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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元柔 -【娘子駕到之二】任性邪醫 [打印本頁]

作者: rq0922    時間: 2010-10-1 11:47 PM     標題: 元柔 -【娘子駕到之二】任性邪醫

本帖最後由 rq0922 於 2010-10-1 11:50 PM 編輯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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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唉,她饅小知打小心疾纏身,吃的藥比吃的飯多還是好不了,
多虧姊姊找到行蹤飄忽的神醫,讓他帶著她回醫廬治病去!
想不到人家的醫廬是茅草房,這男人卻搞得像華麗山莊,
還養堆奴僕把他伺候得像大少爺,連她都被抓去當貼身婢女,
天底下病人還得兼著服侍大夫的,她恐怕是第一個了!
不過這臉上老掛抹邪笑、長得比女人還漂亮的神醫真的超神,
苦到不行的藥加怪味兒綠水藥浴馬上讓她心疾好大半,
胸口不會悶痛了,倒是看著他那張臉心會怦怦亂跳耶!
只是簡直像桃花精的男人醫術驚人,人卻超任性的,
要不要看病救人規矩訂一堆還得看心情好不好,隨性得很,
天氣變冷了沒他娘親親手縫製的冬衣穿寧可挨凍受寒,
難怪他一個朋友也沒有,老是孤孤單單的窩在山上啃寂寞,
拐去市集逛逛好了!可桃花精一出現,根本是人逛他……

【出版日期】 2010年04月16日

【出版社名稱】 新月

【書系及編號】 花園1332
作者: rq0922    時間: 2010-10-1 11:51 PM

楔子

  天際微微發亮的清晨,一輛小巧精緻的馬車停在漆得朱紅的門口。

  一大清早的,路上幾乎沒有什麼人,但門口卻站了好些人。

  一名清秀的女子雙眼發紅,一雙手緊緊拉著眼前一個跟她模樣相似女孩的手,“小知,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舒服一定要請若旭幫忙,別硬撐著。”這是小知第一次離開家裡,還不知道要去多久的時間。

  饅小知一樣紅著眼,淚水已經滑出了眼眶,“姐,我會的,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太累了,爹娘跟小博,就麻煩你有空回去幫我看看他們。”轉眸看著一旁早已經哭紅雙眼的爹娘,心裡也是萬般不舍。

  饅小柔拭去眼角的淚水,“我會的,我們等你回來。”

  點點頭,饅小知又灑下一串淚水,“我會的。”分離得太過突然,她有點無法適應,若是可以,她真的不想走!可是—負氣的瞪向倚在馬車旁的討厭鬼。都是他害她不得不走!

  一個頎長的人影正倚靠在馬車門旁,緩緩抬頭,對她一笑,那俊逸的容貌抹上了邪魅的笑靨,讓她看得心裡一悸,撇過頭去不再看他。

  饅小柔又何嘗不是捨不得,但為了妹妹的身子,她還是鬆開了緊握的手,“好吧,你快上車,若旭已經等很久了。”

  “姐夫,麻煩你了,一定要帶姐姐常回家去。”饅小知轉看向站在姐姐身邊的男子。

  “我會的,到了若旭那兒,好好照顧自己,我會派人定時去送信跟收信,和家裡還是可以聯絡的,你放心吧。”伸手從懷裡拿出一個小錢袋,放到她掌中。

  “姐夫?”她疑惑地看著他。

  楚和謙微微一笑,“出門在外總是要帶些銀子在身上,雖然你跟若旭在一起,應該是花不到,這錢袋裡還放了一個楚家的木牌,有事拿著木牌到楚家任何一個商行去,商行會盡全力幫助你的。”

  饅小知原本想還給他,覺得自己用不到這東西,但看家裡的人都點著頭,也只好收進懷裡,“謝謝姐夫。”

  倚靠在馬車旁的冰若旭等得很不耐煩了,看那小不點還緊抓著五嫂的手,覺得有點刺眼,上前一步撥開緊握的雙手,“好了,快走吧,又不是生離死別,哭得那麼誇張!五哥、五嫂我們走了。”再讓她們姐妹送別下去,天黑都走不了人。

  “小知,你要好好照顧自己,爹娘等你回來!你要健康的回來啊!”饅大娘嗚咽地目送她離開。

  “二姐,好好保重!”饅小博揮著手,年少的臉龐上也是充滿分離的憂傷。

  “我知道,你們也好好保重!”硬是讓冰若旭扯著手臂走動,饅小知氣憤地瞪他一眼,“我知道啦,扯什麼扯!大姐,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有空多回家看看爹跟娘!”依依不捨的直回頭。

  “我知道。”饅小柔回道。

  打開馬車的木門,冰若旭趁饅小知還沒回神,摟住她的腰抬高,將人往馬車裡丟。

  “哎呀!”慘叫聲傳來。

  “走了。”他跟著坐進馬車裡,關上了車門。

  “你做什麼啦!”車內傳來饅小知的叫聲。

  馬車緩緩駛離,饅小柔難掩眼底的傷心。

  楚和謙站在妻子身後攬著她,給她支持的力量。

  “她走了。”

  “你該高興,等她再回來的時候,相聚會更加令你開心。”

  “嗯。”說的也對。她將歎息吞入喉底,再抬眸,看向再也看不見蹤影的馬車……
作者: rq0922    時間: 2010-10-1 11:52 PM

第一章

  唐高宗顯慶三年。

  饅小知看著馬車外流逝的景色,心裡泛起惆悵。才多久?離開不到半天的時間而已,她居然就開始想念成都的一切了。

  “小不點,你擺這什麼臉色?”馬車內另一個人挑眉問道。

  她回頭看向冰若旭。眼前這個男子,他有一張可以說是十分桃花的俊逸臉龐,斜飛的劍眉下鑲嵌著一雙鳳眼,睫羽又卷又長,搭上那雙眼,簡直是無時無刻都在勾引人一樣,直挺的鼻樑下有張薄又好看的唇,嘴角噙著抹帶邪氣的笑,整個人看上去,除了邪還是只有邪這個字能形容。

  孤男寡女的本來不應該同車而行,原本冰若旭是要騎馬的,但臨上馬前,不巧讓他看到饅小知如釋重負的解脫表情,覺得很刺眼,當下使起性子,硬是要跟她一起坐馬車,不然就不肯走。

  當時僵持了好一會兒,饅小知不忍姐姐一臉為難的樣子,忍著氣,主動開口說沒有關係。幸好這馬車空間頗大,多了一個人也不會覺得擠,只是一想到日夜都得看到他那張臉,她心裡就覺得壓力頗大。

  冰若旭跟姐姐不對盤,對她當然也不會好到哪去。

  說起來,兩人不對盤也是因她而起,從出生她就帶有心疾,家裡的人為了她的病尋遍名醫、散盡家財,最後是靠著裙帶關係,找到這位江湖人稱邪玉神醫的冰若旭。

  姐姐的丈夫—楚和謙,正好是他的表哥,但是,就算有這層關係在,冰若旭還是不想接手她這個麻煩,所以姐姐用了點小計謀,讓他跟她打賭,若是贏了,冰若旭就要負責醫好她的病。

  由現在她跟他兩人一同處在馬車裡的情況,不用想也知道,當然是姐姐贏了那場賭局。

  “你管我……”雖然冰若旭長得好看,也是她的救命恩人,但她實在很難對這個邪玉神醫有好感,不光是因為他討人厭的個性,更因為他對自己姐姐無禮至極的態度。

  揚眉,他一手突然抓住眼前尖削的下頷,不顧她的反抗,硬是抬起她的小臉。

  “小不點,你最好搞清楚一點,你上了馬車,就是我的人了,以後最好不要這樣跟我說話。”

  饅小知氣憤地瞪他,“什麼你的人?你不要亂說話啦!”

  下巴被捏得有點疼,她胸口頓生一股怒氣,而後胸口一痛—

  “唔……”捂著胸口,臉色漸漸蒼白起來。

  冰若旭眉一擰,鬆開了手,反手從懷裡掏出一罐藥瓶,取出一顆藥打開她的嘴塞進去,再伸手把脈。

  藥入了喉,遇水則溶,沒一會工夫藥效發揮了,她胸口的劇痛也緩和下來,有些無力的靠在馬車裡的軟墊上喘息,嘴裡滿滿都是一種苦到可怕的藥味。

  冰若旭微訝地看著她。沒想到小不點病得這麼嚴重,先前幾次見面,他僅是憑她的氣色去判斷病狀,這還是第一次為她把脈,小不點從出生就帶著心疾,加上後天並沒有好好調養,身子損傷衰敗,若是沒他幫忙醫病,再撐也撐不了半年。

  這麼病弱的身子,難得她還能不吭一聲,他對她真有點另眼相看。

  等到氣力恢復之後,饅小知又坐回去先前的位子,看著窗外,“我的病……很難治嗎?”她小小聲的問著。

  這樣生病的日子,她過得已經太久,年復一年的,從本來的痛苦而後變成了麻木,然後再轉變為絕望,沒有尋短,是憑著一絲絲的希望想活下去,這種日子,她過得有點怕了。

  若是沒有好轉的希望,她寧可回到家裡,想要用剩下的時間好好陪家裡的人。

  冰若旭看見她眼底浮起的苦澀,心一動,還沒反應過來,自己的手已經伸向前揉揉她的頭了,等他回過神,忍不住看著自己的手。

  饅小知也讓他嚇了一跳,錯愕地看著他。方才那麼溫柔的舉動,是這討厭鬼做出來的嗎?

  她那樣子,讓冰若旭心底生起股怒氣,微微一笑,更用力的揉著她的頭,“小不點,想死還得看閻王收不收人呢!”

  頭被揉來揉去,饅小知整張臉都皺起來,拍開他的手,“會痛!”才想他怎麼那麼好而已,馬上又流露出本性,果然是討厭鬼!

  得意的抿唇笑開,他慵懶地躺在馬車裡,“小不點,你今年是幾歲了?怎麼像個發育不良的小豆苗一樣?”他上下打量窗旁的饅小知,除了一張清秀的小臉尚能見人之外,那前胸跟後背都分不出的身材,看了真是傷眼啊。

  雙頰微微發紅,她不理他,專注地看著窗外,“我們現在要去哪?”滿腦子壞東西的傢伙!真搞不懂溫文儒雅的姐夫怎麼會有這種……壞到骨子裡的表弟!

  “我家。你還沒說你幾歲。”她越這個樣子,他越想逗,看她想發怒又不敢發怒的樣子,真好玩。

  “你家在哪?”別理他,饅小知,他就是想惹你生氣,別理他、別理他。

  “長安。你到底幾歲?”再生氣啊,越生氣他越高興。

  饅小知深吸口氣,“十六歲啦!十六、十六、十六!”氣極了,張嘴靠到他耳邊大叫,不過叫完之後,臉色馬上又白了,一手捂著胸。

  他像個沒事人一樣,用小指挖挖耳朵,“聽到了,知道自己身子不好,還這麼愛生氣,小不點,這樣不太好喔。”

  怒瞪那張桃花十足又欠打的臉,饅小知氣得只差頭頂沒冒煙了,眼一翻,昏了過去。

  冰若旭得意的笑著。這次算他贏了,小不點想跟他鬥?太嫩了吧。

  一路奔波,三人一車,往濟南的方向而去。

  饅小知是鐵了心不跟冰若旭講話,自從三天前被他活活氣暈之後,她就在心裡發誓再也不跟他說話。

  但他覺得更好玩了,她越不想開口,他就越故意在她耳邊講話,看到這小不點氣呼呼瞪他的模樣,心裡更樂了,玩得很開心。

  此刻,原本窩在軟墊上睡覺的饅小知動了動身子,秀氣的眉輕蹙著,睡夢中一直斷斷續續聽到吵雜的聲音,擾得她睡不安穩。

  忍不住張開眼眸,眨眨還有些朦朧的眼兒,發現有點不對勁。奇怪,那個討厭鬼怎麼不在馬車裡?

  馬車也沒在動了,怎麼回事?

  饅小知掀開跟前面駕駛隔離的布簾,也沒看到駕車的人,納悶了一下,起身自己下了馬車。

  一下車之後,才發現自己在一個很像馬廄的地方,馬車停在馬廄旁邊,還是沒看到半個人影,而且她好像在人家的府邸裡?

  看向左邊,是一大片的花園小徑,不遠處有好幾棟屋宇,雕樑畫棟十分美麗,讓她更肯定,自己一定在別人的家裡面,不過討厭鬼上哪去了?

  納悶了好一會兒,決定去前廳好了,如果討厭鬼來這裡當客人,現在應該還在前廳才是,不過……也太過份了吧?怎麼把她一個人丟在馬車裡?

  拎著裙擺,饅小知踏著怨懟腳步往小徑走去,走了好一會兒,走得她都喘了,居然還沒走出這個花園。

  額上微微冒出汗珠子,“這裡到底多大?”找了個大石頭坐下,擦擦汗,她沒氣力走了。

  雖然討厭鬼每天塞給她吃的藥讓她身體舒服多了,但體力還是一樣差。

  “怎麼都沒半個人?”看看四周,饅小知都囔著。

  沒想到才剛說完而已,小徑上就傳來交談聲,心底一喜,她連忙努力再往前邁去,心想著她又餓又累的,再走下去,應該會暈死在這裡。

  走沒幾步,她就瞧見眼前小徑分成了三邊,左手邊正有兩個女孩子在交談著,連忙追上去,“不好意思!請等一下。”

  兩名女孩子同時轉身看向她,眼中都有著疑惑。

  看到她們身上的衣服,饅小知可以肯定她們是這裡的丫鬟,因為兩人身上穿的衣物款式是相同的,連顏色也很相近。

  “這位姑娘,請問你是怎麼進來的?”左邊的丫鬟提防地打量她,莫名其妙出現在府裡,就算是個瘦弱的姑娘也不能掉以輕心。

  饅小知瞧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些什麼,連忙扯開嘴角,“我是跟著一位冰若旭公子來的,他應該是在此作客,我想麻煩你們帶我過去找他可否?”

  兩個丫鬟對看一眼,更加仔細看一下眼前人,“你是說,你認識我們少爺?”不可能吧?眼前這小女孩看上去才沒幾歲,認識少爺?

  少爺?饅小知也愣了下。莫非這裡是討厭鬼的家?“是的,我是冰公子的……親戚,我姐夫是楚和謙。”本來想講病人,但想想好像不太適合;說是朋友?仇人還差不多。

  提到楚和謙兩個丫鬟就同時點頭,“喔,我知道了,方才少爺進府的時候有說過,如果有個小不點找他的話,就帶過去找他。”左邊的丫鬟想起來少爺剛進府的時候的確有交代過。

  饅小知臉色一僵。冰若旭果然是故意不叫醒她的,真的是很惡劣的一個人!

  “是的,那麻煩你們了。”縮在袖裡的小手緊握成拳,恨不得那冰若旭現在就在眼前,讓她捶幾下出氣。

  兩個丫鬟笑著點頭,“小姐,請跟我們來。”轉身領著她往前走去。

  彎彎曲曲的小徑走了又走,九曲橋、小湖泊……越走她臉色越難看,終於忍不住身子搖晃了一下,一個顛簸跌在地上。

  “小姐!”聽到摔倒的聲音,兩個丫鬟才回頭,急忙沖到她身邊扶起她,“小姐,你沒事吧?”

  饅小知從沒走過這麼遠的路,一張臉雪白,就連唇色也染上了淡淡的黑紫色,兩個丫鬟被嚇壞了。

  “我……我沒事。”縱使頭暈目眩,心跳得像是快從喉嚨裡蹦出來一樣,她仍漾著笑臉安撫她們。

  “我去找少爺過來。”其中一個對另一個點個頭之後,飛快的跑走了。

  虛弱的倚在另一個丫鬟懷裡,緩緩閉上眼,饅小知整個心裡漲滿委屈跟痛恨。她痛恨自己為什麼那麼沒用?為什麼她沒有一個正常的身體?委屈則是覺得冰若旭為什麼要這樣欺負她?就因為他是心不甘情不願的輸給姐姐嗎?他怎麼不想想,她又何嘗是心甘情願給他醫治?

  沒一會兒,離去的丫鬟就回來了,身後當然是跟著冰若旭。

  一張眼就看到他,饅小知再也忍不住落下淚,掙扎的爬起身子,走到他面前用力的捶打他,“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樣欺負我?”哽咽地低吼。

  冰若旭頓了一下,皺眉看著她,“你在說什麼啊?”敲在他身上的力量根本就不痛不癢,他比較在意的是,她像鬼一樣難看的臉色是怎麼回事?

  她淚眼朦朧,“我不要給你醫了,我要回家……”與其讓他這樣欺負,她寧可回家等死,也不想要過這種看人臉色的日子!越想心越痛,捂著胸口,她痛得喘不過氣。

  “你是怎麼回事?”他抓住她的手,不是因為被打疼,而是看她臉色已經開始泛青了。

  不停搖頭,搖下一串又一串的淚水,“我討厭你……我要回家……我……”劇痛襲來,饅小知張唇喘氣,氣息卻進不了她的胸口。

  冰若旭見情況不對勁,一伸手點了她的暈穴,一手抱住她,另一手拿起不知從哪抽出來的銀針,往她胸前的穴道刺進去,看著她的臉色漸漸從青色轉成常見的白色,才打橫抱起她往自己的院落走去。

  兩個丫鬟你看我、我看你的,同時挑挑眉道:“我們快去跟夫人說這個好消息吧。”沒想到那麼傲氣的少爺,居然會看上弱不禁風的姑娘,真稀奇。

  “走吧!夫人已經等這種消息很久了……”

  兩個丫鬟一邊說著一邊往另一個院落走去。

  “小旭,你怎麼認識人家的啊?”一個美婦人一雙眼眸直盯著床上的人瞧,她的容貌跟冰若旭十分神似,不同的是臉上沒有半絲邪魅之氣,她正是他那聞訊前來的娘親。

  佈置得高雅的房裡,他正忙著救床上的人,還得要回答後面娘親的話,“五哥的小姨子。”動手脫掉饅小知的外衣,他認准了穴位,快速在她胸口下針。

  “你怎麼脫人家的衣服?小旭啊,這樣不好喔。”冰夫人搖頭說道,只不過漂亮的臉蛋上是開心的笑容。

  冰若旭睨了她一眼,“如果你還記得你兒子是大夫的話,那你就該知道我正在為她治病。”她存的是什麼樣的心態,他不是不懂。

  冰夫人笑著點頭,“娘當然記得啊,可是你不隨便救人的,還說你對人家丫頭沒有半點意思。”兒子是能少一事就少一事的個性,會答應幫人家治病,肯定有文章在裡頭嘛。

  他冷笑,“你想太多了,要是急著想要孫子,叫若隱生給你玩,我沒興趣。”伸手為床上的饅小知把脈,一會兒之後才鬆開手。

  伸手打了他一記,“你這死孩子!這樣跟你娘講話?什麼急著想要?你這把年歲了,不成親對得起我嗎?”就算是,也不要這樣講出來嘛!真不可愛。

  “對得起。”冷冷回她一句,走到桌前拿起放在桌上的文房四寶,快速寫下藥單。

  冰夫人沒好氣地瞪著他的背影。哼!嘴裡都都囔囔的,“你這次回來打算住多久?”

  唉……說到這,她真不知道自己是算苦命還是好命?大兒子從小就被拐去學醫術,留下個乖巧的二兒子接掌家業,只不過太乖巧了,一點都不好玩,比較好玩的大兒子,出門就像丟掉、回來就像撿到,真是的。

  “過兩天就走了。”冰若旭走到房外,將藥單交給守在門口的奴僕之後,才又走回來床前,估算了一下時間,將銀針照順序一一收回。

  “什麼?再幾個月就過年了,你不打算在家裡待到過年?”當娘的不高興了。

  他沒有回娘的話,只是拉著她一起走到床前,“你看看她怎樣?”他伸手指著躺在床上的人。

  冰夫人看他一眼,再將視線轉回床上的人,“說實話,跟你搭是差了點,不過人家也長得清清秀秀的,算不錯了,就是身子骨瘦了點,吃胖點比較好。”她將仔細打量過後的感覺跟兒子說。

  冰若旭扯開嘴角笑了笑,“娘,我要你看的是她的臉色。”

  “喔!”她撇撇嘴。也不說清楚!再次將目光調回小姑娘的臉上,“嗯……長相清秀,臉色好像差了點,那個唇色好像也白了些,是生了什麼病啊?”

  “心病。”講得太複雜娘也聽不懂,他用最簡單明瞭的答案回她,伸手將饅小知敞開的外衣穿好。

  冰夫人疑惑地轉頭看著兒子,“喔。”就算不懂也要裝懂。“那跟你不在家過年有什麼關係嗎?”她生病跟這個有關?

  冰若旭用一臉“你是白癡”的模樣看著娘親,“她的病再不治,過幾個月就不用治了,要治她的藥都在我的醫廬。”他發現順路繞回來看這個女人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意思是,兒子現在要帶人回去治病,所以沒空在家過年?冰夫人一頓,想到了什麼,一拍掌,興匆匆的抬首才想對兒子說些什麼,他已經先一步開口—

  “不准。”小不點怎麼還沒醒過來?

  冰夫人愣愣地看著他,“我什麼都還沒說。”兒子怎麼知道她想去醫廬陪他?

  冰若旭思量了一會兒,抱起還在昏睡中的饅小知,“不准到醫廬來。”她的情況不能久拖,還是儘早回到濟南比較好。

  “等等,你要去哪?”冰夫人連忙跟在他屁股後頭跑。

  “回濟南。”
作者: rq0922    時間: 2010-10-1 11:55 PM

第二章

  經過了上次馬車的事情之後,兩人之間的氣氛就陷入一種僵凝的狀態中。

  饅小知當然是氣他的舉動讓自己又躺在馬車上半個多月才能坐起來,而冰若旭也是滿肚子火。

  他明明有吩咐府裡的丫鬟在馬車旁等著,但吩咐誰他忘了,一年才回一次家的人,哪記得是哪個死丫頭,可說了兩次,這小不點就是打死不信,還要他找出證人來,氣得他牙癢癢的。

  氣歸氣,他多少有點心虛,不能否認他是有那麼一丁點想整她,但沒料到會把她氣成這樣,整整病了半個多月,連他做的護心丸吃了也沒用。半個多月下來,就看小不點擺著一張臭臉看他。

  冰若旭撇撇嘴角。不給好臉色看誰希罕?這小不點從見面的第一次就是這模樣了,他也會!像個賭氣的孩子似的,他撇過頭去看著窗戶。

  馬車仍舊緩慢移動著,躺了好久,她忍不住動動身子,全身僵硬得有些難受。

  下腹突然隱隱傳來疼痛,饅小知撐起還有些無力的身子,敲敲與前面馬夫相隔的木板,“陳大哥。”

  “小姐,有事嗎?”馬夫的聲音透過門板傳送過來。

  “陳大哥,停一下好嗎?我想……”臉色微紅,不太好意思接下去說。

  馬夫並沒有那麼細心的聽懂她話裡的意思,而且行駛中,木板後的聲音也傳來得斷斷續續,“小姐!待會兒就到城鎮了,有什麼事到城鎮再說行嗎?”

  饅小知想了一會兒,“嗯!好吧。”她應該還能再忍一下。

  秀眸在馬車裡晃了下,一眼就看見左邊倚在窗旁睡著的人。

  冰若旭正倚在窗戶旁閉著眼,呼吸沉穩,仿佛已經沉睡般,窗外的冷風將他鬢邊的長髮吹起,也吹得他身上的衣衫飄動。

  醒著的他,態度表情都十分張狂,活像十大惡人之首,睡著的他,一向散發著邪氣的眸子不再做怪,表情也柔和許多,這麼看起來,還有點像個大男孩,有些稚氣。

  饅小知歎了口氣,終究還是做不成絕情人。瞧冷風這樣吹,就算身子骨再強健的人也會頭疼!看了看四周,找到屬於冰若旭的毯子,她輕輕抖開覆在他身上,而後再轉身將窗戶給關上。

  虛弱的身子晃了下,她小心翼翼不發出聲響地躺回馬車上,困頓的眸子緩緩闔起,不一會兒又睡沉了。

  等到她一熟睡,冰若旭一雙鳳眼隨即張開,俊顏上沒什麼表情,看著披在身上的毯子好一會兒之後,才又轉眸看著睡著的饅小知。

  這麼點冷風對他來說,根本就沒有什麼關係,小不點不是還在氣他嗎?又為什麼怕他著涼做這些事?果然是個心軟的笨蛋!

  冰若旭臉上那張唇悄悄劃開笑弧,一向含著輕諷目光的鳳眼,也透露出一絲絲暖意,撫著身上的毯子,暗忖:多久了?上一次是誰怕他冷,幫他蓋被子的?

  從小他就被帶到山上去與世隔絕,病了自己醫、餓了自己煮飯吃,師父絕對不會幫忙他什麼,更別說怕他冷,幫他蓋被子。

  長大了尤其不用說,人人懼怕他這又邪又冷的性子,誰敢為他覆被?

  記憶中,只有很久很久以前,當他還很小的時候,娘溫柔的為他蓋被子,但,那是很久遠的事了。

  覆在身上的毯子傳來的暖意,緩緩讓他四肢熱起來,連帶著長年冰冷的心,似乎……也變暖和了。

  原本看著饅小知冰冷的目光,漸漸的有些不同。

  過了將近半個時辰的時間,終於來到馬夫口中的小城鎮,這也是自他們離開長安之後停留的第一個城。

  小小的城鎮雖不繁華,但有間供人住宿的客棧,冰若旭一行人住了進來,而他們住進來後,不知為何小客棧突然爆滿。

  吃晚膳時間,饅小知不自在的動了動身子,端起的碗筷輕輕放回桌上,心裡歎口氣。這種情況,她怎麼吃得下東西!

  “吃。”冰若旭蹙眉。病了大半個月,原本已經夠瘦弱的身子,變得更加單薄,仿佛風一吹就會飄似的,不趁現在多吃點東西怎麼成?

  她也很想吃啊,只是……瞄了下四周,忍不住問:“我可不可以到房裡吃?”從他們一進客棧開始,四周人的眼睛就像鑲上了會發光的珠子般,每雙閃亮亮的眼眸就直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她覺得很不舒服,再瞧瞧身邊的人,還真服了他吃得下去。

  冰若旭沒回答,知道她如坐針氈的原因是什麼,眼眸一眯,原本有些冷漠的表情漸漸變了,眼神越見冰冷,嘴角微微斜勾,散發出一種令人戰慄的邪魅和狠戾。

  本來還盯著他們瞧的人全都倒抽了口氣,不由得開始手腳發抖,然後不約而同的縮回自己的目光。

  饅小知自然也感受到他散發出的殺氣,忍不住吞口口水,突然覺得她算幸運的了,因為他從沒擺出這種臉色給她看。

  “快吃。”他夾了只大雞腿放到她碗裡。

  傻愣愣地,她看一眼他、再看一眼雞腿,然後再看一眼他、再看一眼雞腿,重複好幾次。

  “看什麼?”冰若旭語氣兇惡的問。

  心裡一跳,饅小知吐吐舌,拿起筷子乖乖吃。她只是很錯愕他剛才的舉動,那是關心嗎?

  吃飽喝足之後,再喝上一碗苦到不能再苦的藥汁,她一天的功課完畢,累極了早早就去睡。

  睡到半夜,突然有巨響傳來,把她給嚇醒了,從床上彈坐起來,微喘著,那是什麼聲音?

  呯當磅!

  “啊!”

  磅啷啷啷……吵雜的聲音持續不斷。

  是從隔壁房傳來的!隔壁房住的是……冰若旭!

