最後一階石梯,眼前的景色已經不同,顯然是另一個院落,而外頭早已天暗了,沒想到他們竟然在石室裏耗了這麽多工夫。
「天暗了,既然沒有需要我的地方,那我先回去客棧了,你放心好了,玩古閣的事,我會信守承諾,絕不洩露半字。」
既然不能拿走他的心,她能做的也只有這麽多,其餘的,她給不起。
吉祥轉身走沒幾步,忽然被扯住了臂膀,來人勁力一收,她立即被往後拉,直接跌進他的懷中。
玉冷霄將吉祥困在柱緣與他的胸膛之間,他俯低身軀,偎近她,黑湛的眼眸不想再隱藏對她的渴望。
他的唇附在她耳邊,輕呵著。「留下來,陪我。」
「嗄?」他熱燙的氣息呵得她頸窩發癢,小臉也跟著燙紅起來。
「不是交換條件,也不是交易,這只是一個男人想對一個女人說的話。」
「爲、爲什麽……要我?」他的女伴不是多如繁星,怎麽看得上她?
「我時日無多了,我希望最後的日子有你陪著,至少我會死得很開心。」
他輕笑幾聲,卻讓吉祥背脊一陣發涼,心頭蒙上一層不安。
「開什麽玩笑,你、你在說什麽鬼話……什麽死不死的,你不是還好好的,怎麽會死……別說這種話嚇我……」
莫名的,淚光在吉祥的眼眶邊浮動。爲何親耳聽到他快死了,她的心像是被針紮了一下,幾乎痛得無法呼吸,而她竟然感到……不舍。
「我也希望我是在開玩笑,你放心,我會給你滿意的酬勞。」
他當她是什麽了!
吉祥停住淚,轉爲氣憤。「我才不要你的死人寶物。」
她寧可--要他活著。
真的……
作者:
magmag
時間:
2010-10-26 07:07 PM
第九章
就因爲他那句要死不死的鬼話,她心軟了,留了下來。
先看看他想玩什麽把戲。至少她是這麽說服自己的,她絕對不是因爲「不舍」這個鬼念頭。
「欸……這裏只有你一個人嗎?你其他的親人呢?」吉祥盯著堅持枕在她膝上合眸休憩的身影。接連幾天下來,百般無聊不說,她的腿都快麻了。
她實在不懂,玉冷霄哪兒不睡,就愛枕在她的膝上,說什麽不想離開她半步,要不是她這個人心眼好,哪容許他這樣放肆,當然,這些都得算在酬勞裏囉!
一天換一樣古董,這買賣可劃算了,她可得先聲明,她絕沒有占他的便宜,這是她應得的。
「死光了。」輕描淡寫地回答,玉冷霄仍緊閉著雙眼。
「呃!對不住,我無意冒犯,呵呵,其實你也不用難過啦!我也是啊!我爹娘過世的時候,我還沒及笄呢!算算都過了四年光景了,我現在也比較不難過了。」
「我知道,你說過了。」
「我我我……說過了?這怎麽可能?」
「當時你誤中春藥昏迷的時候,親口告訴我的,你還賴在我身上大哭,說什麽你撐不下去了,就我看來你做得很好,喜福客棧經營得有聲有色,其中兩個妹妹也都有好的歸宿,你應該可以放心了,你現在該擔心的是你自己。」
「呃……」聽玉冷霄這麽說,吉祥羞紅了臉。老天啊,她還有什麽更丟臉的事是他沒看過的?
「我我我……我有什麽好擔心的?反正日子就這樣過,沒什麽大不了,我早就惡名昭彰了,這世上哪有人敢娶我?哈哈哈哈。」吉祥略帶自嘲地哈哈大笑,其實心酸的想哭。
「誰說沒人要娶你?這世上只有一個人能娶你--」
「你嗎?」話脫口而出,吉祥霎時後悔,小手握成拳,小臉漲得緋紅。「呃,我的意思是……」
要不是雙腿被壓住,無法動彈,她還真想挖個洞,將自己埋進地底。
「有何不可?」
「嗄?」吉祥愣住,不敢相信自己親耳所聽,一顆心跳得飛快,險些迸出口。
倏地,玉冷霄翻身坐起,黑眸直視著呈呆愣狀態的吉祥,輕笑出聲。「你又傻了!」
摸摸她的頭,像呵寵著一名娃兒般。他很少寵女人的,只有她例外。
她,不僅讓他壞了規矩,更忘了該做的事。
「……你的意思是?」他要娶她?
這怎麽可能?「我我我……醜話先說在前頭,我這人毛病特多,不喜歡丈夫四處拈花惹草,你真要跟我在一起,就不能再沾惹那些阿花阿草,你可要仔細想清楚,還有,我家負債累累,還有八十多萬兩的債務末清,我也先承認我已經超過二十了,是個年紀不小的女人,我礙…」
就是他了!
