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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短刃 -【神職】《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sggk2004    時間: 2010-7-30 10:07 AM     標題: 短刃 -【神職】《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笑傲乾坤 於 2015-4-5 02:00 PM 編輯

【書名】:神職

【作者】:短刃

【內容簡介】:

  許正陽坐上神位,成為天地間唯一的神仙後,他就像是只披上了金盔金甲從渠溝裡爬上岸的螃蟹,舉著鉗子昂著頭,橫行無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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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ggk2004    時間: 2010-7-30 10:11 AM

本帖最後由 sggk2004 於 2010-8-25 11:09 AM 編輯

001章 打歪了


  晌午剛過,正值一天里最熱的時候。

  天空中沒有一絲的云彩,毒辣的日頭孤零零的懸掛在正當空,怒氣沖沖的冒著火焰,把土路面都烤的泛起刺眼的白光。樹木和雜草全都在烈日的暴曬下打了蔫兒,沒精打采的垂著頭。

  炎熱的天氣讓人感覺昏昏沉沉的,于是午后便都鉆進屋里躺到涼席上,享受著電扇或者空調帶來的涼爽舒適,美美的午休著。唯有在樹木枝椏間藏身的那些知了們,精神抖擻的扯著嗓門兒制造著噪音,攪的人心煩意亂。

  “換小米兒咯……”

  響亮的叫賣聲,很突兀的響徹在了朱各莊的上空,還帶著那么點兒韻味,悠悠揚揚。驚得全村兒的知了們齊刷刷安靜了下來,小心翼翼的查看著四周的狀況。

  村中間十字大街旁的那棵老槐樹下,一個穿著褲衩和背心兒,剃著平頭的年輕人一腳蹬著石凳,一腳站在地上,意氣風發略顯促狹的張著大嘴起勁兒的喊了幾聲之后,便有些氣餒的坐回到石凳上,背靠著老槐樹的樹干,點上支煙抽了起來。大熱天里,即便是只喊了這么兩嗓子,年輕人已經是渾身上下汗珠多的像剛洗了個澡,褲衩和背心兒上都是清晰的濕痕。

  老槐樹后的墻根兒下,靠著一輛破舊的二八自行車,車后架上搭著兩布袋玉米,上面還牢牢的捆著小半袋小米兒;自行車橫梁上綁著一桿秤,車把上掛著秤砣和一個塑料水壺。

  很顯然,在這個最熱的時間段里叫賣,不會有人出來換小米兒的。

  他之所以喊兩嗓子,純粹是無聊閑的。

  要知道,午后的這段時間里,他得極度無聊的忍著酷暑消磨時間,等日頭的毒辣勁兒過了,人們午休都起來之后,才能接著做生意,將剩下的小米兒換完,然后就可以心滿意足的回家了。對于他來說,換完了剩下的二十斤小米兒,就能多掙三塊錢,三塊錢可以買兩瓶冰鎮啤酒,或者是一瓶冰鎮啤酒加上一包香煙……

  哦,講到這里,先簡單介紹下:換小米兒的年輕人叫許正陽,今年二十一歲。

  幾年前許正陽初中畢業后,沒有繼續上學,而是和村里幾個同樣不上學的哥們兒,一起瞎混度日,偶爾出門打工出力,掙些錢。當然,全都是玩兒的心態居多,打工的時候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掙不了幾個錢的主兒。

  許正陽家的經濟條件在村子里屬于是負債戶,所以胡混了幾年之后,他終于腦袋開竅有了點兒責任心,這不,打從去年開始,他干上了換小米兒這種小本生意。雖然說也掙不了太多的錢,可忙忙碌碌一個月,也能賺到六七百塊,比其他在工地上打工的哥們兒們掙得要多,而且還輕松自由些。

  說到這兒,您或許覺得許正陽也沒啥特殊的地方,不就一普普通通的農村年輕人么?

  這倒是沒錯兒,他本來就是個平常人,沒什么擺得上臺面的優點,也沒啥異于常人的能力,智商一般,長相中等,喝多了也吐挨打了也痛……可話又說回來了,平心而論,有幾個年輕人能舍得拋開臉面,蹬著輛破舊的自行車,做走街串巷叫賣的小本生意?況且,這十里八鄉哪個村兒都有許正陽初中時期的同學,尤其是女同學…….說到這兒,您應該能明白點兒什么了吧?

  所以許正陽的幾個哥們兒里,除卻依然在上學的人之外,其他幾個寧肯累死累活跟著建築隊當小工,也抹不開那張其實並不值錢的臉蛋子,去做這種走街串巷叫賣的小本兒生意,嫌丟臉啊,多不好意思呀。

  對此許正陽的態度卻完全不一樣,用他的話說:“哥們兒一不偷二不搶,本本分分掙錢,有啥丟臉的?再說了,哥們兒這叫‘寧做雞頭不做鳳尾’大小咱也是個老板……”

  話粗理不粗,換做任何一個成年人,都會忍不住豎起大拇指,誇贊這小子有志氣,有出息。為此甚至有些婦女同志們私下里甚至考慮過要把自己家的閨女說給許正陽當媳婦兒,她們堅定的認為許正陽將來肯定會有出息的。

  可年輕人能理解的又有幾個呢?

  所以許正陽在鄉中上學時的那些男女同學們,在各自村里看到許正陽沿街叫賣的時候,除了客套的招呼之外,多多少少心里頭都有點兒鄙夷的意思,覺得許正陽這個人臉皮真夠厚的,怎么做這種買賣?成不了大器……

  閑話不多扯了,轉回正題。

  話說這大熱天兒里,街上連個人影兒都沒有,許正陽的生意暫時是做不成了。所以他無聊的有些惡作劇心態的喊了幾嗓子制造了一些噪音打擾別人午休之后,便越發的無聊透頂。本想著抽完一支煙,靠著樹干打個盹兒,可天氣熱的實在過分,就連屁股底下的石凳,似乎都被蒸熟了一般燙屁股。

  許正陽很不情願的站起來,讓屁股能夠透透風,抬起頭瞇著眼睛透過繁茂的枝葉往天上看了看,嘴里嘀咕著罵了句:“狗日的老天爺,熱死個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中的老天爺聽到許正陽罵它的話生氣了,反正是他剛嘀咕著罵完,便從西邊兒傳來了一陣隆隆的悶雷聲。

  許正陽抬起手遮在額頭上往西看了下,臉上立刻浮現出了焦急的神色,啐了口唾沫罵道:“操,要下雨了!”

  只見西邊兒的天際處湧起了陰沉沉的烏云,正在翻滾著急速吞噬著萬里晴空。

  許正陽急忙跳到自行車跟前兒,抓住車把,掉過頭來蹬上車子就往村東駛去。

  做這種換糧食的生意,就怕下雨天,把人淋透了不要緊,關鍵是糧食要是澆濕了,就得費上好幾天的勁兒去曬干才能賣掉。

  許正陽家所在的村子叫做雙河村,距離朱各莊大概八九里地的樣子,並不算遠,可這一路路況不好,大部分都是坑窪不平的土路,再加上車后架上還馱著一百八九十斤的糧食,沒有半拉鐘頭,壓根兒就騎不到家。

  而夏日里的雷雨來的特別快,前一刻還是晴空萬里,烈日高懸,下一刻便會風起云湧,電閃雷鳴,瓢潑大雨傾盆而下。

  所以許正陽心里不停的念叨著:“老天爺啊,你可別著急,千萬別急,給我半個鐘頭的時間,到時候別說下雨了,你下刀子俺都不管你……”

  可惜他知道,老天爺不會因為自己的念叨,把下雨的時間稍微緩上一緩。

  所以這一路上,許正陽是披頭冒汗使出渾身的力氣蹬著自行車,和身后急速吞噬著萬里晴空的烏云賽跑。隆隆的雷聲在許正陽的身后不斷的響起,讓他覺得自己像一頭拉車的牲口,駕車的更夫正在揮著鞭子甩出響亮的鞭哨驅趕著他快快跑。

  遠遠的,已經能看到村邊兒的房子了,許正陽卻松不下這口氣來,因為天空中的烏云終于超過他,吞噬了整個天空,使得天地間陡然暗了下來,陰沉沉的。

  雷聲更響了,就像是在頭頂正上方的天空中點響了粗大的二踢腳一般,震耳欲聾。

  游蛇一般的閃電在烏云中鉆來躥去,彰顯著大自然的威力,震懾著世間渺小的萬物……

  幾滴雨點兒落在許正陽的臉上,提醒他傾盆大雨馬上就要來到了。

  “我靠,別介啊!再等兩分鐘成不?”

  許正陽急了,腳下蹬的更快。

  距離村口還有一百多米的時候,許正陽騎著車子躥到了路邊兒上的土地廟門口。雖然已經趕到村口了,可他的家在村東頭,算起來還得有個四五百米。而大雨隨時都會降下,恐怕等不及他到家,就得把他淋成了落湯雞,這倒不算什么,自行車后架上馱著的糧食是重點啊!

  果然,許正陽推著自行車剛鉆進土地廟中,密集的雨水嘩啦啦的從天空中傾倒了下來。

  許正陽將自行車靠在白灰早已脫落的墻壁上,呼哧呼哧的喘著大氣,伸手拍了拍自行車后架上的糧食袋子,發現並沒有落上幾滴雨點,懸著的心頓時放了下來。看向廟外面,雨幕密的讓視線不足十米,光線更是陰沉的像是到了傍晚一般。

  緩過勁兒來,許正陽也不嫌臟,一屁股坐在了土地廟中的神臺上,點了根兒煙,慶幸著往回趕得及時,不然還真得被大雨給淋個透心兒涼。

  嘀嗒嘀嗒嘀嗒……

  因為年久失修,所以廟外下大雨,廟內便下起了小雨。

  嗅了嗅鼻子,一股騷臭氣在廟內彌漫著,許正陽叼著煙四處看了看廟內,撇了撇嘴,忍不住在心里罵道:“娘的,誰他媽吃飽了撐的沒事兒干,跑到這廟里頭拉屎撒尿……瞧這一地的屎堆……我靠,自行車后輪還壓著干燥的一坨屎。”

  “操,腳上也踩著屎了,真他娘的晦氣!”

  他似乎忘了,自己也在這土地廟中拉過屎撒過尿。

  據村里的老年人講,這座土地廟已經修起來有好幾十年了。反正打從許正陽記事起,村外就有,而且那時候,這座廟都已經不知道荒廢多少年了。總之就連村里的老人,都記不得是誰修了這座廟,又有誰來這里燒過香上過供奉。

  因為土地廟挨著早些年的老窯坑,這里的地質不適合種地,所以才能夠在前些年村里人大肆開荒的時期,幸免于難,茍延殘喘至今。雖然時刻搖搖欲墜,卻異常堅強的挺立不倒,成為了村民們在村外耕作,或者路人經過,或者村中小兒游玩兒至此,偶爾內急時應急用的公共廁所。

  絕對純天然公廁,骯臟污穢之物皆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被大自然風干消化掉。

  當然,環境實在是不咋地。

  許正陽苦著臉撇著嘴望著門外嘩嘩下著的大雨,在心里祈禱著這場雨趕緊停了,然后自己會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這破廟,真他媽不是人待的地方!

  “出去!”

  輕微卻急促的聲音在陰暗的廟內突然間響起。

  許正陽嚇了一跳,蹭的一下站了起來,四處看了看。這廟里面除了些爛樹枝爛草爛磚頭土坷垃,以及遍地的糞便之外,沒有其他什么東西啊!

  誰在說話?

  “趕緊出去!”

  聲音又響起來了,這次似乎更加的焦急,還帶著一絲威懾的怒意。

  許正陽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兒里,媽了個逼的,白日見鬼了!未知的恐懼讓他在這一刻沒有立刻跑向廟外逃之夭夭,反而愣在了廟中間,雙眼瞪得滾圓,小心肝兒撲通撲通的跳著,就差沒哭出來了。

  “出……”

  憑空而出的聲音沒有喊完,一道粗大的閃電從門口處斜斜的劈了進來,悄無聲息的徑直擊穿了許正陽的胸膛。

  許正陽連聲音都沒來得及發出一聲,便撲通一聲仰面倒在了地上,頭部還在神階上重重的磕了一下,當然,此時的他已經感覺不到任何痛楚。

  他的意識消失之前,腦海里只來得及想到了兩個字兒:“掛了!”

  陰暗的土地廟中,神階上那斑駁不堪,不足一米高的土地神泥像,微微的顫了一顫,抖下些許灰土。空氣詭異的扭曲波動了幾下,一個穿著破舊不堪邋里邋遢身形瘦小的老頭兒,憑空出現,坐在了許正陽頭部旁邊兒的神階上。

  “唉……”滿臉溝壑的老頭兒重重的嘆了口氣,渾濁的雙眼中透出一絲的沮喪和悲傷。

  突然,老頭兒起身,顫顫巍巍的走到門口,仰頭沖著向下傾倒大雨的陰沉天際,憤怒的吼罵道:“操,你媽的老天爺,打歪了!”
作者: sggk2004    時間: 2010-7-30 10:13 AM

本帖最後由 sggk2004 於 2010-8-25 11:09 AM 編輯

002章 我只是太寂寞


  穿越了?

  許正陽醒來的時候,最先想到的就是這個有些荒誕的可能性。

  哦,請不要誤會,許正陽壓根兒沒看過什么網絡小說,他連電腦都不會用。之所以知道“穿越”這個現下很流行的詞匯,是因為幾個現在還在上大學的哥們兒回到村里時,給他講述過一些網絡小說的故事。

  不過當他睜開眼睛,看到臟兮兮掛滿了蜘蛛網的屋梁,再嗅到廟內那獨有的臭烘烘的味道時,便很懊喪卻又有些慶幸的知道,他沒有穿越,還活著待在土地廟里。

  然后,許正陽像是被針扎了一般,蹭的一下跳了起來,急速的后撤兩步,然后盯著坐在神階上的那個古怪老頭兒,詫異又有些戒備的問道:“你是誰?”

  “土地。”老頭兒耷拉著眉眼角,有氣無力的答道。

  “土地?”許正陽撓了撓頭,怎么叫這么個古怪的名字?再看看老頭兒那破爛邋遢的穿戴,老實巴交的面孔,許正陽琢磨著這老頭兒八成是個精神有問題離家走失的可憐人,所以他不再疑惑和害怕。搖搖頭嘆了口氣,走上前蹲在老頭兒的身邊兒,微笑著掏出煙來遞過去一支,問道:“老大爺,您是哪里人啊?”

  老頭兒搖搖頭沒有接許正陽的煙,猶豫了一下,說道:“這兒,是我家。”

  “咳咳……好吧,那您家里還有什么人沒?”

  “沒了。”

  許正陽一時間有些氣餒,自顧自的點了支煙抽著。看看廟外,大雨依然在下著,他琢磨著一會兒雨停了就先把老頭兒帶到村委會去,讓村干部聯系鄉派出所,想法子找到老人的家人或者家庭地址,再把他送走。

  就在這時,許正陽眼一花,也沒看到老頭兒從哪兒掏出來一塊兒巴掌大的白凈玉石捧在了手上,瞅了瞅然后抬頭看著許正陽說道:“許正陽?”

  “嗯……咦?您認識我?”

  老頭兒嘟噥著說道:“老朽是本地的土地,想知道你是誰還不容易么,傻小子。”

  “你說啥?”許正陽驚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急忙往后蹭了幾下與老頭兒拉開距離,然后看了看那神階上的泥像,又瞅了瞅老頭兒,不由自主的問道:“你是……這廟里的土地神?”

  “嗯。”老頭兒點了點頭。

  許正陽一時間緩不過來神兒,坐在地上愣了半晌,才結結巴巴的說道:“老爺子,您可別亂說啊……”

  “亂說什么?要不是老朽,你小子被雷劈了還能活過來?”

  “這……”許正陽想到了先前自己確實被閃電擊中,此時身上卻完好無損,連衣服都好好的,而且這個古怪的老頭兒竟然認識自己。頓感詫異之后,也就相信了面前這位老頭兒確實是土地……神!畢竟,這種事兒似乎除了神能做到,沒有別的解釋了。于是他壯著膽兒說道:“那個,謝謝您老救命之恩,回頭,回頭我來給您燒香上供……”

  “不用了。”老頭兒搖了搖頭。

  許正陽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好了,也不敢出去,好嘛,遇見傳說中的神仙了!這都是哪輩子的傳說了?如今的世道上,無神論早就普及到了任何一個犄角旮旯里,自己怎么就如此幸運,撞上神仙了呢?

  半晌之后,許正陽才結結巴巴的說道:“那個,您老……要是沒什么事兒,我先走了啊,哦,以后,以后要有啥需要俺幫忙的,盡管吱一聲,俺,俺,滴水之恩,俺湧泉相報……”說著話,許正陽撐起身子,往墻根兒邊兒的自行車前挪著步子,準備溜之大吉了。

  “等等。”老頭兒忽然說道。

  許正陽立馬站住,一動不敢動。

  老頭兒歪著腦袋琢磨了一會兒,說道:“既然你說要幫我的忙,那我現在想死了,你能幫我去死不?”

  “啥?”許正陽被老頭兒的話給說的一頭霧水,尷尬的說道:“老爺子,那個,您這是何必啊?好死不如賴活著……”

  “少廢話。”老頭兒瞪起了眼,似乎下了決心一般,有些生氣的說道:“要不是你小子鉆到廟里,擋住了三分之一的天雷,我肯定已經痛痛快快的死了,你這不是壞我的好事兒嗎?害的我沒死成,還得耗費力氣救你……我攢了兩百多年的神力啊,終于引來了天雷,讓你小子給壞了好事兒!”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許正陽使勁的咬了下嘴唇——疼!

  “幫不幫?”老頭兒瞪著眼怒道,看樣子好像許正陽不答應,他就要撲上去咬許正陽這個沒良心的家伙兩口。

  “別啊,老爺子,您……有啥想不開的要尋死啊?”許正陽連忙擺著手勸道:“您別生氣,放寬心,要是覺得現在沒人信您,沒人給您上供燒香,那我以后天天來給您燒香,嫌這廟破舊的話,咳咳,我現在沒錢,等我有錢了,我把這廟給您老翻蓋一新……”

  “我用你幫我做這些嗎?”老頭兒打斷了許正陽的話。

  “這……”許正陽無語了,這倒是真的,人家是神仙,想要翻蓋房子的話,那還不是輕輕松松的事兒么?可他干啥非得尋死呢?難不成活膩歪了?想到這里,許正陽小心翼翼的問道:“那您老,您老這是為了啥想不開呢?”

  老頭兒嘆了口氣,說道:“唉,活膩了。”

  不是吧?這都能猜中……許正陽難以置信的看著老頭兒。

  “幫不幫?”

  “這個……我怎么幫?”許正陽為難的問道。

  “我把神力都給你,你來當這個土地神……”老頭兒語出驚人。

  于是許正陽再次被驚到,嘴巴張的下巴頦都快掉地上了。

  “不想當神仙?”

  “不不……”許正陽急忙搖頭,誰不想當神仙啊?問題是……許正陽小生意人的心性讓他習慣性的精打細算。看這老頭兒的模樣,混的夠慘的,而且都混到活膩歪的程度了,足可見干土地神這一行,不咋地。想到這里,許正陽便尷尬的說道:“老爺子,您把心放寬些,以后日子還長著呢不是?誰還沒個不痛快的時候,俗話說的好,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老頭兒瞪眼道:“你少廢話,幫不幫?”

  “別生氣別生氣。”許正陽趕緊說道:“您讓我當了土地神,你就,就可以,甩手走人了?”

  “嗯。”老頭兒點了點頭,說道:“本來一道雷劈下來,我就神魂飛散了,我沒有肉身,神力一去,自然也就死了……哦對了,你不用擔心自己以后也會像我這樣想死都難,畢竟你有肉身,將來若是達不到帝君的境界,肉身一死,也就一了百了。”

  “誰他媽腦子有問題才想死呢。”許正陽心里如此想著,嘴上卻說道:“俗話說的好,無功不受祿,我這不是沾您老便宜么?”

  老頭兒連忙搖頭道:“不沾不沾,你這是幫我的忙呢。”

  “老爺子,您是神仙,要是真的想把神力給了我,好像,好像不用跟我商量吧?”

  “哎,可不能這么說,來到人世這么久,我從來沒干過虧心事兒,也絕對不強人所難,這是原則問題。”

  許正陽眼眉一挑,心想自己猜的果然沒錯,土地神這職業,不是什么好事兒,要不然這老頭兒怎么會說“強人所難”呢?

  大概是看出來許正陽心里想什么了,老頭兒揮手說道:“你放心,好歹土地神也是神仙,你一個凡人能當上,只會有好處,沒有壞處的。哦,對了,我剩下的這點兒神力,充其量也就能讓你當半個土地神,算是兼職吧。”

  “我,能拒絕么?”

  “不行。”

  “您老在強我所難……”

  “咳咳……”老頭兒干咳了兩聲,掩飾著自己的尷尬,說道:“好歹,好歹算是報答我的救命之恩。”

  “也是。”許正陽苦著臉撇了撇嘴,仔細一想卻也無奈,看老頭兒這幅模樣,自己真要拒絕的話,指不定會出什么幺蛾子呢。所以他干脆眼睛一閉,雙手一攤,大義凌然的說道:“既然如此,我許正陽不能不仗義,不能知恩不圖報,就當報恩了,奶奶的,是死是活百十來斤,來吧,給我吧,隨便您折騰我吧……”

  他本想對方好歹是個神仙,自己這般委屈,好歹得動點兒仁慈大愛之心,放過自己呢。

  不曾想老頭兒一看許正陽如此光棍兒,倒也不再猶豫,立刻抬起手虛空一指,一股淡淡的金黃色光芒輕輕柔柔的從指間傾瀉而出,直入許正陽的眉心當中,頃刻間光芒消失不見。許正陽只覺得一股熱流湧入眉心,瞬間蔓延至全身又回到了腦海當中。

  “好了?”許正陽睜開眼,抹了把額頭上浸出的汗珠兒,“我靠,您還真的把我給辦了啊?”

  老頭兒和藹慈祥的微笑點頭,滿是皺紋的老臉上寫著滿意解脫之說。

  許正陽動了動四肢,感受了一下體內,好像也沒啥大礙,干脆心想就算是報答這老頭兒救命之恩,讓老頭兒了卻這臨死前的心願,也算自己做了件好事兒。至于土地神這一行是好是壞另說,大不了等他死了之后,自己不務這份土地神的正業不就行了么?

  “這是‘本土錄’,里面有全鄉土地和人畜生靈的戶口記載。”老頭兒把手中的那塊兒白凈的玉石遞給許正陽,說道:“這‘本土錄’內有玄機,當然了,以現在這世道,想來你這輩子也沒機會參透,還有,你現在神力不足,只是半個土地神,也打不開這‘本土錄’……”

  還以為是什么法寶,鬧了半天等于是個沒用的東西,許正陽撇著嘴接過來。沒曾想那東西剛一入手,便化作一道流光鉆進手中,消失不見,驚得許正陽“啊呀”一聲叫了出來。

  “不用擔心,認主了而已。”老頭兒的聲音低了許多,有些力不從心似的,而且身形也開始出現了變化,飄飄忽忽隱隱約約,似乎隨時都要消失。

  許正陽一看老頭兒成這樣了,意識到八成這就是要神魂消散,趕緊問道:“老爺子,當神仙都有啥好出啊?我該怎么做?”

  “唉……隨便你吧。”老頭兒的身影已經漸漸消散,似乎不想回答許正陽的話,只是輕輕柔柔的說道:“這神仙,你若不想做,不做也罷……”

  “哎哎,您老把話說清楚,到底咋回事兒啊?”

  “神仙,早已經成了傳說中的傳說……我已經沒有什么留戀,太寂寞了……”

  許正陽眼睜睜看著老頭兒的身影終于消失在了廟內,丈二和尚摸不著頭的回想著老頭兒說過的話:什么傳說不傳說的,這不是廢話么,神仙本來就是傳說中的東西;你沒了留戀?你活的寂寞?

  這都關我屁事啊,我問的是該怎樣做神仙,好歹告訴我這神力怎么用啊!

  風馬牛不相及嘛!
作者: sggk2004    時間: 2010-7-30 10:14 AM

本帖最後由 sggk2004 於 2010-8-25 11:10 AM 編輯

003章 遇鬼


  常言道:“大難不死,必有后福。”

  許正陽不知道自己被雷劈了一下,不但沒死,反而得到了所謂的土地神職位以及半個土地神的神力,算不算得上是什么福氣。不過福氣是沒看到,晦氣來的倒是挺快,那天他從土地廟里回到家后,就連著發了兩天的高燒,輸液打針花掉八九十塊錢,把個許正陽心疼的不行。

  土地廟碰上的那茬事兒,他沒敢跟任何人說,第一又怕家里人擔心;第二,傳出去也讓人笑話,沒人會信這些東西。

  所以他把這事兒憋在了肚子里。病愈之后,又歇了三天,仔細查看了一番身體,發現並沒有什么問題,他才放下心來。

  有沒有神通無所謂,當不當神仙也不重要,只要自己的身子骨沒出毛病就行。

  沒過幾天,他便把這茬事兒給拋到腦后頭,不再去想了。畢竟他是一個家境貧困的普通人,平時需要操心的是每日里如何換完小米,怎樣能多賺上三五塊錢,這才是正經事兒。至于土地神的神職和神力……又不能賺錢當飯吃。

  直到半個月后……

  這天上午在王家村換小米的時候,許正陽接了筆大買賣,有人要他往滏河市里送二百斤小米,不讓他白跑這么遠的路,每斤小米加一毛錢。

  這可把許正陽樂呵的不行,談妥了價錢問好了具體地址,立馬趕回家去。下午把谷子碾成小米裝好袋子,許正陽氣都顧不上歇一口,便騎上自行車馱著小米興沖沖往滏河市趕去。

  滏河市距離雙河村八十多里地,加上去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半多,而且還是負重二百斤小米,到了市里還得一路打聽著找到地方。所以等卸了小米收了錢往回趕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好在是回來的時候是無負重空車,加上賺了五十塊錢,許正陽的心情好力氣足,蹬著空車如同旋風般向村里殺奔而去,打定主意回去以后買上兩瓶冰鎮啤酒,好好犒勞下自己……

  那,是一個晴朗的夜晚,橫貫長空的銀河托起密布的繁星和高懸的月牙。

  微風徐徐,吹來路兩側稻田中蛙鳴陣陣,便是那樹梢上知了嘶鳴的聲音,似乎也沒有了白日里那般喧囂吵雜,如同有韻律一般配合著蛙鳴,演奏著夏日夜晚的交響曲。

  快到村里的時候,許正陽騎車的速度已經緩慢了許多,畢竟這一趟來來回回一百六七十里路,他確實已經精疲力盡,而且看到遠處村莊里的隱約燈火,他的精神也完全放松了下來。

  懶洋洋的蹬著自行車,許正陽叼著煙哼唱起了歌曲:

  仙山隔云海,霞嶺玉帶連,

  據說世外有天仙;

  天仙休羨慕,世人刻苦干,

  何難亦有歡樂園。

  有志能自勉艱辛不用怨;

  奮斗留汗血得失笑傲然……

  ……

  許正陽很滿足與現在的生活狀況,他自信憑借著自己的辛苦努力,一定能夠幫助家里脫貧致富,過上幸福的生活。當然,他也有一個很切實的奮斗目標,那就是能夠攢下錢來,去滏河市里開一間雜糧門市。

  至于再以后是否大富大貴,那得另說了,雖然很是向往,但是許正陽知道不切實際。

  路過土地廟的時候,許正陽想起了半個月前經歷的那一幕,莞爾笑著自言自語道:“神仙神仙,不見得就過的多么好,不然土地神他老人家也不會自尋短見了……真真是如同歌曲里所唱‘玉樓仙宮金堆玉砌,俗凡比仙境,也不差一些”所以,俺還是踏踏實實過自己的日子才對哦……”

  念叨著這些話,許正陽已經從土地廟前行過,沒曾想突然身后傳來了焦急的聲音:“哎,土地神,土地神……”

  此時村外的道路上連個人影兒都沒有,加之又是晚上,猛一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許正陽驚得打了個哆嗦,車子一晃差點兒摔倒在地。所幸許正陽身手還算矯健,反應還算敏捷,加之平日里就是騎自行車的熟手了,所以他腳一撐地,雙手用力,自行車穩穩的停在了路中央。

  許正陽心里一股無名之火沖起,奶奶的,大半夜的嚇唬人啊!他叼著煙瞪著眼回頭看去,卻見皎潔的月光下,從土地廟內急匆匆跑出一個人影,揮著胳膊招呼著:“土地神,您老等等。”

  “叫我呢?”許正陽看那人影有些眼熟,而現在四下里沒人,想到自己半個土地神的身份,頓時有些疑惑,這人是誰?怎么會知道我是土地神的?許正陽凝神仔細看去,來人距離自己也越來越近。

  還沒看清臉龐呢,許正陽已經驚的雙眼圓睜,倒吸一口涼氣,我的天,見鬼了!

  因為沖許正陽跑過來的人影,竟然是腳不沾地,而且身影飄忽不定。

  正待許正陽回過神兒來,準備立刻掉頭逃之夭夭之時,只見那人影在距離他還有三四米的地方停住,然后沒有半點兒猶豫的跪了下去,如搗蒜般的連連磕頭,口中不停的祈求著:“土地神,您老發發善心,幫幫我的忙……”

  “這……”許正陽從震驚中回過神兒來,心想這鬼原來是害怕自己啊,也對,好歹自己也是神仙,鬼能不怕么?不過,不過這個鬼,怎么看起來很眼熟,而且聲音也耳熟啊……可是也不知道因為晚上光線不好的緣故,還是因為鬼這種玩意兒本來就模糊不清,反正是看不清長什么模樣。

  許正陽歪著腦袋叼著煙問道:“哎,你是……誰啊?”

  “土地神,小人是雙河村的趙老光。”那鬼魂回話的時候,也沒停止磕頭,一個勁兒的道歉:“以前活著的時候不信鬼神,還曾來土地廟中拉過屎撒過尿,褻瀆了神靈,請您饒恕我的罪過……”

  “老光叔?”許正陽趕緊從自行車上下來,也不害怕了,匆忙往那鬼魂跟前兒走去,一邊兒說道:“您怎么回來了?”

  趙老光是個四十多歲的大老爺們兒,在雙河村算得上是有名的人。

  村里人都知道,趙老光前些年在外面當包工頭賺了大錢,后來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認識了一個南方的女人,在省城買了房子又組建了一個家庭,聽說那女人還給他生了個孩子。好在是趙老光還有些良心,並沒有拋棄糟糠之妻和家里的一個閨女一個兒,平時也經常回村里的家住上些日子,留下些錢。

  他的家和許正陽家住在一條街上,兩家人很熟悉,所以許正陽猛一聽是趙老光,便趕緊上前要攙扶起來,自己可受不起長輩磕頭啊。

  沒曾想他往前邁步,趙老光的身子卻飄忽忽的急速后退,始終和許正陽保持著三四米的距離,並且在后退的時候壓根兒就沒見站起來,就那么一邊兒磕頭一邊兒往后飄,嘴里叨咕著:“土地神,趙老光承受不起您這么稱呼……”

  “老光叔,我是正陽啊!”許正陽汗顏,急忙說出自己的身份。

  “正陽?”趙老光終于不再磕頭,抬起頭來疑惑的瞅了瞅許正陽,“土地神,您,您是許正陽?”

  “啊,對啊老光叔,您不認得我了?”

  許正陽心里疑惑,這才想起趙老光現在是個鬼,大概……人鬼殊途,鬼看不清人的模樣,而人,也看不清鬼的模樣吧?

  此時的許正陽壓根兒不知道,自己在趙老光的眼里是什么樣的形象,那可是金光燦燦渾身放光,鬼根本看不清他整個人的模樣,倒是頭頂上戴著一頂雁翅帽,上面清晰的寫著三個字兒——土地神。

  “土地神,不管您是許正陽,還是誰,求求您饒恕我的罪過,幫我個忙吧……”趙老光又開始磕頭了。

  “得得,別磕頭了,說吧,啥事兒?”許正陽現在已經肯定趙老光看不清自己,所以干脆也就不在這方面糾纏了。

  趙老光聞言不再磕頭,匍匐在地上,哽噎著抽泣道:“前兩天我從省城開車去河西省,半路上剎車失靈,一頭扎進了水庫中,淹死了,到現在都沒人知道……我成了鬼之后,才明白只能在世上待七天,就先回了省城,想著找小老婆去把我的屍首給弄回來,可人鬼不能交流,而且我發現小老婆竟然背著我在混野漢子,所以我就趕緊回來,想找我村里的老婆和孩子……可是我看得到他們,他們看不到我,我怎么告訴他們這個消息啊?而且我還想告訴他們,在西墻根兒下,我埋著一個存折,里頭有一百多萬塊錢,是留給他們的。”

  “這個……你想讓我怎么幫你?”許正陽問道。

  “您,您就幫我把我死了的消息告訴他們,讓他們去把屍首領回來,落葉歸根,我總得埋在自家的祖墳上啊。而且,而且得讓他們知道那個存折的事兒,要不他們這輩子也不會知道!”趙老光一邊兒說著,還不停的磕頭,只不過磕不出聲音來。

  “哦,那行,一會兒回去我就跟他們說說。”許正陽沒有絲毫猶豫便點頭答應下來,小事一樁嘛,舉手之勞而已。

  “謝謝,謝謝您了,土地神您大人有大量,您功德千秋……”

  聽著趙老光一個勁兒的磕頭說著些頌揚的話,許正陽莫名其妙的覺得心里頭舒適無比,似乎血液都開始歡快起來。許正陽還以為自己是承了這一頂頂的高帽后有些沾沾自喜了,所以點頭說道:“還有別的事兒沒?”

