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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秋晴 -【極惡戀人之三】噬童顏 [打印本頁]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0-9-18 01:44 PM     標題: 秋晴 -【極惡戀人之三】噬童顏

本帖最後由 fatbibis 於 2010-9-18 10:43 PM 編輯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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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當年他真該一槍斃了她的!偏偏那時他不知中了什麼邪
竟和她玩起無聊的「黑白猜」遊戲
輕輕鬆鬆就讓她多贏了十三年歲月!
留她一命並不代表他有良心
不過她自然流露的菩薩心腸的確對他影響不小
讓他狠不下心做自己該做的事
還因她而生了七情六慾,直想吞了她!
該死!她與他,一個天、一個地
一個受盡眷顧、一個飽嘗艱辛
一個注定死後上天堂、一個注定死後下地獄
如果她夠聰明,就該避他如蛇蠍
而不是淨說願意等他一輩子的傻話……

【出版日期】2003年6月13日
【出版社名稱】桃子熊
【書系及編號】甜蜜口袋 SP156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0-9-18 01:45 PM

楔子   



  生下來時,他就不覺得自己是個真正的人。

  他空有人的形體、五官、內臟、腦部結構,卻沒有人的七情六慾。

  他只知道要吃、要喝、要睡、要拉,還有,為了活下去,必須殺人。

  而這個近乎是無慾無求的人生,卻在他活到了生命中的第二十個年頭的時候,遇上了一個小小的、柔柔的、暖暖的人類,而有所改變了。

  那次,是他生為人類以來,第一次有了所謂的渴望,有了所謂的慾望。在此之前,他只愛吃甜食。

  記得四歲的時候,有一次他餓得快要死掉,勉強爬到臭水溝旁才剛喝了一口水,竟看到不遠處的前方有尊柔白的石頭菩薩像。

  「那菩薩像如果是食物就好了!這麼大尊,也許吃下後,我就能活下去。」

  可偏偏祂只保佑著那高大屋宇裡的人,保佑著那些寧願把食物倒進臭水溝、也不賞給他吃的人。

  「可惡的菩薩!總有一天我一定要吃了祢!」

  這念頭一直盤旋在他的腦海,後來,他學著殺人,腦子裡也始終沒有忘卻過這個念頭。

  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了她。

  她有點像菩薩,卻又更像是巧克力火鍋加上草莓派加上鮮奶油泡芙加上提拉米蘇加上蜂蜜蛋糕加上鮮嫩奶酪那種種香甜酸滋味混和在一起的樣子,他發現菩薩跟她之間,他比較想吃她,雖然他一點都不餓。

  但是,他卻想將她那張粉嫩的臉龐、軟軟溫熱的小身軀、甜燦的笑容、以及馨甜的香味佔為己有,連同她的骨、她的血、她的髮、她整個人呼吸進肺裡,好讓她能流竄在他的血液裡。

  這慾望一直累積在他的身體裡,某個陰暗處,某個連他自己都不清楚在哪兒的角落中。

  它就像正在逐漸生長的植物,不用刻意照料,不用費心想起,只要不自覺給它曬到陽光、淋到雨,它就會茁壯。

  是的,那想法一直在他身體裡生長著,即使當他以為已經將它遺忘時,它依然在成長。

  直到再度遇見她,他才驚覺自己已經被想要吞噬她的慾望給完完全全佔有,他的身體裡再也沒有自己的存在,只剩下「想吃了她」的這個慾望而已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0-9-18 01:47 PM

第一章   


  不知道哪裡來的風,吹過陰暗的角落,一張破爛得不成形的報紙被風捲起,翻飛了幾下,在一雙黑色短跟皮靴的大腳旁停下。

  死寂的空氣裡,連風都有股腐爛味。

  從數層樓高的上空,透過破爛屋頂灑下的陽光所構築成的明亮光圈中,一大一小面對面的身影正僵持著。

  闐黑深邃的眸中沒有半絲情緒,隱約還輕飄著煙的槍管緩緩舉起,對正了前方,那個跟他一起沐浴在光亮中的嬌小身影。

  「你要殺我?」嫩紅的柔唇中,吐出的是中文。

  稚氣未脫的五官加上清湯掛面的髮型,她的模樣看起來有點俗,雙眼卻炯炯有神,即使面對著他手中那把剛奪人性命的槍,她依然毫無畏懼地看著他。

  不遠處傳來警笛聲,讓他知道自己能停留的時間不多了,他必須在一分鐘內解決這個看過他長相的東方娃娃,如果她沒有這樣跟他面對面相望,或許看在她這張特別的娃娃臉份上,他會放過她一命。

  「沒錯!」「黑」面無表情的用英文回答她的問題。他不是不會說中文,而是對於一個即將消失的生命,實在不需要費太多精神去回想那已經遺忘許久的語言。

  消失……是的,他要她消失,這不是誰的錯,而是她活該,活該選在這種時刻出現在這棟廢棄大樓的電梯旁,跟他相遇,甚至看清了他的容貌。

  她跑過剛開了槍的他的身畔,說是追一隻受傷的小貓來的,她竟還可笑的問他有沒有看到小貓!

  哼!笑話!她明明看到他開槍,還看得清清楚楚,殺她是毫無疑問的!

  直指她眉心的槍管動也不動,修長的食指輕輕地對著扳機施力……

  「我們來猜拳!」

  赫然,東方娃娃舉起她短短卻細嫩的手臂,用力握拳。

  「猜拳?」眉毛淺揚了揚,扣著扳機的長指不著痕跡地放鬆,這一次,中文自然而然地從他口中冒了出來。

  他瞪著她,有點費力地瞠大自己向來不被情緒牽動的瞳眸,同時詫異自己竟然有一霎時失去了清晰冷靜。

  這女孩,嬌小的身高、童稚的臉蛋,看來不到十歲吧?可不管幾歲,在面對一個剛殺了人、手中還拿著槍正準備取她性命的男人,她竟然還能說出「猜拳」兩字!

  「你猜不猜?」嫩雅的嗓音又響起。

  哼!她竟然逼迫他?第二次的詫異,讓「黑」忍不住瞇起眼。他有點不能承受這接二連三的詭異狀況,他就像只為了生存而掠奪的野獸,只習慣掠奪人的生命,卻不習慣自己該有所謂的情緒跟反應。

  「我要殺了妳。」他再次重中,但這次他的指尖彷彿有了自己的意識,竟然退開了扳機。

  他的話跟他的動作不一致,這是怎麼回事?他看向那雙圓淨又澄透如水的黑眸,突然感到有點狼狽,在那雙眼睛裡,他捕捉不到半絲害怕或是驚懼神情,反而是他自己,對於心底那陌生的、再三上湧的情緒變化感到無所適從。

  怒氣驟起,他的手指再次伸向扳機!

  「猜拳!」清嫩的嗓音又響起,比原先多了分堅持意味,「你贏了,就殺我;我贏了,你就得等到我二十七歲時,若那時你覺得殺了我還是不會後悔的話,就殺了我。」

  「無論輸贏都能殺妳?」「黑」瞇起眼睛,不相信。哪有這種事?做了多年的殺手,也遇過有人跟他求饒的狀況,但從沒有人會還是願意一死,就算是延後時間。

  「沒錯,我說話算話,如果我贏了。」

  「妳……」為什麼要等到她二十七歲時?「黑」想問,但終究沒問出口。眼前的情況實在是太可笑了,他應該殺了她,然後轉身就走,現在竟然冒著隨時會被警察逮住的危險,站在這裡陪她廢話!

  「對!來,黑白猜,快點,不然警察就來了。」

  「黑白猜?」「黑」又瞇起眼了,該死的他越來越火大。

  這女孩很好解決的,大圓點的復古洋裝,纖細的足踝上踏著布鞋,看樣子似乎什麼證件都沒帶,殺了她後處理屍體一點都不難,況且她是這麼的嬌小。

  可是……眼角餘光突然瞄到自己的手指,他驚訝於不知何時手指竟又退開了扳機位置,這實在是太詭異了。

  「黑白猜,男生女生配呀!你不會玩嗎?」她的聲音中竟然有絲訕笑。

  濃黑的眉微微聚攏,他低頭看著她,愕然發現自己竟然任由她撥開了槍管,然後近身一步,舉起小手,「來!我教你!」

  接下來,他聽著東方娃娃的講解,一直想舉起手中的槍,無奈就是沒有行動,只是聽著她的聲音、看著她揚眉生動的表情。

  最後,他終於動了,然而舉起的卻不是槍,而是手。

  「會了吧?」看他舉起手輕握成拳,她高興的道:「來!開始!黑白猜!男生女生配……黑白猜!男生女生配……黑白猜!男生女生配……」

  偌大空蕩的樓層裡,殘破陰暗得像是直通地獄的廢棄電梯旁,只聽到女孩清脆悅耳的嗓音,而「黑」是一臉的茫然。沒錯,他茫然的跟著女孩的動作,一次又一次的猜拳。

  隨著本能反應猜拳、然後動作,他都沒有上小女孩的當,但由遠而近的腳步聲和警車鳴笛聲在在顯示他的處境越來越危險。他知道自己已經錯過逃脫的最佳時機,只因為顧著跟這小女生猜拳。

  腦海裡猛然了悟這一點,他不自覺的頭一低……

  「我贏了!」纖纖玉指抓住機會往下一比,清嫩的嗓音頓時揚起,其中有著明顥的興奮。

  「黑」看見她慧黠的大眼睛裡閃現出柔和的笑意,「我贏了!所以你得到我二十七歲時才能殺我。」

  啊?他輸了?他竟然輸給了這個動作看來遲緩而慢半拍的女孩?!

  「二十七……」

  「對!二十七,廟裡的師父說過我在今年跟二十七歲那年都會有大劫難,所以遇上你,我想這真的是我命中注定的劫難,既然這樣,要是你真決定今天不殺我,那就等我二十七歲吧!兩次劫難的對象都是你的話,我想我會比較省麻煩,呵……」說玩,她笑彎了一對圓眼。

  「黑」卻有些聽不懂她在說什麼。

  「搜查那兩棟大樓!」

  不遠處隱約傳來人聲,顯示「黑」沒有時間了。

  「怎麼樣?你是要讓我在這次的大劫中死去?還是等我二十七歲那一年呢?」圓眸裡依然無所畏懼,只是看著他等待答案。

  刀型眉這會兒嚴重的緊蹙。活了二十個年頭,他第一次感覺到想皺眉,因為他第一次不知道該如何選擇。從不放過組織以外任何看過他行兇的人,這次當然也不能例外,可是……

  他卻輸了!而承諾,向來是殺手最該遵循的。

  看他不動,女孩兩道柳眉輕蹙,疑惑的問道:「決定了嗎?決定的話,你還不快逃?」她也知道他所擁有的時間不多,那些警察隨時會上來抓他。

  「妳幾歲了?」好吧!如果真要到她二十七歲才能殺她的話,至少他要知道自己得等幾年。

  「十四。」東方娃娃清淺淡柔的笑聲揚起,她沒想到自己真能逃過這次的劫數。「你再等十三年就好了!」


  「黑」推開門,近一百八十五公分的身高,散發出的卻是沉靜得像鬼魅一般的氣勢,映著灰白燈光的深眸中看不出情緒,只是定定地凝視著躺在病床上的東方稚顏。

  他的眸光黯了下來,不明白那時為什麼會帶著她一起逃命,他早該對準她的小腦袋拉下扳機,甚至將她留給那群白癡警察,當成誤殺的目標都好。

  但是,當警察對他開火時,他竟然把她打昏、扛上肩膀,讓自己陷入更難逃脫的境地,直到現在……

  「看夠了嗎?」

  滿臉橫肉的警察用力拉了拉「黑」置於背後的手銬,手銬一牽動,他的身子不由得後退一步。

  「看夠了就走人!等一下被記者知道的話,我們可會吃不了兜著走!」穿著灰色西裝的檢察官道格.藍斯冷冷地說。他可不是心腸好才讓殺人兇手來看證人的,要不是看在他願意配合去殲滅那個殺手組織「致命」的話,說什麼他也不會讓他進這間醫院的大門。

  「她還在昏迷?」「黑」看著東方娃娃。不知道為什麼,左胸腔內好像有某個東西輕輕-揪,一種從未有過的情緒正迅速地從他的腳底直竄向上。

  道格.藍斯看著他那張太過年輕、卻也太過缺乏情緒的臉孔,一會兒後才開口:「她命大,沒有生命危險,子彈只是從她的側腹擦過而已。看夠了吧?看夠了我們就走人。」

  再待下去就太冒險了,這個年輕東方殺手神出鬼沒的殺人能力強悍得教人無法抵擋,這次能順利逮人,全都歸功於現在躺在病床上的東方女孩,要不是這個女孩,恐怕只能看著他再一次溜走。

  「你們會保護她吧?」「黑」知道,如果「致命」知道他的背叛,絕對不會放過他,更可能的是他們可能會透過警察這裡的管道知道導致他被抓的原因,進而對這個東方女孩不利。

  面對他的問題,道格.藍斯沒有回答,只是輕抬下巴示意手下帶他出去。

  滿臉橫肉的害察上前拽人,好半晌竟然沒辦法拉動「黑」分毫。

  見狀,道格.藍斯輕歎一口氣,說道:「既然她是能注你入獄的重要證人,我們當然會對她執行證人保護計畫。」

  「你們的證人保護計畫漏洞百出!送她回國,所有的罪行我會承認,不需要多個證人。」「黑」說。

  這番話卻讓道格.藍斯聽了非常刺耳。他該死的為什麼要聽這個東方小伙子的?!可偏偏他知道他說得沒錯,這女孩不過是出現在他們逮捕「黑」的現場,誰也無法保證她真的看到了什麼,而「黑」更可能隨時會跟他撕破臉,違反他們當初的協議逃走。

  「送她回去沒有問題,」他說道。反正這小女孩的父親是軍中將軍級人物,已經透過辦事處跟幾位國會議員在關心小女孩的下落了。「但你一定得幫我們消滅『致命』。」

  「我不會忘,只要是承諾……」黑眸中隱隱閃過一絲複雜情緒,「黑」靜靜地看著躺在床上的女孩,「我都不會忘。」

  沒錯,他要這女孩安全的離開美國,不想讓「致命」發現她,因為她的命是他的,而他將在十三年後取走。


  被抓,的確出乎「黑」的意料,要是當時他沒有要帶她一起走的意思,是絕不可能落入警察手中。

  可是,跟檢察官談條件,連根拔起「致命」這個美洲最大的殺手組織,不啻是還他自由的一個快速方法,更別提這念頭已經在他腦海中滾了許多年,幾乎是從他被帶進「致命」的第八天起,他就有著想要殺光那群人的復仇意念。

  十二歲開始,他就被赫拉帶著出任務,殺第一個人,然後又被赫拉強拉著手一槍解決掉那人的小兒子,從此他的心便沉淪在無邊無際的地獄中。

  他不乾淨了,永遠都洗不乾淨了,但就算不乾淨,這輩子注定沉溺在黑暗地獄,他也寧願這件事是自己來作主,而不是出賣自己的靈魂跟技巧給赫拉,替她殺人。

  所以,這次若能順便藉由司法之手擺脫「致命」的首領赫拉,滅了組織,那倒也不是件壞事。

  只是,他沒想到司法程序竟然如此冗長、煩悶,更該死的是道格.藍斯竟然沒有送走那名女孩,甚至讓她出席公聽會,雖然她已經被刻意裝扮過,不至於教人輕易認出。

  她為什麼還沒離開?留著等死嗎?她的命是他的,他可不許她放任自己曝露在隨時會有「致命」殺手出現的危險中。

  「所以,這樣的話,我們就可以獲得更多的減刑。」短小精幹的律師亨利有一雙湛藍眼眸,透過金邊眼鏡閃閃發光著,充滿企圖心的說。

  減刑?深黑的冷眸微微一抬。哼!他有說過要坐牢嗎?真是夠煩的了!什麼司法制度?明明已經有罪,也談好條件,偏偏莫名其妙的派個公設律師來,天天在他的耳邊嚼舌根。

  「我們要讓陪審團知道你其實是有良心的,做殺手是不得已,你放過那個東方女孩就是你有良心的最好證明,而且你也願意冒著生命危險讓殺手組織徹底滅亡。」  

  良心?留她一命,不代表他有良心,他只不過是遵守那個十三年之約罷了!

  「要知道,那種殺手組織向來不會對背叛者留情,必要時他們會派人潛入監獄殺人,你待在牢裡越久就越危險。」

  「黑」不置一詞,因為他自己也曾潛入監獄殺過人,不需要他提醒。

  「我能跟檢察官談證人保護計畫!相信我,我是站在你這邊,我一定能幫助你得到最大的利益。」

  沉黑的眸子冷冷地瞥他一眼,以森冷不帶溫度的語氣開口:「那你的利益是什麼?」

  「我?」亨利一愣,隨即笑道:「我的利益當然是能伸張正義,注美國精神發揚光大……」

  「我會殺了你!」

  「嗄?!」亨利瞪大眼。

  「你想利用我出名,賣我的故事出去,把我的相片註銷去。先申明,所有跟我這個案子的相關細節,只要在報章雜誌上有一點點的影射,我就會立刻取你性命,包括那個東方女孩。」

  「呃……」亨利臉色蒼白,腳底盲竄上寒意,他呆愣了好幾秒鐘才找回力氣,顫抖地開口:「我……我是真的想幫你……」

  「幫我?」沉黑的眸子閃過一抹嗜血笑意,「上次有人說要幫我,結果是把我訓練成一個殺手,所以現在我打算毀了她。請問你又想怎麼幫我?」

  「嗯……呃……」亨利站起身,踉蹌地退了好幾步,「我想……我想你也許、也許不是很需要公設律師……」

  「黑」還頗滿意亨利的識時務,森冷的嗓音斂起殺意,恢復一貫的冷漠,「我是說過我不需要,我只要審判盡快結束,所以,對於檢察官開的條件,你就全答 應下來,讓我越早入獄越好。」然後,暗地裡入獄過無數次也出獄過無數次的他,要親自去把那東方女孩打包起來,送回遠離「致命」的地方。

  「是……是,那……我知道了……」亨利抖著手,慌張地收拾起桌上的文件,還有錄音機。「我會盡快安排,盡快跟檢察官討論!」

  看著亨利倉皇逃開的背影,性感的唇輕輕揚起一個弧度。他喜歡這種感覺,雖然事情有些出乎意料,卻還是在他的控制之中,只是那個該死的東方女孩為什麼不回去……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0-9-18 01:48 PM

第二章    



  紐約,希爾頓飯店某客房。

  電視上正轉播著新聞,全美黑白兩道所畏懼的殺手組織「致命」總部遭到警方攻堅,幾位重要人物遭到逮捕,槍戰中雙方各有傷亡,連帶也提到幾天前的槍擊案兇手代號「黑」的男子被判處無期徒刑,目前已送至內華達監獄服刑。

  停下收拾行李的動作,戎芸菩愣愣地看著新聞畫面。

  「怎麼了?小菩。」戎方生正要進房間幫女兒提行李,見到她發愣的模樣,關心的問。

  「我總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什麼……」他不該入獄的,如果那天不是她絆住他,他能逃走的。她看得出那人雖然年輕,卻比抓他的警察更為厲害。

  「嗯?」戎方生淺淺一震,「女兒,妳在胡說什麼?他殺了很多人,甚至差點害死妳!」

  戎紜菩低下頭,知道自己不論說什麼都是錯,因為在父親的眼中,那個男人是十惡不赦的惡徒。

  「唉!我就知道不該答應妳的請求,讓妳去法庭看他受審過程,看看妳……又給我動了那不必要的惻隱之心,真是……」

  戎方生直搖頭,後悔為了要讓女兒躲過師父口中所說的大劫而帶她到美國,讓她陷入了更危險的處境,如今雖然幸運逃過大劫,她卻惦念著那個差點殺了她的人。

  到底他該怎麼教這些孩子?

  這半年來,一向剛毅嚴肅的戎方生遭遇不少折磨,他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摟上女兒的肩頭,「女兒,別想了……對方是位殺手……」他的聲音出現了因恐懼而無法抑制的顫抖,「沒殺了妳是有菩薩在保佑,妳就不要想這麼多了。」

  「我知道他殺了人,應該得到懲罰……」心裡有一股不安在浮動,讓戎芸菩好難過,「可是無期徒刑……他不過二十歲吧?真的有必要一輩子困在牢獄嗎……」

  「別說了!」戎方生制止女兒的話,他不願去想,也不願再面對差點失去女兒的事實。「妳看看還有沒有什麼東西忘了,在服務生來搬行李前,妳再檢查一遍,我下樓辦退房手續,若再不去機場就來不及了。」

  「哦……」看著父親高大卻彷彿在半年中蒼老十歲的身影,戎紜菩深感自己的不孝,哥哥戎莫醒的失蹤,姊姊戎紜綈的心傷,加上她今年的這場大劫,就算是身為將軍的父親,也幾乎是要撐不下去了。

  但是……她又看向電視屏幕,入眼的卻彷彿是那男人的眼睛,深邃的黑,教人想逃避卻又不自覺地沉溺其中。

  那男人,很年輕,媒體說他二十歲,沒有註銷他的照片,卻對他的生平做了簡單交代。他是來自東南亞的市場孤兒,一群沒人照養、往往被犯罪集團拐來賣掉或是當作工具使用的邊緣人口。

  可憐的人呀!他上輩子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他的人生一開始,上蒼就這樣懲罰他?沒有好的開始,甚至連個光明的未來都沒有……

  「喂!」

  突然,一聲低沉的呼喚在門旁邊響起,打斷了她的思緒。

  她以為是服務生,連忙扣上皮箱,開口道:「行李在這裡!」

  這時,電話鈴聲響起,她皺了皺清秀的眉,走向電話接起,「哈囉……」

  「女兒!快點關上房門,不管是誰敲門,都不要讓他進來!剛才我接到檢察官的電話,說那個殺手逃獄了!女兒……小菩?小菩?!」戎方生慌張的聲音從電話 的另一端傳來,還兀自說著,就感覺到電話這頭的不對勁,他慌忙大叫,卻得不到女兒的半點響應……
匆匆忙忙掛上櫃檯電話、他吩咐櫃檯人員報警後便往樓上衝, 但是房內哪還有人,只有行李箱好好擺在床上。

  戎方生不敢相信!短短不到半個月,他竟然二度失去了小女兒……


  平淡的蒼白從山坡邊緣緩緩升起,灑在戎芸菩身上,好像也因為是照在她身上而有了溫度,一種聖潔又柔和的溫度。

  「嗯……」隨著一聲嚶嚀,長睫輕微顫動後,戎紜菩緩緩睜開雙眼,也看見了旁邊的人。

  是他!

  清靈的眸光從他剛毅的下巴移至厚實豐美的雙唇,然後是直挺的鼻樑,最後再望進濃睫下的眼眸中。

  他的眼神好空靈!