這四個字不停在吉祥心口回繞,她從來沒有愛過人,也不知道愛人是什麽樣的滋味,她只知道她能信任眼前這個男人,縱使她對他還是一無所知,但她清楚知道--當他撫摸著她的臉龐,她會心跳加速;當他親吻著她,她會興奮的像是要昏過去;當他凝視著她,她會不由自主臉紅……
如果,這些就是愛上他的證據,那她認了。
「你真有趣,我果然沒看錯人。」一道清淺笑聲自薄唇逸出,隨後,玉冷霄輕歎了口氣。「你知不知道,你是個很容易讓人上癮的女人,城裏的男人大多數爲你瘋狂。」若老天允許,他情願將她牢牢鎖在身邊,不讓其他的男人有機會多看她一眼,她的眼神太勾人,唇瓣太誘人,男人很難把持得祝
「那些都是膚淺的男人,沒什麽好得意的。」吉祥漫不經心籲了口氣。「不過呢!膚淺的男人怎麽說也好過沒腦子的女人,一堆女人爭同一個男人這種蠢事,我才不幹,那種男人對任何一個女人,肯定都是無心的,女人幹麽花力氣去爭。」
吉祥低下頭,不敢再多看玉冷霄似會灼人的熱燙視線。
她的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如果他不是她一個人的,那她寧可不要,請他不要來招惹她。
「說得是,來,我讓你看幾樣東西。」玉冷霄拉著吉祥站起身,往隔壁的小屋閣走去。
***
房門一開,一股清新的木香味兒迎面飄來,屋裏擺了幾張長桌,上頭放的皆是些珍貴的古物。
玉冷霄隨手拿了一塊玉。「何謂美玉?首當溫潤而澤、縝密以栗,叩之其聲清越以長,其終詘然;瑕不掩瑜亦瑜不掩瑕,孚尹旁達,氣如白虹……」
「等等--你這是在幹什麽?」手中被他強塞一塊美玉,又說了一堆古裏古怪的話,吉祥聽得一頭霧水。
「你不是想從我這兒學一點東西?我現在就教你。」
「可……喔。」總覺得哪里不對勁,不過這些知識確實是她迫切需要的,吉祥收回疑惑,繼續當個好學生。
玉冷霄從袖中拿出一罐小瓷瓶,從中倒出些許白色粉末,接著道:「如果這玉上抹了一層薄石灰,你瞧瞧這玉如何?」
「天啊!」吉祥驚叫一聲。
原本溫潤剔透的寶玉,成了一塊似蒙塵、毫不起眼的三流貨色。
「一旦抹上這薄石灰,需要特殊的藥劑才能清除乾淨,即使是古董鑒賞名家,也無計可施,如果抹上石灰的玉,你能分辨得出好壞嗎?」
「我不知道行不行。」說實話,那種毫無光澤的玉,她根本不會想多看一眼。
玉冷霄從桌底下拿出一個木盒,打開盒蓋,裏頭裝的是一塊塊灰濛濛的玉石。「來試試,挑出你認爲的好玉。」
吉祥反覆握捏著盒中每一塊玉,寶玉溫潤的光澤不僅被遮掩了,連撫觸也跟著改變。「這……」她根本分辨不出來。
「吉祥,你行的,不然你如何知道玩古閣的東西都是假貨?」
「我一直相信每樣東西都有它的神魂在,尤其是歷經幾千、幾百歲月的古董,不管是製作它的人,抑或是欣賞它們的人,都會爲這些古物注入些生命,玩古閣擺在攤子上頭的古董,我感覺不到它們的生命力,況且那些夥計,平時盛氣淩人的樣子,我看了就討厭,才會想找機會捉弄他們,誰知道真讓我蒙對了。」
「你是真心懂得欣賞這些古物,我果然沒有看錯人。」玉冷霄情不自禁將吉祥牢牢擁在懷中。「你跟他們不一樣,真的不一樣……」
他們?他們是誰?莫名其妙被擁入他懷中的吉祥,發了愣,忘記掙扎,耳畔不停傳來他重復的喃念。她的不一樣,對他來說很重要嗎?
「吉祥,告訴我,你覺得剛剛那些玉石,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他執意聽到她的答案,這將是他給她最後的考驗。
沈吟了半晌,他的堅持讓吉祥不得不硬著頭皮回答:「那些……我……覺得應該都是真的,我……沒有什麽依據,只是感覺到了,如此而已。」她紅著臉囁嚅說出答案,這個答案連她都覺得可笑。
倏地,她聽到他松了一口氣的聲音,訝異地揚眸凝視著他。
「玉冷霄……你……」她想開口問些什麽,卻不知從何問起。
「這樣就夠了,我總算能放心了。」他輕笑出聲,再度將她擁緊。
可她卻放心不下。「我不懂,你爲何要賣假貨,要做出敗壞自己名聲的事來?這樣對你有什麽好處嗎?柯將軍進獻的七瀾寶珠是真的吧?你知道他被滿門抄斬了嗎?」這個疑問埋在吉祥心中多時,如今才有機會問起。
她實在不願意多想,玉冷霄和這件事有所牽連,若是,等於是他間接害死了百餘口性命,這可是天大的殺孽,他如何忍心?