  “沒了,沒了。”趙老光連忙說道。

  “哦,那就安心的去吧,不要留戀這世俗紅塵,早日進入地府輪回,贖清了罪惡,也好早日投胎轉世為人……”許正陽得意洋洋,開始擺起了土地神的譜兒,受體內那種舒適感的影響,心想著做神仙的感覺……蠻不錯地嘛。

  “是是,多謝土地神的大恩大德,永世難忘,下輩子我也會日日燒香磕頭……”

  又贊美奉承了一番,趙老光的鬼魂這才起身,飄飄蕩蕩的向遠處行去,不一會兒便消失在了沉沉的夜幕當中。

  許正陽美滋滋的得意了一會兒,騎上自行車往村里行去,心想趕緊去幫趙老光跟他家里人說一聲去…….哎喲!不行啊!許正陽騎著自行車忽然想到,自己該怎么去跟趙老光的家人說這事兒?難不成直接說:嬸子,您好,我是土地神,老光叔死了,他的鬼魂找了我,托我告訴你們,趕緊去給他收屍去?

  那肯定會被趙老光的家人拎著棍子和菜刀打出來的。

  許正陽有些后悔自己沒想通透就應承下來這件事兒了。
作者: sggk2004    時間: 2010-7-30 10:14 AM

本帖最後由 sggk2004 於 2010-8-25 11:10 AM 編輯

004章 無事生非


  清晨,太陽還未升起,天已大亮,空氣中帶著一絲難得的涼意。

  許正陽叼著煙推著自行車從家里走了出來,如同平日里一樣,準備出去換小米。只不過今天他並沒有出了院門就蹬上自行車哼著歌兒走人。而是皺著眉頭,推著自行車不急不緩的走出淺淺的巷子,來到大街上,停在了趙老光家的門口。

  猶豫一番后,他終于嘆了口氣,將自行車靠在墻根兒下,然后邁步進了院兒。

  這些年趙老光掙了錢,家里面的房子早已翻蓋一新,蓋的像是四合院似的,墻上貼滿了白亮的瓷磚,鋁合金大窗戶下粘了一圈兒的瓦藍色瓷磚;房前的月臺上擺滿了盆盆罐罐的鮮花盆景,院子里鋪著地磚,栽種著幾棵香椿,幽雅恬靜又不失富裕的闊氣。雖然不似別人家那般富裕了之后蓋成了兩層的小洋樓,可看上去給人的感覺卻比那樓房還要舒適氣派。

  “嬸子,嬸子,在家不?”許正陽站在院子里喊道。

  “哎,正陽啊,啥事兒?”趙老光的媳婦兒香芹端著飯碗搭著話從屋子里走了出來,面帶疑惑的看著許正陽,“正陽啊,今兒個不出門兒做生意么?我還正說找找你,讓你帶俺家林子學學做生意呢。”

  “嗯嗯,好說好說。”許正陽嘿嘿訕笑著敷衍道。

  “有事兒?”

  “嗯。”

  “這孩子,有事兒就說唄,吞吞吐吐的……”香芹走上前笑著用筷子在許正陽的腦門兒上敲打了一下,看得出來,她的心情很好,難得的好,自打去年知曉了趙老光在外面有個家之后,她很少露出過笑容。

  許正陽深吸了一口煙,咧著嘴訕笑著說道:“是這樣,咳咳,嬸子,有個事兒想跟您說說,可又不知道咋開口。”

  “說唄,你看你……”

  “我說了您別生氣啊。”

  “去去,跟你嬸子這兒搗什么亂,有事兒就快說……”香芹樂得用筷子又狠狠的敲打了一下許正陽的腦門兒。

  “那個,昨晚上我做了個夢,咱村西那個土地廟您知道吧?”許正陽看著香芹疑惑的點了點頭,便接著說道:“土地神,咳咳,好像是土地神,給我托了個夢,讓俺給您捎個信兒……說是,說是老光叔說的,在您家西墻根兒下面埋了張存折,里頭存了一百萬塊錢。”

  “啥?”香芹愣了一下,有些慌張的往院門外看了看,便小聲說道:“正陽,這話,這話可別亂說啊,你做了個夢,不算數的不算數的。”

  許正陽撓撓頭,說道:“應該……沒錯兒的,要不您現在就挖開看看唄。”說著話,許正陽注意到了院內西屋和正堂屋之間那堵墻下,已經被挖開了一條寬兩尺多,深半米的坑,不禁想到,乖乖,該不會是人家已經挖出來了吧?

  “肯定是假的,沒這回事兒,你看看,西墻根兒都刨開了,我正準備種點兒花呢。”香芹嚴肅起來,繼而又忐忑的問道:“真的是土地神給你托夢了?還說啥沒?”

  “還說,還說……”許正陽心里恨恨的腹誹自己怎么接了這么個差事,這不是來討打么?不過想歸想,事兒還是得辦,所以他咬牙說道:“土地神還說,老光叔出事兒了,在省城往河西省的那條路上,開著車掉進了水庫里,要您家里頭去人,把老光叔的身子撈出來,拉回咱們村兒,埋到祖墳上……”

  話剛說完,趙老光的兒子趙林氣呼呼的從屋子里跑了出來,大吼道;“狗日的許正陽,你爹才死了呢!你咋不把你爹埋到祖墳上去!”

  許正陽眉頭一皺,咬住了下嘴唇兒,瞇著眼看了看趙林,不再說話,扭頭走了出去。

  若是換作以前……趙林敢跟許正陽這么說話么?

  也許敢,畢竟再老實的人,遇上一個說自己老爹死的主兒,也得發火不是?不過這若是換在許正陽沒有做生意之前,趙林敢這么罵許正陽的話,許正陽絕對會二話不說上前揪住趙林狠狠的揍一頓,即便是趙林比他大兩歲。

  許多人總喜歡得勢不饒人,比如現在的趙林,看到許正陽一聲不吭扭頭走了出去,于是乎脾氣見長,罵罵咧咧咋咋呼呼的就追了出去,他的母親攔都攔不住。

  火紅的太陽剛剛從地平線上鉆了出來,陽光已經有些刺眼了。

  聽著趙林的叫罵聲和他母親的勸阻聲,大街兩側的一些村民們端著飯碗從家里興沖沖的走出來,準備看熱鬧。

  許正陽沒有理會趙林,黑著臉推著自行車就要走。

  “許正陽,你他娘的別走,給我把話說清楚!”趙林橫在了自行車前面,一把抓住車把,攔住了許正陽。

  許正陽抬起頭盯著趙林,眼睛瞇縫了起來。

  就在這時,一輛自行車從許正陽身后躥了過來,猛的撞在了趙林的身上。得虧趙林閃躲的快了些,可還是被自行車撞得一個趔趄摔倒在了自家門口的臺階上。

  撞了趙林的年輕人叫曹剛川,二十來歲的模樣,穿著件軍綠色的背心兒,臟兮兮的長褲,布鞋,他皮膚有些黑,肩寬體闊,豹頭環眼像個猛張飛一般。只見他單腳撐地,一條腿跨在自行車上也沒下來,粗糙的大手抬起,食指指著剛剛站起來的趙林怒罵道:“趙林,你他娘的拽什么拽,想死啊?”

  趙林一瞪眼還未答話,就見曹剛川的身邊又停下一輛自行車,一個瘦瘦的,個子不高但是有著一身腱子肉的年輕人從自行車上下來,穩穩的站在了曹剛川的身旁,倒沒有像曹剛川那樣破口大罵,他不急不緩的支好了自行車,面色平靜的從車把上掛著的帆布兜里拎出來一把瓦刀,瞇著眼瞅著許正陽問道:“陽子,練練他?”

  他叫張浩,和曹剛川一樣,都是許正陽從小一起玩泥巴長大的哥們兒,小學、中學都是同班同學,畢業后又在一起廝混了幾年,許正陽開始換小米之后,他們也都開始正兒八經的跟著建築隊上班了。

  “林子,回去!”香芹看到這一幕,急忙拉扯著兒子讓他趕緊回家去,繼而笑著對許正陽說道:“正陽,別跟你林子哥一般見識,他那狗脾氣……一會兒我罵他一頓,啊!”

  趙林恨恨的瞪了許正陽他們三人一眼,卻也不敢再說什么,耷拉著腦袋回了家。

  “沒事兒沒事兒,行了嬸子,今兒的話就當我沒說,您信也罷不信就算。”許正陽揮了揮手,扭頭蹬上自行車向村外騎去,一邊兒招呼著:“剛川,浩子,走了!”

  “哎,來咯!”兩人答應一聲,蹬上自行車跟了上去。

  大街上本想著看熱鬧的人嘰里咕嚕的嘟噥著各回各家了,真沒勁,打起來才熱鬧啊!

  不過村里人到不至于鄙夷趙林,畢竟別說雙河村了,就算是周邊幾個村子里二十來歲的年輕人中,有幾個敢招惹許正陽他們這一伙人的?別看這幾個小子現在都好像浪子回頭,要么上班要么上學,許正陽還做起了小本生意換小米。可誰都知道,許正陽這幫人,不能招惹。因為他們雖然不像別的年輕人那么容易沖動,喜歡惹是生非打架斗毆,但是講起哥們兒義氣來,他們就是一群瘋子。

  前兩年,轟動全鄉乃至鎮上的幾次打架斗毆事件,都是他們一伙人干的。

  而且到現在,他們這幫人中還有倆在監獄里蹲著,其他幾個,都進過派出所或者被拘留過。

  “陽子,在外面換小米兒沒被人找碴吧?”曹剛川叼著煙問道。

  “沒有,這不好好的么?”許正陽笑呵呵的答道。

  張浩笑呵呵的說道:“我算是服了你,掙得比我們多,又輕省,唉……”

  “那你別去建築隊了,跟我一起換小米兒,回頭咱倆一起買輛三蹦子,跑遠點兒,多帶點兒,肯定賺錢!”

  “那成,回頭我想想,哈哈。”

  曹剛川和張浩都笑了起來,心里都明白,無論如何也不好意思做這一行的。畢竟天天都有可能見著中學時期的同學,尤其是女同學,而且當初好歹也是風風光光無人敢惹的主兒,面子放不下來啊!

  “對了,今兒和趙林是怎么回事兒?你們倆怎么犟上了?”曹剛川問道。

  “沒事兒。”許正陽笑了笑。

  張浩說:“要不咱抽空拾掇拾掇他?”

  “不用了,都是街坊鄰居,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許正陽搖頭道。

  “我說陽子,你說你現在這性子變得……哎,對了,我聽人說劉秀艷現在在滏河市有了個相好的,你可注意著點兒啊。”張浩說道。

  “浩子,你他娘的少瞎咧咧!”曹剛川怒道。

  張浩撇了撇嘴,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就不再吱聲。

  許正陽無所謂的笑了笑,這事兒他早就聽說了,只不過不怎么在意而已。對于劉秀艷,他確實沒什么刻骨銘心的那種感情,前兩年倆人談上戀愛,也是因為哥兒幾個攛掇著趕鴨子上架,就那么將就著談到了一起而已,后來發展到摟摟抱抱偶爾親個嘴兒,卻也沒什么實質性發展。

  倒不是說許正陽是什么正人君子柳下惠一類的人物,也不是他身體有毛病,而是因為他內心里一直有另外一個人。

  說著話,已經到了107國道上,曹剛川和張浩騎著自行車往南,去鎮上上班了;而許正陽則往北,他要去王家村一帶換小米,昨兒還有幾家打了招呼說要小米呢。

  因為昨天有預定了的,所以今天的買賣做的順,還沒到晌午的時候,一百斤小米已經換完了。

  許正陽到國道邊兒上收玉米的倉庫把玉米賣掉,數了數錢,如同往日一般,賺了三十塊錢,他美滋滋的騎著自行車哼著歌往回行去。

  路過韓莊時,他還買了瓶冰鎮啤酒,喝著酒往回不慌不忙的騎著,心里頭一邊兒盤算著什么時候攢夠了錢,去市里開門市……

  回到村里路過趙老光家門口的時候,許正陽看到一輛警車停在那兒,許正陽也沒想別的。

  可是萬萬沒有想到,剛回到家里坐了會兒,身上的汗還沒落干凈呢,兩名警察在趙林的陪伴下進了屋。

  看到許正陽,趙林伸手一指:“他就是許正陽。”

  兩名警察二話不說,上前掏出手銬把許正陽給銬了起來。

  許正陽疑惑問道:“你們這是干啥?”

  “回所里再說吧,我們現在懷疑你和趙敬光死亡一案有關,請配合我們的調查。”一名警察很嚴肅的說道,並且押著許正陽就往外走。

  許正陽的母親袁素琴從西屋出來,滿臉恐慌的攔住詢問到底什么事兒。

  兩名警察倒也沒有像對許正陽那般兇巴巴的,很平靜且簡單的陳述了一遍案情,然后說只是帶許正陽回所里詢問調查,如果他確實沒有犯罪的話,很快就會放他回來。

  許正陽琢磨出大概是怎么回事兒了:八成是趙老光死亡的事情已經被派出所里得知,而通知他們家人的時候,趙林肯定提到了自己今天到他們家告知了這個消息,于是警察便懷疑自己與趙老光死亡的事情有關系……

  所以許正陽一臉坦然的勸母親放心,自己沒有犯罪,很快就會回來的。
作者: sggk2004    時間: 2010-7-30 10:16 AM

本帖最後由 sggk2004 於 2010-8-25 11:10 AM 編輯

005章 轉正


  趙老光出事兒的地點在河西省與河東省交界地的云嶺水庫。

  出事的時候是傍晚,一名路過這里的司機,親眼看到了趙老光的桑塔納轎車鉆進了水庫當中。當時這名司機也沒當回事兒,后來越想心里越不舒坦,總覺著良心上過不去,便在四天后,報案告知了警方這件事兒。

  很快,趙老光的桑塔納轎車和屍體被打撈出水,通過他隨身攜帶的證件,警方知曉了他的身份,于是通知滏河市慈縣花鄉派出所,讓他們告知死者家屬,前來認領屍體,辦理火化等一應后事。

  花鄉派出所的所長鐘山是雙河村人,得到趙老光的死訊后,他本想著親自回村通知這件事的,可手頭正好有一件案子需要辦,所以便安排了兩名警察去了一趟雙河村。

  如同許正陽猜測的那般,兩名警察到趙家告知趙老光的死訊時,香芹和兒子都是滿臉的驚詫,而趙林更是忍不住脫口而出:“許正陽怎么知道的?”

  大概是職業病的緣故吧,抑或是警察的警惕性都很高,所以當時兩名警察一聽趙林的話,便詢問了許正陽是誰,然后就產生了疑惑,立刻前往許正陽家中,逮捕許正陽。

  畢竟,趙老光是全鄉有名的暴發戶,有人提前知曉了趙老光死亡的消息,難免會讓警察產生懷疑。

  于是乎許正陽被抓,帶回派出所接受調查詢問。

  好在是,鐘山是雙河村人,而且他兒子鐘志軍和許正陽一直以來關系都不錯。所以許正陽在派出所里,並沒有遭受到嚴刑拷打逼供等等惡劣手段。

  但案情嚴重,牽涉到了一條人命,所以許正陽再怎么解釋,也不能立刻把他無罪釋放。

  兩天的調查之后,派出所的警察們就都納悶兒了。

  難道許正陽說的是真的?果然是有土地神托夢告知了他這個消息?

  因為事實明擺著的,趙老光家的西墻根兒下,確實埋了存有百萬資金的存折。在許正陽還未通知這個消息的頭一天傍晚,趙老光的老婆想要在西墻根兒下開一塊兒地種花草,結果就挖出了那個存有百萬巨款的存折。可以肯定,這張存折除了趙老光之外,就連他的家人都不知曉,而許正陽又從何得知?

  而且,經過許正陽所提到的人證,警察也調查走訪了鄉里的幾個村子,證實了許正陽這些日子以來,每日里都會走街串巷的換小米,沒有作案的時間。

  許正陽解釋說是連著兩個晚上,土地神都托夢給他,所以他心里有些害怕,就咬著牙試著告知了趙老光的家人……

  匪夷所思啊!

  可不管許正陽的解釋有多么的讓人難以置信,警察也很無奈的選擇讓許正陽回了家。畢竟,沒有確鑿的證據,總不能把人一直關著吧?

  趙老光遭遇意外死亡的消息在村里引起轟動,而許正陽也在當天被警察帶走,初步懷疑他與趙老光的死亡有直接關系。于是乎各種版本的消息在村里不脛而走,大致意思幾乎如出一轍,反正就是許正陽害死了趙老光。

  但是兩天后許正陽安然無恙的回了村,土地神托夢讓他捎信的消息,也很快在村子里傳開了。

  村民們一琢磨,許正陽還真不可能害死趙老光,因為誰都知道許正陽天天起早貪黑的換小米,也就在十里八村的做著買賣,哪兒能突然間跑到六百多里地之外,害死趙老光,然后很快折返回來呢?

  人們看向許正陽的眼神,就開始變得怪異起來,這小子……不對勁。

  土地神怎么就給他托夢了呢?而且……多少年沒有人相信鬼神這種迷信的說法了,突然間怎么就有了神仙和托夢這種事兒呢?

  且不管村民們抱著何種想法吧,反正是村外的土地廟中,最近這些日子里,再沒有人敢進去撒尿拉屎了。據說……還有人大半夜的去土地神廟里燒香燒紙上供了呢。對此謠言許正陽完全相信,沒有理由的相信,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反正覺得真有人去土地廟里燒香上供請願了。

  哦對了,許正陽是被派出所所長鐘山開車送回家的。

  畢竟是一個村兒的,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街坊關系,許正陽在派出所里被關了兩天,且不說法律上本來就不合乎規定,從良心上講,鐘山也覺得對不住許正陽和他的父母不是?所以把鐘陽送回去之后,還給他的父母做了一番歉意的解釋。

  等鐘山走了之后,許正陽的父親許能大發了一通脾氣:“兔崽子,吃飽撐的管人家家里的閑事兒!你還土地神托夢了,你咋不說自己犯癔癥吃了土坷垃神經啦?”

  好在是,這一年多來許正陽勤勤懇懇換小米掙錢,表現不錯,不然的話鐵定挨一頓狠揍。

  出了這么一檔子事兒,許正陽的心里也極為難受,憤恨著那個將土地神的職位和目前看來只有點兒見鬼能力的神力給了自己的糟老頭子,他娘的,怪不得他活膩了不做神仙非得尋死,感情這土地神的工作……真他媽不是個好活兒。

  這就叫好心做了驢肝肺,俗話說“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做好人難,做神仙難啊,估摸著當初呂洞賓也是吃飽了撐的好心多管閑事兒,才落了這么一句流傳千古的俗語下來。

  當土地神傳話,有個屁用啊?

  這次就算是不幫趙老光捎信兒,他家里人不還是得到了消息么?那個一百多萬塊錢的存折家里人也刨出來了!

  “我圖什么?一分錢沒分到!還他娘的耽誤了兩天的生意。”許正陽氣得連喝了半斤白酒都睡不著覺。他懊惱的琢磨了一個晚上,終究是沒想到什么法子能夠消除掉身上的神力,更不知道該找誰去辭掉土地神這份職務。

  所以他下定決心,以后再也不管這些爛攤子事兒了,如今這年頭,千萬別好心做好事兒,鬧不好就得吃大虧哦!

  當然,這也只是氣話而已。

  以許正陽的性子,真要是讓他遇到什么老奶奶過馬路或者小孩子摔倒了,他八成還得沖上前去幫著攙扶起來。就像是有一次去滏河市在公交車上給一位老爺爺讓座兒,結果那位老爺子很牛氣沖天理所當然的坐下,連句謝謝都不帶說,反而鄙夷的瞅了一眼許正陽土老帽的穿戴時,許正陽也大怒在心里想著以后再也不讓座兒了。

  可現在他要是在公交車上,依然還會給老年人啊抱孩子的人啊還有孕婦啊,讓座兒!

  這是本性,良心,是人性!

  話說許正陽一宿未睡,第二日卻不肯休息,瞪著熊貓眼也得出門兒做生意,試圖挽回這兩日的損失。然而他終究不是鐵打的身子,所以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生意做的也不順當。一直到中午毒日當空,熱浪裹身,馱著的小米兒才換出去一半。

  轉悠了三個村子之后,他來到了辛莊鄉辛莊村的十字大街上,將自行車靠在墻根下,自己則坐靠在一棵粗大的柳樹下面,就著水吃下了買來的兩個饅頭,抽了支煙,便打算迷糊倆鐘頭。

  可恨的是這炎熱的夏季里,即便是鉆在屋里躲到電扇底下,也難解暑意,更何況在大街上的柳樹蔭下,就連偶爾刮過的微風,都像是裹著火焰的熱浪一般,烤的人汗流浹背,渾身難受。所以又困又累的許正陽怎么也睡不著,干脆又點燃了一支煙抽上,無聊的四下里亂看,很快便注意到了十字大街的斜對面那處“辛莊鄉老年人活動中心”

  辛莊鄉老年人活動中心,原先就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土地廟,據說還是在清朝時期修建的,有那么點兒古跡的意思,而且還載入了縣志之中,所以保護的要比許正陽他們村西的那座土地廟好的多。

  前年的時候,為了更加完善的保護好這座文物古跡,鄉里出錢將土地廟四周擴了一大圈兒,圈起了圍墻,蓋起了大門,同時還請縣里的相關人員來,將土地廟維護一新。然后在院子里又蓋起了幾間房子,為了節省土地資源,又保證花錢花的物有所值,干脆把圈起來的土地廟改成“老年人活動中心”,院內弄了些健身器材,幾間屋子里還辦了報刊啊圖書啊什么的,讓老年人可以休閑的時候來這里讀書閱報鍛煉身體……

  聽起來挺惠民的吧?其實就是項面子工程而已。

  全鄉除了辛莊村的老年人挨著近點兒偶爾來一趟,其他村子里誰大老遠跑這兒來鍛煉身體看書讀報啊?再說了,就算是本村的老人,也懶得來這里,又沒人照顧著,倒不如在家里面舒適一些。

  所以這座“辛莊鄉老年人活動中心”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到有三百五十六天是空著的,就連看大門兒的整天都不在門衛室里。

  好在是這里面倒沒什么值錢的物事,因而也就不用擔心有竊賊的光顧了。

  現在,被許正陽注意上了。

  土地廟?那里面豈不是也有個土地神么?許正陽略一琢磨,便尋思著進去看看,如果有一位土地神在里面,就讓其幫忙找找領導,辭掉土地神這職位。許正陽實在是不想干這份差事,沒啥好處不是?

  打定主意,許正陽推起自行車便往那里走去。

  午后的大街上空無一人,熱浪侵襲著萬物,空氣都被烤化了似的,甚至能看的出來在空中流動的跡象。

  許正陽瞇著眼忍受著陽光的炙烤,急匆匆進入了“老年人活動中心”院內。

  把自行車靠在一處陰涼的地方,許正陽邁步進了土地廟中,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土地廟內那孤零零的神像前面的神階上。

  “嗨,土地神,在不?”許正陽四下里打量著,點燃了一支煙,然后自我介紹道:“我花鄉的土地神啊,咱們是同行,出來嘮會兒?”

  沒有回音,那一人多高的泥像慈祥的目視著門外,好像懶得搭理許正陽似的。

  “真的,不騙你,我確實是和你同行啊。”許正陽認真的看著那尊泥像解釋著。

  等了好一會兒,依然沒有任何動靜,許正陽有點兒不耐煩了,心想這位土地神該不會也是活膩了,早早就自尋短見了吧?他皺著眉頭沖著泥像罵道:“喂……你是死人啊?”

  果然,沒有一絲的動靜。

  唉……許正陽嘆了口氣,看來如同自己所想,這兒的土地神,也掛了。

  廟宇里比起外面,多少陰涼舒適一些,有些失望的許正陽干脆仰面躺在神階上,很快,又困又累的他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他是被一陣莫名其妙的波動驚醒的,猛然翻身坐起,四下里查看一番,卻也沒有發現什么異常,只是那莫名的波動依然在腦海中震顫著,繼而……手心里一股涼意傳來,抬手一看,卻見手掌心處憑空出現了那塊兒白凈的玉石,就像是從手心里鉆出來一般。

  本土錄?許正陽還記得土地神臨死前把這玩意兒給他的時候,告知了他這件東西的名稱。

  然后,許正陽便從那光滑如鏡的玉石上,看到了一副畫面:

  趙老光的媳婦兒香芹,拎著籃子,帶著燒紙和蠟燭香一類的東西,在那個臭氣熏天滿是糞便的土地廟中,恭敬的點蠟,上香,然后磕頭膜拜,感激著土地神給他們家捎信兒……

  隨著香芹磕頭膜拜感激的同時,許正陽只覺得一股沁人心脾的舒適之感,充斥在腦海中,逐漸蔓延至全身上下,無一處不舒適,無一處不暢快。

  但是接下來,香芹的一句話卻讓許正陽有些惱火。

  香芹磕頭膜拜一番后,對土地神的泥像恭敬的說道:“土地神啊,以后您要是有什么話,直接托夢給俺就行了,別給許正陽那小子托夢捎信兒,那小子不是什么好東西,別看他現在人模狗樣的挺勤快,以前可壞了……”

  許正陽大怒:“老子什么時候壞來著?不就是以前因為講哥們兒義氣打過幾次架么?”

  沒曾想他這邊兒自言自語的剛說完,畫面中的香芹似乎聽到了他的話,猛的打了個哆嗦,顫顫巍巍的磕頭認罪:“我不該背后說人閑話,我錯了,我有罪,以后再也不敢了,只求土地神以后多多眷顧著俺們家,孤兒寡母不易啊……”

  你們家孤兒寡母還不易?操,存折上一百多萬塊錢,吃到孫子輩兒也花不完啊!許正陽腹誹著,又有些哭笑不得。心里琢磨著萬萬不能讓人得知自己就是土地神,不然這村里還不亂了套么?好在是香芹再如何說他的壞話,終究是在膜拜土地神,哪兒知道土地神就是許正陽本人呢?

  既然人家在膜拜自己,那么許正陽也就不會太生氣了,倒是有些感動,真難為了香芹嬸子,這都啥年代了,她竟然還能買到“香”這種東西,來膜拜俺。

  盯著手里那面玉石上的畫面,許正陽看的津津有味兒,覺得這玩意兒挺好玩兒,就像是看電視似的,直到香芹拎著籃子恭恭敬敬的離開。

  讓許正陽沒有想到的是,畫面上香芹剛剛離開,玉石上畫面一閃而沒,卻出現了一行紅字:

  許正陽

  生肖:豬

  花鄉雙河村人

  現年二十一歲

  職位:花鄉土地神(轉正)。

  許正陽納悶兒,心想得了,從他娘的半個土地神,怎么就還轉正了,那自己能干點兒啥呢?剛想到這里,玉石上畫面一閃,給出了答案:

  土地神,掌花鄉屬地人畜生靈戶籍,大事小情皆知,按律擇善惡;逢半年時限,值日功曹巡視時,可遞交與值日功曹,轉呈判官、城隍。

  功曹?判官?城隍?這都些什么東西?許正陽疑惑的皺起了眉頭。

  本土錄似乎很有靈性,知道許正陽心里在想著些什么,于是答案再次顯示:功曹、判官、城隍,不是東西,乃是土地神直屬上級。

  咦?許正陽樂了,忙問道:“你是什么東西?”

  答:本土錄。

  廢話……許正陽再問道:“你有靈性?”

  答:無。

  “機器人?”

  玉石一陣顫動,沒有給出答案。

  許正陽越發覺得有趣,又問道:“哎,我現在都有什么本事啊?哦,對對,是神力,我都有什么神通啊?”

  玉石上流光一閃,出現了一行字:花鄉屬地內,鬼魂懼之;可使鬼顯與人前;可查各家瑣事,巡各處大事小情;知屬地各處生靈死物;神目所及,入地三尺,可穿墻透壁。

  不是吧?許正陽的臉上樂開了花,那自己豈不是要發達了?

  怎么發達?許正陽撓了撓頭,一時也沒什么注意。抬頭看墻,試圖看到墻壁外面的情景,然而讓他失望的是,入目只有廟內那雪白的墻壁。是了是了,只能在花鄉的范圍內才有神通,這里可是辛莊鄉啊!許正陽嘆了口氣,不能夠立刻試驗自己的神通是否靈驗,他大覺遺憾。

  許正陽盯著玉石上清晰的字跡,嘿嘿笑著問道:“那個,我這個土地神,一個月給開多少工資啊?”

  玉石無動于衷。

  “哦,不是工資,應該叫,叫供奉?啊,不,是俸祿……”許正陽一拍額頭,這玩意兒到底是哪朝哪代的自己都不知道,于是乎趕緊打起精神認真的解釋道:“土地神這活兒,嗯,這份職務,總不能白干吧?”

  玉石微微顫動了一下,依然沒有顯示答案。

  “你他娘的倒是說話啊!”許正陽有點兒怒了。

  玉石上流光一閃,原先顯示著的那些介紹土地神能力的字跡,也消失不見,只剩下平潔光滑的玉面,晶瑩剔透,毫無瑕疵。

  操!許正陽揮起玉石就想往地上摔,終究還是沒舍得。

  忽而玉石微微一顫,一行清晰的字跡出現:“在世有神通,回天得神位;不戀凡俗物,但求往生極。”

  許正陽雖然不能讀通透這四句話的意思,可好歹也能看個差不離。啐了口唾沫嘟噥道:“扯淡,當個破土地神就他娘不貪戀凡俗物了,還往生極呢,前任土地神混的慘成了那副模樣,活一萬年有個屁用,到頭來活膩歪了,自殺了,也沒好好享受……”

  發了頓牢騷,許正陽轉念一想,有神通總比沒神通強吧?又不會耽誤自己做生意掙錢,興許還能憑著神通多賺點兒錢呢,至于如何賺錢……回頭在細細的考慮一番。嗯,每逢半年,還會有所謂的頂頭上司叫什么功曹的領導來巡查,交報告,本鄉善惡之人?

  這還不簡單嘛,天高皇帝遠,現在自己是土地神,隨便捏幾個自己看著不順眼的人說是窮兇極惡的壞蛋,讓領導去拾掇他們就行了,另外還能夠公報私仇,何樂而不為之?

  領導會如何懲罰惡人,那就不是他許正陽考慮的事兒了,想來也不會輕饒。

  不予理會,不必徒增煩惱。

  此時的許正陽早已沒有了一絲的困意,精神抖擻,激動不已,當下就決定立刻回村兒,試驗下自己的神通能力,再認真想想如何憑借著這點兒神通發財致富。

  剛剛走到廟門口,許正陽又想到手里攥著這塊兒玉石總不是回事兒,讓有心人看見,豈不是會起了歹意么?于是便對那玉石說道:“哎,別在外面露著了,還躲回到我身體里吧。”

  玉石一閃,頃刻間消失不見,讓許正陽甚至有些擔心該不會是丟了吧?

  趕緊心念一動,讓玉石再次出現。

  喲呵,還挺好使啊!許正陽樂滋滋的放下心來,意念一動收回玉石,滿足的點了點頭。繼而扭頭走回到神階前,用打火機在神像上使勁兒的劃出了一行小字:

  花鄉雙河村土地神到此一游,功曹大人看到了,記得到花鄉雙河村土地神廟看看我。

  精神抖擻興高采烈的從土地廟中走出,許正陽推著自行車便出了老年人活動中心,準備打道回府。

  騎著自行車往辛莊村外駛去,快到村口的時候,許正陽皺了皺眉,心想:穩住,一定要穩住,要做個平常人,不能讓人看出異常來。

  平日里自己可是不換完小米,不到天黑堅決不回家的,如果今天就這么回去了,父母也會有疑心的,況且……做了一年多的小生意,許正陽的性子早已變得習慣精打細算,大老遠出來了,不換完小米回去的話,豈不是有些可惜了么?

  再說了,自己這點兒神通能不能發財致富還不一定呢,所以還是現實點兒好。

  錢,掙到手里才是最現實的。

  所以許正陽急忙下來,掉頭,推著自行車在烈日下沿著大街小巷轉悠起來,一邊兒很有精神的叫賣著:“換小米兒咯……”

  日頭依然很是毒辣,樹梢上知了們瘋狂的嘶鳴著。

  串了半個村子,也沒人出來換小米兒,想來村民們都還在電扇或者空調下躲避著酷暑,午休著。

  一路叫賣著到了村北,路過一家門前時,就聽得院內有人喊道:“喂,換小米兒的,你他娘的能不能別叫喚了?操!
作者: sggk2004    時間: 2010-7-30 10:16 AM

本帖最後由 sggk2004 於 2010-8-25 11:17 AM 編輯

006章 透視眼


  這個世界上有許多喜歡無事生非的人,尤其是年輕人,看多了《古惑仔》一類黑幫電影,總想著沒事兒找茬,打打架欺負欺負人,也許村痞們還想著從那些走街串巷叫賣著做小生意的人身上,訛詐點兒保護費……

  純粹是荷爾蒙分泌過盛,心理沖動有了毛病。

  比如現在罵許正陽的這個年輕人,十八九歲的模樣,剃了個板寸,穿著大褲衩光著脊梁,胳膊上還紋了一條張牙舞爪的龍,滿面紅光雙眼迷離晃晃悠悠,一看就是喝多了。

  許正陽聽著那年輕人罵他,皺皺眉頭往院子里看了一眼,嘆口氣,便沒有理會那年輕人,推著自行車徑直往遠處走去,心想估計是自己的叫賣聲吵著人家喝酒了,因為院內屋子里還傳來吆五喝六的劃拳聲。

  年輕人見許正陽沒有理會他,頓覺不爽,酒精上頭的他認為這個換小米的聽了自己的喝罵聲,應該立刻賠個笑臉,點頭答應不再叫賣,然后道個歉灰溜溜離去。

  所以年輕人幾步沖到街上,喝道:“哎,換小米兒的,給我站住!”