  這是第一個震入戎紜菩心裡的想法,除了空靈,還有一種冷冽迫人的戾ㄌ|ˋ氣,給她的感覺好沉重。

  為什麼會是沉重呢?或許是因為他那被壓抑住的靈魂在隱隱發出不甘的呼救聲。

  忍不住地,白柔的小手在月光中緩緩抬起,輕輕地用滑嫩的手背貼上他的臉,再順著剛毅的顴骨線條移到微冒扎人青髭ㄗ的唇邊,但他赫然一退,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空虛。

  「黑」瞇起眼看著她,眸底快速閃過一絲震驚,震驚於自己的動作,但他強自壓抑下那種不該有的情緒。

  「醒了!」他的語氣不自覺地加重。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綁她來,明明她就要回台灣了,他只需要躲在暗處確定她平安上了飛機,然後就不關他的事了,就算有關也是十三年後,不是嗎?

  床上的小人兒看著他,又看看自己的手,久久才開口:「你的戾氣好重。」稚嫩的嗓音中絲毫沒有詫異或是緊張。

  「黑」不自覺地摸上臉頰,隨即放下,古銅膚色的臉龐莫名地隱隱發燙。

  「妳該知道妳面前的人是個殺手。」她怎能對他毫無畏懼,甚至用手觸摸他?她的舉動讓他有絲心慌,心頭更是泛起一陣暖意。

  「知道!」圓眸裡溢滿著濃濃的關懷,「但我也擔心你!」

  擔心?這兩個字陌生得教他幾乎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妳的命是我的。」言下之意是她不該擔心他,擔心她自己比較重要。

  「但你卻得在監獄裡待上一輩……」秀眉突然皺起,像是發現事情的不對勁,她從床上彈坐起來,瞪著他道:「等等!你不是該服刑?難道你逃獄?」

  「對!」闃黑的眸子第一次閃過類似笑意的光芒,「而且還多犯下一條罪名,綁架妳!」

  「啊?」戎紜菩張口結舌地看著他,「你……你綁架我幹什麼?」

  「怕妳賴皮去躲起來!」這些話就是莫名其妙的從嘴巴裡跑了出來,連「黑」自己也嚇了一跳。

  「賴皮?」平靜的稚顏初次讓人看到不悅,小紅唇微微嘟起,「我才不會賴皮!」

  「我怎麼知道妳不會為了保命而躲我?別忘了妳的命是我的。」

  「我知道。」螓首微微一點,嬌俏的唇角微揚,「十三年後。」她溫柔又篤定的補充道。

  「黑」瞇起眼,發現冷靜的神情又回到了她的臉上,跟那時候明明居於下風、卻還能掌控猜拳遊戲的她一樣;但他一點都不喜歡這種樣子。

  他看著她把雙腳從床上挪到地上,與坐在沙發椅上的他面對面,穿著休閒米色長褲的膝頭對著穿著黑色休閒褲的膝頭。

  挪了挪小屁股,她像是坐穩了身子後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伸出手直到他的面前,「你好,我叫做戎紜菩,今年十四歲,住在台灣台北,地址是……」她自我介紹著,然後問他,「你呢?」

  「我?」

  「對呀!我已經跟你說了我的名字,也告訴你我絕不會逃走,」一隻小手在半空中等著與他相握,握不到卻不覺尷尬,反而鎮定的收回,「現在就該換你了。新聞媒體從沒有報過你的真實姓名,但因為我很關心你,所以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她的問題讓「黑」再度瞇起眼,心中莫名地起了震盪,來得狂急、來得悍然、來得教人慌張。

  「名字……」黑眸黯了下來,他看著她,突然有一種正看著自己最鍾愛甜食的錯覺,竟然覺得她看起來很甜,很好吃……

  「嗯!名字。你是東方人吧?新聞說你來自東南亞的市場孤兒,雖然你有一點混血兒的感覺,但你的中文說得很標準,應該是中國人吧?你來美國多久了?在東南亞時你住在哪?有去過台灣或大陸嗎?你本來的名字是英文的還是中文的?啊!瞧我笨的,你應該是兩者都有……」

  戎紜菩的呼吸有些急促,心跳也不怎麼穩,她很少這麼多話,但自從遇見這個男人後,她知道自己的心情再也不會平靜了。

  本來她以為是因為劫數的關係,現在看到他,她才知道,並不是因為劫數的問題,而是因為他的關係。

  「我的英文不好……」見他一直沉默,她不由得緊張起來,「但說個英文名字應該還不難,告訴我你的名字好嗎?」

  瞇著的黑眸緩緩地睜開了些,眸光閃閃地看著眼前溫婉如玉雕般的東方嫩娃娃,沒有想到她竟有張如此多話的櫻紅小嘴。

  「還是你要我猜?我知道的英文名字不多耶!麥克?傑克?約翰?吉米?珍妮?啊!那是女生的名字呢!那……阿傑?阿龍?阿華?阿李?阿三?阿四?阿貓?阿狗?阿豬?阿花?三八……」

  「我沒有名字!」為了避免聽到更難聽的,他不得不開口,好制止她往下說。

  「不會吧?」她太訝異了,卻也懷疑是他不願意說。

  「我沒有名字!」他又說了一次。他有數十個回家的護照和身份證,名字對他來說根本毫無意義。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沒有名字……」她無法想像一個人竟然沒有名字。粉嫩的容顏蒙上淡淡悵然。

  「黑」看著她低垂下頭,粉嫩櫻唇被一排小貝齒輕咬著,同樣一股感覺從剛才到現在一直在他心裡激盪不去,尤其是現在,他同時發現,她不只是那張嘴看起來好吃,就連她的臉以及垂掛在耳際的輕柔髮絲看起來都可口不已。

  「妳不需要道歉!」「黑」說道。他從不跟人說「請、謝謝、對不起」,也不愛聽。

  「為什麼……沒有名字?」他的表情平淡,一點悲傷都沒有,這讓戎紜菩不由得好奇。

  「我不需要名字,那對我來說沒有意義。」

  「你怎麼能這麼說?」

  「對一個生存在……那種世界的人來說,名字沒有任何意義!我不是妳,我沒有朋友、家人,甚至是任何可以信任的人……」說完一連串話,他才愕然發現,這是個連他自己的理智都沒有聽過的心聲,而他竟然對只見第二次面的她說。

  「啊?」她怔然,沒想到他竟然會給這樣的答案。沒有可以信任的人?一個人怎麼能活得如此悲哀?

  「我該現在殺了妳!」他突然對自己生氣。

  「無所謂呀!」她的答案也教他吃了一驚,「你要殺我可以,但先讓我給你取個名字好不好?」

  嗯?「黑」忍不住退後,凝視著她。

  「我覺得沒有名字太悲哀了,這樣的話,要是我有機會上西天,如何祈求菩薩跟佛陀保佑你幸福呢?所以我希望你能有個名字,」

  看著她閃閃發光的眼眸,一是之間他陷入自己無法掌控的思緒中,她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當他說要取她性命時,她竟然還想幫他向神明祈福?

  見他不說話,戎紜菩想他是答應了。「你小時候有沒有想過長大後要做什麼?或是最想變成什麼?要不就說喜歡什麼東西也可以!」

  遲疑了一下,他又不由自主的開口了,「都沒有。」他過的日子一直都只有努力的在脫離,脫離一個又一個不同的地獄。

  那一段被打罵以及禁食的回憶,並沒有隨著催眠而消失,六歲以前,他是個自閉兒,他被親人遺棄在菜市場,靠著偷竊撿食維生,只知道拿彈弓打人,打任何會動的東西。

  「那……」戎紜菩凝視著他的眼,心揪了一下,「那我幫你取個名,叫雲。」希望你那被深鎖的靈魂能重見天日。她在心底補充著。

  「雲?」

  「嗯!就是天上飄來飄去的雲呀!它可以變成任何你想要的東西,這樣的話,你想要什麼就可以變什麼,很棒對不對?」

  「是嗎?」男人叫「雲」?聽起來是不是太柔和了一點?

  「對呀!至於姓氏……就姓龍吧!因為我們都可以說是龍的傳人,況且取別的姓氏會侵犯到你真正的祖先,姓龍就無所謂了,所以……」一擊嫩掌,戎紜菩好興奮,這是她第一次深切感覺到幫助一個人是如此快樂的事。「嗯!你就叫做龍雲吧!」

  「龍雲?」「黑」皺眉重複著。

  「嗯!這名字很棒對不對?」

  他可不認為,反而覺得很可笑。

  「但我覺得你已經戾氣太重,這名字似乎還不怎麼理想……」螓首偏了下,黑圓的眼兒轉了轉,立刻有了主意,「加個封吧!這個』封』字就當可以封住你的戾氣,希望有一天你可以永遠忘卻它的存在!嗯!就龍雲封吧!」

  她笑著站起身,小臉蛋湊到他眼前,對他露出燦爛無比、能令滿室生輝的笑靨。  

  撲鼻的香味嗅入鼻中,感覺是如此謦甜,他看著她,突然有些呼吸困難,時間也彷彿停止一般。

  戎紜菩對他傻笑了好一陣子,看他始終一臉呆滯,粲笑不由得越來越僵,漸漸轉為輕淺怒意。

  「龍雲封!」她大叫一聲。

  「嗯……什麼……什麼事?」活了二十年,從沒有過名字的他,突然要適應一個新名字,卻一點也不困難……怎麼會這樣?

  「你不會笑呀?」看他始終面無表情,忍不住地,玉白小手抬起捏上了他兩邊的臉頰。

  她的笑、她的香、她的碰觸,教他心中興起一股莫名的火熱,他再往後退,擺脫她的觸碰。

  「我當然會笑!」遠離她的香之後換來一股涼,教他不舒服,但起碼一顆心平靜許多。

  「那就笑給我看呀!」平日總是心平氣和的戎紜菩,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惱怒,另外,她也覺得眼前這男人缺乏一種很重要的東西,那就是「人性」。

  好半天都等不到他半點反應,她兩手一攤,故意對著旁邊的空氣道:「看看他!竟然連笑都不會。唉……」

  生平第一次,「黑」被激怒,雖然他自己並不知道,接著,牠用手勢要戎紜菩看著他,看著他將嘴角往右上輕輕一扯,然後回復面無表情的問道:「這就是你們所說的笑?」

  「啊?」粉嫩小臉上的五官頓時皺成一團,戎芸菩搖搖頭,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一臉「你已經無可救藥」的表情。

  果然啊!靈魂若是墮落在暗沉地獄中,是有可能會連人類最原始的本能也忘記。

  然而,菩薩說過要普渡眾生,只要是有生命的都應該給予幫助。所以,她微微一笑,「來!我教你……」


  這輩子,唯一讓他覺得艱難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為什麼當他想吃掉她時,張了嘴,就算只是在她嘴上咬一小口,他的左胸就會微微發疼?

  只是咬一小口耶!他都會疼成這樣,若是吃完了她,他豈不是疼得躺平到地獄裡去?


  「所以呀……」

  細緻的眉揚起,戎芸菩雖然疲累,卻還是繼續說著,「那隻小白兔就很認真地看著大老虎,跟牠說要是被我追上,你就輸了;大老虎噴氣一想,小白兔說得也對,牠既然是森林之王,當然要有接受人家挑戰的氣度,所以牠就答應了小白兔的要求……」

  戎芸菩努力發揮著平日在醫院當小義工的說故事本領,比手畫腳的講著她所能想到的最後一個笑話。

  「然後大老虎就開始跑……一直跑、一直跑,跑得氣喘吁吁後,牠回頭對著空廣的草原大笑說:哈哈!小白兔,你輸了,現在乖乖地進我的肚子吧!所以囉!你說這老虎是不是……欸!唉!」照例她又是一聲長長的歎息,作為故事的結尾。

  「說完了?」

  照例,濃黑的刀型眉輕輕一挑,「黑」的臉上依然只有這一絲表情,當作對她辛苦說了這麼多廢話的慰勞。

  「你真的……真的很讓人沮喪耶!」

  他都沒笑!他真的不會笑耶!一向看事淡然、少有慾望的戎紜菩,生平第一次嘗到所謂的挫敗感,只因為她狂說了一堆故事跟笑話,卻只換來他挑眉這一個回應。

  她一臉的挫敗跟濃濃的失落感映在「黑」漆黑如子夜的眸中,霎時,一股溫溫暖暖的熱流龑上他的心頭,比之前那種心臟怦怦狂跳的感覺更教他迷惑不解。

  「嘿!」看著面無表情的他,戎芸菩輕喚一聲,同時伸出小手……

  還陷入惑然中的「黑」一抬起頭,就看見她對他扮鬼臉,滑稽的擠眉弄眼,好不可愛。

  沒預期看見這樣一張鬼臉,訝然浮現黑眸,接著是柔和的笑光閃爍,豐厚美麗的唇線不自覺地優雅上揚。

  鬼臉消失了,戎紜菩一臉的震驚。

  他笑了!好美、好美的笑容啊!

  她的表情令「黑」困惑,他微微的蹙眉,霎時又恢復了平日的面無表情。

  「怎麼了?」

  「對!那就是笑!你方纔那表情就是笑!」

  她好感動!

  要不是從小生長在台灣,東方人又向來矜持,她早就飛奔向前,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了。

  「笑?」

  「黑」看著她  然後不自在的轉開視線,沒多久還是回到她臉上。

  「那種感覺……很突然……」他試著捕捉剛才那種感覺,卻怎麼也抓不回來。

  「嗯!是呀、是呀!笑是人類的本能,你只是不小心遺忘了,總有一天你會想起來的!」

  戎紜菩知道此刻自己的表情看起來一定很可笑,因為她在傻笑,但她卻是心滿意足的,只因為能笑得這麼純然溫柔的男人,一定也有個非常純淨的靈魂。      
  她不會有生命危險了!

  突然間,戎芸菩如此的堅信。

  「我說過會讓妳再活十三年。」他突然開口,嚇了她一大跳。

  「嗯!然後呢?」她只是一臉平靜的等他說下去。

  「妳想死嗎?」他挑眉問道。

  她搖搖頭,「我不想死!而且我也不怕死。」

  「沒有人不怕死。」她也不會例外。

  「因為我不怕你。」她笑道。

  「黑」愕然地望著她,她的眼中柔光閃閃,彷彿春天吹起的和風,教人打從心底舒服起來。

  「為什麼不怕?」突然,他有點不想面對她的眼睛,試圖凝聚一點殺氣在眼底。「我會殺人的!」

  「對呀!我該怕你的。」她心中有一種感覺,好神奇、好溫暖的感覺,就好像她一直在找某個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的東西,如今卻在他眼中尋得。

  「黑」說不出話,只因為她明明是同意他的話,卻反而變成他語拙了。

  「可惜的是,」戎紜菩淺淺開合著嘴唇,臉龐散發出柔情,「我就是不白!」

  她凝望著他的眼神靜柔得不見一絲波瀾,她看著他的樣子,好柔、好暖,好像他是個什麼珍貴而重要的寶物一般。

  「為什麼不怕?」他的心中莫名有種漂浮多年、直到現在才安然落地的感覺。

  「因為我不相信你會真的殺了我,再說,菩薩說過一句話,』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如果你真要殺我,要我下地獄,那我去就是了,我是真的不怕。」

  「黑」突然感覺到她的笑容很刺眼,叛逆因子隨著他的情緒逐漸冒出頭,「誰管妳的菩薩說過什麼?!我只要取人性命!」這句以往是事實的話,現在他說起來卻有絲逞強意味。

  「不論你決定怎麼做,我還是會請菩薩保佑你早日脫離這種殺欲的苦海。」戎紜菩有些失望,不希望他輕易放棄他自己。

  「黑」的眼睛一瞇,怒氣湧上心頭,喉嚨彷彿瞬間灼燙起來。

  「我不需要菩薩保佑!」他的聲音嘶啞。

  「但菩薩還是會保佑你的。」

  她那副從一開始就安然到現在的平靜神情,終於徹底惹惱了「黑」。

  她以為她是誰?小小十四歲年紀,竟該死的能說出如此讓人動容的言語!他蹙起眉,氣她如此不在乎自己的生命,更氣她不怕他,並非是因為她對他對他……

他希望她對他怎麼樣嗎?

該死!

  「妳的菩薩才保佑不了任何人,因為現在我可以選擇綁妳十三年,虐待妳,然後用最殘忍的方法殺了妳,妳知道嗎?」他語帶狂暴的威脅,他從不威脅人的,更別提狂暴,他向來是乾淨俐落的一槍斃命,不帶任何情緒,可這女孩偏偏讓他火大,更讓他失控頻頻。

  這下子,戎紜菩也莫名地脫離了平常的冷靜,語氣激昂起來,「我知道!但就算你現在決定要虐待我十三年,我也要祈求菩薩讓你脫離苦海,脫離那害你受苦的環境!從現在起,我就開始吃素,我相信菩薩一定會保佑你的!」

  她的話再一次讓「黑」的心一痛。

  「該死!」

  赫然俯下身,連「黑」自己都不察自己的行動,兩瓣厚實的唇瓣便壓上戎芸菩柔嫩香甜的小嘴。

  兩瓣熱唇霸氣又溫柔地貼著她的,卻動也不動,沒有更深一步,不到三秒鐘,他鬆開了她的柔軟!

  他竟然吻了她!

  他瞪著她,神情中有怒、有溫柔、還有一堆無以明狀的情緒。

  「我不殺妳。」他瞇起眼說道,「至少現在不會殺妳。」

  這是初次,他動了渴望的念頭。

  「可是我要妳好好活著!」他沙啞著聲音,壓抑著想再度吻上她那生澀唇瓣的渴望,「教妳的菩薩好好保佑妳,因為十三年後我要妳!」

  圓眸晶亮地睜著,戎芸菩震驚的看著他。

  他這是在關心她嗎?一股強烈的暖流刷過她的全身,沖蕩進她的心底,撼動了她的靈魂。

  「記住!妳的命是我的,這十三年之內,都是!」他再一次強調。她是他生平第一個讓他產生佔有慾的對象。

  「嗯!」小小螓首重重地一點,澄澈的眼眸凝視著他,毫不猶豫的,承諾般的話語就這麼說出口,「你也不要忘記了,從今天開始,你有名字,你就叫龍雲封,而我會天天替你唸經,請求菩薩幫幫你,活十三年,我就祈求十三年。」

  他的心抽動了一下。十三年……她非得這麼強調不可嗎?好像十三年一到,她跟他就再也無瓜葛。

  美麗深邃的雙眸瞇了起來,「妳真的會等我去找妳?」殺她的念頭,此刻已經不存在他的腦海。

  「會的,就十三年,我等你來。」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0-9-18 01:49 PM

第三章    



  九年後

  「黑」,龍雲封,會笑了!

  不但會笑,甚至愛笑,因為往往只有最燦爛的笑容,才能殺人殺個措手不及,才能讓人不對擁有六尺昂然之軀的他產生防備之心。

  笑裡藏刀,聽過沒?

  只不過,他藏的是槍,還有在「致命」這組織被摧毀、頭頭赫拉失蹤後,他用來保命跟賺錢的無數詭計而已。

  可現在——

  這些年來總是面帶笑容的龍雲封,此刻卻緊抿著嘴。

  他作夢都沒有想到,不過是幫好友陰緋揚查個怪女人戎紜心的背景,竟然會查到她有個妹妹,而「這個妹妹」還很不幸的跟那個欠他一條命的「她」長得一模一樣!

  龍雲封定定地看著在遠處跟人談笑聊天的她,特殊太陽眼鏡的鏡片後,一雙眼彷彿激射出火似的熊熊光芒。

  他凝視著她!盯著她!看著那張經過了九年歲月依然粉嫩的容顏。

  她在這!

  當年那個小女生不過才十來歲,卻什麼都不怕,而她那張柔美的、稚嫩的笑靨幾乎每晚都出現在他的夢裡,如今卻活生生的在他眼前!

  多年來紋在他心上、烙在他腦中、刻在他骨上的,正是這張粉嫩容顏!

  一個二十三歲的人怎麼可能跟十四歲時一模一樣?還是那樣的可口、甜美?

  她的臉稍微纖瘦了些,圓臉也有點拉長成了優雅小巧的鵝蛋臉,她的五官幾乎跟他印象中一模一樣。

  看著那幾乎沒有變的容顏,他火也似的目光漸漸往下移。看來她的身高也沒有多大的改變,只除了綿質襯衫下窈窕豐盈的體態,以及被牛仔褲緊裹著的豐翹臀部。

  她的身體已經是個女人了!

  這個認知莫名地在他平靜許久的心湖重重地激起一波波漣漪!

  他找到她了!

  其實,早在前兩天在陰緋揚那裡幫那個戎紜心入侵他的住宅時,他就感到困惑,只因為向來對圖利以外的人事物漠不關心的他,竟會突然關心起戎紜心能不能進入那屋子,雖然當時他只是覺得她的神情有點熟悉而已。

  而現在,看到了戎紜菩,他終於知道自己為何會對戎紜心如此介意了,那是因為她們兩人有些地方真的非常神似。

  太陽在幾朵大大的雲後躲著,隨著雲朵飄揚,映照在大地上的陰影也跟著移動。

  夏季的風少有今晨這麼清涼的。

  坐在巷子口的吉普車裡,龍雲封定定地看著那兩個在巷子中談論不止的人。

  那男人究竟要糾纏她到幾時?

  在這想法掠過腦海之際,他卻看到她那雙看似慵懶的溫柔視線突然移往他所在的方向,那臉容似乎帶著點困惑,晶眸輕淺地眨了幾下,可不到兩秒鐘,她隨即又 恢復了那種淡然溫柔,宛如玉雕菩薩臉上的淺淺笑容重新對著面前正說得口沫橫飛的年輕男人。  
這一下小動作,讓本來只是想來看看她、並沒打算現身的龍雲封 突然感到無法忍受。

  於是,他跨出吉普車,挺直一百八十五公分的身高,往兩人交談的方向走去。

  戎紜菩努力維持著臉上的笑容。

  「難道妳要說,妳一點都不覺得方教授保護末期病人的作法太過分?天呀!我不懂,為什麼妳也反對拿那些注定活不下去的病人來做可以幫助他人的實驗?你們 佛教總是把一切都交給輪迴之說,這未免太輕賤人類的科技了!小菩,這次的遊行可能事關未來子子孫孫的生命健康,所以我是真的很需要妳的幫忙呀!」年輕男 人,明日醫療界的耀眼之星,蔣方朋語氣誇張的說著。

  「我想我應該能瞭解你的憤怒。但遊行這種事情,我認為並沒有多大的實質效益……」

  「誰說的!」蔣方朋赫然打斷她,「遊行可以吸引媒體注意,透過社會輿論來讓那些末期病人的家屬同意我們需要的活體實驗!」

  「但不管是病人還是家屬,都應該都得到尊重……」

  「我才覺得方教授不該去鼓吹生命自有其去路的說法!」蔣方朋再一次打斷她的話。「方教授讓我們白白浪費掉這麼多可以研究的題材。要知道,我爸一手創立 的』淨莘末期病人養護基金會』可不是白白砸錢的,妳想想,那麼龐大的看護跟人力物力砸下去,當然得得到該有的回報囉!所以,我們需要病人跟家屬的配合,而 妳說的話方教授一向都接受……」

  「嗯、嗯……」戎芸菩猛點著頭,從蔣方朋「淨莘末期病人養護基金會」那一句後面就聽不進去了。

  天呀!她快睡著了,這個蔣方朋可不可以別這麼多話呀?