「吉祥,我早該猜到,聰慧如你,遲早會知情。」他依舊笑得從容。
「夠了,別笑了,柯將軍得罪你了嗎?所以,你才要用這麽殘忍的方式報復他嗎?」小手緊攀住他的衣襟,小臉埋在他胸前,悶哼咆哮。
「我以爲外頭的謠言,都只是對你的中傷,如今才我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那麽改天你是不是也會用同樣殘忍的手段,來傷害我們步家?我警告你,我絕不允許!」她知道太多了,他不會放過她的。
當她小臉再次擡起,卻已佈滿淚痕,泛著晶瑩淚光的水眸有著堅決,那是誓死保衛自己親人的眼神,如刀刀般鋒利。
一貫淺笑自玉冷霄嘴邊消失,眸色轉濃,有著壓抑的痛苦與……溫柔。「若我決心要你死,你不會有機會活到現在。」
話語中,是令人膽寒的威嚇,溫柔的語調卻又讓人心醉神迷。
「你是存心的?」吉祥吸了吸哭紅的鼻子,淚未幹,心卻疼得緊。
「是的!」他以指尖勾起她的下顎,輕巧吻去她頰上的點點淚珠,最後,薄唇貼住那顫抖的唇瓣,舌尖輕鬆撬開她的牙關,汲取她私藏的甜蜜。
吉祥緩緩閉上雙眼,心上的不安,讓她不敢掙扎,只想忘卻一切,完全忠於自己的情感--她喜歡他,從他第一眼凝視著她時,她就愛上他了。
吉祥氣息漸促,玉冷霄百般不舍的釋放她自由。
他愛憐地撫玩她烏溜的青絲。「你一定想不到,我們玉府就是被這些古物害死的,每一個嗜好收集古董的貪官賊子,都是我們玉府的仇人,唯有將他們一個個淩遲至死,才能消除我心頭之恨。」
「天啊!」吉祥搗嘴不敢置信,他眸中的寒寂恨意,更是讓她心驚。「你的意思是……柯將軍他……」
「他早該死,只要是柴賊的走狗遲早都得死,他不知道幫柴仲侖做了多少喪盡天良的惡事,我只是用了招借刀殺人的方法,讓他親眼看看,他忠心伺候的主子,根本不把他當一回事。」
「柴仲侖?」
「我們玉府世代都是古物鑒定師,專門替皇室尋找寶物,柴仲侖收藏古物的癖好是出了名的,當朝皇帝爲了籠絡他,不惜下旨要我爹四處搜尋寶物,好孝敬柴仲侖,爲此,我爹常不眠不休來回奔波,就爲了滿足柴仲侖的私欲,最後他依然死在他的手上。」
「柴仲侖殺了你爹?」吉祥無法想像,玉冷霄是如何與殺父仇人共處一室,這是何等痛苦的事。
「就算不是他親手殺的,也是他害死的。」玉冷霄雙手緊握成拳。
感覺自己偎靠的身軀一陣僵硬,吉祥主動放軟身子,輕輕偎在他懷中,小手不自覺圈住他結實的腰際,試圖減緩他的痛苦。「如果因爲想起這事,讓你不痛快,那不如別想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了,現在活得好,才是最重要的。」
莫名的,希望他活著的念頭,一天比一天強烈,吉祥真心期盼著。
「太遲了,我已經計畫十五年了,既然決定陷入,就不能有轉圜的餘地。」
「可--」
「噓。」吉祥還想多說什麽,卻被玉冷霄阻止了。
他自懷中拿出半塊麒麟玉,掛在吉祥的頸項上。「它合該是你的,你跟它很相配,我相信它會爲你帶來好運。」
「等等--這玉不是你的家傳寶玉?」
「無所謂,反正它已經失蹤十五年了,如今卻突然出現--」
「喂!我發誓我真的沒去盜墓,十五年前我還只是個娃兒,這玉是我在客棧裏拾到的,定是某個客人遺落下來,真的跟我們步家完全沒關係。」吉祥忙不叠地猛搖頭澄清。
「這玉遺失的原因我也沒頭緒,不過,我比誰都不想看到它,我爹是因它而死的。」
「這玉?」
「當時柴仲侖什麽都看不上眼,偏偏瞧上我們玉府的傳家寶玉,我爹在百般無奈下,只得交出。沒想到隔沒幾天,那塊玉突然遺失了,柴仲侖一口咬定是我們玉府私藏。
我爹擔心會因此得罪柴仲侖而拖累全家,他當場以死謝罪,只求柴仲侖放過玉府一條生路,我娘禁不起這樣的打擊,沒多久也跟著病死,整個玉府裏就只剩下我一人。那一年,我就立誓,總有一天,非要柴仲侖死在自個兒古董手上不可。」
「所以你……才頂下玩古閣?」
「唯有如此,他才有可能信任我,這十年來,我爲他搜羅各地寶物,就是爲了取信他,漸漸地,他不再對我隱瞞他貪婪的野心,甚至打主意打到皇宮裏,他假藉名義偷運宮裏的至寶,交給我複製,再把假貨送回宮裏,然後他自己保留真品。
至於玩古閣裏的假貨,也是我有意安排的。看那些達官貴人,自以爲買的是真品,一臉洋洋得意的樣子,還真是人生一大樂事,他們絕對想不到,他們不過是我豢養的猴子,專門要猴戲哄我開心罷了。」
「天、天啊!」吉祥聽得瞠目結舌,完全無法想像一個當朝宰相,竟敢如此大膽,而玉冷霄的作爲更是倡狂。
忽然,一個念頭飛掠而過,吉祥心猛地一窒,小臉刷白。「如果柴仲侖的罪狀被掀了出來,你、你、你可能……也會有事,是不是?」
到了這個時候,吉祥總算明瞭,她心頭那抹竄動的不安所爲何來。
「當然,在別人眼中,我早已是他的最佳助手,不然你以爲憑我幾句話,就能左右柴仲侖的任何決定嗎?」
「你……天礙…你爲什麽要這麽做?」吉祥全身一陣發軟,玉冷霄隨即攙住她。「難道你不怕一個不小心,自己也會跟著送命嗎?」
「既然決定復仇,我就不會考慮生死的問題。」凝視著她逐漸泛紅的目光。玉冷霄的瞳眸也跟著發熱。
猛地,夾雜著哭喊聲,吉祥爆出一連串咒駡:「你這笨牛!傻瓜!蠢豬……」
玉冷霄心口一暖,連忙將吉祥擁在懷中。「沒事的,我保證一切都沒事的。」
「那麽你告訴我,柴仲侖何時會死?」唯有他死,玉冷霄才有可能放棄仇恨!