  許正陽停下,扭頭疑惑的問道:“有事兒?”

  “你哪兒的?”

  “雙河村的。”許正陽強笑著答道。

  年輕人罵罵咧咧的說道:“你他娘的這時候在街上瞎叫喚啥?今兒我給你提個醒,以后別讓我在辛莊村看到你,不然見一次打一次……”

  “兄弟,這話怎么說的?呵呵。”許正陽苦笑著搖了搖頭,也懶得再理會這醉酒的年輕人,心想等他酒醒之后,估計也不會把自己的醉話當回事兒了,所以許正陽沒有再說什么,扭頭推著自行車要走。

  “喂,你狗日的聽見沒有?”

  所謂找茬,無事生非,就是這樣,不依不饒,而且蠻不講理。

  許正陽心里上火,可終究不願意惹事,停下來扭頭平靜的說道:“兄弟,喝多了吧?趕緊回去,屋里還有人等著你喝酒呢,跟哥這兒較什么勁啊?”

  “滾你媽的蛋,你當誰哥呢?操!”年輕人仗著酒勁兒,從墻根兒下拎起一塊兒磚頭砸了過來。

  許正陽扭頭躲過,心頭火起,差點兒沒忍住要抄起秤桿上前把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醉鬼打個滿臉開花。想了想還是算了,自己總是要經常來這里做生意的,惹了村痞,不好,經不住人家三天兩頭給你下絆子找茬不是?

  年輕人似乎看出來許正陽眼神中一閃而過的兇光,所以他猶豫了一下沒有直接沖過來和許正陽廝打,而是扭頭沖院里喊道:“哎,強哥,彪子……有人不服,出來練練,他媽的在咱們家門口跟我叫板呢!”

  “我操,誰這么橫啊!”院里立刻傳來了回應。

  很快,四五個喝的滿臉通紅的年輕人從院門里跑了出來,有兩個手里還拎著酒瓶子,氣勢洶洶,極其興奮,好像巴不得打一場架過過癮似的。

  “良子!誰找茬?誰啊?”領頭一個看起來和許正陽年齡差不多的哥們兒晃著膀子瞪著眼問道。

  “強哥,就這孫子,換小米兒的!”叫良子的年輕人指著許正陽罵道。

  大概是覺得有了幫手把握足了吧,良子一邊兒罵著一邊兒往許正陽跟前兒走來,而他身后,其他幾個人也跟著走了過來。

  “唉……”許正陽無奈的搖了搖頭,今兒個怎么這么晦氣?

  年齡和許正陽差不多的那位強哥醉眼迷離的走了兩步,待看清許正陽的時候猛然怔住,瞪大眼瞅了瞅許正陽,酒勁兒頃刻間醒了一大半,抬手一巴掌打到了走在最前面的良子后腦勺上,罵道:“操,你娘的,瞎眼了?”

  良子被強哥一巴掌打了個趔趄,詫異的看著強哥,說道:“強哥,你這是咋了?”

  “瞎了你的狗眼,活膩了是不?”強哥怒罵一聲,然后指著許正陽說道:“這是陽哥,你個狗日的,給我記住了!”罵完良子,強哥幾步走到許正陽跟前兒,陪著笑臉說道:“陽哥,這狗日的不認得你,竟**胡鬧,你別生氣,呵呵。”

  “沒事兒。”許正陽搖了搖頭,“以后認識了就行,我這兒還忙著呢,強子,你們回去接著喝吧。”說著話,許正陽推著自行車就要走。

  “哎別啊,陽哥。”強子趕緊拉住自行車后架,嘿嘿笑著說道:“趕得早不如趕得巧,陽哥你也進去喝兩杯!瞧這大熱天兒的,得得,別忙活了,我們幾個把你剩下的小米兒換了不就行么?走走……”

  強子不由分說,就往回拉自行車。

  許正陽皺眉說道:“不了,我還有事兒。”

  “哦,好好。”強子見許正陽皺起了眉頭,趕緊松手,尷尬訕笑道:“那你忙著陽哥,以后來辛莊村兒有不開眼的招惹你,跟我打個招呼。”

  “嗯,那我先謝謝了。”許正陽點了點頭,不再說什么,扭頭推著自行車往遠處走去。

  除了強子之外,其他幾個年輕人都傻愣愣的看著許正陽離去,不知道怎么回事兒。

  “強哥,他誰啊?”叫良子的年輕人不服氣的問道。

  強子扭頭又一巴掌扇在了良子的頭上,罵道:“他是雙河村的許正陽,以后把你的狗眼睜大了,別惹他!”

  “許正陽怎么啦?他很牛逼啊?”另一個年輕人似乎也很不服,嘟嘟囔囔的問道。

  “操,聽說過陳朝江不?”強子歪著腦袋瞪著眼問道。

  幾個年輕人一怔,隨即都點了點頭,眼神中露出了久仰欽慕的目光。

  強子嘆了口氣,說道:“陳朝江沒進去的時候,就是許正陽的兄弟,他們那伙人,都聽許正陽的。”一邊兒說著,強子一邊兒指著遠去的許正陽,那個並不算高大而且還有些瘦削的身影。

  叫賣聲再次傳來:“換小米兒咯……”

  于是幾個年輕人都傻眼了,愣住了。

  叫良子的年輕人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珠,也不知道是害怕,還是天氣太熱出的汗。

  強子揮了揮手,扭頭回了院子。對于他和他的那些朋友來說,許正陽那一伙人,,尤其是陳朝江,那個瘦瘦的,白白凈凈看起來慈眉善目的人,簡直就是他們的夢魘。

  當然,此時的許正陽可沒心思去回想以前的事兒,他正在郁悶著今兒個晦氣,是不是現在就回家去?

  前兩年許正陽的母親患了一場重病,使得原本就拮據的家里背上了四萬塊錢的債務;緊接著,在一次斗毆事件后,哥們兒陳朝江和劉賓被判刑,他們幾個被拘留半個月,每人處罰金三千元;去年,許正陽妹妹考上了大學,家里的經濟狀況越發的拮據。看著父母愁白了頭,妹妹哭哭啼啼的說自己不去上學了,結果被父母狠狠的訓斥一頓,說是家里砸鍋賣鐵也得讓她上學。

  那天,許正陽就好像一夜間突然長大了,成熟了。再也不想惹是生非,幼稚愚蠢渾渾噩噩的生活下去,而是一門心思想著如何掙錢,幫助家里還清債務,然后掙更多的錢脫貧致富,讓爹娘不再整日里擔憂他,讓妹妹能踏踏實實上學,讓全家都過上好日子……

  閑話不提,話說許正陽碰上這么一件郁悶人的事兒,今天的生意又做的不順,干脆蹬上自行車回家去。卻不曾想出了辛莊村后,在107國道上,被路旁一個門市里出來的中年婦女叫住,一番討價還價之后,竟是用現錢買走了許正陽剩下的五十斤小米。

  這讓許正陽的心情為之大好,隨即蹬著自行車趕到收糧店,興沖沖的將之前換來的玉米賣掉之后,買了瓶啤酒喝著往回趕去。

  路過朱各莊的時候,許正陽忽然想起已經到了屬于花鄉的地界,于是乎便好奇且興奮的嘗試著運用下神通能力,看是否如同玉石上所示,目光可以穿墻透壁入地三尺。他在村中間停下來,往地上看去,意念一動,目光果然入地三尺,看到了土路面下的那些爛磚頭還有些塑料袋子垃圾什么的……許正陽興奮不已,騎上自行車就往回趕,打定主意回到家之后,立刻就出門兒溜達著到處閑逛巡視一番,指不定在哪兒就能看到地底下埋著什么寶貝,那豈不是要發財么?

  到了朱各莊村東口,許正陽又停下車子來,往那處兩層小樓里看去,尋思著這家有錢,試試能否看到他們家把錢放在哪兒,有多少錢……倒不是許正陽想要入室行竊,而是純粹激動興奮之下,好奇心大作。

  意念一動,目光所及,果然穿透了墻壁,竟然直入二樓,看到了二樓靠東邊兒的臥室內。

  這一看不要緊,許正陽當即愣住,只覺口干舌燥,熱血沸騰,下身褲衩內某物瞬間膨脹堅挺。

  原來,屋內竟然有一對兒年輕的夫婦正在行那不易為人知的激烈運動。

  只見席夢思床上兩條光溜溜的肉體正糾纏在一起,耳鬢廝磨,神態迷離,汗流浹背……下一刻竟然擁抱著從床上下來,二人呈站立的姿勢貼著墻壁激烈戰斗。突然間,二人一陣顫抖之后,劇烈的動作停了下來,相擁著蹭到床邊兒,躺倒在了印著粉紅蓮花的涼席上,溫溫柔柔情意綿綿的說笑起來。

  許正陽舔了舔嘴唇兒回過神兒來,低頭發現自己褲衩上支起的小帳篷,不禁有些無奈的苦笑,自己都二十一了,依然處男一個……唉,趕緊掙錢,娶個媳婦兒,也省得經常半夜夢醒,褲衩子里粘粘糊糊。

  欣賞了一番現場直播的動作片,許正陽蹬上自行車搖頭晃腦,得意洋洋的離開朱各莊。

  有了這等本領,那以后……

  許正陽立刻打消掉心頭那齷齪的想法,取而代之的是認真的考慮去哪里探查一番,能夠發現寶貝,然后賣掉賺錢!
作者: sggk2004    時間: 2010-7-30 10:17 AM

本帖最後由 sggk2004 於 2010-8-25 11:41 AM 編輯

007章 發財


  明月如鉤,繁星點點,銀河橫貫長空。

  蛙鳴陣陣,微風徐徐吹來濕潤的水氣和清清的草香氣息,聞之沁人心脾。滏河流水潺潺,倒影著月影悠悠蕩蕩,如真似幻。

  許正陽穿著褲衩,光著膀子,右手拎著一把鐵鍬,左手拿著手電筒,來到了村東的石橋橋頭上。

  這幾日來,許正陽每天依然忙乎著換小米的生意賺錢,但是在閑暇時,無時不刻都在專注著地下面是否埋藏著什么值錢的東西。當然,偶爾還會惡作劇的做出些偷窺的事情,目標當然是那些年輕的小兩口兒們,不過卻並沒有很運氣的看到像上次在朱各莊所欣賞到的動人情節。

  畢竟那種事兒多半都在晚上發生,而許正陽可沒有為了偷窺此類事件而大半夜行動的惡癖。

  年輕人嘛,完全可以理解地,是吧?

  今天下午去稻田里上化肥回來,路過滏河的時候,許正陽下意識的往橋下看了幾眼,卻發現橋頭西側干凅了的第一孔橋洞下,竟然埋藏著一個木制的盒子。雖然因為深度和盒子阻擋的緣故,看不到盒子內放有什么物事,不過許正陽覺得那里面肯定有好東西,且不說是不是什么寶貝,單看那精致雕花的木盒,就值得挖出來。如果木盒子本身是什么文物的話,那就值錢了啊!

  起碼,值得一試。

  所以許正陽來了,要挖出來這個木盒子,企圖一夜暴富。

  他倒是不急,慢慢吞吞的抽了支煙后,下了河堤,來到了第一孔橋下。

  因為近年來滏河水量減少,河道變窄的緣故,石橋邊兒上的兩孔早已干凅,下面的淤泥上也被村民們傾倒了一堆堆的垃圾,加上水草瘋長,橋孔下松軟濕滑,臭氣熏天。

  許正陽拿著手電筒再次確認了位置之后,將手電筒卡在橋洞內一處磚縫里,呸呸的往兩手上吐了口唾沫,搓了搓手,開挖!

  用鐵鍬掃清了上層的垃圾和水草之后,再往下看,盒子就在淤泥下半米多深的地方埋藏著。淤泥挖起來不費勁,三下五除二,淤泥被挖去,盒子露了出來,上面沾滿了骯臟不堪的淤泥。

  許正陽有些激動的將鐵鍬扔到坑上面,然后雙手從淤泥中拔出來木盒子,興沖沖的爬上去,抄起手電筒來到河邊就著河水把盒子洗干凈。

  木盒也就七八公分厚,長一尺,寬半尺,月光下,木盒因為剛剛被水洗過的緣故,泛著幽暗的水光,上面雕刻著精致的牡丹花紋,異常美麗,也不知道是什么木頭制作而成。

  許正陽翻來掉去的欣賞了幾眼,然后拉開環扣上的鐵銷,打開了盒子。

  盒子里面的空間不大,似乎是用一整塊兒木頭在中間挖出了一個凹槽似的,因為浸了水的緣故,濕漉漉黏糊糊的;凹槽間並排放著兩根兒金黃色的金屬條……

  許正陽立刻意識到這八成是金條,不禁激動起來,趕緊拿出一根兒來仔細瞅了瞅,卻不知道如何判斷這種金屬物到底是不是金子。

  激動、疑惑了半晌之后,許正陽小心翼翼的將金條放回到盒子中,蓋上,然后脫下背心兒卷住盒子,拿著手電筒鉆到橋孔下拎出鐵鍬,爬上河堤,點上支煙抽著,邁著輕快的步子往村子里趕去。

  ……

  滏河市貿易南大街“尊享金銀回收店”內,許正陽看似表情平靜的坐在一張精致的玻璃圓桌前,小口的喝著冰水,實則內心里著實有些緊張。

  漂亮的客服小姐坐在他的對面,臉上露著職業性笑臉,說道:“先生,您要出售的兩根金條總重量是五百八十七克,目前我們的回收價每克為一百四十九元,您是否需要核實下金條重量?”

  “哦,不用了。”許正陽放下手里的杯子,微笑道。表情看似平靜,而內心里已經激動的樂翻了天,乖乖,好幾萬塊錢,發財啦!

  “那好,先生,請問您帶購買發票了么?”

  “嗯?”許正陽疑惑的看向客服小姐,“什么購買發票?”

  許正陽今天穿著一件普通的白色短袖汗衫,磨得發白的迷彩褲,腳上穿一雙白色的冒牌“雙星”運動鞋,十幾塊錢一雙那種。這身打扮對于他來說,算得上夏裝里最穿的出來的一身了,平時在家或者出門兒做生意,都是大褲衩背心兒什么的,哪兒穿過長褲啊?

  客服小姐眼神里很顯然閃過了一絲鄙夷,這種土老帽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運,弄到了兩根金條,興許來路不正呢。只不過因為職業的緣故,她並沒有表現出來,依然很禮貌的笑著說道:“那就是沒有發票咯,呵呵,不要緊的,先生,如果您確定要賣的話,請您在這里簽個字。”說著話,將一張出售憑據和一支碳素筆遞了過來。

  “錢還沒給我呢,就讓我簽字?”許正陽皺眉道,手上更是緊緊的攥住了用紅布包裹的兩根金條。

  客服小姐一愣,繼而忍俊不禁的笑道:“哦,對不起,您稍等一下。”說罷便起身往里面走去,一邊暗自在心里鄙夷著許正陽,土包子,我們“尊享金店”會昧了你這點兒金子?沒出息勁兒吧!其實不能怪客服小姐,也是許正陽做的有點兒太小翼了,之前人家要拿著金條去測一下金質和份量時,許正陽還很是不放心的硬是要求跟著一起進去,好像生怕人家拿了他的金條不還給他似的。

  看著客服小姐裹在淺灰色職業短裙下的翹臀和肉色絲襪緊束的修長美腿扭扭擺擺,長發飄飄,柔滑細膩的香肩晃動,許正陽的眼睛就有些發直,娶個這樣的老婆回到家里,那該多美啊?想來……這次金條賣了之后,就可以還清家里的債務,另外,也夠娶媳婦兒了吧?

  不由得,許正陽又想到了在朱各莊那次偷窺到的激蕩他心靈的一幕,實況啊,絕非黃色電影。

  于是乎作為一名處男的許正陽,內心里自然而然有了代入感,幻想著那一幕中的男主角是他,而女主角是他的媳婦兒,他媳婦兒是…...暫時以這名貌美如花的客服小姐為原型吧?

  至于以前心頭一直琢磨著等有了錢在市里開店的事兒,這時候倒是沒工夫去想了。

  正在許正陽很純潔的意淫時,客服小姐已經微笑著拿著幾沓錢走了出來,施施然坐到許正陽的對面,將錢放到了桌上,微笑道:“先生,請您點收。”

  “哦,好,好。”許正陽還真就拿起錢來一絲不茍的數了起來。

  終于數完了有零有整的八萬七千四百六十三塊錢之后,許正陽拿起桌上的圓珠筆,卻一時間找不到紙張,只好在自己的手心兒上列出式子,認真的計算了一遍,數目正好,沒錯兒,許正陽松了口氣。

  客服小姐越發的鄙視許正陽,既然買賣已經成交,她也就收斂了一些笑容,帶著一絲譏誚的笑意說道:“先生,錢您數好了,那么金條應該給我了吧?”

  “啊?哦,這不在桌上么?你拿走吧。”許正陽一指桌上用紅包卷著的金條。

  “請您簽字。”

  “哦,好好。”許正陽嘿嘿笑著在出售憑據上簽了字。

  客服小姐撇了撇嘴,伸手拿起桌上的金條,便起身要送入內室的保險櫃中,不曾想許正陽又說道:“等等,那個紅布給我留下,我還用呢。”

  “……”客服小姐這次是真有點兒生氣了,將金條取出,然后將破舊的紅布扔在了桌子上,沉著臉往里面走去,懶得再理會許正陽。

  其實要回那塊兒破舊的紅布,不是許正陽太小氣摳門兒,而是他需要用那張紅布把錢卷起來,將近九萬塊錢啊!褲兜里都裝不下。許正陽也沒理會客服小姐的臉色,他專注的用紅布將一沓沓的錢卷起來,包扎緊了,然后撩起汗衫,將卷著錢的紅布包裹塞到腰里,用腰帶緊緊的纏住之后,這才放下汗衫擋住,克制著內心里的激動和興奮,盡量保持著表情的平靜走了出去。

  許正陽從小到大都沒見過這么多錢,更別說身上揣這么多錢了。

  所以騎著自行車往回趕的時候,他覺得比馱著二百斤的玉米都要吃力費勁!好像遇到的每一個人都有可能突然沖過來搶了他的錢似的,他渾身肌肉緊繃,精神高度集中,小心翼翼忐忑不安的往回趕,甚至一度產生了拋棄這輛自行車,然后打個出租車回去的想法。

  但是他終于還是放棄這個想法,一來他舍不得花錢,二來……出租車司機也可能是壞人啊!

  事實上許正陽完全沒必要這么擔心,因為就沖他的打扮,誰會想到他身上會揣著幾萬塊錢?再看他的自行車,那破舊程度簡直是……這么說吧,在不影響行駛和載物的情況下,可以卸掉的零件全沒了,就連腳蹬子都只剩下了兩根兒金屬棍兒。看到他的人除了鄙夷和恥笑他的貧窮和落魄之外,誰會去想他是個暴發戶?

  也怪不得許正陽會如此小翼謹慎,沒辦法,窮怕了!

  他再不是兩年前那個天不怕地不怕一人吃飽全家不饑的村痞混混,現實生活的壓力和責任心使他不得不變的謹小慎微。

  快晌午的時候,許正陽經過千辛萬苦,終于安安全全抵達雙河村,來到了家門前。

  剛到家門口,就聽得院子里母親袁素琴有些生氣的聲音傳來:“王家嫂子,我們家柔月還上著學呢!”

  “哎喲,上著學有啥要緊的?沒事兒沒事兒,現在國家政策都允許大學生結婚了呢,哦對,年紀還不夠,今年才十九吧?那也不要緊,先把婚事兒定下來唄。”

  “以后再說吧,總得等孩子畢業了。”袁素琴的聲音有些逐客的意思了。

  只不過那位被稱呼為王嫂的中年婦女就像是沒聽出來似的,繼續說道:“行啦,正陽他娘,我知道你心里一時半會兒的繞不過彎兒來,不就是嫌浮生腿有點兒毛病么?可人家里有錢啊,再說了,你們家正陽也到結婚成家的時候了,家里有錢給孩子娶媳婦兒么?你要是同意了這門親事啊,韓大山說了,單是聘禮人家就出三萬塊錢……”

  “不稀罕!”袁素琴的聲音冷下來,用詞也開始過激了。

  “喲喲,你這人怎么這么不識好歹啊?”王嫂也生氣了,冷聲說道:“這門親事你要是不樂意,你家男人也甭想在人家韓大山的廠子里上班了!”

  袁素琴很顯然對此有些忌憚,咬著牙卻也沒有再說什么。

  在門外聽著院里的談話,許正陽心頭的火氣蹭的一下就躥了上來,推著自行車進了院子,沉著臉看著坐在樹蔭下小凳子上和母親說話的王家婆娘,冷冷的說道:“滾!”

  王大娘聞聲轉過頭來,看到許正陽沉著臉將自行車靠在了西屋窗戶下面,冷冷看著她,不禁心里有些惴惴,猶豫了一番便強露出笑顏,說道:“喲,陽子啊,今兒又出去做生意啦?回來的挺早,哎呀,我就常跟人說正陽這孩子就是勤快,又有出息……這兩天還尋思著給你說個媳婦兒呢。”

  “滾!”許正陽瞇縫起了眼。

  “哎你這孩子怎么說話呢?”王大娘臉上掛不住,氣呼呼的說道:“我說你們家里人怎么都這樣啊?我好心好意…...”話沒說完,她便趕緊住了嘴,起身急匆匆往外走去,哦不,是跑著出去了。

  因為她看到許正陽扭頭走到西墻角拎起了掃把。
作者: sggk2004    時間: 2010-7-30 10:18 AM

本帖最後由 sggk2004 於 2010-8-25 11:41 AM 編輯

008章 會好起來的


  當許正陽掏出賣金條得來的錢,放在炕上時,袁素琴的雙眼一瞬間睜得老大,甚至有一絲懼意。

  她難以想像,自己這個兒子是從哪兒弄到這么多錢的。

  該不會是這孩子去做什么違法犯罪的事兒了吧?

  怨不得作為一個母親,會如此不放心自己的兒子。一來是因為錢太多,她一時間根本無法相信,懷疑自己在做夢;二來,就像是曾經丈夫很失望的對兒子評價:陽子沒指望了,就他們那幾個人,唉,監獄的大門,就給他們開著呢,指不定哪天就進去了。

  似乎為了證實許能的話,之后陳朝江和劉賓,果然因為斗毆傷人致殘,被判入獄,那次斗毆事件,也直接導致了許正陽幾個人被拘留了半個月。

  雖然許能兩口子都很清楚,幾個年輕人並非是無事生非蠻不講理的人,更不是生性好斗的愣頭青,惹事的次數也不多,僅僅幾次斗毆事件中,除了哥們兒義氣之外,究其原因,還真怨不得他們幾個。

  但是,僅有的幾次斗毆事件,卻是一次比一次轟動,震撼!

  扯的遠了。

  嗯,話說許正陽興奮的拽著母親的手,把母親從驚詫中喚回神兒來,告訴母親咱們家有錢了,不用發愁了之后,袁素琴依然覺得難以置信,她盯著兒子,滿是擔憂的問道:“正陽,這么多錢……你哪兒來的啊?”

  “嘿嘿。”許正陽一樂,故作謹慎的小聲說道:“娘,我告訴您了可千萬別說出去啊,昨兒我去稻田撒肥料回來的時候,在滏河里洗了個澡,結果腳被硌著了,我閉著氣潛下去一摸,結果您猜怎么著?我摸出來兩根兒金條……”

  “啥?那你昨兒回來咋不說?”

  許正陽撓撓頭,解釋道:“當時我也不敢肯定就是金條啊,就想著今天去市里一趟,到收金銀的店里讓人幫著看了下,確定是金子,我尋思著反正金子又不能當錢花,咱家正好缺錢,就干脆賣給人家了,八萬七千多啊!”

  “哦,哦。”袁素琴有些激動的點著頭,覺得真是老天開眼,時來運轉啊,他們家竟然還能有這份好運氣。

  娘倆正興奮的嘮著怎樣安排這些錢的時候,許能垂頭喪氣的下班回來了。

  許能在村南的水泥制品廠上班,也就是之前那個王家老娘們兒說的韓大山家開的廠子。工資不高,一個月五百塊錢,活兒還特重,不過好處是緊挨著村子,不用跑太遠,家里活兒地里的活兒也都不耽誤干。

  也不知道為什么,今天上午一下班,韓大山把他叫到辦公室里,然后給他結算了工資,說以后不用來上班了,至于原因,韓大山根本懶得說。

  許能很氣憤,可他是個老實人,怎么也發不出脾氣來,只能垂頭喪氣郁悶的回家。

  對于許能來說,這委實是一個不小的打擊,因為他不善言辭所以做不了小本生意,家里又有個身體不怎么好的老婆,也使得他不放心出遠門兒打工上班,所以失去了在水泥制品廠的工作,他還真就不好找別的活兒了。

  沒了工作,上哪兒掙錢去?要知道,家里還欠著一屁股外債,壓得他脊梁都挺不直了。

  屋內娘倆正在興高采烈的說著話呢,聽著院外有動靜,袁素琴就急忙把炕上攤著的那堆錢拿起來塞到炕邊兒的櫃子里,等看到是丈夫回來了,才笑著起身說道:“哎喲喲,這光顧著和正陽說話了,都忘了做飯,正陽,快給你爹倒碗水喝,我去做飯。”

  “哎。”許正陽答應一聲,下炕一邊兒倒水,一邊兒喊著:“娘,您去買幾瓶啤酒,買倆小菜兒回來吧。”

  “好,好,等著!”袁素琴在院外答應著。

  許能有些愣神兒,孩兒他娘啥時候變得這么大方了?往常兒子做生意回來買瓶啤酒喝,她都得讓兒子給他爹留下半瓶呢,更別說買小菜了,今兒個這是怎么了?

  滿心疑惑的許能又想起自己剛剛丟了工作的事兒,頓時有些發慌,連忙說道:“正陽,趕緊去叫你娘回來,別亂花錢,買啥啤酒啊菜啊的……”

  “沒事兒,爹,您就別管了,今兒個高興,咱們都喝點兒啤酒!”許正陽樂呵呵的說著,然后從兜里摸出煙來,遞給他爹一支,自己也點上了一支抽著。

  許能嘆了口氣,也沒心情再說別的,心想喝就喝吧,少喝幾瓶啤酒少吃倆菜,也省不出個萬元戶出來,所以他坐在炕邊兒喝著水抽著煙,有些心不在焉的嘟噥道:“咱家可不比別人家,還是省著點兒花錢吧,唉……”

  許正陽笑笑也沒說別的,尋思著等娘回來了,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吃著菜喝著啤酒,再把自己賣金條得到好幾萬塊錢的事兒說出來,讓老爹好好的高興高興。

  沒一會兒功夫,袁素琴買回來三個涼菜和五瓶啤酒,往外間的小桌上擺開,便招呼兒子和丈夫出來喝酒,自己則去廚房蒸上米飯,這才回到桌上,滿面紅光的給兒子和丈夫一人打開一瓶啤酒后,自己也開了瓶啤酒,說是今天高興,她也要喝酒。

  許能更納悶兒了,有什么事兒值得老婆這么高興?心里疑惑,卻也懶得問,一來是他不善言辭,二來心情不好,也就懶得理會自己婆娘和兒子今天的反常,只是皺著眉頭小口的喝著啤酒,琢磨著自己以后再去哪兒找活干。

  “他爹,你咋了這是?”袁素琴終于發現了許能有些不對勁兒,便出聲問道。

  “沒啥。”

  “那你拉著張臉給誰看吶?本來今兒個有好事兒,尋思著跟你說說呢。”袁素琴不滿的嘟噥道。

  許正陽在旁邊說道:“爹,是不是,是不是韓大山不讓您在他廠里上班了?”

  “嗯?”許能抬頭看著兒子,“你咋知道的?”

  許正陽咧嘴一笑,他娘已經接口說道:“不去就不去了,離了他們廠咱日子還不過了啊?呸呸,韓大山家沒一個好東西!”

  許能一臉糊塗,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不過沒讓他疑惑多久,袁素琴便將今天王家婆娘來家里提親的事兒說了出來,許能一聽也是一肚子火,讓自己正在上大學的閨女嫁給韓大山他們家那個瘸兒子?還是個丑八怪……可他是個老實人,除了唉聲嘆氣,倒也說不出別的來。

  許正陽看父親難過,便等不及母親說了,自己到里屋打開櫃子,拿出兩沓錢走出來,扔到桌子上說道:“爹,咱家現在不缺錢,您也別發愁了,不去他那兒上班了,往后,往后咱家日子會越過越好的。”

  看到桌子上扔著的兩沓錢,許能傻眼了,結結巴巴的問:“這,這哪兒來這么多錢?”

  “呵呵,還有很多呢,這才多少。”袁素琴高興的說道:“他爹啊,咱家正陽走運,洗個澡都能撈著兩根兒金條,他今天去市里賣金條,賣了八萬七千多塊錢呢。”

  “啥?”許能一口氣兒沒喘過來,劇烈的咳嗽起來,半晌才緩過神兒,皺著眉頭琢磨了半天,終于說道:“不管咋說吧,也不能不上班,好吃懶做的話,金山銀山也經不住光出不進,再說了,柔月那丫頭還在上學,一年得七八千塊錢,唉。”

  聽丈夫這么一說,袁素琴就沉默了,之前的喜悅感也隨之流失大半。

  許正陽見爹娘臉色都又沉了下來,便笑著說道:“爹,娘,別發愁,咱這不是有八九萬塊錢么,先還了欠別人家的錢,再留出點兒錢來給柔月這兩年上學用,剩下的,嗯,能剩下三萬多塊錢了,我打算去滏河市開個雜糧門市,一個人總忙不過來,咱全家都過去忙活,不都有活兒干了么?”

  聽許正陽這么一說,許能愣了愣,便搖頭說不行,萬一賠了呢?

  袁素琴卻不這么認為,自從兒子開始走上正道,換小米兒掙錢,袁素琴就覺得自己的兒子最有出息了,尤其是聽著街坊鄰居羨慕的誇獎時,她越發的覺得兒子有出息,起碼……比他那個沒出息的爹要強百倍。

  所以袁素琴立刻點頭支持兒子,她認為兒子很有做生意的天賦,肯定能賺大錢。

  “不行不行,你個婦道人家懂啥?別亂摻和,正陽還小,開門市可沒那么簡單……”許能堅決不同意。

  袁素琴氣道:“你懂的多,整天這個不敢那個害怕的,一輩子也沒見你掙到啥錢來,要不是你沒本事掙到錢,陽子現在也上大學了……”說到這里,袁素琴忽然意識到自己說漏了,趕緊捂住了嘴巴。

  許正陽卻是一愣神兒,繼而苦笑道:“爹,娘,你們都知道了啊?”

  兩口子就都低下了頭,嘆起了氣。

  當年許正陽中考的時候,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縣重點高中,可是他明白家里的經濟條件實在是供不起他繼續上學,更何況還有個學習成績一直優秀的妹妹。所以許正陽索性將錄取通知書藏進自己的書櫃中留作紀念,然后騙父母說自己沒考上,棄學了。

  當時他想的很簡單,就算是自己不掙錢,起碼不上學就等于給家里省下了錢不是?

  屋子里一時沉悶了下來,許正陽見狀,便笑著說道:“行啦行啦,爹,娘,說這些干啥,來來,咱們今天高興些,往后啊,往后咱家的日子會越過越好的,我敢打賭,明年,明年咱們家就能翻蓋房子,蓋成兩層,不,三層的小樓!”

  “竟說胡話。”許能訓斥道。

  袁素琴卻滿臉笑容的說道:“兒子,娘信你!不是想開門市嗎?去吧,娘去你門市上上班,你爹他想去咱還不樂意呢,笨嘴笨舌的,到那兒幫不上忙,還不竟添亂么?”

  一家三口就都笑了。

  就在這時,院門外卻傳來了很討人厭的聲音:“許能大兄弟,在家不?哎呀呀,我就是這愛操心的命,整天就願意給人張羅這個幫襯那個的,圖啥啊?也落不下個好來……”

  卻是之前就來過家里一趟,被許正陽嚇跑的王家那個老娘們兒。

  一聽她的聲音,袁素琴便急忙收起了桌子上的錢,往里屋走去。

  許正陽和他爹倆人都皺起了眉頭。

  說話間,王家婆娘已經進了屋,一看這飯桌上竟然擺著啤酒和小菜,有點兒小康家庭生活的意思,便笑道:“喲,小日子過的不錯嘛,看來肯定是正陽這些日子沒少掙錢……”

  “你有事兒啊?”許正陽厭惡的問道。

  “正陽,咋說話呢?”許能訓斥一句,便笑著招呼道:“王嫂,還沒吃吧?坐下來一起吃點兒。”

  “不啦不啦。”嘴上客套著,王家婆娘一屁股坐到堂桌旁的椅子上,說道:“許能大兄弟,我聽人說韓大山不讓你去他們廠上班了是吧?唉,你說說,這水泥制品廠上班,多好的活兒啊?守家在地的不說,拖欠過誰家一分錢工資沒?”