  昨晚熬夜安撫了兩個想自殺的case,還陪著其中一個三十多歲的病人媽媽哭了一個晚上,現在的她已經筋疲力盡,已經不想再應付任何事了,更別提下午一點她還有課,而現在已經九點多了。

  嗚……誰來解救她呀……

  「淨莘末期病人養護基金會在這裡嗎?」

  突然一道低沉豪氣的嗓音響起,同時讓昏昏欲睡的戎紜菩回了神。

  「嗯?」蔣方朋因為話被打斷,有點不高興地看著來人。

  「我來找人!」

  低沉的聲音來自一名個子高大的男人,一條金紅色跟黑色參雜在一起的馬尾辮束在他的頸後,戴著棒球帽跟墨鏡,黑色的鏡片跟陽光所造成的暗影雖然遮掩了他大半的容貌,但這張臉……

  戎紜菩愕然地看著他,「你……你是……」

  「我不是!」突兀地打斷她的話,龍雲封拿下棒球帽,刀型眉不帶善意的蹙起,鏡片後的眼眸透射出銳利而帶著明顯敵意的光芒,看向蔣方朋。「我有事要借用這位義工小姐,可以嗎?先生。」他的間句中帶著明顯的威脅。

  「啊!不……不……我……」

  蔣方朋又不是笨蛋,雖然不知道這個高大男人是何方神聖,但光是他的身高跟背心所無法遮掩的賁張肌肉就不可小覷了。

  「還是兩位都是義工?」龍雲封咧嘴一笑,氣勢逼人,「這位先生也願意幫我?」

  「我不是!」蔣方朋否定得很快,不等戎紜菩責怪的眼光丟來,他主動退後一步,「小菩,妳先幫這位先生……晚上我……不!晚上要開學生會……明天或後天我再來找妳吧!」

  「嗯。」戎紜菩下意識的響應著,絲毫沒有意識到蔣方朋已經匆匆地坐進一旁的轎車,發動車子引擎火速開離她的眼前。

  她只是凝望著眼前的男人,凝望著以為只有在夢裡才能見到的臉龐。

  圓睜的眸眼中是教人沉醉的溫柔,巧麗的小鼻樑下是桃紅般的唇,該是性感明艷,卻嫩柔得像是春天的花蕊……她,是如此的清新可人!

  「你……還活著?」她顫抖的聲音中有掩不住的狂喜。

  濃眉一皺,龍雲封突然不想跟她相認。這傢伙!一見面就咒他該死?!

  「我不是妳以為的那個人!那傢伙不纏妳了,妳就回去好好休息吧!」他故意不帶感情的說。

  「呃?」他的回答教她一愣。

  什麼意思?剛才他是刻意過來解救她的嗎?

  不對!

  更是不行!

  她等了他這麼多年,還日日夜夜替他向菩薩祈求,希望他能早日脫離地獄苦海,怎麼他才出現就要走了呢?

  「慢著!」她慌張地上前一步,拉住他的背心。「別走!龍雲封!」

  如此精準地,她喊出了他的名字,喊出了他在台灣用了好些年的名字,這個她曾經堅持他該有的名字。他心底有股深深的撼動。

  「是我!戎紜菩,你忘了嗎?」見他不回頭,戎芸菩慌了,從未有過的心慌攫住了她。

  當年他離開時是這麼的毅然決然,讓她以為他又重返地獄,過著那種隨時都會丟掉性命的日子,如今她遇見他了,她想……

  她想怎樣呢?她微微蹙起秀眉。

  這些年來她替他吃素,祈求菩薩保佑他,現在看到他安然無恙,她該高興的;不是嗎?

  可是,為什麼她卻緊抓著他的衣服?難道她在意著他是否記得她遠比他的安危更重要嗎?

  「我沒有忘。」低啞的聲音發自背影寬厚結實的他,「只是我沒打算見妳。」衝出來只是個意外,當他發現那個年輕男人教她很不舒服時,他人就已經衝了出來。

  「為什麼不能見到我?是有危險嗎?」柔夷將他的衣服扯得更緊,不讓他走人的決心明顯,「你又陷入危險了嗎?美國還在通緝你嗎?我……我能幫你什麼嗎?」

  她知道當年他逃獄,也知道當年他把她丟在機場、塞了機票跟護照給她,然後不願她說要聯絡父親就把她丟上飛機的用意,他只是不要她再度陷入危險中。

  「那不關妳的事!」低啞的響應隱含著無數複雜的情結,聽來教人情感澎湃,卻又分不出是哪種情感。

  「啊?」他的聲音撼住了戎芸菩的心。為什麼聽見他的回答,會讓她有一種像是腹部被人揍了一拳般難過?

  她這一怔,讓他擺脫了她的小手,大步往前離去。

  「龍雲封……」她喚他,卻鼓不起勇氣追上去。

  這麼多年來,她從沒有一刻遺忘他,她也不曾忘記承諾過自己的命是他的,更沒將他從腦海中抹去。

  九年來,每天早上誦經前,她習慣先翻閱世界各地的英文報紙,沒有看見與他或是任何殺手字眼的消息時,她就會有一種說不出的心安,雖然這代表她的生命猶受到那個約定的威脅,也寧願他是平平安安的啊!


  煩!煩死了!

  龍雲封暴躁的掛上電話,根本無暇去想童年好友陰緋揚對他這少見的暴躁情緒會有什麼想法。

  為什麼近來事情這麼多?

  兩個遠在東歐的投資案出了問題,南歐那裡也因為意大利黑手黨內訌而導致上百萬美金的貨滯留在港口。

  更教人氣憤的是,陰緋揚也挑在這時候動用兩人的大筆資金,準備將多年來累積的陳年舊帳做個了結!

  建造一個新基地?!哼!光是工程的設計就很麻煩了,更別提實際施工的時候!陰緋颺那傢伙根本是存心跟他過不去,找麻煩嘛!

  猛地灌下手中純濃的威士忌,酒精灼燒著他的食道,辛辣氣息直衝腦門!

  「該死!」他低聲詛咒著,心中比誰都清楚,之所以會這麼暴躁,是因為他弄不懂,不懂今天早上明明只是去觀察戎紜菩狀況的一個簡單行為,最後為何會愛成是出現在她眼前,甚至還幫她趕走那個男人!

  那個男人……

  思及她身邊可能已經有男人的想法,他胸口一窒,幾乎不能呼吸。

  「妳是我的……」他咬牙低吟,至少她的命是他的!

  只要她一滿二十七歲,他就殺了她,因此他當然不希望有人來阻撓,沒錯!只是因為這樣而已。

  努力壓抑下在胸口翻攪的情緒,他拒絕承認此刻煩躁的心緒是因為見到她,或者是受她呼喚他的名字所引起。

  沒錯!名字對他來說從無任何意義,他也只是圖個方便使用而已,就這樣!寬厚的雙肩頹然一沉。

  真是這樣嗎?他在騙誰?騙自己嗎?

  但是……可惡!他就是想要她!該死的想要她!

  大掌捂住俊美剛毅的臉龐,手掌後逸出低沉歎息。

  他知道從九年前的初次見面,自己就很想要她,所以當年他不捨得殺她,這已經無關討承諾了……

  他想起資料上寫著她從十四歲就開始吃全素,並且養成打坐與去佛堂做早晚課的習慣……她是想當比丘尼嗎?抑或是……

  一點小小的希望火光在心底燃起,她是因為對他有承諾才這樣做的嗎?

  可是,就算是承諾,那又如何?

  她與他,一個天、一個地,一個受盡眷顧、一個飽嘗艱辛,一個注定死後上天堂、一個注定死後下地獄。

  既然橫豎都是分離,他又何必自我虐待,去碰觸那段他早該遺忘的過去呢?那不過是個小小的插曲,她教他笑的小小插曲…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0-9-18 01:50 PM

第四章   



  在戎家所在的軍眷村,附近有個小山區,山區裡,有一小塊屬於戎家的土地,在小小的山坡地上,穩穩地立著一座簡單而雅樸的小小祠堂,而在這小小祠堂的水泥地板上,有一小塊由木板加工砌成的台座,也是戎紜菩每天晚上都會打坐靜心的地方。

  可這一夜卻……

  「唉……」幽幽地歎了一口氣,戎紜菩第三度放棄了打坐的姿勢,站起身,走到旁邊的飲水機旁,倒了一杯水。

  手拿著透明的水杯,走到門口,看向幽暗靜雅的樹林,月光下,樹林裡黑影幢幢,隨著夏夜晚風的輕撫而過,發出沙沙的聲響。

  「唉……」又是幽幽地一歎,她搖頭,自言自語:「還是不行呀!妳的修行太差了,只不過是一個突發事件,就讓妳困惑了這麼久……不可以這樣呀!振作一點,戎紜菩,想不通就把這件事忘了吧!」

  可是……忘得了嗎?他為什麼突然出現?又突然的轉開呢?

  她想起那雙透過墨鏡隱約可以窺看到的眸子,她的呼吸依然被困在那雙美得教人驚歎的眼眸中。

  那雙眸子如果笑起來,一定很美、很美吧?

  好想看他笑,怎麼這麼多年了,他依然沒有學會笑呢?

  他看起來比九年前成熟許多,幾乎可以算得上虎背熊腰,比起九年前那股沉冷清冽的調調,似乎也多了股人性,這些年來,他是否歷經了更多滄桑、更多危難呢?

  那是一定的吧!她的心擰痛了一下。

  他跟她,本來就是活在不同世界的人,而她唯一能為他做的,就是跟上蒼乞求,希望他能平安。

  可是……為什麼在認出他的那一瞬間,她會有這麼大的狂喜?又為什麼在他轉身離去時,她心底會有種從未有過的失落感?

  這麼多年來,他一直在台灣?還是奔波世界各地?從這個地獄跳到另一個地獄……

  他那依然聽不出腔調的國語似乎漸漸有了人味,跟多年前那種冰冷的語氣相較,他似乎越來越像個人了。

  只是,他對她為什麼這麼冷、這麼沉呢?

  那雙在墨鏡後的俊美眸子如果肯對她笑的話,一定會像陽光……

  心底突起的緊緊抽痛,讓她訝然。

  對她笑?她竟然期望他對她笑?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她從未有過如此深沉的渴望,渴望某個人能特別的對待她,唯獨對他龍雲封如此期望。

  「這……實在是……」她喃喃地說著,但是「太離譜」三個字她卻說不出口。

  淚水沿著頰畔流下,但她不知道自己哭了。

  從沒有一夜忘記過他曾經有過的笑,那令她屏息的笑……

  那是一種深深的思念,深得似乎會將人的靈魂吞噬。  莫名地,她在溫暖的夏夜裡打了個冷顫,也發現了臉頰上的濕意。

  她為什麼哭?幽幽地歎一口氣,她抹去淚痕,不願去探究自己流淚的原因。

  走回祠堂裡,她看著堂前牆壁上的菩薩畫像。

  「菩薩姊姊……到底為什麼……我會一直想著他呢?」

  「南無.喝囉怛那.哆囉夜耶……」

  像是響應她的問題般,禪唱聲的突然響起,嚇了她一大跳,定神一看,才發現是手機鈴聲。

  「真是的!」 

  都怪二姊紜心,在網絡上找來大悲咒經文灌進她的手機,害她每次接手機時都心驚膽戰,生怕引人側目,怕會有人罵她不尊重佛教經文。

  看著手機上的來電顯示,她秀眉微微一蹙,來電話的是方教授,基金會裡她的直屬上司。

  「喂!方教授,有什麼事嗎?」側耳傾聽一會兒後,秀氣的眉皺得更緊了,「那種場合我不懂……方教授,我……是!好!我幫你整理那些捐款者的名單資料、 寫邀請函當然都沒問題,可是我不會……就算有治裝費我也不想……啊?哦……」咬著下唇,戎紜菩心不甘、情不願的點頭,「好,我知道了,我去就是了!」


  燈光璀璨,笑語如珠,碰杯聲不絕於耳。

  戎紜菩揉了揉太陽穴,清秀的柳眉微蹙,莫名而來的頭痛,讓她更是受不了這種場合。

  聯合慈善拍賣晚宴,這種昂貴歐式自助餐的場合,能吃的素食總是沒有幾樣,倒是能看到幾隻雞,那完整的屍身躺在餐盤裡的模樣……老天!她看了忍不住會一直想唸經。

  這種場合對她來說實在是個天大的折磨呀!可是,既然答應了方教授,她又不能不來,因為今天的募款項目中,有一部分款項是專門要捐給她的好友兼良師淨心師父所負責募款的仁修佛堂的,而淨心那極度討厭這種場合的性格,是不可能出席代表接受捐款支票的。

  所以,她當然只好來了。

  「嘿!怎麼了?妳看起來不太舒服。」斯文英俊、溫和中帶著颯爽氣息的方烇雍,體貼地看了她一眼。

  「嗯……我想我出去走走好了。」她歉疚的一笑。這種場適合手段八面玲瓏的方烇雍,卻不適合她,要不是因為她的模樣看起來夠「慈善」,恐怕方烇雍也不會要她來。

  「嗯!等等要記得回來幫淨心那個膽小鬼領支票喔!」方烇雍優雅一笑,眨了眨眼,在她額前落下一吻,作風洋派的他,向來喜歡對這個可愛的助理表示友善。

  「好!我……」有點臉紅的承受這個早該習慣的舉動,突然,黑眸愕然一閃,那是……是她看錯了嗎?

  怔怔地望向方烇雍身後不遠處的酒吧,那裡有一小群穿著華麗、時髦亮眼的男女,看似正快樂的聊天著,而其中吸引著她、讓她瞬然失神的,是龍雲封。

  高大的他笑得有如盛夏的陽光,粗獷中帶著和煦的剛毅俊顏、以及充滿純男性的無敵魅力,讓幾個女人圍在他身邊,個個都是眼露著迷,而他身畔的男人則是一臉的崇拜。

  那人真是他嗎?那個笑容,比她印象中那驚鴻一瞥的笑更加耀眼奪目,讓人幾乎停止了呼吸。

  他真的會笑了,還如此的有魅力,不但超出想像,更……

  她想起一個月前遇見他時,他那嚴肅到近乎深沉的模樣,她的心莫名一緊。為什麼這樣的笑容不曾對著她……

  「嘿!我親愛的,怎麼了?妳還好嗎?」一顆大頭突然擋住了她的視線,是方烇雍,一臉訝異與關懷之後是更多的好奇。「怎麼了?看到什麼人了嗎?」他從沒見過小助理臉色發白,就連有一回陪某個老師父去收妖、真的遇見靈異現象時,她都沒怕過。

  「沒……沒有!我想……我出去……」

  突然,那雙銳利的黑眸穿過層層人群,眸光對上了她的,宛如一道電光直直地震撼進她的靈魂,只不過他很快就撇開了。

  這一眼中沒有笑意,他望著她時,黑深的眸子只閃過一絲複雜難辨的情緒,他顯然不可能、也不願意跟她相認。

  「一下……」她終於把話說完了。

  「妳的臉色看起來好糟……」方烇雍看著她,「要不要我陪妳出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不!不用了!」慌忙搖頭,她的心好亂,思緒像是千萬條飛在空中的細線,眼看就要糾纏,她卻無力阻止。

  方烇雍瞇了下眼,俊眉鎖起,用手指勾起她的下巴,仔細觀詳她的臉色,「妳確定?」

  「我出去一下就好了!」她點頭,轉身就離去,一眼都不敢再看向龍雲封所在的位置,這一刻她只想趕快逃離!


  那男人是誰?

  龍雲封的眼瞇起,透過宴會廳的落地長玻璃,看著月光透過上方的天窗,淺映進距離宴會廳有一段距離的走廊,那輕淺窈窕的模糊身影,穿著一襲讓她在美艷女人群中看起來特別柔雅的暗灰色絲質洋裝。

  過去曾偷觀察到的,那一貫輕柔優雅、散心似的優閒腳步,此刻卻像是逃難一般地踉蹌急躁,往花園走廊最深幽的角落走去。

  俊朗的笑容依然掛在那張臉上,但是仔細觀察,就能發現他眼中的笑意已經全然消失。

  「啊!來……我帶你認識一下,」發現他的目光凝視在宴會主人的臉上時,旁邊一個美麗的女子露出討好的笑容,「認識我們最風雅又最有愛心的方教授,方烇雍先生。」

  她慇勤地勾上他雄壯結實的手臂,整個人幾乎黏在他身上,頷著他穿過人群,直直地走到方烇雍面前。

  「方教授!」

  「啊?周小姐您好,感謝你參加這場宴會,這位是……」方烇雍笑容滿盈的黑眸中閃過一絲警覺。

  「你好,方教授,敝姓龍,龍雲封,是一家小小貿易公司的老闆。」龍雲封一笑,爽朗親切地掏出名片遞給方烇雍。

  「啊……龍騰貿易股分有限公司、獅子會執行委員、和龍國小家長會會長……」方烇雍念著名片上一長串的抬頭,警覺之心驟降。

  方纔在對方眼中看到那絲銳利的敵意,也許是自己多想了吧!一個愛在名片上印這麼多抬頭的人,想必心機大都用在浮世名利,嗯……這種人……

  方烇雍嘴邊勾起一絲不懷好意的笑。通常錢多,更愛面子,而他……嘿嘿!比較愛後者。

  「哪裡!小小不才,只是剛好有這麼些工作罷了!」

  「這麼說太謙虛了,您一看就是了不起的人,年紀輕輕,已經如此熱心公益,真不簡單呢!」

  「哪比得上方教授呢!」龍雲封嘴角一揚,又是親切燦爛如陽光般的笑容。

  「哈哈!我可不熱心,這種募款宴會只是工作而已,沒辦法,不工作,沒飯吃呢!」

  「哪兒的話!就憑方教授的人才跟人品,還有這俊雅非凡的外貌,要什麼樣的名利不是手到擒來,是您甘於平淡,寧願在幕後工作,幫助他人,才選擇這般的行業。」

  「啊?哈哈……您太客氣了,這麼說教我汗顏呀!」方烇雍乾笑兩聲。事情有點失控,他怎麼沒辦法引導龍雲封呢?

  「汗顏?怎麼會,我認為您是實至名歸呢!」

  「我哪比得上您?不過就小小一個心理教授罷了!」

  「教授可不簡單呢!我可是連小學都沒畢業呢!」沒念過,當然沒畢業。

  「啊?您是……失學?」

  「嗯!」忙著學殺人。

  「既然如此,想必您一定能體會那些失學孩子的痛苦吧?」

  「當然……」很難,除非是那幾個同期被帶回去訓練、後來卻被他幹掉的殺手。

  「嗯!是這樣的……」方烇雍暗暗歎口氣,對方終於上鉤了。「我們最近在花東有個小小的助學計畫,眼看就要執行,卻在經費上出了點意外……」

  「哦?」龍雲封揚起刀型眉,「這樣呀……那我實在是應該要略盡棉薄之力。」

  「呵呵!」萬歲!方烇雍在心底笑呵呵。「我們就是在等像您這麼熱心慷慨的人呀!」

  「好說,能幫助那些可憐的孩子,我也是非常榮幸,只是以後如果還有這樣的機會,可千萬別讓我錯過了。」

  「當然、當然!」

  方烇雍心底簡直是笑歪了,所以一向敏銳的觀察力沒有發揮作用,沒發現那隱在形狀優美的深幽眼中,一直閃爍著如狼眼在暗夜中準備撕裂獵物的凶殘。


  戎紜菩纖細的手臂像溺水的人緊抱著浮木似的緊緊地圍抱著自己,她低著頭、屈著膝,纖瘦的身影像個剛出生的嬰兒般脆弱,坐在冰涼濕透的雕花石椅上。

  就在花園最隱密的木亭子後方,週遭的樹叢早已被夜露染濕,濕意蕩漾在空氣中,緩緩地透浸她柔嫩的肌膚,涼進她的心底。

  月華在頂上,穿過細緻的樟樹葉影,點點透透落在她的週遭。

  就這樣,這靜,這涼,支撐著她。

  心底直誦著心經,心裡那莫名的慌亂似乎也慢慢隨著她的心跳穩定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某種像是人在交談的聲音透過清涼的夜色傳入了她的耳裡。

  「算你三千萬,這點小錢並不過分呀!」

  「可是……這案子……我以為黃董他早就搞定了,你現在又這樣對我說,我……我要怎麼跟董事會交代?」

  噢!戎芸菩不耐煩地捂著耳朵。討厭、討厭!又是這種黑暗的事情,這些人為什麼老愛藉著慈善晚會來搞這種完全相反的惡劣事情呢?

  「搞定?嗯……污了三億多的案子,給個一百萬就當搞定?」

  「可是……那一百萬不甘我的事,那是黃董跟您之間的問……」

  「說得對呀!也就是因為這樣,所以黃董那傢伙已經被我請到巴西去度假了,你現在這樣說,是也想去度個假、修身養性個幾年再回來嗎?」低沉的笑聲輕響,其中的威脅語氣卻教人渾身發冷。

  戎紜菩緩緩抬頭。不會吧?那個威脅者的聲音聽起來好像……
  「巴西?!不……當然不……我……好……我答應你!我一定會跟董事會……」

  「呵呵!跟董事會拿錢是嗎?當然,你最好確定他們會給,因為我要先把你口袋中已經污進去的錢拿出來,我知道你那裡就不止三千萬了,所以你少的三千萬,可以自己慢慢跟董事會討。」

  皮鞋踏在木頭廊道上的腳步聲顯示兩人越走越近,戎紜菩不想聽都不行,她捂著嘴巴,不敢發出聲音。

  「什麼?不行!你不能動我的錢!」

  「你的錢?哈!這說法好耳熟,跟黃董滿像的,看來嘴巴上說不想去,實際上你其實很想去巴西度假是嗎?我是真的很願意招待你免費一遊喔!」

  兩個男人踏著腳步的聲音似乎又逐漸離開。

  「呃?我……」

  「你知道我的戶頭帳號,明天下午要是還看不到裡面的數字的話,後天晚上你就可以在巴西欣賞美麗的日出了!」

  「呃……我……」

  「好了!進去吧!還有群美女在等我呢!你說是嗎?哈哈哈……」

  「是、是!我會要她們好好服侍你的……」

  是龍雲封!那的確是龍雲封的聲音沒錯!

  可惡!怒氣盈滿戎芸菩的胸口。他竟然膽敢在這慈善晚宴上公然威脅人,甚至還……哼!美女嗎?真是下流的色胚!

  可惡!她要趕快回會場,告訴警察跟方教授……

  告訴警察跟方教授又能怎麼樣呢?

  當年他連美國的司法體制都逃得過了,再說……她低下頭,逸出一聲長歎。她並不希望他坐牢呀!

  濃濃的無力感充斥在她全身,方纔那股乘著正義之氣而來的怒火,這會兒全變成深深的惆悵。

  為什麼?龍雲封沒做殺手後,卻做起更差勁下流的勾當!真是討厭呀!她怎麼每次都會撞見他做壞事……唉!

  菩薩怎麼沒有好好開導他?反而讓他越來越沉淪呢?明天去淨心的佛堂,她一定要更誠心的祈求……

  淨心的佛堂?哎呀!支票!