「這我就不知道了,或許至死,我都無法知曉吧!」
至死?吉祥渾身一僵,來不及有所反應,身子已經被他推離溫暖的懷抱。「玉冷霄,你……」她眨著淚眼,望著眼前神情漠然的身影。
「吉祥,我們應該結束了,這輩子我沒有資格擁有你,既然你對你的妹妹們有責任,我就不該留下你,你走吧!永遠不要再踏進這裏一步。」
他將她推離房門外,冷漠關上房門,以門扇將兩人隔開。
「玉冷霄!你在說什麽鬼話?快開門,否則我不客氣了。」吉祥邊拍著門,邊吼:「你別想用親情威嚇我。」她知道他的詭計,想辦法引出她對妹妹們的愧疚,好讓她死心,可他忽略了一點,這招得在她還沒對他動心前用啊!如今早已太遲。
任憑吉祥喊破了喉嚨,玉冷霄就是不爲所動,直到她喊累了,無力癱坐在地,她才願意承認,她得死心了。
她怎麽忘了?玉冷霄就是這樣無心之人,她早該知道的,不是嗎?
作者:
magmag
時間:
2010-10-26 07:08 PM
第十章
「大姊,要找人家十二文錢,你拿三兩給人家做啥?」求安擰著眉,盯著連續恍神多日的吉祥。
「喔!我數錯了,抱歉。」吉祥猛道歉,趕緊找出正確的數目給顧客。
「大姊,你到底怎麽回事?你已經出錯好幾回了,以前根本不曾發生過這樣的事。」求安忍不住抱怨起來。
她一個人在竈房忙已經夠辛苦了,還得幫忙盯著時時出岔子的吉祥,她哪有那麽多精神?
「抱歉,我在想一些事情,你放心,下次我會注意。」
「你在想什麽?自你從那個什麽西域古董商人那裏回來後,人就變得古裏古怪的,你真的沒事嗎?」
「沒什麽事,你別淨擔心我,該讓我們擔心的,是你才對,寶寶都快出世了,我看最近你就回上官府待産好了,如果客棧忙不過來,我們暫且歇業幾天,不礙事的。」
她從玉冷霄那兒,拿回不少值錢的古董,萬一日子過不下去,好歹還可以拿去變賣換現,生活暫時應該無虞。
「你這個樣子,我怎麽能放心?」
「哈哈,我沒事的,你瞧瞧我,我不是很開心嗎?」吉祥朗朗大笑,試圖以笑聲掩去自己的不自在。
其實,她好想知道他到底怎麽了?
「大姊,對了,我忘了告訴你,前幾天魯中元來過,他--」
「魯中元?」吉祥立即變臉,臉色又臭又難看。「月底都還沒到,他又來找我們什麽麻煩?可惡的混蛋,當我死了不成?竟然這麽囂張,他有沒有找你麻煩?」
「欸欸,大姊你先緩緩,我話都還沒說完呐!」
「說!他怎麽欺負你來著?我明兒個找人砍了他,大不了同歸于荊」
「大姊!你先聽我說啊!」求安急忙攔住個性衝動的吉祥,就怕她一個誤會,砍錯人,那可就麻煩大了。
求安大聲吼出:「大姊,魯中元是來問清楚,我們到底怎麽還債的!」
「還債?」
「是呀!魯中元說,十多天前,有人拿足了八十萬兩,說要替步家還債,他覺得奇怪,所以特地來問問,欸,大姊,這錢是不是你……」
求安咬唇,不敢繼續往下說,心知吉祥爲了清償步家的債務,什麽樣的犧牲都肯做。
「喂,安兒,你那是什麽眼神?我步吉祥像是那種會爲了錢,出賣自己身體的笨女人嗎?就算窮到沒飯吃,我也會咬牙撐著。」吉祥大聲宣告自己的骨氣。
「那……八十萬兩又怎麽說?這可不是一筆小數位啊!我們怎麽可能一時半刻還得了,魯中元跟我確定這事兒時,我還以爲他在尋我開心。」
「這樣啊!我想想。」吉祥陷入深思當中。
她私心以爲,能這麽闊氣,一出手就是好幾十萬兩的,除了「他」以外,沒人有這等能力。
***
夜半悄然之際,一抹黑影偷偷摸摸溜到玉府的圍牆邊。
上回她離開時,才發現她是從玉府走出來的,根本不是玩古閣。
她記得她根本沒離開玩古閣一步,怎麽可能只因走過一條長長的石室通道,人卻變成在玉府裏?