  “是是是。”許能點頭承認。

  王家婆娘見許能的態度,便笑道:“看看,還是兄弟你明事理,先前來家里跟弟妹叨咕叨咕你家柔月的親事兒吧,還愣是嫌我多事兒,你說說,我這不是好心被人當成了驢肝肺么?我說……”

  “砰!”許正陽重重的將啤酒瓶放在了桌子上,咬著牙說道:“滾!”

  “哎你這孩子,你這……許能大兄弟,你可得好好管管,這要是不管,往后可就連媳婦兒都娶不上了,誰還敢嫁到你們家啊?”王家婆娘的話很明顯就有點兒威脅的味道了,意思就是說小心以后有人給你們家許正陽說親,我就去搗亂說壞話。

  許能嘴巴張了張,卻沒有說話,低下頭端起桌子上的碗喝起了啤酒,想來心里也窩了一股火。

  許正陽拎著酒瓶子站了起來,瞇縫著眼看著王家婆娘,嘴里擠出來一句話:“滾!以后再進我家說這事兒,我打斷你兒子的腿!”

  看著許正陽瞇縫的眼神里透出的兇光,王家婆娘激靈靈打了個顫,覺得小腿肚子都有點兒轉,她可知道許正陽這號人真敢說到做到,于是急忙起身就往外走,走到門口又覺得失了顏面,回頭惡狠狠的說道:“我可惹不起你們,可人家韓大山那兒,你們要是不答應,哼……”

  話沒說完,看著許正陽走了過來,王家婆娘便急忙忙逃走了。
作者: sggk2004    時間: 2010-7-30 10:19 AM

本帖最後由 sggk2004 於 2010-8-25 11:42 AM 編輯

009章 婆娘威武


  俗話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這話絕對是有一定道理的。

  人的勤奮,往往是生活條件和現實的壓力所迫;

  同理,人的惰性,也多半是因為優越的生活條件和輕松的生活狀況孕育而生。

  如果換一個人是許正陽,當他憑借著那點兒所謂的神通能力,得到了兩根金條,然后賣掉獲得了八九萬塊錢的巨額資金后,那他對于換小米掙錢的勤奮勁兒,肯定會在不知不覺中慢慢消退。

  既然能輕輕松松賺取幾萬塊錢,何苦去辛辛苦苦每天賺那二三十塊?十年還掙不到十萬呢,有那個換小米的功夫,倒不如在全鄉四處溜達,尋找著埋藏在地低下的寶貝,哪怕是兩年找到一根金條,也比這樣辛苦的換小米劃算不是?

  這筆賬,再糊塗的人也能算得清楚。

  但是,我們的主人公許正陽恰恰不是此類人,大概是受到那位被紅色精神思想完全熏陶至今的父親所影響吧,抑或是他先知先覺,心理成熟比較早的緣故。

  許正陽深思熟慮之后,推翻了之前的想法,他認為絕對不能走左傾盲動主義路線,更不能坐享其成,貪戀這點兒富貴錢財。

  他算了筆細賬:還清了家中債務之后,賣金條的錢還剩下四萬余元;妹妹許柔月,還得再上三年的大學,至少需要兩萬塊錢;而他自己,今年二十一歲,到談婚成家的年齡了,老舊的房子需要翻蓋一新,再加上訂婚結婚,需要至少六萬;好吧,暫且把訂婚結婚的終生大事放一邊兒,抱著先立業后成家的思想,但是房子還是要翻蓋的,畢竟自己不用,也得考慮父母住的舒服不是?

  算來算去,最少家里也得準備好六萬塊錢。

  如果能天天撿到金條或者寶貝的話,幾萬塊錢自然不是什么大數,問題是許正陽心里很清楚,即便是自己有一點點土地神的神通能力,想要撿寶,也需要絕對的運氣成分參與其中,不然的話,為什么尋摸了好幾天,才碰上兩根金條呢?況且,這點兒神通也僅僅限于一鄉之地。

  想要憑此發財致富,實在是不牢靠。

  而父親又剛剛丟掉了在水泥制品廠的工作,家中經濟條件錢景堪憂啊!

  至于之前所說去滏河市投資開店的計劃……有鑒于家中的經濟條件不夠寬裕,還有許正陽一年多來做小本生意培養出的精打細算小心謹慎心性,覺得還是不能打無把握之仗,不要走左傾盲動主義路線,萬一賠了呢?當然,開店的夢想依然存在,前提是必須保證家里的存折上除卻妹妹上學的錢,再有翻蓋新房用的四萬塊錢。

  之后,再有掙到的錢積累夠了兩萬塊錢,才可以拿去投資。

  按照目前的平均收入,要實現這個夢想,貌似很遙遠。

  不過這並不會讓許正陽洩氣,他不是一個好高騖遠的人。他覺得只要有希望,只要奔著那個目標去努力,終會成功的;況且,自己不是還有點兒小小的神通能力么?指不定哪天好運來襲,自己又撿到幾塊兒金疙瘩呢。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所以,許正陽依舊操持著他的換小米大業,努力掙錢,毫不懈怠。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一個多星期的時間就過去了。

  老實巴交到只會在家里呵斥猛揍教育兒子的許能同志,沒有找到工作,就連村里的幾個建築隊,也因為人員足夠了的緣故,想當小工他都進不去。

  于是,大山水泥制品廠的老板韓大山,再次托人去許能家說親。他認為一個多星期時間過去,許能也沒找到別的工作,家里條件又差,兩口子現在應該想明白了,后悔了。鑒于上次的媒人王家婆娘與許能家人產生了很直接的矛盾沖突,所以這次韓大山沒有讓王家那個婆娘去說媒,而是換村西頭的劉寡婦去說媒。

  劉寡婦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燈,仗著韓大山家有錢有勢,而且許諾事成之后給她五百塊錢,所以劉寡婦去許能家之后,那話里話外也是恩威兼施,打定主意要做成了這件媒事。

  沒曾想,許能人老實,可性子倔,再加上袁素琴那個婆娘吃軟不吃硬的性子,愣是將劉寡婦轟出了家門。袁素琴更是追到大街上罵:“活該你當寡婦,缺德缺到家了,想讓俺閨女嫁個路不平?你當初就該嫁個缺胳膊少腿兒的男人,嫁了個囫圇的主兒,還是早早的死了,讓你守活寡,這就叫活該啊你!現在給那些開廠子有錢的人當狗使,瞎叫喚啥子?給你錢混野漢子了是吧?”

  劉寡婦根本不是對手,況且理虧在先,所以灰溜溜逃走。

  眼見著圍觀的街坊鄰居多了起來,袁素琴越發斗志昂揚,不依不饒的指桑罵槐道:“別覺得自己家有點兒錢,就了不起了,不跟你家做親家,就不讓人在你廠子里上班啦,誰離開了誰還不能過日子啦?你們家再有錢,管個屁用啊,二兒子還不照樣是個路不平,為啥?缺德事兒做多了唄,有能耐花錢把腳底下的路都給墊平咯……癩蛤蟆也想吃天鵝肉,自己生個閨女嫁兒子吧!做人好點兒,積點兒德,興許老天開眼讓那個路不平娶上個媳婦兒,要不然,一輩子也娶不上媳婦兒!老大倒是娶上媳婦兒了,給你們家生了個孫子,可咋樣?聽說這兩天撞鬼,天天兒晚上哭鬧,為啥啊?缺德了,這人啊,不能做虧心事兒,要不家里就沒個消停的時候……”

  許能眼見著老婆越罵越帶勁,趕緊拉扯著往回勸。

  那邊兒韓大山家的人起初還不好意思出來,可聽著刺耳的叫罵聲,越來越上火,他們家大兒子韓奎生終于怒氣沖沖的跑出來,拎著棒子要打袁素琴,被自己的媳婦兒懷秀硬生生拉回了家。

  其實吧,韓奎生回家的原因,估計還是因為他遠遠的看到了許正陽騎著自行車換小米回來了,所以趕緊趁著媳婦兒勸他拉他,就坡下驢,回家去了。

  許正陽大老遠就看見自家巷子口圍滿了人,又聽著母親在那里破口大罵著:“喲喲,嚇唬誰吶?有種就來打你祖奶奶我啊,要是不敢打你們家就全是王八養的……”許正陽當即火氣躥頂,姥姥!聽著意思有人想打俺娘?瘋啦!

  “娘,咋啦?”許正陽沖進人群,將破舊的自行車穩穩的靠在墻邊兒,扶住氣喘吁吁的母親,表情平靜的問道:“誰要打你了?”說著話,許正陽抬起頭來,瞇著眼不見一絲怒火的掃視了一圈圍觀的眾人。

  圍觀的街坊們不由得往后退了退,生怕許正陽誤會。

  大家都知道,咬人的狗不叫喚,而許正陽這小子,在村里是出了名的陰狠人物,都知道他打架斗毆的時候,從來不會大喊大叫給自己助威,就像是村支書周慶國家的那條大黑狗,從來不叫喚,但是咬人卻最多,三條狼狗都打不過它一個,下口又快又狠又準。

  許能知道兒子的脾氣,生怕事情鬧大了,于是趕緊拉扯著娘倆往家里走,一邊兒勸道:“算了算了,回家再說,沒人打咱。”

  袁素琴罵的也累了,氣呼呼的沖著那邊兒又罵了幾句,啐了幾口唾沫后,便回了家。

  許正陽表情陰沉的掃了一圈兒眾人,見到街坊鄰居們開始散開,他也推著自行車往家里走去,心里還琢磨著誰把母親惹得發這么大火氣?

  回到家從父母口中得知了事情原委之后,許正陽生氣之余,也不禁有些樂呵,想來這次老娘耍的威風,等于是足足的打了韓大山家的臉,以后……韓大山家的人,應該不會再找人來提親,再說了,就算是找人,誰還敢替他們來說呢?

  本來事情到此,算是了卻了吧?

  沒曾想第二天,就有一股流言蜚語在村子里傳開了,說是許能家並不是不願意和韓大山家結親,而是當初許能兩口子管人家韓大山家要五萬塊錢訂親,而且還得去市里給買套房子,才肯把閨女嫁過去,至于為什么要這么高的條件,流言中說是袁素琴說了,她閨女許柔月,那可是華清大學的本科生,在咱村里數數,不說名校也不說本科生了,大學專科的都不超過五個,值這個數。韓大山家本來尋思著兒子腿有毛病,多花點兒錢就多花點錢兒吧,認了,沒曾想后來袁素琴又提條件啦,說是自己兒子還沒結婚成家呢,家里房子也舊了得翻蓋新房,這不行,得讓他們家占廠子里四成的股份。

  這就過分了啊!

  結果人家韓大山家不願意,許能家就翻臉不認人了。

  傳來傳去,好像韓大山家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這還不算,更有甚者,傳言說許能家的閨女許柔月,放暑假都不回家,不是為了在京城當家教掙錢,而是被有錢人給包養了……

  村子不大,這些謠言足以在一天時間里傳的家喻戶曉。

  不用問,肯定是王家婆娘、劉寡婦,結合韓大山家的人,一起造出來的謠言了。

  可是明明知道是誰干的,許能一家三口卻無可奈何,因為沒人會當著他們的面說這些,再說了,總不能沒憑沒據的就去找人報仇血恨不是?

  年輕的許正陽更是火氣沖頂,恨不得將散播流言的人碎屍萬段。但是他沒有沖動,依然保持了很可怕的冷靜。就連曹剛川聽說了這些留言,找到他說幫他一塊兒去教訓韓大山兒子洩憤的時候,許正陽都搖頭拒絕。他已經不是那個愛沖動,崇尚暴力解決問題的少年了,而且他很清楚,靠武力解決問題,最終只能是兩敗俱傷,平白給派出所罰款的機會而已。

  而他們家現在最發怵的就是被罰款,經濟條件拮據啊!

  但是這並不等于許正陽認了忍了,不報復不洩憤了。

  他在想另一個法子,尋思著晚上去韓大山家院墻外面轉轉看看,是否真的有什么鬼東西在他家搗亂。

  村里傳言,韓奎生六歲的兒子,三天來每日晚上哭鬧,說是見鬼了。

  不知道是真是假。
作者: sggk2004    時間: 2010-7-30 10:19 AM

本帖最後由 sggk2004 於 2010-8-25 11:42 AM 編輯

010章 借鬼唬人


  人常說:為人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

  許正陽深以為然,他覺得韓大山家不招鬼,那才叫邪門兒呢。這孫子當初年輕的時候,那也是村里乃至全鄉有名的地痞流氓,仗著身高馬大就喜歡欺負人折騰人。后來和朋友合伙開了個水泥制品廠,發現利潤頗大之后,就強硬的逼走了合伙人,自己獨攬下來。

  目前的雙河村里,除卻那在外經商常年不回家的幾戶人家之外,韓大山絕對算是村里的首富。

  憑著家里有錢有人,還有當年留下的兇名,村里無人敢惹。

  哦不,是大部分人不敢惹。少部分人,嗯,就是許正陽他們這一伙年輕人,倒是一點兒都不害怕韓大山,不過也不會去無事生非找韓大山的麻煩去,誰心里多少也有些忌諱的,人家有錢有勢啊。當年陳朝江暴打了韓大山的大兒子韓奎生,韓姓家族全體人員出動,沖到陳朝江家門口,揚言要抄了陳朝江的家。當時把陳朝江的父母親嚇得鉆在屋子里不敢動彈,而陳朝江獨身一人,拎著把菜刀站在院門外,黑衣黑褲,面白似雪,極其平靜的叼著煙讓開門口,說:“院門我讓開了,誰有種誰就往家里進,進一個我砍一個……”

  韓大山吼罵道:“小兔崽子嚇唬爺爺呢,不教訓教訓你,你不知道自己的斤兩。”

  陳朝江沒有一絲煙火氣的回道:“我還真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但是今天你不弄死我,回頭我這點兒斤兩弄死你兒子沒問題。”

  其實說起來,韓大山好歹當年那也是有名的兇悍人物,豈會被這種威脅所嚇倒?

  換做任何一個地痞混混,也不會在這種情況下認慫的。但是那次,韓大山確實慫了,他也不知道為什么,看到陳朝江那個年輕人有些發灰,有些空空,沒有一絲煙火氣的眼神,韓大山就怕了。

  所以當陳朝江的父親出來說好話告饒時,韓大山立刻就坡下驢,說了幾句爭面子的狠話,灰溜溜帶著全家人走了。

  而后來許正陽、陳朝江一伙人所參與的幾次斗毆事件,更是讓韓大山慶幸當初沒有被怒火沖昏了頭腦,不然的話,跟陳朝江這樣的年輕人較上勁,后果簡直不堪設想。而韓大山的兩個兒子,更是對許正陽他們一伙人畏懼如虎。

  當然,這並不會讓韓大山害怕許正陽。

  而許正陽,自然也不會害怕韓大山、從那次陳朝江與韓大山家里的沖突,許正陽就很清楚的認識到,韓大山老了,有了家室的牽絆,絕對不敢如他們這些毫無壓力的年輕人那般無所顧忌的沖動。而他的倆兒子更不用說了,仗著家里有錢欺負老實人還行……若是碰上硬茬子,那就是典型的慫貨。

  換個簡單的說法就是:“穿鞋的,害怕光腳的。”

  扯得又遠了。

  嗯,話說村中傳言說韓大山的孫子這幾日每晚見鬼哭鬧的時候,許正陽就想著八成是真遇到鬼了。雖然如今的村民們沒人會相信鬼啊神啊的這種東西,可許正陽就不一樣了,他可是親眼見過趙老光的鬼魂,還幫著鬼魂帶話給家里,而且……他自己就是當地的土地神。

  有關自己妹妹許柔月與韓大山家的親事所起的謠言在村里傳開的那天晚上,許正陽沒有早早的睡去,而是靜靜的坐在屋子里等待著午夜的來臨。

  晚上十點多的時候,外面下起了雨。

  許正陽有些郁悶,他可不想為了去找那只僅僅是有可能存在的鬼,而大半夜的出去淋雨。

  好在是,雷陣雨持續了半個多小時后,就停了。

  夜空中烏云散去,露出漫天繁星,皎潔的半月懸掛在深邃的夜空中,灑下遍地銀芒。

  父母早已睡去,許正陽穿著大褲衩,蹬上布鞋,輕手輕腳的出屋,打開院門,往街上走去。

  雨過天晴后的夜晚,空氣中涼爽潮濕,清風徐徐,讓人感受到夏日里難得的沁涼舒適。

  黑灰渣鋪就的大街上並不泥濘,倒是存了些水,走過時不免濺起水珠,濕了小腿,涼絲絲的,也不惹人生厭。

  夏日里難得的涼爽,氣溫適宜,村民們早早的歇息了,村里安安靜靜的。

  韓大山的家比一般戶要大的多,足有三塊房基地的面積,蓋起了一棟三層的樓房,還剩余一個大院子;水泥塗抹的院墻四米多高,墻頭上鋪著紅瓦,院門也整得像是古時候的門樓似的,氣派堂皇。這處宅子坐北朝南,院門朝東,宅院前后南北有巷,左右東西臨街,沒有和任何人家的房屋相靠。

  許正陽在韓大山家外面繞著轉悠了兩圈之后,卻沒有遇到什么鬼物。

  他心想莫不是鬼已入屋,抑或是還沒來,或者……壓根兒就沒有鬼?

  該不會是那鬼已經入了陰曹地府吧?許正陽記得趙老光的鬼魂說過,人死后,鬼魂在人世間逗留的時間只有七日。

  許正陽點上支煙,站在韓大山家門口正琢磨著呢,忽然發現由南面隱隱約約的有個人影飄了過來,速度極快,在月色下,顯得格外詭異飄忽。許正陽一樂,好家伙,來了!此時的他一點兒都不畏懼鬼魂這種東西,好歹自己也是一“神”啊,應該是鬼魂懼怕他才對。

  果然,那人影飄飄忽忽的到了距離韓大山家還有十幾米的時候,忽然停了下來,看著許正陽,似乎有些恐懼般的瑟瑟發抖,卻也沒有掉頭就跑。

  許正陽沖那鬼魂招招手,輕聲喚道:“哎,別害怕,過來,過來。”

  那鬼魂猛的往后退了幾米遠,猶豫一番后,終于還是緩緩的飄了過來,到距離許正陽還有四五米的地方后,停住,然后緩緩的跪下,渾身顫抖個不停,卻不敢說話。

  “哎,是你天天來嚇唬韓大山的孫子么?”許正陽問道。

  那鬼魂又是一顫,似乎非常害怕,連著磕了幾個頭之后,才滿是委屈的說道:“土地神您息怒,不是我要嚇唬韓大山的孫子,實在是氣不過啊,我倒是想嚇唬韓大山,可他們看不到我……”

  “你和韓大山有仇?”

  “沒有沒有……”鬼魂連連搖頭。

  “沒仇你嚇唬他們家人干嗎?”

  鬼魂聽許正陽的語氣里有些質問的意思了,嚇得往后飄了兩米,不甘心的說道:“韓大山以前開廠子的時候,借過我一萬塊錢,到現在都不還……我這一死,家里的老婆孩子更不敢跟他要了,所以,所以,我想嚇唬嚇唬他們家那個孩子,希望韓大山能害怕了,想起來借過我的錢,趕緊還給我。”

  許正陽撓了撓頭,問道:“你早干嘛不管他要?再說了,他不給就告他啊!”

  “我不敢惹他,還有,還有當年關系還不錯,沒好意思讓他打欠條……”

  “靠!”許正陽罵了一句,隨后一想若是自己遇上哥們兒借錢,恐怕也不好意思要人打欠條吧?當然了,他自信哥們幾個里面還真沒韓大山這種人。嗯,談這些也沒用,想到這里,許正陽點頭說道:“你哪兒人啊?”

  “王家村的,小人叫王柱。”鬼魂老實的回答道。

  “哦。”許正陽坐到門口的石臺上,抽著煙說道:“你這么嚇唬一個小孩子也不是回事兒啊,小孩子和你又沒仇恨,再說了,韓大山也不信有鬼,而且,他做的缺德事兒多了,能想起來還欠著你的錢沒還,所以你的鬼魂來找他麻煩了嗎?”

  鬼魂為難的說道:“他,他應該知道我死了。”

  “也是……”許正陽搖搖頭,說道:“還是不行,這樣,你也別嚇唬那小孩子了,我給你權利,韓大山兩口子都能看見你,嗯,去嚇唬他們。”這話剛一說完,許正陽就覺得一陣眼花,旋即恢復如常,那一瞬間甚至有點兒虛脫的感覺。

  “真的?”那鬼魂猛的抬起頭來,激動的說道:“謝謝土地神,謝謝您老了…...”

  許正陽心想著難道這還得消耗神力?撇著嘴擺手說道:“不用謝我,不過我得提醒你,你一個鬼魂又不能實質性的傷人,再者韓大山不一定就會真的怕鬼了,你跟他說,人在做,天在看,村外的土地神盯著他的一舉一動呢,你這次能找他麻煩,就是土地神同意了的,敢不還錢,敢以后繼續做壞事兒,那么他全家都會遭災的。”

  “是是是,我謝謝您了,謝謝您了。”鬼魂連忙點頭答應,又開始磕頭。

  許正陽沒有再說話,揮了揮手,示意鬼魂可以去韓大山的家里了。

  叫做王柱的鬼魂見狀,又連連磕了好幾個頭,待許正陽頭也不回的走了,這才起身,向韓大山家里走去。

  緊閉的朱紅色大門,並不能阻擋住鬼魂的進入,王柱的身影沒入門內,消失不見。

  許正陽走了沒多遠,扭頭看看,見鬼魂已經不在街上,知曉那鬼魂已經進入了韓大山的家中,嘴角輕輕的翹了翹,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來。繼而皺了皺眉,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就能給予鬼魂在人前顯身的能力。

  按照本土錄中所述,土地神是有權限,賦予鬼魂在既定的人身前顯形的。

  所以許正陽才想到利用鬼魂,去嚇唬韓大山。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不管一個人膽子有多么大,平日里多么兇狠霸道,可遇到這種完全違背自然規律和現代科學的東西,恐怕沒有人會不害怕的。許正陽膽子夠大吧?雖然平日里不喜歡惹是生非,但是從內心里講,除了親生父母之外,他還真不害怕任何人。即便如此,當初在土地廟遇到前任土地神,他還是嚇得想要立刻逃之夭夭。

  未知的東西,才是最讓人恐懼的。

  當然了,如果僅僅是讓一個鬼魂去嚇唬韓大山要賬,自然是無法讓許正陽完全發洩掉自己的怒火。這個不難理解,打個比方吧,路人甲被路人乙當著眾人的面辱罵個不停,再痛打他一頓,然后捅了三刀……最后路人乙被警察抓走,判刑,可路人甲的仇恨能完全發洩么?結果肯定是不可能的。

  既然要報復對方,要發洩自己心中的怒火,那么,就得讓對方知道,你招惹了誰,你得后悔,而且你還得吃大虧!

  而許正陽讓王柱的鬼魂告知韓大山,人在做天在看,村外土地廟中的土地神記住你韓大山了,自然是要讓韓大山在畏懼鬼魂的時候,更加畏懼土地神,而土地神……嗯,韓大山家里如果被一個鬼折騰的沒完沒了亂了套,驚恐害怕之余,肯定是要去土地廟燒香磕頭請罪祈求。

  只要他肯去,他信了,那就好辦了。

  許正陽算盤打得精細,不過現在他卻有點兒不放心,萬一所謂的土地神權限,不管用那可怎么辦?畢竟他是第一次利用權限驅使鬼魂。所以許正陽琢磨了琢磨,扭頭又走回到韓大山家的樓后面,站在樓下,意念一動,視線穿墻透壁,進入了韓大山家的樓內,挨個兒房子查看起來。

  韓奎生的臥室里沒開燈,但是許正陽還是看到了床上躺著的三個人:韓奎生,韓奎生媳婦兒懷秀,六歲的小韓新。

  懷秀穿著一件薄薄的淡黃色小背心兒,下身就一件小小的白色內褲……

  許正陽目光怔了怔,急忙轉移視線,往旁邊的房間看去,心中默念:“非禮勿視,非禮勿視……辦正事兒要緊。”

  看來王柱還算是不錯,起碼聽話,沒有再去嚇唬那個小孩子。許正陽滿意的點了點頭,視線挨個兒房間查下去,終于在二樓靠東側那間寬大的臥室里,發現了王柱的鬼影。是的,這間屋子是韓大山的臥室,此刻的韓大山只穿著一件大褲衩躺在床上,呼哧呼哧的打著呼嚕,他媳婦兒側著身也睡得正香呢。

  王柱的鬼魂急得在屋子里團團轉,因為他發現自己根本不能夠叫醒韓大山。

  能顯現身形又如何?對方在睡覺,如果不醒來,那不還是白扯么?

  站在樓下的許正陽有些著急了,左思右想,干脆自己幫王柱一把,于是許正陽撿了塊兒小土坷垃,然后轉悠到樓房東側的大街上,瞄準韓大山所在臥室的窗戶擲了過去,“啪”的一聲輕響……

  韓大山依然沉沉的睡著,而他媳婦兒卻翻了個身兒,睜開了眼。

  “啊!”

  一聲極度驚恐且響亮的尖叫聲穿墻透壁,直插布滿繁星的夜空。便是站在街上的許正陽都被那尖叫聲給震得耳膜都有些麻了。

  許正陽暗罵一聲不好,這一聲喊,還不得驚動四鄰街坊么?

  被鄰居們看到自己站在人家樓外頭,指不定怎么想呢。想到這里,許正陽急忙扭頭匆匆往家里奔去。反正目的已經達到,而且從韓大山老婆的尖叫聲中,也可以肯定,王柱的鬼魂,還真就在韓大山的家人面前,顯形了!

  奔跑中的許正陽,聽到了身后韓大山的家里面,不斷傳來驚恐的叫喊聲,怒罵聲……

  “奶奶的,這效果,也太強烈了點兒吧?”

  作為一名在職土地神,許正陽心里很清楚,鬼物在人前顯形,就怕你不信,只要你看到了信了,怕了……那它,就可以和你進行語言上的交流了。
作者: sggk2004    時間: 2010-7-30 10:20 AM

本帖最後由 sggk2004 於 2010-8-25 11:42 AM 編輯

011章 神靈代言人


  俗話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此言非虛,韓大山家里昨夜鬧鬼的消息,在上午八點之前,已經讓全村家喻戶曉了。

  有些和韓大山家里關系不錯的人,吃過早飯就去了韓大山家,當然是想要看看傳言是否屬實,如果屬實,也好去安慰安慰。

  從韓大山家里走出來的人,紛紛交頭接耳的低聲說著話,臉上布滿了驚恐之色。

  很快,最新報道的流言繼續在村中飛速傳開。

  據去過韓大山家里的人講,韓大山老婆整個人就像是個傻子似的,坐在床頭上不住的打著哆嗦,嘴里嘰里咕嚕的說著“造孽啊,不要碰我,俺還你錢……”等等話語;韓大山則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悶頭抽煙,臉色很差;大兒子韓奎生和兒媳婦兒懷秀,則是滿面擔憂的在屋內不住的勸慰著;至于二兒子瘸了一條腿的韓浮生,則鉆在自己的屋子里繼續玩電腦,壓根兒就沒打算去看看他爹娘。

  有村民去找著韓浮生讓他去安慰安慰爹娘,可韓浮生卻說:什么鬼啊怪啊的,迷信!

  這小子昨天夜里出去玩兒,根本就沒回家。

  “哼,他們家就活該招鬼,嚇死夠娘養的韓大山才好呢。”許正陽母親端著碗從街上聽八卦回來后,幸災樂禍的對丈夫和兒子講述了一遍村中流言,然后又恨恨的咒罵著。

  “你少在外面瞎咧咧,再怎么說都是街坊鄰居,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他們家出了這種臟事兒,也夠倒霉的了,你可別在外面說風涼話啊。”許能埋怨著妻子。

  “我沒那么缺德。”袁素琴白了丈夫一眼,然后看著正在扒拉飯的兒子說道:“正陽,你今兒怎么不出去做生意啊?害我一大早給你煮了面條……”

  許正陽咧嘴笑道:“睡過頭了,哈哈,一會兒就出去,一會兒就出去。”

  “唉,要不歇一天吧,我瞅著今兒又是個大晴天,熱。”袁素琴心疼的說道。

  “不要緊,反正在外頭熱了就找個樹蔭地兒歇著。”許正陽吃完飯,抹了抹嘴兒,起身說道:“好啦,爹,娘,我出去了啊!”

  “嗯,在外頭小心點兒,別惹事兒。”許能重復著每日里要叮囑的話。

  “吃你的飯吧!”袁素琴用筷子敲了敲丈夫的碗,“今兒個再去找找建築隊,萬一他們那兒要用人呢,天天在家里坐著,還沒老呢,就指望著讓正陽養活咱們啊?”

  許能訕笑著不再說話,低頭繼續吃飯。

  許正陽撓著頭笑著走了出去,把裝了小米的袋子綁到自行車后架上,拿了秤桿、糧袋、水壺,推著自行車出了門兒。

  大街上,三三兩兩的村民們端著飯碗聚在一起嘀咕著村里的流言。

  許正陽吹著口哨,騎著自行車,悠悠閑閑的從大街上過去。站在街上的村民們都用一種若有深意的眼神兒看著他的背影漸行漸遠……

  村民們都聽說了,昨晚找到韓大山家里的那個鬼說:“人在做天在看,韓大山做的虧心事兒多了,村西土地廟里的神仙,都看不過眼了,所以才讓那鬼能夠在人前顯身,把韓大山家的人都嚇壞了。”據說,那個鬼魂,是王家村剛剛死了沒幾天的一個姓王的人,韓大山欠人家一萬塊錢,都十多年了,硬是不還,要賴賬。

  之所以村民們會關注到許正陽,著實是因為:前些日子土地神不是給許正陽托夢,讓他捎信兒給趙老光家里人么?

  這次那個鬼也是聽了土地神的話才能出現在韓大山家人的面前。

  鬼神這種已經在人們的意識中,消失了許久的迷信傳說,再次以一種詭異莫測且恐怖的方式出現在現實生活當中,給人的感覺絕對震撼,具有強大的沖擊力和威懾力。而土地神第一次讓人知曉它的存在,是通過了許正陽。

  所以,此次韓大山家出了這么大的事兒,村民們心里自然而然的,把許正陽當成了目前在這個世界上,土地神唯一的代言人。有些多疑的人,甚至已經開始猜測,韓大山家和許正陽家,這兩天可是有過沖突的。隨即土地神就又驅使鬼魂去韓大山家里鬧騰,世事如此巧合,豈能讓人不懷疑,其中有某些貓膩么?

  到下午四點多的時候,村里的流言中,已經有了許正陽請土地神幫他報仇的版本。

  對此,許正陽和他的家人懶得理會,即便是真有好奇者,且和許正陽家關系不錯的村民前來試探著詢問,許正陽也是一臉無辜的搖頭否認,解釋說:“我根本不認識什么土地神,上次托夢,我也不知道是為什么,反正土地神連著兩個晚上給我托過夢,后來就沒找過我了。”

  某大嬸再問:“土地神給你托夢的時候,除了讓你捎信兒,還說別的么?”

  言下之意,自然是有沒有套套近乎,交流下感情,交個朋友什么的。許正陽對此微微一笑,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說道:“沒有沒有……”頓了頓,小心翼翼的接著說道:“有些話不能說,天機不可洩露。”

  某大嬸深以為然,若有所悟的點頭,卻也不敢再問下去,深恐知曉了天機,惹上蒼神靈不滿。

  天黑之前,有關許正陽和土地神之間關系的流言在村中再次升級。這次不是許正陽請土地神幫忙報仇了,而是土地神看著許正陽家人受欺負受侮辱,就自作主張要為許正陽出這口惡氣。據說,土地神在人世間,只有許正陽這么一個凡人朋友。

  好家伙!

  和神仙是朋友啊!千萬不能招惹,招惹不起啊!

  這種流言,自然也傳到了王家婆娘和劉寡婦的耳朵中,兩個人嚇得不輕。吃過晚飯后,急忙托找著和許正陽家里關系不錯的村民,陪她們一起去了趟許正陽的家里,滿懷誠懇忐忑不安的向許能兩口子道歉,並且祈求許正陽和土地神打個招呼,不要和她們一般見識,正所謂被脅迫者無罪,反戈一擊有功……

  韓大山家里人當然也聽說了,可韓大山白天已經思索了一天,現在想起來昨夜的事情,也沒什么可怕的嘛!那鬼魂無非就是出來嚇唬嚇唬人,除了會說幾句狠話,又沒有真的動手打人,可見實質上並沒有什么可怕的。所以當老婆和大兒子韓奎生兩口子提議趕緊還了欠王柱家的錢,並且去許正陽家道歉的時候,韓大山瞪著眼睛制止了家人話,並且聲色俱厲的喝斥他們誰也不許出去亂說,更不能服軟!

  韓大山打定主意,今晚王柱的鬼魂要是再來,他就痛揍王柱的鬼魂一頓,並且罵罵咧咧的說道:“他娘的王柱那個慫包,活著的時候就一軟蛋,死了變成鬼就更沒啥出息了,不然昨晚上怎么不動手揍我?老子會怕了他?”