  她慌張地看向手錶,秀眉一攏。糟糕!她這一坐,竟然坐了快一個鐘頭,她得趕緊回會場,萬一領不到支票,可就對淨心難以交代了。

  責任感讓她忘記了心裡的混亂,匆匆地,她站起身,拍拍衣服,繞過樹叢,穿過花亭,才想往走廊走,突然——

  「啊!」

  仰首看著擋住去路的龐然大物,她驚呼出聲。

  龍雲封濃眉皺起,慣於上勾著的豐潤唇角,這會兒是嚴肅下垂的。

  「是妳?!」他知道剛才有人在樹叢後面,那種壓抑的呼吸聲躲不過他訓練有素的耳朵。沒想到為了解決麻煩才過來,竟然會遇到她。

  「你……不關你的事!」想起剛才聽到的,她心裡就莫名一股怒,「你……在這裡幹嘛?」你不是要去找女人嗎?她努力壓抑住後面想說的話,卻壓抑不住心頭那莫名的酸意。

  「我剛才在這裡談公事。」他還不太確定方才在樹叢後的人是不是剛踏上廊道的她。

  「公事?哈!」戎紜菩嗤之以鼻。

  龍雲封淺淺地瞇起眼。偷聽的人竟然是她?很好!

  「沒人告訴過妳,偷聽是很不道德的事情嗎?」

  他悄悄地收起抹著新幾內亞奇毒、可以讓人在受傷一個月後才慢慢死亡的小刀。別的偷聽者他會毫不猶豫的殺掉,可是,對她,他卻連想也不想地就收起致命武器。

  聽到他這句話,黑淨眸子一亮,驚訝消失了,緊接著是灼灼地閃出慍氣,「偷聽會比威脅還有玩女人更不道德嗎?」突然而起的怒氣毫不遮掩地在反諷的回答裡,話說出口,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龍雲封輕揚濃眉。好傢伙!她還是跟十四歲的時候一樣,大膽得不可思議。

  「既然知道我是個會威脅的壞人,妳還敢站在這裡跟我說話,不怕我對妳怎麼樣嗎?」豐潤的唇抿起一道淺勾的彎度,那笑容,讓戎紜菩心一跳。

  好美、好美的笑容呀!就像夏日的璀璨陽光。

  笑容突然接近,淺淺的煙味跟酒味隱約飄浮著危險卻又性感的氣息,讓戎紜菩赫然從他的燦笑中回神,警覺心頓起,往後退了兩步,直到背部抵著牆。

  「怎麼樣?你剛才說……你想怎麼樣?」

  她平日的義工工作,也跟坐監的罪犯打過交道,可是,那些罪犯跟龍雲封身上所散發的那種宛如來自荒蠻叢林的危險氣息,還有那種談笑間所帶著的冷冽戾氣實在是差了太多。

  這男人,果然還是陷在那個如地獄般的世界中……  

  這樣的認知,痛灼了她的心。菩薩保佑了他的平安,卻忘了引他回正途,拯救他的靈魂。

  「我能對妳怎麼樣?」

  「我的命是你的,這承諾從沒變過!」對他的輕佻生氣,她一臉嚴肅,「雖然離十三年之約還有四年,但你隨時可以取走我的性命,我絕不怨!」

  「啊?妳要我殺妳?」他訝然。這女孩果然是過去的那一個,擁有超乎常人的勇氣跟反應。

  「我沒要你殺我,我只是告訴你,如果想殺,儘管下手,只是……」

  「只是什麼?嗯?」他看著她嚴肅的神情,感覺像在看戲,明知道不真實,卻忍不住心神被牽動著。

  「我希望殺了我之後,你能放下屠刀。」

  「啊?」他有想大笑的衝動,「放下屠刀?!」

  「是的!」他的反應教她的心好痛,可是她忍著,更嚴肅地看著他,「九年來,我每天求的就是這個,我從沒忘記過你,每天每夜都渴望著菩薩能救你出來。」

  菩薩?!他愕然一驚,突然從咧嘴微笑中凝神起來,他看見她美麗的眼中蒙上了層霧氣。

  對呀!他能對她怎麼樣呢?四年後殺了她?!不!他知道自己已沒這渴望,也不想討這公道。

  可是,過去這一個月,他卻想她想得好緊、好難受,那種感覺是過往的人生從未有過的,他沒刻意遇上她,也沒刻意躲著她。

  為什麼他不躲著一個知道他最陰暗過去的人呢?

  他為什麼留她活口,甚至沒威脅她要保守秘密,而只是放任她自由地過活著?

  難道這一切只是因為她的容顏在月光的掩映下看起來很像新鮮酸甜的奶酪?那樣的嫩白無瑕……

  想到這,胃裡莫名起了股騷動。

  他好餓!一股深沉的餓緩緩地纏著他,纏進他的胃裡,他的心裡,他的腦子裡,還有他的下腹部。

  「為什麼?」他突然俯身,靠向她的耳畔,「為什麼要替我這樣求菩薩?是要我報答妳嗎?還是另有原因?嗯……」她好香!她的發、她的耳……有一股清新淡雅的皂香味。

  「你……」眨了眨水亮的黑眸,戎紜菩頓時感到一陣暈眩,嫩白的臉蛋也跟著一路火辣辣地燒到耳朵去。

  「我很願意報答妳的……要知道……這世界上,妳想要什麼……我都能給妳的……」他誘哄著他,豐唇淺淺地廝磨在那雙如貝殼般細緻的耳廓上,那刻意壓低的性感呢喃,聽在耳裡,就像上好的白蘭地一樣,先是香醇誘人,接著是抵擋不住的灼燒感。

  「你……在胡說些什麼?」用盡力氣,她才撐住逐漸虛軟的身軀,柔夷舉起,虛弱卻堅定地阻止他的更靠近,「我只是……」

  「只是什麼?嗯?」龍雲封被她的抗拒推得退了些,深眸著迷似的看著她那粉嫩的臉蛋,那兒醺醉一般的酡紅讓他心底一陣興奮,很高興的知道,這小女孩非但肉體方面成長了,心智上顯然也跟著長大了。

  「我只是想拯救你的靈魂。」她咬牙,拒絕去感受他的氣息有多麼性感,自己的心神又是如何地震盪。

  「靈魂?!」高大的身軀驟然一僵,黑眸裡柔膩的著迷消失無蹤。

  「沒錯!」她努力挺起嬌小的身軀,正氣凜然地瞪向他那雙好看的眼睛。

  看著他的眼睛比看著他的笑容容易,因為他笑起來實在是太迷人了,說像陽光還是太貶低他了,他現在的笑容更像帶著頂級酒香的醉人微風。

  「多年前你能說自己是因為環境所逼,才墜落地獄,可是離開那裡之後呢?為什麼你不試圖振作?」

  「振作什麼?」他怒!怒在那種心底的飢餓感,更怒在自己為何不直接殺了她或是吃了她算了!

  「振作成為一個不愧對自己良心的人!」

  「我從不愧對自己的良心!」他看著她,眼裡那教人森泠發顫的邪惡,毫無遮掩,「因為……」他咧嘴,沒半絲笑意,「我沒有良心!」

  「你有!」他的否認讓她的心臟劇烈地絞痛起來,「你有良心!」她近乎是在哭訴著。

  「在哪裡?良心可沒讓我安全地活過這麼多年,」他逼近她的臉龐,這次沒有性感,只剩絕對的威脅,「還是妳根本早就希望我死掉,嗯?」

  「胡說八道!你難道沒發現嗎?」她好氣!氣他的不珍惜自己,氣他貶低她心底對他的情意。

  「發現什麼?」鮮少有人能在他如此的威脅下,還有這種發怒的氣魄,他怔了下。

  「我還活著,就證明你有良心!」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0-9-18 01:51 PM

第五章   



  龍雲封瞪著她,好一會兒,動也不動。

  戎紜菩眼皮眨也不眨一下,心跳宛如停止。他的表情……到底是什麼意思?在那幾乎難以呼吸的幾秒鐘過去後,他突然仰首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你……你笑什麼?」

  「哈哈哈!哈……哈哈……」

  「不要笑了!我是認真的!可惡……別笑了!」

  氣、羞、窘,讓她忍不住跺腳。這人不知道他的靈魂已經陷入了多深的地步嗎?為何就是不肯聽她一句話?

  「哈哈哈!哈……哈哈……妳說……咳……哈……咳咳……」他努力停下笑意,是因為險些笑岔了氣,他揚起眉,好笑地看著她一臉氣嘟嘟的粉嫩嫣紅,「妳真的……真的是認真的?」

  心底的慾望已經具體成形,龍雲封的心在經過九年的隱約不安以及過去一個月的騷動茫然後,終於在方才得到解脫。

  「沒錯!」她點頭,篤定的神情少了絲安然沉穩,卻多了絲堅強。

  「既然如此,為了要認真解救我的靈魂,妳可想過妳除了吃素念佛外,真正該做的是什麼?」

  「是什麼?」她戒慎恐懼地看著那雙黑眸,裡面有赤裸裸的慾望閃現著;她不懂,卻知道怕。

  「一個女人能對一個男人做的事情可多了呢!」他的手這會兒爬上她的肩頭,手背擱著她半裸的肩頭,指尖玩弄著她的發。

  「什……什麼事?只要能解救你的靈魂……」她強調,因為要說給自己聽,他的靠近,那肩頭肌膚上傳來的陣陣熱力,教她頭發昏、腦暈暈的,「我……我會盡力……」

  「是嗎?」

  他淺笑的望著她,她今天的穿著比起那天算是刻意的打扮過。

  在兩綹輕垂在頰旁的柔軟髮絲襯托下,嬌嫩的小臉蛋上淡抹著輕柔的妝彩,更凸顯了她蜜般香甜的可人五官。

  她雖努力維持著平穩的腔調說話,但他看得出來,她對他這種肢體上的接近反應很強烈。

  「嗯!」她的表情看起來像是要下地獄,「告訴我我該怎麼做?」

  「怎麼做?嗯……既然妳這麼問……」優美眼眸上方,那昂揚的刀型眉輕佻,磁性的嗓音像是做愛時才有的纏綿柔和,「那就把妳自己給我吧!」
  「給你?!」
        龍雲封捧起她的柔荑,對著掌心印上熱呼呼的一吻,「對!我熱心8戈小菩薩……」
「放開我!」
猛然回神,他的吻、他那隻厚實漂亮的唇瓣在在灼燒著她的掌心,一股詭異的穿刺感從掌心一路竄進胸膛,驚得她的心頻狂烈地錯亂起來,教她腦筋混亂,向來安穩的心緒也大亂。
「嘿!這只是個禮貌的吻而已!」龍雲封笑著手一攤,依言放開了她。
戎紜菩後退一步,她看著他,那像陽光一樣開朗卻比醇酒更加醉人的笑容,刺眼的盤據在他粗獷的容顏上。
「怎麼?妳這麼怕我還想幫助我?」笑容裡,一絲幾乎難以覺察的落寞一閃而過。
她想點頭,卻又搖頭,「我不怕你!告訴我,你要我怎麼給?」
聞言,他咧嘴露出一口燦亮耀眼的白牙,笑彎的眼別有含意地凝視著她,「這樣給!」一隻大掌同時覆上她胸前柔軟的渾圓。

  「啊——」


  好猖狂!那臭男人沒救了!

  可惡!氣人!

  尖叫後,打了龍雲封一巴掌,匆匆回到宴會的戎紜菩情緒依然混亂。

  「你怎麼了?」方烇雍的聲音突然傳來,「我都送走一半的客人了呢!嗯?你……沒事吧?」

  他正要找她,但一找到人,卻發現她的臉上有著少見的紅暈,人好像還喘著氣,一臉的驚慌。

  「我?沒事的!」她強迫自己深呼吸。

  「一定有事!告訴我,是誰有這本事惹你激動成這樣?我倒很想認識、認識。」  溫和皮相下透出調皮氣質,方烇雍伸長脖子顧盼全場,看戲心態明顯。「他有在這裡嗎?」

  「方教授!」捺著性子的聲音中夾雜著些許不悅,戎紜菩說道:「我的……我是說,你要淨心領的捐款支票呢?」

  「你失蹤了,支票當然是……」方燈雍用手做了一個消失的姿勢,差點惹得戎紜菩哇哇大叫。

  「不會吧?」

  「你告訴我是誰讓你變這樣,我就給你支票。」方烇雍邊威脅她,邊將眼光移向會場中的人群,繼續搜尋,嘴裡不經意地道:「認識你這麼多年,還沒見過可以 讓你情緒激動至此的事情呢!王董事長要走就走吧!又沒人攔他,今天才捐了一百多萬而已,讓小卓他們去送客就行了。對了!說到這兒……今天剛認識的那個大恩 公呢?失蹤這麼久,是跑哪去了?」

  「什麼恩公?好難聽!把支票給我啦!要讓你拿給她,我會被淨心罵的!」

  戎紜菩柳眉緊蹙,拉扯著他的手臂,就想去掏他的口袋,可突然,她的動作停了下來,心跳頓時停了一拍。

  被裹在優雅西服裡的高大身軀正散發著無懈可擊的慵懶性感,龍雲封定定地凝視著她,可那滿揚笑意的眸光卻在視線定在她勾著方烇雍手臂的瞬間凝結。

  方烇雍甚至都不用閃躲她,就發現她的手僵在他的胸前,動也不動。他滿意的回頭。嘿嘿!找到元兇了!

  「你……你想幹嘛?」戎紜菩一出口,是毫不客氣,沒半分優雅氣質地質詢,龍雲封鬱沉的眸子好駭人。他這樣看著她幹嘛?是因為那一巴掌嗎?他明明擋掉了呀!還擋得她手腕的骨頭好痛。

  「啊?龍先生!」方烇雍打著招呼。原來惹得他最平靜的小菩薩一顆芳心紛亂不已的罪魁禍首,就是今晚的大恩公,這真是詭異的巧合。

  頓時,男人與男人之間打量的目光在空中無聲無息交戰。

  但不到一會兒,方烇雍瞬間有了結論。

  這個有雙美麗黑眸的男人,視線正鎖在戎紜菩跟他相拉扯的手臂上,而龍雲封臉上的表情……他很瞭解,那就叫做嫉妒。

  啊!有趣了!同時,他也想起剛才那張今晚面額最大的支票,就是龍雲封給的。

  想到這裡,他咧出笑容,故意勾起手臂,把戎紜菩的嫩白柔荑夾在背彎中,然後欣賞著龍雲封眼底越來越沉鬱的殺意。

  「小菩,你也認識這位先生嗎?真是太好了,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他是我們今晚的大恩人,捐了一億呢!」

  「他什麼也不……」不耐地應了一句,戎紜菩連忙調整語氣,恢復自己平日的柔穩聲調,「只不過是捐了……什麼?!……一億?!」

  她愕然地轉頭看向方烇雍,又轉頭看龍雲封,再轉頭看方烇雍,後者點點頭。

  「他一次就解決了三間學校的建設經費問題。」

  「你……」戎紜菩愕然地看著龍雲封,呆了兩秒鐘,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不行!他的錢……」

  「我的錢怎麼了?」他低沉柔和的聲音教人聽不出半點情緒,刀型濃眉淺淺揚起,銳利的眼神隱含警告。

  「他的錢怎麼了?」方烇雍好奇。

  「沒……」戎紜菩喘了一口大氣,平穩自己的心跳,這一晚受到的刺激真是過去九年加起來都不及的。「我只是……沒想到……他會有這麼多錢……」

  「嗯!他的事業很成功呢!貿易……中東地區的,不是嗎?」方烇雍笑了,笑容有點太溫文儒雅,隱含著一股教人莫名警惕的神秘氣質。

  「是的!」優雅點頭,方纔那燦爛親切的笑容已不復見,龍雲封看著戎紜菩的手臂還緊緊地被另外一個男人親密摟在臂彎裡,雙眸不禁更加深沉,連嘴角的微揚都很勉強。

  「所以呀!他可是我們的大恩人呢!小菩。」不怕死的,方烇雍又故意用手拍拍被懷中的柔荑,「你可要幫我好好招待人家呀!啊!對了……」他故作無辜地迎向龍雲封那陰沉的視線,「你找我們家小菩有什麼事嗎?」

  一句聽來親密不已的叫喚,讓戎紜菩傻了眼,「教授?」他是怎麼了?平常不是都叫她阿菩的嗎?

  「有點私事!」沉闐的黑眸裡殺戾之氣越來越明顯,低沉的聲音也快要掩不住教人窒息又教人發狂的妒意,「是我跟她之間的……私事!」

  「私事?」他的強調讓戎紜菩輕易的又惱火了,「我跟你之間沒有私……」

  手臂上突然傳來扯動,教她住了口,還來不及往下說,就聽到方烇雍平靜溫文卻帶著絲戲謔的聲音道:「啊!有私事是嗎?既然這樣,小菩,我看你就先忙你的事好了!」

  「啊?」戎紜菩愕然地看著方烇雍,後者正一臉笑容,然後緩緩地放開她的手,「對了!晚上我的車要幫忙載兩位小姐,所以可能要麻煩你自己搭計程車……」

  「我會送她回去!」龍雲封有點不悅的聲音赫然插入。

  「啊?」戎紜菩慌亂的反對,「不!不用麻煩龍先生了,我自己會搭……」

  「那太好了!」方烴雍笑咪咪的聲音截斷了她的話,「有人照顧我親愛的小菩,我就放心了。就這樣……我去送客了,小菩,你好好跟朋友敘舊吧!」他又不是白癡,再不走,可能就要被龍雲封眼中所射出的殺氣給殺死。

  「啊……」看著方烇雍走開,戎紜菩一時間無法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直到有力粗糙的男人掌心貼上她裸露的肌膚時,她才愕然回神。

  「走吧!」龍雲封面無表情,沒有半分之前看過的朗朗笑意,彷彿連嘴角都不願意牽扯一下,「我送你回去!」

  「不!我……」她直覺地開口,可下一瞬,卻被他冷厲的黑眸給定住。

  他在生氣!突然知覺到這一點,讓她說不出後面拒絕的話語,他眼底的怒氣還有那好像被人傷到的感覺,是這麼的明顯,這麼的教她心疼,她甚至感到有些愧疚……

  「走吧!我的車在地下停車場!」龍雲封眼一瞇,扶著她手臂的大掌堅定有力,領著她往電梯走去。

  「我要上十七樓準備室拿背包。」還有換衣服……

  「我陪你去!」低沉的聲音沒有半點情緒,卻有股沉沉的、宛如雷雨欲來的窒悶感。

  「哦!」悶悶地回了一聲,戎紜菩心底的感覺好奇怪。

  現在龍雲封臉上的表情,又讓她的心軟化了,非但沒有半點之前抗拒跟憤怒的情緒,還有種莫名的信任感……


  那個方烇雍,那個輕易就能讓一堆社會名流、政商大老吐出錢來做慈善事業的傢伙,讓他感覺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威脅感。

  他似乎跟戎紜菩很要好!

  這個想法讓他沒來由的興起一股火氣,然後是一股沉猛的慾望,他想要在戎紜菩身上烙下屬於他的印記!

  該死的!一想到那個叫做方烇雍的男人,他就氣憤!

  那男人怎能這麼親密地叫喚戎紜菩?然後又將她丟給他?

  走進基金會租來作為工作人員準備跟處理資料的房間裡,龍雲封再也忍不住心底的怒氣,他用力把她推往沙發。

  「啊……」跌坐在沙發上的戎紜菩嚇了一大跳,黑眸寫滿了怒氣。

  「我可能是個壞人,想對你有所不軌的壞人,那傢伙知道嗎?」低沉得像在怒吼的語氣,讓她瑟縮了一下,手一撈,剛好抓到自己放在一旁的背包,她不自覺地把背包放在胸前,尋求安慰似地緊緊抱住。

  「嗯?這個……你說的那傢伙是……」

  沒有壞人會這樣說自己的吧?她可憐兮兮地想辯解,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因為他的怒氣裡帶著一絲關心的責備,她知道。

  耶?不對!她幹嘛對他這麼客氣,他是壞人耶!他才是那個真正的壞人哪!

  但是,他的怒氣雖然好可怕……好令人難過……她卻忍不住想要安撫他。

  「方烇雍!妳就這樣讓妳的方教授命令著走?他叫妳跟殺人狂走妳也乖乖的去嗎?該死!自己的安危自己要保護,妳知道不知道?」忍不住,龍雲封開始在她面前踱著大步。

  「呃……」張著小嘴,戎紜菩依然半個字都吐不出來。她愣愣地看著他來回地走了七趟,突地,他的腳步停下,轉頭,黑眸瞪著她。

  「不懂得照顧妳的男人不適合妳!把他甩了!」

  「啊?」

  這突如其來、霸道又凶狠的命令,讓戎紜菩又發出了一聲全然是困惑的語氣詞,腦子裡還是想不出任何適當的響應。

  於是她輕輕搖頭,深歎一口氣。  

  見她螓首搖晃,他慌了!

  「你不願意?!」他走到她面前,俯身直逼向她。想到她真的會屬於另外一個男人時,他心底有一種像被千萬隻螞蟻啃蝕過的虛慌。

  「不願意?什麼不願意?」仰起螓首,她赫然發現自己的模樣竟然映在他的眸底,心一顫,這情景……好熟悉……  

  「你不願意跟方烇雍分手嗎?」他凝望著她,她的臉好嫩好柔,彷彿輕輕一掐,就可以滴出水似的,讓他好想嘗……

  「分手?我跟他又不是……唔!」

  兩瓣唇突兀的覆上她的,一時之間,戎紜菩腦中一片空白。

  那略感粗糙的性感厚唇,狂肆地吻吮著她的小嘴,接著是濕滑異物入口的感覺,她慌然一驚,猛然推開他!

  「你……你在幹嘛?」

 被推開的俊顏顯然也是愕然,愕然的原因是沒想到他竟然真的吻了她|

  「你這個差勁的、可惡的……」

  忍不住,她拿起背包打向他,他愣愣地被打了兩下後才回神。

  「妳聽我說……」他抓住背包。

  「我不要聽!你放開我!放開!」她怒吼著,連自己都不知所以的情緒氾濫在胸腔裡。

  她歇斯底里的模樣教他驚慌又心疼,只能本能反應,「好!我放開。」

  他的猛然鬆手,讓戎紜菩嬌小的身軀往旁邊跌去,眼看就要撞倒一旁的立燈,情急之下,大掌又是一伸一撈,卻只撈住了背包,背包發出布料撕裂的聲音,但還是有所功用,因為當她的驚呼聲跟一切動作都靜止時,嬌小的身軀是跌坐在立燈之前的地毯上,卻沒有碰到立燈。

  「妳不要緊吧?」看她坐在地上,一臉愣然的模樣,他蹲下身,緊張地想檢查她。

  「不要碰我!」大掌快要碰到她的手臂時,她一縮,那驚慌又恐懼的模樣,讓他的眼神一黯。

  「好、好!我不碰妳……」他慢慢舉起雙手,跟她保持距離,「妳確定自己沒事就好。」

  他語氣裡那不自覺的關懷跟妥協,讓戎紜菩緩緩地將雙眸定焦在他的臉上。

  她凝視著他,他也看著她。

  眼神一來一往,看似說盡千言萬語,卻又好像半個字都沒傳給對方,這樣僵持的情形不知道過了多久……

  戎紜菩收回目光,看向自己的背包,帶子斷了,她的心卻漸漸地平靜了。

  她從地上爬起身,拍了拍衣服,又拍了拍背包。

  「我想……」她輕柔的開口,平靜地看向他,「如果你真的要我,龍先生,那我們就趕快解決吧!」

  她那生疏的語氣以及平靜,讓龍雲封莫名地慌了起來。

  「解決?」

  「嗯!」她抬眼看他,眼中已沒有激動,「你想要我,要我跟你上床,我們就快點把這件事結束,這樣的話……你就該……」

  「該怎樣?」龍雲封猛然爆出怒氣。

  「該好好檢討自己的人生,造這麼多孽,不該是人的生存之道。」

  「什麼?妳……」

  可惡呀!這女人先是突然失控教他著慌,接著又冷靜得像什麼似的,還把那種事情說得像是吃飯上廁所一樣隨便,然後還能教訓他?