白天她勘察過地形了,玉府和玩古閣剛好背對著背,處於同一條線上,唯一的解釋就是--這兩個地方的地底下是相通的,所以玉冷霄總是能自由來去,不會讓人發現他計畫多年的勾當,連她也被他嚇了好幾次,還以爲他練就一身的穿牆術。
你放心好了,你應得的酬勞,我一樣也不會少給你……
玉冷霄的話言猶在耳,沒想到這麽快就應驗了,只是這個酬勞,吉祥一個子兒也不想拿。
他以爲憑那幾兩銀子,他們之間就可以銀貨兩訖了嗎?
沒、這、麽、簡、單!
這幾天玩古閣沒有做生意,她斷定他就是待在玉府裏,早先她已經耳聞謠言,說玉冷霄身染重症,玉府下人倉皇逃散。
這是她唯一聽完後沒有捧腹大笑的謠言,心反而更沈了,讓她迫不及待奔來一探究竟。
她知道,這話極有可能是真的。
玉府的人都不讓她進去,她才不得不想出這個「夜闖玉府探真相」的笨方法。
吉祥卷高兩邊衣袖,今晚特地穿了方便行動的綢褲,將大老遠搬來的凳子小心擱在牆邊,小腿站了上去,高度剛剛好,可以讓她窺盡玉府後園裏的一切。
吉祥深吸一口氣,攀了上去,三兩下子就爬過牆頂,輕輕一躍,安穩的落在草地上。
平時做粗活做慣了,爬牆這等小事還難不倒她。
結果出乎她意料之外,整個玉府靜悄悄的,像座空城一般,此刻謠言已經應驗了三分。
「他定是在那兒了。」
吉祥壓低身子,一路上沒有遭遇什麽困難,循著之前的記憶,走到玉冷霄一貫待的隱密書房。
這書房跟玩古閣的書齋設計得一模一樣,同樣沒有掛牌,同樣在門前植了一片竹林,再好認不過了。
吉祥放輕足音,小心偎在門邊,微弱的燭光透過糊紙映射出來,一抹身影映在門上,只見他手上拿了一柄刷子,另一手捧著一個不知名的東西,在那上頭刷刷抹抹,然而,他卻不時搗著嘴輕咳,甚至癱趴在案上,好一會兒才又繼續工作。
吉祥伸出指尖,細細描摹那紙上的影子。
行至他的唇,她唇上也莫名一陣熱燙:至他的胸口,她的心口也跟著緊縮;至他的指尖,她渾身發熱,想到他曾以指尖遊走她全身……
砰的一聲,房裏傳出巨響。
吉祥恍然回神,赫然發現竟是玉冷霄昏厥過去,摔在地上發出來的聲音。
「天啊!」
胡亂抹去淚痕,吉祥踹開緊閉的門扉,闖了進去,立即發現虛弱的玉冷霄。
她焦急奔到他身邊,扶起他。「玉冷霄!你怎麽樣?怎麽樣?」
強撐意識的玉冷霄,一見到來人竟是吉祥,臉色愀變,使出僅存的一點力氣,推離她,迅速站起身,吹熄房裏的燭火。他不想讓她見到他現在的樣子。
房裏突然化成一片漆黑,吉祥嚇了一跳。「玉冷霄!你在哪?別嚇我……我怕黑。」
吉祥的小手胡亂在空中亂抓,仍然感應不到令她心安的熱度。
「你來做什麽?我不是警告過你了?」
反覆吸氣練習,玉冷霄才壓抑住將她擁入懷中的衝動,改以冷漠以對。
她聲淚俱下,急著大吼:「玉冷霄,你怎麽能這麽絕情?你以爲我是吃飽撐著沒事幹,才來找你麻煩?你錯了,我是在擔心你啊!你這個大傻蛋,拿什麽喬?」
她哭得聲嘶力竭,罵得很起勁,玉冷霄卻甘心接受,在一片漆黑當中,他可以放心露出微笑,只是仍必須故作冷情。「那又如何?」他的心頭,早暖烘一片。
「如何?」她止住哭聲,拔尖了聲,啓口開罵:
「爲了你的事,我算錯五天的帳,找錯錢十多回,這樣還如何?京夢然照常做她的生意,根本一點影響也沒有,這世上,可能只有我一個人這麽擔心你的安危,你這混蛋、王八烏龜蛋……什麽都不懂,只會胡亂罵人,臭雞蛋……」
猝不及防,她被攬入一副溫暖的懷抱中。「我知道了!」
玉冷霄的氣息呵癢了吉祥的耳窩,小手緊緊圈住他的腰際,眼淚直直落下,浸濕了他的衣襟。「玉冷霄,老實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你真的想知道?」
「廢話,不然你以爲我半夜不睡,爬牆進來做什麽?找你嗑牙?別說笑了。」她報復性地潑他冷水。
他的懷抱,依舊冰冷的令她心驚,她想知道爲什麽?