  一想到這,饅小知掀開棉被,連繡花鞋都還來不及穿上就急忙往隔壁沖,只是才打開房門,就聽到更大的聲響,接著就見一道黑影撞破隔壁的門飛了出來。

  冰若旭就站在敞開的房門口,長髮披散,身上的中衣也敞開些許,露出了光滑結實的胸膛,白衣飄飄,長髮飄飄,再搭上他那張如同萬年寒冰的臉,她連想也不用想就知道事情嚴重了。

  敞開的房門口又竄進幾個黑影,不怕死的撲向他;冰若旭冷冷一笑,根本就不把這些跳樑小丑放在眼裡,只手輕揚,一陣白霧在空氣中散開來,離他只有一步遠的黑影瞬間全部倒下。

  饅小知睜大眼,這才看清楚那些黑影是穿著黑衣的人,一倒下之後,手上的武器也紛紛掉落。

  冰若旭微微抿唇,只是那笑意,怎麼也沒傳到眼底。“大爺睡覺最恨人來煩,既然你們都那麼不識相,我就送你們一程吧。”話落,也不見他手上有什麼動作,但躺在四周的黑衣人開始發出淒厲的叫聲。

  “啊!”

  “啊啊啊——”黑衣人緊緊抱著自己的頭痛叫著,有人開始槌打自己,槌到吐血了都還不停止。

  饅小知原本就已經很白的臉色更蒼白了,她從沒看過這麼恐怖的畫面,瞪圓的秀眸緩緩移向一旁的白影。

  冰若旭踏著無聲的腳步走出門口,此時月光映照在他身上,將他一身的白衣染上銀輝,冰冷至極的雙眸,沒有半絲憐憫,甚至踩過那些正躺倒在地上痛呼的人,緩緩來到她面前。

  心底一陣一陣縮緊,這瞬間,饅小知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不屬於人間的東西,一個魔……不帶任何感情的魔鬼!

  “進房去!”他冷冷的吩咐著。

  “噗!”有個黑衣人突然噴出一口血箭,然後仰躺在地上抽搐。

  “啊!”她再也忍不住了,“你住手!”從小到大,她沒親眼看過有人死在面前,她不想看到。

  “是他們先招惹我的。”冰若旭冷眸對上她慌亂的眼。

  饅小知不斷搖首,“放過他們吧,不要那麼殘忍。”就算要死,也該交給官府決定,而不是由他痛下殺手。

  哼……人性本善是嗎?原本他並不想管她說什麼,照他的心性,眼下這幾個人是死定了,但瞧見她眼底的悲憫,一股怒火就從心底冒出來,就是這股氣讓他改變主意,他要讓她看看她想救的這些人,會做出什麼事!

  另一手輕揮,換上了一股黃煙飄散在空氣中,沒一會兒,原本還躺在地上痛苦哀嚎的人全停止了,還有力氣爬起來。

  “你們快走吧。”饅小知勸導著。這些人根本就不是冰若旭的對手。

  原先以為這些人會知難而退,沒想到下一刻她已經被人給抓住,一把冰涼的匕首就抵在頸子上。

  “不要動!”抓她的那個黑衣人大吼著。

  冰若旭得意地笑開來,“你以為他們會感激你嗎?”

  滿臉錯愕地僵站著,脖子上的匕首讓她不敢輕易動彈。

  “你……”她沒奢望他們回報她的救命之恩,但也不用這麼狠吧?

  “閉嘴!”用劍柄敲一下她的頭,抓著她的黑衣人看著他,“王爺有令,要你留下命來!”幾個恢復行為能力的黑衣人團團圍住了他。

  這一敲,敲得饅小知頭昏眼花,差點暈了過去,也敲出冰若旭眼底的殺氣,他眸中透出濃厚的狠戾。

  “留命?哼,那也要看你有沒有本事!”他殘佞地一笑,眨眼間就把身邊的人全給轟飛出去。

  抓著饅小知的黑衣人一驚,心底冒出無法抑制的恐懼,“你不要過來!退後!退後!”他大叫,拖著她往後退。

  冰若旭沒理會他,一雙眼只是盯著他手上的饅小知,也看見了那抹從她額際滑下的殷紅血絲,神情變得猙獰。

  “找死!”撲向前去只手成爪。

  “啊啊!啊!”一見他撲過來,黑衣人嚇得拿起匕首揮舞。

  冰若旭抓住匕首,另一掌擊向他胸口。

  連一聲痛呼都沒有,黑衣人立時被震碎了心脈,身體像破布一樣飛摔出去,倒在地上當場死亡。

  饅小知摔倒在地上,掙扎的想爬起來,身體一個騰空,看到寒著一張臉的冰若旭,想也知道是他抱起她。

  “對不起。”依在他的胸口,她小聲地說道。要不是她雞婆,也不會替自己添上一個傷口。

  他將她抱回她房裡,把她丟到床上之後轉身就走了!

  “嘶……”淚花在眼裡亂轉著,瞧他轉身離去,饅小知心裡有些難過,捂著被敲疼的頭,藉著微弱的燭火看著掌心,掌心上染了紅,抽抽鼻子,覺得自己有點可憐,可這也是她自找的。

  想了想,還是要處理頭上的傷,正當兩隻腳丫子要落地的時候,冰若旭又折回來了。

  “你要幹麼?”他沉著一張臉,語氣不善。

  “我要擦藥啊。”難不成她還要出去看外面滿地的死人?

  說實話,她實在沒辦法同情外面那些人,只能說他們自找死路,找死之前還不忘拖個墊背的,真壞心。

  冰若旭拿著藥箱走到床旁,一點也不溫柔的撥開她頭髮,痛得饅小知狂吸氣,沒幾下他就將她頭上的傷處理好了。

  “謝謝。”短短的時間裡,經過這些驚嚇,她有點累了,眼角一抹餘光,看見他的中衣沾染了血,以為是她的血沾到的,便不在意的躺下去休息了。

  “下次知道別多管閒事了吧。”他低沉的聲音在她頭上響起。

  半眯著眼,饅小知拉了拉被子,“我知道了。”下次有人找他尋仇,她還是別湊熱鬧好了,以他的本領,尋仇的都是笨蛋。

  過沒一會兒,她就聽到冰若旭離開的聲音,門板讓人給輕柔帶上,床上的她,本來昏昏欲睡,不過腦海裡又浮現方才看到的畫面。

  血跡染在他中衣的袖子口,方才……她是躺在他的胸懷裡,為什麼那邊也會染上?他剛剛有碰到她的傷口嗎?

  這麼一想,睡意漸漸被想光了,迷糊的腦子越來越清醒。她慢慢地從床上坐起來,覺得有點不對勁。

  該不會是剛才架著她的那個黑衣人劃傷他了吧?

  越想心越不安,如果真是,那不就是她的雞婆害他受傷了?

  這樣不行,還是親眼看一下比較好。饅小知掀開被子,穿上繡花鞋往隔壁走過去,撞壞的門板客棧裡的夥計正收拾著,躺在地上的黑衣人全不見了,她也不想去多問什麼。

  房門大開,冰若旭當然看到她,“你不睡又爬起來幹麼?”這笨女人!身子那麼差,難道她不知道夜裡一定要休息嗎?

  “我來看你啊。”有點忌憚他兇惡的語氣,但她良心不安,還是走進房。

  “看我?”他睨著她。

  點點頭,饅小知走到他身邊,瞧著她方才看的地方,這不看還好,一看嚇得臉都白了——雖然本來就很白。

  “你、你、你你你……”瞪目結舌地看著他,一把抓起他的手舉高。原本潔白的袖口,全讓他的血給染紅了。“我的天!”

  她輕柔地掀開他的袖子,果然看見手臂上有道刀傷,傷口翻飛,血還不停的滴著。

  “你受傷怎麼都不管啊?”又急又怒的吼了聲,眼眶不由得紅了起來,四處看了下,看到他剛剛丟到角落的藥箱,連忙拿過來。“這刀傷要擦哪個藥?”都是她害的!血一直流,怎麼辦?

  她急忙在藥箱裡亂翻,冰若旭直盯著她,好像受傷的不是他似的,一點表情都沒有。

  “冰若旭,藥是哪個啦!”饅小知氣得大吼,他這模樣讓她更愧疚了。

  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好一會兒,直到看見她眼角滑下淚珠,他臉皮一抽,指著藥箱裡一罐墨綠色的瓶子。

  饅小知先用房裡銅盆上的濕巾將他手臂上的傷擦乾淨,再打開墨綠色的瓶子,將藥粉細心地撒在他的傷口上,沒一會兒功夫血就止住了。

  燭火映照出她蒼白的臉,也映照出她眼底的憂心,冰若旭黑眸裡閃過些火花,另一隻沒受傷的手緊了緊。

  “你很擔心?”他問。

  還紅著的眼瞪他一下,“當然啊,受傷了也不擦藥,你到底在想什麼?就算真氣我,也不要拿自己的身子來賭氣啊!”心裡頭髮疼著,這跟她往常發病的時候不一樣的痛楚,讓她更加難受。

  “為什麼要擔心?你不是說我殘忍嗎?一個殘忍的人,你擔心什麼?”

  饅小知秀眸緩緩對上他的鳳眼,瞧他雖然一臉冷凝,但眸底還是看得見一些不滿。這人……有這麼幼稚嗎?就因為她之前罵他殘忍,他就賭氣不上藥、不管手上的傷?

  “哼!”冰若旭撇過頭去,不想看她。

  忍耐地歎口氣,她都忘了眼前的人多像個小孩子了,就為了她的一句話,跟她賭氣這種事他絕對做得出來。

  “那些……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殺你?”忍不住心底的疑問,她開口問道。

  “不關你的事。”冰若旭就是不正眼看她。

  咬咬牙。算了!一定是這傢伙做人太失敗,才會被追殺!她才不稀罕知道。饅小知從藥箱裡拿出乾淨的長布,細心地為他纏好。

  “對不起,你早點休息吧。”這傷一定很疼。

  “哼!”

  饅小知撇撇嘴。給他點顏色就開起染房了,她也會,哼!哼哼哼哼哼!在心底哼夠了,才起身回去房裡。

  眼角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冰若旭撫著手臂上的傷,嘴角若有似無地揚起抹笑眼底也閃爍著笑意,原本因為她而不悅的心情現在好多了。

  不管在饅小知的心目中怎麼想像醫廬這地方,但絕對不是眼前她所見的這樣。

  原本她一聽醫廬,就覺得是建在山裡頭的茅草屋,或者是好一點的木屋,不過眼前的景色完全打破她的想法。

  基本上她想的並沒有錯,當初冰若旭住的醫廬,的確是個破草屋,只是山中無虎,他算猴子稱大王,自從他的師父覺得待在山上無聊下山雲遊之後,他立即動手改變自己所住的環境。

  破草屋全毀了,取而代之的是雕樑畫棟不失雅致的樓宇,一棟比一棟還漂亮,說這醫廬是座山莊沒人會反對,改善了住的地方,冰若旭當然徹底發揮他的懶人性子,請了一大堆的奴僕進莊伺候他這個大爺,反正他隨隨便便幫一個富商看病,就足夠養這些奴僕十年的時間了。

  穿是綾羅綢緞、吃是山珍海味、住是富麗堂皇,這日子享受得很咧。

  經過快一個月的路程,她終於來到冰若旭的地盤,她一直以為是建在泰山上,結果不是,是泰山對面的小山裡,兩座山下正好隔著一個泰城互相對望。

  而她心目中的木屋變成了一座大山莊,建在半山腰上,足足占了半個山,山下的大門口上放了一個匾額,上頭寫著——醫廬山莊。

  饅小知有點無言。為什麼醫廬後面硬是要加山莊兩個字?怎麼看都有點不倫不類的感受。

  她不知道,冰若旭雖然從頭到尾把醫廬都換成他想要的模樣了,但怕老頭子回來跟他嘴碎,只好意思意思把醫廬給掛在大門口。

  馬車一路駛進半山腰的山莊裡,山莊十分雄偉,甚至好幾棟是由石頭堆砌而成的。他們一下馬車,眼前就站滿兩排的人,全都是山莊裡的奴僕。

  看得目瞪口呆的饅小知被帶到眾人面前,眾人也都不掩好奇地打量這位主子帶回來的姑娘。

  “主子,一路辛苦了。”一名中年男子主動上前彎腰說著,態度十分恭敬。

  “這位是醫廬的總管,以後有事就吩咐他。”冰若旭簡單的為她介紹人。

  饅小知斜看著他。這人怎麼這樣,也不跟她說怎麼稱呼人家,難不成就要她叫總管?那多不尊重人啊。

  回到了他的地盤,他的態度更囂張、更討人厭了!

  “看什麼?”冰若旭伸手捏捏她的鼻子,對她的眼神不是很滿意。

  伸手用力拍掉他的手,她撇過頭去,對著總管漾出抹笑,“我叫饅小知,總管叫我小知就好了。”她親切地說著。

  總管看向了主子,瞧主子噙著笑看著膽敢拍開他手掌的女人,可對上他的眼眸卻是冷冰冰的,心裡一緊,連忙低下頭,“小姐莫折煞了老奴。”

  饅小知眨眨眼,回頭,俏眸圓瞪,“你……”才想開口說些什麼而已,冰若旭已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她唇上。

  “小不點,你該休息了。”擺擺手,他率先走進屋裡。

  總管馬上使了個眼色,幾個僕人快速跟上主子,幾個丫鬟則轉身來到饅小知身後,“小姐,老奴帶您到系雲閣歇下。”

  瞧主子對這姑娘的態度跟神情都不同以往,將小姐安排在主子駐地飛雲閣旁邊的小閣樓,應該比較妥當。

  等了一會兒,總管只看到主子越走越遠的身影,心下知道這個安排對了,若是主子不喜歡,肯定會說些什麼話。

  輕歎口氣,饅小知感覺得出來這些人好像很怕冰若旭,不好為難別人,只好跟上他們的腳步了。

  唉……這下真的是上了賊船,想走也不能走了。搖搖頭,她開始為自己的未來擔心。
作者: rq0922    時間: 2010-10-1 11:57 PM

第三章

  就算姐姐嫁給有錢的姐夫之後,她也從沒有過過這種日子,一起床之後,就是茶來伸手、飯來張口,身上穿的是綾羅綢緞,比在成都時還要享受。

  而她說是醫病,但也只有一天照三餐吃藥而已,只不過藥一貼比一貼還苦,味道也一個比一個還怪,除此之外,她過的簡直就是大小姐的生活了。

  原本她還以為要來這裡受苦受難呢!沒想到冰若旭倒是給她過足了好日子,好像自從上次她去他家那次受到驚嚇之後,他對自己的態度就有些變了,先前還一直說要給她好看,結果也沒有嘛。

  不過自從來到這裡之後,她都沒有見過冰若旭,心裡的感覺有點……五味雜陳吧,沒見到他,居然覺得很不習慣,可能是先前的路程兩人天天都在一起吧。

  閑著沒事,她向總管要了一匹布,打算做幾件衣服來打發時間,先前生病的日子,她幾乎什麼事都不能做,唯一能做的,就是拿起針線縫縫補補而已,也多虧如此,才讓她有一手好繡藝。

  長年的病痛折磨下來,饅小知很懂得隱藏自己的喜怒哀樂,但現在也許是受了冰若旭任性的影響,加上日子過得舒適自由,不必再時時刻刻擔心親人看見她會淚如雨下,這些都讓她心頭上的壓力消失了。

  原本她就是一個很愛笑又活潑的姑娘,只是都藏了起來,如今擺脫了所有壓在心口的石頭,漸漸的她原本的個性冒出了頭。

  還不知道要制衣服給誰,所以她只好裁下一小塊布,打算繡成手絹,潔白的布面上繡的並不是什麼花跟蝴蝶,而是用紫線繡出竹子,十分清雅的感覺,但繡到一半她停下手。

  這手絹給姑娘家拿,好像不太搭,自己怎麼會繡這種東西?她也是滿腦子的納悶,難不成繡好了給總管?他敢拿嗎?

  摹地,緊閉的房門突然讓人給推開來,方才還在腦海裡繞的人影,現在出現在眼前,還帶了一群人進來。

  冰若旭坐到她對面,看著她,“小不點,這麼久沒看到我,是不是想我啊?”

  忙了好幾天,他總算有空來搞定小不點的病了。

  饅小知白了他一眼,“沒有。”不去理會心底那抹看到他的欣喜是什麼意思。

  聳聳肩,冰若旭不是很在意她的回答,看著男僕將抬進來的浴桶放好,然後開始將一桶又一桶綠色的藥水倒進去。

  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鼻子聞到那些綠水的怪異味道,她眉頭緩緩皺起來。

  “那個……該不會是要給我泡的吧?”俗話說久病成良醫,這句話在她身上也能說得通,藥浴她泡過好多次了,但這麼臭的藥水還是第一次碰上。

  “嗯。”等藥水倒滿,奴僕對兩人施禮退下後,冰若旭才走到浴桶邊,摸摸水溫,“小不點,衣服脫下來。”

  “什麼?”下意識抓緊自己的衣領,她有點傻眼。

  “衣服脫掉。”他笑著重複。

  她站起來退開幾步,“就、就算要我泡藥浴,你也應該要出去吧?”

  “衣服脫掉——”狹長的鳳眼一眯,尾音危險地拉長。

  饅小知用力的搖頭,“你出去。”這人該不會真想看著她入浴吧?看他的表情,再想一下他的個性,非常有可能!

  “我出去怎麼看你的病,衣服快點脫掉!”冰若旭靠近她幾步,他的確存心不良,就是想逗逗她。

  “你騙人,泡藥浴能看什麼?你出去!”她退幾步,警覺地繞著桌子走。

  他差點笑出來,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像貓逗老鼠一樣,跟著她繞了桌子幾圈,瞧她錯愕的表情就覺得有趣,壞心眼地想看看她尖叫的樣子。

  想了就做,冰若旭伸手逮住還想跑的人,將人拎在半空中,一手不客氣的扯著她的腰帶。

  饅小知嚇壞了,“啊——放開我!放開我——”

  懸空的雙腳踢來踢去,兩隻纖細的手臂拚命揮舞著,喘息不已,胸口又蔓延著她熟悉的痛楚,讓她的掙扎越見無力。

  “放開我……”氣虛無力、體力不濟的下場,是高舉的雙手垂下,只能睜大眼睛,生氣的瞪著他,一張小臉蛋微微發白。

  “放就放。”冰若旭手一松。

  砰!綠色的水花揚起,濺得滿地濕淋淋的。

  “咳咳!”毫無預警被丟下,藥水嗆進饅小知的口鼻裡,小嘴一張,吐出滿嘴的苦澀。

  他笑不可抑。太好玩了,這小不點真有趣!“哈哈哈……”忍不住伸手捏著她的雙頰。

  饅小知自認打不過他,只好張嘴咬上他放在浴桶上的手指頭,用力的咬、死命的咬,咬得嘴裡有點血腥味冒出來,一雙眼還是氣憤地瞪著他。

  冰若旭任她咬,一雙鳳眼仍舊漾著笑意,也不在乎自己指間滑下的血絲,“小不點,你真是有趣啊。”這些年遊歷江湖,很難得看到這麼真的人,真想天天看到她啊……

  她臉黑了一半,鬆開嘴。他到底是不是有病啊?被咬了還笑得那麼開心?不理會他,乖乖在浴桶裡坐好。反正都被丟下來了,也不用再掙扎,不過……

  低首瞧著自己身上的白色中衣,已經漸漸染上青色,看樣子這件衣服毀了。

  “……”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身子軟綿綿的使不上力。

  緩緩將指間的血吸吮乾淨,舌尖滑過了唇,冰若旭微微一笑。將她無奈的表情收入眼底,腦海裡有些想法漸漸成形,呵呵!

  他的笑容邪魅,讓饅小知看了忍不住打個冷顫,“你不要笑。”真不懂他這個性是從哪來的?明明姐夫一家人都正常得很,就出他這個怪胎?

  “小不點,你知道要我治病通常都要很多條件吧?”要是將她綁在身邊,天天逗自己開心,那多好玩啊。

  饅小知不上當,“我沒記錯的話,你早在一個多月前,就答應我姐會治好我,而且你輸了。”警覺地看向他,沒事提這個。 一定沒安好心眼。

  提到她姐姐,冰若旭臉上的笑染上冰霜,“你真以為我不知道她動了手腳?”

  哼,那當下的確是被唬弄過去,若不是不想惹五哥翻臉,他也不會吃下這悶虧。

  原本他跟饅小知的姐姐——饅小柔所設的賭局很簡單,只要她在一夜之間拿出三萬兩就算贏,饅家的家境只是小康而已。他篤定她拿不出這筆錢來。

  結果饅小柔出賤招,就是跟她丈夫賭一把,賭金不多不少湊合起來正是三萬兩,他也不是笨蛋,原先以為她會在骰子上動手腳,沒想到他把骰子剖成兩半也沒有古怪,還真以為她跟他賭運氣。

  剖了骰子之後,外頭的下人又拿了一顆進來,他一時沒注意,就讓饅小柔給蒙過了!

  冰若旭在心底冷哼。要不是不想跟五哥一家子鬧翻,他也不會什麼都不說,早在賭完走出房門沒幾步的時候,他就知道上當了,這筆帳,他記在心上,要是有機會再看到饅小柔那婆娘,他不會給她好過。

  就知道,饅小知撇撇嘴,將身子縮進水面下,這綠水熱呼呼的,雖然味道有點怪,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藥性發揮了,覺得整個身子都輕盈起來,胸口若有似無的悶痛也消失了。

  “你提這個幹麼?”

  看了她一眼,冰若旭靠在浴桶邊,只手撐著下頷,“既然都答應了五哥,我就會治好你,但是醫廬不收閒人。”他想到一個好主意了。

  “你說吧。”就知道沒好事。

  很滿意她的反應,他伸手撥撥藥水,神情慷懶地道:“這樣吧,看在你也算是親戚的份上,就讓你當我貼身的婢女。”

  饅小知清秀的五官頓時皺成一團,“可不可以換別的?”要她伺候他?只怕自己不是病死的,而是活生生被他氣死。

  冰若旭臉色一變,冷冷瞪著她,“不可以!”輕哼一聲,起身從懷裡掏出一顆藥丸,“張嘴。”這死小不點,多少人想要都沒機會,讓她跟在身邊還給他拿喬!

  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幹麼?”態度一點也不恭敬的問。

  這小不點真的很不把他放在眼底!他捏住她的臉,硬是將藥丸塞到她嘴裡。

  “吞下去!不准吐出來。”傻呼呼的,他自小奇藥吃得多了,身上流的血可說是奇藥也可奇毒,不給她塞顆藥丸吃,不到一刻她應該就會七孔流血而死了。

  雙眼含著淚水,饅小知被掐著嘴,只好憤恨地吞下去,果然,又是一顆苦到她差點叫娘的藥,“這是什麼藥?”不但又苦又澀,還有一股腥味,嗯……

  “記得明天開始伺候我。”冰若旭沒回答她的問題,說完他想說的,轉身就要離開。

  臨走之前瞧見饅小知隨手放在桌上的手絹,“挺別致的嘛。”這上頭的紫竹繡得還不錯。

  “還我!那個是我要送給……”話卡在喉嚨裡,要送誰她也不知道。

  “我的,我收下了。”冰若旭幫她把話接上,笑眯眯的當著她的面將手絹塞到懷裡。

  這蠻子!也不知道是他說的話讓人生氣,還是因為瞧見他收下手絹心底開心,她雙頰紅了起來。

  “我又沒說送你。”她小小聲地說著,不敢抬眸正視他。

  冰若旭才不理會她說什麼,瞧了喜歡就是要,“我送我自己,明天記得到飛雲閣來伺候我吃早膳。”擺擺手,他推開逕自走出去。

  瞪著他離去的背影,饅小知氣得牙又發癢了。早知道方才多咬幾口,哼!

  她故意忽略自己胸口中因為他收下手絹的一絲喜悅,繃著俏臉還瞪著門板,只是嘴角……不由自主的隱隱噙著一抹嬌羞的笑意。

  從隔天開始,饅小知就成了冰若旭的貼身奴婢,專屬他一個人的。

  說是奴婢,其實要做的也沒什麼事,早膳用不著煮,她只要負責將廚娘烹煮的菜肴端到他房裡, 然後站在一邊看著他吃就好。

  饅小知看他吃東西,越看眉頭皺得越緊。 一早就上了十道菜跟清粥,這清粥他還有喝個兩口,而桌上的菜,每一道他都吃一口就放下筷子,然後大爺他就拿起白色的巾子擦擦嘴,“全退下去吧。”

  “等等,這些菜你全都不喜歡吃?”怎麼有人挑食挑成這樣?這麼浪費食物,也不怕遭天遣!

  冰若旭斜眼看著她,她臉上的表情太過明顯,對他的舉動很不以為然,“沒有不喜歡。”他聳聳肩。

  “那為什麼每一道菜都只吃一口?這可是人家辛辛苦苦煮出來的呢!”她真為廚娘感到不值。

  “你餓了你吃?”懶得理她那種無聊的心態,丟下擦嘴的巾子後,他起身走到屏風後去換衣。

  什麼餓了她吃?這不是重點吧?饅小知跟在他身後,瞧見披在屏風上的外衣,下意識的拿下來抖了抖,攤開來等冰若旭穿。

  “你只吃這麼一點東西夠嗎?”就算她病得再怎麼嚴重,也沒像他這樣,身體受得了嗎?

  冰若旭很自然的穿上她抖開的衣裳,“嗯。”她這動作做得還挺孰念的,是為哪個男人這麼做過嗎?

  漂亮的鳳眼一眯,因為腦海中的想法而感到不悅,他抓住她的手。

  “你很習慣幫男人穿衣服?”語氣輕柔而危險。

  “嗯……算吧。”饅小知偏著頭想了下。以前小時候,家裡環境很差,爹跟娘時常要忙著做生意賺錢,姐姐也都會出門幫忙,而生病的她只好幫忙照顧小博,那時候小博穿衣服都是她打理的。

  “是誰?”黑眸裡的風暴漸漸揚起,另一手緊握成拳,這一刻,他有想殺人的欲望。

  饅小知根本就沒發現他的不對勁,一雙手還幫他攏了攏領子,等一切都弄妥了才抬眸看向他,對他陰沉的臉色感到疑惑,“你怎麼了?”她沒得罪他吧?

  “我問你是誰?”冰若旭臉色越見可怖。

  “什麼東西是誰?”這人習慣真差!她看到另一邊地板上,丟著一件穿過的外衣,走過去撿起來。

  “我問你幫誰穿過衣服?”他簡直是用吼的問了。

  “我弟啊!你不是也見過他?”饅小知捂著耳朵,瞪著他一眼,莫名其妙又發什麼瘋啊?

  這答案讓冰若旭結實愣了下,一雙眼睛眨啊眨的,瞧著在眼前忙碌地走來走去的小女人,原本醞釀的狂暴,一眨眼就讓她的話堵得不見蹤影,現在他不知道該生氣還是該笑。

  饅小知在他房裡四處打量,越看秀眉蹙得越緊,怎麼冰若旭外表看起來乾乾淨淨的,房裡竟然那麼亂?

  方才她端早膳進來之後,就站在一旁看他耍大爺,現在才仔細地看見房裡的情形,地板上每走幾步就能看見一件外衣,一些畫散落在地上,還有一些藥草,也是東掉一個西掉一個的。

  “我方才是問你男人,你跟我說你弟?”冰若旭有點微慍。要不是她說得不清不楚,他怎麼會誤會!

  回首白了他一眼,“你剛不是問我習慣幫男人穿衣服嗎?小博都十五歲了,當然算得上男人啊!”

  她講的是沒錯,但是……

  冰若旭臉色一凝,擺出張臭臉,心裡就是不快得很,“他都那麼大了,你還幫服穿衣服?”男女之防,這笨蛋是病久了不知道嗎?