  「我只是按照你的要求,你為什麼又生氣了?」

  「問我為什麼?妳竟然問……」說到一半,他就說不下去了。她說得對,為什麼他又生氣?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怒意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疑惑,對自己的疑惑。

  他要什麼?不就是要她嗎?

  可是,為什麼當她說好時,他又氣成這樣?

  他到底是怎麼了?

  「你到底要不要?」見他不說話,她平靜的假象快要崩潰了,她告訴自己再撐一下,再忍一下,也許她真的能解救他,然後解脫掉這九年來蠶食著心底的牽掛。

  「別逼我!」他瞪她。

  她瑟縮了一下,再度鼓起勇氣開口:「還是你得想想看,到底要我為你做什麼?也許,我們可以先從平心靜氣的聊天開始,而不是……直接上床。」

  「聊天?」俊美的眸一瞇,心口一陣擰痛。

  她把他當成什麼了?真的以為他是個大色狼嗎?那隱帶著怒氣的衝動,在他喉頭滾了滾,卻始終沒有發作。

  先聊聊……怎麼可能?

  他要她!想吃了她!

  這些年來,再也沒有比這個更肯定的事情了!

  「怎樣?」他似乎在思考,而他的表情很駭人,戎紜菩彷彿看到地獄正等在前方。

  天呀!裸裎相對的地獄……一思及此,不論她再怎麼努力維持冷靜,臉上也浮現兩抹紅暈。

  「妳把我當成需要輔導的人嗎?」

  「我……」被說中總是難堪的,她努力維持的淡然柔靜瞬間變調,「我只是覺得……你的眼睛真的不該……」纖嫩的柔夷隨著話語抬起,莫名地,在她發現時,小手已經貼上了他的臉。

  龍雲封臉上的神情因為這個動作瞬間僵凝。

  她選擇忽略,繼續說下去,「有這麼重的戾氣一直在裡面……你是個如此優秀的人,不該會是個被上蒼遺棄的人……」

  她的話,讓他心底那個傷口有再次被人掀起傷疤的痛,在這出神的一瞬間,他的臉上掠過各種複雜情緒,緊鎖的眉頭深深撼動著她。

  心底那股想要幫他撫平眉間皺痕的衝動是這麼的強烈,強烈到她無法再忍受,「你真的要我嗎?如果這真能幫助你的靈魂……我願意!」

  龍雲封深深一震,深黑的眸子凝視著她好半晌,接著閃過一種刺眼而危險的光芒。

  他低沉的開口了,「我不要妳幫我,我要妳心甘情願屬於我!」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0-9-18 01:51 PM

第六章   



  「你說什麼?可以再說一次嗎?」

  隔天一大早,看著昨晚把她「推入火坑」的方拴雍,柔靜的神情起了些微的波動,淨黑的圓眸裡蕩著連自己也不曾察覺的怒意。

  「當然!」方烇雍笑得優雅溫和。為了大恩客……不!是大恩人,說一百次他也願意。「對於一個一口氣就出一億的大恩人,妳知道,我們該有多感激他,要介 紹這些捐款應用狀況給他,更是不能荒廢的工作。所以,我左思右想,那三所學校妳也是一路參與著計畫上來的,妳又跟龍先生認識,所以應該沒有比妳更適合的人 選。」

  「那……你是要我……」自投羅網?!

  不!莫名地,眼前出現了那張光也似的朗笑俊顏,還有……他吻過她後的懊惱模樣。

  心驀地一緊,心思完全地飄向那容顏的主人……

  為什麼?他總是輕易的就能撩撥她?

  又為什麼?表面這麼像陽光的他,在那亮麗粗獷的笑容後,卻是這麼尖銳的深沉,隱在他那雙如上好純墨般黝黑的眸底。

  她想幫他!

  心甘情願的……

  「所以妳能答應嗎?」

  「啊?」

  她閃神了,方烇雍看得出來,他笑道:「我想妳應該是沒有理由反對的,畢竟這是能幫助很多人的工作,有機會的話,妳從他身上多挖點錢出來是更好的哦!」

  「我又不是去賣身!」嘟起嘴,方烇雍的話讓她想到上床那件事,粉嫩白晢的臉蛋紅了又紅。

  「我可沒要妳去賣身呀!我是要妳去改造他的靈魂。」

  「嗯?改造?」她訝然地看方烇雍,有點心底想法被人窺探到的錯愕。

  「嗯!」方烇雍的眼底是抹深沉詭異的光芒,「改造他成為一個死命捐錢給我們的人吧!不管他錢的來源是什麼!」

  「啊?!」他知道?她突然有種愧疚感,愧疚昨晚差點洩了龍雲封的底。

  「我尊重妳的隱私,」她的神情讓方烇雍笑咪咪的下了結論,「不過,既然打定主意要當終身義工,就不要忘記一切要以大家的幸福為前提,所以幫我好好的去服侍他吧!」

  「服侍?!」

  她纖細的柳眉隱隱地抽動了一下。真討厭的詞!她可不是為了錢才渴望去幫助龍雲封的!



  瞪著高大寬敞的黑色玻璃門,戎紜菩全身都在顫抖。

  深呼吸、深呼吸!

  在心底默念了兩遍心經,她才鼓起勇氣推開門。

  一腳踏進去,才想說話,突然聽到低沉的嗓音正用英文道:「說好是兩百萬美金,就一毛都不能少,那些小寶貝只算你這麼點錢,你已經佔了太多甜頭了。就這樣,我有客人,明天中午以前,我要看到戶頭裡的錢。」

  掛上電話,龍雲封抬起頭,迎向來人,這個他從一早等到現在的小姑娘。

  在陽光的沐浴中,她看起來依然這麼甜嫩,讓他蠢蠢欲動。

  戎紜菩瞪著他,剛才的緊張,現在全被另外一種自心底冒出的氣憤所掩蓋。

  他怎麼能……怎麼能又做壞事呢?

  「不要以為我是為了鼓勵你繼續賺那些骯髒的錢而來的,我來是真的想幫助你,同時我還肩負我們基金會的任務,想要邀請你去參觀學校,不知道龍先生你什麼時候有空?」說到最後一句,她的語調高昂,聽起來像是非常不屑似的。

  冰冷的銀鋼配上墨黑色調,唯一有點溫度的是深藍色的軟質傢俱、沙發、桌巾、窗簾等,整間辦公室給人的感覺都比較偏向龍雲封眼底那抹隱藏得很好的深沉冷厲,而不像他常愛露出的朗朗微笑。

  龍雲封就坐在那裡,背面是一大扇玻璃窗,窗外是耀眼的午後陽光,他高大的身影靠在皮椅上,就像是一尊動也不動的黑色石像。

  儘管來之前給自己做了許多心理建設,可是一看到他,所有的努力似乎都白費了。

  那陣聽到他說電話而起的憤怒一消失,她的心跳依然處於加速狀態,血液奔騰在血管中,一向靜柔自持的心也頓時亂了。

  她是怎麼了?來之前不是才告誡過自己要平靜以待嗎?怎麼……

  「妳說妳來幹嘛?」低沉的嗓音淺淺逸出。

  「我說我是來邀請你去參觀學校的……因為你那筆捐款的緣故……那三所你大力贊助的學校……他們希望感謝你……」她說得結結巴巴。

  「這我聽見了,我是說妳一開始說的那句話。」

  「一開始?」冷汗開始往下冒。

  「嗯……是……我的意思是……不要以為……」她的臉蛋一紅,繼續說下去,「我是說……不要以為我是為了你的錢而來的,我來只是想幫助你……」

  「妳忘記加』骯髒』兩個字了。」豐潤的唇角自嘲的揚起,「我說過不要妳幫我的,妳倒是很快就忘得一乾二淨。」

  「可是……你需要幫助!」不去想他的拒絕為什麼讓自己有被刺傷的感覺,她堅持的說。

  他凝視著她,「幫助?妳真以為自己可以給我什麼樣的幫助嗎?」

  「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會盡力。」

  「是嗎?」他邪邪一笑,「妳要用妳的幫助來換錢?」

  小臉頓時漲紅,「我沒這意思!」

  「可我有!」

  「什麼?」她愣愣地看著他,「你說你捐錢……有條件?」她早該想到的,可是為什麼心底有絲痛,痛在她竟然相信他是真的想幫助人,他還是有善念的。

  「嗯!」龍雲封低啞的嗓音混入她的思緒,「我的條件是妳得跟方教授分手!」

  「啊?」她愕然。

  他的臉上有抹幾乎難以察覺的赧然,「我知道這樣要求很突兀,不過我一點都不認為那個花花公子適合妳!」他花了些時間調查方烇雍,卻發現他在名女人間如魚得水。

  「方教授他……」她本想替方教授辯解,最後卻是實話實說,「他的確是有點花心……不過那不甘我的事,因為我只是他的助理而已。」

  「助理?」

  龍雲封那少見的錯愕表情,第一次讓戎紜菩有了點佔上風的感覺,嫩唇不覺輕揚。

  「對!上次……在樓上……那個吻……我本來要說的,是你不聽,現在,既然你知道了,那你就不會……真的……捐錢還要條件了吧?」

  她希冀的眸光看著他,惹得他心神一動。

  「我還是有條件!」

  「啊?」

  「對!不過,我想這該不算捐錢的條件,該算個對妳的測試。」

  「測試?」

  「妳不是想幫我?」濃眉一挑,闃暗的眼神邪氣逼人。

  「我……我是呀!」她不知道自己心底那濃烈的渴望是哪來的,可是……九年了,眼看終於跟他相見,她當然希望……

  「那就先來一個吻如何?」

  「什麼?」他的話讓她震驚得中斷思緒。

  眼看他起身,跨過那塊被陽光造成的陰影範圍,來到她面前,她驚駭地想後退,卻被他的大掌輕易箝住她拿著小皮包的手腕,小皮包應聲落地。

  「我想我們也許該去沙發那裡坐下……」

  「放開我……我不……」

  純男性的強悍嚇壞了她,她扭著手腕,試圖掙開他的掌控,他的手卻緊緊地扣著她,不用力,卻也讓她難以掙脫。

  「我不喜歡站著吻人。」

  低醇如酒般醉人的嗓音響起,她渾身一僵,一直努力維持淡泠情緒的燦亮圓眸中那抹浮躁再也無法掩飾。

  「別……別開玩笑了,你……真的要我吻你?這……能幫你嗎?」

  她話裡的恐懼意味是這麼的明顯,讓龍雲封眼神一黯。

  「妳是討厭我的吻?」

  「呃?」

  她呆愣了一下,頓時醒悟。不!她並不討厭他的吻,可是,她卻害怕自己在他的吻中那種輕易失控的感覺。

  她對他的恐懼,並非來自於他的強勢,而是她害怕自己是如此輕易地就在他面前失控。

  「怎麼?連個吻都不敢?妳還以為自己真能幫我?」唇角勾起一抹邪氣的笑,他的表情像在玩弄獵物般,「還是,妳跟大多數的慈善家一樣,也只是喜歡嘴上說說而已?」

  「不!我……」她吞了口口水,逼自己面對恐懼,輕柔的嗓音輕顫著,「真的……真的只有吻?」

  她在尋求他的承諾,更提醒自己不要失控,這男人對她的影響力強烈得驚人,從小就淡然慣了的她,只有他,令她害怕會連自己都控制不了。

  龍雲封看著她,有些訝然,沒想到她竟然真的願意給他吻。

  頓時,一絲輕淺得連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柔情滲進黑沉闃幽的眸子裡,他低沉的說道:「吻嗎?當然,妳只願意給吻的話,那就只有吻……而已。」

  大掌輕柔地扣住她的雙腕,緩緩下拉,拉近兩人的距離,直到兩人的呼吸相混,被彼此的氣息圍繞。

  她的身軀僵直著,黑眸緊閉,美麗的長睫在白嫩的肌膚上形成兩彎迷人的暗影。

  他定定地凝視著眼前這副景象,眸光搜索著,輕滑過她臉上每一分每一吋,在多年前來不及看清楚的細節。

  他的眸光令人屏息,他為什麼還不快吻她?她快要不能呼吸了!

  看她不敢呼吸,臉頰逐漸漲紅,雙眸緊閉,嫣紅的唇更是僵硬的緊抿著,那模樣不覺逗笑了他,他開口,帶著男人氣息的暖濕噴在她的臉頰上,「我說過,我不要這種心不甘情不願的吻。」

  「啊?」他的話讓她赫然睜開眼,圓眸不解地大睜,紅唇微啟。

  可就只這麼一怔忡,就見眼前那對長睫緩緩垂下,深幽淺笑的眸光已經近到無法看清的距離。

  男子的氣息瞬間侵佔了她的感官。

  兩瓣剛毅的豐唇輕柔地封含住她微啟的小嘴,帶著既霸道又柔情的節奏,輕輕地來回摩裟著她的柔嫩。

  她一駭,閉緊雙眼,本能地想退縮,卻被他溫暖的掌心牢牢扣住了後頸。

  察覺到她的後退,龍雲封眼一瞇,緊貼著她的唇低喃:「想逃?」

  他語氣裡的猖狂嚇到了她,不自覺想偏過頭,躲開那教人逐漸昏沉的碰觸。

  可這一偏,卻剛好讓她的下唇撞進了他的雙瓣之間,這一下突如奇來的接觸,讓他在她的唇中低吼了聲,本想慢慢來、誘哄似啄吻的想法,一瞬間被慾望牽扯得全然變了質。

  濃烈的慾望翻湧而上,性感狂肆的唇舌再也不受控制地悍然封住香甜濕嫩的小嘴。

  他忘情地蹂躪著渴望已久的芬芳,深沉的想望伴隨著陌生的濕潤觸感強橫地侵入她的嘴裡、她的腦裡,趕走了所有理智。

  一股從口腔裡蔓延竄燒而起的火焰,將她的訝然理智跟恐慌瞬間燒灼殆盡,想推開他的小手反而忍不住平貼上布料後面寬闊剛硬結實、不斷起伏的胸膛。

  舌尖彷彿有自己的意識,她開始笨拙地響應著。

  發現她的柔嫩小舌主動侵入口中時,龍雲封忍不住低吟一聲,大掌一收,索性將她柔軟的身軀擁進懷中吻個過癮。

  他毫不猶豫加重了吻的深度,充滿熱情的囓、咬、挑、弄、翻、攪,玩弄著她柔嫩香甜的小嘴。

  一股不知名的火焰在戎紜菩的身體裡竄燒著,那股莫名緊縮卻又好似癱瘓的感覺,讓她不自覺自己正緊偎在他胸前,兩人之間幾乎是沒有半點空隙。

  感官與知覺不再清明,一切都緊縮到了唇齒之間,沉淪進逐漸發熱發狂、無法控制、更無法阻擋的混亂中。

  他不想嚇到她,但她的氣息卻香軟柔嫩得遠超過他的想像,讓他進入了從未有過的失控情境,一心只想得到她。

  寬厚而略顯粗糙的大掌,再也忍不住地攀上她胸前的渾圓,這突兀的動作,讓她在他的吻中驚喘。

  胸部傳來的異樣觸感教她渾身像是著了火,更像中了毒,再也沒半點力氣……

  她好嬌小,可是胸前卻是這麼地契合著他的手。

  他的大掌一伸,煽情地握揉著敏感的嬌乳,不住揉捏,長指甚至隔著衣物夾起一顆嫩峰頂端,搓弄拉扯著:另一隻大掌則壓向她豐翹的臀部,讓她從側身轉成正面,完全地迎向他,讓她裙子後方那柔軟的女性敏感地帶隔著衣物狠狠地壓擠向他那以完全無從掩藏的昂挺。

  詭異的快感一波波從胸前、小腹下方襲來,戎紜菩幾乎連呼吸都無法,她嚶嚀著喘著氣,卻又被他的吻吞下了她所有的喘息。

  她已經完全迷失在這個吻之中了,一如她所畏懼的一樣,全然失控,甚至連那一次又一次的電話聲響都沒有聽到。

  等到她再有意識時,癱軟的身軀正在被人輕輕抬起,放在旁邊的沙發上。

  看著她那無助嬌喘、星眸迷濛、紅唇腫脹、癱軟無力的性感模樣,龍雲封的下腹幾乎要爆炸。

  「我去接電話!」

  深濃的眸子裡,滾燙的慾火依然燃著,還有著絕對不會錯認的懊惱,他走到辦公桌旁,抓起話筒,沒好氣的就對著秘書大吼,「他媽的我不是說別接電話進來……什麼?真的?嗯,我瞭解了,先讓他等一下……」

  他帶著一絲歉意的眼神轉向在沙發上那個正在低頭整理衣物、一臉緊繃的戎紜菩。

  該死的!真是電話不對!地點不對!時間也不對!

  「我……」

  「我瞭解!」戎紜菩慌忙站起身,往前一步,撿起自己掉在地上的小皮包,「你有殺人放火的勾當要幹,我不會打擾你的!」驚惶的她,忍不住語氣中的諷刺,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至少她不會對別人用過這種語氣。

  她的話讓長睫下的深邃闇瞳流洩出沉黯,「妳說妳要幫我……但只是一個吻,就讓妳變成這樣……」

  「我沒……」

  「妳聽好!我從來不缺床上的女人,更不缺一個幫我吃齋念佛的小尼姑!」

  她望著他,深感屈辱,「你怎能這麼說?!」竟把她說得像個物品似的!她心中莫名一陣絞痛,「我只是……」

  「只是什麼?同情?道義?承諾?那些對我的生命從來沒有過任何幫助!」他截斷她的話,輕輕地勾起她的下巴,沉沉地望進她的眼底,「告訴妳,我要的是一 個心甘情願、會主動吻我、陪我上床、或者乾脆陪我下地獄的女人,甘願為了我墮落到世界底層殺人放火的女人!」說完這段話,他瞇起眼,看著粉嫩臉頰慢慢地失 了血色。

  心底,是前所未有的寒,血裡膚上,全漫起一陣寒意,她在一瞬間蒼白得像是透明的。

  果然不是人!沒有半絲妥協的餘地,他絕對不會願意離開那種靠著別人屍體堆積起來的世界。

  在好長的一陣沉默後,她輕柔的開了口,「我懂了,抱歉,打擾你了。」

  嫩顏上冷凝的神情落入他眼底,他一扯嘴角,故意語氣輕蔑的說:「知道就好,我現在還要忙著殺人放火,妳可以走了!」

  「是嗎?」她才轉身要離去,卻又停下腳步,回頭望著他,嫩柔的小臉蛋上帶著一股嘲諷又溫柔的笑意對著他,「也許,照當初的約定,等四年後再給你我的生命……會簡單一些。」

  他深深一震,望著她再度轉身,消失在門後。

  他剛才只是本能的回擊而已,去傷害傷了自己的人是應該的,但為什麼他的心是加倍的痛呢?甚至痛得無法自己……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0-9-18 01:52 PM

第七章   



  戎家。

  「嗚……」

  今人心酸的哭聲不會間斷,肩負開導二姊重任的戎紜菩舉起手,小心翼翼地敲著門,呼喚著哭聲來源。

  「二姊。」

  「進來!」戎紜心連淚水都懶得抹去了。反正她這副死樣子,家人這三天以來也早已習慣了。

  「要吃飯了,妳還需要衛生紙嗎?」戎紜菩看到地上空了的衛生紙盒。她真不知道該拿這個姊姊怎麼辦?她很想安慰二姊,卻也知道這時候也許讓她哭個過癮,才是她最需要的。

  二姊說她心儀的那個計算機天才陰緋颺,不但被人抓走,甚至還曾經欺騙她說他沒有家人。

  她知道二姊是在擔心陰緋揚,卻也難過自己竟然會被欺騙。

  「不要……小菩,妳跟我說……他是不是嫌我不會穿衣服……」

  「姊……」

  「不然就是因為我太沉迷計算機了,對不對?我是個傻丫頭,只知道玩計算機的笨女人……」

  「姊……」

  「不對!不對!應該是我的長相問題!沒事一張孩子臉……啊?小菩,對不起!我不是說妳……」

  「沒關係的,姊……」從來就只對計算機癡情的二姊,竟然也會陷入愛情的泥潭,還好她……

  心猛然一震,莫名的苦澀湧上喉頭,眼前出現的是一張光也似的朗笑俊顏。該死!她並沒有能逃開好嗎?

  「嗚……」一連串的哭聲,讓她聽了也想落淚,為自己的心落淚。

  戎紜心的聲音斷斷續續,「說他沒有家人,我說要當他的家人……啊……只是家人而已……他沒說過他愛我……嗚……嗚……」

  愛?這個字眼莫名地讓戎紜菩的心又是一緊。

  愛嗎?她任二姊偎在肩頭放聲大哭,沒感覺到那一大片濕意,只是一臉怔忡……

  突然,冷冷的濕意穿過手臂直竄腋下,她才發現二姊已經哭濕了她的衣袖。

  「姊,我去拿衛生紙過來給妳擦擦好了!」

  「不……不用,我等一下就去洗臉了。」

  「哦!好……對了!上次妳用的那個背包能借我嗎?我的破了,還來不及補……」這才是她來找二姊的主因,借背包。

  「嗯?借妳無所謂,我現在很少用……只是……妳的袋子怎麼會破了呢?」

  一想到將袋子弄破掉的罪魁禍首,戎紜菩的臉上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紅暈,「不小心跟人拉扯到,就破了……」

  「拉扯?」戎紜心又挑眉,看了妹妹一眼,更加難以想像了。小菩會跟人拉扯?這聽起來就跟天下紅雨一樣不可思議。

  「嗯……馬上來!」戎紜菩對遠處傳來的聲音回了一句,然後轉頭看著在床上發呆的戎紜心,「在催我們上桌吃飯了,袋子等一下再拿就好了。」可突然,她發現到不對勁之處,二姊正盯著自袋子倒出的雜物中的一個小小銀色東西,顯然那已經奪走了她全部的注意力。「姊,那是……」

  只見戎紜心用一種極為小心翼翼的神情拿起光盤,放在兩指之間,然後抬起頭,透著光探看,高容量光盤裡面的小小圓盤上刻著一條栩栩如生的小龍,

  「那是什麼?」戎紜菩好奇不已,才靠近,戎紜心卻突然將那東西抓緊。

  看著姊姊匆匆地下了床,把那東西塞在牛仔褲裡,然後取出小皮夾,穿上球鞋,戎紜菩急忙問道

  「姊,妳要去哪裡?」

  「我出去一下,你們先吃飯吧!」戎紜心的語氣突然正常了,一點哭泣的感覺都沒有,只剩紅腫的眼跟濕濕的雙頰。

  「可是……」她要出去?哭了三天現在又突然變正常,然後要出門?