「見了,可別怪我嚇壞你。」
玉冷霄抓著吉祥的小手,貼在他臉上,要她先以撫觸的方式,感覺他的可怕。
她摸到的不是平滑的皮膚,而是一團團詭異的東西。「這、這是……」她嚇了一跳,急著縮回手。「我、我警告你!不准扮鬼臉嚇我,否、否則我可不饒你。」
「你自己親眼看看,不就知道了?!」
話說完,燭火突然被點燃了,火光逐漸照亮原本漆黑的房間,吉祥眯起眼,不太適應這突如其來的光線。
須臾,她才能完全張開雙眼,好好端詳數日不見的身影。
「玉冷霄……天、天啊!」他的臉上佈滿兩指寬的疙疣,和原先俊美的樣子,根本判若兩人。
話堵在舌尖,好半晌說不出來,吉祥只有閉上眼,才能壓抑腹中不斷竄出的噁心感。
「需要我吹熄燭火嗎?」他笑問,語中滿是無奈。
「不!別誤會,我沒有其他意思。」吉祥睜開水眸,卻蘊滿淚光。「告訴我,究竟是誰把你害成這個樣子?」
「沒人害我,我甘願如此。」
「鬼才相信。」
吉祥就著燭光,四處搜尋可能的罪魁禍首,她忽然在案上發現那顆七瀾寶珠,還有一小碗盛著青黃色澤粉末的東西,一旁還有一柄沾上粉末的刷子,料想玉冷霄鐵定是在爲寶珠進行上粉的工作。
「這些是什麽?你究竟在玩什麽把戲?」
吉祥跑到桌邊,拿起小碗就要湊到鼻尖嗅。「別再瞞著我,我--」
忽然,玉冷霄發了狂似的沖過來,一掌拍落她手上的小碗,大掌迅速搗住她的口鼻。「別吸氣!那東西碰不得。」
小碗摔破了,粉末灑了一地,粉末在接觸到木質地板後,馬上滲了進去,侵蝕出一個個小洞,還隱約飄散出難聞的焦味。
等那些氣味完全消失後,玉冷霄才鬆開對她口鼻的箝制。
「天啊!你--」吉祥睜大水眸,盯著跟前不知死活的傢夥,提早落下的眼淚洩露她的心慌。「你怎麽能讓這麽危險的東西……」
眼看真相已經被掀了,爲避免她胡思亂想,玉冷霄決定說個明白。
「這是一種無藥可解的慢性毒粉,無臭無味,這十年來,我呈給柴仲侖的古物都抹上這粉,我不想太快解決他,我要慢慢淩遲他,只要他摸上那些古物一回,他體內的毒性就會強上一些。
這毒可以隱藏數十年未發,累積到一定的量後,就會發作,最後七孔流血、皮膚長滿疙疣,全身血管爆裂而死,死狀淒慘,無人可醫,當然我也包括在內。」
「不--」吉祥咬緊唇,不明白他爲何還能如此鎮定?「你撐著點,我去求京夢然,她一定可以救你的。」
「沒用的,不用多花心思了,你以爲我會給柴仲侖死而復生的機會嗎?這毒一發,非置他於死地不可。」
「何必用你的命去換?這樣值得嗎?」
事至此,吉祥才有所了然,當日京夢然口中「入毒已深」是什麽意思。
「值得,只要能夠傾滅柴賊黨,什麽樣的犧牲都成,現在只剩下最後一步,只要我把這顆寶珠送給柴仲侖,他的死期就不遠了,我沒有多少時間可拖了,你快走吧!別妨礙我工作。」
玉冷霄冷下臉來,將吉祥推至門邊。
「不--別趕我走,讓我幫你,你再接觸那些要命的毒粉,你會送命的。」她小手抓住他的衣襟,堅持不肯鬆手。
「放手!」他怒聲威嚇,試圖隔開她抓得死緊的小手。
「不!我絕不。」
猛地,乘其不備,吉祥沖進他懷中,小手圈住他的頸項,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吻住他發紫的唇。
「你--」玉冷霄怔住,沒料到她會來這一招。
「讓我幫你。」她眸裏的堅持不下於他。
「好吧!倘若有什麽萬一,可別怨我。」
「當然。」見他答應了,吉祥才露出如釋重負的微笑。
趁著她放鬆戒心之際,玉冷霄飛快抄起一罐含有使人昏睡成分的藥粉,咬開瓶蓋,倒出粉末,大口氣地往她臉上吹去。
***
「玉冷霄--」吉祥大叫一聲,猛地清醒。
「什麽芋冷香?你幫我設計的新功能表嗎?聽起來挺不錯的。」
身旁傳來求安的聲音,吉祥坐起身四處張望,不知何時她已經回到客棧。「我怎麽在這兒?」
「你不在這兒,不然該在哪?大姊,不是我說你,你累了就回來睡,何必賴在別人的住處,還得勞煩他送你回來。」
「有人送我回來?」
「是呀!幾天前一名戴著紗笠的男子抱你回來,說你幫他工作太累了,他決定讓你休息幾天,還要我不要吵你,讓你好好睡,你還真厲害,睡了三天才醒。」
吉祥一聽,旋即明白這是怎麽一回事,如今又過了三天,恐怕事情更糟了。
爲此,吉祥扼腕不已。「笨安兒,我是被人迷昏的,你還真當我豬啊!睡三天還不醒?」
「我、我怎麽知道。」求安委屈地低下頭。
「唉,現在說這些都太遲了。」
忽然,寂靜無聲的夜深時分,起了一陣喧嘩。
「起火了!快救火啊!」
「快去幫忙!發生大火了。」
「怎麽回事啊!都過三更了,還這麽吵?」
求安一推開窗櫺,烈焰沖天的景象嚇了她們姊妹倆一跳。「天啊!是哪戶人家失火了?」
看著火光滿天的地方,吉祥心中猛地一陣不安。「快讓開,我瞧個仔細。」
街道上,多了不少人,大夥提著水忙救火,邊嚷道:「大家快來幫忙,玉府著火了。」
「玉府?」吉祥眼前一黑,險些暈厥。「不行,我得去看看。」
「大姊,這麽晚了,你還要去哪里啊?」
顧不得求安的呼喚,吉祥急忙跑到客棧大門,拉開門閂,踹開門,人還沒來得及沖出去,門外已經有人擋住她的去路。
「京夢然,是你!」
「步吉祥,別去了,就讓他好好解脫。」京夢然面無表情,神色漠然。
「你在胡說什麽?就算我想陪他死,你管得著嗎?」
京夢然睨著氣呼呼的吉祥,在與她擦身而過時,意外拉住她。「那確實不關我的事,不過他交代我,務必將這東西交給你。」