  還真讓韓大山給說對了,鬼魂這種東西,除了嚇唬嚇唬人,還真不能動人的一根毫毛。

  問題是……韓大山不怕,不等于家里人不怕。

  所以這天晚上后半夜,就如同村民們所猜想的那般,韓大山家里再次傳出了淒厲刺耳的尖叫聲,而且比昨晚更甚。

  因為昨晚上,王柱只是去找了韓大山兩口子,今晚去了之后,發現除了他老婆再次被嚇得兩色蒼白渾身哆嗦尖叫不止之外,韓大山一點兒都不害怕,反而怒氣沖沖的揮著菜刀沖他砍。

  當然,菜刀是砍不傷王柱的鬼魂。

  王柱大怒,干脆扭頭沖到了韓奎生的屋子里,把韓奎生一家三口也嚇得雞飛狗跳,在三樓睡覺的韓浮生聽得樓下的動靜,匆匆下來之后一看還真是有鬼了,頓時嚇得喉嚨都喊破了,那條瘸腿似乎一瞬間恢復了正常,比正常人奔跑的速度還快,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沖出了家門,找朋友家避難去了。

  一家子人除了韓大山和跑了的韓浮生之外,接二連三的昏厥過去,然后再醒來尖叫,反正是淒厲的尖叫聲響個不停,家里亂成了一鍋粥。到最后就算是初期不害怕的韓大山,也害怕了。好嘛,鬼魂是不能打人,更傷不到人的肉身,可自己揮著菜刀也砍不傷鬼魂啊。現在看看家里人,都被折騰的快瘋掉了,韓大山害怕了,真的是害怕了。

  最終,看著一家人都哭天搶地的跪在了鬼魂面前,韓大山也懊悔不已的撲通一聲跪倒,假裝哭鼻子抹眼淚兒的求王柱放過他們家吧,明天,明天就把欠你的錢送到你們家里人的手上。

  王柱的鬼魂冷笑道:“人在做天在看,你做的虧心事兒太多了!村外的土地神,盯著你好久了,哼!”說完,王柱便飄飄蕩蕩的穿墻而去。

  韓大山一家人摟抱在一起,驚恐萬分的又痛哭了半天。

  懷秀最先清醒過來,慌慌張張的說道:“爹啊,娘啊,咱們趕緊去土地廟上供磕頭去,陪個不是啊!這往后日子長著呢,要是土地神天天找鬼來禍害咱們,那咱這日子,可咋過啊?”

  一家人頓時從恐懼中回過神兒來,然后陷入更大的驚恐中。

  韓大山沉默不語,哆嗦著點燃煙使勁兒的吸著,他老婆則連連點頭,拉著兒媳婦的手跑到廚房準備肉和瓜果,鐵了心今晚就立刻去土地廟上供贖罪請願。

  一切準備妥當之后,婆媳二人拎著籃子抽泣著,回到客廳里勸說其他人也都跟著一塊兒去上供贖罪。除了韓大山之外,韓奎生和兒子小韓新,當然不會有任何異議,而韓大山,在掙扎糾結了半天之后,終于耷拉下臉皮,為了家人以后的安危,也只得去土地廟一趟了。

  這一家人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此時雖然已經是后半夜兩點多鐘了,可大街上卻三五成群的站滿了街坊鄰居們。

  都是好奇看熱鬧的。

  但是,不同于平日里看熱鬧,此次村民們全都是懷著驚恐和忐忑的心態,無一人敢靠近韓大山的家院,更別說敲門進去勸慰幾句了。

  韓大山一家人別提多尷尬了,丟死人了啊!

  以往,韓大山家的人,在村里那一向都是仰著臉橫著走的主兒,如今被村民們看了笑話且不說,半夜三更全家齊動員去土地廟上供……面子丟大發了啊!

  看著韓大山全家出動,頓時有和他們家關系不錯,膽子也大的村民上前詢問韓大山,大半夜的干啥去啊?韓大山臉皮上抹不過去,強露出笑臉裝作無所謂的說道:“婦道人家膽子小,這不,大半夜的害怕,非說見鬼了,要去求神保佑……”

  “那你們真見著鬼了?”

  “哪兒有什么鬼怪的,都是婦道人家胡扯的……”韓大山搖頭否認。

  ……

  許正陽怎么也沒有想到,自己躺在家里面,就可以和鬼魂進行交流。

  王柱的鬼魂從韓大山家里出來之后,就去了土地廟內磕頭請願,求土地神能夠讓他和家里人見上一面,說是自己放心不下家里生病的老婆和還未成家的兒子,並且痛哭流涕的說自己感覺到,過了今晚就得進入陰曹地府了。

  剛剛睡著的許正陽被一股舒適的直沖腦門兒的感覺驚醒,本土錄已然顯出在手,這才發現了王柱的鬼魂在土地廟中磕頭膜拜請願。許正陽考慮半晌,心想終究不能答應他,畢竟人鬼殊途,讓他在韓大山的家人面前顯形已經夠離奇嚇人了。再讓他回家顯身與家人面前,雖然情理上說的過去,可萬一嚇著家里人那就得不償失了。

  許正陽對著本土錄上的影像自言自語的說道:“王柱啊王柱,你也別怪我,人鬼殊途,讓你還了要回債務的願,就已經夠不錯了,別在世上待著,入了陰曹地府,早去早投胎……”

  不曾想他的話剛說完,那邊兒土地廟中的鬼魂卻怔了怔后,似乎聽到了許正陽所說的話,當即磕頭如搗蒜,痛哭流涕的求著土地神務必幫幫自己,大概是太激動太慌張了吧,竟然想到了賄賂土地神,他說道:“死后在世間的這幾日里,白天怕陽光,就躲在王家村東面鹽堿荒草地間的一處死水坑里,那死水坑北面的老槐樹下,埋著兩個陶罐,估計是文物,很值錢的……”說到這里,王柱似乎反應過來什么,趕緊又一連串的磕頭請罪,說:“土地神您饒恕我的罪,我不該拿世俗的金錢來褻瀆神靈……”

  許正陽可沒理會王柱道歉的話,他聽著有文物,立馬就來了精神,問道:“你確定是文物?”

  王柱愣了愣,苦著臉說道:“我猜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

  許正陽立刻洩了大半的氣,不過轉念一想興許還真是個文物呢,王家村東面的那個死水坑他知道,換小米的時候經常路過那里。死水坑北面的老槐樹,樹干直徑足有一米多粗,說明長的可有些年頭了,在那樹下面埋著的東西……應該也有些年頭了吧?

  想到這里,許正陽就想著答應王柱的請求,可轉念一想不行,這往后要是有鬼魂請願自己就答應下來,那豈不是要亂套?雖然不知道這是否合乎作為一個土地神的規矩,但許正陽還是覺得不放心,畢竟人鬼殊途嘛,萬一不合乎規矩,將來那個什么功曹大人來巡視,知道了自己做過這種事兒,要是降罪下來的話,就得不償失了。

  不過拒絕王柱的請求,許正陽心里有些過意不去,所以考慮半晌之后,便說道:“你不能讓家人見到,回去看看他們就行了,如果,如果你真有什么話要留給他們,我可以托人捎信給他們。”

  許正陽想著實在不行,自己就再說一次被土地神托夢了,啊,也就是以一個代言人的形象理由,去一趟王家村王柱的家里。

  王柱聽得土地神這么說,倒也不敢再糾纏下去,趕緊低下頭考慮著應該給家人捎帶些什么話過去。想了半天,發現還真是沒什么重要的話要說,只好支支吾吾的說道:“謝謝土地神了,也,也沒啥話要捎給他們,嗯……告訴俺老婆,還欠著村口張三家的小賣店十五塊錢,趕緊還了人家;還有,還有讓俺兒子以后好好的,不要打架惹事,要,要孝順他娘……讓他娘,他娘別改嫁,名聲不好,將來兒子娶媳婦兒都不好娶……”

  “操,這話你讓人怎么給你捎帶過去?”許正陽大怒,有了上一次捎信的經歷,許正陽現在可是分外小心,有些話,真不能隨便捎帶的,那可是會挨刀子的啊。

  “啊?這個……”王柱嚇得急忙磕了幾個頭,想明白之后,連忙說道:“告訴俺兒要孝順他娘,家里西屋的麥子趕緊賣掉,五月農忙的時候天氣不太好,曬的不怎么干,怕返潮了發霉……”

  許正陽徹底無語,強忍著聽王柱嘮叨完了一些瑣碎小事,便不耐煩的讓王柱趕緊下地獄去投胎吧。

  王柱自然不敢說什么,又是一番磕頭感激之后,飄然而去。

  許正陽收回本土錄,享受著那股莫名其妙的舒適感,美得昏昏沉沉就要睡去。

  似睡非睡之時,再次被強烈的舒適感驚醒,本土錄再次出現,竟然是韓大山一家齊動員,到土地廟里磕頭燒香贖罪請願去了。

  有了先前和王柱的交談,再想到前些日子趙老光媳婦兒去土地廟燒香時也似乎聽到了自己說什么,許正陽頗有些熟練的咳嗽兩聲,然后很嚴肅的沖著本土錄說道:“你們這些天做的虧心事太多了,散布謠言污蔑許能一家人,尤其是許柔月,敗壞人家的名聲,罪不可恕……”

  韓大山和兒子還有孫子三人倒是沒什么反應,懷秀婆媳倆卻是身子猛的一顫,似乎聽到了許正陽的話,趕緊痛哭流涕的認錯,說明天就登門去許家道歉陪不是,在村里給人家恢復名譽……

  許正陽滿意的收回了本土錄,躺下享受著那種舒適的感覺,美美的睡著了。
作者: sggk2004    時間: 2010-7-30 10:21 AM

本帖最後由 sggk2004 於 2010-8-25 11:42 AM 編輯

012章 服軟示好


  韓大山終于還是沒能放下自己的臉面,所以當他老婆和兒媳拎著點心和煙酒去許能家里登門道歉的時候,韓大山選擇了在家中抽了半天悶煙,然后拿著錢開著車去了王家村。

  不過他已經答應了老婆的要求,可以讓許能繼續回水泥制品廠上班。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殺人不過頭點地。

  看著人家婆媳二人陪著笑臉滿是誠懇的前來致歉,並且口口聲聲請許能回廠里上班,而且每個月還要添一百塊錢工資,袁素琴自然也就不好再說什么難聽的話了。

  她原本就不是什么刁蠻的農村潑婦,只不過脾氣有些剛硬,不受人欺負罷了。況且家中經濟條件拮據,丈夫又找不到工作,所以有這么一份踏踏實實守家在地的活兒干著錢掙著,袁素琴也就怒氣全消,笑臉迎人。

  韓大山的老婆說:“素琴妹子,以前都是我們的不是,竟聽王家的婆娘還有劉寡婦瞎咧咧挑撥了,往后再也不這樣了。”

  “哎呀大嫂子,街坊鄰居之間,難免有點兒磕磕碰碰的,拌兩句嘴的沒啥,說開了咱還是好街坊,不都這樣說么,遠親還不如近鄰呢。”袁素琴拉扯著對方的手,笑瞇瞇的回答著。

  許能在一旁樂呵呵的傻笑,也不說話,慢吞吞抽著廉價的香煙。

  懷秀聽著婆婆和袁素琴嘮家常,卻不提正事兒,便有些著急和擔憂,插嘴道:“嬸子,回頭您跟正陽兄弟說說,讓他給土地神打個招呼,俺們家都認錯了,別再讓小鬼兒去俺們家鬧騰了,行不?再說新新還小,六歲的孩子懂個啥?他是無辜的……”說著話,懷秀倒有點兒忍不住帶出了哭腔。

  袁素琴趕緊勸慰道:“秀兒,你別哭別哭,等正陽回來我就跟他說說,看到底咋回事兒,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村里人都說正陽和土地神有關系,可我這個當娘的都不知道啊……”

  “嬸子,您就別生氣了,求求您了。”懷秀的淚水串線珠子般的滴落,顯然,她錯誤的認為袁素琴還有些不滿意,在敷衍她們家的人。

  “哎哎,別哭啊,成成成,我答應還不行么?”袁素琴慌了神兒,趕緊點頭答應下來。

  懷秀激動的想要下跪磕頭,許能和袁素琴二人急忙攔住,這怎么受得起啊?

  其實許能兩口子心里也納悶兒呢,難不成自己家兒子真的和土地神有啥關系?可也沒發現許正陽有什么不對勁兒的地方啊。

  有時候流言的力度就是這么大,假的事情傳來傳去,也就成了真。

  雖然,許正陽和土地神之間,確實是真的有絕對親密的關系,但是許正陽可從沒承認過。

  此時的許正陽正推著自行車,在王家村的大街小巷里叫賣著:“換小米兒咯……”

  今天出來換小米的時候,已經是上午九點半了。之所以出來這么晚,是因為天還未亮的時候,下了一場中雨,一直到九點多鐘雨才停了,云開霧散,天氣放晴,雨后的大太陽散發的光芒格外刺眼熾烈。

  十一點多了,帶來的一百斤小米才換出去四十斤。許正陽並不著急,今天除了做生意換小米之外,還有兩項任務:一,打聽到王柱的家庭所在,把話捎過去,雖然只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廢話,可答應人家了,就得做到,這是人品問題;二,順便去王家村東面的死水坑一帶轉悠轉悠,勘察好地形,晚上來這里挖文物。

  “換小米兒的,怎么換啊?”

  許正陽停下來,扭頭看著后面從一家院門里剛走出來的婦女,笑著問道:“哎,大嬸子,您打算用啥換?”

  “小麥!”

  “哦,兩斤三兩換一斤……”

  “太貴了吧。”

  “不貴不貴,您又不是不認得我,天天在村里轉悠,一樣親戚還能兩樣對待么?再說了,多要了您半兩小麥,回頭您知道了,我這不是自己砸自己的名聲么?”

  “你這小子,嘴皮子真能說。”那位婦女笑呵呵的招手說道:“過來吧,我換十斤。”

  “哎,成嘞!”許正陽掉回自行車,推到婦女家門前,靠在墻邊兒上,掏出秤桿解下米袋子。一邊兒熟練的稱米,一邊兒詢問著:“嬸子,咱們村兒有個叫王柱的,他們家在哪兒住啊?”

  “哪個王柱?”

  “哦,就是那個前幾天剛死了的……”

  婦女怔了怔,說道:“他啊,在村東頭那條街上呢,你到那兒就看見了,今天頭七,街上搭著靈棚呢,你聽聽,喇叭里還放著哀調呢,哎你打聽他做啥?”

  “哦,沒事兒,就是問問。”

  “哎換小米兒的,聽說你們村兒的土地神顯靈了是不是真的?”婦女很八卦的問道。

  “咳咳……這個我也不大清楚,八成是假的吧,哪兒有什么神啊鬼啊的。”許正陽訕笑著回答,心想這消息傳的真夠快的。不過想想也是,農村婦女大多習慣性散播八卦新聞,天天沒事兒抱著孩子串親戚,哪個村兒有什么新鮮事兒,三兩天之內就會傳的全鄉人盡皆知。所以倒也不需要太過驚訝。

  聽著許正陽似乎對此新聞話題不太感冒,這名婦女便大感無趣,道不同不相為謀,話不投機半句多,于是乎便撇嘴嘆氣道:“哦,也是。”

  稱好了小米,裝進婦女拿著的袋子里,她拎著進了院,一會兒拎著一袋子小麥出來,許正陽稱好了之后,便倒入自己帶來的糧袋里,扔到車后架上綁好,跟那位婦女打了招呼告辭,然后推著自行車往村東走去。心里想著還真是,今天是王柱頭七的日子了,肯定是要出殯的,到村里聽著哀樂聲走,不用打聽也能找得到啊。

  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

  到了王家村最東面的那條街上之后,往南看果然搭著靈棚呢,許多人都在那里忙碌著,悲戚戚的哀樂聲有點兒讓人心煩的從掛在樹上的大喇叭里傳來。

  許正陽猶豫了一會兒之后,還是推著自行車往靈棚方向走去。

  看著靈棚西邊兒普普通通的一戶人家院門上掛著白布,許正陽猜想這就是王柱的家了,于是便指著那家院門,問坐在靈棚前的一位老人道:“老大爺,這就是王柱的家吧?”

  “嗯嗯,是啊。”老人點了點頭,繼而有些疑惑的說道:“換小米兒的,要是要賬啥的,等過了頭七再來吧,今天這日子,不方便,是不?”

  “哦,我不是來要賬的,是想著找家屬有點兒事。”許正陽趕忙說道。

  “有事兒?哦,那你去家里吧,估摸著在堂屋西里間呢。”說完后,老頭兒又嘀咕著:“死了就死了,還欠下多少事兒?頭七的日子都安省不下來……”

  許正陽也沒想著老人后半句話什么意思,點頭道謝之后,將自行車靠在靈棚旁邊的楊樹干上,說道:“大爺,您幫忙給看著點兒啊。”

  “去吧去吧,我給看著,沒人偷你的小米。”老頭兒答應著。

  許正陽撓著頭往院子里走去,心里考慮著一會兒見了王柱老婆,怎樣編排著把話捎到。

  要說這捎信其實不是什么難事兒,問題是替死人捎信兒,而且是給死者家屬說,那就有點兒讓人頭疼了,一個字兒說錯了,都有可能招來麻煩。替趙老光捎信兒,就是前車之鑒啊!

  王柱的家里和街上一樣熱鬧,人不少,進進出出的要么是本家的人,要么是親戚,還有些幫忙辦白事兒的村民們。進到屋子里隨手拉住一個人問了一句之后,許正陽往西里間走去。

  門沒關,只是垂著白色和藍色格子花紋的簾子,許正陽掀開簾子走了進去。

  “韓大山?”許正陽一進屋就是一愣,嘴里脫口而出一個人名。

  “許正陽,你來干什么?”韓大山也是滿臉疑惑,不由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坐在床邊兒正低頭哭泣抹著淚兒的婦女疑惑的抬頭看了看許正陽,詫異的問道:“你是……換小米兒的?有事兒么?”

  “哦,是,是有點兒事。”許正陽吞吞吐吐的點頭說道。

  “啥事兒?”

  許正陽干咳了兩聲,琢磨著沒必要避諱韓大山,反而正好可以嚇唬嚇唬他,讓他心里有個數,所以很干脆的把王柱要捎給家人的話一股腦說了出來。當然,為了避免王柱的老婆傷心難過,產生什么誤會,許正陽很是點名了土地神在夢中如何誇贊王柱人品好,會安安生生的轉世投胎以及如何如何牽掛家里,放心不下家人等等。

  聽完許正陽的話,王柱老婆可是瞠目結舌,土地神托夢,太離奇了啊。

  “這個,大嬸子,我也就是捎個話……你要是不信,就算了。”許正陽斟酌了一下用詞,又說了句:“您節哀!”

  王柱老婆就愣愣的點頭。

  讓許正陽沒想到的是,韓大山此時卻發話了,說道:“弟妹啊,他說的話你可得信,這土地神真就顯靈了呢,前些日子我們村兒趙老光在外頭出了事兒,就是土地神給許正陽托夢往家里捎信來著……”

  “啊?就是他么?”王柱老婆詫異的看向許正陽。

  “嗯,我們一個村的。”韓大山點點頭,“這可不是蒙你的,說句良心話啊弟妹,本來我就尋思著等王柱兄弟過了頭七的日子,家里的事兒都忙清了,我再過來還錢的,這不,土地神托夢給這孩子了,然后就捎信到我那里,我一聽土地神都打了招呼了,就趕緊今天來還錢了。”

  王柱老婆更吃驚了。

  許正陽撓撓頭,想不明白韓大山為什么要幫自己圓話,難道是想著巴結自己了?以他的脾性,應該不會吧?

  “好了弟妹,今天你這里忙,我也就不打擾你了,多注意身體,節哀吧,唉……”韓大山起身沖許正陽使了個眼色,便打著招呼離去。

  許正陽也不好再站在這里,打過招呼,也就往外走去。

  屋里,王柱老婆想著丈夫死了還惦記著自己和家里面,越發的傷心,痛哭出聲。

  韓大山確實是被剛才許正陽說的話給嚇了一跳,聯想到從趙老光事件,再到自己家里遭遇王柱的鬼魂折騰,再有老婆兒媳在土地廟中聽到的那些話,他心里能不忐忑么?而今天竟然又替代土地神來給王柱家捎信兒,這越發的證明了許正陽和土地神,真的有絕對超乎常人的關系。

  那么……就得好好巴結下許正陽了。

  不為別的,只希望許正陽能夠在土地神那里給自己多多美言幾句,求個情。誰讓他韓大山這輩子做的虧心事兒太多了呢?

  想到這兩天晚上王柱的鬼魂所說“人在做天在看,土地神早就盯上你了。”的話,韓大山越想越害怕。從王柱家出來之后,就拉住許正陽說:“正陽啊,天快晌午了,走走,跟叔去路邊兒下館子,咱倆喝點兒酒。”

  “不了不了,我還得換小米兒呢。”許正陽連忙拒絕,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短,這點兒道理許正陽還是很清楚的,況且……韓大山是什么人?能平白無故請你去下館子吃飯喝酒?所以許正陽婉拒之后,便推著自行車往北走去。

  韓大山站在靈棚一側怔住了,以他的脾性,能夠說出這樣的話,主動示好,真的算是難得了。

  可惜今日不同往時,這個世界變了啊!

  神鬼都他媽出現了,人也該變變性子了。韓大山如此在心里給自己找著理由,將那顆驕傲強硬的心態壓下,然后扭頭到南邊的巷子里,開著自己的桑塔納,從巷子里穿到另一條大街上,然后拐彎去堵許正陽。今天豁出去這張老臉,也得和許正陽好好嘮叨嘮叨。

  如果能和許正陽搞好關系,興許能搭上土地神這個大拿,以后做生意……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嘛!
作者: sggk2004    時間: 2010-7-30 10:23 AM

本帖最後由 sggk2004 於 2010-8-25 11:43 AM 編輯

013章 情敵


  正所謂盛情難卻,許正陽最終沒能拒絕掉韓大山反常的熱情相邀。

  于是韓大山的桑塔納轎車后備箱里,第一次放進了一輛破舊到只有收廢品的人才會動心的自行車,還有秤桿秤砣以及裝著小麥、玉米、小米的袋子。

  這天中午,許正陽頭一次進了鎮上最好的飯店“天外天”,也頭一次品嘗了“五糧液”。

  至于酒桌上的那些菜,嗯,倒是沒什么稀奇,小飯店里也有,只不過檔次不一樣而已。

  韓大山雖然人品不怎么好,可性子倒也夠爽快,說話一點兒都不拐彎抹角,直來直去的說自己以前不是什么好人,干了好些個壞事兒,他保證以后不再做壞事兒,希望許正陽能夠在土地神面前替自己求求情。為了表達自己的誠意,他願意出錢重新翻蓋土地廟,另外還親口提出了讓許正陽父親回水泥制品廠上班以及漲工資的事兒。

  吃人家的嘴短,許正陽也不好再記恨什么,只好含含糊糊的答應,說土地神再給自己托夢的話,一定替大山叔把今天的話和態度捎帶給土地神。

  韓大山自然是感激不盡,也就不再說這事兒,倆人一邊喝酒一邊閑聊些家常。

  半瓶五糧液下肚,許正陽心態也就放開了,和韓大山說話不再避諱那么多,東拉西扯的什么都說,還把自己想著以后去滏河市開雜糧店的希望都說了出來。

  韓大山聽后立馬表示鼓勵和贊成,並且說自己在滏河市就有間六十多平米的門面房正在裝修,地理位置優越,緊挨著三個小區,現在就已經有人搶著要租呢。如果許正陽有意的話,等房子裝修好了,可以出租給許正陽。不過親是親財是財,房租價格可不能便宜,當然也不會高過行價。

  許正陽對此不但不反感,反而有些喜歡韓大山這種性子了。

  本來嘛,做生意就是這樣,親兄弟明算賬,丑話說在前面了,表面上看著丑,其實一點兒都不丑,對雙方都好,將來也不會引起矛盾。

  不過許正陽並沒有馬上答應下來,畢竟自己現在還沒有足夠的資金去投資開門市。當然,這話他不會對韓大山講,因為他覺得如果自己說現在缺錢的話,以韓大山目前的態度,肯定會立刻提出借錢給他……這可不行,不能欠韓大山的人情,這家伙委實不是什么好東西。

  酒足飯飽后,韓大山開著車和許正陽一塊兒回了村。

  從鎮上通往村里沒有大路,所以自然也不用擔心什么警察會查酒后駕駛什么的,更何況以目前韓大山的人際關系,即便是在當地被交警查著了,也不會有什么事兒。用韓大山的話來講,那就是:“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那就不是問題了。”

  對此話,許正陽深以為然。

  桑塔納直接把許正陽送到了家門口,這讓看到這一幕的村里人很是詫異,于是八卦新聞再次滿天飛:“韓大山開始巴結許正陽了,肯定是土地神又如何如何拾掇韓大山了……”

  韓大山熱情不減,幫著許正陽卸下來自行車和糧食啥的,也沒忘記買下來許正陽剩下的六十斤小米。這還不算,韓大山非得跟著許正陽一起去家里坐坐,和許能袁素琴嘮嘮嗑,陪個不是,他說:“冤家宜解不宜結嘛,以前都是我的不是,往后咱們還是好鄰居好街坊,有啥困難盡管找我。”

  許能和袁素琴哭笑不得,甚至有點兒受寵若驚的感覺了。

  兩口子越發的覺得兒子是真長出息了,勤勤懇懇本本分分做生意掙錢為家里排憂解難不說,如今竟然還莫名其妙的和傳說中的神靈牽扯上了關系,這還了得?

  韓大山走后,酒勁兒上頭的許正陽躺在床上美美的睡了一大覺。

  直到天黑晚飯都做好,母親喚他,才醒了過來。

  醒來后許正陽首先想到的便是今晚上得去一趟王家村東面的死水坑,把那兩個有可能是文物的罐子挖出來。

  所以吃過晚飯,許正陽對爹娘說自己去鄰村的同學家玩兒,可能回來的要晚一些,然后騎上自行車出了家門。許能和袁素琴也沒怎么在意,反正每天晚上許正陽都是要出去串門兒和伙伴們玩耍的。

  從家里出來,許正陽先是往村南行去,打算到曹剛川家里借把鐵鍬和手電筒,再拿個袋子。按說這玩意兒自己家里也有,可為了防止爹娘疑心,也只有到外面借了。

  到了村南的東西大街,剛往西一拐彎,許正陽就看到了在散發著昏黃光芒的路燈下,街道中間站著三個人。

  其中一個身高體闊,穿著大褲衩光著脊梁,剃了個光頭的人,正是曹剛川。

  而曹剛川對面,則是一男一女,男的長的白白凈凈,留著四六分的長分頭,穿著T恤,灰白色牛仔褲,黃色休閑鞋,挺帥氣一小伙兒;女的,竟然是劉秀艷,扎著漂亮的馬尾辮,穿著淡藍色及膝連衣裙,高跟涼鞋,花邊兒短襪,顯得整個人青春氣息四射,靚麗時尚。

  倆人的旁邊,還停著一輛銀灰色的POLO轎車。

  許正陽貼著墻根的陰影停下,單腳撐地,一條腿跨在自行車橫梁上,皺著眉頭注視著那里。

  “哎哥們兒,你跟劉秀艷到底啥關系?”曹剛川梗著脖子叼著煙,一臉兇相的問道。

  那哥們兒似乎有些畏懼面前這個猛張飛似的同齡人,畢竟他不知道這個人和劉秀艷到底什么關系,所以訕笑著回答道:“我和秀艷是好朋友,今天天晚了,我送她回家。”

  曹剛川正待要再問話,劉秀艷卻柳眉倒豎,撅著嘴昂著頭說道:“曹剛川,我朋友送我礙著你什么事兒了?你問人家干什么?”

  “哎,我問問他是誰,又礙著你什么事兒了?”曹剛川懶得理會劉秀艷,扭頭又瞪視著那哥們兒,惡狠狠的說道:“哎,別說我沒提醒你,少他娘打劉秀艷的歪主意,他是我哥們兒的女朋友。”

  “放屁!曹剛川,你少瞎掰!”劉秀艷氣急,啐了一口,然后一拉那男的,氣急敗壞的說道:“古林,我們走,別理會他,這個神經病……”

  “等等。”被叫做古林的年輕人皺眉問道:“秀艷,你有男朋友?”

  劉秀艷忙道:“沒有,你別聽他瞎說,都是我們村的人亂說的,許正陽追過我,我可沒答應過他。”

  “哎劉秀艷,你怎么能這么說?是不是瞧這小子有錢有車,你飛機眼啦?”曹剛川不滿的瞪起了眼,然后又繼續惡狠狠的威脅古林:“孫子,別他娘以為有倆錢,就可以隨便糊弄騙小姑娘,媽了個把子的,敢搶我哥們兒的女朋友,老子把你腿打折咯信不?”

  古林對于曹剛川的出言不遜有些厭惡和生氣,冷聲說道:“劉秀艷有沒有男朋友,你說了不算,得她自己說了算,怎么?你們村里現在還有欺男霸女的風俗么?真是落后……”

  “操,你他娘的皮緊了想松松皮是不?”曹剛川說著話就要動手。

  “剛川!”許正陽呵斥住了曹剛川,騎著自行車晃晃悠悠的到跟前兒,單腿撐住,看也沒看劉秀艷一眼,而是拍了拍曹剛川的肩膀,然后扭頭對古林說道:“哥們兒,誤會了,你們走吧。”

  “正陽……”曹剛川急了,“這孫子一看就是想耍弄劉秀艷的。”

  許正陽下來,一手推著自行車,一手搭在曹剛川的肩膀上推著往西走著,一邊兒說道:“那是人家的事兒,跟咱無關,別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兒了。”

  曹剛川越發的生氣,可既然許正陽都不計較了,自己再計較的話,實在是說不過去。

  本來事情可能到此就算完了,可古林卻偏偏在這個時候對劉秀艷說道:“秀艷,我看你以后還是少回村,在這里可學不到好,一群沒素質的人。”

  “你爺爺的,你說誰呢?”曹剛川掙開許正陽的胳膊,攥著拳頭就往回走。

  許正陽急忙扔下自行車,跟了上去,一來是想攔住曹剛川別動粗;二來,萬一動手的話,他是必須幫著曹剛川痛打敵人的,沒別的,就因為是哥們兒。

  如果說劉秀艷找了別的男朋友,許正陽一點兒都不在意的話,那就是說假話了。他心里也是有些窩火,也有些酸溜溜的醋意,但是對于許正陽來說,實在不算是什么大事兒。他心里明白,倆人以前好的時候,劉秀艷的父母就不同意,估摸著也不會有什么好的結果。況且那時候許正陽就明白,劉秀艷之所以願意和自己處對象,無非就是看著許正陽一伙人硬氣,做許正陽的對象有面子。

  而自己願意和劉秀艷處對象,純粹是青春期荷爾蒙分泌過剩,好奇和沖動的結果。

  都是年少心理作怪罷了。

  古林似乎並不害怕曹剛川和許正陽會對自己動手,只是冷笑著無所謂的靠在POLO車旁,眼瞅著曹剛川氣勢洶洶的走了過來。

  “曹剛川,你想干什么?”劉秀艷有些擔心的護在了古林的身前,氣呼呼的質問道。

  在曹剛川距離劉秀艷還有兩米的時候,許正陽終于拉住了他,笑著勸阻道:“剛川,別犯愣,因為這事兒打一架,傳出去咱可丟不起那人。”

  “嗯?”曹剛川一想也是,傳出去因為爭搶一個飛機眼的女人打架了?在村里的名聲可就臭了,鬧不好村民們就會認為他們嫉妒人家有錢的城里人,才動手打架,說起來劉秀艷也是村里有名的一朵花,村里人還得說他和許正陽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呢。

  再說了,耗子扛槍窩里橫,在自己家門口打人家一個外地人算什么本事?

  “孫子,你他娘的小心著點兒。”曹剛川氣呼呼的指著古林罵了一句,便咬著牙扭頭要往回走。

  許正陽自然也不會多說什么,只是平靜的看了一眼劉秀艷,搖了搖頭,扭頭便要走。

  被許正陽很是平靜的看了一眼,劉秀艷頓時有些心虛,臉紅了下來,繼而想到剛才的那些話,可能會讓古林懷疑,所以一咬牙,仰起臉沖著許正陽說道:“許正陽,你給我記住,以后少再來糾纏我,我從來沒喜歡過你,咱們不可能的。”

  許正陽皺了皺眉頭,停下腳步扭過頭來,表情已經恢復了平靜,淡淡的說道:“我糾纏過你么?”

  “你……”劉秀艷被許正陽看的越發心虛,繃著嘴說不出話來。

  “就算是你在城里看上了這哥們兒,你們倆好上了,于情于理,總該和我說一聲分手的,對么?”許正陽嘆了口氣,“你啊,這樣不好的。”

  “我和你又沒有關系,干嘛要跟你說分手啊?”劉秀艷狡辯道。

  許正陽沒有再說什么,拉住正待要發飆的曹剛川,看都懶得再看劉秀艷一眼,徑直往曹剛川家走去。

  身后,古林的聲音傳來:“秀艷,他到底是誰?”

  “一個窮光蛋,地痞流氓。”劉秀艷恨恨的說道:“我一回來就找我,都快讓他煩死啦……”

  古林似乎相信了劉秀艷的話,便沒有再說話,只是若有深意的看著許正陽的背影。

  “正陽,就這么算啦?操!這個賤女人!”曹剛川咬牙切齒的問道。

  “呵呵,沒什么的,好男不跟女斗。”許正陽拍著曹剛川的肩膀,倆人已經到了家門口,一起往院子里走去。

  在曹剛川家聊了會兒閑話,許正陽便借了鐵鍬和袋子、手電筒,騎上自行車出了村兒。

  他對曹剛川的解釋是,自己剛想起來得去一趟南地的稻田里,堵一下壟上的口子,防止跑水。因為他認為:做人,低調些好;尤其是作為一個擁有神職和神力的人,更要低調,樹大招風啊!