  「再見!」戎紜心並沒有給妹妹太多的時間反應就急奔出去。她知道那片光盤是陰緋颺專用的,而陰緋颺從來就不是會亂放東西的人,更別提他會把重要的資料丟在她那個在他口中總是「亂七八糟,要找東西比大海撈針還難」的背包裡,所以,這東西絕對是非常重要。

  直到聽見大門被關上、以及父親和小阿姨的聲音,戎紜菩才愕然回神。二姊當真是不顧反對,就這麼直往外衝了。

  「姊……」

  她才從房裡出來,就被父親一手攔下,「快去追妳姊姊,別讓她出去……抓陰緋颺的組織不是我們能應付的呀!」

  「哦!好!」

  父親的擔憂直接傳給了戎紜菩,她連忙抓了錢包、追了出去……


  「啊?是你!」

  戎紜菩作夢也沒想到會在自家附近、還是在這種緊急的時候遇上龍雲封。

  然而,就只是這麼一愣,她就只來得及看見戎紜心坐進出租車的身影,然後黃色小車揚長而去。

  「等等!糟了!」

  「需要幫忙嗎?」龍雲封挑起濃眉,心情似乎好得不得了。

  「幫……什麼……忙?你在這裡幹什麼?」圓亮的水眸戒慎恐懼的看著他。

  「路過。」他笑著,當然不會蠢到說自己正在監視戎家,但遇到她,的確是個意外的收穫,他本來只是要幫陰緋颺來顧好戎紜心的安全而已。

  戎紜菩瞇起眼,瞪向他太過璀璨的笑容,「我不相信你。」

  「菩薩教妳做人要多疑的嗎?」他打開車子側座的門,「上來吧!妳就當是菩薩派我來接妳的好了。」

  「你不要滿口菩薩、菩薩的!」怒氣衝擊著她的腦袋,連帶的說話也是少見的沖。

  「怎麼?這樣說會污蔑妳嗎?還是妳認為我太過低下?不配提菩薩?」

  「你……」胸口起伏著,她凝視著他,突然意識到他那張剛毅的臉龐是太過好看,明亮得幾乎教人不捨移開視線。

  一意識到這一點,她的呼吸頓時變得急促,心跳也更紊亂,嫩頰也因自己的思緒而染上一抹潮紅,「不是這個問題,而是我是要……啊!」

  她突然想起自己追出來為的是什麼,再轉頭,黃色小車早就不知道開到哪裡去了。

  「可惡!」重重一跺腳,她怎能因為一個男人而忘了自己的姊姊呢?頹喪的感覺加在原有的怒氣上,讓她更無法把持心情的平靜,「都是你擋路!我姊姊不見了啦!」

  猛然伸出手,她重重地關上他剛才打開的車門,掉頭就走。

  「嘿!等等……」走不到兩步,大掌突然扣住她,雖不用力,但手上的拉力讓她不得不回頭。

  「幹嘛?」她沒好氣地仰起頭,想罵好狗不擋路,可是,從小浸潤在佛教的訓誡中,讓她即使心底再怨毒,也無法造口業,說出難聽的字眼,只能睜著一雙又怒又怨的水亮星眸瞪著他。

  「我猜妳現在一定很想罵我。」大掌輕壓卻堅定地扣著她的皓腕,低沉的語氣有點訕笑意味。

  赫然大睜的純黑淨眸盈滿怒火,證實了他的猜測。

  「沒錯!」她氣死了!氣自己竟會被這看似無賴又詭異的男人吸引。

  噢!讓她死了吧!他在辦公室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他不屑她,也不要她。

  「你想要怎樣?」厭惡自己無法抵擋他的魅力,戎紜菩的口吻更凶。

  「妳就這樣放棄妳姊姊了?」挑起濃眉,他的語氣像是責備。

  「放棄?我怎麼會放棄?但人都已經坐出租車走了,就算我現在上車,我也不知道她去哪裡了呀!再說……耶?為什麼你知道我剛才追的是我姊姊?」戎紜菩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我可以幫妳,反正我也是受人之托得去找她。上車吧!」

  「你要找?你為什麼認識我姊姊?你受誰之托?」

  「陰緋颺!」

  三個字,撈回了她胡思亂想的魂。

  他說的是那個前幾天在港口被人抓走的傢伙,也是讓戎紜心落淚不止的人——陰緋颺。

  「啊?你認識他?那個陰龍?」

  「我是他朋友。」他簡略的回答,沒說網路上大名鼎鼎的陰龍的龍字,用的就是他的姓,她給他的姓。

  要不是為了調查戎紜心,他恐怕一輩子都不會發現,原來戎紜菩距離自己這麼的近。

  龍雲封那突然沉靜下來的凝視,讓戎紜菩好不容易有些平靜的心又是一陣慌亂。

  他幹嘛這樣看著她?他那模樣……好像在依戀很深很深的人……

  依戀?老天!別再胡思亂想了!

  「別再胡思亂想了,」彷彿能看穿她的心似的,沙啞的嗓音傳來,「上車!」

  「啊?我……」話才出口,一雙大掌赫然放在她的腰側,接著她只感覺到雙腳離地,猛然的驚慌攫住了她。

  「啊!放開我!」一聲大叫,緊接著是賞他一巴掌。

  天啊!她又歇斯底里了,她真不敢相信!

  她愣愣地看著自己的手,無法接受剛才打人耳光跟尖叫的人竟然是自己。

  「你打完了,我們可以去找人了嗎?」

  隨著低沉的說話聲,她只感覺到自己的屁股穩穩地坐在車上,然後他彎身替她繫上安全帶。

  幫她繫好後,他退一步,抬起頭。

  這吉普車的高座椅,讓她的目光首度能與他平視。

  她凝視著他,腦中一片空白,方才是為自己的舉動呆愣,現在則完全變成了另外一種錯愕,心悸、緊張……

  兩人的視線糾纏在半空中,呼吸近得混著彼此的味道……

  她以為他就要靠近,就要吻她了……

  「你這麼緊張,是在害怕自己喜歡我的碰觸嗎?」

  他的聲音教她赫然回神,慌忙舉起小手,擋住他越靠越近的唇。

  「我……唔……」小手緊捂著嘴,聲音一點也不清楚,發現這一點,她尷尬地放鬆了小手,卻依然戒備的瞪著他。「你……別再碰我……」

  「我也不想!」他知道自己不該吻她,但就是忍不住靠近。

  真該死!他何時會這樣無法克制自已呢?他甚至連她指間的香氣都依戀!

  「可是,有時候就是忍不住!」豐厚的唇瓣抵著她的掌背輕輕地道。

  熱唇碰上肌膚所帶來的熱氣、以及那太過親近的距離,帶來一波又一波的強力震盪,教戎紜菩全身顫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看到戎紜心蹲在滿是雜草跟泥上的路邊時,戎紜菩焦急地叫喚——

  「姊,你真的在這裡!」

  戎紜菩沒想到真的會找到人,剛才龍雲封開車帶著她轉了兩個地方,都見不到戎紜心,沒想到卻在這荒山野嶺中找到。

  她興奮地朝姊姊跑過去,可是跑沒兩步,又赫然想起一路上她都命令著自己保持冷靜,不要輕易被龍雲封牽動,所以,她停下腳步,回眸,一掃在車上的冰冷以對,輕柔地道謝,「龍先生,我現在相信你了。」

  龍雲封咧嘴一笑,卻不見平常的爽朗,只讓人覺得他陰冷邪氣,「你早該相信我的。」說完,他凌空給了她一個親吻。

  戎紜菩瞇了下眼,深呼吸一口氣,強迫自己繼續維持冷靜,她轉頭看著姊姊,「姊,我們先回去吧!這裡晚上很危險。」

  「是呀!」龍雲封傭懶的聲音從吉普車上傳來,「阿心小妹,跟你妹妹回家吧!省得她又歇斯底里了。」

  「歇斯底里?」戎紜心一臉茫然。她搞不清楚為何眼前這兩個人會認識,更讓她不解的是,天底下最不可能歇斯底里的人就是小菩,不是嗎?

  「姊,妳別聽他胡說!有什麼事回家再說吧!妳突然跑掉,爸爸本來要歸營的,卻又因為擔心妳而請假了。」戎紜菩扶著姊姊從地上站了起來。

  「啊?是嗎?對不起……」戎紜心在妹妹的扶持下站了起來,可突然,她身子一頓,再抬頭,原本哭腫的雙眼此刻卻亮得燦爛,「龍哥……」

  「幹嘛?」

  「你家有計算機對不對?」她還記得上次陰緋颺在他家亂動麥克的事情。

  「呃……我……」龍雲封愣了下,他受陰緋颺之托,要讓戎紜心遠離危險,但是讓她去用陰緋颺獨創的那套系統……他在腦中思索了會兒……陰緋颺好像也沒說過不行,不是嗎?

  「姊!」戎紜菩一看到姊姊又這樣,著急了,「我們要先回家啦!爸爸他……」

  「我要去你家,龍哥!」戎紜心立刻截斷妹妹的話,「等會兒我會打電話給爸爸……不然妳跟我一起去好了,這樣老爸就不會擔心了。」

  「什麼?」戎紜菩的聲音不自覺地提高,「我不要!」

  可是,她的抗議聲怎麼可能傳進戎紜心的耳中,她拉著她急急上吉普車,一點也不容許她拒絕。

  一臉不情願的戎紜菩,只聽到龍雲封那個討人厭的傢伙傳來涼涼的一句:  「不要也由不得妳囉!」


       
        戎紜菩嘴角噙著淡淡微笑,參觀著龍雲封本是用來當作暫 時棲身之所、卻一住住了近十年的房子。而龍雲封一點都不喜歡她那種好像在分析他的表情,他比較想直接把她拖進臥室,丟在他那張大床上。

  「怎樣?還喜歡妳看到的嗎?」

  「嗯……」聽出他語氣中的敵意,戎紜菩回眸淡望了他一眼,「還好,沒有人頭、眼珠那種東西,基本上……」

  她看著溫暖的原木色調,還有沉藍色所建構出來、已經有一定年齡的傢俱和裝潢,小東西上的風格有點他眼中隱藏著的冷厲,卻有更多的溫暖,從陽台旁邊那幾個生氣盎然的小盆栽就能看出他的細心。

  「那種東西都是藏起來的,有好買家出現時,我才會秀出來。」順著她的話,他開玩笑。

  戎紜菩有些驚喜又訝異地看著他,但是,他避開她的目光,「我這只有礦泉水。」高大的身子踏著輕淺的腳步,走到吧檯旁邊,他從小冰箱裡拿出礦泉水,倒了兩杯。

  「喝水就好!」

  「當然!」遞了水杯給她,他舉杯,眼底嘴角都掛著嘲諷的笑意,「我都忘記了,妳是個心如止水、準備當尼姑的女人。」

  「也許不是!」她舉杯相碰,低頭啜了口,沒理會他眼中那一閃面過的訝異。

  信步走回舒適溫暖的深藍色布沙發上坐下,剛才在來這裡的路上,在吉普車裡,看到姊姊對愛情的執著,讓她想了很多,現在,趁著姊姊在書房裡借用電腦解決愛情問題時,或許她也該面對自己的。

  「你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看著那坐在沙發上、背脊挺直、顯然像是下定某種決心的嬌小身影,他的心口莫名一緊。

  「怎麼了?」他繞過沙發,低啞的嗓音帶著一絲不確定是想問或是想逃的感覺。

  她抬起臉,小臉上神情輕柔,看來有絲迷茫,「我在想……或許我愛上你了。」

  俊眸倏地一瞇,剛毅粗獷的輪廓線條變得僵凝,「你在胡說什麼!」

  「因為……」她忍著他臉上那表情帶給她的刺痛感,維持輕柔而略帶笑意的嗓音道:「我一直不瞭解,為什麼九年來我都沒忘記過你,而再見你時,卻又如此牽掛……」

  「這聽起來不像愛!」他要她!可不是愛!所以他必須堅決否認。

  「面對你我容易失控!」她的語氣開始有點生氣,氣他的否定。

  「我也容易失控,那可能只代表我們兩個非常不對盤。」

  柳眉微皺,圓眸淺瞇,「我跟別人就不會這樣不對盤,不管是誰!」

  「我是個不願停止作惡的壞人!」

  「那不是重點!」

  「同情跟愛容易搞混!」

  「我喜歡你的吻!」

  龍雲封一震,啞然地看著她。

  圓黑的晶眸裡有絲惶然,「我知道這不對……我不應該這樣被情慾陷住……可是……我……」

  「男女之間的吻沒有對不對的問題。」他在她身畔落坐,再也忍不住,大掌輕扣住她的纖腰,他逼近她,看著她精緻小巧卻逐漸泛紅的貝耳輪廓,呼吸漸漸逼近,他的唇幾乎是貼著她的耳朵在呢喃著,「妳只是把情慾跟愛情搞混了。」

  掌下的身軀突然一震。

  「放心吧!」他邪氣一笑,「愛上一個人沒這麼簡單,那個吻只是……」他停頓了下,連他自己也無法合理地替那天那場在辦公室裡驚天動地的激吻找出解釋,不過他還是找到了形容詞,「慾望而已。」

  嬌小的身軀又是一震,這會兒,不顧他貼著腰際的大掌,她硬是推開他,站離沙發。

  她低頭看著他,他慵懶地舒展著結實高大的身軀,坐在沙發上回望她,俊眸裡是一片平靜。

  「你對自己這麼有把握?」

  那天那個吻幾乎讓她喪失了一切自信,再也不瞭解自己是什麼樣的人,可現在她只知道,她的確是喜歡他,在乎他到幾乎超出想像的地步。可是,這男人卻把那天那樣的吻看成「慾望」而已!如果只是簡單的慾望,那為什麼向來無慾無求的她無法抵擋。

  黑眸輕瞇睇她,他不喜歡她臉上那種柔涼卻堅定的神情。

  「當然,我不像妳……這方面我經驗比妳多多了。」忍不住地,他開口激她。

  他的話對她不啻是一個猛烈打擊,可她依舊神情淡然,「如果你經驗多多,為什麼那天只是吻我?直接征服我不是更快?」

  「不要征服,我要的是妳心甘情願!」龍雲封看著她,直言不諱。

  「但我只是想幫你,卻不打算陪你下地獄。」怒氣在心底糾結到了頂點,她的心卻出乎意料的平靜。

  俊眸底下的靜闃漸漸被粉碎,九年前,他就是被她這種神情給勾走了自己原先冰冷的心智,進而影響他的一生。

  「我知道,所以我沒讓妳留下!」

  「可是我真的很想知道……」

  「嗯?」                

  「你是真的無法脫離殺人、威脅那種世界,還是自己心甘情願處在那種沒有愛、沒有信任的危險世界中?那樣堅持著……真的會讓你比較快樂嗎?」,

  粗濃的黑眉一揚,嘴角勾起不帶笑意的彎痕,「妳的問題可真好,一聽就知道是個生活在幸福中、不知人間險惡、自命清高的人才會想的問題!」

  他瞪著她,身子雖然沒有動,心中卻狂燃著一把火。

  柳眉一蹙,她說道:「我沒這個意思,我在乎你,當然希望你快樂……」她望著她,心底迥蕩著某種她不熟悉、卻感到溫暖自在的思緒,她真的知道自己愛上了他了,不管他怎麼否認或抗拒,都無法讓她改變。希望自己愛的人是個好人,過著平安的日子,是每個人都會想的事情吧!

  「在乎我?」

  「對,在乎你,幾乎比生命裡所有的人都還在乎,不然我不會跟你定下十三年之約。」

  「我以為那時候妳只是苟且偷生。」

  「也許是,但現在見到你,我依然願意把生命托付於你,這若不是愛,那麼,這輩子我想我再也不會愛上任何人。」

  她的話教他深深一震。

  「但當我聽到你把我們之間的那個吻說得跟垃圾一樣廉價時,一開始我覺得很憤怒,接著又覺得你很可憐,我敢坦然承認愛上你跟在乎你,你卻因為那種世界的牽絆而連在自己的情緒上都需要以壓抑來欺騙自己。」

  「我不要妳的分析!」他暴喝,猛地從沙發上彈身站起,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啊!」

  她吃痛地叫了聲,但他充耳不聞。

  「我不要妳的同情,更不要妳自以為是的愛情!別以為妳吃素禮佛,過的是那種好人家的日子,就以為所有的人都應該過那樣的生活,告訴妳,世界上……」瞇緊的眸子裡閃過一絲魔性光芒,「更需要一堆活在黑暗裡的人,才能幫你們維持這種妳自以為是的的幸福跟快樂生活!」

  猛然甩開她的手,害她往後踉蹌,好不容易站穩後,她本能的伸出右手護住腫痛的左手腕。

  看到她那模樣,他才發現,對她,是第一次忘了節制自己強大的力量,那白晳手腕上紅腫的痕跡,就是對他的暴力控訴!

  「該死!」

  不自覺地低咒一聲,心底的煩躁及混亂讓他倏地轉身,想回臥房。

  「等等!」

  一隻冰涼的小手緊緊地握住他的。

  他回眸,她臉上竟然沒有半絲責備,反而是深濃的歉意。

  「我跟你道歉!對不起,我不該不瞭解你就妄下結論。」

  他方才發怒的神情緊揪著她的心,這男人的確對她有股強大的吸引力。

  俊眸裡的怒氣漸漸緩和,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疲憊,「妳不用道歉!」是他傷了她。

  「不!你說得沒錯,我的確是不懂黑暗,也不懂為什麼有人甘願活在黑暗裡……要走向光明的路有很多方法,我可以陪你一起找。」

  她說得真心誠意,他聽了卻刺耳難當。

  「我說過,我要的是陪我下地獄的女人!像妳這種清高的仙女,還是省省吧!」

  「我不是仙女!你真這麼執意沉淪地獄?!我這些年來發的願、天天祈求就是要你脫離那個世界,平安喜樂,可不是要你繼續痛苦的處在那個危險的世界中,你到底為什麼這麼固執?」

俊眸看著她,眼裡的神情詭異難辨,良久他才開口:「因為這是我唯一能保有的世界。」

  她無語了。

  「妳真的愛我嗎?」

  「呃?」這問題來得突然,她腦筋一時轉不過來,「我……」

  他用手指抵在她的唇上,阻止她開口。

  「好好想清楚再回答我!」剛毅的臉孔線條柔和了下來,說的話卻教人不寒而慄,「因為代價可是要下地獄的。」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0-9-18 01:53 PM

第八章   



  沒錯!下地獄!

  這地獄還是她自找,專為她量身定做的。

  「我……要離開了!」

  低沉的聲音輕輕地響在海風中。

  戎紜菩愕然地看著龍雲封。

  是她聽錯了吧?一定是她聽錯了!

  三個月,整整三個月時間,她能見他的次數少之又少,那天之後,他們甚至沒有兩人獨處過,因為他忙著安排好友陰緋颺解救愛人,而這個人剛巧就是她的二姊紜心。

  而上個月,當二姊終於安全的回到家後,她還以為自己就能看到他,滿心的思念也終於能夠傾訴了,卻沒想到他只是將二姊留在機場後便離開了,從此再也沒有訊息。

  直到一個月後的今天,他突然出現在基金會門口,不由分說地將她拉上車,然後把車子開到海邊,接著就是這句話。

  這算什麼?才見面就要走?

  「為什麼?二姊跟陰大哥不是都救回來了嗎?」她力持鎮靜,忍著想尖叫著撲打他的衝動。

  「我會傷害到妳的……」

  救回了唯一的夥伴陰緋颺,相對的代價是他自己曝了光,不但又得開始一段見不得光的亡命生涯,情況還可能比過去幾年都更驚險,因為探子回報過,「致命」不但死灰復燃,對他下達了奪命通牒,甚至還掌握了不少他在「致命」消失後奪來的賺錢路子。

  所以……在她跟他之間,現在就斷了一切,應該才是最安全的方式。

  經過這幾個月,對她越來越強的思念,已經讓他忘記了兩人不配或不該在一起的理由,只有滿心濃濃的思念,他渴望見到她,卻不敢來找她,直到現在,在這個他不得不離去的前夕。

  「我等你!」她的聲音好肯定。

  他訝然轉頭,看著身旁的她,那秀美的側顏正一臉專注地凝望著大海,「妳……」

  「我愛你!」她截斷他的話,突如其來的坦然,讓他一臉震驚。「所以我等你!等你回來。」

  她依然看著大海,不敢看他,嬌小的身子在海風中顫抖著。

  「我喜歡你的吻,也愛你,所以,你不會害了我,因為是我自己要愛上你的。不管前方是不是地獄,我會不會陪你掉進去,我都不會放棄你。」說完這段話,她僵在原地,雙手緊緊地握成拳頭。

  這麼無怨無悔的付出是為了什麼?她不知道,只知道她不要失去他,無論多久,她都會等。

  當年說要等他十三年,如今她願意等他一輩子,就算他從不曾說過愛她、喜歡她,甚至不曾給過她半點柔情蜜語,但她依然無怨無悔,知道自己會等他回來。

  風聲中,一片靜然。

  突然,一隻大掌摟上了她的肩頭,讓她靠向寬闊溫暖的胸膛。

  「龍……」她抬頭看他。

  一個熱切的吻悍然地封住了她的疑問。

  可是這個吻,卻跟之前的感覺截然不同,雖然一樣熱情,一樣充滿性感的挑逗,但不知道為什麼,驚慌的感受卻始終在心底不散。

  他的吻好絕望又好溫柔!溫柔得幾乎不像他!

  良久,他放開她,她氣喘吁吁地癱軟在他的懷中。

  「我們回去吧!」

  他摟著她走向吉普車,抱她上車,幫她系安全帶,又偷了一個熱烈的吻。

  可是,那種近乎絕望的感覺,卻始終縈繞不去。

  她告白了,他似乎也接受了,但為什麼她卻比沒告白前還要心慌、還要害怕呢?就好像他將從此消失了一般?

  吉普車一路駛回台北,到達戎紜菩家的巷子口。

  車停妥,她卻沒有解開安全帶的意思。

  詭異的靜默瀰漫,誰都沒有開口說話,直到午後的暖陽漸漸變成火紅燦爛又悲傷的夕陽……

  「你要去哪裡?」她幽幽地開口。

  「不一定,我會每個國家到處走。」危險哪裡都有,他一方面得保命,一方面得想辦法清除掉死灰復燃的「致命」,否則他再也沒有安穩的一日。

  「那……你會來台灣嗎?」她轉頭看他,瑩瑩的黑眸裡閃著水光,泫然欲泣的模樣教龍雲封心一緊。

  又是一陣靜默,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良久,她幽幽的聲音響起,「我想……去你家。」

  「什麼?」

  「我想……跟你在一起……」去地獄也好,去殺人放火也好,她就是想跟他在一起,這輩子再也沒有這麼深沉又激烈翻攪的渴望了。

  龍雲封一震,「別傻了!妳知道妳在說什麼嗎?」天知道他費了多大力氣才把持住自己,在這幾個月中不來找她,以防想把她給吃了的慾望攻佔自己的理智,可她現在竟然自己送上門?