她將一包以繡帕裹住的東西遞給她。
吉祥拆了繡帕,赫然發現裏頭是另一枚麒麟玉。「這是?」
「不!不會的!」吉祥雙腿一軟,跪坐在地,眼淚早已溢流而出。
「我只能說,他是逼不得已的,總有一天,他會親自回來拿取,這段時間就請你保 管。」
「下輩子嗎?」吉祥怨恨地瞪著遠處的火光,心痛得幾乎無法呼吸。「他都不在了,我還要它幹什麽?」氣壞的吉祥舉高手,將麒麟玉摔成碎片。
她還要這塊死玉做什麽?她只要他活著。
京夢然籲了一口氣,破例多費一些唇舌。「我跟他只是兄妹情誼,如果……你願意等他,或許有機會見到他。」
說罷,京夢然翩然離去,留下看著滿地碎玉、心中無限悵然的吉祥。
作者:
magmag
時間:
2010-10-26 07:09 PM
尾聲
三年後
這當中,柴仲侖垮了,據說是他的兒子看不慣他的惡言惡行,決定大義滅親,當他處斬時,衆人皆齊聲叫好,大聲歡呼,至於目前誰當家,對老百姓而言根本不重要,只要有一口飯吃就行了。
現在大夥最關心的,只有一個話題--喜福客棧開分店囉!
即日起,展開爲期三天,回饋鄉里免費食用的活動。
新的喜福客棧,占地面積更大,蓋得更精致漂亮,聽說這塊地是以前玉府的所在呢!
不過事過境遷,還有多少人記得?大夥只記得在用膳的前一個時辰,趕緊來排隊,免得客棧裏的位子都被搶光,那就啥都吃不到了。
用午膳的時辰一到,客棧門一開,大排長龍的隊伍立即一擁而上。
「慢慢來!大家慢慢來!別急。」
數十名年輕貌美的姑娘,站成一排,歡迎入內用餐的客人。
首度聘雇女子當店小二的喜福客棧,更成了遙安城裏最負盛名的食樓,有得吃又有美景可賞,誰不來?
業績扶搖直上,營收好的讓步家在轉眼之間,成了有錢的暴發戶,然而負債時的貧困,讓吉祥有極深的體會,因此每月挑個一兩天,免費供應膳食,回饋街坊。
有了錢,就不必像過去那般事必躬親,請了人將事情交代下去就成了。
求安跟著上官翼,走遍皇朝疆域,招喜大方留在西域,吉祥也貪閑地將客棧托給聘用的新掌櫃照顧,只偶爾到店裏和熟客打聲招呼,日子過得既愜意又輕鬆。
趁著店裏正忙,吉祥偷個閑,溜到大街上,享受獨自一人的快樂。
若沒有三年前的那樁遺憾,她一定會更開心,在那場大火裏,死了三十多人,雖然宣稱找到了玉冷霄的屍體,但她相信他一定沒死。他要她等,不是嗎?
直到現在,她才明白他教她辨識古物的用意。
玉府失火前,他已經把所有摻著薄石灰的古物,混入古董市場,想當然耳,都成了一堆乏人問津的廉價品,她將經營客棧賺來的錢,全拿去買回那些古物,洗掉石灰粉後,再高價轉手。
就這樣一來一往閭,她就進帳近百萬兩,那些銀兩,就藏在當初玉冷霄的石室裏,因爲那裏是最安全不過了。
可惜,她最心愛的月麒麟,在她情緒失控下成了碎片,事後,無論她怎麽找、怎麽拼,依舊無法將玉拼回原狀,更別說遍尋不到的幾塊碎片。
等了三年,應該夠了,接下來,她唯一的希望就是找到能修復這塊玉的高手,即便爲它走遍大江南北,她也無所謂,說不定,哪天玉聲響了,他就回來了。
吉祥停住步伐,遠遠望著人聲鼎沸的喜福客棧,心中百感交集。
她真的好寂寞,偏偏對一個人動了情,一輩子就認定他了。
她從頸上拿下月麒麟,迎風擺蕩,缺了伴的玉聲,亦是破碎單調,不過無妨,寂寞的人聽這樣的曲子,更能體會個中滋味。
「玉冷霄,你可知我有多想你?」吉祥輕聲喟歎。連開分店的時刻都選在她失去他的那一天。
「姑娘,我會修補些古董,不知你有無需要?」
當吉祥恍惚出神之際,耳畔猛地傳來熟悉的嗓音。
她猝然回頭,只見一名戴著竹笠,遮住大半張臉,背著一隻竹簍,身形修長的男子。
吉祥咽了口唾沬,怯怯轉過身。「你……會修摔成碎片的月麒麟嗎?」
藏在竹笠裏的嘴角揚起淺笑。「當然,小事一樁。」
「天啊!」
不管眼前的男子,與她心中所想的是否相同,吉祥拔腿沖進他的懷中,牢牢抱住那思念己久的身影,這次,她絕對不會放手。
「喂……姑娘,你是不是認錯人了?」突如其來的豔遇,嚇了他一跳。
「閉嘴!一個字都不准說!」吉祥蠻橫以唇堵住他的口。
活該他在她思念玉冷霄的時候出現,那他就得當「他」……
「呵!」
站得老遠,偷覰兩人熱吻的納福,嘴角也跟著揚起笑容。
那人是她帶來的,她當然知道他是誰,至於他此刻的遭遇,她一點也不同情。
姓玉的,算你狠,能讓吉祥獨獨爲你牽 掛三年……
三年前她算出吉祥命中帶金煞,因此她要玉冷霄以火攻克煞,才會有火燒玉府的計策,不僅用來幫助他脫身,也可以用來解煞,慶串一切平安落幕,有情人終成眷屬。
結束了!她肩上的責任總算完結了。
納福籲了口氣,從懷中拿出早已寫好的信箋,偷偷擱進被扔在一旁的竹簍裏。
不舍地多看了好姊妹幾眼,納福才死心離開,臉上的表情卻明顯輕鬆許多。
她哼唱著:「緣盡兮隨風,不如歸去,我意逍遙。」
-全書完-
作者:
magma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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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0-26 07:09 PM
後記
食言而肥乎?羽嫣
老媽:「喂,你最近好像胖了~~」
驚!