  所以對于親人和朋友們,隱瞞這些事情,是很必要的。

  至于今晚劉秀艷那椿事兒,許正陽雖然不是那么在意劉秀艷,可畢竟臉面上有些掛不住,倒也不至于非得跟劉秀燕較真去,咱一沒錢二沒勢,人家挑好的自然也沒啥說的。不過……我將來要是有了錢,不知道劉秀艷會后悔成啥模樣?

  她可是典型的飛機眼勢力的主兒,鬧不好心眼兒會因為這種事兒堵死的。

  漆黑的夜路上,許正陽苦笑著搖了搖頭,想這些干啥,人家那男的都開上轎車了,自己這幾年再掙錢,能有多少錢?
作者: sggk2004    時間: 2010-7-30 10:23 AM

本帖最後由 sggk2004 於 2010-8-25 11:43 AM 編輯

014章 青花龍鳳穿纏枝蓮罐


  滏河市復興街往北的滏北古玩市場,最有名氣的古玩店“天寶齋”二樓一間辦公室內,總經理鄒明遠站在寬大的紫褐色辦公桌后面,手里拿著一個放大鏡,彎著腰仔仔細細的觀察著桌上放著的那件瓷器。

  準確的說,是一個陶罐:

  罐高12.7厘米,口徑5.2厘米,底徑8.2厘米,最大腹徑12.4厘米;

  小直口、短頸、頸下起一圈凸弦紋、圓肩、下腹漸收、內凹圈足;

  器型輕巧秀麗,各部分之間比例協調,外形線條優美;

  罐外口沿繪水波紋及如意云頭邊飾,通體繪纏枝西番蓮紋,腹部繪一條金龍游躍花間,構圖疏密有致,青花發色青翠艷麗,莊重之中不失典雅精致。

  鄒明遠四十來歲,長的白白凈凈,穿著得體的休閑短衫,一副儒雅商人的模樣。此刻的他眉頭時而緊皺,時而舒展,金絲邊眼鏡的后面,雙眼灼灼生輝。

  一側的黑色真皮沙發上,剃著平頭、穿著黑背心軍綠色迷彩褲的許正陽表情平靜的抽著煙。從鄒明遠專注且有些激動的神態上,許正陽基本上斷定,這件陶罐八成是個值錢的東西了。許正陽現在發愁的是,萬一這玩意兒賣的價格低了的話,自己豈不是賠大發了么?因為具體這個罐子是哪個朝代的,值多少錢,許正陽可一點兒都不懂。

  為了弄出這倆陶罐,許正陽可真是費了大力氣,前天晚上揮著鍬忙活了三四個鐘頭,才終于從那棵大槐樹下盤根錯節的樹根間,將陶罐挖了出來。回到家中,小心翼翼的將陶罐上沾滿了歲月的泥垢洗去后,陶罐綻放出了它自身的華美,雍容華貴,精美絕倫。就算是許正陽這樣一個土老帽,都看得出來是件好東西。

  來滏河市之前,許正陽多了個心眼兒,他把那個腹部繪有一只金鳳的陶罐留在了家里,只拿了這件繪著金龍的陶罐。俗話說的好,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么?這一龍一鳳,很明顯是一對兒嘛,據電視上的一些“鑒寶”欄目中邀請的專家所述,但凡文物之類的東西,成套的最為珍貴。

  做小生意養出了許正陽的精明,他知道,留一手的話,在討價還價的時候,會多占些優勢。

  問題是他什么都不懂,也沒和玩古董的商人們打過交道,更別提認識人了。所以許正陽到滏河市之后,就找到了鐘志軍,讓他幫忙給找找,哪家古玩店最有名氣,最有可能給出個好價錢。

  鐘志軍比許正陽大一歲,是從小玩到大的哥們兒,也就是花鄉派出所所長鐘山的兒子。

  目前鐘志軍在滏河市復興區公安分局做一名警察。

  當鐘志軍看到許正陽抱著的酒箱子里,用棉花卷裹著這么一件精美的瓷器時,當時就驚詫的問道:“正陽,你從哪兒弄到的這東西,你小子可千萬別干犯法的事兒啊!”

  許正陽笑著解釋說:“這玩意兒是去年俺們家翻蓋那個豬圈的時候,從老房子的地基下挖出來的,你也知道我們家是老宅,估計是老輩兒人留下來的,藏了一年多,也不知道到底是哪朝哪代的,值多少錢,今年尋思著要翻蓋房子用錢了,所以就看看是不是值錢的古董,能不能賣個好價錢……”

  鐘志軍聽了之后也沒懷疑,便把許正陽帶到了“天寶齋”。

  年初辦案的時候,鐘志軍所屬的專案小組曾經幫“天寶齋”破獲了一起入室盜竊文物案件,為“天寶齋”尋回了價值一百多萬的古董,所以對于鐘志軍他們,鄒明遠感激不盡,專門兒破費宴請了專案小組的人。以前鐘志軍在復興街派出所的時候,倆人就認識,經過那次的案子之后,倆人越發的熟悉了。

  當然,交情談不上,鐘志軍甚至有些厭惡鄒明遠,可他並不認識其他有錢有實力的古玩商,所以只能把許正陽帶到了這里。

  鄒明遠看到是鐘志軍帶來的人,而且在一樓大廳內看了一眼許正陽箱子里放著的那個陶罐的時候,鄒明遠就立刻請他們上了二樓,到自己的辦公室去。

  鐘志軍笑著說自己內急,去方便一下,讓許正陽和鄒明遠先上樓。

  三人都不會想到,鐘志軍這次內急方便一下,卻幫了許正陽的大忙……

  “不錯,是個好東西。”鄒明遠面帶笑容的放下放大鏡,坐回到老板椅上,微笑著說道:“許先生,開個價吧。”

  “別,您是行家,我是門外漢,什么都不懂,還是您說說這玩意兒值多少錢吧。”許正陽客氣的說道。

  鄒明遠點了點頭,也不怎么意外,摘下眼鏡輕輕的擦拭著,一邊說道:“既然是鐘警官介紹過來的,我也不打誑語了,這樣吧,這個陶罐,我出價一萬,不算低了……說實話,我要是轉手賣出去的話,最多也不會超過一萬一。”

  “才一萬塊啊?”許正陽自言自語的輕聲嘀咕著,做出一副不滿意的樣子來。

  “不少了,明人不說暗話,老哥我可是做生意的,總不能讓我賠錢吧?是不?”鄒明遠笑呵呵的說道。

  許正陽搖了搖頭,笑道:“還是少,能不能再給添點兒?”

  “呵呵。”鄒明遠笑了笑,戴上眼鏡,說道:“老弟啊,你這可是難為老哥了……你這件陶罐,應該是一對兒,現在卻只有這么一個,價格再高我可真的出不起,假如你有一對兒的話,那我願意出五萬塊錢!”說著話,鄒明遠的眼神看似漫不經心,實則卻在關注著許正陽的表情神態。

  許正陽內心里一喜,說道:“鄒老板,我家里還有一個,給您看的這個上面是繪了一條金龍,家里那個上面是繪了一只金鳳,老話說龍鳳呈祥,應該是一對兒吧?”

  “真的?”鄒明遠蹭的一下站了起來,滿臉驚喜的看著許正陽,很快便發覺自己有些失態了,訕笑著掩飾自己激動的表情,坐回到老板椅上,點頭說道:“真是過頭飯能吃,過頭話不能說啊,好好好,我認個倒霉,講個信譽,如果真的是一對兒的話,老弟你拿過來吧,我給你五萬塊錢!”

  “還是少點兒……”許正陽猶豫著說道。

  “哈哈,老弟你這可就不對了。”鄒明遠笑著說道:“老哥我是真心拿你當自己人,你卻拿我當成是擺攤兒做小買賣的人,討價還價來了?好吧好吧,你說個價……”鄒明遠已經可以肯定,許正陽是純粹的門外漢,什么都不懂,遇到這樣的客戶不宰他宰誰?

  也怪不得鄒明遠宰客,做古玩這一行,本來就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的買賣。

  許正陽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琢磨起來,聽鄒明遠說的這些話倒是實誠,自己還真有些小人了呢。不過許正陽可不會真的就相信鄒明遠的話,他現在琢磨著自己應該開口要多少錢,說的少了,怕吃虧,說的多了……又怕談崩了。

  要不六萬?不行不行……

  十萬?太多太多……

  許正陽正猶豫著呢,嗒嗒嗒的敲門聲響起,鐘志軍推開門走了進來,笑呵呵的說道:“怎么樣,是好東西不?”

  在鐘志軍的身后,還跟著一個頭發亂糟糟,胡子拉碴,滿面皺紋三角小眼的半老頭子,怎么看都容易讓人聯想到路邊兒擺殘棋的騙子,他穿著破舊的牛仔褲,深藍色短袖襯衫扎在褲子里,腰帶都起了毛邊兒,一雙臟兮兮的白色旅游鞋,看起來要多邋遢有多邋遢。

  許正陽正要開口說話呢,鄒明遠卻已經站了起來,有些氣憤的問道:“姚出順,你來干什么?”

  被叫做姚出順的半老頭子沒有說話,一進屋就盯上了辦公桌上那件陶罐,一雙三角眼里爆射出明亮的神光,幾步走到桌前,彎腰俯身趴到了陶罐前面,專注的打量了起來。

  “鄒老板,是我讓他來的,呵呵,剛才在外面上廁所的時候遇見的。”鐘志軍笑呵呵的說道:“所以就讓他來幫忙看看。”

  鄒明遠皺了皺眉頭,坐回到辦公桌前,不滿的哼了一聲說道:“鐘警官是不相信我啊。”

  “哪兒的話,鄒老板可是最有名的古玩行家。”鐘志軍笑著坐到沙發上,說道:“不過我的哥們兒找我幫忙,我總得盡盡心不是?”

  許正陽一看這情形,心里就明白了七七八八,也沒說話,只是微笑著拍了拍鐘志軍的手。

  “鄒明遠,你爹個蛋的,出了多少錢?”被叫做姚出順的人裂開一嘴黃牙罵罵咧咧的問道。

  鄒明遠厭惡的瞪了對方一眼,冷冷的答道:“單件我出一萬,成對賣給我,我出五萬!”

  姚出順一聽這話,立刻扭頭惡狠狠的盯著許正陽問道:“你答應啦?”

  許正陽微笑著搖了搖頭。

  “還不傻。”姚出順從兜里摸出半包皺巴巴的煙,掏出一支點上,沖著鄒明遠噴了兩口濃濃的煙霧后,又扭頭問道:“小子,你真有一對兒?”

  “嗯。”許正陽點頭。

  “操,真他奶奶的邪性了。”姚出順呸的吐到明亮照人的地板上一口濃濃的黃痰。

  鐘志軍皺著眉頭叱喝道:“姚出順,裝什么清高呢你,別磨磨唧唧的,這東西到底值多少錢?”

  “是是是。”姚出順似乎有些害怕鐘志軍,連忙點頭哈腰,剛才那股凌人的氣勢頃刻間煙消云散,滿是褶子的老臉上諂媚之意明顯,笑道:“鐘警官,您這朋友祖上傳下來的東西,可是絕對的好東西啊……我估計至少…...”

  “姚出順,說話要負責任。”鄒明遠寒聲打斷了姚出順的話。

  “喲,鐘警官,他威脅我呢。”姚出順裝出一副好怕怕的樣子。

  鐘志軍皺著眉頭看向鄒明遠。

  鄒明遠冷笑道:“我只不過是提醒你,不要因為咱們倆有舊怨,你就胡說八道,敗壞我的名聲,影響我的生意。”

  “我影響你?”姚出順面對鄒明遠可就沒什么好臉色了,譏誚著罵道:“你爹個蛋的,說話也不怕大風閃了舌頭,你小子那點兒水平誰教的?忘恩負義的狗東西……”

  “別說廢話!”鐘志軍坐在沙發上,抬腳踢了踢姚出順。

  鄒明遠已經站了起來,寒聲道:“這里不歡迎你,出去!”

  “你爹個蛋的,你以為老子稀罕來你這兒?”姚出順吹胡子瞪眼又罵了一句,然后扭頭對鐘志軍和許正陽說道:“拿著寶貝走,鄒明遠這狗日的,他也買得起這對兒瓷罐?把他的店賣了還差不多……”

  許正陽聽得一愣,乖乖,這陶罐到底值多少錢?

  “姚出順,不要信口開河啊!”鐘志軍也是驚得倒吸一口冷氣,這也太值錢了吧?

  “嘿嘿,是是是,鐘警官您慧眼如炬,知道我說的是瞎話,您別氣。”姚出順咧開大嘴諂媚的笑著說道:“您這朋友如果真的有兩件這種陶罐,而且是一對兒的話,最起碼,最起碼應該能賣到五十萬……假如放在拍賣行拍賣的話,可就沒準兒咯,應該能賣到一百萬以上,如果是在國外,那會更高……”

  “咳咳……”許正陽一口煙沒顧上吐出來,嗆得連連咳嗽,眼淚都嗆了出來,心跳速度加快,幾乎要從嗓子眼兒里蹦出來。

  “不是吧?”鐘志軍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鄒明遠壓著聲音,咬牙切齒的低吼道:“姚出順,你給我滾出去!”繼而又嘆了口氣,和顏悅色的對許正陽和鐘志軍說道:“二位,我承認之前我確實是起了很大的貪心,想要大發橫財,做我們這一行的,買賣就得這樣,吃的就是門外的人……算了,廢話我也不多說了,這一對兒‘青花龍鳳穿纏枝蓮罐’我願意出五十萬買下來,再多的話,我實在是無法接受了。”

  “買不起吧你?”姚出順譏誚道。

  “你給我滾,滾,滾!”鄒明遠徹底怒了,再不顧及自己的形象,也不顧及許正陽和鐘志軍就在屋內,從辦公桌后沖出來,抬腿一腳踹向姚出順。

  姚出順被踹了個正著,哎喲一聲趔趄著撞到墻上。

  鄒明遠上前揪住姚出順的頭發和衣領往門外拖去,嘴里罵罵咧咧的:“媽的,早晚老子得做了你,操,你媽的給臉不要臉……”

  “住手!”剛剛從震驚中回過神兒來的鐘志軍急忙喝道,起身上前拉住了暴怒中的鄒明遠,一個小擒拿手將鄒明遠的胳膊扭到了背后,“鄒經理,我們晚些再來吧。”說話間,沖許正陽使了個眼色。

  許正陽早已經起身站到了辦公桌前,伸手摟抱著那個陶罐,生怕屋內人的沖突殃及到這件寶貝。

  乖乖,這可是五六十萬啊!能把老天買下來一大塊兒。

  看著鐘志軍示意,許正陽急忙將陶罐小心翼翼的捧回到酒箱里,用里面的棉花裹了又裹,填了又填,然后蓋上蓋子緊緊的摟在懷里,抬腿就往外走,一邊兒客氣的說道:“是啊是啊鄒老板,晚些我們再來,晚些,咱們再談談……”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剛才我失態了,咱們再談談,別走啊……”鄒明遠滿是懊悔的勸阻道。

  鐘志軍和許正陽卻沒有再理會他,拉開門走了出去。

  “你爹個蛋的……”姚出順看著滿是失望愣神兒的鄒明遠罵了一句,正要幸災樂禍的繼續說幾句的時候,發現鄒明遠一把抓起了茶幾上的煙灰缸,姚出順急忙躥出去將門拉上。

  砰!咣當當……
作者: sggk2004    時間: 2010-7-30 10:24 AM

本帖最後由 sggk2004 於 2010-8-25 11:44 AM 編輯

015章 古爺姚出順


  俗話說: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許正陽怎么看姚出順都是個賣狗皮膏藥的江湖騙子形象,而且是那種最低級的騙子。穿著比許正陽這樣的土老帽還要邋遢不堪,更是長著一副奸猾猥瑣的模樣,臟亂不堪的頭發比行為主義者還行為。看起來五十多歲的人了,走在路上卻總是用一雙閃爍著淫意的三角小眼,去瞟那些穿著時尚暴露的大姑娘小媳婦兒。往往遭遇白眼鄙夷啐唾沫,卻毫不知恥,依然如故自得其樂。

  可就是這樣一個窮酸的半老頭子,卻真能辦成大事兒。

  從“天寶齋”古玩店出來之后,許正陽和姚出順直接上了鐘志軍開著的警車里。本來是按照姚出順所說,去找“榮華集團”的董事長鄭榮華,把兩件“青花龍鳳穿纏枝蓮罐”賣給他的,但是鄭榮華去了南方,要兩天后才能回來。

  好在是,姚出順和鄭榮華似乎很熟,竟然能直接打通了鄭榮華的手機,將事情簡單陳述一遍,就得到了肯定的消息。

  鄭榮華說如果東西是真的,他願意出七十萬元買下來,並且答應給姚出順兩萬元的好處費。

  許正陽當然不會拒絕了,對他來說,這兩件陶罐被別人買走以后能再賣多少錢,賺多少,是別人的事兒。而自己目前情況下,可懶得去收藏這種東西,放在家里還不得天天睡不著覺擔心啊?還是換成錢實在。

  事情談妥后,許正陽從起初的震驚激動中,慢慢的恢復了平靜。考慮到如今已經算得上是身價幾十萬的有錢人,許正陽當即就決定,請客吃飯,感激一番二人。畢竟若非是鐘志軍和姚出順幫忙的話,自己興許就會把價值幾十萬的寶貝,以幾萬塊錢的價格賣掉,好險啊!

  所以說不入哪一行,千萬別亂逛,是很有道理的。

  請客吃飯,自然是不能進普通的小飯館了,拿不出手不是?

  鐘志軍對此當然不會有異議,他樂呵呵的笑說你請這一頓就想打發了我啊?沒門兒!以后老子沒事兒就得蹭你的吃喝,誰讓你小子如今是有著幾十萬的富翁啊。

  姚出順故作清高,表示無所謂,小事一樁嘛。只可惜他的長相實在是太慘了,所以怎么看都像是得了便宜賣乖的主兒。讓許正陽一陣的納悶兒,真不知道鐘志軍是怎么認識這號人物的?

  滏名西路的“云萊酒店”二樓的一間包間里,姚出順唾沫星子橫飛,一邊兒罵著鄒明遠如何如何的狼心狗肺,一邊兒簡單的陳述著自己當年在古玩界如何如何風光無限……

  許正陽聽得是一愣一愣的,疑惑的看向鐘志軍。

  鐘志軍沖他點了點頭,表示姚出順不是在吹牛,並且時不時的憑著自己聽到的一些事情,來糾正姚出順,防止他牛皮吹的太大。

  原來,姚出順是當年全省古玩界的風云人物,人送外號“古爺”,意思是說但凡古玩之類的東西,經他的眼前一過,就能對古玩的年代以及價值猜個八九不離十,不論是瓷器木具還是字畫真跡,便是那金屬兵刃器物,他也照樣能給你斷定是哪朝哪代的東西,是官用還是民用。說句托大的話,這家伙可以說比國內頂尖的文物鑒定專家的水準都要高幾個層次,典型的草根專家。

  “天寶齋”的老板鄒明遠,當初就是跟著姚出順學徒,才練就了一雙慧眼,在當今滏河市古玩界頗有聲望和名氣。

  十年前,姚出順因為收藏了幾樣天價的古董,消息傳了出去,結果家中遭遇匪徒的搶劫,一家三口被殺,姚出順命大,倉惶中跳樓逃走,才幸免于難,但是家中的古董文物卻被搶掠一空。案件偵破后,那些價值不菲的古董,早已被販賣到了境外,難以追回。

  姚出順幾乎一夜之間家破人亡,人財皆空。

  從那以后,姚出順性格大變,再沒有了以往“古爺”的孤傲清絕,變得游手好閑,頹廢度日。偶爾幫人鑒定下古玩之類的東西,賺取些錢財之后,很快就會揮霍一空。

  而這些年里,鄒明遠卻是憑著從姚出順那里學到的本事,在古玩界混的風生水起,日上中天。

  不過鄒明遠似乎很懂得報恩,經常接濟生活窘迫的師父姚出順。

  所以鄒明遠在滏河市古玩界人士眼中,是一位知恩圖報,不忘師恩的典型君子形象,名聲極好。

  直到兩年前……

  當年姚出順家中被人搶走的一件孤品漢代金鼎,在明港被拍賣出了四千三百多萬的天價,轟動一時。這則消息,正是當時參與此次拍賣會的“榮華集團”老總鄭榮華回來后告知了姚出順。

  拍賣出售這件漢代金鼎的人,是大陸移民至明港的一位富豪,和鄭榮華相識。

  而鄭榮華則和姚出順是老朋友了,所以知道這件漢代金鼎,就是當年姚出順家中被搶走的一件孤品。經過多方打聽,鄭榮華得知了一個確切的消息,當年這件漢代金鼎被販賣到境外的明港,出售此物的幕后指使人,就是鄒明遠。

  姚出順知道這個消息之后,一直徘徊在心頭的疑問頃刻間明朗,當初家中收藏了幾件珍品古董,知者甚少,怎么會無緣無故的走漏風聲,被劫匪盯上呢?答案此刻基本明確,那就是他最信任的徒弟鄒明遠,出賣了這則消息,而他的好處就是在事后,得到了這件漢代金鼎。

  姚出順報了案,可惜時過境遷,當年的許多相關細節檔案已經消失,而那些有的判了死刑,有的依然蹲在監獄里的匪徒,雖然當初就承認過是有人向他們透漏了消息,並且條件就是得到漢代金鼎,卻根本不知道那個指使者是誰。

  鄒明遠玩兒的高啊!

  如今警方再想破案調查鄒明遠,已經不可能得到證據,因為明港是屬于境外,警方也沒辦法跨境追查此案,況且……這么久遠的案子了,而且當年已經定案,誰還會費心去管這種事兒?

  姚出順氣得臉都綠了,可是卻無可奈何與鄒明遠。

  于是這兩年來,姚出順便什么事兒也不干了,天天就在“天寶齋”外面轉悠,只要有人想來這里出售古玩或者想買古玩,姚出順就會想辦法上前套近乎,看看對方的東西或者想買的是什么東西值多少錢,然后就說這東西實際上不值多少多少錢,你買虧了,至于要賣東西的,如果真是值錢的寶貝,那他就幫著聯絡下買主,也就是幾位喜歡收藏古董的富豪,當年風光時的朋友。

  明說吧,就是來搗亂,就是故意來惡心鄒明遠。

  這樣一來,姚出順和鄒明遠的關系,自然就變得水火不容起來。

  鄒明遠似乎並不過分的避諱當年的事情,而且有點兒默認了的意思。雖然口頭上絕對不會承認,但是對于姚出順的質問和搗亂,他根本沒有去做出任何解釋,在他看來,如今的姚出順算個什么東西?和他鄒明遠相比,那就是一個乞丐。

  但是鄒明遠過于自信,也小瞧姚出順的能力和名氣了。一年多的時間里,姚出順攪黃了他十幾次能夠賺到大錢的生意,把鄒明遠氣得火冒三丈。雖然說這些年來他確實有錢了,整個“天寶齋”三層樓房,都是自己買下來的,可做古玩這一行的,最是需要周轉資金,有時候你身價千萬,都不夠買下一件孤品珍寶的。

  鄒明遠手里存了多少古玩?有多少值大錢的東西?

  那可都是實打實投進去的錢啊,如今這年景,古玩行情看漲,一件好的古董放在手里一年半載就有可能成倍的升值,鄒明遠經歷了幾年的小打小鬧積攢了足夠的財富之后,已經打算做長線生意了,所以手頭實在是沒多少現金,更經不住姚出順這樣搗亂。

  故而對于姚出順,鄒明遠恨的咬牙切齒,花錢雇了幾個小混混把姚出順狠狠的打了幾次,希望他能受到教訓后怕了,不再來搗亂。可沒曾想,姚出順壓根兒已經是一個整天抱著破罐子破摔心態過日子的人了,豈能害怕你打他幾頓?你總不敢殺死他吧?

  最后鄒明遠只能求助于公安部門,希望警察能幫自己除掉這個搗亂的家伙。

  鐘志軍是去年年初警校畢業,托人走關系,進入了滏河市復興區公安分局復興街派出所,正趕上鄒明遠和姚出順之間鬧的不可開交的時候。

  本來像姚出順干的這些事兒,警察還真不能把他怎么樣,他沒有做違法的事兒啊!

  說姚出順搗亂,影響你做生意了,那他第一沒進你們店,第二也沒從你店里拉顧客,古玩市場做這種地攤生意專門負責給人鑒寶的人有的是,難道都是在跟你“天寶齋”搗亂么?警察對此無可奈何,總不能無故限制人身自由啊。

  不過也活該姚出順倒霉,碰上了鐘志軍這么一個剛從警校畢業,年輕氣盛一身是膽剛正不阿的人物。讓派出所所長和老警察們都頭疼的姚出順,被鐘志軍逮著狠狠的收拾了幾次……這才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粘糕性子遇到了愣頭青。反倒是讓警察和鄒明遠無奈頭疼的姚出順,開始苦哈著臉到處去投訴,說鐘志軍不分青紅皂白,仗著警察的身份胡亂執法亂打人等等。

  可惜,你總得有證據吧?

  當地派出所的人都讓你給折騰的煩了,誰會替你說話?而鐘志軍還會反過來說你襲警,弄的姚出順還被拘留了兩次。

  得,姚出順算是真服了鐘志軍。

  好在是,后來時間長了,鐘志軍也從派出所的同事們口中得知了一些有關姚出順的事情,所以后來倒也沒再去為難姚出順,只是警告他做事不要太過分了。也就是那個時候,倆人從不打不相識,到后來鐘志軍同情姚出順,姚出順服了鐘志軍,倆人竟然有那么點兒惺惺相惜,差點兒就要當忘年交的意思了。

  去年年底,鐘志軍被調到了公安分局,姚出順樂得屁顛屁顛兒的,終于沒人管自己了,他干脆放開了膽子,又恢復了以前天天在“天寶齋”外頭轉悠,時刻準備著做攪黃鄒明遠生意的事情。

  為此年初鄒明遠這里古董失竊的大案發生后,警方曾一度懷疑到了姚出順的頭上。

  今天姚出順正在古玩市場轉悠呢,就遇到了鐘志軍從天寶齋里出來。本來倆人打過招呼之后,姚出順是打算著既然鐘志軍在這里,那自己就躲遠點兒呢。沒曾想鐘志軍忽然靈機一動,就拉住他把許正陽的事情跟姚出順說了一遍。

  姚出順立刻毛遂自薦,要去幫鐘志軍的朋友看下寶貝,可別被鄒明遠給騙了。

  此話正和鐘志軍心意,便把姚出順給帶到了“天寶齋”二樓,讓他幫忙給看看許正陽的“家傳寶”

  這么一來……

  可見許正陽何其幸運啊!

  就在姚出順和鐘志軍你一言我一語的閑嘮嗑,許正陽大部分時間作為旁聽觀眾,並且怒火萬丈深為姚出順之遭遇而打抱不平,恨極了鄒明遠那類道貌岸然的忘恩負義之奸詐小人時,忽覺得一股暖流莫名的出現在腦海當中,頃刻間傳遍全身,把個許正陽舒服的忍不住打了個顫,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

  手心處微微一麻,本土錄出現在了右手之中。

  許正陽意念趕緊一動,本土錄轉眼又消失不見。雖然速度奇快,不過是眨眼的功夫而已,可還是被坐在旁邊兒正在胡吹海侃的古爺姚出順眼角余光撇到,驚喜的問道:“哎,許正陽,你手里那玩意兒是什么東西?別藏著,拿出來給我看看,好像是玉石啊……”

  “沒有啊。”許正陽連忙搖頭,攤開雙手笑道:“哪兒有什么玉石啊?”

  其實許正陽心里明白,八成是有人去土地廟里上供燒香贖罪或者請願去了。

  “咦?看花眼了?”姚出順撓了撓頭,便不再去想,端起啤酒一口灌下一杯,繼續說道:“反正我和鄒明遠之間,有他沒我,他爹了個蛋的……”

  “算了吧老姚,你這不是給我們警察找麻煩事兒做么?”鐘志軍笑著端起杯子和許正陽碰了碰,一邊兒喝著一邊兒說道:“事情都過去這么久了,該放下就放下吧,再說了,你也只是聽人說起,又沒有什么證據?再這樣下去,鬧不好把鄒明遠惹急了……唉。”

  姚出順喝點兒酒后,膽子有些大了,也不怎么畏懼鐘志軍,瞪著眼說道:“怎么著?他還敢弄死我嗎?”

  鐘志軍無語,搖搖頭舉杯隔空示意,喝下酒之后才說道:“不說這些了,老姚,這次多謝你幫了正陽的忙。”

  “是啊,呵呵。”許正陽也端起了酒杯,說道:“以后我手頭再有好東西了,還指望著您給賣個好價錢呢。”

  此話一出,許正陽便有些后悔,有點兒說漏嘴了似的。喝了點兒酒嘴巴就有點兒把不住了,下意識的心里想法都給說了出來。本來嘛,此次弄了兩件真正值大錢的東西,許正陽可不就期望著以后能再挖寶賣錢么?

  兩件七十萬…….

  一年挖他個十件八件的,那就發財發的找不著北了。

  “哈哈,正陽啊,這種玩意兒你要是能經常有,我看你干脆開一個古董店,讓老姚專門兒給你做掌櫃……”鐘志軍壓根兒沒當回事兒,開著玩笑說道。

  姚出順卻是眉毛微微挑了挑,小三角眼里閃過一絲神光,端起杯子和許正陽碰了一下,竟然說道:“一言為定。”

  許正陽和鐘志軍都愣住了。

  這話接的是哪一茬兒?
作者: sggk2004    時間: 2010-7-31 07:06 AM

本帖最後由 sggk2004 於 2010-8-25 11:44 AM 編輯

16章 富了,有底氣了


  晴朗的夜空顯得很高,很高。

  繁星密布,未滿的明月輕輕柔柔的倚在淡淡的銀河旁,溫柔和藹的注視著調皮眨眼玩耍的星星們。

  許正陽叼著煙躺在涼席兒上,看著漫天的繁星,臉上滿是幸福自得的笑意。

  許能和袁素琴兩口子坐在旁邊兒出神兒,一時間他們還真的消化不了兒子剛才說的那些話——咱家現在有錢了,七十多萬!柔月上學,家里翻蓋房子,去滏河市開雜糧店,訂婚娶媳婦兒……

  綽綽有余啊!

  就是那倆花花罐子,竟然賣了這么多錢。

  袁素琴想到最初不信兒子的話,趁著兒子沒在家他拎出一個罐子用來腌雞蛋用,真是后怕啊。萬一不小心磕著碰著壞了怎么辦?幾十萬塊錢的東西啊,竟然被自己用來腌雞蛋了。

  “爹,娘,過了秋天,沒了連陰雨的天氣后,上凍之前咱家把房子拆了,蓋新房吧?”許正陽抽完了一支煙,起身坐好,笑呵呵的說道。

  “啊?對對,翻蓋房子,給俺兒娶媳婦兒。”袁素琴回過神兒來樂呵呵的點頭說道。

  許能怔了一下,搖頭說道:“不好,咱家啥條件村里人都知道,突然間就蓋房子……讓人說閑話,樹大招風啊。”

  “哎我說你這人整天都想些什么啊?咱家有錢了蓋房子礙著他們什么事兒了?”袁素琴不滿的說道:“要照你這么說,村里蓋起了那么多小洋樓,是不是都招了風讓人說閑話啦?你也不想想,正陽今年都二十一歲了,到說親娶媳婦兒的時候了,人家說媒的時候,姑娘家一看咱們家的這破房子,誰能樂意嫁到咱們家來?”

  “那個……唉,反正,反正不好。”許能結結巴巴的說道。

  “你個悶頭葫蘆,整天傻了吧唧的。”袁素琴不依不鬧的嘮叨道,兩口子過了半輩子,基本上就一直是在這種一面倒的語言爭執中過來的,早已經習慣了。

  許正陽撓著頭插嘴道:“娘,我爹說的也對,咱們家現在要是突然蓋房子,總會有人說閑話的,要不這樣吧,反正我也不著急娶媳婦兒,咱們就先去滏河市里開店,等過了秋天,不管掙錢不掙錢,咱們對外都說掙錢了,然后蓋房子,總該沒人說閑話了吧?”

  許能和袁素琴就愣住了神兒,不明白兒子怎么會有這樣一個想法?

  變相的打腫臉充胖子啊!