  東收西撿的饅小知不耐煩地停下腳步,定定看著他,“你是笨蛋嗎?小博那麼大了,我怎麼可能幫他穿衣服?”滿屋子的東西,收都收不完了,他還一直念。

  “可是你——”冰若旭還想說些什麼,她搶先一步打斷他的話。

  “可是什麼?小時候小博都是我照顧的,我當然常幫他穿衣服啊!”

  原來是這意思。他點點頭,心底的不滿總算散開了點,“你在忙和什麼?”那就好,他還以為她現在還幫饅小博穿衣服。

  “幫你收拾房間,都沒人幫你嗎?”饅小知覺得很奇怪。這山莊的奴僕可不是十根手指頭就算得完的那種,怎麼沒人幫主子整理房間?

  撇撇嘴,“我不喜歡。”他的房間一向只有自己出入。

  怪人……沒理會他,饅小知忍不住開始動手清掃他房裡的垃圾,只要她覺得不重要的東西,通通收到一旁準備丟掉。

  “別收了,走吧。”冰若旭看看天色,一臉厭煩。

  “去哪?”她頓了下,喘口氣,雖然她的病好像控制住了,再加上過了幾天優渥的好日子,身體比起往常好上許多,但還是不能太過勞累。

  “讓你看看這世間有多美好。”冰若旭一笑,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走。

  饅小知愣愣地讓他拖著走,心裡納悶著。世間有多美好?疑惑地盯著他的後背,不是她要說什麼,而是這人應該就是苟子所說的人性本惡的支持者,方才說的,十之八九也是反話吧。

  山莊大門口,一早就排了好幾個人,排第一的,是一個小姑娘扶著個老人,小姑娘臉上漾著欣慰的笑容。

  “外公,你再忍耐一下,等門開了,我們就能求神醫治好你的病了。”小姑娘對著身邊的老人輕語。

  老人點點頭,“嗯。”

  站在小姑娘身後的是幾個跟她差不多模樣的清苦人家,大夥都一樣,徹夜排在這山莊門口,就是為了求神醫治病。

  不遠處的大樹上,饅小知正讓人抱著躲在上頭,不是很習慣的動來動去。

  “你不怕摔下去,就再繼續動沒關係,我隨時可以幫你一把。”懷裡的人像蟲一樣扭來扭去,扭得冰若旭好看的臉皮一抽,冷颼颼地在她耳旁低語。

  “……”饅小知很識相的停止動作,腰腹間,透過衣衫傳來他的體溫,熨燙得她雙頰也染上酡色。

  “這是怎麼回事?”她指指門口的人,仔細算了算,有五批人馬,看上去都像是來找他治病的。

  冰若旭不經意地瞥見她臉上的紅暈,不自覺一笑,而後擰眉撫著自己的嘴角,“老頭子沒事丟給我的麻煩。”怎麼回事?這麼近看小不點,居然覺得她臉紅的樣子挺可愛的?

  “老頭子?”

  “當初把我拐來這裡的老頭。”他為她解說。

  饅小知恍然大悟地點頭,“喔,你師父嘛!”師父就師父,叫老頭子,真是沒禮貌。

  冰若旭的目光從她臉上移開,放到不遠處的人群裡,“我看病很隨性,老頭子怕我太無趣了,上個月下了個規定,只要拿著他權杖來這裡求醫的人,我都不能拒絕。”哼,老頭子就連老了也不安份,硬是要找他的麻煩。

  還故意把這風聲放到江湖裡,四外告訴別他住在哪,存心要鬧得滿城風雨,這件事他是回到醫廬之後,聽總管說才知道,只能說老頭子活得太閑了。

  拿著權杖的還沒上門,沒拿權杖聽到風聲知道他住哪找上來的還不少。

  訝異地看著他,饅小知一臉挺錯愕的模樣。

  劍眉一揚,“怎麼?”小不點表情還真多變。“沒想到你這麼尊師重道啊,原本我還以為你叫你師父老頭子,是很討厭他,沒想到他說的話你會聽。”看不出來他是這種人。

  事實上,她看不出來是正常的,因為冰若旭根本就不是她所想的那樣,會聽話純粹是因為當年有跟師父三擊掌發誓,看在他教自個一身醫術的份上,答應他三件事,不論是什麼事都可以。

  撇撇嘴角,瞧她清亮的眸裡有著敬佩,這感覺不錯!冰若旭沒想解釋。就讓小不點這樣想也好,以免她老是一張看不起他的臉。

  這麼近看他的臉,饅小知發現,他長得真的很……桃花,不論是笑或不笑,鳳眼都透著絲絲邪氣,讓人有種害怕卻又忍不住想看的欲望,而且皮膚光滑,看上去好像很好摸——

  柔軟帶著涼意的小手不自覺撫上他的臉,冰若旭微微一震,低首看著她;兩人互相凝視著,這一瞬間,饅小知心裡有什麼翻騰了一下,胃有種緊縮的感覺。

  美眸裡的他越來越靠近,近得她可以感覺他漂亮的鳳眼上,那睫羽輕輕刷過她的臉,唇上也有抹溫熱。

  “啊——你們幹什麼?”刺耳的尖叫聲劃破了兩人間曖昧的氣氛。

  饅小知一震,連忙撇過頭去,雙手捂著唇,臉頰火辣辣的,方才是什麼情形?

  他……是不是有親她?有嗎?有嗎?

  被擾亂的冰若旭沒像她一臉驚慌,反而有點怪罪地看著死命鬼叫的人,破壞掉他的好事,舔舔唇,唇上沾染了她平時常喝的淡淡藥味。

  那叫聲越來越淒厲,連還在害羞中的饅小知都嚇到了,顧不得臉紅心跳,視線移向大門口。

  一頂裝飾得金光閃閃的轎子停在那兒,四周圍著好幾個彪形大漢,正將原先排隊的人威嚇趕走。

  發出叫聲的正是剛剛排第一的小姑娘,她哭叫著不願意被拉走,“你們怎麼可以這樣?我們先來的!我們先來的!”緊抓著轎子的一角不放手。

  “放肆!敢對我們郡主無禮,找死嗎?”轎門旁的男子抽出腰間大刀,上前走一步。

  小姑娘嚇了一跳鬆開手,隨即一張小臉又哭花了,“郡主?求求您大發慈悲,我們先來的……”外公的病要是再不治,外公就會……不行!不可以這樣!

  “趕走。”嬌滴滴的聲音從轎裡傳出來。

  “是!”轎旁四周的大漢頷首,動作粗暴地將人全給打跑了,就連不願意離開的小姑娘,也讓她的外公給帶走了。

  看著這一幕,饅小知輕歎口氣,“有權有勢的人似乎都是如此。”雖然沒權杖這傢伙一定不醫,他們被趕走也只是早晚的事,但眼前這一幕,還算讓她心底不舒坦。

  冰若旭眯眼看著她。她的語氣有著無奈,但卻沒有想多為那些可憐人爭取的感覺,他還以為看到眼前這些情景,她會氣呼呼的要他幫忙救人,沒想到只是歎口氣而已,心一動,脫口問道——

  “你也曾如此嗎?”

  “嗯。”饅小知點點頭,“以前為了我的病,姐姐帶著我找遍大江南北,跟大夫下跪求他們救我,那些大夫卻說我們沒錢就回家等死吧,一轉身就為別人治病去了。

  為了我的病,家裡所有的積蓄全花光了,甚至姐姐的未婚夫也覺得我會拖累他們,硬是要姐姐跟家裡脫離關係,姐姐不肯,他就跟姐姐退婚了,那時欠了錢,所有的親戚朋友都視我們為蛇蠍,避之唯恐不及。

  有一些鄰居嘴裡說著我們可憐,但也都是用看好戲的目光瞧我們,並不伸出援手。那時候,我家對面住著一個跟我很像的人,家裡也是因為他的病花光家產,我們家雖然窮,但吃飯還不成問題,他們家是連吃飯都有問題,爹跟娘救濟他們,可是……

  有一天,姐姐拿了退婚的錢回到家裡,將一些銀子藏在家裡的甕子裡,剩下的她拿去處理事情了,那家人看到了,趁著家裡人都沒注意的時候,就將甕子給偷走,爹跟娘都氣哭 了,因為那是我的救命錢,後來是靠著姐姐的聰明,勉強又賺了點錢回家,要不,我可能早就離開人世了。”所以她雖見了不忍,卻也不會去干涉,因為人生就是這樣不是嗎?

  “小不點。”她這樣無奈又苦澀的模樣,讓冰若旭心底一緊,伸手揉揉她的發,動作有點粗魯,卻帶著他自己也不懂的不舍。

  總算知道這小不點為什麼對他態度這麼差了,沒想到五嫂那麼堅忍,為了小不點拼盡一切,難怪自己對五嫂態度輕蔑,會惹得小不點這麼記恨,要是沒有五嫂,只怕她早就香消玉殯。

  摸摸被他揉亂的發,原本充斥在饅小知心底的惆悵,似乎被揉散了一些,“你真要治那個人?”目光飄向遠方,那幾個被趕走的人,還不願放棄的站在那。

  “你說呢?”他反問她。瞧那郡主的威儀,敢這麼肆無忌憚在他家門口趕人,多半是手上拿了老頭子的權杖。

  “治啊,你師父不是說要治,不論她是用什麼方法得到這個機會,都算得上命運吧,不過,郡主耶,不知道長得漂不漂亮?”那些說書人口中的皇親國戚,每個都長得美如天仙,這不知道是不是。

  “漂亮又如何?人美不過是一張臉皮,有著醜陋的心再美的外表都是夜叉。”

  饅小知賞他兩顆白眼,“你長得漂亮當然這樣講。”哼,漂亮的人根本就不懂她們這些面貌平凡人的想法。

  腰腹間的手臂突然一緊,勒得她差點喘不過氣,用力拍打他的手。

  “幹麼啦?”想要殺她不要趁現在。

  “以後不准再說我漂亮。”冰若旭陰沉沉地說。

  “為什麼?”饅小知不怕死的挑戰他。相處了好一陣子,多多少少摸懂他的個性,嘴巴再怎麼壞,他也是護著自家人,而她姐姐不巧的嫁給他的五表哥,也算是自家人名單上一個,所以他再怎麼樣也沒真丟著她不管,除了上一次把她丟在馬車裡。

  額際的青筋冒出,他一臉猙獰,“不、准、再、問!”一個字一個字在她耳邊低吼。

  “喔。”捂著雙耳低下頭。算了,老虎生氣了,下次再問。

  冰若旭對她那聲喔,還真感到有點熟悉。怎麼小不點對他的態度,跟娘越來越像?一樣的欠打!

  “你不救人嗎?”雖說是命運,但她還是同情的看著被硬扯走的老翁跟少女。

  “她又沒權杖。”意思是,憑什麼要我救。

  紅嫩的唇微微往下彎,輕歎口氣,目光透出淡淡的霧氣,饅小知還凝望著那對爺孫,“好可憐,跟我那時候一模一樣……”

  冰若旭瞧她這樣,心底一抽,五官擰了下,可惡!

  “不准哭!”低聲在她耳邊吼,氣呼呼的拎著她的後頸,足下輕點,身影往那對已經快看不見身影的爺孫而去。

  追上他們之後,他氣悶的拿出懷裡的藥瓶給他們,分文不取,臭著一張臉看著那對惹人厭的爺孫離開。

  饅小知站在他身後,看著他頭長的背影,唇畔綻開了笑花,看出他的不願。是因為方才她快哭了,他才幫忙的吧?他會怕她傷心?

  冰若旭孩子氣的踢走地上的碎石,轉回身,“走吧,回山莊了。”  女人就是愛哭哭啼啼的!算了,看在她現在笑得很可愛的份上,哼哼!

  垂眸看著他伸出的手掌,她心裡一暖,想也不想的,將小手放進他的大掌裡。

  “嗯。”這人,真是孩子氣得……很可愛啊。

  心頭喜孜孜的,某種帶著甜蜜的悸動,一直在她胸腔裡盈繞不去,這一刻她發現,原來冰若旭也不怎麼討人厭嘛,甚至有點讓人喜歡吧?
作者: rq0922    時間: 2010-10-1 11:58 PM

第四章

  那個郡主自然是留下來了,得了什麼病,任饅小知怎麼問,冰若旭就是不講。

  這山莊分為東西兩邊,他們平常所居住或活動的地方都是東側,郡主一行人則是住到西側去了,陣仗頗大,不但有自己的護衛,還帶著一大群丫鬟跟奴僕一起住進來。

  大夥的生活沒有交集,冰若旭也吩咐禁止去西側,不過那些郡主帶來的丫鬟都自以為高人一等,對山莊裡的奴僕常常呼來喝去,就連饅小知也被叫過幾次幫忙做事。

  冰若旭知道以後,馬上將那幾個膽敢呼喝她做事的丫鬟抓來打了幾個板子,惹得郡主有些不高興,東西兩邊諸如此類的小摩擦一直都沒間斷過。

  饅小知也漸漸習慣了這種日子,早上伺候大爺用餐,中午跟著他去書房,他看書、她刺繡,然後再吃飯,晚上到了,就換大爺幫她治病,日子過得挺悠閒。

  漸漸的,因為調養得好,幹扁的身子,開始長點肉了,過瘦的身子變成穠纖合度,身體一天一天好起來,往常壓在她心口的恐懼淡去,她變得越來越開朗。

  快過年了,天氣也越來越冷,原本穿在身上的秋衣早就不夠穿了,系緊身上的披風,饅小知搓搓雙手,目光飄向坐在她面前看書的男人,他身上居然還穿著像夏天一樣的儒衫,他不冷,她看得都冷了。

  “穿上。”將手上的披風遞給他,這是她花了好幾天時間連夜趕工做出來的。

  因為眼前這個桃花精,居然只肯穿冰夫人親手做的衣服,莊裡的繡娘做的衣服看也不看一眼就丟出門,每年過冬前冰夫人就會將衣服送到這了,今年不知道是什麼事延誤了,才會導致這桃花精還穿得那麼單薄。

  “不要。”冰若旭不改他討人厭的個性。

  饅小知眉一挑,不理會他說什麼,硬是把披風覆到他身上,“穿上!天氣那麼冷,這麼大的人還不懂得照顧自己嗎?”他真的是任性到讓人有點受不了。

  看著叨叨念念近在眼前的小臉,天氣寒冷與否對他而言,根本就沒什麼差別,內力深厚之人會運氣讓身體發熱不畏寒冷,這些東西她當然不懂,不過……

  冰若旭低首看著自己身上墨色的披風,沒有像往常一樣,將它給扯下來,反而伸手輕撫著,“你做的?”布料當然是取自莊裡,只是這繡功細膩,不是出自莊裡繡娘之手。

  心裡頭有股暖意不受控制的流洩而出,這些日子綁小不點在身邊伺候,原意是想作弄她玩,沒料到她真的很用心在照顧,瞧他不肯吃東西,就親自下廚學煮飯給他吃,天晚了還不肯睡,就站在他耳邊一直念,念到他煩跑去睡;天冷了……居然還做件衣袍給他?

  “嗯啊。”退後兩步看了看,饅小知滿意的點頭。幸好沒有算錯長度,正好到他的腳踝,墨色的披風襯托出他俊美的容貌。

  “勉勉強強,繡功真差。”明明嘴角就彎了起來,嘴裡還是不肯饒人地嫌棄。

  饅小知也是聽一聽而已,很敷衍地點頭,“喔,下次再努力點。”最近對他的毒言毒語已經越來越習慣了。

  她敷衍的態度冰若旭也不是不知道,撇撇嘴,摸著身上的披風,不跟她計較。

  “對了,今兒個泰城有市集對嗎?”饅小知想起了這件事。

  “不知道。”他哪會管泰城是不是有市集。

  頭上有幾朵烏雲飄過。這人不只任性,還很孤僻,回到山莊裡兩個月了,從沒聽過有朋友上門找,他……這麼寂寞嗎?

  饅小知想著想著,心裡忍不住發疼。有多少年,他就是這樣一個人在山莊裡?

  雖然有這麼多奴僕,但每個人對他都是恭敬到畏懼吧,沒有朋友、沒有親人,太寂寞了……

  不敢想像那種滋味,她雖然一直生著病,但不管如何都有家裡的人陪著,還有個亦友亦弟的小博陪她說話,在她的人生裡,從不知道什麼叫寂寞,來到這山莊裡,倒是從他身上看到了寂寞兩個字。

  她那些彎彎曲曲的心思,冰若旭沒注意到,一雙鳳眼又移回去書上,只是一隻手會不時地摸摸身上的披風,臉上的神情也不像平常一樣輕佻又邪肆,而是帶著一絲絲滿足。

  “我想去泰城走一走,你陪我去好嗎?”饅小知想了下,開口說道。

  要他陪著去不是她想玩,市井長大的孩子,市集早就看到膩了,她只是想帶他出去走一走,一直悶在這山莊,沒病也會悶出病來,難怪他的個性會這麼古怪。

  “你去泰城要幹麼?身子才好點而已,就不安份了。”冰若旭沉下臉,不高興了。

  她連忙漾開笑,“我想去幫你找些毛皮回來縫製冬衣,天氣越來越冷了,況且也快過年了,我想幫你縫幾件新衣裳。”知道他這人就愛挑好話聽,她很識相的討好。

  果然,原本還沉著一張俊臉的人一聽,滿臉的不悅馬上飛光,換上一張笑臉,“你想替我制衣服?”心底不受控制地冒出一股得意。

  他就知道,憑自己的美貌,怎麼會有人不動心呢?這小不點跟他相處一陣子,也受不了被他吸引了吧?要不怎麼可能會主動說要幫他制衣,女人幫男人制衣,不就代表她喜歡他?

  一想到這,冰若旭一張桃花臉笑得更桃花了。小不點喜歡他?嗯……仔細感受一下心裡的感覺,還不討厭嘛。

  一雙鳳眼透出些邪氣,他一手支著下頷上下打量饅小知。經過了兩個月的調養,小不點好像越來越漂亮了,勉勉強強搭得上他啦,他也不是很挑食,看對眼就好,唯一一個不好的地方,嘖嘖,那胸部好像還是扁了點,算了,以後再幫她補一補好了。

  “對啊。”再怎樣他也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而且他也不是真的那麼壞,還算得上親戚。

  “好,走吧。”冰若旭難得心情這麼好,牽起她的手就走了。

  饅小知一愣,瞧自己的手被他握著,微涼的手心熨上他的體溫,雙頰霎時染上紅暈,動了動手,想抽回,但又不好意思開口,只好任他握著。

  “那個……”遲疑了一會兒,她還是忍不住出聲。

  走在前頭的冰若旭回頭,“怎麼了?”一雙俊眸笑意滿布,讓他染上了難得一見的燦爛氣息,這模樣,讓她瞧著有點傻了。

  一顆心飛快跳動著,他喜形於色的模樣,讓她的唇瓣也染上笑,飛快跳動的心又添上一抹柔軟,那句原本要說出口的男女授受不親,卡在喉嚨裡就是說不出來。

  “我、我們要用走的下山嗎?”瞧他直盯著,饅小知呐呐地換句話說。

  冰若旭想了一下。小不點的身子才好一些,要從山中走到山下去,也不是不成,只怕會累壞她而已……一抹靈光閃過。

  “啊!”她驚呼一聲,身子倏地騰空而起。

  “我抱你下山比較快,走吧!”他笑笑地說。這樣快多了,也可以讓他抱抱小不點柔軟的身子。

  饅小知有些害怕的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兩人好像在飛一樣,四周景色飛快的轉換著,冷風不停打在自己臉上。

  她越依賴他,冰若旭越高興,忍不住縮緊手臂,將她抱得更緊。

  “哈哈哈……”笑聲忍不住逸出喉口,就知道沒人擋得住他的魅力。

  緊靠在他胸膛的饅小知抬眸看著他,這麼近看他,就像上次一樣,有什麼東西又在胸口裡翻動,耳朵貼著他的心口,傳來他的心跳聲,原本有些害怕的感覺,讓他的心跳聲給驅散了,窩在他的臂彎裡,就這麼看著他的笑靨,有種一直這樣子下去也不錯的想法。

  結果來到市集後,她後悔了,她後悔為什麼找個桃花精跟自己一起來,也知道桃花精為什麼不太喜歡出門了。

  因為……實在太顯眼了啦!

  饅小知不著痕跡的向旁邊走開兩步,隨即手上一緊,又被扯回來,還撞上了一個頎長的身子。

  冰若旭揚著惡意的笑俯首看她,“你不是說要我陪你逛市集嗎?怎麼一點都不開心的樣子呢?”哈哈哈!他早就知道下山來會有什麼樣的情景了,是小不點自己討苦吃,不關他的事。

  她扯扯嘴角,“哈哈。”乾笑兩聲。這哪是逛市集,他一出現,根本就是人家逛他嘛!

  兩個人一路走過來,市集上每個人的眼神都忍不住飄向冰若旭那張臉去,而且越來越多人跟著他們屁股後面走,還男女都有呢!可見他的吸引力有多大。

  泰城裡會跟在他們身後走的,多半都是來趕集的一些外地人,還有一些不怕死的姑娘家,當然都是被冰若旭那張臉給吸引來的,而泰城內一些商家跟攤販則識得他,知道他就是住在半山腰的怪神醫,都很識相的不去招惹。

  饅小知沒好氣地偷偷瞪他一眼。嚇!冰若旭回給她一個更兇惡的眼神。

  吐了吐舌,算了,既來之、則安之,試著不去管後面那些如針刺般的眼神,真的專心替他挑些毛皮,山上天寒地凍的,要多挑點保暖的料子。

  泰城是泰山下的城鎮,而自古以來,泰山就是一些詩人貴公子喜愛來的地方,這裡的發展雖比不上長安那種大都城繁榮,但商業活動也十分蓬勃。

  兩人一路走走停停的,身後依然跟著一串粽子,饅小知挑了半天,都沒瞧見適合他的料子,秀氣的眉忍不住輕輕攏起。山上越來越冷,他雖穿上了那件披風,但還是不夠暖,怎麼辦?

  冰若旭一臉閒散地跟在她旁邊,一路上瞧她認真的幫自己找衣服料子,心裡高興得很,臉上的笑意也沒減少過,眸底甚至染上了一絲寵溺。

  她東瞧西瞧就是沒滿意的,圓潤的眸子四處晃一下,看到前面有家布店,想也不想拉著他就往店裡走。

  原本布店裡的生意有些清淡,店鋪老闆閑閑沒事正在打蚊子,沒想到一對男女走進來之後,生意突然大好。

  連忙將打蚊子用的拍子往後面一丟,搓著雙手迎上前去,“這位……”眼眸對上男子的臉,話卡在喉嚨裡說不出來,眼珠子則一瞪,直盯著對方瞧。

  乖乖!他打娘胎生出來到現在,第一次瞧見這麼漂亮的男人!

  他直視的目光惹得冰若旭不高興了,冷哼一聲,一隻手揚起就想戳向那對放肆的眼珠子,哪知道身邊的小女人瞧他一動,趕緊往前一站。

  “老闆!”饅小知聽到身邊的冷哼聲,就知道冰若旭生氣了,趁他還沒動手傷人之前,連忙大聲叫回這不識相老闆的心魂。

  店鋪老闆回過神,尷尬地紅了臉,“真是不好意思。”他搔搔頭發,瞧一下這俊秀公子跟著清秀的小姑娘,再看一下兩人交握的手掌,懂了。“爺、夫人,需要些什麼嗎?小店裡啥都有,請儘量挑、儘量選!”

  瞧這兩人親昵的模樣,一定是夫妻。

  饅小知聽到他的稱呼紅了臉,害羞地垂下眸子,“你誤會了,我們——”話還沒說完,就讓人給打斷了。

  “拿最好的出來讓我夫人瞧瞧。”冰若旭插嘴道。

  錯愕地回頭,饅小知瞧著他。他剛剛說什麼?

  她那模樣,逗得冰若旭更樂,對她眨眨眼,咧嘴笑開,原本因為店鋪老闆失禮而冒出的滿腔怒火熄了,看在他後面補上的那句話,算了,不挖下他的雙眼。

  饅小知本想反駁,看他一臉興味也知道他故意的,這麼一想——算了,他肯陪她到山下,這次就隨他吧。

  說是這麼說,心底卻浮上了喜悅和甜意,一種依戀的情苗,慢慢在她心裡紮了根,只是她還懵懵懂懂不知……

  這店鋪老闆知道貴客上門,還真拿出了頂級的料子給她挑選,選定幾匹布之後,饅小知又挑了一些繡線兩人才離開。

  他們兩人一走,滿店的人潮也跟著離開,留下店鋪老闆傻呼呼地看著空蕩蕩的店,然後——

  “唉,真現實。”

  不論走到哪都一堆人跟著,連饅小知都有點受不了了,更何況是脾氣向來乖戾的冰若旭,原本還噙著笑的臉,一路走下來越來越冰冷。

  有些比較懂得看人的,一看到他的臉色就走人了,留下的都是沒眼珠子的姑娘家,還不願意放棄的跟在他們身後。

  饅小知走在他身邊是心驚膽跳的,還記得上次在客棧大開殺戒的時候,他的臉色也是像現在這樣。

  “我肚子餓了。”想了想,找個安全的地方休息一下好了,再不避一下,她怕他一發起脾氣,把身後那串粽子全送去蘇州賣鴨蛋。

  正好兩人走到城裡的大酒樓附近,躲到酒樓的雅座去,這樣就比較沒人盯著瞧了吧。

  看她一眼,冰若旭轉身走進酒樓,“走了。”一隻手還是牽著她的柔荑,一直都沒有放開。

  饅小知也從開始的抗拒到現在主動抓著他,要不是有她握著他的手,只怕他早就回頭將後面的人都處理掉了。

  “少爺,您怎麼有空來?”酒樓的掌櫃有點驚訝地看著他。

  冰若旭冷冷掃他一眼,“我來還要問過你的同意嗎?”

  掌櫃一驚,連忙低下頭,“屬下不敢。”差點忘了大少爺的脾氣差得很,不過……他身邊的姑娘是誰啊?

  “這酒樓是你家開的?”饅小知有些訝異。她是知道冰若旭家底豐厚,但沒想到他家生意做那麼大,連泰城也有他家的酒樓,不過……

  想起上次在長安看到的府邸,雖然昏倒前只看到一小部分而已,但已經可以瞭解冰家有多富裕,生意做到這也很正常。

  “少爺,屬下帶您到老位子去。”掌櫃低著頭從櫃檯後走出來,恭敬地彎著腰領路。

  “嗯。”冰若旭對她點頭。這間酒樓,是他那個笨弟弟怕他餓死在山上開的,只是那個笨弟弟沒想到他會把醫廬弄得像座山莊,什麼也不缺。

  好奇地東瞧西看,饅小知一路跟著掌櫃到酒樓後方的院落去,來到一間廂房才停下腳步。

  “少爺,東西是否照舊?”掌櫃看見他們相握的手,微微一愣。

  “嗯,多上壺茶跟人參雞。”冰若旭帶著她往房裡頭走。

  “是。”

  耳邊聽得掌櫃走遠的腳步聲,饅小知好奇地看著房裡的擺設,“咦?”越瞧越眼熟,對了!這裡的擺設跟醫廬裡他的書房很像嘛!只不過少了一堆書而已。

  “咦什麼?”