  「我不下車!我要去你家。」她瞪大眼睛看著前方的置物箱,噘起嫣紅的小嘴,一臉的固執。

  龍雲封眼一瞇,大手伸過來,赫然打開置物箱,隨即按下置物箱裡側面板的一個鈕,赫然,一把點四四的手槍從實物箱上方掉落。

  看到槍,她一愣。「我說過,我要我的女人陪我下地獄,不是開玩笑的!」他的聲音低沉地在她耳邊響起,「那是妳想也想不到的生活,也許比地獄還可怕!」

  他威脅她,是因為不想傷害她。

  可是,天知道他渴望她已經超過了世界上任何的人事物!

  看著她白嫩的手擱在膝頭不住輕顫,他以為她在害怕,心一緊,壓抑著自己不要去摟她。

  他把槍放回去,關上實物箱,挺直身子靠回駕駛座。

  「下車吧!今天我根本不該來找妳的……」

  「應該的!」戎紜菩突然提高聲調,頑固的聲音打斷了他的結論,「你來找我,就表示在乎我,你在乎我的,對不對?」

  他瞪向她的臉,卻赫然一驚,只因為她已淚流滿面。

  「讓我去你家……求求你……」她寧願承受未來那無法預測、無邊無際的失落與思念,也要把握住現在能相聚的每一刻。

  「妳……」隨著她的淚從臉頰滑落,他的心也好像被侵蝕出一個個缺口。「別哭……」低沉的嗓音是連他自己都不曾想過的溫柔,「別哭呀!」

  他不是沒見過女人流眼淚,卻沒有一次像現在的這種感覺,甚至是如此的震撼!

  「我要去……讓我去……拜託你……」

  他看著她,不發一語,良久才轉頭面對前方,發動車子引擎、放下手煞車,踩下油門。

  這一刻,他只知道,天地之間,除了眼前這個純淨美麗的女人,再也沒有任何事情能佔據他的心神。



  在他家,他的臥室,深藍色的絲質床單襯著柔白嬌嫩、只穿著純白內衣的嬌小身軀。

  濃濃的慾望充斥龍雲封俊美的雙眸,「妳……確定嗎?」而他,竟然破天荒地在這種情況下還努力壓抑著自己。

  白晳的小臉早已嫣紅,戎芸菩目光堅定的點點頭。

「開始……會痛……」他跪坐在床邊低喃,眸光眷戀地跟著指尖輕輕攀附上她的大腿,感覺嫩柔的肌膚在他的撫觸下輕顫。

「我知道,我有上過健康教育。」她點頭。他為什麼還不開始?為什麼不吻她?吻得她頭暈目眩、搞不清楚怎麼回事不就好了?

  「我不想妳後悔……」他嘶啞的聲音伴隨著濃濃的慾望,目光似能燒灼一切地瀏覽著眼前的嬌軀。

  大掌赫然被一隻冰涼的小手握住,「你會後悔嗎?」

  他看向她,「傻瓜!」他低下頭,在她光滑的額前印下一個吻,「男人不會為了這種事情而後悔的。」

  「我不問其它人,我只問你。」她仰首看他,神情好認真,認真中更帶著一種不自覺的純真媚態,「我把我自己交給你,我不後悔,那你呢?會後悔嗎?」

  她的話溫暖了他的心。向來是被利用或是利用別人的他,曾幾何時有幸得到這樣柔情深切的佳人?

  「我只會因為沒有擁抱妳而後悔。」他低喃,濃濁的氣息吹拂上她圓潤的肩頭和細緻的頸間,一個又一個輕柔的吻性感地落在她的肩上、頸項、耳旁。

  「我也是……」她閉上雙眸,被他吻過的地方,像是燃起火花一樣,在她身體裡面激起了近乎焚燒的暈眩感。

  她的回應讓他低啞地笑了出來,他離開她的肩頭,捧起了她稚嫩的小臉蛋,「吻我……」他要求著。

  而她也毫不猶豫,笨拙地湊上紅嫩的軟唇,緊貼著他豐厚剛毅的唇瓣。

「把妳的舌頭放進來。」他在她唇上低喃,跟自己的慾望爭戰,緩緩地誘哄著她。

濕嫩的小舌尖怯怯地依言照做,笨拙地探入他充滿男人味的清新口腔中,她生澀的舉動,卻在他身上引發了意想不到的激烈反應。

「唔……」

他從喉嚨深處逸出一聲嘆息,幾乎要費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能壓折住衝動。

緩緩地,長舌勾挑著她的,在兩人的舌舞間,他努力放慢步調,直到感覺到懷裡的人兒開始癱軟,開始放鬆後,他才允許自己對著溫潤香甜的小嘴長驅直入。

他的吻時而溫柔、時而熱情,但戎芸菩總是感覺到有這麼一絲近乎絕望的壓抑。

吻了好一陣子,她利用喘息的時間開口問道:「我該怎麼做?」

「嗯?」他訝然地看著她嫣紅的臉蛋。

「我知道你在壓抑自己,告訴我我該怎麼做……」

她的小手環抱上他寬潤結實的頸背,蕾絲胸罩的雪乳不自覺地貼上他的胸膛,沒注意到他倒抽一口氣的激烈反應。

「該死!別逼我……」他低聲詛咒,原本還頗為規矩的大掌,這會兒毫無異議的把她擁入懷中。

緊緊搓揉著她的俏麗豐臀,將她壓向自己,兩人的身軀緊緊相貼,熾熱的剛硬男性隔著內褲緊抵她嬌嫩柔軟的私密地帶。

「唔……」

突如其來的異樣灼燒感,讓她在他的熱吻中愣了一下,隨即又被吻得暈頭轉向,他的手似帶著無限魔力,在她滑膩的背脊上下摩挲,一波波奇異感受像大浪一樣淹沒了她。

他在吻中間讓她逐漸變成側身的姿態,他用剛硬的胸膛搓揉著她一側的渾圓,另一手隔著她薄薄的內褲柔情地挑撥著她的柔嫩花心。

「啊……」

她在他的吻中驚嘆,可他不給她退縮跟遲疑的機會。

他將她放倒在床上,剛強的身軀壓著她的,兩手分別攻佔她的唇與柔嫩得幾乎教人發狂的女性私密處。

在他的吻跟撫摸中,她只感覺到瘋狂的混亂,也只會本能的反應,當她不自覺的發出嬌吟時,一股漾自花心的花蜜同時透過輕薄的布料浸濕了他的指尖。

她的反應令他瘋狂,卻又得極力壓抑自己,一股幾乎要爆炸的感覺在他體內衝擊著。

他的指尖帶著壓抑的顫抖輕滑入她的內褲裡,輕揉著柔嫩潮濕的花蒂,當她再也壓抑不住醉人瘋狂的呻吟時,他才允許自己的長指侵入緊窒甜蜜的花徑中。

「痛……」

小人兒頓時一僵,讓長指停下了動入。

他在她耳畔嘶啞而近乎瘋狂的問:「要停嗎?這是最後的機會了!」

他瘋了!竟然在這種時候還如此在乎她的感受。他的痛苦,遠比她大得多。

黑眸帶著情霧,迷濛地看著他,看著他鋼鐵般的胸膛急促地上下起伏,滿是香汗的小臉性感又虛弱的一笑,「不……」

「該死!」他低吼,她的承諾解放了他。

長指毫不猶豫地探入了她,在她幾乎令人瘋狂的緊窒裡壓抑不住律動,那狂熱的節奏讓她幾乎要死去。

他褪下衣物,飢渴地吻著那張令他瘋狂的小臉,感受那不住扭動的嬌小身軀,一次又一次,不經意地撞擊到自己灼熱的粗大慾望。

他看著她,在自己的賣力之下,乘著一波又一波的慾望浪潮,弓起身子,幾乎欲仙欲死……

再也忍不住,他抬起白嫩柔細的雙腿環上自己的腰際。

「啊?」私密完全敞開,讓她驚呼一聲。

「噓!」他愛憐又熱情地吻去她的驚慌,輕柔地用自己碩大的堅挺壓向她那已然濕熱的柔軟核心。

「啊……」

又一次的嬌吟,她再度陷入令人瘋狂的節奏中;看到她的反應,他沾滿花液的碩大再也忍不住地深深一挺──

「啊──」

撕裂心肺般的痛楚讓緊閉的黑眸瞬間溢出水光。

「等一下!先別動……」他心疼又難耐慾望的努力緩下動作,「一下就過去了,別動……」

「嗯……」她睜開眼,咬著下唇,純潔中帶著無限性感的委屈模樣,讓他更是心憐。

他俯身吻住她,雙手更是不停搓揉逗弄著她敏感的乳尖,試圖引開她對疼痛的注意力,也終於在自己爆炸之前引誘成功。

她再度忘情的呻吟,那不自覺扭動的嬌小身軀帶著他的巨大,無疑是給他天底下最痛苦又是最甜蜜的折磨。

他搖動堅實的臀,將自己的慾望一次又一次、小心翼翼地送進她的嬌軀,吞噬著她的甜蜜、她的回應、她的纖弱……

  漸漸地,連他也不知道事情是什麼時候脫出了掌控,只知道自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瘋狂中,和她一起奔向連他都不曾經歷過的美麗殿堂……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0-9-18 01:53 PM

第九章   



  她醒來,在晨光中,在溫暖的懷抱裡甦醒,實在是人生最幸福的一件事,簡直像是天堂……

  然而,她現在卻在地獄裡。
晨光透過窗戶灑下迷濛不清金色光影。
沐浴在陽光中,像是天使一般聖潔美麗的她,螓首跟著長睫毛輕輕地垂下,陽光在白嫩的臉蛋上投下兩瓣心傷的弧影,她的身體忍不住輕顫,一滴滴的淚珠早已彙集成河,在她的臉上散成水光一片。     

  她躺在那兒,嘴角上揚著淺彎,眼神淒柔地看著旁邊空了的床,她的手無意識地撫摸著身畔那猶有餘溫的被枕。
昨晚,她沒睡,任那沐浴在月光中、剛毅性感的側顏,如火一般燙燒進她的  眼裡,更烙進她心裡。

  「忘了我吧!」

  盈滿愛意的低喃自私到了極點,還迴盪在她的心底。

  「我願意下地獄,也不願遺忘你……」

  她那讓他深深一震的回答,相反的,更是無私到可怕,甚至導致了他的不告而別……

  在她醒來前,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消失了!

  淚水,又如江水湧出,濕了她的眼、她的頰。

  「要小心……要保重……」

  近乎心碎的聲音,響在她的喃喃自語中,一場近乎天堂的喜悅,滿盈的愛意,這一瞬,只剩消失……沒有了……再也不曾回來的虛空……

  這無關背叛或遺棄,所以她無法生氣,無法憤怒,無法哭吼,只能靜靜地躺著……流淚!

  原來,天堂與地獄之間的距離,不是人間,而是一夜。


  三年多的時間,匆匆地,在戎紜菩眼底的落寞流逝。

  轉眼間,她畢業了,頂著社福律師的頭銜,成為方教授的同事,再過幾個月就要邁向二十八歲的她,已不知不覺成為各方認識的慈善名人。

  看在朋友的眼中,心性向來恬適柔靜、不喜交際的她,卻在三年前的某一天後截然不同。

  她非但不厭惡社交場合,相反的,她還積極參與所有慈善晚宴,甚至開始主導策畫,並且跟達官名流往來密切,也努力研習多國語言,好爭取機會參與跟世界各國合作的跨國慈善活動。

  然而每到一處,她的目光總是不忘搜尋,她的心底也總是不希望菩薩保佑,保佑那個在黑暗中、也是她最心愛的男人。

  心,在他那天離去時已碎成片片。

  但是,她又很努力地縫補起它們,讓它繼續發揮功用,繼續用她的方式愛著他。

  她依舊吃素,依舊長期虔誠地祈求上蒼保佑。

  一切的一切,她所做的一切,只為他……

  因為,這年,她二十七歲,她的命是他的!

  那個承諾他也許會忘記,但她不會。

  隨著心中那莫名流轉從不停止的思念之輪,在她滿二十七歲這一天,她因緣際會地到了紐約,來到了她與他初識的地點……



  紐約的秋天,浪漫,風大,嬌小的身影力抗著頑固的秋風,背著背包,抓緊了資料袋,一步步地走向地下鐵的入口。

  那裡,有個不想讓風吹亂頭髮的男人迎向她,走出入口拉了她一把,以防嬌小的她被風吹走。

  「親愛的阿菩,辛苦你了,你今天在會議上的表現真棒!」

  「謝謝你,方教授。」

  沒太多時問感激方拴庸拉了她這一把,戎芸菩踏著那穿在淑女套裝下面的球鞋,匆忙地往階梯下走,邊走邊問:「等下你有空嗎?因為我還得去飯店一趟,討論一下明天晚上舞會聘請樂團的問題,所以我沒辦法去機場接淨心,你可以幫我嗎?」

  過兩天,以他們基金會為首的七個來自台灣的慈善基金會,將在希爾頓飯店舉行一場為紐約華人所舉辦的慈善募款舞會,而這次舞會的主辦人、事務協調委員長正是戎紜菩。

  「淨心?沒問題!我當然很樂意,她也來參加舞會嗎?我要不要買頂假髮送她?」過了這麼多年,年近三十五的方烇雍,依然是那副很痞的調調。

  戎紜菩無奈地笑歎,「除非你不想活了,她是來參加法會的,又不是來參加我們的舞會,她飛機是五點四十分到,你如果要幫我去接她的話,就要趕快回飯店去開車,別遲到了,她不會說英文呢!」

  「放心啦!她會宇宙語言就夠了,會英文幹嘛呢?多餘!」

  「宇宙語言?」停下腳步,戎紜菩轉頭,愕然地看向方烇雍。

  「就是那句』阿彌陀佛』呀!」玩笑話說到一半,方烇雍正等著戎紜菩笑,可是等了三秒鐘,他卻突然發現不對勁,戎紜菩怎麼好像傻眼了,一直看著他,卻動也不動,忍不住,他拿手在她眼前揮了兩下,「妳在看什麼?怎麼不笑?喂!」

  手上的資料袋應聲落地,重要的資料從袋口滑出,撒落一地,從樓梯上往下方的進票口漫撒過去。

  「封……」

  圓亮的眼眸愣愣地看著方烇雍後方的月台,那個在人潮中一閃而過的背影,好像……像極了……

  「阿菩!」方烇雍大叫一聲,「什麼風呀?害妳連資料袋都抓不穩?」

  「啊?」

  戎紜菩猛然回神,低頭一看。糟糕!重要的資料撒得到處都是,可再抬頭,方纔那背影已經走向另外一個出口。

  「你幫我撿!」

  「啊?」

  匆匆丟下一句,讓方烇雍愣在那兒,戎紜菩毫不猶豫地轉身,就往來時路跑去。

  那是龍雲封嗎?是他嗎?真的是他嗎?一顆心縮得好緊、好緊!

  龍雲封還活著,還活著吧?

  她毫無準備地闖進了紐約的大風中,頓時,被風吹得一個身子不穩跌向馬路的方向,在一片煞車聲中勉強穩住身體後,喇叭聲跟著此起彼落地在風聲中狂哮。

  她顧不了這麼多,連道歉都沒有,就往方纔那個背影的方向跑去,在大風裡踉蹌又跌撞的跑到那出口後,只見人來人往……

  沒有半個跟剛才那個相似的背影。

  濃重的失落感狠狠地攫住了她。

  頓時,失了力氣,她在風中跪坐了下來,任由人行道的磚石表面刮破了她的絲襪,圓亮的晶眸凝著好濃好深的失落,她愣愣地看著人來人往,一張張陌生的臉孔……

  「龍雲封……」茫然的呼喚從粉嫩的櫻唇中逸出,消失在紐約的風聲中,「你到底在哪裡?在哪裡……」


  「砰!」

  槍聲驟然響起,緊跟著是更多的槍聲。      

  「該死的!」龍雲封撇頭,示意同伴從其它方向對著火力強大的方向包抄過去。

  「砰!砰!砰!砰……」

  煙硝味四處瀰漫,到處都有人倒下的哀號聲,隱約的血腥味參雜在火藥的煙味中,這就是他的生活,一直以來無法擺脫、更無法逃脫的日子。

  「砰!砰!」兩顆子彈竄過他的耳際,火辣辣的痛感伴隨著流到嘴角旁的腥味,讓他知道自己被子彈劃傷。

  「不要緊吧?」男人關心的聲音在槍聲中傳來。

  「小傷而已!麥克,我要你帶著四、五小隊,對著大樓左翼左右包抄,他們的車庫出口在那裡,大部分人一定會從那邊逃走!」指著大樓迅速地下了命令,龍雲封起身,到裝甲車旁的槍械箱中,又抓了一把新彈匣塞進口袋裡。

  麥克迅速對著對講機下命令,下完命令又回頭問他:「好!那你呢?」

  龍雲封任由濃稠的血液從頰邊流下,連抹都懶,他露出燦朗得教陽光為之失色的笑容,換著彈匣的大掌一拖一扣,點四五的黑色手槍在他手裡閃閃發光。

  「廢話!當然是去逮赫拉。」

  這場戰役,他們已經接近勝利邊緣,一開始就炸了對方儲藏彈藥的那個樓層,導致對方彈藥不足,是他們即將取得勝利的主因。

  可是,對龍雲封來說,只要一天逮不到赫拉,就不算勝利。

  「別一個人去,太危險了。」

  「放心吧!我下地獄也會拖著赫拉的。」

  「我擔心的是你!」皺起灰眉,一雙大又深的褐眼瞪著他。這個臭小子,自從兩年前投靠調查局後,雖然屢立大功,但每次出任務,只要是逮赫拉時,就一副打算跟敵人同歸於盡的白癡英雄樣。

  「放心!麥克老哥,我搞得定的。」

  「至少帶個人去呀!你臉上還有傷呢!別這麼想死好不好  上麥克抓著他的風衣衣角不放。

  「放開我!赫拉不死,我也保證我不會死,可以吧?」

  「才不行!」麥克堅持,在調查局三十年,沒見過比這小子更拚命的人了,就算他那黑暗的過去急需要立功來漂白,也不該這樣賣命。「你至少要為愛你的人想一想!」

  有這麼一瞬間,那張出生入死時也總是帶著燦笑的臉上失去了笑意。

  麥克看著他,知道這代表什麼,他在槍聲中大吼,「對!就是你現在想起的那個人!要為了那個人珍惜自己的生命!」

  「我就是為了她!」

  猛地一吼,龍雲封扯開衣角,擺脫了麥克的牽制,一個人直往大樓裡面闖!

  三個小時後──

  龍雲封滿臉的血跡已經被抹到醫護人員手中的紗布上,他疲憊地坐在救護車旁的擔架上,任由旁人擺佈著他身上的傷口,他一聲不吭,只是焦急地看著大樓的入口處。

  不一會兒,三個穿著風衣的男人手裡拿著一堆透明的塑料袋朝他走過來。

  「怎麼樣?」他沒逮到赫拉,可是他相信,這是他最接近狡猾赫拉的一次。

  「好消息!壞消息!」領頭的人道。

  「好消息是赫拉剛才真的在這裡,而且走得很倉卒,真的是被我們嚇跑的。」麥克在他身邊補充。

  「她溜走了就是壞消息!」龍雲封的臉色沉了下來。

  看著他那模樣,另外三人面面相覷,過了幾秒鐘,麥克在另外兩位的眼神示意下,才開了口:「抱歉!兄弟,我們恐怕還有更壞的消息。」

  「嗯?誰受傷了?」

  三個人一起搖頭,受傷的弟兄現在都在救護車旁,沒有人重傷,因為龍雲封設計的突襲行動非常完美。

  黑色的濃眉皺起來,「那是什麼壞消息?」

  麥克提起手上的透明塑料袋,裡面有許多紙片跟照片,他指著最下面的角落,「看看這張照片。」

  龍雲封順著他所指的位置看過去,一看,臉色瞬間凍結起來。

  不!那是一張很多年前的照片了……怎麼可能?他不信!這麼久以前,赫拉就已經盯上他了嗎?

  不!不可能!

  他猛然搶過麥克手上的塑料袋,盯著角落的照片,上面有十分不清晰的兩個人影,還有那輛他曾經每個星期都勤於清洗的心愛吉普車。

  龍雲封咬牙切齒,俊眸染上一層濃得化不開的血紅,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擰過般。

  赫拉竟然已經知道了戎紜菩的存在?!


  慈善舞會上,人來人往,因為是頂著慈善之名,所以前來參加的人非富即貴,保安工作當然也是做得十分完美。

  而這場名為專為紐約華人舉辦的慈善舞會,當然也不會拒絕西方富豪的愛心,就算大部分前來的人都是為了有機會秀一下,看有沒有機會登上世界性的雜誌,

  但是,戎紜菩還是很感激,感謝這麼多人願意為了那些需要的人們伸出援手。

  她在長達六個小時的宴會上,臉上始終掛著和善優雅的笑容,從容地用各種語言招待所有的來賓,只希望大家能盡興。

  所以,當有人遞紙條給她,要求她到宴會廳外的花園-敘時,她也不疑有他,匆匆地跟身邊的人打過招呼後,就走向花園。

  花園裡的空氣有些混濁,突然,一張美麗卻陰冷絕鴕的容顏出現在她眼前。

  這個女人好美!

  那北歐美女才有的高姚身材,穿著一襲簡單俐落的艷紅色套裝,一雙淺綠色的眸子,跟那頭像在璀璨燈光中燃燒著的紅髮,相互輝映。

  可是,戎紜菩訝然的發現,她的衣服似乎有些破損跟灰燼似的東西黏附在上面。

  啊!這樣狼狽,難怪警衛把她擋了下來,不讓她進去。

  這樣的念頭在心中轉過後,她露出和善親切的笑容,「妳好!我是戎紜菩,請問妳發生了什麼事?需要我的幫忙嗎?妳是……」

  「我叫做赫拉。」陰柔的聲音,既媚且沉,美女伸出手,她自然回握。

  「赫拉?嗯……好熟的名字……」但一時間,她卻想不起在哪裡聽過。

  「這名字很普遍的!妳可能聽過吧!但是我想龍先生應該不會提過我。」

  「對不起!請問妳說什麼?」戎紜菩以為自己聽錯了,可是對方說得很像中文!

  「我是說,龍雲封先生大概沒跟妳提過我。」

  「啊?」戎紜菩愕然地看著她,驚喜過度讓她沒有注意到那雙綠眸中一閃而過的恨意。

  過去這三年,戎紜菩幾乎將所有的薪水都用在委託徵信社尋找龍雲封的下落,但絕大部分的消息是沒用的,可眼前這個女人,那篤定的神情,似乎教人想不相信都難。

  「妳……妳認識龍雲封?他現在人在哪?妳知道嗎?」她的心神完全被這今人狂喜的消息所佔據。多久了?除了自家人非常偶爾的提到外,她幾乎都只能一個人寂寞地喚著這個名字。

  「我當然知道。」赫拉笑咪咪的,甚是得意。

  還好這幾年來她掌握戎紜菩的下落掌握得很好。

  雖然她在被猛烈的攻擊下根本沒時間準備什麼東西,但她還有更強而有力的武器,那就是一張嘴。

  「妳怎麼會……我是說……噢!天呀!真是太好了!菩薩保佑!他真的還活著!」這麼多年來的尋尋覓莧,戎芸菩不敢相信,好消息竟會在這種不經意的時候降臨。

  「當然是菩薩保佑了!」赫拉笑意盈盈地道,看著戎紜菩眼中那不自覺泛起的驚喜淚光,知道她對龍雲封一定非常在意。

  看這情形,相信龍雲封應該不會不顧她的生死吧?畢竟他跟戎芸菩是多年的老交情,不是嗎?