阿嫣:「天啊!老媽你好厲害,這麽容易就發現我胖了。」
老媽:「廢話!圓成這樣,我猜你一定胖十公斤以上。」
再驚!
阿嫣馬上抱住老媽,送她一個「心有靈犀一點通」的熱吻。
阿嫣:「老媽,我們果然是母女連心,你怎麽知道我食言而肥?我拖稿拖了十天,拖到編都要變臉,害我每天狂趕,每天只睡一個小時,好可憐喃~」
老媽皺起眉頭,清清喉嚨。「喂,我是說真的,你真的胖了不少。」
阿嫣:「老媽你真幽默,我拖了十天,當然肥十公斤。」
阿嫣繼續傻笑,繼續狂吃零食。
老媽:「喂,去減肥啦,肥成這樣,能見人嗎?」
阿嫣停住抓零食的肥手,委屈地盯著嚴肅的老媽。
阿嫣:「好啦,我保證下本不拖了。」
過了一天後……
趕完稿,神清氣爽的阿嫣溜出去逛街,在某百貨公司遇到許久不見的鄰居大嬸。
大嬸:「欸,幾天不見,你好像胖了,胖幾公斤啊?這樣不行喔。」
驚+臉色慘白。
阿嫣:「嘿嘿~~」
我只能傻笑,其實心裏在淌血。
嗚嗚~~怎麽每個人都說我胖了?
難道這就是食言而肥的報應?
我承認我拖了十天,這種報應也太殘忍了吧?
小咪(阿嫣家的鸚鵡)插播:「主人根本不是食言而肥,她是自己吃肥的,電腦桌旁邊一定要放一杯冰涼的飲料,還要啃完兩串烤黑輪、冰箱放一堆飲料、甜品、涼麵……趕完稿,就是冰箱空無一物之日。」
嘿嘿~~
再乾笑一次,其實呢,寫稿消耗的是腦力,如果肚子餓得呱呱叫,我就沒辦法寫稿,肚子餓會分心,所以呢,先必須把肚子填飽,再來專心寫稿,但通常是事與願違。
真的很奇怪!
我一吃飽,就會想睡覺,明明下定決心要來寫稿了,眼皮重若千斤,連睜開一絲細縫,我都覺得很辛苦,通常這個時候,我就會選擇睡覺,等明天再說,然後明天又發生同樣的事。
就這樣周而復始,迴圈再迴圈……T_T
不知從哪竄出來的老媽,拎著阿嫣的耳朵大吼:「藉口!你再肥下去看看,到時候你肚子上的游泳圈,和寫完的書數成正比,你就準備哭死吧!」
不知死活的阿嫣:「這樣好礙…這樣我就可以去賣游泳圈,再多賺一筆外快。」
老媽:「你再不減肥!我就徵收你的存款簿,全拿來買我的新衣。」
天啊!
老媽撂狠話了,這一招直接命中我的要害。
爲免老媽在失去理智的情況下,做出如此慘絕人寰的事來,所以,我鄭重宣佈,我將進行第三萬零一次宣示的減肥計畫。
一天減肥目標:0.5公克
我決定以每天減除0.5公克,如此「神勇」的減肥速度,往前邁進,希望這次一定要成功呐。
矮~太少啊?
俗話說:「積沙成塔。」我相信只要累積好多個「0.5公克」,總有一天我一定可以甩掉好幾層的游泳圈,成爲老媽心目中的優質美少女。
哎呀!一直說肥肥的事,還真傷感情,這次花了不少時間,才把吉祥完成,我相當喜歡她呢。
不能免俗的,感謝幾位讀者的來信支援,阿嫣很高興呢,你們的信我都有妥善保存,如果有任何意見與批評指教都歡迎來信。
嫣的電子信箱:zdxc@hotmai1.com
那咱們下次見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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