  一股熱氣吹過耳畔,臉一紅,她偏過頭去,“你、你做啥靠那麼近?”那麼靠近她耳邊講話,害她嚇了一跳。

  她臉紅紅的模樣,他越瞧越喜歡。喜歡?腦海裡浮起這個字眼,讓冰若旭怔住了。

  饅小知發現他的不對勁,忘記方才自己說的話,換她靠在他身前,擔心地望著他,“怎麼了?”他臉色一下青、一下紅的。

  低首瞧著她擔心的小臉,又來了,那股暖意又冒出來了,喜歡就喜歡,反正小不點也喜歡他,那他喜歡她也不算吃虧。

  “你怎麼了?不要嚇我。”忍不住伸手拍拍他的臉。

  抓住她的手,冰若旭俯身吻上她的唇,狂猛地吸吮她口中的甜蜜,用舌尖撬開她的貝齒,伸進去勾住柔嫩的丁香逗弄著。

  饅小知愣住了,傻傻地任人吃盡豆腐,腦裡頭也化成一片豆腐,唇上傳來他熾熱的溫度,漸漸地、驚愕的秀眸朦朧了,身子無力的倚在他胸前,任他予取予求。

  從不知道小不點的唇這麼的甜,讓他欲罷不能,吻了又吻,直到兩人快喘不過氣他才緩緩離開她的唇,轉吻柔嫩的雙頰。

  “你……”許久之後,她才回過神,捂著嘴,害羞地低著頭,心裡很疑惑。他為什麼要吻她?

  冰若旭笑得像頭滿足的獅子,舔舔唇,嘗到她的味道,鳳眼難得地笑眯了,“好吧!小不點,看在你喜歡我的份上,我就勉強接受你好了。”他自大地說。饅小知頓了下。她哪時候說喜歡他了?

  “我喜歡你?”雖然她不討厭他,也不代表她喜歡他吧?

  她的語氣是疑問的,但聽在冰若旭耳裡卻是承認了,桃花笑臉再現江湖,滿室舞春風,再啄吻一口她的小嘴,“我知道。”

  知道他誤會了,但饅小知卻無法開口反駁些什麼,他的笑容讓她心底一軟,甜甜的感覺滑過心頭,瞧他開心得像個孩子般志得意滿,什麼話都卡在喉嚨裡了。

  或許……他是對的,她多少有點喜歡他吧。

  那張笑眯眯的俊臉,讓她的心裡無止境地充滿柔情,唉!

  他說對了,她是喜歡他的,不論他的態度有多麼狂妄自大或冰冷無情,早在成都時,她就喜歡上他了,要不,為什麼會因為被他丟棄在馬車裡而傷心哭泣?

  她的眼睛真是有問題了,居然會喜歡上這種人!饅小知在心底為自己歎氣。承認自己喜歡他,並不是什麼很難的事,只是她的未來……為什麼感覺一片黑暗啊?
作者: rq0922    時間: 2010-10-2 12:00 AM

本帖最後由 rq0922 於 2010-10-2 12:03 AM 編輯

第五章

  “桃花——冰若旭,我想回去了。”填飽了肚子,饅小知決定還是快快回到山上去比較安全,一急,不小心把私底下叫冰若旭的名字喊了出來,急忙收口,希望他沒聽見。

  “桃花?”他重複道。這麼冷的天,她想看桃花?

  有些僵硬地笑了笑,“沒事啦,我是說我們可以回去了嗎?”還好他不懂桃花的意思。

  “你都買齊了嗎?”冰若旭沒多在意,他也是有點煩,一路上都被人盯著瞧,感覺很不舒坦,讓他手癢的想殺幾個消消氣。

  “齊了,咱們走吧。”饅小知牽起他的手,帶著他往房門口走。

  那手,小小的、軟軟的、溫熱的,他不由得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任由她牽著自己,還小小地高興了一下。

  兩人一踏出門口,正好跟一對男女對上了眼。

  冰若旭原本噙著笑的嘴角倏地彎下,清冷目光有抹不屑。

  饅小知敏感地察覺不對勁。這對男女她從沒見過,頂多就是從對方身上的衣物猜測他們出身不凡,她比較納悶冰若旭的反應。

  那看起來嬌媚的女子輕倚著身旁的男人,一雙媚眼訝異地微微睜大,目光移到他們倆交握的手上,紅唇彎起,“沒想到在此也碰得上冰大夫啊。”如同外貌般的嬌媚嗓音流洩而出。

  這聲音……饅小知的瞳眸縮了又放。這嬌滴滴的聲音她曾聽過一次,再也無妨忘記,她是那個來醫廬治病的郡主。

  不著痕跡地打量一下眼前的人,瞧她紅光滿面,媚眼如絲,怎麼瞧也不像個病人啊,這是怎麼回事啊?

  冰若旭一手將她扯回身邊,“是啊,真是巧,泰城人多,沒想到你會出現在這麼多人的眼皮子底下。”話裡帶著針跟刺。

  饅小知聽不懂,但那郡主的臉色她看得懂,雖然她不解冰若旭是說了什麼得罪對方,但那郡主嬌媚的神情一瞬間變得有些陰狠,讓她很自動自發的躲到他背後去。反正各人造業各人擔,是他說的話,她躲在他身後很正常。

  小不點還挺貪生怕死的嘛!冰若旭沒氣她孬種地躲到他身後,只對她這種縮頭烏龜的動作深感有趣,他知道她認出眼前的女人是誰了。

  郡主漾著柔媚的笑,“冰大夫,您這是何出此言呢?我到此用餐,不也是正常的嗎?”

  冰若旭懶得再跟她說些什麼時候,“或許。先走一步,告辭了。”拖著饅小知,他沒興趣跟她做戲,連揖手都懶,直接甩頭而去。

  留在原地的郡主臉色一凝,“哼,冰若旭,最好閉緊你的嘴,不然別怪本郡主無情了。”

  她身旁的男子從頭到尾一言不發,只是看著他們離去的方向,眸光閃動著,有些激動也有些感慨。

  “走吧。”郡主暗自記下這筆了,對著身旁的男子說道。

  “嗯。”男子輕柔的呵護著她,兩人一起往另一間廂房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饅小知沒開口問他,直到兩人回到山上後,她還是沒開口問。

  拿起布尺,她正在並若旭的房裡為他量身,準備幫他做幾件過冬的衣服,一雙手忙個不停。

  有雙柔嫩的小手不停摸著自己,他自然享受得很,由著她上上下下摸遍全身。

  “你不問?”他還以為回到山上之後,小不點會迫不及待追問之前看到的事情,沒想到她都沒吭聲。

  正忙著將他身上量的數位都記下來的饅小知聽到他的聲音,疑惑地抬頭。

  “啊?”她心裡正忙著打算要做些什麼衣裳給他,根本就沒仔細聽他說的。

  桃花精雖然長得一張桃花臉,但穿的衣服不是白就是黑,多半沒有什麼繁複的織繡,方才有買一匹月牙色的布,在上頭繡些竹好了,看能不能讓桃花精別那麼邪魅。

  抽走她手上的筆,冰若旭坐到她眼前來,細長的食指挑起她的下頷,“你沒話要問我?”小不點是真的一點好奇心也沒,跟別的女人真不一樣。

  原本還在納悶他說的是什麼意思,但轉念一想,她就知道了。

  “你不是叫我別問?”先前那郡主住下來的時候,她就問過他,郡主到底生什麼病,但是他一點口風都不漏,那她還問什麼?

  “你覺得她有病嗎?”真不愧是他看上的小不點,雖然貪生怕死了一點,但腦子算有點聰明。

  無聊!饅小知的眼光裡透露著這個訊息,低下頭拿起旁邊的宣紙、毛筆在上頭畫些竹子。“沒有。”她談談地說。

  她的觀察力一向是家裡最強的那個,大姐跟小弟雖然有著強健的身子、聰明的腦袋,但兩人的觀察務都沒有她強,可能是長年生病吧,讓她自小就比別人多了份敏感,見了郡主一面,她就察覺到冰若旭不讓她知道的原因了。

  “小不點,你知道了。”他可以肯定這點。

  饅小知放下筆,有些擔心地看著他,“這樣不會有事嗎?醫廬或者是你?”她當然看得出來,那位郡主紅光滿面,身上的衣衫雖然厚重,仍掩不住微凸的小腹,她根本不是有病,而是懷孕了!

  隋唐之後,民風漸漸開放,唐朝的女子衣著跟舉止越見大膽,甚至婚前與人苟且生子的也有不少,這種風氣不論在民間或是達官顯貴中都還稱得上是禁忌,達官貴人之女,泰半還是有貞操觀念,若有女兒未出嫁就有了身孕,都是私下解決。

  而她的身份貴為郡主,卻還沒有嫁便有身孕,可知是特意躲到這山間來待產,通常會如此的,多半是她們已經定下親事,日後可能要嫁給哪個顯赫背景的男子,方才跟在那個郡主身邊的男子,應該就是她腹中胎兒的父親。

  這事可大可小,要是那郡主待產之後就離去,那就不會為醫廬惹來麻煩,若是那郡主事後想殺人滅口,那就是個大麻煩了。

  思前想後,饅小知也知道那時郡主臉色大變的原因,還不就是因為眼前的男人沒事去惹人,沒有明說,卻暗指她懷著身孕還敢出來給別人看,再加上那輕蔑的語氣,自是讓人不愉快。

  “能有什麼事?她若想欺我,那就放手來。”他根本就不把她放在眼底,小小一個郡主,能有什麼能耐?就憑她,還不夠格碰他一根寒毛!

  他這沒事愛找事做的個性,饅小知也懶得說他,不過也因這件事她想起目次在客棧被威脅的事情。

  “我們到這裡之前,不是有在客棧住宿過嗎?”她記得,抓著自己的那個黑衣人,有提到王爺這兩個字。

  沒想到她記性這麼好……冰若旭挑挑眉。幾個月前的事還記得那麼清楚!

  “怎麼?”抓起她放在桌子上的小手,無聊地把玩著。

  吃豆腐吃得很順手嘛!饅小知歎口氣,隨他了。

  “他提到的王爺,是什麼意思?”

  冰若旭皺頭想了下,“喔,一年多前,有個王爺叫我治他生病的愛妾,我懶得救,走了,過沒多久,那王爺就開始一直派人追著我。”

  他這個性,真的不該學醫!“你師父當年怎麼不叫你學毒啊?”她真的覺得很奇怪,以冰若旭的個性,要是學毒,也不會惹來這一堆醫債,學了醫,卻不喜歡救人,難怪會得罪一堆人。

  “我也問過這個問題。”他笑嘻嘻地說。

  “你師父怎麼說?”

  “他說,就是因為我不想救人,才要都教我醫術,這樣才有趣。”他當初也是很不服氣,不過……看著眼前的人,他現有點慶倖老頭子當年教的是醫術了。

  饅小知對天翻個白眼。這對師徒是怎樣?上樑不正下樑歪嗎?

  “饅姑娘。”溫文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回過頭,秀眉輕輕攏起,她現在正走在要去找冰若旭的九曲橋上,花圃旁的小路站著一個她曾見過的斯文男子。

  “有事嗎?”饅小知看著對方緩慢地往她這兒走過來,不自主退了兩步。眼前這男子,正是前些日子她到山下的時候,撞見郡主身邊的人。

  男子的目光略帶些激動,有禮地向她欠身,“饅姑娘,你的身子還好嗎?”暗暗地打量她的臉色,雙頰紅潤氣色不錯是,一點也不像個病人。

  她感覺有點莫名其妙,“尚可。”怎麼突然間她身子還好?那種語氣,好像兩人已經熟識很久了。

  欣慰地頷首,男子笑著說道:“那就好,聽說饅姑娘有心疾在身,有些擔心地多嘴了,還希望你別介意。”

  他這麼說,讓饅小知更納悶了。她的病只有冰若旭知道而已,為什麼時候他也會知曉她有心疾?

  “不會。抱歉,若旭還在等我,先走一步。”算了,她還是快點將衣服拿去給桃花精吧,趕了好幾天的工,終於趕出一件衣服了。

  而且,這個人可是郡主的戀人,沒事還是不要攀談比較好,想起那天看到的嬌媚美人,她可沒忘記那眼底的陰狠,還是橋歸橋、路歸路好些。

  “你已安健了……”斯文男子目送她離去,喃喃低語。

  饅小知一點也沒把這件事給放在心上,心裡只想著要將衣服套到冰若旭身上。

  “小姐,主子已經醒了,正找您呢。”平常跟她身邊的丫鬟,在她一進入冰若旭住的飛去閣時迎了上來,臉色有些難看。

  “沒事的。”安撫地拍拍丫鬟的手,她知道桃花精一定又發脾氣了。

  自從上次他自認她喜歡他之後,就越來越纏人,要是她離開他眼皮子超過一個時辰,就開始對其他丫鬟亂發脾氣。

  “小姐呢?”此時,飛雲閣又響起冰若旭的咆哮。

  再三對自己的眼光歎氣之後,饅小知拎著裙擺走進去。“我去拿衣服,你別沒事就嚇這些丫鬟奴僕的,個個都被你嚇壞了。”小嘴忍不住叨念幾句。

  冰若旭一個跨步來到她身邊,臉色不善,探手執起她的皓腕,確定她的脈像平穩之後,心底的不安才退下。

  “你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不喝藥?”要不是他今天一時興起,一早跑到小不點的閣樓去找她,他都不知道她已經停藥好些天了。

  心虛了一下,她的確好幾天沒吃藥了。“我……”

  才想些話搪塞而已,一碗黑漆漆地藥味已經出現在她眼底了,“快喝藥。”

  他催促著。她現在看似和常人一樣了,但那也只是看似而已。

  看著丫鬟端著藥碗,饅小知臉一皺,撇過頭去,“我現在不是好了嗎?為什麼時候又要喝藥?”也許是身體一天天好起來吧,慢慢嘗到健康的滋味,對這些自小吃到大的藥,她開始排斥。

  “那只是看起來而已,你的身子根本沒辦法痊癒。”他知道她的感受,但好不容易養壯的身子,不容這麼輕忽。

  “……”咬咬下唇,饅小知有些難過。他終於還是說出口了,這些日子以來,她什麼也不問地任他治療,瞧自己氣色越來越好,身子也越來越輕盈,胸口不再隱隱抽痛,她明白自己的病大好,但是,不論自己氣色怎麼好,他都沒有停止用藥,那時候她就隱約猜到了。

  氣氛一時凝重起來,冰若旭揮手讓房裡其他丫鬟退下後,才伸手輕摟著她。

  “你的藥不能停。”他知道她煩了、厭倦了每天都要吃藥的日子,要停藥,可以,但絕不是現在。

  “我只是想像個正常人一樣……”語氣有些哽咽。她只是想像個正常人一樣而已,為什麼這麼難?這麼難?

  “你娘懷你的時候,並沒有照顧好身子,你又未足月就出世,心脈天生就比別人脆弱,又加上長年沒有調養身子,所以你的心比一般人脆弱,別說跑跳,光是走得快些,你就承受不了。

  這些日子,看起來雖然像我治好你了,但並沒有,我只控制住你的病而已,乖乖吃藥,至少……這幾年是無法停藥的。”這也是他始料未及的,當初接受這個病患時,他以為頂多一年光景就能夠讓她像常人般生活,沒想到她的身子太過嚴重,沒花上幾年的時間是不可能的。

  現下她能如常人般走動甚至小跑,都是因為他用藥穩住了病情,加上他不時拿些靈丹妙藥、食補藥補的灌到她身體裡,才讓她的情況好轉,但還是需要長年的調養才有可能斷藥。

  “別難過。”她眼眸透露出的失落跟傷心,揪緊了冰若旭的心,輕柔地吻著她的發,一掌輕撫著她的後背。

  他的胸膛是這麼的寬闊,嬌小的她正好完美的嵌入他的懷抱,汲取他身上傳來的熱度,原本低落的情緒因為他溫柔的舉動消失。

  “我知道了,以後我會乖乖吃藥。”幾年就幾年,比起之前的命在旦夕,吃幾年藥就能換來健康,那她願意。

  聽她這麼說,冰若旭緊繃的身子才放鬆。原以為小不點會吵鬧地不肯吃藥,他都忘了,她是多溫柔的一個女人了。

  轉身拿起方才丫鬟出門前放在桌上的藥碗,饅小知乖乖的一口喝光,照樣讓那苦味苦得頭皮發麻,連忙又從茶壺裡倒杯水喝。

  “你這幾天都在忙什麼?丫鬟說你早上就不在房裡了。”他就是因為好幾天早上都沒看到人,才會跑去她的閣樓,也才發現她都沒有吃藥。

  看她方才喝藥的模樣,藥汁真的是太苦了,冰若旭心底有了打算。要是能將藥汁改成藥丸子,那她吃藥就比較不痛苦,嗯,明天開始著手改良。

  說到這,饅小知打開從方才進門就拎在手上的包袱,“你穿看看。”這是她窩在繡房裡好幾天的成果。

  她手捧著一件月牙色的衣衫和一件月牙色的短背棉襖,一看就是一套,冰若旭接過手,“你這幾天就是在這忙這個?”傻丫頭!心底一處不受控制的發軟。

  清秀的臉蛋微微一紅,點了點頭,“快穿著上,看合不合身。”

  脫下身上的夏衫,他快速地穿上她親手制的衣服,柔軟厚實的面料穿在身上除了舒服之外,還有另一種感受,一種他無法言喻的感受,只能說整顆心,都因為這套衣服而溫暖。

  饅小知幫忙他整理衣服,順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眼底透露著戀慕,小嘴滿意地彎翹起,退開兩步打量。

  穿上月牙衫之後,氣質一變,邪魅不再,反而透出股渾然天成的清雅氣質,令她驚豔不已。

  “你真的好漂亮喔。”心底一高興,傻呼呼地說出了慕語,話說出口,她才慢一拍的捂住唇。

  冰若旭沒好氣地睨她一眼,“你說什麼?”又說他漂亮,皮癢了是嗎?

  “沒有啊。”裝傻地搖頭。

  “我聽到了,我要懲罰你!”冰若旭邪邪一笑,趁她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一把將她扯進懷裡,薄唇覆上紅嫩的嘴。

  用力的吸、努力地吻,吻得她意亂情迷、頭昏眼花,還趁她被吻得暈頭轉向,一雙大掌在她身上遊移,吃足豆腐。

  兩個火辣的親吻表演,都忘了房門還大開著。

  一干奴僕全張大了眼,有的躲在花叢裡,有的躲在樹幹後頭,拚命的看個夠,難得看到主子動情,真是太稀奇了。

  同時,眾人心裡頭不約而同浮起一個想法,可憐的小姐,居然被主子看上了,唉……

  年關將近,一向安靜的山莊也能得熱鬧起來,到處張燈結綵的佈置出一片喜洋洋的氣氛。

  饅小知雖然是掛名的貼身丫鬟,但她做的事跟山莊的女主人沒兩樣,往常冰若旭才根本不管什麼時候過年節日的,啥都沒興趣,莊裡也因此沒過過個半個節日,這次是她第一次在山上過年,還吩咐大夥準備,眾人當然都高興得很。

  不過她一忙,冰若旭就不高興了,臭著一張臉待在飛雲閣裡。東等西等就是等不到人,最後只好悻悻地出馬去抓人。

  本來是想拎著她的衣領回房去,但一看到她開心的笑臉,也只好忍下滿肚子的不滿,隨她去忙了。

  山莊裡出現了一個奇特的景象,一個嬌小秀美的姑娘身後跟著一個俊美出塵的男子,兩人走到哪都相伴著。

  比較眼尖的,例如總管,很明顯地看到主子變了,原本永遠不變的嘲諷冰冷笑臉沒了,取而代之的是帶著溫度的眼眸,時常追隨小姐的背影。

  而小姐也越見嬌美,可能是有了主子的呵護,清秀的容貌上閃爍著幸福光彩,讓人瞧了移不開眼。以外貌來說,兩人或許不是最相配的,但站在一起,也賞心悅目得像一副畫,令人忍不住彎起唇,羨慕地看著他們。

  “旭,年夜飯你想吃些什麼菜?”饅小知甜嫩地問,語氣帶著自己也沒察覺的撒嬌。

  她一聲親昵的叫喚讓冰若旭的俊眸閃了閃,“隨便就成了,你瞎忙什麼?莊裡廚娘那麼多個,還有總管在,用不著你雞婆。”他兇惡地念了幾句。

  饅小知不在意,反而甜甜一笑,聽得出他兇惡語氣下,是怕她的身子受不住。

  她心裡漲滿了情意說:“我知道,可我是想親手做幾道你愛吃的菜嘛。”為了伺候大爺他刁鑽的嘴,原本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她也學了一手好廚藝。

  原本想搖頭說不用了,但腦子一轉,他一笑,“就做你上次做的小饅頭吧。”

  他想起上回她做的小饅頭,味道甜馥香軟,嘴有點饞了。

  “你喜歡吃啊?”饅小知家裡是做饅頭出身的,祖傳下來的手法,博得眾人的喜愛,還因為家裡的饅頭做得太好吃了,引起姐夫的注意,而造就了姐姐和姐夫的一段良緣。

  她雖然從沒做過,但耳濡目染,從小看到大就算沒做過,也因為家裡做饅頭的,只是她人輕力小,沒辦法揉出太大的麵團,只好將饅頭做是小小的,像甜點般好入口。

  “還不錯,你就準備這道就好,剩下的給廚娘去煮,你煮的難吃死了。”揉揉她的發頂,冰若旭擺出惡臉。

  嬌笑了下,饅小知知道他心疼自個,也只好點頭,“知道了,過年我就下下廚虐待你的胃。”低下頭,她專心地看著家裡來的信。

  “信上又囉唆啥?”他抓起她一把頭髮玩著,將手指穿梭在她冰涼的發間,享受那絲絨般的觸感滑過手心。

  離家至今有一段時日了,除去來此一個月的奔波,一眨眼她已在山上住了幾個月,這期間,家裡的書信一直沒有斷過,都是三天一封家書,惹得冰若旭有時都吃味了,覺得她姐姐真不識相,一直打擾他們的相處。

  “哪有囉嗦,姐姐要我好好養病,家裡一切都平安。”她將信細心地收起來,信尾還添注了一段話,還是別給他看到好。

  “喔,我看一下。”冰若旭閑著無聊,拿過她手上的信。

  “這是我的信!”饅小知嚇了一跳,伸手想搶回來,怎麼前幾封不看,就這封他搶著要看啊!

  瞧她緊張的模樣,他劍眉一挑,只用一隻手臂就將她箝制在懷裡,不理會她的掙扎,將信攤開來看。

  快速地流覽一下,前面都是一堆廢話,跳過,蹭還是一堆廢話,再跳過,後面還是一堆廢話,跳……等等!冰若旭原本想將信丟掉的手縮了回來。他方才瞄到信上好像寫著訂親這字眼?定睛一看——
作者: rq0922    時間: 2010-10-2 12:04 AM

第六章

  小妹,過了年,你也已經十七了,爹跟娘都相信你會健健康康回到我們身邊,娘拍你誤了終身,決定作主替你訂下了門親事。

  對方是小博書堂裡的一個夫子,二十四歲,個性溫和,家裡又有底子,你若嫁了也不會吃苦,爹娘說對方很不錯,要我要信上問問你的意思,你考慮看看吧,若是願意的話,就訂下這門親事,等你十八的時候再回成都嫁人,屆時你的身子應該好了吧。

  若不願意,姐姐也不會勉強你,我會叫姐夫幫你跟爹娘說說話,免了這門親事,你仔細想想吧,姐姐靜待你的佳音。

  饅小知吸口氣,開始劇烈的掙扎,“放開我!放手、放手啊!”天啊!好恐怖的表情,她有預感,不快點逃就慘了!

  “一個夫子?你要訂親事?嗯?”冰若旭語氣輕柔得不可思議。

  身子抖了下,逃脫無望,她低頭頭不敢看他,“不關我的事……”她很小聲地說。這下慘了,語氣越輕,就代表他越生氣。

  “你爹娘說怕誤了你的‘終身’啊。”他故意在終身上加重語氣。

  他說話的時候氣都吹到她臉上了!逃避現實的閉上眼,饅小知不敢看他,“真的不關我的事。”再次重複。

  唇上驀地被人重重咬了一口,下意識地她睜開眼,嚇!一張放大的俊顏就在眼前,小嘴緊緊被封住,半口氣都不給她喘一下,明顯地感受他身上傳來的怒氣,小嘴被吻得又疼又麻的,她就知道,她就知道他會生氣!

  “你!沒有跟你姐姐提過我們的事嗎?”緊貼著她的唇,冰若旭氣極反笑。小不點鐵定沒說過半句,要不那瘋女人怎麼會說要幫她訂新?

  感覺到他的舌頭舔著自己的唇瓣,紅著臉,她意識有點不清,“我們的事?”

  什麼我們的事?嗯……他的舌頭又伸進來纏住她的舌頭戲弄著,他的目光火熱得讓她快融化一樣的地癱在他懷裡。

  吻過了頭,有點擦槍走火,她的氣味香甜得讓他沉醉,原本想逼問的事情頓時忘掉了,只剩下本能驅使,吻逼她的唇和臉。

  饅小知無力地承受他的熱情,全身松酥麻,他所觸碰過的地方都像被火烙印一般熾熱,有股熱源從小腹處不停流注全身。

  不知道什麼時候,兩個人已經躺在書房休憩的床上,她身上的衣服已經被脫得剩一件肚兜,肚兜的繩子也讓他給咬掉了,一又大掌正在她的柔軟上揉捏著,點燃一簇又一簇的欲火。

  這種火熱讓她有點無所適從,忍不住嬌吟出聲,小嘴輕吐著他的名,肌膚的相觸讓她不停顫抖。

  “小知,你是我的,我的。”霸道又強悍的聲音在耳旁不停的響著,就在她最迷亂的時候,突地一股劇痛貫穿了她。

  “啊!”痛呼一聲,所有迷亂的神智通通歸位,眼眶立時滑下兩顆淚珠,她明顯地感受到兩腿間的熾熱。

  冰若旭懸在她身上,隱忍著快感,等著她適應他的侵入,低下頭溫柔地吻去她的淚水,“你是我的,小知。”在她體內的感受實在太舒服了忍不住抽動了一下。

  混合著熱能和酥麻的快感傳遍全身,纖長的腿勾住他的腰,喜歡那酥麻的快感,卻又害怕那股疼痛。

  感受到身下的她不再那麼僵硬之後,冰若旭開始在她體內快速抽動,盡情的享受柔嫩的身子。

  “旭,我喜歡你。”快感一波一波傳來,她攀緊他強硬的身軀,不停喃著心底的話。

  他不停地在她耳邊喚著她的名字。

  嬌喘吟哦,饅小知一又手放在他的肩上,忍不住迎合他,直到許久之後,體內強烈的快感讓她再也忍不住尖叫出聲,而後感到一陣熾熱沖進體內,她無力地癱軟下來。

  冰若旭抱緊她感受一陣又了陣的抽搐,將自己的一切都給她,也將她的一切都納入懷裡。

  高潮後,饅小知昏昏沉沉地累壞了,感覺到一雙溫柔的手拿著溫熱的濕巾,擦試她疲憊的身軀。再下來,她就陷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聞著熟悉的味道,安心地沉沉睡去。

  他的抱緊她軟嫩的身子,細心地為兩人蓋好被子,眷戀地看著她的嬌顏,在她唇上輕輕一吻,“小傻瓜。”歡愛時,她不停泣訴自己有多喜歡他,惹得他無法抑制興奮的喜悅,徹徹底底用力地愛她。

  睡夢中的饅小知動了動,整個人埋進他懷裡,睡容香甜誘人,冰若旭一笑,抱緊了她,跟著沉入睡夢之中。

  “你確定……”柔嫩的嗓音在寂靜的房裡響起。

  “寫。”另一道低沉的男聲簡短有力地說。

  “這好像不太好?”柔嫩的嗓音帶著遲疑。

  “快、寫。”加重的語氣,隱含著威脅與不滿。

  “可是……”

  “你不寫,我寫!”冰若旭不高興地搶過饅小知拿在手裡的毛筆,在宣紙上寫下幾個字,收工。“好,寄吧!”

  毛筆一丟,他看了看紙上的字滿意的點頭。

  被擠到一旁角落坐著的饅小知一探頭一看,差點沒昏過去。這任性的桃花精,居然就在上面寫著——饅小知是我的女人,訂個屁親!