  “我總覺得吧,以后會越來越有錢的,呵呵,咱們家總不能一直住這破房子里了。”許正陽又躺下,枕著胳膊望著夜空輕輕嘆道:“俺娘身子骨不好,我琢磨著早點兒蓋起了樓房,咱們家也燒上鍋爐,通上暖氣,冬天不怕冷;安上空調,夏天不怕熱……”

  “還是俺兒懂事。”袁素琴聽著心里激動發酸,開心的聲音都有些哽咽了。

  “那個,這……你看著辦吧。”許能憋了半天,也不知道提什么意見了,興許是這些年被老婆給訓斥的不敢提意見,抑或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確實沒什么主見吧,他說道:“正陽啊,你也長大了,那個,嗯,最近也有出息了,掙錢了,你就,就,看著辦吧。”

  許正陽無語,苦笑著點了點頭,父親一輩子也就這樣了,性格使然。

  “是啊是啊,正陽,跟娘說說,這十里八鄉有你相中的閨女沒?娘托人去給你說媒……”袁素琴現在是三句話不離兒子的終身大事。以前沒錢的時候只有心里著急,現在有錢了,那自然是早早的讓兒子結婚成家,自己兩口子也早點兒能抱上孫子。

  “不急。”許正陽搖搖頭,又掏出煙來點上一支,望著布滿繁星的夜空出神兒。

  許能和袁素琴兩口子也沒有再說話,都陷入了激動、幸福、開心,又有些惶恐的沉思中。琢磨著家里現在有錢了,下一步,該做啥?房子暫時先不蓋,那么總得添置幾件家具吧,再買臺電視機,家里那臺黑白的壞了好幾年了;嗯,還得再買兩輛自行車,家里的那兩輛自行車實在是舊的都不好意思騎出去了呢……

  人窮志短,大概用來形容許正陽的父母一點兒都不為過。

  過慣了負債節約不敢隨意花錢的日子,突然間有了錢,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去改善下生活,有點兒不自在的感覺了。

  微風習習,吹來潮濕的水氣,驅散了蚊蟲和悶熱的暑氣。

  許正陽舒服的瞇了瞇眼睛,翻身側躺著,看向房后面的河堤。河堤上樹木繁茂,白日里喧囂的知了們,此時似乎都睡著了一般,安安靜靜的。唯有那牤牛河邊兒草叢中,以及河岸北面的稻田中,傳來蛙鳴陣陣,配合著流水潺潺,演奏出一曲美妙的夏夜安詳曲……

  “正陽,你明兒個去一趟京城吧。”袁素琴輕輕的嘆了口氣,說道:“柔月這丫頭在外面上學不容易,都出去大半年了,也沒回過家,在外頭當家教賺錢……一個姑娘家的,若不是咱家里條件差,唉,可苦了這孩子了。”

  許正陽怔了怔,微笑道:“嗯,明天我就去京城,把柔月接回來。”

  “對對,可不能讓孩子在外頭受那份罪,姑娘家的……”許能也點頭。

  “還不賴你啊,個沒出息沒本事的!”袁素琴的聲音有些哽咽,埋怨著:“要不是你掙不到錢,孩子們能受這份兒罪?還有正陽,也沒能接著上學……”

  許正陽翻身坐了起來,笑著勸道:“行啦,娘,明兒我就把柔月接回來,天也不早了,下去睡覺吧。”

  兩口子點了點頭,也就不再說什么,起身往房邊兒的梯子走去。

  “我不下去了啊,今晚就在房上睡覺呢。”許正陽看著父母都下去了,便招呼道。

  “哎,睡覺的時候蓋上肚子,小心著涼。”袁素琴在下面提醒道。

  許正陽笑笑,也沒再答話,再次躺下,枕著胳膊看著夜空出神兒。

  若非是母親提起,一時半會兒的,他還真沒想著趕緊去京城把妹妹接回來呢。其實那天在滏河市確定下來兩個陶罐能賣七十萬塊錢的時候,許正陽就想到了接妹妹回來。只不過這兩天還是不放心,怕賣陶罐的事情出什么意外,才沒有做決定。

  今天拿到了支票,直接在滏河市農行辦了張存折和銀行卡,存折上存了五十萬,十九萬五千元存到隨身攜帶的銀行卡里,身上留下了五千現金。

  人的心性就是這樣,不管許正陽再如何小氣,但是有了錢之后還是有點兒自得的意思,一張存有近二十萬塊錢的銀行卡揣在身上……許正陽認為走到哪兒都可以像是只從蓮藕地里爬上來的河蟹似的橫著走路了。

  有了錢的他專門跑到商場買了身衣服,又請鐘志軍和姚出順吃了頓飯,就興沖沖的買了好酒好菜,打車回了家,倒也沒告訴父母自己賺了很大的錢,而是一味兒笑著賣著關子和父母高高興興的吃了頓晚飯。直到晚飯后上到房子上乘涼時,許正陽才在父母一再的詢問下,似乎有些無可奈何的把事情講述了一遍。

  當然,他沒有說自己就是土地神,而是再次做了一次土地神的代言人兼朋友。

  是因為土地神和許正陽關系好,看著許正陽家里經濟條件差,日子過的不怎么好,所以晚上在夢中告訴了許正陽哪里有寶貝,能賣錢。

  講述了一遍之后,許正陽又一再的告誡父母,不要告訴任何人,土地神托夢的事兒。

  袁素琴和許能自然是忙不迭點頭應下來,其實不用許正陽提醒,他們也不會說出去這事兒的,招人嫉妒且不說,關鍵是這事兒要是傳出去了,往后來家里求著幫忙的人得有多少?鄉里鄉親親戚朋友的,誰的忙不幫誰的忙得幫?這都是難為情的事兒,更何況還要去再求土地神……萬一惹煩了土地神,那自己家以后也沒好日子過了不是?

  許正陽還說了,假如萬一自己家里賣古董賺錢的消息傳出去了,就說是去年家里壘豬圈挖老基地的時候,挖出來的東西,是咱祖上傳下來的寶貝,省得有人因嫉妒之心而萌生歹意。

  之所以要這樣叮囑一番,是因為許正陽要未雨綢繆。

  雖然他相信,鐘志軍既然答應了自己,應該會替自己家里保密的,可萬一呢?鐘志軍忍不住告訴了他自己的父母,他父母再忍不住告訴了信得過的親朋……這種事兒太正常不過了,而且也不能責怪。

  嗯,一般這類消息是這樣流傳出去的:“某某某啊,我跟你說個事兒你千萬別傳出去啊,咱是自己人,我才告訴你的……”

  某某某又對另一個人說:“某某某啊,我跟你說個事兒千萬別傳出去啊,咱是自己人,我才告訴你的……”

  于是就傳出去了,對吧?
作者: sggk2004    時間: 2010-7-31 07:07 AM

本帖最後由 sggk2004 於 2010-8-25 11:44 AM 編輯

017章 很眼熟


  時間還不到七點半,太陽已經升起了老高,將充足的熱量肆意的揮霍著,炙烤著大地上的萬物。

  滏河市火車站廣場南側,許正陽從一家小型超市里走了出來。

  車票已經買好了,上午九點二十的特快527次列車,終點站就是京城西客站。

  今天的許正陽穿戴要比以前好多了,藍白格子的短袖T恤,扎在灰藍色的板褲間,黑腰帶和一雙黑色的皮質網眼涼鞋在陽光下格外的锃亮。說起來似乎穿戴得有模有樣了,不過給人的感覺卻怎么看都像是個農村來的土老帽。

  大夏天的穿成這樣,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是農村來的,故意穿得正式點兒似的。

  再說了,如今別說城里的年輕人,就是鎮上村里,大部分條件稍微好點兒的,也不會如此俗氣的穿衣服了。衣服明顯搭配的很差,而且從上到下那些衣服明顯都是雜牌子便宜貨,一點兒檔次都沒有。

  事實如此,許正陽上衣褲子加皮鞋,一共才花了一百三十塊錢,就這還把他心疼的不行。

  許正陽掏出剛買的煙叼上一支,點著了深吸兩口,往入站口走去。

  一直在緊盯著許正陽的幾位大嬸撇了撇嘴,有些失望的扭頭去注視別人,期望著能發現有隨地吐痰或者扔煙頭紙屑的人,然后沖上前去,罰款……她們穿著深藍色短裙,白色的短袖襯衣,左臂上都裹著紅色的袖章,上面印著白字“衛管員”

  “哎,許正陽,正陽!”

  許正陽停下步子,扭頭循聲望去,卻見一個穿著邋遢滿頭亂發的半老頭子從旁邊兒一家小旅社里跑了出來,一對兒小三角眼里神光湛湛。

  竟然是古爺姚出順。

  “喲,古爺啊,您這是?”許正陽禮貌的招呼著。

  姚出順跑到跟前兒,嘿嘿笑著說:“沒事兒,就是來收房租的……哎,有煙沒,我的煙抽完了,還沒來得及去買呢。”

  “有。”許正陽笑笑,掏出煙來遞給姚出順一支。

  “要出門兒啊?”姚出順接過煙來,皺眉看了看,似乎有點兒不喜歡這種低檔次的劣支香煙,不過他也不好意思說什么,點上之后抽了兩口,便笑呵呵的問道:“去哪兒?”

  “京城,去接我妹妹。”

  姚出順眼睛一亮,立刻說道:“喲,那正好,我也打算去京城呢。”

  “是嗎?呵呵,那挺好,搭個伴兒。”許正陽有些疑惑的點了點頭,表情雖然還是帶著客氣的微笑,不過心里卻泛起了警惕之心,剛才姚出順的眼神兒,讓許正陽很是不安,懷疑這老小子沒安好心。

  這不能怪許正陽,誰讓姚出順長這副摸樣呢?

  那天若不是鐘志軍親口認可姚出順所說的話都是事實,許正陽怎么也不會相信這樣一個江湖低級騙子模樣的半老頭子,會是滏河市乃至全河東省曾經叱咤古玩界風云的古爺。

  “哪趟車?”

  “喔,我看看,T527次列車。”

  “哎呀,真巧啊,我也是,呵呵。”

  “是嗎,嗯,真巧。”許正陽越發懷疑姚出順居心不良。

  “我去京城想轉轉胡家園,那邊兒古玩市場有的是好東西……”姚出順說出了自己去京城的目的。

  “要重出江湖了啊?”許正陽玩笑道。

  姚出順尷尬的笑了笑,說道:“老咯,這輩子沒別的愛好,就喜好古玩兒,有點兒錢就出去轉悠,沒錢買,看看過過眼癮而已。”

  “就為看看?”許正陽撇眉。

  這個理由對于許正陽來說,實在是有點兒不合理。畢竟京城來回一趟,且不說到京城后的花銷開支,單是來回的路費都得一百多塊錢……姚出順可不是個有錢的主兒啊。

  “可不就是看看嘛,我倒是想買,這不是窮的沒錢了么,呵呵。”

  許正陽哦了一聲,心里暗想露餡了吧,想騙小爺跟你一起買古玩兒,做夢去吧!想到這里,許正陽不冷不熱的說道:“倒也是,呵呵,古玩兒這東西可真是貴的要命,一般人還真買不起……也不知道那些以前留下的東西有什么用,怎么就那么值錢了。”

  “這你就不懂了。”姚出順搖了搖頭,剛要詳細的說說古董文物的價值所在呢,就聽著不遠處傳來了一聲:“哎,你們倆怎么回事兒啊?在廣場上抽煙……”

  許正陽和姚出順扭頭一看,卻見三位穿制服的衛管員大嬸板著臉匆匆走了過來。

  “瞧你們彈這一地的煙灰,多不衛生啊?”

  “就是就是,影響了火車站廣場的環境衛生,按照規定,每人罰款十元。”

  ……

  許正陽一愣,隨即苦笑起來,這也太倒霉了吧?

  不過想來這也是規定,畢竟城里不比農村,規矩大概確實多些吧,況且……腳下打掃的干干凈凈的廣場地磚上,還真是落了些煙灰,著實有些不妥。

  “哦,對不起啊。”許正陽訕笑著道歉,並且去兜里掏錢準備交罰款。

  三名衛管員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其中一人拿著小本本就準備開罰款單,另一人則盯著姚出順,似乎在用眼神催促姚出順趕緊掏錢。

  沒想到姚出順卻是一把按住了許正陽掏錢的手,沖三名衛管員瞪眼說道:“罰個屁啊,當老子是鄉下人好欺負是不?看看這家旅店,是老子的房!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些人是靠啥吃飯的,去去,邊兒去!”

  衛管員大怒,正待要發飆,姚出順又伸著手指頭往廣場上亂點,嚷嚷道:“看看看看,這么多的人抽煙,怎么就偏偏來罰我們倆的款……”

  許正陽四下里一看,還真是啊,廣場人人來人往的抽煙的挺多。

  “呀,你這個人怎么這么橫啊,犯了錯就得承認,耍什么橫啊,沒素質!”

  “就是就是,交罰款,不然就跟我們去車站派出所。”

  “鄉下來的土老帽,就是沒規矩不講衛生……”

  三名衛管員顯然不相信這個穿著邋遢長相窮酸一臉奸相的半老頭子會是城里人,更不會相信他說自己是這家旅店的房主。

  “爹了個蛋的,正陽,別理她們,咱們走!”姚出順一拉許正陽手,就往入站口走去。

  卻見前面又過來兩名衛管員大嬸,擋在了二人的前面,其中一人伸手道:“不能走,交罰款,不然就去派出所。”

  姚出順怒極,正待要再說些什么,許正陽卻已經掏出二十塊錢來,遞過去,滿含歉意的笑道:“對不起啊,鄉下人第一次來,真的不懂,一人十塊是吧?那,這是二十塊錢。”其實許正陽從姚出順剛才的話里以及那幾位婦女的表現上,基本看的出這種罰款壓根兒就不合理,而且針對的也都是鄉下人。不過他不想惹是生非,更何況本來就是理虧在先,誰讓自己在這么干凈的廣場上,公共場合抽煙呢?

  幾名衛管員這才氣消,嘟嘟囔囔著開了罰款單,拿了錢,然后告誡二人趕緊把煙蒂扔到不遠處的垃圾箱。

  “爹了個蛋的……”姚出順很是不滿,揮著胳膊嚷嚷著:“便宜了你們這幫婆娘!”

  許正陽無奈搖頭,邁步往垃圾箱走去。

  現在他覺得和姚出順站在一塊兒,被廣場上的人駐足圍觀,實在是件很丟臉的事兒。

  “哎正陽,等等。”姚出順好像生怕別人看出來他和許正陽不是一路人似的,顧不上再和那幾位衛管員婦女同志爭執,匆忙跟上。

  剛把煙蒂扔到垃圾箱里,許正陽就覺得一股清流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右手不自覺的一抖,白玉本土錄陡然出現在手中,慌的許正陽趕緊意念一動收回體內。

  這次姚出順可是看了個清楚,驚訝的問道:“正陽,你手里剛才是什么東西?咦?你弄哪兒去了?你可別想騙我說沒有,這次我看的很清楚啊。”

  “哦,沒什么,一塊兒玉而已。”許正陽苦笑著解釋道。

  “來來,給我老人家看看,好東西啊!”姚出順一雙小三角眼里,神光湛湛,滿臉驚喜和期望,好像許正陽不答應他就要上前搜身了。

  “不行。”許正陽眉頭一皺,嚴肅的說道。

  姚出順還沒見過許正陽嚴肅的模樣,這一刻被許正陽瞇著眼正色看著,就感覺一股無形的力量直壓自己的意識,心里忽然有些害怕這個年輕人,不由得說道:“哦,好,不看,呵呵,不看。”

  “家傳的東西,不好給別人看。”許正陽淡淡的解釋道。

  說罷,許正陽不再理會姚出順,扭頭就往入站口走去。而姚出順怔了一下,便邁步跟上,一邊兒從兜里掏出車票追上去,說道:“你幾號車廂幾號座啊?看咱倆挨著不?哦,不妨事不妨事,跟人換換座兒,咱倆挨著……那,剛才罰款的錢,給你……”

  “不用了。”

  之所以剛才許正陽替姚出順掏了罰款錢,著實是不想再外頭惹事兒,很明顯姚出順是不會掏錢給那幾位衛管員的,而自己和姚出順在一起,只掏自己的罰款錢,實在是面子上過不去。

  現在看見了姚出順手里的車票,許正陽才有些放下心來。看來之前對姚出順的懷疑,是自己多心了,人家確實是要去京城,只不過是兩人巧合的遇到而已。

  “哎哎,快看,多漂亮的姑娘!”

  剛走到入站口,正要進去的時候,姚出順忽然拉扯了一把許正陽,提醒道。

  許正陽眉頭一下又皺了起來,心里那個火啊,今天怎么就這么倒霉遇見了姚出順,真是丟人丟到了姥姥家,旁邊兒這么多人呢,不就是見到個姑娘家么,至于如此大驚小怪嗎?為老不尊,老不羞的東西!雖然心里如此腹誹著,許正陽還是有些好奇的扭過頭,往廣場上看去。

  只見售票大廳正對著的廣場上,一輛黑色的奧迪A8轎車旁邊,站著一名穿著雪白色連衣長裙的姑娘。

  看起來十七八歲的年齡,身材高挑,有些偏瘦,裸露在外的雙臂似玉如藕,纖細白凈的雙手合于身前,裙擺下露出的小腿兒筆直白凈,藍白相間的休閑運動鞋上,露出半截帶藍花邊兒的短襪;

  披肩的長發如墨似云,鵝蛋型的臉龐欺霜賽雪,秀眉彎彎,小巧的鼻梁挺直,微紅的嘴唇輕輕的抿著,天資容顏,看不出一丁點兒施黛塗粉的樣子。

  美中不足的是,她那雙漂亮的大眼睛,卻顯得有些空洞,無神,或者說,有些過分的淡漠,似乎看待這大千世界,萬物皆與其無關或者干脆就是不存在一般;

  說是美中不足,也可以說這樣的眼神透出了別樣的一種美麗,使得她原本只算得上美麗的容顏,顯得越發的出眾,與眾不同;

  不性感,不惑魅,不艷麗……

  強烈的陽光下,清清秀秀,孤傲脫塵,不似凡俗之人,卻如月宮仙子一般。

  這位姑娘的出現,著實吸引了眾人的目光,然而遠觀之后,眾人紛紛扭過頭去,也不知是羞愧還是不敢不忍再用凡人的目光,去褻瀆這位美若天仙般的姑娘,卻又都忍不住時不時的再把視線移過去,打量一番這位姑娘。

  “哎,誰家的閨女,生的這般漂亮……”姚出順輕輕嘆道:“只可惜是個瞎子。”

  “怎么看著有些眼熟呢?”許正陽呆呆的注視著那位姑娘,輕輕的嘟噥了一句。

  姚出順側頭有些鄙夷的看了一眼許正陽,挖苦道:“我要是你這么年輕,就走過去到那姑娘跟前兒說這句話……”

  許正陽沒有理會他,而是皺著眉頭看著那姑娘,有些出神兒,有些疑惑,確實眼熟啊。
作者: sggk2004    時間: 2010-7-31 07:14 PM

018章 人如其名李冰潔


  就在這時,姑娘家那雙淡漠無神的大眼睛,往許正陽這邊兒看來,然后……竟然就停在了許正陽的身上,微微的歪了下玉頸,好似有些詫異的看著許正陽,忽然間秀眉一挑,淡漠至極的雙眼中一絲神光閃過,蔥藕般的玉臂抬起,沖許正陽招了招手,好像是要招呼他過去。

  “不是瞎子!”姚出順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許正陽,“你真認識她啊?”

  真認識?許正陽也是一頭霧水,可那姑娘確實在沖自己招了招手,雖然已經放下,可雙眼還是在注視著自己……就在許正陽疑惑的時候,那姑娘家竟然又舉步往這邊兒輕輕柔柔的走了過來。

  許正陽有些愣愣的扭頭四顧了一下,確定那姑娘不是在看別人,就是在和自己打招呼。

  于是許正陽再次轉過頭來,竟然身不由己的邁步迎了上去。

  姑娘家已經邁步走到了臺階前,用手背輕輕的抹去額頭上的細汗,沖走到面前的許正陽微微翹了翹唇角,星眸一彎,竟是露出了冰山融化般的笑容。

  這一笑,更使得姑娘家的臉龐若萬花齊綻之芳華,勝千嬌百媚之動人。

  “你,你是……”看著姑娘仙子般的芳顏,直入人心的笑容,許正陽這一刻腦海中突然就認為,這姑娘就是位天上的仙子。神仙嘛,和自己是同行,互相感應到了對方,才會和自己打招呼的,于是許正陽脫口而出:“你是,哪個山頭的?”

  姑娘家眨了眨眼睛,星眸中閃過一絲若有若無的疑惑。

  “啊?沒,沒什么……”許正陽回過神兒來,急忙訕笑道:“那個,你是,哎呀我怎么一時想不起來……”

  “許正陽?”

  聲音猶若天籟,讓許正陽又一愣神兒,不由自主的點頭道:“啊,是。”

  姑娘家眼瞼一垂,似有些傷感,繼而抬起眼瞼,明亮的雙眸在彎彎長長的睫毛后盯著許正陽,朱唇微啟,輕柔無比的緩緩說道:“你說過,要去縣一中上高中的,你沒有去呢。”

  “啊!你是……”

  許正陽驚訝的張大了嘴吧,這一刻,他終于想起了對方是誰。

  只是,這變化也太大了吧,才幾年時間?哦,已經五年時間了啊……自己初中畢業的時候十六歲,如今已經二十一歲了,而她,二十歲了吧?雖然說女大十八變,可是這變化,變化的也太大了……

  腦海中,記憶中的光陰倒轉:

  初中時期,三年同桌;

  初一后半年因為班里正常調座位,一向少言寡語到讓人誤以為是啞巴的她,竟然找到了班主任,要求調回座位,繼續和許正陽同桌,理由簡單到讓班主任都有些上火:“我不習慣和別人同桌呢。”

  班主任自然沒有答應,覺得這簡直是無理取鬧。可后來不知道什么原因,校長找到了班主任說了些話,調回了倆人的座位。于是許正陽初中三年里,僅僅只有一節課不是和她同桌;而她,就因為換了座位調了桌,所以初中三年里唯一的一次,竟然翹課了……

  她的名字,叫李冰潔。

  人如其名,性淡如冰,身無瑕疵。

  只不過初中時期的李冰潔,全不似如今這般美若仙子,但是那冰冷淡漠的性情,似乎一點都未變。

  這是一個性情冰冷淡漠到讓人抓狂的人。

  初中三年時期里,她就像是個啞巴一般,基本沒有和同學說過話,沒有和老師說過話,就算是上課老師提問問題,她都從來不會回答,也不會站起來,就像是懶得理會老師似的。

  不過她的學習確實很好,每次考試的成績都是名列前茅。

  初中三年,和許正陽同桌三年,說過的話可以用一個巴掌數的過來。嗯,如果不包括用小紙條交流的話。

  初三快畢業的時候,她問許正陽:“你會去哪里上高中呢?我和你做同桌。”

  許正陽當時差點兒暈過去,這座萬古不開的冰山雪蓮,竟然露出了那么一絲花蕊。許正陽激動之余,又有些傷感失望,因為他知道,初中畢業后,自己就會放棄學業,回家務農了。可看著李冰潔清秀淡漠的容顏,星眸中千萬年難得一見的神色,許正陽終于還是違心的善意的欺騙道:“我會去縣一中。”

  李冰潔沒有再說什么,許正陽卻不知道,她已經將這句話記在了心里。

  畢業前夕的班級聯歡會上,李冰潔一如既往的清冷淡漠,坐在許正陽的旁邊,仿若熱鬧的班級當中,沒有任何人。

  而那天,鄉中學本村學生,也就是全校有名的校霸朱武春,牛氣沖天的在學生中耀武揚威,打賭在畢業聯歡會上和最是拒人千里之外冰冷孤傲的李冰潔,共同唱一首歌曲。當然,他的邀請被李冰潔無視了,好像根本沒有聽到朱武春說話,或者,在她的眼里壓根兒就沒有朱武春這樣一個人。

  丟了顏面的朱武春惱羞成怒,當著全班同學和老師的面,罵道:“傻比賤貨,給臉不要臉。”

  李冰潔依然一臉平靜,淡漠到讓人抓狂。

  朱武春一腔怒火撞在了冰山上,悻悻而去,口里連串嘀咕的罵著。

  許正陽在旁邊看著直想笑,明明知道李冰潔是什么樣的人,還來邀請,這不是找不自在么?

  未曾想到,在聯歡會結束的時候,同學們共同歡歌時,李冰潔輕輕柔柔若天籟般的聲音在許正陽的耳旁響起:“我很討厭朱武春呢。”

  簡簡單單,輕輕柔柔,不帶一絲塵世間人情冷暖之語氣的一句話。

  卻如同導火索一般,讓許正陽心頭猛然升起一股男兒當為紅顏怒發沖冠的豪情。若說少年時未曾有過春心的懵動,若說少年時不曾動過一絲春心,沒有過初戀或暗戀愛慕的感覺,那絕對是不可能的。而許正陽心中的那個人,就是這個三年的同桌,雖然三年里只說過可憐的幾句話,寫過一些簡短到不是句子而是詞語的紙條,可那種感覺,那種純潔到無暇的,稍稍有些逾越了友誼的情感,是真真實實存在于許正陽內心里的。

  只是面對冰山,無數春心暖風,皆會被凍結于心。

  此時雪蓮微吐花蕊,怎不讓許正陽熱血沸騰?

  從這一天起,也許以后一輩子都難以再相逢,因為沒有人知道李冰潔是哪里人,想來,她也從不會去在意其他人,是哪里人。

  聯歡會結束,同學們都不肯離去,聚在班里敘情述憶,許正陽則沖李冰潔點了點頭,起身微笑著走到朱武春的面前,低聲在耳畔說道:“朱武春,你有種和我到操場上聊聊么?”

  很明顯的挑釁,朱武春粗眉一挑,咧嘴冷笑,他在鄉中學,懼過何人?

  難得在畢業的最后一日,竟然有人敢挑釁自己,朱武春略有興奮,點頭,然后挺胸抬頭,招手示意幾個同黨往門外走去。

  待他們出去之后,許正陽拍了拍陳朝江的肩膀,然后沖其他幾個同村好友,側頭眨眼示意出去一趟。

  陳朝江似乎從來都不喜歡問什么,既然他看出來有些不對勁,那就不會去問別的。

  “正陽,要動手了么?”劉賓一邊和哥們兒往外走著,一邊笑呵呵的問道。

  許正陽點了點頭,笑著問幾個哥們兒:“怕么?”

  “扯淡,都要畢業了,還怕他個球啊!”曹剛川的大嗓門兒格外凸顯。

  事實如此,年少的他們,終究是年少,心頭有畏懼,有擔憂。三年來在花鄉村花鄉中學,他們刻意的收斂脾性,忍氣吞聲,不為別的,只因為這里是人家朱武春的村子,人家隨時都可以召喚來家里的叔叔哥哥們以及本村的一些校外混混來幫忙。

  而現在,似乎沒有必要再忌諱了,打完了就走人,以后也不用來這里了啊。

  從班級,走到操場北端,有一段百十米的距離。

  朱武春已經召喚了其他班級的幾個人,一共有十三四個人吧,全都拎著棍棒皮帶,好整以暇,略帶嘲諷和鄙夷的看著遠遠走來的許正陽一伙人。

  在距離還有十幾米的時候,如閑散邁步前行的許正陽,突然加速,奔跑的同時抽出了腰間的軍扣皮帶,雙目中怒火噴漲,戾氣沖天。而跟在他身后的曹剛川、張浩、周強,則是從操場邊的墻根兒草叢中,撿起了磚頭石塊,疾步跟上。陳朝江和劉賓,更是在從班里出來的時候,就拎了后門角落堆放的兩根板凳腿。

  兄弟齊心,其利斷金!

  七個人,面對比己方多出一倍的敵人,毫無懼意,氣勢如虹……

  朱武春一群狐朋狗友,平日里驕橫跋扈臭味相投湊在一起的人,怎能經得住許正陽他們如龍似虎的氣勢,和積攢了三年的怒氣在這一刻噴薄而出的那股子兇悍。

  十三四個人頃刻間土崩瓦解,狼狽逃竄。

  許正陽只是緊緊的盯住了朱武春一人,將對方逼在了操場最邊緣的角落里,用皮帶狠狠的抽打著,用腳狠狠的踹著……

  校長、主任、老師們,無奈且吃驚的站在遠處,看著這一幕的發生。

  學校里許多的學生,圍在了操場的邊緣,竟然有許多人叫起了好。

  是啊,誰沒有受過朱武春的欺辱?

  同班的一些稍有膽量的男生們,也終于被激發了男兒天生的勇氣和暴戾,沖了上去,拳打腳踢,嘶吼著怒罵著,發洩著三年來積攢下的以往從來不敢到如今似乎早已忘記或者說麻木的恨意。

  許正陽累了,從圍毆的人群中走出,面色平靜,將腰帶束回腰間。

  “你流血了呢。”

  人群中,永遠散發著冰冷淡漠氣質,讓人遠遠的就能第一眼注意到她的李冰潔,輕輕柔柔的上前,掏出潔白如雪的手帕,抬手輕輕的在許正陽眼角破了皮泛了青流了血的傷處,一抹而過,然后將手帕塞進了許正陽手中。李冰潔收回了手,柔柔的翹起了嘴角,沖許正陽露出了亙古不變的冰山上萬載不遇的一顆融化的水滴般笑顏。

  霎那間的芳華,竟如同永不消失的璀璨星辰,深刻的鑲入了年少的許正陽內心深處,永遠難以抹去。

  幾個人騎著自行車,駛出校門。

  許正陽心痛,心酸,戀戀不舍,他知道,以后可能再無機會相見相逢在一起。三年的光陰,如穿梭般流逝,讓人想要抓住的時候,已經從指縫間溜走。回眸,看到了那個站在一輛當時的許正陽還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銀灰色轎車旁邊的女孩子,那個永遠如同不化的冰山般淡漠清冷的女孩子。

  她,也在看著許正陽離去。

  許正陽留給對方一個苦澀的笑容,扭過頭去,再不敢回頭,騎著自行車狂奔而去。

  忽覺得眼角濕潤,卻是不知不覺中,竟然流出了淚水,鹹鹹的,酸酸的。

  他知道,以后的自己,再沒有機會,背上書包,跨進校園的大門,去經歷學生的生活。少年光陰逝去,空留冰山容顏與內心深處,再不想去掀開內心的薄膜,去觸摸,去看它一眼。

  三年的初中時期,班里沒有人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種病——自閉癥。

  可以肯定,就連當事人許正陽和李冰潔都沒有意識到的是:

  李冰潔完全自閉的內心世界,開啟了一絲的縫隙;

  而內心世界完全正常的許正陽,卻在畢業離開校園的那一刻,強行的閉上了一處不願意打開的禁地,純真的記憶。
作者: sggk2004    時間: 2010-7-31 07:17 PM

019章 我會去找你的


  沉默——平淡至極,容易讓人厭倦的沉默。

  許正陽和李冰潔,就那么站在夏日里上午八點多的陽光下,靜靜的看著對方。

  也許許正陽心底的禁地已經揭開,正在回憶著過往的點點滴滴;而李冰潔,則是沒有原因,空空淡淡的站在那里,看似注視著許正陽,實則可能根本沒有在意這個人是誰,又有什么意思。她看什么,想什么,似乎從來不會有人去過問,去忖度。

  姚出順怎么也想不明白,這兩位一看就是久別重逢的熟人,就那么站在大太陽底下,你看我看你的有什么意思。有人不滿的提醒了一句,姚出順才回過味兒來,趕緊讓開入站口的通道,走到一旁蹲在墻根兒下的垃圾箱旁邊,無趣的打量著這對男女。

  他忽然想到了一個自認為很恰當的比喻:癩蛤蟆和白天鵝的故事。

  “你,這些年好么?”許正陽終于打破了沉默,輕聲問道,聲音有些苦澀。

  李冰潔眨了眨眼睛,沒有說話,空靈的眼神中罕有的神色一閃而逝。

  “其實,嗯,對不起啊,我因為家里的條件不太好,所以,所以沒有去一中上學,嗯,是的,我沒有再上學……”許正陽並沒有因為李冰潔的淡漠沉默而感到尷尬。本來嘛,李冰潔能說上幾個字兒,比月食出現的頻率高不到哪兒去,所以許正陽略有歉疚的解釋著:“本來,想著去看看你的,可是,沒有你的地址,嗯……”

  又是沉默,李冰潔依然清冷淡漠,許正陽則是不知道再說什么好。

  姚出順有點兒急了,搓著手叫著:“正陽,給我根兒煙抽。”

  許正陽掏出那包煙,憑感覺甩手扔給了姚出順,視線連動都沒有動,只是平靜的,有些酸酸的看著李冰潔。

  奧迪A8轎車里的司機早就下了車,身形魁梧的大漢站在幾米開外,面色平靜的注視著這邊,只是炯炯有神的雙眼中閃爍著不太明顯的驚訝。

  火車站人來人往,不時的有人會忍不住駐足往這邊兒看上一眼。

  不遠處的出站口,一名戴著墨鏡,留著短寸頭,穿著黑色T恤黑色白條紋大褲衩,白色運動鞋的青年叼著煙,拎著一個黑色旅行包很隨意的走了出來。

  剛走出車站,他就發現了這邊兒的轎車、司機,和如同冰山雪蓮般的李冰潔。

  然后,他才看到了許正陽。

  青年愣了愣神兒,摘下墨鏡,二十七八歲的他劍眉星目,臉型硬朗。他揉了揉眼,確信自己沒有看錯,李冰潔和那個陌生的男孩子,確實在對視著,沒有任何異常,卻又顯得格外異常的對視著。

  青年急匆匆走了過去。

  司機看到了青年,表情嚴肅的上前迎上,輕聲說道:“少爺,好像是,好像是小姐初中時期的同學……”

  “哦。”青年腳步未停。

  “剛才,剛才小姐和他說話了……”司機提醒道。

  “什么?”青年停下腳步,匪夷所思的盯著司機,問道:“你確定?”