  「他現在在哪裡?」戎紜菩激動地抓著赫拉的手臂。

  赫拉微笑,毫不在乎地拿出她放在包包裡的手槍,然後對上戎紜菩那張愕然又不敢相信的臉。

  「妳想見到活著的他的話,就跟我來。」綠翡翠般的眼底閃過一絲嗜血的光芒。

  就快要見血了!眼前這個東方小娃娃,當年害得「黑」背叛組織的罪魁禍首……「黑」竟然以為自己可以將她藏得很好嗎?當年所謂需要保密的舊資料,要調查起來可是一點都不難呢!

  赫拉在心底狂笑。等著吧!「黑」,你當年恩將仇報也就算了,如今竟然還敢對我趕盡殺絕,既然如此,就別怪我清除與你有關的一切人事物!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0-9-18 01:54 PM

第十章   



  好冷……

  為什麼這麼冷……

  戎紜菩抱緊自己,縮成一團,宴會上專用、連紐約秋風都抵擋不了的薄布料,讓她的四肢逐漸麻痺,沒有感覺。

  黑暗襲來之後,緊接著是更多的東西相繼而來。

  那濃得教人作嘔的血腥味,像是突然淹漫了她所有的呼吸,滑膩濃濁的觸感纏繞上她的肌膚,在一片混沌黑暗中,她看不到任何東西,也找不到光……

  然而,卻看到了那片觸感跟味道都教人心驚恐慌,彷彿永遠也擺脫不了的腥紅……

  腥紅中,有一張臉,年輕、俊朗卻面無表情的臉孔。

  「龍雲封!」她尖叫。

  「我沒有名字。」他面無表情,眼神空洞。

  「有!你有!你叫龍雲封!」她又尖叫,「我取的!你不可以忘記,不可以……」

  「他是活在地獄裡的人,跟妳不配……」幽然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

  「胡說!我愛他!我愛他!」她哭著,搜尋著週遭的黑暗,龍雲封呢?去哪裡了?為什麼又不見了?「他還活著!告訴我!他還活著,回答我!龍雲封,你還活著對不對?對不對?」

  「忘記吧!忘記吧……」聲音繼續著,彷彿從四面八方傳來。

  血泊中,那張年輕的臉孔漸漸沉入血中,沉入黏碉的腥紅之中,依然面無表情……

  「不要!不要進去!龍雲封!出來!出來 」她哭吼著。

  「忘記他吧!」

  那個不知從何而來的聲音依然迴響在耳畔。

  「別去地獄……」

  「我不要忘!不要!我要下地獄,我要去找他 」

  「別去……」

  「啪!」

  好痛!她痛呼一聲。

  「醒醒!醒醒……我求求妳!醒醒呀……」

  眼前那一條縫的景色有些白茫、有些霧氣,什麼都遮住了,好像有些人影在晃動,但她看不清楚,什麼都看不清楚……

  只有那聲音是清晰的,清晰到讓她想尖叫、想哭吼……

  她蠕動著嘴唇,想要吐出一個「封」字,但嘴唇好像不是她的,連舌頭的感覺都不像是她的了。

  「是我!妳醒醒呀!醒醒!」

  鮮濃的血液從龍雲封右胸的一個血洞中流出,染得戎紜菩雪白的臉龐都是黏膩的盛紅。

  「別睡!別死……不準死!」他瘋了似地搖著她,「救護車呢?快!你們把衣服都脫下來,包住她!」

  「你受傷了!看在老天份上,先救自己呀!」

  外面的世界有著不清晰的聲音在怒吼著,「你們去幫他止血!放開她,黑,我們會救她的!」

  「不……」

  一聲聽似絕望到頂點的怒吼聲,是龍雲封的。

  她找到他了嗎?

  牽動嘴角,戎芸菩想笑,卻無能為力,不過她的心在笑。

  笑……她終於找到愛人了呀!

  白茫的景色再度被取代,一瞬間,她又沉入無邊無際的黑暗中。

  「不——」

  龍雲封怒吼著,他的心劇烈地在胸膛裡震盪著,加速了血液流動,讓右胸前的血洞湧出鮮血。

  除掉了多年來的宿敵,卻賠上了戎紜菩的命?!他不要!絕對不要!

  該在地獄裡的人是他!怎麼能是她?怎麼會是她?

  上蒼一定是有哪裡弄錯了!

  他犯的罪、他造的孽,他自己來擔就好了呀!

  為什麼一定要扯上她?

  該死!

  而他……甚至連最後一眼、在她最後見到他時,連「我愛妳」三個字都不曾說出口……

  為什麼不是他而是她……

  他寧願在地獄裡待上千萬年都好,只求上蒼給個機會,讓他見到她活過來,活過來吧!

  「我心愛的……」

  他緊抱著她,任由自己的血沾滿兩人身上,喃喃自語著,幾乎已陷入半昏迷狀態。

  隱約中,週遭嘈雜的聲音中,有人在說:「扳不開他的手!我們沒辦法送兩個上擔架啊!」

  「打昏那個臭小子!」

  另外一個好像聽過卻不甚熟悉的聲音,在龍雲封還有意識的階段竄進了他的腦海中。

  該死呀!在這世界上,他已經沒有半點存活的價值了。

  可為什麼甚至連想死,上蒼都不允許……

  身體為什麼這麼沉重、不聽話……甚至抱不動她……他的腳似乎也沒辦法移動了……

  漸漸地,隨著往後倒下的身軀,他陷入無邊無際的黑暗中……


  漂亮安靜的醫院,每間病房看起來都像是高級的套房。

  然而,打開了漂亮的橡木門後,後面的景象卻是震撼人心。

  一個像是透明亮麗、感覺幾乎沒有生命氣息的東方娃娃,在壓克力艙裡躺著,身上插滿了維持生命的管子。

  「她的情況怎麼樣了?」

  走進休息室,男人大掌一伸,攬住嬌妻那看似脆弱輕顫的肩頭。

  「一樣,醫生說,她能有生命跡象,就已經是奇跡了!她現在的情況都還過得去,半個月後,如果生命跡象穩定的話,就可以移到一般病床。」

  戎紜綈眼裡蓄滿淚水,偎向丈夫強壯的肩頭。

  「我好沒用!我這個大姊……連自己的妹妹都幫不了,無海……我……」她叫喚著戎莫醒另外一個名字莫無海。

  「好了,別說了。」早已放棄戎莫醒這個名字的莫無海安慰著妻子,「是我的疏忽,我應該教人持續盯著她的……該死!早知道龍雲封就是那個』黑』的話,我才不會讓小菩來紐約,要不是他,小菩也不會變成這樣……」

  看著莫無海半晌,戎紜綈的神色裡摻入了一絲悲哀,「不,這不是你的錯,你們男人都是這般愚蠢……」

  「呃?」

  「你們總以為女人無法接受現實,無法承受生命中的危難,所以才會丟下心愛的女人在一邊,自己跑去承受一切痛苦……」

  「抱歉……」這句抱歉就算說再多年都嫌不夠,只因為當年曾經丟下她是事實。「別說了!對了,你不是去外科加護病房看龍雲封嗎?他怎麼樣了?」

  「他……應該活得下去吧!」那個混蛋……


  病床上,龍雲封緊閉著雙眼,面色蒼白,一臉青髭。

  要不是旁邊的電子儀器顯示著他的心跳,任誰看了都會以為他已經死去。

  「他的狀況都安定了,腦波也很正常,應該這一兩天就會醒。以一個右胸穿孔的人來說,那傢伙的復原能力是所有我見過的病人中最好的了,那種身體強健的傢 伙,只要有跟死神搏鬥的意識,就不會死。」聽完醫生解說著龍雲封的狀況後,莫無海、戎紜綈夫妻便把昏睡的兩人安排到同一間特別病房中。

  午夜,戎紜綈看著戎紜菩沉睡的容顏,又看了看她身邊同樣緊閉著雙眼的龍雲封,不禁又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疲憊的用手揉了揉眉間,她看向一臉凝重的莫無海,「你的意思是……醫生說小菩若再這樣昏睡下去……會成為植物人?」

  「恐怕是。」

  「不!」戎紜綈胸口一緊,無法接受親愛的妹妹落到那種下場。

  「噓!別說了……」莫無海說道,同時,一抹銳利的寒光閃過眼底,他看到病床上有絲細微的動靜。

  「但小菩是無辜的,這種事……」戎紜綈帶淚的眸光轉過,看向病床,赫然止住了話頭。

  一雙滿是深情溫柔、愧悔心痛的眸子,正緊緊凝視著戎紜菩。

  「你醒了?」戎紜綈問出口後,才發現自己問了一個白癡問題。

  床上的高大男子柔和下臉龐堅毅的線條,輕緩地一點頭,溫柔的眸光始終沒有離開過另一床的戎紜菩。

  他眸中的深情撼動了戎紜綈,對莫無海卻沒有半點影響。

  「你真的是十三年前被小菩看到的殺手?」他冷肅的聲音裡帶著強烈的戒備之意。

  那犀利的問話讓戎紜綈倒抽了一口氣,「無海,別這樣……」

  「沒關係。」龍雲封虛弱地開口,戀戀不捨地將視線從戎紜菩的睡顏移向旁邊的莫無海,「你說得對,我就是被她看見的人。」

  「這麼說來,你也是』致命』的一員,那為什麼要幫助調查局毀掉』致命』?」莫無海咄咄逼人的說,「調查局相信你,我可不相信,死在冷凍庫外面的那個屍體,真的是』致命』的赫拉?」

  龍雲封的眼神冷凝了起來,對上眼神一樣森寒的莫無海。

  「她是不是赫拉我不必向你證明,調查局相信我,也許是因為他們比你還聰明。」

  莫無海眼睛-瞇,「我不容許你這麼危險的人接近我妹妹!」

  「你不是她哥哥,你只是戎家的養子,有資格干涉嗎?」他對戎家的狀況多少知道一些,也知道在他重傷之際還教人打昏他的就是眼前這個男人。

  「你……」

  「好了!」戎紜綈連忙上前拉住莫無海,「你幹嘛?他只是個病人!」

  「這男人連用小指頭都能殺人,他是世界最頂尖的殺手』黑』,只是在這之前我從沒想過』黑』會是個華人,更沒想過』黑』就是在我們家出入這麼多次的龍雲封!」言下之意就是,若是早知道,他死都不會把小妹送入虎口,早就宰了他!

  可偏偏這些資料都是那天戎紜菩在舞會上被綁架後,隔天他跟調查局的人攜手合作找尋妹妹的下落時,才旁敲側擊得到的。

  「那又如何?」戎紜綈真想甩他一巴掌。這個臭男人就是這樣,才害她愛他愛得這麼辛苦。「他是小菩真心愛上的人呀!她為他幾乎連性命都丟了……」

  「她還活著……」龍雲封略帶泣音的聲音突然傳來。

  「是呀!」戎紜緙緊緊摟住老公的結實腰部,企圖用女人的柔軟平撫他的怒氣,一邊回頭跟龍雲封解釋,「你那時不肯放開她,是因為以為她死了嗎?其實當時她還有非常緩慢的心跳,所以沒有生命危險……」

  「都是我害的!」龍雲封的聲音帶著淒然,還有幾乎要讓人心臟扭曲的沉痛。
  莫無海嚴肅地道:「本來就是你!你該受審判,我不會讓你這種人污了我妹妹!」 
「我不需受審判!你查我的資料時沒查清楚嗎?三年前我就跟調查局做了協議!」 

  「他們說了!」莫無海的目光又是先前的森寒,充滿敵意,「但是,我會想辦法送你進監牢!你的事跡是如此精采,我相信隨便都可以找到願意了結你的政府。」

  「在那之前,我會先了結那個政府的!」龍雲封瞪著他,「就算是你背後那個大靠山,我也有能力毀了它!」容貌蒼白的他,冷冽的氣勢絲毫不輸給莫無海。

  「你這傢伙……」開玩笑!他莫無海可是英國聯邦調查局特別外聘的頂尖幹員,龍雲封這傢伙以為自己能動英國?!

  在一旁看著兩個男人吵架的戎紜綈也火大了,一把推開床邊的莫無海,火也似的美眸瞪向兩人,「夠了!你們這些男人,在說些什麼鬼話呀?毀來毀去幹嘛?要毀掉我們女人的心嗎?」

  「這……」老婆突如其來的火爆,讓莫無海頓時氣勢消了不少。

  「你別想叫我冷靜!」

  戎紜綈一想到自己受過的情傷,又想到兩個妹妹也是如此愚蠢,她就氣得推莫無海一把,又指著床上的龍雲封。

  「你也是!你們男人什麼都自以為是,自以為這樣做對女人最好,可是你們有沒有想過我們的心裡是怎麼想?要是你看過小菩這幾年來的神情,你就會知道,思 念只會隨著時間累積越深,永遠不會消失!你說你要繼續幹壞事,好!你高興了,那小菩呢?等她醒了,你要把她一個人留在思念還是懊悔違背自己的地獄中?做人 不要太自私,龍雲封,我第一個不准你這樣傷害我妹妹,要不是我妹妹這麼深愛著你,我會第一個殺了你……」

  焚著怒火的雙眸對上龍雲封越沉越冷、厲氣四射的寒眸,不由自主地,她的氣勢驟減一半,往莫無海身後一站,逞強地道:「就算我不能動你,還有我老公會代勞!」

  「妳說的一切我都知道。」

  龍雲封一臉沉怒,但眼中所帶的怒氣其實是針對自己的無能為力,並不是想嚇戎紜綈。

  為什麼?他明明深深地愛著戎紜菩,卻沒有辦法讓她快樂,甚至還差點害死了她……

  「既然知道,為什麼……」

  「我愛她!」

  「啊?」

  「我願意為了她重新活一次,到陽光下……」

  戎紜綈沉默了,眸光移向始終沉沉入睡的戎紜菩臉上。小菩是否也聽到了呢?聽到心上人所說出的承諾?

  「可是……」突然,莫無海開口了,話裡是殘酷的事實,「小菩可能永遠不會醒!」

  強烈的酸楚從心臟傳來,龍雲封的眼睛濕了,蒼白臉龐上、豐潤的唇角,扯起一個淒然卻又愛意滿盈的笑容。「無論如何,這一生我再也不會再離開她了。」


  戎芸菩一直在心底聽到龍雲封的聲音。

  從那一瞬間,被赫拉那女人關進冷凍庫後,她好像就一直聽到龍雲封的聲音。

  他總是溫柔、愧疚、愛憐地喊著她的名字……

  他說赫拉死了,他的生命已經安全無虞,漂不漂白其實已不重要,他只要能跟她在一起,永遠的在一起就好了。

  要她好好的活下去,不準死,因為她的命是他的。

  那語氣又溫柔又霸道,佔有的感覺讓人既窩心又幸福……

  她貪戀著他的聲音,所以不願醒來,不想面對那個醒來的世界……

  但是,那個不准她死的聲音,卻又在某一天開始變了調。

  他一直教她睜開眼睛,要她看看他。

  他還對她說,他要陪她上天堂,這輩子再也不讓黑暗侵擾她。

  她很想跟他說沒關係,她很堅強,再怎樣的黑暗她也不怕。但她說不出口,她也睜不開眼睛,只能聽到他低沉的、沙啞的、好像在哭泣的聲音,讓她的心頭一陣又一陣的緊揪。

  她睜不開眼……睜不開……

  她聽到他哭……她害怕了……他為什麼哭?為什麼……

  她要醒來!醒來安慰他……

  不管週遭多麼可怕,多麼像地獄,她也要保護他,她要讓他知道,這世上還有她,有她陪在他身邊:

  「醒了?!」

  虛幻低沉的沙啞嗓音,逐漸真實了起來。

  「小菩,妳終於醒了!」

  好像……還有大姊的聲音。戎芸菩心想。

  「醫生……快去請醫生!」

  她聽到大哥莫無海的聲音。

  接著是鈴聲,還有腳步聲……冰冷的儀器貼到了她的肌膚上,這些碰觸幾乎都是冰冷的,只有纏繞在她指間的溫柔暖意讓她想哭……

  「她哭了!不……」

  她聽到另外一個像是哭泣般的沙啞嗓音。

  「小菩,醒醒!我在這……再也不會離開了……別哭……別哭呀!」

  她努力地撐開眼皮,那淺淺的、幾乎不太真切的景象,人影的晃動中,她終於看到了,看到那張跟四年前一樣俊雅,令她滿心盈滿愛意的臉龐。

  雖然憔悴了點,雖然還插著供氧的呼吸導管,但是他沒死,他從地獄回來看她了!

  戎紜菩流下眼淚,她好想看清楚他,於是不停的眨眼……

  真的!他還活著!


  明亮的陽光,美麗的晨曦,染得天邊燦亮。硬撐著簡直像石塊一樣重的眼皮,戎芸菩的視線依然不曾移開過身邊床畔的那張臉。

  床上的俊美容顏笑歎著氣。

  自那晚她醒來,就一直是這樣固執的,不到支撐不下去的地步絕不睡。

  醫生、護士、家人,還有他,對她都是勸了又勸,但全都沒有用,最後只好拜託醫生偷偷給她點安眠藥。

  「妳已經看了一個晚上了,還沒看夠嗎?」他好笑的問。

  「沒有!」戎紜菩說道,她連搖頭都捨不得,貪婪的眸光直想將他盡收眼底。

  上次月光下那個容顏烙得不夠深,這一次,她要把所有的他都收進她腦中那個無限大的記憶體裡,無論是他笑著她、怒著醫生、冷著護士、煩著無聊、怨著伙食的模樣,她都要深深地記憶住。

  「過來!坐在這兒。」大掌拍了拍床畔。

  「不要!太近我會看不清楚全部的你。」

  心頭滿滿得要溢出來的喜悅,讓她不敢太靠近他,怕他會消失。如果這是一場美好的夢,她寧願一輩子都不要醒。

  到現在,已經一個月了,她的感覺還是幸福得像在夢境裡。

  俊眸淺淺地揚起溫柔的笑意,「可是我想碰妳,我沒力氣……過來……」她的復原狀況比他的槍傷還要好,雖然有些虛弱,但至少行動自由。

  一聽到他的話,小小身軀迫不及待地移到病床旁邊,緊緊地握著他的大手,下一瞬間,她已經將小臉埋在那隻大掌中,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

  「傻瓜!」吃力地抬起另外一隻手,龍雲封揉了揉細嫩的髮絲,然後勾起她滿是淚水的小臉,「別哭了,我在這裡,不是嗎?」

  「我好想你!」她重複著幾天來一直說的話,晶燦的水光泛自眼底,那股無法遮擋的愛意就像光芒四射的陽光,直直竄入龍雲封的心底。

  凝望著她,他眼底一點保留都沒有的,釋放著連自己都不曾意識過的柔情愛意,「我也是。」他將她的兩隻小手緊緊握在手中。

  「嗯?」她露出一絲疑惑。

  「我也愛妳。」低沉的聲音像是仙樂,讓人有了飛行的能力般。「當初我不該離開妳的,抱歉……」

  「哇!」她突然放聲大哭,緊緊地抱住他。

  龍雲封皺了下眉頭,忍住她壓在傷口上所帶來的痛楚,他只是緊緊地回摟住她,感受這個令他思念不已的嬌軟身軀。

  她哭了老半天,幾乎把他的傷口都哭濕了,才被前來檢查的醫生打斷。

  醫生好笑的搖頭道:「這樣傷不容易好呢!」

  「對不起……」她羞窘的低下頭,龍雲封卻沒有放開她,緊緊地抓著她的柔夷。

  醫生檢查完她,又檢查龍雲封,接著他宣佈小姐情況良好,而龍雲封也是狀況良好,過兩天再照X光,確定肺部狀況後,就可以撒除導管,到時候兩人愛怎麼抱就怎麼抱。

  戎紜菩聽了,整張小臉紅通通的,將臉埋在龍雲封旁邊的枕頭裡,老半天都不敢抬頭示人。

  直到醫生離開,病房又回歸兩人世界。

  在龍雲封的誘哄下,她才慢慢抬頭看著他。

  「醫生都走了,妳的臉怎麼還紅成這樣呀!」粗獷英俊的臉龐帶著好深、好深的柔情,取笑著她。

  「是嗎?」黑圓在靈透的大眼睛裡轉了兩圈,嫣紅小嘴嘟了起來,「我臉紅……是因為……因為……」

  「嗯?」

  「我想吻你。」

  「啊……」僅是一下下的失神,龍雲封就嘗到了蜜般小嘴的猛烈攻擊。她笨拙地吻著他,顯然這些年來都沒有練習。

  很好!龍雲封在心底笑著,不顧胸肌拉扯的疼痛抬起手按著她的後腦勺,貼近自己、誘哄著她,好讓自己可以越吻越深入。

  漸漸地,一開始的溫柔思念逐漸變了質。

  他猛烈地汲取著她如蜜般芳香美好的氣息,想將她整個靈魂都吞噬似的。

  這一吻越來越深、越來越沉,近乎要奪取她肺部所有的空氣般。

  戎芸菩忍不住伸出小手,抵在他的胸膛,想推開他。

  但他依然霸佔著她的唇,直到胸口吃痛,他才低呼一聲,放開氣喘吁吁的她。

  他望著她,眼中充滿情慾。

  棉質睡衣下的胸脯急速起伏著,她睜著圓亮的大眼睛,驚愕的看著他。

  「你……你……」她瞪著他,又要說話又要呼吸,有點忙不過來,「不可以因為自己有呼吸導管,就忘記我……我也要呼吸……」

  她的控訴逗笑了他。

  「還笑?不准笑!醫生說你不可以太激動,這樣傷會好得慢!」

  刀型濃眉輕佻地揚起,絲毫不掩眼中濃烈的慾望,「妳錯了,越激動血液流得越快,我才會好得越快。」

  「你胡說!」

  大掌握住她纖細的肩膀一拉,索性將她整個人拉到床上,跟他面對面躺著。

  他看著她,濃烈的目光從她的臉龐一路下滑,來到白晳的頸線,再往下,到達末入睡衣領口的嫩白皮膚,柔軟布料後面一對渾圓的柔軟正輕輕地抵著他的肩膀。

  慾望讓他的眸光更顯熾熱。

  「真的,不然妳把衣服脫了,我證明給妳看,馬上我的病就會好了!」

  「你……不行啦!護士會看到的!」

  「給她們看呀!」

  一個吻又欺了上來。

  「不要啦!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急什麼?」好不容易從熱吻中逃脫,戎紜菩笑咪咪地推開他。

  「啊?」

  他錯愕的神情,讓她莫名困惑。

  「怎麼了?」她緊張問道。難道他依然會離開她?不是說好一輩子在一起的嗎?

  「對呀!」俊美容貌上的錯愕突然轉化成溫柔的淺笑,「我們有一輩子呢!」

  感謝菩薩的保佑,他吃到她了呢!這輩子他已經很滿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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