  “你想害死我啊!”趕緊搶過桌上的紙。這信要是寄出去,姐姐一定挺著肚子從成都沖過來。

  危險的氣氛從身邊散發出來,她吞口口氣,偏頭一看,果然看到一張氣黑的俊顏,連牙齒都露出來嚇人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冰若旭追問著,眼一眯,難不成她還想跟別人訂親嗎?

  “你不要誤會啦,這信寄出去,姐姐會氣死的。”饅小知連忙搖手,從來都不知道他是個醋罎子,就為了幾天前姐姐寄來的那封信,跟她鬧了好幾天脾氣,現在還硬要她寄信給姐姐把他們之間的關係講清楚。

  “你該不會是看上了那個野男人吧?啊?”真的是氣死他了!這輩子只有女人纏他,哪有一個像她這樣,怕死了家裡人知道他們的關係?

  饅小知翻個白眼,“我根本就不認識他,怎麼看上那個野男人?你不要亂吃醋啦!”不是她不把兩人的關係講清楚,她當然知道自己對他的感情,可是,眼前這男人呢,也從沒把話給說明白,她又怎麼知道寫信回去要說什麼?難不成寫說他把自個給吃了嗎?

  “你的意思是,見過就可以嗎?”可惡!冰若旭心口像有什麼東西在撾打著,讓他又痛又怒,整個人像頭熊似的暴跳如雷。

  “你別蠻不講理,我又不是那意思!”被他鬧了好些天,她脾氣也上來了。

  “那你是什麼意思啊?我們的關係有什麼好見不得人的嗎?”都已經是他的人了,還敢三心二意?他要去砍了那個野男人!

  “什麼見不得人,那你說,我們是什麼關係啊?”翻臉就翻臉,她是懶得跟他吵,還真以為她怕他嗎?

  “你當然是我未來的妻子!不然還有什麼關係?”她聲音大,冰若旭已經變成用吼的,一張臉猙獰得只差沒噴火了。

  饅小知一愣,沒想到他會這麼說,“妻……妻子?”她知道他在乎她,但沒想過他會將自己視為未來的妻子,雖然心底深處是這麼希望著,但卻不敢說出口,就算兩人已經同床共枕了,她也不敢向他討個名分,因為,她不確定這個男人是不是真心愛著她啊!

  他自是將她臉上複雜的表情都看入眼底,歎口氣,伸手抱緊她。

  “不然你以為我會隨便對一個女人出手嗎?你跟著我住一段時間了,有看過我跟別的女人睡覺嗎?”他本來就不是很喜歡女人,男人的需要當然有,只不過他實在討厭那些裝模作樣的青樓女子,去過幾次之後就再也沒去了。

  是小不點柔軟香甜的身子誘得他失去理智,要不然,他本來打算調養好她的病之後,再帶她回去提親的。

  他承認,他很喜歡小不點,喜歡得有點無法控制,只要她離開身邊就忍不住開始找人,看不見她就會心急,怕她又發病,緊盯著她喝下每一帖藥,因為他不要她離開他,將她給放到心底去了,這小不點讓他意亂情迷,可惡!

  他沒有明說,饅小知卻知道那話裡的意思,秀眸起了水霧。

  “沒有。”他是說他只認定她是他的妻吧?這男人……就連一點情啊愛的都不肯說出口,卻這麼輕易的就說出要娶她為妻的話。

  “那你還不懂我們的關係?”抓緊她的肩膀,鳳眼直直盯著她,一手輕柔地擦掉她滑下的淚珠子。

  饅小知又哭又笑,“姦夫淫婦?”她故意這麼說。

  冰若旭一聽,氣得鬢邊的青筋都冒出來了。“什麼姦夫?你是太久沒讓我欺負了是嗎?”疼她就開始放肆了啊?這臭小不點!

  “好啦,你別生氣嘛,我說笑的。”甜軟嗓音輕聲安撫,瞧他一副快氣炸的樣子,還是別玩了好。

  “說正經事,你快點寫。”她撒嬌的賴進他懷中,讓他滿肚子火消了點,但可沒忘了正事。

  瞄見他眼底的擔心,饅小知心一軟,“好啦。”

  只是這信,到底要怎麼寫才好?唉,都怪他對姐姐太沒禮貌,姐姐對他印象不是很好,要是將兩人目前在一起的情況照實寫,家裡的人不知道會不會反對?“姐姐她……對你印象有一點點不是很好,寫了真的沒關係嗎?”她很婉轉地提醒。

  “算了,你不用寫了,等除夕那天我們直接拜堂成親。”冰若旭直接出狠招。

  只要兩個人名分定下來,還怕她家裡人來拆散嗎?

  “什、什麼?”沒料到他會說這種話,速度會不會太快了點?前一刻還說把她當未來的妻子而已,現下就說要拜堂成親了?

  “你聽到了。”他冷冷地說,一雙鳳眼危險地盯著她,仿佛她要是拒絕的話,現在就押著她拜堂似。

  惡霸再現,饅小知眨眨眼,很明白現在不是捋虎鬚的時候,心裡頭打算,等過兩天他氣消之後,再來討論拜堂成親的事好了。

  冰若旭盯著她,心底冷哼一聲。小不點,這次要你逃不了我的手掌心!

  饅小知一直以為冰若旭說的是氣話而已,所以沒當真,日子照樣過下去。

  除夕那一天,她終於知道他不是說氣話,他,是認真的!

  天未亮的時候,她就讓人給挖起來,頭腦還沒完全清醒,丫鬟東扯西拉的,她更是暈頭轉向,穿上厚重的衣衫然後被拉到銅鏡前坐下,乾淨的濕巾抹了抹臉後,她整個人才清醒一些。

  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銅鏡中的自己,一向乾乾淨淨的臉蛋上正被丫鬟們抹上胭脂水粉,身上還穿著大紅嫁裳,“這是幹麼?”她問。

  站在兩旁的丫鬟愣了一下,“小姐,今天是您同主子拜堂成親的日子,您忘記了嗎?”主子是在半個月前就吩咐下來準備了。

  饅小知愕然地瞪大眼,“啊?拜堂成親?”倏地站起來,她轉身看著房裡的佈置,四處都貼著喜氣洋洋的雙喜字。不會吧?

  丫鬟沒空等她驚訝完,七手八腳的快速幫她裝扮好之後,拿起旁邊的鳳冠套到她頭上,“小姐,快走吧,主子在前廳等您拜堂呢!”

  “等一下,等等等……”她慌了,急忙揮手想制止眾人,一群丫鬟根本就沒理會她的反抗,硬是架著她往前廳走去。

  一來到前廳,饅小知一眼就看到站在廳裡那抹紅色的身影,還有廳上貼著大大的囍字,莊裡的奴僕都向她恭賀著。

  冰若旭站在廳中看著她。今天的小不點看起來特別嫵媚動人,紅色的嫁裳襯得她更加嬌豔!一跨步,走到她身邊牽起小手,同時對總管使個眼色。

  總管點頭,他今天客串當司儀,清清喉嚨,“新人拜堂——”

  “等一下!”饅小知先是穩住自己的腳步,頭上的鳳冠重得要命,害她走起路來頭重腳輕的差點摔倒。

  “怎麼了?”冰若旭不解地望著她。眼前的情況她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你真要拜堂?”不會吧?這可不是兒戲,他這樣就叫成親了?

  “對啊。”他才沒管那麼多,任性的性子十年不改,只要他想做,就是要做,況且好幾天前就通知她了。

  “這……沒有高堂在,我們要拜什麼堂啊?”饅小知苦笑了下,努力想辦法擋下來他說風就是雨的性子。要不然,現在嫁給他,日後回到成都,她一定會被姐姐叨念到耳朵長繭。

  “有差嗎?”他不懂有沒有高堂差在哪裡,就跪一跪、拜一拜便好了不是?他看表姐跟表哥成親都是這樣子。

  “當然有,沒有高堂,這親事哪能算數。”搖搖頭,還好爹娘都在成都,他的爹娘也在長安,沒有辦法馬上上山。

  “一定要高堂?總管行不行啊?”怎麼成親有那麼麻煩嗎?小不點該不會在找藉口吧?“還是你不想嫁給我找理由搪塞?”

  心口一跳,饅小知馬上搖頭,“我當然想嫁啊!可是沒有高堂或有名望的人替咱們的婚禮作證,就算我跟你現在拜了堂,在衙門那還是說不過的,律法上並不承認。”幸好姐姐之前成親的時候,她有幫忙一些事情,才記得這條律法。

  唐律規定,成親的條件要有報婚書、私約,若無報婚事要私約成婚也是可行,但須有高堂或有名望的仕紳、官員在場作證,日後才能報請官衙兩人夫妻的身份。

  “現在去哪找高堂?”冰若旭不悅地蹙眉。

  腦海裡開始過濾能夠馬上上山的親人,沒半個!有名望的老頭子……有了!

  “你等我,我去去就回來。”他丟下這句話後,身影一動,人就從廳堂上消失了。

  “你去哪啊?”饅小知對著空氣問出來不及問的話。

  總管看看她,她看看總管,兩人臉上都有著無奈的表情。

  “坐著等他回來吧。”她揮揮手,讓站著的眾人自個找地方坐。

  她也在丫鬟的攙扶下坐了下來。

  等了快半個時辰後,她吩咐,“總管,先讓大夥吃飯吧,今天可是小年夜。”

  外頭的桌子上早擺滿了佳餚,大家肚子也早就餓得咕嚕咕嚕叫了。

  “夫人,還是等主子回來吧。”總管低著頭回道。

  饅小知忍住到嘴邊的歎息,“好吧。”想想也是,要是給那桃花精回來,看到他們不等他就開飯了,不知道又要鬧多久的脾氣。

  她才正這麼想而已,眼前突然兩道黑影晃過,她身邊也多出個頎長身子,定眼一看,是冰若旭回來了,再轉頭看向黑影晃過的地方,倒吸了一大口氣。

  那廳首的主位上多了一對中年男女,兩人都穿著極好的衣衫,貴氣十足,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兩人都瞪大了眼,一臉驚恐的模樣,男的手上還拿著筷子,嘴巴張得大大的,筷子上還有兩根菜咧!女的手裡則拿著湯杓跟瓷碗,一看就知道他們是吃飯吃到一半被抓過來的。

  “我的天!旭,你這是幹什麼?你去哪抓回來的啊?”饅小知一手指著那對男女,另一手正想戳向冰若旭的胸膛而已,頓時發現空無一人。咦?

  她前前後後、左左右右都看遍了,就是沒看到那個把人抓來的傢伙。

  “人咧?”她轉頭看著總管。

  總管指指她身後。

  饅小知一轉頭,簡直就快喘不過氣了。冰若旭居然將借住在莊裡的郡主給拎了過來,沒錯!就是用拎的。

  而且,一點也不溫柔的將人往椅子上一丟,然後走到她身邊站定,露齒一笑,“這下子可以拜堂了吧。”

  紊亂的腳步聲從廳外傳進來,一大群護衛眨眼間就沖進廳裡,將他們團團圍住,她看得目瞪口呆,冰若旭卻還是很高興地笑著。

  他還對她眨眨眼,問:“人夠多了吧?”

  “你……”饅小知傻愣愣地,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冰若旭,還不快點放了郡主!”護衛中有人沉聲怒喝。

  他瞄了一眼,屈起中指一彈,啪的一聲把人給定住。“再吵我就毒啞你。”威脅地掃視圍著他們的護衛。

  護衛們讓他冰冷邪氣的眼神給震懾住,不敢輕舉妄動。

  “這兩位是泰城的城主跟城主夫人,夠有名望了吧?”冰若旭伸手指著廳首坐著的中年夫婦。

  “你出去那麼久……就是為了跑去泰城將城主跟城主夫人綁來?”饅小知心裡真的是好氣又好笑。他這麼無所不用其極的就是要跟她拜堂成親,她還能怎麼辦?

  視線移向坐在一旁的郡主,那嬌豔的臉龐都已經因為怒火而扭曲變形,眼睛散發著如蛇一般的陰冷目光,她忍不住抖了下,不敢再看過去。

  “你怎麼把郡主也捉過來了?”她靠在冰若旭耳旁輕問。

  “我看她很無聊在找莊裡下人的麻煩,就順手把她也拎過來。”他理所當然的說道。

  也算是這郡主運氣不好吧,山莊裡正熱鬧著,而她挺個大肚子也不便再下山閒逛,讓熱鬧的氣氛給吸引了,主動走到他們這邊來瞧瞧,有個丫頭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她就大發雷霆的打了丫頭一頓,正巧給他撞見了,便把她抓來想著等等要教訓一番。

  “你不是要她幫忙證婚的?”饅小知怔怔地看著他。

  冰若旭一臉嫌惡,“誰要這種女人幫我證婚?幫我端洗腳水我都不要。”他才沒那麼衰。

  她無語,低著頭,乖乖的站在他身邊。她拿他沒辦法,等等拜完堂之後要吩咐先把人帶走。

  “總管,還不快點!”冰若旭興匆匆地牽起她手中同心結的錦帶。

  饅小知發誓,她真的有看到總管的眼底散發出淚光,用著一臉萬般無奈的表情開口——

  “新人拜堂!一拜天地——”聲音明顯顫抖著。

  她讓丫鬟攙著跪下,同冰若旭一起向著大廳外叩頭。

  “二拜……高堂——”總管的話停頓了一下,冰若旭立即射出一記冰冷的眼神給他,嚇得高堂兩個字就脫口而出。

  饅小知抬眸看著那兩位高堂,兩人都是一臉欲哭無淚的樣子,而且城主油亮的臉皮不停抽動,再歎口氣,她彎腰行禮,用著安撫的眼神看著兩位。

  “夫妻交拜——”

  總管換兩人面對面行禮了,她現在可瞭解什麼叫烏雲罩頂了,這男人!還笑得春風滿面,一點都沒想到等會兒要怎麼收尾嗎?

  “送入洞房——”最後一句,圓滿達成任務,收工!

  她很無言地看著廳上凡屬於山莊的奴僕丫鬟,每個都在聽到最後一句送入洞房後,不約而同的急忙逃離前廳。

  “拜完了,還不快點將人家的穴道解開。”拿下頭上的鳳冠往旁邊一丟,饅小知先確保自己能夠活動自由,因為她敢拿命來賭,等等郡主那關一定不好過。

  “沒問題。”目的達成了,冰若旭自然很高興的聽從她的吩咐,中指輕彈個幾下,所有被他定住的人都解脫了。

  “冰若旭!你敢這麼無禮地對我!給我拿下!”果不其然,一能夠自由活動,郡主馬上臭著一張臉大吼。

  泰城城主跟城主夫人兩人則顯得有點虛脫的模樣,城主的手抖到連筷子都掉到地上,城主夫人手裡的碗也早就掉到地上摔碎了。

  護衛們一聽到郡主的吩咐,個個拿起刀劍沖向冰若旭。

  饅小知左手拉著城主、右手扯著城主夫人。“快走!”

  一行三個人急忙離開戰場,躲到廳外去看著亂成一團的前廳。

  “那個……城主、夫人,真是抱歉,我家夫君他……任性了一點,還請兩位大人有大量,別怪罪他。”饅小知看著冰若旭一舉就把一個人打飛摔到她腳邊。

  城主看直了眼,瞧廳中俊美男子又是一掌把人給劈飛;城主夫人則傻傻地看著腳邊正在吐血的大漢,他是被廳中那俊美男子一腳踹出來的。

  夫妻倆對看一眼,同時看到彼此眼中識相的光芒,一起轉頭看著眼前這個穿著大紅嫁裳的秀美女子,異口同聲的道:“沒有關係,很榮幸來參加你們的婚禮,兩位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饅小知尷尬地笑了笑,“真是失禮了,我立刻請總管派人送你們下山。”素手招了招,早就逃到外面避難的總管點點頭。

  不一會兒,總管就領著轎子載城主夫婦先走一步。

  送走他們之後,饅小知才轉頭看著還在打的前廳,廳裡的桌椅已經毀去大半,廳外也躺平了一堆郡主帶來的護衛,歎口氣。

  “旭,別打了!”拎起裙擺進門,她要是再不制止,只怕冰若旭連郡主都打。

  臉上濺著幾滴血漬,他聞言鬆開了抓著護衛脖子的手,覺得有點掃興,“我還沒玩夠。”難得有那麼多不怕死的傢伙,他久久才能這樣大開殺戒一次。

  饅小知白了他一眼,問:“玩什麼?今天是我們成親的好日子,你想弄得血流成河嗎?”就知道他是故意挑釁,太平日子過久了,骨頭在發癢,沒事還去把郡主抓來,真是的。

  “好吧,我就饒了他們一命。”冰若旭說完,摟著她的纖腰打算走了。

  貴氣的郡主從來沒受過這種天大的污辱,一手擦腰,氣急敗壞的大叫,“冰若旭!你這是什麼意思?”

  他回頭,輕佻的用小指勾了勾耳朵,“沒什麼意思。”

  “你!”郡主氣得整個人都在發抖。

  “旭!”饅小知伸手打了他的手臂一記,“你不要再鬧了。”靠在他耳邊說,他不怕惹事,也要為山莊其他人著想,得罪了這些權胄沒好處的。

  撇撇嘴,冰若旭孩子氣的轉過頭,“我們走。”

  不理會她還想對郡主說些什麼,他箝住她的腰身,硬是把她拖走。

  臨走出廳門之際,他還回頭說道:“我警告你,別在我的山莊裡給我擺什麼郡主的譜,再讓我瞧見你無緣無故欺負我莊裡的人,我就把你打包寄回去長安!”語畢,這才甘心跟著饅小知離開。

  眼睜睜看著他們離去,郡主一肚子氣沒地方消,只好瘋狂的將廳裡剩下的瓷器全掃到地上,直到最後一個杯子都讓她摔破之後,才喘著氣坐在椅上,“冰若旭,總有一天我要你後悔得罪我!”紅唇微張,說著宛如詛咒般的話語。
作者: rq0922    時間: 2010-10-2 12:05 AM

第七章

  對饅小知來講,成親之前跟成親之後日子根本沒什麼變化,若硬要說有,那就是冰若旭霸道的行為更加張狂了。

  正逢過年期間,山莊裡多半的奴僕都請假回鄉了,留在莊裡的人頓時少了一半以上,整座山莊清靜許多。

  饅小知懷裡揣個溫暖的銅手爐,披著一件狐毛滾邊的大氅披風,狐毛帽戴在頭上,將她整個小臉都遮去一半,就剩下那紅嫩的嘴兒還瞧得見而已,一轉身,正想彎進東側的回廊時,肩膀上突然多了只手——

  “饅姑娘。”

  “啊!”毫無心理準備被碰了一下,她嚇到了,慌亂的撥開肩膀上的手,懷裡的銅手爐也滾落在地上。

  “饅姑娘,是我!不好意思,嚇著你了。”一個俊秀的男子退開幾步,歉然地望著她。

  饅小知認出眼前的人是郡主的情人,一手捂著胸口,“有、有事嗎?”心跳得飛快,方才的驚嚇還沒平復過來。

  男子一笑,從懷裡掏出一個小錦盒遞給她,“饅姑娘——不,現在該稱你為冰夫人了,恭喜你,這是送給你的一點心意。”

  秀眸內的光芒閃了閃,她並沒有接過手,“這……似乎不妥,你的祝福我收到了,這禮公子還是收回吧。”

  男子原本掛在嘴角的笑弧收回,眼神變得黯然,“冰夫人,這只是我的一點心意。”他打開小錦盒,盒裡躺著一對羊脂玉鐲,晶瑩剔透,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

  她輕歎了口氣,“屈公子,前塵往事莫回首,你不必想要對我有什麼補償,就讓橋歸橋、路歸路吧。”原本不想把話說破,但他似乎一直無法擺脫過去的心魔。

  屈公子神情一震,身軀僵硬,愕然地看著她,“你……”她認出來了?她真的認出來了?

  饅小知彎下腰撿起銅手爐,“雖然我們將近十年沒見了,但你的模樣同屈叔叔很像,第一次見到時,我並沒有認出來,第二次你特意接近我,我就認出來了。”

  他的眼底飽含著太多太多的歉疚,讓她不想起來也不行。

  “當年,是家父鬼迷了心竅,才會做出……”屈公子一頓,語氣不穩,放在腿邊的手緊握成拳。

  她彎起唇說:“屈公子,你不用掛在心上,屈叔叔也只是想救他唯一的兒子而已,很高興當年那些錢能夠幫你一點忙,而我……”

  美眸瞅著他身後不遠處,柔光閃爍,粉頰酡紅。

  “旭。”輕語低喚,柔嫩的嗓音裡充滿依戀,嬌小的身子自動往前投入那令她眷戀的的溫暖臂膀裡。

  冰若旭蹙著劍眉,將她方才掉落的狐毛帽給拉起,“天那麼冷,你不快點回房裡待在外頭幹麼?”眼一眯,看著幾步路遠的人。“有事?”

  冷睨著對方,渾然天成的氣勢給予人不小的壓迫感。

  屈公子有些狼狽的低下頭,“不,我只是想恭喜冰夫人,送上微薄的心意。”

  對方的目光仿佛看透了一切,讓他無法閃躲。

  “既然微薄就省,沒事別到東側來,看了就礙眼。”冰若旭一點也不給人面子,像趕蒼蠅似的揮手。懷裡緊了一下,低下頭,饅小知不贊同地瞪著他。

  看著兩人的互動,可以感受到他們的感情很好,心裡的愧疚感也因為她有個好歸宿而淡了些,“那就不打擾了。”語氣有些苦澀,轉頭離去。

  饅小知感慨地凝視著他離去的背影。不知道他當初到底是經歷了什麼,才會變成這樣的結果?雖跟郡主有了孩子,但過的也是躲躲藏藏的日子,又加上過去的陰影始終壓在他的心口上,他從沒真的快樂過吧。

  小巧的下巴突然被人用力捏住,然後強迫轉頭對上一張近在咫尺的俊臉,陰森的露出潔白的牙齒,濃厚的酸味飄了出來,“你看上那個野男人?”

  噗哧一聲,饅小知讓他這模樣給逗笑了,賴在他的胸膛上笑不可抑。

  冰若旭笑看著她,眼神裡都是寵溺,手臂微微使力抱緊她,以免懷裡的小女人笑過頭,摔倒了。

  “他就是你說的那個當年偷走你救命錢的傢伙?”一手勾住她的腰,讓她整個人騰空靠在他身上,大腳往前邁進,往他們所住的院落走去。

  伸手勾住他的頸子,饅小知點點頭,“嗯啊,不過當年偷錢的是他爹啦,他都病到快死了,哪有辦法偷。”做人還是要憑良心說話,況且也不是他的錯。

  “還不是一樣。”冰若旭輕哼。算算時日,再過三、四個月那個郡主就生了,到時候可以名正言順的把這些礙眼的傢伙都踢出去。

  “不一樣啦,不知者無罪嘛。”嬌嗔地睨著他。真不知道他哪來的醋酸?兩人之中,要說吃醋了應該是她才對,但常常都是他撚酸沾醋,一臉不開心的模樣。

  “不管怎樣,他再來你就閃遠點。”他撇撇嘴,小女人想得太過簡單,她也不想想,那個不要臉的傢伙,現在好歹也是郡主的姘夫,還是避開點好。

  “喔。”她懶懶地回了一聲,壓根沒把他的話給放到心底。

  “過些日子等雪停了,我們就回長安吧。”看也知道她一點也不在意,冰若旭想了下,未雨綢繆還是將她帶開比較妥當。

  “回長安?”原本靠在他身上舒服得快睡著的饅小知愣了下,抬眸看著他。怎麼突然說要回長安?

  “是啊,醜媳婦總是得見公婆吧。”他揶揄地道。

  她不高興的嘟起嘴,伸手擰著夫君的臉頰,“誰醜啊?你給我說清楚。”桃花精,居然敢說她醜,可惡,捏捏捏!捏死你!

  不在意的隨她搓揉虐待,他擺出一臉正經,“當然是你,憑我這舉世無雙的俊逸面貌,怎麼看都是你。”

  他的臉被擰得怪模怪樣,饅小知忍不住笑了,笑得一張臉紅撲撲,可愛極了。

  “對啦!你最帥,桃花精轉世啊你。”貌不如人,她承認。

  “能嫁給我這種相公是你修了三輩子的福氣啊。”他越說越自戀。

  這下饅小知笑得控制不了往後一躺,冰若旭連忙扶住她的身子,她笑夠了才抬眸看向他,“能娶到我,則是你燒了八輩子的好香呢!”要臭屁,她也會。

  “哈哈哈……”聞言,他跟著笑開懷,擁緊嬌小的身軀,心裡滿滿的都是她。

  他喜歡這種感覺,能夠延續一輩子好像……也不錯。

  又過了幾日,饅小知正努力收拾東西,這兩天雪停了,冰若旭就打算帶她回長安去見公婆,她準備叫他順便帶她回成都一趟,她成親的事,到現在都還不敢告訴家裡的人。

  咦?那旭家裡的人知道了嗎?她收東西的手縮了回來,轉身走向正在書桌前寫東西的男人身邊。“旭。”

  “嗯?”冰若旭皺著眉頭看著桌上寫到一半的藥方子。這帖藥方是拿來治小知心疾的,但若日後小知有了身孕,這帖藥就不適合了。

  “我們成親的事情,你同爹、娘他們說過了嗎?”

  他瞄她一眼,再轉回目光,拿起吮飽了墨汁的筆在紙上塗改,“沒有。”

  饅小知歎口氣。她不該抱任何希望的!“你沒同家裡人說一聲,就私下跟我成親了,爹跟娘不會生氣嗎?”

  “生什麼氣?是我要娶老婆,又不是他們。”他不懂這有什麼好生氣的,他爹的老婆不就在身邊了?

  “而且,沒給我娘知道也好,她早就吵著要辦一場什麼轟轟烈烈的婚禮,要邀請長安城裡所有的富商名門子弟都來參加,還說要辦三天的流水席,麻煩死了,我才不陪她湊熱鬧。”娘早就準備好在他的婚禮上大展拳腳,要真的給她插手,那些繁文俗禮只怕會折騰死小知。

  聽到他所形容的景象,饅小知不自覺抖了下身子。還好當初他任性,免去了她的苦難,不過……

  “既然娘那麼期待要替家裡辦喜事,那我們的親事沒給娘插上手,她會不會不高興吧?”

  “管她。”冰若旭回道。

  拍打了他的手臂一記,饅小知輕斥,“你是她兒子什麼都不怕當然這樣說,我是怕娘怪我這媳婦不懂禮,怎麼辦?”她才不想剛進門就得罪公婆。

  “天大的事,有我這個高個頂著,你煩惱個啥勁?”伸手將她抱進懷裡,低首用鼻尖親呢地磨蹭她柔懶的肌膚。

  照他來看,爹娘怪罪他的機率高點,娘說不定還會大呼小叫的說他對不起人家父母,隨隨便便就把人給娶進門了,也沒給對方父母什麼交代,越想越有可能。

  “那回長安之後,我們可以順道回去成都嗎?”她好想家,離家好些日子了,前些日子姐姐信上寫說她有了身孕,她好想回去看看家裡的人。

  “等回到長安再說。”冰若旭不是很想看到饅小柔,只好隨口回應一下,捏捏親親娘子微紅的臉頰。

  饅小知輕輕歎口氣,他說得那麼敷衍她不是聽不出來,白了他一眼,生氣的張嘴咬一口他的頸子。

  熾熱的溫度熨上他的頸子,冰若旭眸底一黯。要命,這簡直就是在勾引他嘛!

  大嘴吻住紅嫩的小嘴,輕柔蜜愛,一雙大掌不受控制地伸進她的衣衫裡頭,解開她的盤扣,覆上柔軟揉捏著。

  “小知。”邪氣一笑,誘惑般地哄著小嘴為她張開,任他為所欲為。

  饅小知熱烘烘的腦子化成了一團漿糊,深邃的黑眸欲望如此明顯,讓她身子跟著一起燃燒起來。

  眼看著一場香豔的肉博戰正要轟轟烈烈的開打了——

  “主子。”總管的聲音在門板外響起。

  冰若旭自動關起耳朵,當作沒聽到他的聲音,繼續吻、繼續脫,繼續啃咬她細嫩的臂膀。

  沉淪在他的熱情裡,饅小知一時沒聽到聲音,只感受到他的熾熱直頂著她兩腿間的柔嫩,一股熱意從小腹流到四肢,微微輕喘,享受著夫妻間最誘人的親呢觸碰。

  “主子。”總管的聲音大了一些,還加上兩下敲門聲。

  聽不到!冰若旭繼續忽視,用力吻,他吸!他用吸吸吸!小妻子香甜柔嫩得讓他無法罷手,現在只想埋進她溫暖的體內,誰都別想來破壞!

  “主子啊——”總管的聲音裡多了點哀求,不停地敲著門板。

  饅小知這下總算從他的熱情裡清醒了一點,摸了摸還在她胸前努力的大頭。羞紅著一張臉,“總管在叫呢。”嬌嫩的聲音因為情欲而變得沙啞。

  正想爬下他的身子而已,她突然吸了口氣,身子軟綿綿地倒在他身上。

  “你!”他毫無預警就沖進她體內,讓她差點軟了腳。

  邪肆地一笑,冰若旭閃亮的眼眸盯著她,興奮得連俊顏也浮上點紅緋,緩緩在她體內移動,看著她因為自己的舉動而瞪大了眼,欲拒還迎想推開他,卻又因為歡愉而忍不住低吟。

  “主子!”總管的哀叫聲繼續在門板外響起。

  “什麼事?”他一邊努力衝刺,一邊抽出丁點心神分給在門外鬼叫的人。

  沒想到他這麼大膽,饅小知掄起小拳頭又羞又氣地槌著他胸膛,隨即一震,他突然退出又猛力的戳刺,讓她差點叫出聲音,氣憤地咬住他肩膀,不能叫出來,就努力咬他洩恨好了。

  “主子,前廳有人求見。”總管一聽到主子肯回話了,連忙說出來意,只不過那聲音抖得很。

  冰若旭沒空理他,努力地幹活,隨著體內一波一波升起的快感,全部的理智都放在眼前嬌美的女人身上,使勁地站自己深埋在她身體裡,一次又一次,像永遠都要不夠似的在她體內馳騁。

  “主子!”久久聽不到門板裡的回話,總管又苦著一張臉叫喚。

  激烈的動作不停在門板裡持續著,直到兩人體內的熱情升到最高峰之後,冰若旭低吼一聲,將所有熾熱的欲望全數給予身上的小女人。

  她軟綿綿地靠在他身上,嬌吟著承受他給予的一切。

  “主子啊,有空了嗎?”總管還在叫。

  饅小知紅著臉埋在他懷裡。天啊!她這要怎麼做人啊?總管還在外頭呢!都是這傢伙,想要也不看看時間!

  冰若旭低頭吻吻她的發,伸手將她身上散亂的衣物整理好,才緩慢地退出她體內,滿意地聽見她像小貓似的低嗚聲。讓她坐在椅子上,他起身走到房裡洗手用的銅盆旁,用巾子沾了水先將自己整理好了,才拿著濕巾走回她身邊。

  “我去處理外面那老頭子。”他親親椅子裡快羞死的女人們,笑眯眯地補上一句:“等會兒再繼續。”

  接過他手上的濕巾,饅小知斜睨一臉邪氣的他,扮個鬼臉,“你快去啦!”還再繼續?她才不要。

  走出花廳,往外廳走去,他打開門,一伸手就敲了總管一個響頭。

  “叫叫叫,你叫魂是不是?”沒好氣地說著。

  總管苦著一張臉,指指身後,“主子,不是我喜歡叫魂,我也不願意啊。”

  大白天的,主子就跟夫人關在房裡,還不時傳來曖昧的聲響,他當然知道主子在幹麼,但是……

  他身後有個豔麗的女子,正拿著把鋒利的匕首抵在他背上。

  冰若旭冷眼打量她,“有話快說、有屁快放。”他就在想這總管怎麼那麼不知死活,敢一直站在他門外鬼叫,原來是有生命危險。

  那豔麗的女子也不多贅言,沒拿著匕首的另一隻手掌緩緩張開,一個木刻的梅花權杖躺在上頭,“冰若旭,你還認得這梅花權杖吧?”

  眼一眯,他迅雷不及掩耳的出手,奪過女子手中的權杖,“老頭子給你的,你雖傷重,但不一定要我治吧?”老頭子又發出權杖,真的是嫌他吃飽太閑嗎?

  “旭,是什麼事?”房裡將自己整理妥當的饅小知,等了好一會兒都沒瞧見丈夫回房,忍不住好奇地出來看看。

  來到門前,她當然看到被刀架著的總管,還有一臉蒼白的豔麗女子,疑惑地看著丈夫。

  冰若旭將手上權杖丟給她,饅小知一接過手就瞭解了,“姑娘,你在病在身?那快請進吧。”

  豔麗女子看也沒看她一眼,“不是我,冰若旭,你要救的人在泰城。”蒼白的唇角滑下一道刺眼的血絲。

  饅小知有點害怕,向身邊的人靠過去,“旭,她怎麼了?”

  冰若旭安撫的拍拍她的肩膀,“她受了內傷,沒好好休息,任意施展內力就為了連夜趕到我這吧。”

  豔麗女子手上的匕首一松,當的一聲掉落在地,隱忍許久翻騰的氣血再也不受控制,化為血箭由口中射出。

  “噗!”嘔出一口血後,她人也虛軟無力地滑倒在地,一雙媚眼透露著死氣,“冰若旭,快去救人,他……他在泰城的……客棧裡……”話語說得斷斷續續。

  嗤笑一聲,他不是很想管閒事,“我只救持權杖到此的人,有本事就把他找上來吧。”

  “你!”恨恨地瞪著冰若旭,豔麗女子撐著最後一口氣站起來,“我求你救救他……他中了毒又有內傷,來到山下已經是極限了,求你……”雙膝一軟,為了山下那個人,她可以什麼都不要,就連自尊也可以不要!

  饅小知上前一步撐住她,“姑娘,別跪。”她使個眼色給總管,逃到一邊去的總管歎口氣,苦著臉回來幫忙扶人。

  冰若旭沉下臉,撇過頭去,“我不要,拿著權杖的是她,我只救她。”有沒有搞錯?老頭子要他救人就已經夠讓他不高興了,還要他親自下山?才不幹!

  “冰若旭,快點先救這個女人。”饅小知語帶威脅地說道。

  “好,救了她就算了。”他手腕翻轉,一顆翠綠色的藥丸手上,掐住那半昏迷中女人的嘴巴,就要把藥丸給塞進去。

  哪知道那豔麗女子就是不張嘴,“我、我不要……救他……求求你,救救我的丈夫……”她嗚咽地說著。

  饅小知安撫地拍拍她的背,“姑娘,你先將藥丸給吞下吧,我會讓我夫君下山去救你丈夫的。”

  “我不要!”冰若旭再次重申,臉色難看了起來。這女人,吃裡扒外!

  “你不救是不是?”她真會被他給氣死,這死男人到現在還在說這種話。

  “我救她就好了啊!”他臭著臉。

  氣得胸脯一上一下起伏,饅小知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旭是吃軟不吃硬,跟他吵只怕他性子一起來,兩個都撒手不管。

  她悄悄地伸手在自己大腿用力一擰,疼得眼裡淚花亂轉,“旭,你就當是為了我,救救人家夫妻吧。”

  冰若旭氣急敗壞地瞪著她,想跳腳了,“你用哭來威脅我?”可惡!一看到她發紅的眼兒,他的心就跟著擰疼了。

  “嗚嗚嗚……”她本來是假哭,但看著那女子沾血的臉龐,忍不住真的掉下同情的淚水,“旭,如果有天你受了傷,我也會為你這麼做的……”能夠不顧自己生死就為了救丈夫一命,這不說明了這女子多麼愛她的丈夫嗎?

  萬一有一天,這情景發生在她跟旭身上,她也會為了救他,心甘情願地付出一切,就像懷中的女子一樣。

  聽她這麼一說,冰若旭的心也軟了。“我救,你別哭了。”算了!伸手點了妻子懷中的女人幾個穴道,再將藥丸塞到她嘴裡,看她吞下後才歎氣。

  總管在一旁掩嘴偷笑。主子這下可是碰到了剋星,夫人啊,您可要長命百歲,天下的安危就系在您身上啦。

  冰若旭瞪了他一眼,扭著一張俊臉,“哼。”誰叫他拿妻子沒轍。

  那豔麗女子聽到他這麼說,這才真正安心地暈了過去。

  “總管,快幫忙扶她去休息。”饅小知沒空去理會那個還在鬧脾氣的男人,連忙攙著人往另一個房間走去。

  “是。”總管得意的應聲,快步跟上。

  幾個人全走光之後,冰若旭院落裡的一個樹叢動了下,一個黑影緩緩站起來,嘴角勾起一抹笑,轉身往西側的方向沖過去。

  拎著個藥箱,冰若旭一臉不甘不願的站在山莊門口,“我要下山了。”他一定要想辦法把老頭子的權杖全銷毀。

  “快去。”她真的是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人命關天,他還拎個藥箱跟她說要下山了,又不是生離死別,真是的。

  “你一點都不會捨不得我啊?”他一臉威脅的看著妻子。

  饅小知歎口氣,臉上的更一變,悽楚迷離、淚眼朦朧,“旭,你要小心啊,我會在山上乖乖等你回來的。”說著,還用衣袖擦擦沒半滴淚水的眼角。

  跟在一旁的總管忍不住笑出聲音,冰若旭狠狠瞪他一眼,總管馬上低下頭,退開三大步。

  真是自討沒趣!他撇撇嘴角。“我知道了,天冷,快點回去吧。”

  “我知道,快一點去救人吧,大少爺。”饅小知伸手將他轉向山下的路,推了他一把。

  冰若旭又嘟嘍了兩句,腳下幾個輕點,人影就消失了。

  她搖搖頭,“真是的。”解決了一個,還有一個傷勢頗重昏迷的,來去幫她處理一下傷口。

  轉身往山莊裡走去,走沒兩步,她突然覺得怪怪的,左右看了下,再回頭,她正想總管跑哪去了,原來還站在莊門外發呆。

  “總管,回去了,不用等他啦。”招招手,她以為總管要等冰若旭回來。

  他一臉僵硬,身子動了下,一步一步慢慢走到她身前,“夫人。”

  納悶地看著他,饅小知對他這個臉色很眼熟,她跟冰若旭成親那天,他當司儀的時候就是這張臉,苦到簡直就是在臉上刻個苦字了。

  “總管,你怎麼了?”她問道,不過下一刻,她就知道總管為什麼臉色那麼難看了。

  因為——

  總管的身後,又讓人用一把刀給抵住了!
作者: rq0922    時間: 2010-10-2 12:06 AM

第八章

  馬車不停的駛動,寬敞的車廂裡氣氛詭異得很。

  饅小知坐在左邊,懶洋洋地看著窗外的景色飛逝流去。馬車規律的晃動,搖得她昏昏欲睡,只不過斜前方投遞過來的光芒太過刺人,讓她無法得償所願。

  大腹便便的郡主正坐在馬車右邊,剌人的光芒正是從她眼底散發出來的,坐在她身邊的當然是那位屈公子。

  饅小知有點坐立難安,良久,忍不住迎上她的目光,“有什麼事嗎?”

  時間回到兩個時辰前,總管苦著一張臉,一天之內被兩次用刀架在背後,那種滋味真的不好受。

  “冰夫人,六王爺想請你過去作客,還希望你能賞臉。”拿刀架著總管的黑衣男子對著她笑了笑。

  饅小知眨眨眼。這情況,她能說不去嗎?

  “我只是一個普通人家,不知道六王爺請我過去是為了什麼?”十之八九是桃花精的前債來討,她這輩子也就聽過一個王爺,就是之前在客棧架著她要脅冰若旭那一個。

  “當然是為了請冰大夫過去敘舊,只是王爺多次邀請,冰大夫都不肯接受,王爺只好先請夫人過去。”話落,黑衣男子不客氣一掌劈暈總管,刀子緩緩對上她。

  舉起雙手,饅小知笑著點頭,“我非常樂意。”她又不是笨蛋,去了還能保命拖到冰若旭來,不去只怕現在就有苦頭吃。

  所以,她現在正坐在前往長安的馬車上,只不過車上還多了另外一對人馬,她有點疑惑。

  郡主對著她冷冷一笑,“我曾說過,我要冰若旭後悔得罪我!”

  “你不是不能回長安見人嗎?這樣對你有什麼好處?”她微微地不滿,就告訴過旭別去招惹人家了,結果人家拿他沒辦法,就抓她來頂替。

  郡主輕柔地撫著自己凸起的肚子。“六王爺答應我,只要我有辦法帶冰若旭過去,他自會幫我說項,我跟屈郎就能共結蓮理。”

  屈公子黯然地看著饅小知,良心正在拉扯著。要是達成了對六王爺的承諾,他們就不用再過躲躲藏藏的日子,但是他欠饅姑娘的已經夠多了,不能忘恩負義。

  她苦笑了下,“這樣啊,那就先祝你們兩位白頭偕老了。”除了這樣講,她也不知道能回什麼了。

  郡主微微一愣,“你祝福我?”手心一緊,她沒料到會聽到這種話。

  饅小知莫名其妙地看著她,“不祝福你不然要詛咒你嗎?”真不懂這些權貴的想法,祝福她還懷疑。

  “你不會氣我把你獻給六王爺?”她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麼處之泰然,仿佛他們只是要上長安去玩一般?

  搖搖頭,饅小知打個秀氣的哈欠,“早晚的事。”

  她心裡早就打算要旭處理這件事了,不想日後出門都被追著跑,郡主這麼做,也只是加速促成而已。

  “不過,你以後最好不要讓旭再看到你,以他的性子,絕不會輕易放過你。”

  還是提醒她一聲好了,要是給旭知道是郡主把她獻給六王爺的,肯定會被扒下一層皮。

  郡主一怔,撇過頭去不再看她。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她這麼做應沒有錯,是對的!一手撫著肚子,她咬咬牙,在心底說著。

  饅小知除了同情她之外,還同情另一個人,秀眸轉向窗外。唉,不知道總管一條老命還保不保得住?誰叫他被扔下當傳話的呢?

  一路馬不停蹄的趕路,原本要二十來天的路程,縮短為半個月他們一行人就到長安了。

  到了長安兩組人馬分道揚鑣,饅小知自然是被請進王爺府去。

  六王爺府的護衛也不知道是忌憚之前冰若旭對待他們的手段太兇狠了,還是怎麼著?一路上對她皆以禮待,連碰也不敢碰她一下。

  一走進華麗的大廳,饅小知就看見坐在廳首的男子,五官還稱得上俊偉,氣質不凡,心裡頭猜想他應該就是六王爺了。

  徐步走到他的面前,越靠近她可以接收到對方身上散發出一種……恨意的感受吧。

  “你就是冰若旭的女人?”六王爺上上下下打量眼前這個小女人,伸手捏著她的下巴,不客氣的扭來扭去。

  秀眉輕蹙,饅小知沒反抗,“我是冰若旭的妻子。”旭沒來到之前,她不會輕舉妄動,也不想逞英雄討皮肉痛。

  說來說去都是桃花精惹的禍,奇怪了,都這麼多天。他怎麼還沒來?

  “你也是有病在身,冰若旭卻願意醫你,還愛上了你,娶你當妻子,對嗎?”

  六王爺咬牙切齒地問道,臉色越變越猙獰。

  鬆開她的下巴,他一拳打破身旁的茶幾,“為什麼?為什麼他願意治你,卻不願意救我的愛妾?為什麼?”瘋狂似地朝她怒吼。

  饅小知真嚇到了,心跳得飛快,害怕的退開幾步,紅唇的顏色褪成蒼白。

  “你說啊?告訴我,你憑什麼讓他救?憑什麼?”六王爺邁開腳步,抓住她的雙臂用力搖晃著。

  她咬緊牙關,撐住到嘴的痛呼,冷汗直流,“我不知道。”她輕聲回覆,看得出他並不是真的想要一個答案,只是在發洩不滿而已。

  “不知道……呵……”喃喃低語輕笑,他單手抓起她整個人,俯瞰著她,“我要讓冰若旭後悔曾經得罪過我!”用力地扔。

  饅小知驚呼一聲,整個人摔倒在地上,下意識的手臂往後一撐,“啊!”手腕一痛,整個人仰躺在地上。

  “把她關到地牢去!”六王爺甩袍離去。

  “是。”一旁的護衛同時應聲,兩個人大步上前,伸手將她給架起來。

  她捂著紅腫的手腕,疼得眼睛都紅了一圈,她現在後悔了,在馬車上的時候應該臭駡那個郡主一頓的,還有那個該千刀萬剮死沒良心的桃花精,冰若旭,你到底在哪裡?

  饅小知口中該千刀萬剮的桃花精,他正滿臉風霜一路披星戴月,慢了饅小知他們的馬車半天的時間進城。

  一路馬不停蹄的策馬直奔長安冰府,下馬之後,也不等下人開門,直接一翻身躍過緊閉的門扉往裡頭沖去。

  “大少爺?”幾個奴僕全讓他給撞到在地,勉強認出他的背影。

  冰若旭身上沾滿了尖埃,一身潔白的衣裳全讓灰塵給染黃。鬢以紊亂,臉色蒼白,長年在臉上的意氣風發沒了,取而代之是陰森寒極的表情。

  “娘!若隱呢?”推開房門,他走到還在午睡中的冰夫人身邊。

  躺在床上的冰夫人先是讓推門聲給嚇醒,一睜開眼,瞠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

  “小、小小小旭?”她不是很肯定的看著眼前人。

  她從沒看過兒子這麼……狼狽的模樣,而且那滿臉的殺氣,太過嚇人了。

  “娘,若隱呢?”冰若旭低啞的輕問,眸內狂亂的風暴駭人,雙手緊握成拳。

  冰夫人不自覺的抓緊被子,“若隱現在應該在商行。小旭你是怎麼了?”兒子這麼恐怖的模樣,讓她這個娘也不免心驚肉跳。

  他一臉陰霾地看著她,緩緩張口,“小知……被抓走了。”語氣艱澀仿佛有顆大石卡在他喉嚨般。

  冰夫人一愣,她錯愕地迎上兒子的目光。“什麼?”

  該死的!要是讓他找到那個賤女人,一定會讓她嘗到什麼叫生不如死!

  原來,那一天他不甘不願的下山到泰城之後,非常順利的找到那個向躺在客棧等死的傢伙,看了一眼,發現他身上的內傷跟外傷沒什麼古怪,但不太對勁。

  從懷裡拿下兩顆他所制的解毒丹塞到那男人的嘴裡,再伸手為他診脈,劍眉是越攏越緊。

  這男人體內的毒熟悉得很,似乎很久以前他也曾碰過中這種毒的人……他想了會兒,才想起來,幾年前要他幫忙的那個王爺愛妾,她所中的就是這種毒。

  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男子在服下解毒丹後,漸漸蘇醒過來,一張眸,看到了他就掙扎的動了動,“快、快回去……”

  他不解地問:“回去哪?”這傢伙是傷到糊塗了嗎?咦?仔細瞧了下,這男的長得也跟那個掛掉的愛妾有點像。

  男子喘著氣,一手推開他,“快回去……王爺……不……”痛苦地掙扎著,無奈傷勢太過嚴重讓他連話都說不完整。

  對方斷斷續續的話裡提到了王爺,他驀地心底竄過一股惡寒。這不是巧合,是計謀!目標是……小知!

  一想通男子想告訴他什麼之後,身影一晃,用盡全力往山莊沖回去,提起內力一口氣沖上山。

  才上山頭,就看見倒在山莊門口的總管,上前一把抓起他。

  “給我醒一醒!”粗魯地搖晃明顯被人敲昏的總管。

  總管捂著頭頂的腫包痛呼,“唔……主子?”神智還有點混亂。

  “夫人呢?夫人呢?”他咆哮著,四周都沒看見小知的人影,出門前是總管陪著小知到門口送他的,總管倒在這裡,那小知呢?

  “夫人她被帶走了!”總管被他這一吼給吼醒了,連忙開口說道。那個黑衣人架著夫人走了,臨走前還不忘把他敲昏!

  “是誰?”他心底已經有數了,只差總管來肯定而已。

  總管低下頭,“是六王爺的人馬,連住在山莊裡那個郡主也跟著離開了。”

  可惡!賤婦!他氣得兩手緊握的拳頭都發白了,咬牙切齒地瞪著山莊大門。他成親的事情沒告訴任何人,知道小知是他妻子的人不多,只有山莊內那天參加婚宴的人而已。

  郡主跟著六王爺的人馬走了,一定是她!一定是她懷恨在心,把小知對他的重要性偷偷告訴了六王爺。

  “主子。”

  “嗯?”胸口翻騰的怒火張牙舞爪地就要破胸而出,他俊美的五官越見冰冷,外貌看似冷靜,實則狂暴的怒意已經主宰了他的神智。

  “主子,他們有留話,六王爺請您上長安敘舊。”總管顫抖地說。主子這種臉色,他只看過兩次,一次是現在,另外一次就是老主子戲弄主子過了頭,主子發狂起來連老主子都打,那一次……山莊被毀得很徹底。

  他冷冷一笑,“敘舊是嗎?沒有問題!”他一掌劈向旁邊的大樹。

  啪啪啪——大樹發出清脆的響聲,再來就是一聲響,轟的一聲,整棵樹應聲而裂,從他擊掌的地方裂成兩半。

  轉身往山莊內走去,“派人去把山下那個要死不活的給我扛上來。”拋下這話後,他寒著一張臉直往先前小知救的那個女人所住的房間。

  用力推開門,他一把抓起躺在床上休息的女子。

  “你給我起來!”

  半夢半醒中,那豔麗女子睜眸就看見他難看的臉色,著急地追問:“我相公沒事了是嗎?”

  “他沒事,你有事了!”一聽她這麼看,他一手扣住她腕上的穴道。

  一陣劇痛傳來,豔麗女子頓時跪倒在地上,痛得臉色發白,急速喘氣,痛不欲生的模樣。

  “說!是誰派你來的?”他緩緩在指間施力,冷眼看著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甚至痛苦的躺在地上動也動不了。

  “不是,你、你誤會了……啊!”

  腕上的穴道被扣緊,劇痛一波一波襲來,豔麗的女子忍不住痛呼。

  “我們……我們也只是無辜的……”淚珠滑下臉龐,她哽咽地說道。

  “把話說清楚。”手勁沒有放鬆,但也沒再施加力量,他瞪著她逼供。

  “你應該發現我相公長得有點神似六王爺的愛妾,沒錯,那是他的姐姐。”豔麗女子嗚咽地將一切娓娓道來。

  原來,躺在山下那半死不活的男子,是六王爺愛妾的弟弟。

  當年六王爺要他醫好那個愛妾,但沒想到他卻是轉身離去。放任那六王爺的愛妾痛苦至死。

  為此,六王爺處心積慮的就是要他冰若旭的命,只是他不但醫術出神,就連武功也是少見的高強,多次暗殺他都沒有下文。也找不到他真正的落腳處。

  沒多久之前,六王爺聽到了江湖上的傳言,知道他冰若旭住在哪裡之後,就立即親自帶人上山想要血洗醫廬,只是不巧去的是郡主所住的那一側,正好郡主對他也是滿肚子不滿,兩個人一拍即合,郡主出了個計謀,告知六王爺他唯一的弱點,就是他剛成親沒多久的妻子——饅小知。

  於是,由六王爺抓來這對夫妻當替死鬼,先將兩人打得半死,又在男的身上下毒,再扔給他們一個權杖,要他們來找他醫治,負責將他給引開來,在山莊裡的郡主再趁機將小知給帶走。

  冰府裡,冰家夫婦的花廳中,眾人聽完冰若描述的情況後,每個人臉色都不是挺好看的。

  冰夫人跟冰老爺兩個人對看一眼,這事要怎麼說才好?最倒媚跟最無辜的被抓走了,留下這個發狂中的兒子。他們能說啥?

  “小旭,娘常告訴你,做人要留下情面,你……唉!”冰夫人忍不住想念兒子幾句,但看到他那狼狽的模樣,歎口氣後,又把話都吞下去了。

  “為什麼會找那對夫妻?”花廳裡,一個容貌跟冰若旭有五成相似的男子蹙著眉頭問,他正是冰若旭的弟弟——冰若隱。

  勾起抹狠絕的笑,“神仙難救無命人!當年我並非不醫,六王爺口中的愛妾,也只是一個被他禁□的可憐女子,她服下八種毒藥,八毒齊發,她苦苦哀求,想要從六王爺的手中解脫,我才轉身離去。六王爺會找上那愛妾的弟弟,是因為那八種毒藥,就是她弟弟拿給她的!”無緣無故背了這惡名多年,如今他也算是還原當年的真相了。

  那個愛妾原本就有青梅竹馬的戀人,只是因為她一張臉皮子長得太好,不巧讓六王爺給看上了,硬是將她娶回王爺府當第七個妾室,也因此,那女子始終鬱鬱寡歡,在得知她青梅竹馬的戀人讓六王爺給活活打死之後,再也不能忍受,她騙弟弟說對醫理有興趣,要他找來奇毒讓她研究,等收集八種毒藥後,再當著六爺的面服下,同時告訴他,她有多恨他。

  “那你還在這?還不快點去救媳婦兒?”冰夫人一聽兒子這麼說,忍不住擔心起饅小知現在的處境了。

  “大嫂目前應該算得上安全吧,要是六王爺的目標是取大哥的命,那他就不會傷害大嫂,因為他還需要一個餌引大哥過去。”冰若隱起身走到娘身邊,安撫地拍拍她的手。

  “那現在要怎麼辦?”冰老爺忍不住歎氣。“當年要是你沒被抓去學醫術,也不會惹出這麼多風波,就連皇上也沒規定學醫就一定要救人,為什麼這些認老是想不通呢?”

  兒子自小聰穎過人,一張臉又長得漂漂亮亮的多勾人啊,不過也是因為那張臉太漂亮了,七歲那年,被和謙的師父給看上了眼,硬是抓到濟南去學醫,才惹來這些無妄之災。

  “要一次解決。”

  他不是沒想過直接殺進王爺府把人搶回來,只是他厭煩了。一而再、再而三的追殺行動讓他厭煩了,不一次解決掉六王爺,只怕日後會給小知帶來更大的危險,就是因為如此,他現在才坐在家裡,而不是在王爺府大開殺戒。

  冰若隱想了下,“六王爺雖然是王爺,但官場並無實職,當今皇上也不是挺喜歡他的,以咱們家的人脈,是能找幾個人出面說說。”

  冰家雖然不如楚家以兵器聞名於世,但論起冰家商行,也是頗有名氣,尤其是長安,至少有半條街以上都是冰家的天下,冰家以藥材起家,皇宮裡的藥材也多半是冰家提供的,所以冰家人脈也算不錯,畢竟,沒人想到得罪賣藥的。

  “不、我要他再也不敢動我的人一根寒毛!”冰若旭露出了許久不見的邪氣笑靨。他可是有仇必報的!

  看到他的表情後,冰家人全部都在心底歎氣,開始為六王爺祈禱了,惹了個煞星,絕對沒有好下場。

  “若隱。”他當作沒看到家裡人的表情。

  “是,小弟謹遵吩咐。”冰若隱非常恭敬的低頭,準備聆聽大哥的復仇大記。

  “你……”花廳裡,只見冰若旭越說越開心,表情越來越邪妄。

  其餘三個人越聽眼睛瞪越大,到後來,他們臉色都微微慘白了。

  陰暗潮濕的王爺府地牢裡,正關著一個閑到想抓老鼠玩的人了。

  饅小知看著地牢微微透光的窗戶,再看一下四周的環境,憑良心講,這地牢除了暗了點,濕氣太重點之外,出乎她意料還挺乾淨的,被關在裡頭的她,不但餐餐大魚大肉,睡的地方也不是什麼幹稻草鋪床,而是柔軟的錦被鋪成的床鋪,這讓她非常納悶。

  是只有王爺府的地牢才這樣嗎?還是所有的地牢都是這副模樣?

  她納悶的還不只這些,第一天被關進來所看見的那些牢頭全不見了,換上的都是她沒見過的人,對她則是輕語低喃,禮遇到讓她誤以為還在泰山對面的山莊裡。

  她原本以為枕邊人應該會第二天就沖牢房救她了,不料完全不是她想的這樣,沒消沒息的,就連六王爺把她關在這之後,再也沒來看過她了。

  最詭異的是,她居然每天還有一碗苦藥喝,那藥的味道,跟平常旭開給她喝的根本一模一樣。

  沒有被虐待、沒有餓肚子、沒有被嚴刑拷打,這些通通都沒有,她就像是來王爺府的地牢度假一樣。

  唯一的解釋,就是這些牢頭可能全部是她家裡那口子安排進來的人,這樣她在這裡的禮遇就說得過去了,不過那也是她心底的猜測而已。

  她已經被關五天了,無聊到她想找看看地牢裡有沒有老鼠讓她抓來玩了,旭再不來,她不是被六王爺折磨死,而是無聊到死了。

  “小姑娘,你是犯了什麼罪被關進來啊?愁眉苦臉的模樣多讓人心疼啊。”安靜的地牢裡突然響起這個聲音。

  饅小知嚇一跳,縮了縮身子,看著地牢旁突然冒出來的人。問她話的人也穿著王爺府護衛的武衫,只不過她從沒見過,不是前幾天照顧她的那些人之一。

  而且,剛剛她也沒有聽到他的腳步聲,不對!應該是說,連地牢門打開的聲音她都沒聽見,這人是從哪冒出來的?

  隔著木欄,問話的人緩緩蹲下身子,笑著平視牢中的她,“小姑娘,你得罪了王爺啊?”他笑眯眯地問。

  她仔細打量眼前人。此人約莫四十來歲吧,五官俊朗,看得出他很愛笑,眼角嘴邊都有著笑紋,看上去不像壞人。

  “你是新來的大叔?”除了新來的人之外,應該沒有人不知道她是為什麼被關在這吧?

  大叔笑著點點頭,“是啊。”

  難怪。饅小知不知不覺被他的笑容感染了,臉上漾出笑意,“我沒有得罪王爺……”她停頓了一下,改口道:“正確來說,不是我得罪王爺,是我夫君。”她應該只算得上是倒楣鬼而已。

  “你夫君?”大叔的目光閃爍了下。

  “是啊,你可曾聽過冰若旭?”唉,說到夫君,這麼久沒看到他,還真的很想他,連平常覺得他有些愛鬧的孩子氣都很懷念,為什麼這麼久都還沒來接她呢?

  “冰若旭是你的夫君?”大叔訝異地看著她。

  饅小知掩嘴一笑,“你嚇到了?我們在除夕那一夜就拜堂成親了。”也難怪他一臉錯愕啦,想想,她又不是什麼天仙絕色,站在桃花精旁邊就像一株不起眼的小車,怎麼看兩人也不像一對夫妻。

  “除夕……”大叔有點咬牙切齒地重複。

  “是啊,大叔,這些天冰若旭都沒來王爺府嗎?”等得越久,她心裡越忐忑不安,該不會是出了什麼事?要不以旭的性子,肯定會到王爺府大吵大鬧才對。

  大叔定定的看著她,徐徐搖首,“你怎麼會願意嫁給邪玉神醫,他不是很乖僻又自私自利嗎?學得了一身絕世醫術,卻不願意濟世救人,還是你看上了他那張俊俏的臉?”他語帶犀利地追問。

  訝異地看他一眼,饅小知不懂他怎麼會突然問這些,不過……

  “不是。”她輕綻笑靨。

  大叔微微一愣,“什麼?”

  緩緩的籲了口長氣,她看著自己手腕上的一個玉鐲,一手轉動把玩著。這是成親前,旭幫她戴上的,說是冰家祖傳的一個玉鐲,鐲身深綠卻又晶瑩剔透,上頭隱隱約約刻著一隻鳳凰的花紋,戴上去冬暖夏涼,跟旭身上戴的一塊雕龍玉佩是一對的。

  “他不乖僻也不自私,誰說學醫就要救人?誰規定的?在我眼底,他只是個對自己人好到不行的男人而已,非常護短,只有他能欺負自家人,就這樣而已。

  俊美的容貌,呵呵呵……他啊,就那張臉皮長得好看而已,說他漂亮,他還會生氣呢,笑起來,簡直就像桃花舞春風一樣,處處都是桃花春香,那性子,也稱不上是好,但是夠了。”她轉頭對上中年男子打量的眼,說道:“他對我極好,疼我、寵我到極,我看上的,是他對我的憐惜、他對我的情意、他對我的溫柔,就算他長得再怎麼貌如潘安,都比不上他對我的一顆心。”

  “那你呢?”

  饅小知的雙眸露出柔情似水的情意,紅嫩的嘴兒因為想到夫君,彎成美麗的弧形,“秘密。”

  “呃……”沒料到她會這樣回答,大叔傻了一下。

  她頑皮地眨眨眼,“就算要說,應該也是對著我的夫君說,大叔,你該不會想搶了我夫君的權利吧?”

  大叔笑了,“那還是留給邪玉神醫聽好了。”站起身子,他對她頷首,“小姑娘,我該出去了,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饅小知搖頭,“沒有,只不過你可以告訴我,這些天冰若旭真的沒來過王爺府嗎?”她並不是擔心旭不管她的死活,只不過他都沒有出現,讓她擔擾起來,想著該不會是他出了什麼事情。

  大叔的眼底閃過些什麼,“沒有,但是你可以放心,頂多再三天吧,你就能回到冰若旭身邊了。”

  她疑惑地看著他,“什麼?”他怎麼可以講得這麼肯定?

  大叔笑了笑,轉身跨步離去,留下滿肚子疑問的饅小知。
作者: rq0922    時間: 2010-10-2 12:07 AM

第九章

  三天后,長安大變天。

  六王爺居然妄想篡位當皇帝,不但和外族勾結起兵,甚至私下打造兵器、組織軍隊,一切證據確實,皇上震怒,下令嚴辦。

  一時之間,長安掀起一陣腥風血雨,凡是與六王爺扯上關係的,通通沒有好下場,大腹便便的郡主也是其中一人。

  原來她叫李嬌,因為私自嫁給平民百姓,被貶為庶民,趕出長安,六王爺廢去宗譜之名,全部財產充公國庫,流放他國,終身不得踏入大唐國土。

  想當然了,樹倒猢猻散,六王爺一垮臺之後,整座王爺府也就人去樓空,來來去去都是官兵,忙著抄家處理六王爺府裡所有事情。

  關在地牢中的饅小知也在這種情況下被放出來了,一走出六王爺府,一頂轎子已經在門口等她了。

  掀開轎簾,有人在裡頭,一看見她,笑顏逐開,展開雙臂,擁緊那飛撲進他懷裡的嬌小身子。

  “旭。”饅小知緊緊抱住他,聲音微微哽咽,一顆忐忑不安的心,終於在看見他的那瞬間安下了。

  轎簾被放下,四人大轎緩緩抬起,搖搖晃晃的起程。

  冰若旭低頭用力吻著她,激烈又狂暴的席捲她口中的甜蜜,像是要以此來確定她的存在般,緊緊箝著柔弱的腰身,讓兩人的身子緊貼在一起,感覺她的心跳。

  許久之後,他才緩緩離開她已經被吻得紅腫的小嘴,深深凝視著她的眼。

  “你沒事吧?”他的聲音沙啞,黑眸審視著她健康泛紅的臉頰。

  他這模樣,讓她忍不住伸手撫著他的臉頰。

  “我沒事,你不是都安排好人在地牢裡照顧我了?”心底微微發疼,他的神情帶著她從未見過的憂心,他的人也瘦了。

  冰若旭用鼻尖磨著她的俏鼻,“你知道?”他沒有十足把握將她救出地牢後,六王爺會不會繼續用更激烈的手段來傷害她,與其如此,還不如將她留在六王爺府裡,在地牢中安插自己的人手,這樣更能確保她的安全。

  “這麼明顯怎麼可能不知道。”她又不是笨蛋,進去的頭兩天怎麼想也覺得不對勁,後來她注意到負責看守自己的護衛都恭敬地叫她一聲夫人,就察覺了。

  會有那麼舒適的地牢,都是因為旭的安排,她才沒吃半點苦頭,還在裡頭過著大少奶奶的生活,最明顯的一點,當然就是每天所喝的湯藥,自己夫君開的藥方帖子,她怎麼可能喝不出來。

  思前想後,再加上旭遲遲沒來救她,這些事情加在一起,她就知道他的心意,也是因為如此,她才會乖乖地在地牢裡不吵不鬧。

  “委屈你了,我總是要想個辦法一次解決那個混帳。”冰若旭咬牙。哼!要不是爹娘勸他得饒人處且饒人,他早就要了六王爺的命!

  膽敢碰他的人……邪邪一笑。他雖然饒了六王爺一命,但也沒給他多好過,他早就在六王爺身上下了一種毒,只要他想行房,那命根子就會像火烙般燒痛著,既然一切都是因為他情欲過深惹的禍,那他就幫個忙,好心點毀掉禍根!

  這些狠毒的手段,他當然是私下來,以家裡那些人軟弱的個性,要是知道他想這麼做,一定會大驚小怪。

  一雙素手突然捏住他臉頰,然後往旁邊用力的拉扯,饅小知正不滿地瞪著他,紅嫩的小嘴都嘟起來了。

  “我在跟你說話,你發什麼呆啊?”手上微微使勁,剛才她問話他都不理,還笑得很恐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什麼?”他的小妻子也算是軟弱的一個,雖然從小在市集長大,腦袋瓜子也稱得上精明,但這麼陰暗的東西,她還是不適合知道。

  “六王爺怎麼會一夕之間變成這個樣子?”一定是他動了什麼手腳,她人在地牢裡,什麼事情都不知道。

  “他本來就跟突厥人有聯繫,私下擁兵也是事實,我只是將這些事情,透過一些人告訴皇上而已。”所謂一些人,指的當然就是朝廷裡那些權臣。冰家的人脈廣,再加上他一點點的幫助,那些權臣當然很樂意幫忙。

  而他的一點點幫助,指的就是到那些權臣家裡,下了毒在他們身上,直到那些權臣很“樂意”幫忙,才幫他們把毒解掉……

  “嗯,我們現在回你在長安的家嗎?”不是他為了報復而憑空捏造的就好,要不她的罪過就大了。

  “是回我們的家,爹跟娘都在等你。”自從知道小知沒生命危險之後,他老娘就開始一直念,尤其是成親的事情,更是念到他耳朵都快長繭了。

  “還很遠嗎?”秀氣地打個哈欠,饅小知有些困倦地依偎在丈夫懷裡。

  他安排得很好,只是沒有他在身邊,她就是睡不好。

  心疼地看著她眼下的黑影,冰若旭讓她整個人坐在他身上,“累了就先睡吧,到了我再叫你。”

  “嗯……一定要叫喔。”小臉磨蹭他的胸口,耳朵聽著他沉穩的心跳聲,饅小知閉上眼前呢喃地吩咐著,她還想給公婆一個好的印象。

  “好。”大掌輕拍撫著她的後背,給予她最溫柔的力量。

  一路上,冰若旭的雙眼都沒有離開過她,一雙手,也沒有離開過她的身子,緊緊抱著她,就像怕寶貝被搶走似的。

  他少年有成,十來歲就被稱為少年神醫,從此,生活不得安寧,走到哪都有人纏著他、煩他,江湖上的骯髒事看多了、聽多了、遇多了,心性也越變越邪,凡事只要他開心就好,直到遇見這麼一個小女人,會為他蓋被子、會叨念他,不畏懼的將他看成平凡人。

  這樣一個小女人是他的寶貝,為了她,就算毀了一切,他也不在意。

  他忍不住愛憐的低首輕吻妻子光潔的額面,“我的小知……”

  冰夫人並不是第一次見到饅小知,但饅小知卻是第一次拜見公婆……在床上。

  當她一睜開眼的時候,映入眼底的第一個人,當然是她的相公,紅唇彎起,她撒嬌地伸手要他抱。

  冰若旭當然很願意,一臉疼愛的就將她給抱起來,“睡飽了?肚子餓嗎?”

  嬌憨地賴在他懷中直搖頭,“不餓,回到家了?”糟糕!饅小知突然推開他,“你該不會抱著我進來吧?”

  “對啊。”他不高興了,將她再抱回懷裡之後,臉色才好轉。

  抱得那麼緊,她忍不住推推他,“你幹麼?”之前也沒看她這樣子。

  “不准推開我!”冰若旭咬牙惡狠狠的警告,一邊將她扯得更緊。

  饅小知傻眼,“你怎麼了?”總覺得他怪怪的,好像有點不太對勁,那神情跟語氣,好像……

  “大嫂。”原以為只有他們兩人的房裡,響起一道她從未聽過的聲音。

  她嚇了一跳,偏過頭,房裡還有三個她從沒看過的人,但她可以肯定都是冰若旭的家人,因為那五官都有相似的影子。

  那對看起來有些年歲的中年男女,肯定就是旭的爹娘了。饅小知掙扎的想下地行禮,可冰若旭打死就是不肯放手。

  “旭,放開我啊,我跟爹娘行禮。”真的不對,先前是因為剛出地牢,她沒注意,現在才發現,旭身上的衣服不但又黃又髒,還散發出一股淡淡的臭味,連頭髮也好像很多天沒洗一樣,油膩膩的一片,眼神熾熱卻又有絲空洞。

  “大嫂,我是若隱,大哥已經維持這樣子好多天了。”冰若隱輕聲細語地向她說著,緊張地看著大哥的反應。

  “你是我的,沒人可以從我身邊帶走你。”冰若旭恍若未聞般,依然看著她的臉,重複低喃。

  饅小知心底竄出一股寒意,“小叔,旭是從哪時候變成這樣的?”她隱約猜得到答案。

  “我也不清楚,不過大哥從濟南趕回來長安的時候,就這個樣子了。這幾天,大哥都沒有睡也沒有休息。”不光是她被嚇壞了,就連冰家上下也都被大哥這種反常的模樣給嚇到了。

  她的心一震,那不就將近十天左右都沒休息了!

  “旭……”眼眶微微發熱,被關在地牢裡的時候,他都沒來見她,她還以為他沒有自己想像中那麼在乎她,原來……

  冰若旭將頭靠在她頸邊,“小知,我有點累了。”緊繃的神智好像有點鬆懈,眼前的景物,似乎在他四周圍旋轉著。

  輕輕啄吻他薄涼的唇,饅小知不舍地靠在他耳旁輕柔安撫,“旭,我最好的桃花精,我愛你,我在你身邊哪也不去,你閉上眼,好好休息。”

  耳旁呢喃的愛語帶給他穩定的力量,眼皮子一重,緩緩閉上眼,他終於能安心的沉入夢鄉。

  一旁一直緊盯著兩人一舉一動的冰若隱在冰若旭的身子向下滑動時,一個跨步上前,及時將他的身子撈起來,然後對著她一笑,“果然還是要嫂子才有辦法。”

  饅小知幫忙扶著冰若旭上床躺好,幫他蓋好被子之後,心疼的看著他消瘦的臉龐,“傻瓜。”嘴裡雖這麼說,但臉上的神情卻大大寫著滿足兩個字。

  “解決了傻瓜,不知道有空理傻瓜爹娘嗎?”冰夫人一等她搞定發瘋的兒子後,迫不及待走過來,親熱的牽起她的手。

  啊,老天爺真的有聽到她的心聲,盼了那麼久,終於給她盼到一個媳婦進門,看起來真乖啊。

  冰夫人的想法已經明顯的表露在臉上,冰家父子相視而笑。

  “娘,真是對不起,旭跟我在山上私下成了婚,還請您不要生氣。”饅小知愧疚地低下頭。娘對她那麼溫柔,當初真的應該要強硬拒絕旭才是。

  冰夫人無所謂的搖手,“沒關係、沒關係,我知道這一定是那不孝子的意思,來來來,娘的乖媳婦兒,到娘房裡來,咱們談些知己話。”說著,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走。

  “娘,等等……”饅小知被拖著走,一邊回頭看著還躺在床上的冰若旭。

  冰若隱對她一笑,輕輕頷首,代表他會替她照顧大哥,她這才任人給帶出去。

  饅小知本來以為冰若旭頂多睡一晚就醒了,沒料到他這一睡,足足睡了三天三夜,而她也足足被冰夫人給綁架了三天。

  等到他醒來,發現妻子不在身邊,臭著一張臉到處找人,最後沖到娘親房裡把妻子搶回來之後,才結束了她三天的酷刑。

  現在又回到兩夫妻單獨相處的時間。

  房間裡水聲不斷,氤氳熱氣飄散在半空中,冰若旭半仰躺在水桶裡,享受妻子的小手撫過頭皮的感覺。

  “舒服嗎?”饅小知雙手輕輕地搓揉他的長髮,細心地洗去上頭沾染的灰塵。

  “嗯。”當然舒服,他閉著眼,熱乎乎的水洗滌了他一身的疲憊,妻子的愛憐呵護讓他沉浸在溫柔鄉里。

  趁著他心情好,她趕緊把握機會說:“旭,既然我們都已經到長安了,那不如順便回成都一趟好嗎?”

  “不好。”

  饅小知歎口氣,“旭,我很想回家,我想我爹跟我娘。”從兩人成親之後,她已經不知道跟他說過多少次要回成都的事情。

  他也真的是小氣到極點,那麼愛記恨,先前就記著姐姐用計騙了他,後來兩人在一起之後,好巧不巧,姐姐又寄了信來說要幫她訂親,這下可是新仇舊恨通通湧上心頭了,怎樣就是不肯帶她回家一趟。

  想到這她就頭痛,她跟旭已經成親的事,到現在都還不敢跟家裡的人說,唉!

  冰若旭不說話,只是閉著眼睛,兩個人僵持了好一會兒,饅小知暗地氣得想扯掉他的頭髮了。

  “冰若旭,你不要太過分喔。”她是看在前一陣子他為了她那麼辛苦的份上,才對他處處忍讓,好樣的,現在連屁股都給她翹起來了。

  “哼。”想到饅小柔那女人,他到現在還忘不了她說要幫小知訂親的事,想都別想!他絕對不讓她們姐妹碰面。

  冷睇著他的臉色,擺明故意不帶她回家,饅小知也不想浪費口水跟他吵了。她只是尊重他,問問他的意思而已,以為她沒本事自己回家嗎?

  “你來過長安嗎?”冰若旭轉個話題,不想她心心念念的就是回去。

  “很多年前來過。”那次來的回憶不是挺好,家裡窮得連飯都沒得吃了,她讓爹背著來到長安,為的就是治她的病,結果換來的也是昂貴的診金,藥吃了對她的病也沒有什麼起色。

  “你跟娘這三天都在幹麼?”他一起床之後,原本想說睜眼就能看到她,結果沒有,府裡前前後後找了一遍也沒看到人影,最後是在娘的房裡把她救出來的。

  說到這,光想她都還會冒出一身冷汗。

  拿起桶子旁的毛巾,饅小知一遍幫他擦背一邊道:“娘她……好像很喜歡我,拉著我談天說地,還給了我一大箱珍珠首飾、珠釵發冠,然後開始說你從小到大的事情。”

  那三天她就一直重複聽著娘說這些話,不停的往她頭上、手上、脖子上掛上昂貴的東西,要想想,同樣的一件事情連續聽三天,任誰都會害怕吧?

  “誰叫你要跟她去。”他就知道娘會拖著他說這些,所以才不想回來。

  “……”真生氣了,她伸手拔下他幾根頭髮。

  “嘶!”捂著頭皮,冰若旭裝作錯愕地看著她。

  饅小知讓他這樣子逗笑了,銀鈴般的笑聲不停響起,夾帶著水聲和另一道低沉的笑聲。

  “對了,我有件事想問你。”她突然想起一個問題。

  “什麼?”她閉著眼感受柔荑輕柔的碰觸頭頂。

  “六王爺是打哪來的權杖啊?”這個問題她在地牢的時候就想到了,只不過又不能去問六王爺,難不成是旭的師父給的?

  他頓了一下,才又開口,“十之八九是老頭子給的。”哼,老頭子會給權杖的原因,他大概猜得出來。

  饅小知搓搓他的頭髮,拿起一旁的梳子幫他輕梳著,“師父給權杖的原因,應該是要你解決六王爺這個問題吧。”要不然,六王爺這人瘋瘋癲癲的,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來,總是個隱憂,師父這麼做,也是想要一勞永逸吧。

  冰若旭睜眼,看了她一眼後又閉上,“應該是吧。”沒想到她也知道師父的心思,不過她想得太美好了,老頭子只是純粹喜歡看他氣急敗壞的模樣,絕對不是擔心他這徒弟哪一天會被六王爺給串了。

  若說他孩子氣,那老頭子啊,就是十足的老頑童了!

  過了幾天平靜日子之後,饅小知終於逮到機會,趁著冰若旭出門的時候,自己也溜出門。

  長安的街道果然就是不一樣,寬敞得足夠容納兩台以上的馬車同時經過,街上四處可見外族人士,就連道路兩旁的小販,賣的也都是字畫、古玩等較為特殊的物品,跟成都街道有些不同。

  向街上的人詢問過後,她獨自一人走到一間商行裡,這商行不同於一般,並沒有所謂的門庭若市,相反的十分清靜,一走進裡頭,四處擺放的並非常見的物品,而是滿滿的刀劍兵器。

  商行的管事瞧見是個姑娘家走進來有點驚訝,“姑娘,有事嗎?”這姑娘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一點也不像江湖俠女,怎麼會來這?

  饅小知微微一笑,蓮步輕移,徐緩地來到管事眼前,從懷裡拿出一個小巧的木牌放到櫃檯上。

  管事一看到那木牌臉色一變,“您是饅二小姐?不知二小姐有何吩咐?”閒散的態度立即變得恭敬。

  饅小知黑色的眼珠露出頑皮的光彩,嘴角彎起一抹帶有冰若旭味道的邪笑,紅唇輕啟——

  “我要……”

  約莫半個時辰後,她滿臉的笑容,信步走出商行,管事十分恭敬的送她出門,直到看不見為止,才轉身去處理她所交代的事情。

  看了看時間,還早,她記得旭出門前說午時才會回府裡,趁這時間去街上逛一逛好了。

  饅小知一個人從街頭打算逛到街尾,吃的攤子她並沒有興趣,而是專門看一些古玩跟稀奇的小玩意,她記得姐姐的孩子快出世了,買個小玩具給她未來的外孫兒玩也不錯。

  走著走著,她看到一個很古樸約莫巴掌大的七巧板,它上頭的圖樣並不是用畫的,而是很少見用刻的,刻出了一隻鳳凰,鳳凰又畫得五彩斑斕,吸引她全部的目光,拿在手裡把玩著,愛不釋手。

  想了想,這東西並不適合當禮送呢,秀眸在攤子上打量著,又看到一個很類似的木刻物品,也是巴掌左右的小木雕,只不過不是七巧板,而是一尊小佛像,還散發出淡淡的檀木香,上頭系著一條紅繩。

  這東西很吉祥的感覺,送給剛出生的孩子保平安也不錯。這麼一想,她馬上掏出錢來把東西買下來。

  當攤子老闆笑嘻嘻的將放入盒子裡的物品遞給她時,突然一隻手從旁邊冒了出來,抓住她的臂膀。

  “啊!”手一疼,剛接過手的木盒沒抓穩掉到地上去了,饅小知一怒,偏頭瞪向抓住她的人。

  她生氣,抓住她的人更是一臉兇惡,雙目瞪得大大的,嘴歪眼斜的模樣,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

  “你做什麼?放手!”手臂上的大掌越抓越緊,疼得她秀眉攏起,掙扎地想抽回手。

  男子原本惡狠的表情在看到她的臉時,微微一愣,“你……不是饅小柔?”語帶遲疑。

  聽到他這麼一講,饅小知自己看了下眼前人,居然覺得這人好像有點眼熟,心思一轉。該不會是姐姐得罪了什麼人吧?如果是朋友,不可能用這麼恐怖的眼神瞪著她才對。

  “不是,我不認識她,你是不是認錯人了?”還是快走為妙。

  攤子老闆瞧兩人情況不對,從攤子後走了出來,幫忙把饅小知掉在地上的東西拾起來,“姑娘,你遇上麻煩了嗎?”

  他看姑娘好似不認識這人,怎麼這人這麼無禮,這樣揪著人家姑娘的手臂?

  實在看不下去,攤子老闆伸手推開抓住她的男人,“你這人是怎麼回事啊?人家姑娘又不認識你,這樣抓住姑娘家,你好意思嗎你?”

  饅小知投給攤子老闆一個感激的眼神,“沒事,他認錯人了,真是謝謝你。”

  這男人越看越眼熟,好像……記憶中真的見過這人。

  男人還是不死心的直盯著她看。怎麼可能?那容貌這麼相像,怎會半點關係都沒有?

  攤子老闆故意擋在他眼前,“姑娘,你快些走吧,我瞧這人心術不正,你快快回家裡去吧。”他小聲對她說著。

  饅小知頷首,接過他遞來的木盒,轉身便往冰府的方向走,腦海裡同時開始翻轉,思忖著曾經在哪見過此人。

  走了幾步之後,一怔。她想起來了!詫異地回頭。那個人不就是以前曾經跟姐姐訂過親的李少宇嗎?

  怎麼變那麼多?她記得他不是長得挺清秀的嗎?怎麼如今五官看起來都有些歪斜,走路一腳還有點怪異?而且……為什麼說著姐姐的名字時,好像充滿了恨意?

  她不該回頭的,一回頭,讓李少宇想起來,饅小柔還有一個體弱多病的妹妹,只不過方才瞧她好似正常人的模樣,讓他沒有聯想起來。

  一瞧見他嘴邊露出猙獰笑容,饅小知一驚,知道他也想起來她是誰了。腳下一個顛簸,她想也不想的轉頭就跑。

  “饅小知!抓住她!”李少宇當然追過來了,而且他身後還不知從哪冒出兩個幫手,追了上來。

  她不敢回頭,拼了命的拔足狂奔,使出她這輩子到現在所有吃奶的力氣,往前跑,就算胸口痛得就像要爆開一樣,她也不敢停下來。瞧那李少宇的表情,被抓到一定很不好玩。

  後方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饅小知的心跳到快蹦出胸口了。不要!她不要再被抓走了!

  只是她人矮腳短,她跑一步人家已跑了兩步半,沒一會兒就讓人給逮住了,而且很會挑抓到她的地方,正好是一個死巷子,根本沒有人會經過。

  “跑!你再跑啊!哈哈哈……”李少宇慢了好幾步才追上他們,喘聲比笑聲來得多。

  捂著胸口,饅小知被人給架起來,喘得一張小臉都白了,已經很久沒找上門的痛楚,如今隱隱在胸口盈繞不散。

  “我我……我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要、要抓我?”

  李少宇揉揉酸痛難忍的右腳,憎恨地看著她,“你看到我的臉了嗎?”手掌輕輕摸過自己有些不協調的五官。

  “那關我什麼事?”饅小知扯了扯手臂,力氣不如人,只好繼續被人架著。

  “是你姐姐造成的,那賤人!先是害我虧損大筆的銀子,接著你那個好姐夫,居然把我打成這樣,半年!我整整躺在床上半年的時間!”五官一扭,原本就有點可怕的容貌變得更加恐怖,對饅小柔恨之入骨,連帶的看見和她長得相像的妹妹都恨下去。

  他瘋狂的模樣,比六王爺還讓她害怕,六王爺恨的是旭,而眼前這個人,恨的則是她的親姐姐!

  “這並不是我的錯,你想要幹麼?”她心跳得飛快,驚懼地看著他隨手從地上撿來木棍,全身因為恐懼而發顫。

  李少宇殘酷地扯出抹詭笑,“不知道……饅小柔要是看見你跟我一樣,斷了腿又半毀了容,她會怎樣?”

  “你瘋啦?”她遇上的,真的是個貨真價實的瘋子!饅小知開始劇烈的掙扎,那木棍那麼粗,打在身上肯定很痛。

  “我是瘋了!我是瘋了!哈哈哈……”他真的如同瘋子一樣,又叫又笑的,還說著一些她根本就聽不懂的話。

  不知道他到底經歷了什麼?怎麼會變得那麼恐怖?以前頂多是自私自利了點,怎麼現在變成這樣?姐姐她出事了嗎?為什麼家書上都沒有提到?

  原本抓緊她的兩個人,也因為自家少爺瘋狂的模樣而退怯了,手上的力道松了點。

  饅小知趁這機會掙脫他們,竄過李少宇身邊的空隙,往巷子口奔去。他一驚,想也不想的將手上的木棍往她的背後射過去!
作者: rq0922    時間: 2010-10-2 12:08 AM

第十章

  急促的奔跑著,饅小知看見巷口正高興逃出生天了,哪知眼前一黑,驀地撞上一堵堅硬的肉牆,一個反彈人就要往後摔下去,腰間一緊,突地又被勾回去。

  “你這笨女人!”震天的怒吼聲在她耳畔響起。

  這熟悉的聲音!她抬眸一看,果然看見冰若旭那張俊美的臉蛋,小嘴一扁,淚水啪搭啪搭的落下。

  他就算有天大的怒火,看她這麼委屈又驚恐的模樣,頓時全轉為心疼,把手抱緊她,“沒事了。”

  算她運氣好,他原本是跟爹出門去一趟家裡的藥材倉庫,打算挑一些比較良好的藥材燉給她進補,只是看著看著,就是覺得心神不寧,索性藥材也不選了,就想回府看她一眼。

  哪知走在大街上要回府的時候,眼角餘光瞧見一個很像她的背影,原本沒有放在心上,一回到府裡找不到人,他才開始心急。顧不得大庭廣眾之下,施展輕功在每一條小巷中尋找她的身影。

  才發現她的人影而已,就看見她有危險,疾速趕到她身旁,幸好來得及。

  冰若旭來了之後,饅小知原本跳得亂七八糟的心開跳始正常,她想起身後的人,有些畏懼地轉身躲到他背後,這才看見他另一隻手正抓住一根木棍,她的心驚跳了下。要是旭沒抓住的話,早就打中她的人了!

  他沒將木棍丟掉,反而陰惻惻一笑,將木棍握緊,眼眸射出冷箭,看著巷底三個找死的人。

  那種冰寒如墜潭底的熟悉感覺,讓李少宇一震,全身主像風中的落葉,抖動不停,驚恐的看著冰若旭,“不,不……”

  “旭,他好像跟我姐姐有點問題,他的神智……好像也不是很清醒。”饅小知緊靠在他背上,姐姐跟李家不是早就解了婚約?為什麼李少宇還會跟姐姐有牽扯?

  還有,他剛才說身上的殘缺,都是因為姐夫?到底是發生什麼事?看來她要快一點,遲早回家看看家裡是不是真的沒事。

  “你先出去。”管他跟誰有仇,理他是不是腦筋有問題,只要動到他妻子就是找死。

  饅小知看他一眼,小嘴張了又閉起,想說些什麼,但想想他根本就聽不進去,說了也是白說,最後只好乖乖地走出巷子,離開前,她給了李少宇三人一個同情的眼神。

  確定她走遠了,冰若旭才舉步緩緩的走進巷子底,“現在,讓我們來談談,嚇著了我的妻子,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吧。”薄唇一翹。

  “啊……”巷子底不停傳出痛嚎聲。

  已經走避有一段距離的饅小知嚇了一跳。這樣遠了還聽得到,可見旭下手一點也不輕呐,每當巷底傳來哀叫,她的人就抖一下,當聲音越來越虛弱時,她也開始煩惱。

  終於,冰若旭的人影出現在巷子口,那玉樹臨風的模樣,不熟的人還真以為他是一位翩翩公子,但熟悉的人,就會知道他根本就是魔鬼的化身。

  她不巧正是熟悉他的人,而且熟到他身上哪裡有痣都清清楚楚,所以他臉上那抹笑是憤怒的笑容,她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誰准你出門的?”冰若旭先發制人。

  想裝可憐也來不及了,“人家想出來逛一逛嘛。”現在打死也不能說她到底出門幹麼,不然他一定會噴火。

  “那為什麼不帶半個人出門?”她犀利地追問。

  饅小知一僵,空氣凝結了一下,她腦中思緒轉動,停頓好一會兒才開口,“我不喜歡有人跟的感覺嘛。”她爛的理由,連她自己都不信了,何況是旭。

  他眼一眯,還想追問,她上前勾住他的手臂。

  “旭,我肚子餓了,咱們去吃些東西吧。”再讓他問下去會沒完沒了,她怎麼從沒發現他是一個這麼囉哩巴唆到不行的男人。

  衡量了一下,反正她也逃不了,最後還是要回到府裡,“走吧。”輕攙著她的手臂,先解決她的肚子,再來解決他的問題。

  “好。”嬌笑地應聲,她抹去手底的冷汗,反正只要現在能混過去就好了。

  兩人各懷心思的離開,沒多久,一旁平房裡有個大娘走了出來,手上拿了盆水正想往巷子裡頭潑去,突然瞧到巷底的一團東西,尖叫出聲——

  “啊!快來人啊!幫忙救人啊!”那一軒東西是三個人堆疊在一起,而且身上佈滿大大小小的淤傷,真是太可憐了,怎麼被人打成這樣啊?

  那一晚,回到府裡之後,饅小知遭受了她這輩子最大的酷刑,被關在房裡足足念了兩個時辰。最後冰若旭的喋喋叨念止於她送上的紅唇裡。

  這付出的代價太過殘忍了,殘忍到她隔天差點下不了床,也因為這件事情,加速了旭想回到醫廬的決定。

  她有點煩躁的在書房裡走來走去,眼一瞄,冰家父子三個人坐在一旁,談論著今年要運送進宮的貢品藥材,紅唇抿了抿,她悄悄、悄悄地入門口的方向偷偷邁進。

  只不過她才走沒三步,身後就傳來——

  “你要去哪裡?”小臉頓時擰成一團,不甘心的跺腳,“我要出去走走,你跟爹還有小叔在談事情,我快悶死了。”她就像被綁住一樣,連半步也不能離開他身邊。

  “再一會兒,我陪你出去走。”冰若旭頭沒抬,一雙眼睛還是盯著清單上的一些藥品。

  當初扳倒六王爺,要付出的代價不少,宮裡那些幫忙在皇上耳邊進言的嬪妃,現在都是他清單上的債權人。

  像蟲一樣動來動去的,饅小知坐立難安,悶了好一會兒後,又道:“我要去找娘。”約定的時間早就過了,只好找救兵。

  “好,等我。”跟剛才差不了多少的回答。

  她急死了,那一天她會上街,就是拿著當初離家時,姐夫送給她的權杖去楚家的商行尋求幫助,讓管事安排好人手,一路護送她回成都。

  誰叫旭怎麼樣也不肯帶她回家,她只好自力救濟了,不過怎麼樣也沒算到出了門會碰到姐姐的仇家,還差點受了皮肉痛,旭怕她又出事把她綁在身邊,弄得她無法找機會溜出門去,再不走,過兩天旭又要帶她回醫廬去了。

  不行!她一定要回成都一趟,弄清楚李少宇和姐姐到底是怎麼回事?姐姐該不會出事了吧?她不放心,一定要親眼看一下姐姐是否無恙才可以!

  冰老爹看媳婦兒一張俏臉蛋都變成苦瓜臉,於心不忍,“小旭啊,媳婦只是想去找你娘說話,咱們三個大男人窩在這裡談事情,小知又聽不懂,你別為難她了。”他對二兒子使個眼色。

  收到!冰若隱點點頭,清清喉嚨,“咳!大哥,爹說的也是,大嫂也悶了好些天,你就讓大嫂去透透氣嘛。”

  冰若旭沉吟了下,瞧她一臉渴望,心底悶笑。反正在府裡也不怕她出事情!

  “好吧,但是不准出府。”饅小知一高興,沖上前吻了他的薄唇一記,“好!知道了……”尾音未斷,人已經不在房裡了。

  他笑著搖搖頭。她這模樣還真像是被關了很久的犯人,迫不及待想要得到自由。

  “小旭,媳婦跟你感情還真好。”冰老爺跟冰若隱都看傻了眼。

  冰若旭白了他一眼,“爹,你說廢話嗎?”感情不好怎可能娶她當妻子?爹真是越老越糊塗了。

  冰老爺頗感委屈的低下頭。方才兒子看媳婦的眼神那麼溫柔。怎麼對自己的爹就那麼凶啊?

  冰若隱也是心在戚戚焉,安慰的拍拍老爹的肩膀,“爹,習慣就好。”大哥現在唯妻是命,剩下都是路邊的小草,隨時能捨棄。

  “發什麼呆啊你們?還不快點?”冰若旭劍眉一攏。

  “喔!”冰老爺跟冰若隱異口同聲的應道。

  又是喔!冰若旭忍著想殺人的衝動,同時有個疑惑。為什麼他的家人還有妻子,每次回他都是這副死德行呢?

  嚏嚏嚏唾……清脆的馬蹄聲不停響起,一輛精緻的馬車穿過了成都城門,繼續往目的地駛去。

  此時天際才微露白光,街道上還有薄霧,朝陽一照射下,整座城都籠罩在白霧中,頗有霧裡看花的美感。

  馬車緩緩來到一座有著朱紅大門的府邸前,大門上的匾額上寫著——楚府。

  緊閉的大門早已為了迎接貴客而開啟,門口也站著幾個人影,其中一個大腹便便的女子,一瞧見馬車靠近,忍不住直往前走,身後的男子伸手拉住她,輕搖首。

  女子無奈,只好停留在原地,心急如焚的等著馬車一路來到眾人眼前,而後緩緩停下。馬夫先對兩人彎腰行禮,才快速跑到馬車後方,打開車門,恭敬的將車上的嬌客攙扶落地。

  挺著個肚子,女子明媚的眼眸已沾染濕氣,眼巴巴看著余步走來的人影,那紅潤的雙頰和纖纖合度的身子,看得出身子健健康康的。

  剛下馬車的人也是含著激動的淚水,定定看著女子,一切盡在不言中。

  “姐!”饅小知本想抱姐姐,但瞧她挺個大肚子,退而求其次,只好伸手緊緊握住她的手。

  饅小柔激動的看著她,淚水滑落,“小知,你終於回來了。”她的妹妹!她苦命的妹妹居然可以像現在這樣,獨自一人踏上旅程回到家裡,如此健康的模樣。

  護著身旁懷六甲的妻子,楚和謙含笑對著饅小知頷首。“進去再談吧。”

  “嗯!”她點點頭,輕扶著姐姐往敞開的門走去。

  一路上,兩姐妹的手握得緊緊的,誰也不肯放開,淚眼相望,看進彼此眼中的,透著欣慰、激動與高興。

  進到府裡,饅小柔牽著妹妹的手坐下,另一手輕撫著她的臉。

  “你過得好嗎?”雖然妹妹在家書中,說她身體一天一天好起來,但沒親眼看到,她還是不敢相信,就怕是善良的妹妹怕她擔心騙她的,如今看起來,好像是真的。

  饅小知點點頭,同時點下一串的淚水,“很好,你看我,都胖了一大圈呢。”姐姐好像很幸福的樣子。

  楚和謙看兩姐妹好像還有很多話要說,貼心的藉口先行離去,讓她們兩姐妹好好的敘舊。

  “姐夫對你好嗎?”姐姐嫁給了成都裡最有錢有勢的楚家五公子,楚家是靠兵器起家的,素有鑄劍世家的美稱。

  她隨旭離開前,就看出姐夫的個性似乎和表面上看起來不及一樣,但為了姐姐的幸福還是吞下到嘴的話,任由他們自己發展。

  想起丈夫,饅小柔臉上都是幸福的光輝,“和謙對我很好,家裡的人也都很疼我,姐姐嫁得很幸福。”她知道小知一直以為她是為了她的病而嫁給和謙,雖然事實也是如此。

  冰若旭跟和謙,兩人是表兄弟,當初小知的病越來越嚴重,有一天她不經意發現楚家和冰若旭的關係,去找和謙商量,經過一些事情之後,她就嫁給了和謙,而冰若旭則將小知帶走醫病。

  饅小知仔細的凝視著姐姐的雙眼,看出她眼底的真誠,“那就好。”姐夫果然沒有辜負她的期望,太好了,姐姐真的得到她應有的幸福了。

  “對了,我在長安城碰到李少宇了!”她把在長安遇見李少宇之後發生的事,都對姐姐說了。

  饅小柔聽完之後,尷尬地搔搔頭發,“其實,先前我嫁給你姐夫之後,李少宇以客人的身份來過家裡。”這前未婚夫,當初怕被她家有病人拖垮,於是兩人退了婚。

  “那姐夫……”饅小知驚訝地睜大眼。姐夫知道沒生氣?

  “你姐夫知道,李少宇來這也是不安好心眼,他想要竊取楚家的兵器圖,找上我幫忙,以為用錢就可以收買就可以收買我,我就捉弄了他一下。”

  沒想到她一時的惡作劇,會有後面這些事情的發展。

  “李少宇拿著假的兵器圖去製造武器,結果害李家虧了一大筆銀子,他上門找我麻煩,打了我一巴掌,好巧不巧正好被你姐夫給撞見了,你姐夫出手太重,重創了他半條命。”饅小柔簡單幾句話交代她與李少宇之間的恩怨。

  饅小知瞭解的點點頭。這就能解釋李少宇為什麼那麼恨姐姐了,原來他身上的傷都是姐夫打的,難怪看見和姐姐長得相似的自己會那麼怨恨。

  擺擺手,不讓妹妹多想。“事情都過了,不說了。對了,若旭對你好嗎?”她一直很擔心這一點,當初是用一些小手段騙冰若旭幫妹妹治病的,她知道瞞不了多久,所以很怕他欺負小知。

  “旭很疼我。”羞紅了臉,她說道。其實她誤會了,以為姐姐已經知道他們在一起,哪知道姐姐的意思根本不是這個。

  柳眉微微抽動了下,饅小柔對妹妹臉上那明顯的嬌羞有些愕然,但她沒有打草驚蛇,裝作若無其事。

  “是嗎?那就好,姐姐還擔心他會欺負你呢。”那嬌羞是因為冰若旭?該不會他們兩個……

  饅小知自知他在姐姐心中的印象不好,拍她更反感,連連搖手,“沒有啦,旭很疼我,而且我的身子都是他在照顧呢。”前陣子發生的風風雨雨,還是不要在這個時候提出來好。

  “嗯,既然如此,為什麼就你一個人回來?”小知那麼明顯的替他講話,可以肯定,她一定是墜入冰若旭的情網裡了。

  “呃……”饅小知想了下,貝齒輕咬著紅唇,不知道該不該老實講。拍拍她的手,饅小柔給她一個放心的眼神,“你說,姐姐不會在意的。”

  “其實是旭他……他在生氣,前陣子你不是說要替我訂下一門親事,就為了這件事,他在鬧脾氣。”尷尬地看著姐姐,怕她生氣。

  饅小柔當然很生氣。什麼嘛,就為了這個理由鬧脾氣,讓小知獨自一人回來,好樣的!別想她會答應小知嫁給他!

  不過,她完全不知道是自己慢了一步,早在一個多月前,她最親愛的妹妹已經嫁人了,而且,還在嫁人前就被吃了。

  “這樣啊,沒關係,你現在回來了就好。”她綻放出美麗的笑容,就算生氣也不是對妹妹,她自然會找人算帳。

  “那就好。”饅小知沒發現她那麼多心思,安心的回應。

  “二姐!”

  “小知啊!”花廳的門口突然又多出幾個人影。

  她一看,原本已經停下的淚水又湧了出來,起身奔上前——

  “爹!娘!”她撲進娘的懷裡。

  來的正是饅家姐妹的爹、娘還有唯一的弟弟,四個人抱在一起又哭又笑的。

  饅小柔緩慢的起身,楚和謙這時也走進花廳裡,來到妻子身邊,溫柔的扶著妻子的腰。

  “還想你去哪呢,原來你去請爹娘他們來。”看著眼前這一幕,她心口一熱。

  “嗯。”楚和謙俯首輕吻妻子徘紅的嫩頰,眼底是不容錯認的深情愛戀。她看著丈夫,牽起他的手,一起加入那一群笑中帶淚的家人,享受著難能可貴的天倫之樂。

  楚和謙一個不經意,瞧見了小姨子手上的玉鐲。那不是……

  像知道了些什麼一樣,他勾起抹神秘的笑容。看樣子,他的妻子可能要接受一個她最討厭的人當妹婿了。

  夜裡,饅小知睡得正舒服,一個翻身。嗯?覺得棉被的觸感有點怪,閉著眼皺起眉頭,動了動身子,挪了一下位置之後,才又勾起笑容,繼續睡。

  睡著睡著,怎麼一直感受到一股火辣辣的熾熱感?向左轉,那股不舒服的感覺還是在,向右翻,還是有!

  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咦?手上好像壓著什麼東西,揉揉眼睛,她徐緩的抬眸一看——

  “啊——”淒厲的叫聲響起,她整個人從床上彈起來。

  嚇!有一個人躺在她身邊,怒火熊熊的瞪著她,難怪她覺得火辣辣的。能夠半夜躺在她身邊的人,還會有誰?當然是一路從長安追過來的旭!

  饅小知捂著胸口,心跳得飛快,真的被嚇到了。

  “你、你來了?”連說出口的話都結結巴巴的。

  糟糕!看丈夫的那個臉色,她慘了。

  冰若旭眼眸冰冷得快把她凍成冰柱了,“你敢偷跑!”當他興匆匆的想帶她出門走一走的時候,遍尋不著她的身影,急得頭髮都快豎起來了。

  找上娘討人,娘才結結巴巴的告訴他,小知早就溜出門了,還上了馬車一路回成都。

  他當下毫不遲疑,馬上追出去,還撂下狠話,要娘皮繃緊一點。等他追來的時候,城門早就關起來了,他也不理,硬是飛過城門,一路直奔楚府,找了幾間客房之後,終於看到睡得香甜的妻子,雖然很想掐死她,但他還是忍下來了。

  饅小知自知理虧,但還是忍不住抱怨,“誰叫你不肯帶我回家。”要不是他遲遲不肯帶她回來,自己哪用得著偷偷摸摸的跑掉。

  娘可是稱得上冒著生命危險偷渡她出門的,而她也是萬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小知!”饅小柔抱著肚子,緊張的叫喊著妹妹。

  睡到半夜,突然聽到她驚叫的聲音,一群人全部拎起房裡刀劍兵器沖過來。

  楚家從老大到老五,每個人都只穿著單衣,連鞋子都來不及套上,個個手持武器以為有敵人來了。

  這麼大的陣仗,饅小知也嚇到了,連忙從床上爬下去,“姐!我沒事啦。”只是誰一睜開眼,看到一張鐵青的黑臉都會嚇一跳。

  房裡燭火不明,一時之間眾人也沒看到她床上還有人,趕到聞聲前來的護衛將房裡四周的燈火都點明了,他們才看見她床上還有一個頎長的人影。

  “若旭?”楚家老大首先看清楚,忍不住怪叫著。

  其他人這才紛紛轉頭,同時瞪大眼。怎麼表弟會躺在五弟媳的妹子床上?

  饅小柔沉下一張俏臉,“冰若旭,你怎麼可以半夜鑽進我妹的被窩裡?你這是什麼意思?”就算兩人人真的在一起,也不能這樣吧!

  冰若旭一張臉比她難看上十倍,“關你屁事!”下了床,他一點也不客氣的把饅小知拎回身邊。

  是可忍,孰不可忍!饅小柔氣炸了。

  “小知過來!”她尖聲叫著。

  饅小知愣了下,下意識就要走過去。

  可她腰間一緊,旁邊的蠻子橫著一張臉,“不准過去!”

  “小知過來!”

  “不准!”兩個人吼過來、叫過去的。

  擠在房門口的楚家人你看我、我看你,看樣子是私事,聳聳肩,打個哈欠,散會留給他們自己去處理了。

  叫了幾次之後,饅小柔氣急了,“你有沒有搞錯?放開你的手,小知是我妹妹耶!她都還沒嫁人,誰准你這樣碰她?”顧不得肚子,她沖上前動手想把妹妹扯回身邊。

  饅小知心底一驚。什麼她還沒嫁人?喔,天啊!她眼角看到冰若旭張嘴,伸手想要阻止,可來不及了。

  “她是我的妻子,誰說我不可以碰她。”他伸手推開她。

  饅小柔一愣,傻傻地退開幾步,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

  成事休矣!饅小知逃避現實的低下頭,不敢看姐姐。

  楚和謙來到妻子背後,輕輕扶住她,一句話也不吭。

  “你、你們?”饅小柔舉起手指,顫抖的指著冰若旭。

  他得意的揚眉,“我們過年前就已經成親了。”哼,總算讓他扳回一城了吧!

  饅小柔傻住了,呆呆地看了冰若旭好一會兒,然後低下頭四處找著,撿起地上不知道誰拿來忘記帶走的長刀。

  她用兩隻手拿起長刀,“我砍了你!”揮舞著長刀劈過去。

  “啊!姐,你別生氣啊!”饅小知拉著冰若旭閃開來,一邊試著要姐姐冷靜一點,一邊擋著後面的丈夫不讓他出手將姐姐劈飛。

  “小柔……”楚和謙也嚇到了。妻子大發雌威,可肚子裡還有小孩子在啊!他上前想拿走妻子手中的長刀。

  她氣瘋了,管他是誰來搶刀子,通通砍!

  整個房間亂成一團,驚叫地聲、怒吼聲交織成一片。

  拿著長刀正想砍掉冰若旭抱著妹妹的手,突然肚子一個抽痛,饅小柔一張臉血色褪得飛快,手上的長刀也掉到地上去。

  還好她身後的楚和謙手腳快,把她往後一扯,不然她的腳趾應該會被砍下一根來。

  “小柔?”他發現妻子臉色蒼白如雪,額際狂冒冷汗。

  饅小柔苦笑一下,“和謙,孩子好像急著要出來了。”她感覺到下體有什麼東西破了一樣,胎水流出來了。

  房裡其他三個人都愣了下,下一刻,整個房間充斥著楚和謙的怒吼、饅小柔的痛苦哀叫聲。

  這一晚,楚府可真熱鬧啊!

  饅小柔經過一天的陣痛之後,終於生下了一個可愛的小女娃。

  饅小知抱著懷裡的小外孫女,憐愛地輕搖慢晃,不時低下對偷吻她的小臉跟小嘴,覺得她可愛得讓自己一顆心都快融化了。

  看著看著,低著頭又要給她一個吻,一隻大掌突然從她身後冒出來,“你是親夠了沒有?”

  冰若旭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她身後,原本一直忍著,但看她越親越高興、越吻越多下,心裡頭泛起酸意,連牙根都酸了。

  饅小知笑著點頭。“小孩子的醋你也吃,她好漂亮。”低下頭看,這娃娃長得跟姐姐好像。

  由於饅小柔早產生女,楚家的人全力制止她從床上爬起來繼續砍人,而冰若旭則成了罪魁禍首,從老的到小的每個都念過他一頓。

  饅家夫婦也頗不能諒解,埋怨小女兒沒有風風光光的嫁出門,楚家自覺理虧,冰若旭怎麼樣也算是他們家的人,所以寫了封信給冰家夫婦,決定讓這對小兒女再成親一次。

  這一次,一定要饅小知風風光光的從成都嫁到長安去。

  冰若旭是很想不顧一切的抓著她就走,只是饅小知一直拜託,他心一軟,也只好咬牙答應下來了。

尾聲

  冰若旭黑著一張臉,看著眼前一個長得跟他很像的小男孩,考慮要不要伸手把他給劈飛。

  才這麼想而已,饅小知的聲音就從前方傳來,“旭,不准劈飛我兒子。”手裡抱個娃娃,她正從兩人的房間走出來。

  “娘!”那長得跟冰若旭一模一樣的小男孩一看到母親出來之後,興高采烈的撲到她腳邊。

  他最喜歡娘了,爹好討厭,每次都霸著娘,不把娘讓給他。

  “小子!我劈了你!”一瞧見兒子的舉動,冰若旭緊繃的理智斷了線,舉起手追了上去。

  一大一小就著饅小知繞圈圈,眼前這情形看得她實在好氣又好笑。丈夫纏她纏得過了火,就連孩子也不肯多讓讓,弄得兒子只好每天跟他搶娘。

  輕柔的將懷裡的小兒子放回搖籃裡,原本旭是打死也不肯讓她再生一個來跟他搶女人的。但是兒子一個人太寂寞了,她這個做娘的實在不忍心,只好偷偷又懷了這個小兒子。

  冰若旭氣壞了,心裡想著好不容易盼到大兒子都五歲了,他快要擺脫這個從出世就跟他搶女人的小傢伙,現在又來一個。

  “哎呀,娘,爹又要欺負我啦!”小男孩被爹提起後領,真心討救兵來幫忙。

  “你這小子!”冰若旭把兒子左右晃來晃去,晃得他暈頭轉向的。

  “旭。”饅小知趕緊上前從丈夫的魔掌裡把大兒子救回來。

  一家子又鬧了好一會兒,冰若旭這下真的翻臉了,把還在睡覺的小兒子塞進大兒子懷裡,長腳一踢,將兩個礙眼的臭小鬼都踢出房。

  “你真是的!”她笑得眼睛都快張不開了。

  將她抱到懷裡,他滿意的將頭靠在她小巧的肩膀上,“你都只在意兒子。”語氣頗有埋怨。

  “那也是因為他們是我跟你生的兒子嘛。”饅小知搖搖頭。

  那年她果然如家人所願,風風光光嫁到了長安,不過住沒幾天,旭就迫不及待帶著她回醫廬去了。

  回到醫廬之後,她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就是當初在地牢裡碰見問她一些莫名其妙話後消失的大叔。

  後來她才知道,原來那個大叔,正是旭的師父,也就是他口中的老頭子,當初他是特意去看看他的笨徒弟選了什麼樣的妻子,結果讓他很滿意。

  隔年她就生下了大兒子,她很幸運,丈夫依然深戀著她,整天就是跟兒子上演搶人的戲碼。

  “不行,你最愛的是我,對吧?”冰若旭纏著要她說清楚。

  饅小知抬眸看著他俊美如昔的桃花臉,笑著吻上他的唇,“當然嘍,這輩子,我最愛的就是你這個桃花精,我最愛的邪玉神醫。”

  深邃黑眸閃動,冰若旭眷戀地加深這個吻。

  “我也是,我最愛的小不點……”情生意動,兩個大人火熱熱地抱在一起。

  門外——

  “娘,快點開門啊,弟弟在哭了!”小男孩不死心的敲著門板,懷裡的小娃娃正在哭鬧著。

  “哇哇哇……”

  “娘,快點開門啊……”小男孩若著臉。弟弟啊,你不要再哭了,我也很想哭!“娘!”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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