  司機很認真的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青年很快恢復了平靜,淡淡的說了一句,然后緩步走向依然在對視著的二人。

  “冰潔。”青年走上前去,輕聲的喚道。

  李冰潔扭過頭來,看了一眼青年,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很難以讓人察覺的微微點了點頭。

  “你好,我是李冰潔的哥哥,李冰河。”青年沖許正陽伸出了右手,很禮貌的問道:“請問你是…...”

  許正陽回過神兒來,微笑著伸出手與對方握了握:“許正陽,和李冰潔是初中同學,老同桌了。”

  “哦,你好你好。”李冰河連臉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笑著說道:“聽說過你,和冰潔是三年的同桌。”

  許正陽笑著點了點頭。

  “有時間去家里做客啊。”青年客氣的說道,已經有了告辭的意思。

  “好,沒問題。”許正陽當然聽得出來,點頭說道。

  雖然,他心里有些不舍,卻也無奈。畢竟任誰都看得出來,李冰潔的家境,絕對不一般,能坐奧迪A8,有專門的司機,而且初中時期每天都有車送車接,足以說明了她的家庭條件之富裕。且不說這些,單是李冰潔這種性情,兩個人也不可能有什么更深層次的交往,而且擺明了,人家這位哥哥可沒把自己太當回事兒。

  只是,以李冰潔的性子,怎么會對家人說些曾經初中時期的校園生活呢?

  她的哥哥又是如何知道自己和李冰潔是三年的同桌關系?

  “那再見。”

  “再見。”許正陽笑著點頭,又深深的看了一眼李冰潔。

  李冰河拉住了妹妹的手,很溫和的輕聲道:“冰潔,我們走吧。”

  李冰潔依舊沒有說話,表情都沒有一絲的變化,美麗的一雙大眼睛依舊空靈無神,她聽了哥哥的話,便扭頭往轎車前走去。

  許正陽覺得心里一痛,似乎被針扎了一下,默默的注視著那仿若夢幻般的倩影。

  忽而,李冰潔停下,轉身,詫異的看著許正陽說道:“你在哪里住呢?”

  聲音空靈飄渺,猶若天籟,更似平地驚雷,動人心弦。

  李冰河身子猛的一顫,扭過頭來滿臉不可思議的看著妹妹欺霜賽雪的絕美容顏,她,她竟然在問對方的家庭住址?

  許正陽也愣住了。

  又是沉默,讓姚出順有些惱火的平淡。

  一陣舒適的感覺在腦海中流過,右手心一涼,玉石本土錄出現在了右手中,正在出神兒的許正陽忘記了趕緊收回本土錄。

  李冰潔看到了純凈無瑕的玉石本土錄,空靈的雙眼中閃爍了一下,伸出手,說:“給我看看。”

  “哦。”許正陽腦海中一片空白,蹬蹬蹬走下臺階,將本土錄遞給了李冰潔,脫手的那一刻,許正陽發現本土錄上本已顯示出來的圖像和字體頃刻間消失不見,似乎從來都沒有顯示過一般。

  旁邊的司機和李冰河眼睛都瞪得滾圓,真是活見鬼了啊,李冰潔竟然和這個年輕人,在談話?!

  李冰潔接過本土錄,有些好奇的低頭看了一小會兒,伸手還給了許正陽,說:“這個很好呢。”

  “你喜歡,就送給你吧。”許正陽沒有任何猶豫,脫口而出。

  說完他就立刻后悔了,這個東西可不能隨便送人啊,自己是土地神,這是土地神必備的玩意兒,目前看來就如同古時候當官的官印一般。萬一將來那位可能存在的功曹大人來巡檢的時候,發現自己丟了本土錄,那會面臨怎樣的懲罰啊?

  李冰潔似乎看出了許正陽的臉色有些不舍和為難,便將玉石塞入許正陽的手中,扭頭往車旁走去,司機趕緊上前打開后車門。

  許正陽滿臉尷尬之色。

  而李冰河則是從旅行包里掏出紙和筆,說道:“許正陽是么?把你的聯系地址給我。”

  “啊?”

  許正陽愣了一下,那邊兒已經坐進轎車內的李冰潔隔著敞開的車窗忽然又說道:“我會找你呢。”

  “哦。”許正陽愣神兒點了點頭,車窗已經緩緩合上。

  “告訴我地址吧。”李冰河輕輕的嘆了口氣,神色有些驚喜,又有些失神。

  許正陽猶豫了一下,說道:“花鄉雙河村一大隊九十六號。”

  “電話呢?”

  “家里沒有。”

  “手機號……”

  “對不起,我沒有手機。”

  李冰河有點兒像是看見外星人一般詫異的看了一會兒許正陽,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哦,謝謝,有機會再聯系。”

  說罷,李冰河便轉身上了車,奧迪A8很快啟動,駛離了車站廣場。

  許正陽出了會神,收回了手頭上的本土錄,伸手去兜里摸煙,卻摸了個空,這才想起扔給了姚出順,扭頭看見在臺階上靠里側墻根下兒坐著像是睡著了的姚出順,怎么看都讓人想到流落街頭的乞丐。

  許正陽哭笑不得的走了過去,蹲下說道:“煙呢?”

  “啊?”姚出順睜開眼,趕緊從兜里摸出煙來遞給許正陽,繼而笑道:“小子,那姑娘長的可真漂亮,就是性子太,太冷清了點兒。”

  “嗯,走吧,上候車廳等車去。”許正陽不想再提起李冰潔,他心中始終有股苦澀的感覺。

  回首又看了看車站廣場,奢望著那副容顏,那一抹倩影,再次出現。

  然而人流如織,讓許正陽莫名的覺得,剛才發生的一幕,就如同是在夢境中出現,而現在,才是現實的世界。
作者: sggk2004    時間: 2010-8-2 06:43 AM

020章 雞毛蒜皮事兒挺多


  夏日里出行的人並不多,加之由南向北去往京城的火車太多了,故而這一趟列車的車廂里空閑的座位很多。

  姚出順並不需要找人換座位,就坐到了許正陽的對面。

  而他的到來,卻是讓原本坐在許正陽對面的那位飾金戴銀濃妝艷抹的中年大媽,很無奈且厭惡的離開,在遠處找了個空座坐下。沒辦法,姚出順的模樣和穿著,實在是有些不堪。而且許正陽極度懷疑姚出順除了猥瑣好色之外,品味也極度超前,之前姚出順竟然用帶有某種意味的眼神,去時不時的瞟一眼那位並不風韻猶存反而人老珠黃塗抹的讓人有點兒恐懼的中年大媽。

  也不知道姚出順是故意用這種法子逼走那位大媽,還是他確實品味與眾不同。

  當然,對此許正陽是沒有發表任何意見的,他只是極其頭痛與這次去京城,竟然如此“有緣”的巧合下,和姚出順撞在了一起。

  之所以頭痛,實在是因為和“古爺”坐在一起,太扎眼了。

  此時的古爺正在對一只燒雞大快朵頤,他雙手上沾滿了油膩,嘴唇兒和胡須上也已經是油光發亮,時不時還會端起小桌上的啤酒瓶子往嘴里猛灌幾口,若不是長相實在是太殘忍,還真有那么點兒梁山好漢的豪邁模樣。

  “正陽,別鼓搗那破玩意兒了,沒勁!來來,喝酒,吃肉……”姚出順一邊兒啃著雞大腿,一邊兒對許正陽說道。

  許正陽沒有理會姚出順的客氣,他正在專心致志的研究剛買的這一款深藍色諾基亞3310手機的功能。

  在火車站候車大廳里候車的時候,許正陽左思右想,李冰河臨走時的眼神讓他很是自卑了一把,如今好歹也是位有錢人了,能不弄一款手機用用么?所以他當即作出決定,跑到了火車站對面的手機商城,花了三百多買了這塊手機。

  即便是從未有用過手機的許正陽,也知道這款手機已經屬于被飛速發展的科技時代淘汰掉的東西。

  可它便宜啊!而且聽人說諾基亞這玩意兒皮實,摔到地上四分五裂,組合起來照樣能用。

  所以許正陽在店主略有些鄙夷的眼神中,買走了這塊兒嶄新的即將被市場淘汰掉的老式手機。

  還別說,手機這種東西真的挺好玩兒。

  土老冒許正陽把這款手機當成寶貝般的在手里按來按去,不時的翻看下說明書,心里美滋滋的。若不是家里沒有安裝電話,他還真打算立刻往家里去個電話,告訴爹娘他剛買了手機,以后有事兒就打這個號碼……

  姚出順終于有些不耐煩許正陽的興致勃勃了,他從破舊的旅行包里掏出一卷手指,胡亂的揩了幾把手,然后從褲兜里摸出一塊兒銀灰色摩托羅拉翻蓋手機,啪的一聲扔在了小桌上,鄙夷的說道:“就那么一款破手機有什么好鼓搗的,看看這,最新款的,帶攝像頭能拍照錄像的…...”

  “嗯?”許正陽愣了一下,放下自己的手機,滿是疑惑的拿起了姚出順扔過來的手機,拿在手里仔細的瞅了幾眼,按了幾下,發現是真貨,不是拿來騙人充臉面的東西。于是看向姚出順的眼神越發的疑惑。

  “沒見過吧?”

  “嗯。”

  “不會玩兒吧?”

  “嗯。”

  “土包子。”姚出順很沒道德的往地上啐了口痰,翻著眼牛氣哄哄的說道:“五千多塊錢呢。”

  “哪兒偷來的?”許正陽一臉懷疑的開口問道。

  “呸呸,這可是我買的,要不要我回去拿發票給你看啊?”姚出順不滿的瞪了一眼許正陽,抄起酒瓶子又是一通猛灌,然后拿起雞腿兒一邊兒啃著一邊兒不屑的說道:“不是我說你啊,像你這種鄉巴佬,有了錢都不知道怎么花,不會享受生活啊,買個手機都買最便宜的,攢著那些錢能下崽還是咋地?”

  許正陽被擠兌的有些尷尬,訕笑著搖了搖頭,放下姚出順的手機,拿起自己的手機繼續研究。

  “哎我說,喝酒啊,我自己可吃不完喝不完的。”姚出順嘴里嚼著雞肉,含糊不清的說道:“我可是買了兩人的份兒,那,這么大熱天不吃完就壞了,趕緊吃……”

  姚出順的嗓門兒很大,而且唾沫橫飛,盤腿坐在座位上張牙舞爪,加上他很震撼的長相、邋遢的穿著,在車廂里實在是太醒目了。

  許正陽撇著嘴苦著臉四處看了看車廂內,于是原本滿是鄙夷和厭惡的瞅著他們這邊兒的人紛紛扭過頭去。

  “行了,您小點兒聲。”許正陽無奈的拿起了桌上姚出順早就給他打開了的一瓶啤酒,往嘴里倒了幾口后,才說道:“我說古爺,您到底是有錢人還是窮人啊?”

  姚出順愣了一下,用手一抹嘴兒說道:“窮光蛋一個。”

  這話說的頗有些氣勢,很理所當然,甚至還帶著點兒驕傲的意思。

  “那您這……這不是浪費嘛,唉。”許正陽好心的勸慰道:“手機無非就是用來打個電話,三百塊錢和五千塊錢的東西,不都是打個電話么?還有啊,您說您買這么多吃的喝的……”

  “打住打住,我問你……”姚出順很不耐煩的揮手制止了許正陽繼續說下去,而是反問道:“你掙錢是用來干啥的?”

  “呃……我明白您想說什么,可咱不能浪費啊。”許正陽搖頭嘆道。

  “鄉巴佬!”姚出順鼻孔里哼了一聲,歪著脖子說道:“懂得啥叫生活不?”

  許正陽哭笑不得,于是乎舉起瓶子示意,喝下幾口啤酒,然后繼續研究他的手機去了。

  姚出順毫不在意許正陽的態度,打了個飽嗝后,又開了瓶啤酒。大概是撐的一時間喝不下去吧,他放在桌子上,靠著椅背瞇著眼往車窗外看去,一邊兒嘟噥道:“快到省城石市了,石市火車站的牛肉餡小籠包可是一絕啊,一會兒買兩屜……”

  許正陽抬起眼皮瞅了一眼姚出順,心想這老家伙那肚子看著不大,還真能容得下東西啊。

  腦子里一陣溫流湧動,許正陽舒適的打了個顫,右手心一麻,玉石本土錄陡然出現,將手機給擠得差點兒掉落,好在是許正陽眼疾手快,左手急速探下去將手機撈住,才避免了新手機被摔的悲劇發生。

  “哎哎,正陽,這次可得讓我看看你這到底是什么家傳寶啊!”姚出順酒喝多了,早已忘了在火車站時許正陽的避諱,他用那沒有擦干凈的油手撓著亂哄哄像是茅草窩似的頭發,不滿的說道:“你說你這人真是的,既然是家傳寶,不想給人看,就別老是掏出來顯擺,這不是勾人魂兒嗎?還有,每次都搞得像是變魔術似的…… 喂,你到底怎么弄的?也沒見你從哪兒掏出來,每次也不見你放到哪兒去啊。”

  看著姚出順因為酒精的刺激而發紅的小三角眼里透出的亢奮光芒,再聽他說的這些話,許正陽還真是沒一點兒脾氣,這老頭兒似乎對于寶貝一類的東西,有著極度的狂熱嗜好。

  “那,給你看看吧,別弄壞了。”許正陽把本土錄遞過去,順口說道:“再幫我看看是哪個年代的。”

  反正許正陽不會擔心姚出順會看到本土錄上的字跡或者是畫面,因為他發現,本土錄一旦脫離自己的手,就會變的如同普通玉石一般。而且許正陽猜測,就算是在自己手里拿著給人看,普通人也八成看不到上面有什么別的東西。

  至于為什么會這么猜測,很簡單,神的東西,豈能讓凡俗之人看到?

  不過許正陽暫時不會嘗試一下自己的猜測是否正確。

  “好,好,沒問題。”姚出順滿臉興奮小心翼翼的接在手里,眼睛冒著光死死的盯住手中的玉石,就像是色狼看到了裸身美女一般,嘴里敷衍著:“好東西啊,等我仔細看看,咦,還真是看不出來……”

  姚出順似乎來了很大的興致,他把玉石放在桌上,然后拿出手紙使勁兒的連連擦了一番手,再重新拿起,認認真真的研究起這塊玉石。

  哪兒還有半點兒沒個正行、頹廢度日吊兒郎當的模樣?

  看著姚出順認真的模樣,許正陽也沒了心情研究手機,拿起瓶子慢慢的喝著酒,臉上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本土錄這種玩意兒,估摸著以后會給自己帶來不少這種小麻煩,魔術師么?

  自從驅使王柱的鬼魂禍害了韓大山一家人,然后韓大山一家人去了土地廟燒香膜拜磕頭請罪之后,這些日子以來,經常會有村里人,甚至是其他村子里聽聞土地神顯靈的村民們來上供燒香。這讓許正陽真是有些煩不勝煩,因為每一次有人燒香磕頭請願,腦海里都會感覺到,而且本土錄會隨時從手心里蹦達出來。

  雖然說每次承受供奉和膜拜的那種感覺,確實很爽,爽的讓他不知道怎么去形容,可畢竟麻煩啊,而且本土錄每次很突然的從手心里竄出來,很讓人擔心的。倒不是擔心它竄出來摔到地上摔壞,畢竟那玩意兒只要自己沒有脫手的想法,它就會像是自己的手指頭一樣長在手心里。許正陽擔心的是這每一次如同憑空出現般的情況,太惹人注目了啊。

  且不說這些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兒吧。

  單說說讓他煩不勝煩的那些燒香磕頭膜拜請願的人,真是讓許正陽無奈到了極點,當個土地神不容易啊,大事小情雞毛蒜皮的實在是太多了,而且人們似乎從來不會去考慮自己索要請求的願望合理與否,土地神是否為難是否會答應甚至是否有可能為此而大動肝火所以得不償失……

  事到如今,還沒有一件讓許正陽這個不務正業的土地神感到有必要出手相助的願望。

  誠然,他現在除了能驅使鬼魂,有一雙透視眼之外,似乎沒別的能幫人遂願的本領。

  現舉例如下:

  1,王家婆娘磕頭求拜,希望土地神能保佑他家男人和兒子,在外面打工每個人都能掙到雙份的工資。嗯,這無可厚非,但是你盼著土地神保佑人家那邊兒的老板糊塗了多給你們錢,這就有點兒過了吧?

  2,趙老光的老婆香芹讓土地神保佑她兒子趙林能娶到個漂亮、溫柔、賢惠、能干、孝順、老實……的媳婦兒。土地神真有這么大能耐,我肯定得先給自己找這么個完美的媳婦兒啊!

  3,路村的一個老太太領著兒媳婦孫媳婦,一家三口供上了幾個洗的干干凈凈的蘋果,燒香膜拜一番后,竟是希望土地神能幫他們家的孫媳婦兒早早的懷孕,而且是要懷上龍鳳雙胞胎……送子觀音聽了都會上火啊!

  4,還有村里那幾個據說在滏河市混黑社會的人,四十來歲三十來歲二十多歲的,在某天晚上開著兩輛小轎車,齊刷刷到達土地廟外,放煙花,上供,上香,膜拜。竟然是要土地神保佑他們干壞事兒的時候和缺德之后能夠萬事大吉。媽的,這是關老爺應該管的事兒吧?

  ……

  諸如此類,林林總總,反正是人心不足,私念甚重,搞得許正陽是氣也不是,不氣也不是,心想如今這人都怎么了?壞人求神保佑他們干壞事兒,不孝順的媳婦兒求神保佑公公婆婆早點兒掛掉,有點兒錢的男人保佑趕緊找幾個情婦……

  這都他娘的哪兒跟哪兒啊?

  唉,人啊……

  許正陽唏噓不已。
作者: sggk2004    時間: 2010-8-2 06:44 AM

021章 初至京城


  京城西客站北廣場。(故事虛構,不與現實掛鉤,詳細地理環境參考北京站而非西客站)

  許正陽瞇著眼站在太陽下,有些出神兒的望著公路上如織的車流,遠處參差林立的高樓大廈,人頭攢動的人行天橋……

  這就是全國的心臟,首都京城啊!

  頭一次腳踏在京城的大地上,許正陽忽然有了種自己非常渺小,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計的感覺。也許是因為自己剛從地下二層鉆出來,而身后是西客站站房的摩天大樓;也許是因為這到處林立的高樓大廈、五花八門異彩紛呈的廣告牌;又或者是因為四周比農村趕集還要稠密的人群、公路上穿梭如流的車輛。

  也許,還有其他不知名的原因吧。

  從來沒有到過現代化大都市中的土老冒許正陽,就那么站在廣場上愣神兒,發呆。

  如果從家里出來的時候,在火車上的時候,他還在心里把自己形容為一只從稻田中爬上來的螃蟹,有著堅硬的殼兒和一雙大鉗子來保護自己,能夠讓自己出門在外踏實些的話,那么現在他覺得自己這只有些愣頭愣腦橫著走的螃蟹,如同離開了水之后卻突然鉆進了無際的沙漠中,夠不著水,極其陌生的環境,所有的一切都與自己應該生活的環境完全不相干。

  差距很大,天上地下。

  華清大學在哪兒?妹妹在哪兒?

  許正陽恍惚了。

  “正陽,來,喝瓶綠茶,解解乏。”

  姚出順滿臉討好的笑容,將手中的一瓶綠茶遞給了許正陽。

  “哦,謝謝。”許正陽回過神兒來,接過凍得冰涼的綠茶瓶,擰開蓋子喝下幾口,涼絲絲的綠茶灌入口中,滑入肚腹,只覺的五臟六腑都感受到了那股沁涼爽適的涼意,舒服的許正陽忍不住張嘴哈出了一口氣。

  “正陽,沒來過京城吧?”

  “嗯。”

  “京城大吧?”

  “嗯。”

  “知道咋去你妹妹學校不?”

  “不知道。”

  “土包子……”

  許正陽愕然,苦笑著搖了搖頭,也不在意姚出順對自己的挖苦和嘲諷。事實嘛,自己本來就沒有來過京城,來之前還沒覺得怎么著,心想一大老爺們兒,又不會被人搶了拐跑了。不知道路線找不到地方都不要緊,鼻子底下不是還長著一張嘴么?

  “嘿嘿,開玩笑的,別介意哈……”姚出順笑容有些恭維有些諂媚。

  相信如果許正陽是個小孩子的話,那么廣場上四處走動著的警察叔叔們一定會上前二話不說把姚出順給銬起來帶走,這家伙長的一臉奸相且不說,笑容咋就那么猥瑣呢?一看就不是個好東西。所以兩名警察站在不遠處盯著姚出順,低聲耳語著一些什么。

  “沒事,呵呵。”許正陽強露出笑容,即便是心里明白姚出順討好自己的目的是什么,可他看到姚出順的這張笑臉,內心里還是感到了一股惡寒。

  姚出順咕咚咚喝下半瓶綠茶,一抹嘴兒正色道:“唉,誰讓我這個人對朋友實誠呢?是吧,這樣,我在北京還算熟,你妹妹在哪所學校上學啊?我陪你一起過去,哎呀你可不知道,京城這里地方大,人心眼兒卻小的跟針眼兒似的,你要是想尋著讓人幫個忙問個話,壓根兒就沒人願意搭理你,好像咱都是壞人似的……”

  “不用不用,我有地址,自己能找過去。”許正陽嘴上客套著,心想這世界上還是好人多,哪兒會像是你姚出順說的如此不堪?這么熱情的主動提出幫助我,不就是想再拿著我的本土錄琢磨琢磨嘛,那是不可能地,套近乎沒用。

  哦,也是,怪不得姚出順會有此感慨。畢竟長成他這副模樣,到哪兒還不得讓人心懷懼意和警惕啊。

  姚出順面色有些焦急了,撓著頭說道:“正陽,你手里那塊玉,賣不賣?雖然我沒看出來是哪個朝代的,不過絕對是件寶貝,我保證,最低給你賣出一百二十萬的價格,怎么樣?”

  “真的?”許正陽眼睛瞪的滾圓。

  “嗯,甚至更多……”

  許正陽差點兒沒忍住立刻就要點頭答應下來。好嘛,一百多萬啊,也就是說賣出去這塊本土錄,自己立刻就能成為百萬富翁啊!

  不過最后的一絲理智終于提醒了他,這塊兒本土錄,絕對不能賣掉。

  人有命掙錢,可也得有命花錢不是?

  且不這本土錄以后還會有多少用處,單說將來有可能要來巡視一番的那位領導功曹大人知道自己把本土錄賣掉的事情后,會爆發出何等樣的雷霆之怒呢?換位思考一下,就算是自己有一名手下,那么他不務正業可以,但是也不能把發給他的工作物品也給賣掉換錢塞自己腰包里啊!

  “不賣,傳家寶不能賣。”

  “得了吧,你這所謂的傳家寶也就糊弄糊弄外行的鐘警官,在我跟前兒可不好使。”姚出順四下里看了看,神秘兮兮的把頭湊過來小聲說道:“上次你拿出來的那對兒‘青花龍鳳穿纏枝蓮罐’可是正二八經乾隆年間的官窯瓷,不是宮廷御用就是王爺家的東西,你們家能祖傳下來這種寶貝?”

  “我們家為什么就不能有?”許正陽有點兒生氣,又有點兒心虛,狗日的姚出順,不愧是古爺啊。

  姚出順嘿嘿一笑,繼續壓著聲音說道:“放心吧,我不會問你寶貝從哪兒弄來的,這種事兒我懂,嗯……怎么樣?再給我好好看下那塊玉,我琢磨琢磨,確認了年代之后,興許賣的價格會更高呢。”

  “不賣。”許正陽語氣堅定,表情嚴肅起來。

  “真沒勁,不賣算了。”姚出順無奈的嘆了口氣,有些失望的掉頭就走人,沒走出兩步又扭頭回來,說道:“正陽,上次在滏河市咱們吃飯的時候,你說過手里還有東西要我幫忙給賣的,難道不是這塊玉,還有別的?”

  “沒有啊。”許正陽搖頭。

  姚出順撇了撇嘴,擺擺手說道:“那行,我先走了,有事兒打電話。”說罷,姚出順哼哼唧唧的向廣場東側的人行天橋走去。

  看著姚出順離去,許正陽無所謂的聳了聳肩,這老頭兒可算是舍得走了。

  若非是本土錄可以隨時收入體內,許正陽還真擔心姚出順這家伙會不會動什么歪心思把本土錄偷走或者干脆搶走呢。不過,姚出順這人還真不能太得罪,畢竟自己以后要是再從地里挖出些古董寶貝,賣錢的話還真得指望著姚出順幫忙呢。

  忽然想到一件物事,許正陽拍了拍額頭,不知道上次放金條的那個木盒子是不是古董?

  那天晚上拿回家之后,許正陽便把金條拿了出來,木盒子直接扔到了床底下,他可沒去琢磨木盒值錢。此時想起了木盒,也是因為之前姚出順問他手頭還有沒有寶貝,他才忽然間想起來,不過此時姚出順已經走遠了,許正陽也沒有再去喊姚出順,等回到家之后再說吧。

  從兜里摸出錢包,掏出那張寫著妹妹學校地址以及宿舍電話的白紙,許正陽看了一遍,又裝好,這才邁步走到路邊,打算坐公交車。嗯,地址上寫的就是在京城西客站乘坐335路,到五道口華清園站下車,嗯,就是華清大學南門了,然后打聽紫荊公寓,到11號樓204室B間。

  從廣場邊兒上順著欄桿向東走了一大段,又從人行天橋旁穿過一個路口,許正陽總算站在了路邊兒上,然后等著335路公交車來了。

  一輛,兩輛,三輛……

  站在大太陽底下的許正陽有些惱火了,他娘的,欺負俺鄉下人啊!

  咋都不停車啊?司機不可能沒看見俺招手啊!

  難不成真的如同姚出順所說,京城的人都心眼兒小,不願意幫助人?也不對啊,俺又不是讓他幫忙,坐車買票,他也掙錢,這似乎沒有矛盾。

  講到這里,您別笑話許正陽這個土老冒,在老家的縣里,市里,或者在國道邊兒上時,見到公交車只要招手示意,公交車就會停下來。當然了,這是因為下面的管理不嚴格,而且私人公交車較多,第三嘛……許正陽乘坐公交車的次數兩只手掌的指頭都能數的過來,多數情況下近處他是靠自己的11路,最遠到過滏河市,那也是駕駛自己的自行車。

  所以他壓根兒就不知道京城的公交車沒這么“人性化”的即招即停。

  姥姥!許正陽啐了口唾沫,小爺現在是有錢人,不坐你這公交車了。

  爺坐出租車!

  一輛,兩輛,三輛……

  許正陽有了一種想要橫站馬路中央,手握磚頭強行攔車的沖動了!

  咋他娘的出租車都不給小爺停?這也太欺負人了吧?

  “哎哎,小伙子,過來,身份證!”

  “說你呢,對,就是你……”

  一名警察從廣場邊兒上的警亭里走了出來。

  許正陽正是滿腔怒火無處發洩呢,不過對待人民警察他可不敢去洩火,所以臉上立刻露出笑容和焦急之色,從兜里掏出錢包,拿出身份證,迎著警察走過去。

  “你一直站在路邊上干什么,萬一出了什么危險呢?”警察一邊認真看著許正陽的身份證,一邊好心的問道。

  “啊,我還正想著問問您呢。”許正陽心里有氣,委屈的問道:“這兒的公共汽車還有出租車,怎么都不停車啊?”

  “什么?”警察一愣神兒,詫異的問道:“你要坐公交車么?”

  “啊,對,不讓坐的話,出租車也行。”許正陽點頭。

  警察忍俊不禁的笑了起來,哭笑不得的說道:“這里不能停車,你要是坐公交車或者出租車,得去那邊兒,那,就那里,公交車站臺那里……”

  “哦。”許正陽恍然大悟,一頭額頭,自己真是糊塗了,這里是京城啊,哪兒能和老家比,規矩就應該多一些啊,再說了,自己本來就應該先找公交站牌,然后看下行車路線的嘛。

  “那,拿好身份證。”警察對許正陽已經沒有了任何疑心,強忍著笑意問道:“你要去哪里啊?”

  “華清大學。”

  “哦,那得過人行天橋,到路對面,往西行五十米,第一個路口右轉,大概三十米左右的公交站臺那里坐車。”警察笑著告知著。

  許正陽自然看得出這位警察大哥眼神中的笑意,頓時覺得尷尬極了,自己還真是土老冒。

  謝過警察之后,許正陽按照告知的路線,終于找到了公交站臺,也看到了335路的站牌。

  左等,右等,十幾分鐘過去了。

  大概是天熱和之前攔車導致的心情急躁的緣故吧,許正陽等不及公交車來了,招手攔下一輛出租車,坐進去之后直接對司機說道:“您好,去華清大學南門。”

  “哎,得嘞!”出租車司機一口的京腔,也不廢話,油門一踩,出租車往北駛去。

  許正陽往后一靠,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

  京城,真不是咱這只有了點兒錢,剛從渠溝里冒個頭的土螃蟹能仰著臉橫著走的地方啊!
作者: sggk2004    時間: 2010-8-3 07:07 AM

022章 開寶馬的富家女


  在出租車上的時候,許正陽這只從渠溝里剛剛爬出來的土螃蟹就開始在內心里嘀咕著吐沫了:“我的天,咋華清大學離火車站就這么遠呀?這京城有多大地方啊?都開這么久了,咋還沒到地方呢?這的花多少錢啊?奶奶的,到處都是林立的高樓,高架橋像是不花錢建起來似的,這一座那一座的……”

  出租車終于緩緩的停了下來,司機微笑著說道:“到了,哥們兒。”

  “哦,多少錢?”許正陽回過神兒來問道。

  “三十五。”

  “這么貴啊?”許正陽嘟囔著從錢包里掏出一張五十的遞給司機。

  司機看上去很年輕,二十八九歲的模樣,接過錢來一邊兒找錢一邊兒笑著說道:“你盡管放心,咱哥們兒可沒帶著你繞圈子,那,這兒有監督電話,有我車號和姓名,不信的話你可以打過去問問……”

  “我不是那個意思。”許正陽有些尷尬的笑了笑,接過找回來的零錢,推開車門下了車,不忘回頭說了聲謝謝。

  那哥們兒笑著招手說不客氣,便駕車離去。

  還不到下午六點鐘的光景,天空卻已經暗了下來,遠處時而傳來一陣陣的悶雷聲,似乎要下雨了。

  叼上一顆煙,許正陽收回了向遠處打量的目光,扭頭專注的看向那高聳氣派卻又不失莊重典雅的門坊,白柱白廊白坊,上面雕紋刻畫,坊中央刻著“華清園”三字。隔著大門可見校園里路寬地整,伸向遠處,園內樹木參天,綠蔭成林,安靜幽雅……

  唉,這輩子是沒機會再背著書包上學咯,更別說進這種大學了。

  許正陽嘆了口氣,也沒心情再多瞻仰這座最知名的高等學府,叼著煙從兜里掏出手機,撥打了妹妹宿舍里的電話號碼。

  電話接通了,響了半天也沒人接。

  晚些再打吧。許正陽郁悶的掛掉電話,琢磨著是不是妹妹去給人做家教還沒回來呢?無聊的許正陽沿著綠化帶來回的踱著步子,心里空蕩蕩的,眼神漫無目的的四處看著。

  大路上車來車往,對面和遠處高樓參天,偶有行人在路旁或騎車或步行,或緩或急的過去。

  哪兒都有窮人,哪兒都有富人啊!

  還是有錢人生活的好,住高樓,坐轎車……有錢人家的孩子上學放假后就可以回家和家人團聚,不用像許柔月那樣給人當家教。許正陽莫名其妙的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心里再次泛起了酸楚,心疼自己的妹妹。一個女孩子家,千里迢迢在外求學,知道家里條件差,一直刻苦學習,拿獎學金,自己還跑下來了學校的貧困生補助金,放了假又給人做家教……

  其實許正陽一直都懷疑,妹妹說自己在華清大學上學,一年只需要八千塊錢就足夠的話,是否是真的。

  現在設身處地的來到了京城,看到了這繁華無比讓許正陽甚至有些沒有底氣出現在這里的京城,他越發的覺得妹妹在這里生活的……

  不容易啊!

  忽而一個念頭在腦海中閃過,許正陽打了個哆嗦,連忙搖頭將那個有些讓他害怕擔心的念頭拋到九霄云外。轉而開始想著把妹妹接回去過完暑假,開學后,多給妹妹點兒錢,讓她在上學期間,也能像別的同學一樣,踏踏實實,幸幸福福,倍兒有面子。嗯,給俺妹子五萬塊錢,對,一年五萬,不是還有三年嗎?手里這卡上有二十萬塊錢呢。

  這些以后再說,見到柔月后,不急著回家,好不容易來一趟京城,總得到處看看,咱也旅游風光一把。以柔月的秉性和條件,估計她來到京城這一年多,也沒敢出去逛逛名勝古跡,沒錢啊!

  現在好了,有錢了!

  正想著這些有的沒的呢,手機鈴聲響了,許正陽還有些納悶兒的四處看了看,這才恍然大悟想起自己也有手機了呢。

  誰打來的?姚出順么?貌似只有姚出順知道自己的手機號。

  手機來電顯示,是一串的手機號,並不是姚出順的號碼。來時的路途上,許正陽將手機的功能和使用方法研究透了,自然也就抱著嘗鮮的心態,儲存了姚出順的手機號碼和名字。

  “喂,誰啊?”許正陽疑惑的問道,心頭還有些小得意和興奮,頭一次拿著手機打電話啊,還是自己的手機呢。

  讓許正陽沒想到的是,手機里傳來了如黃鶯啼鳴般清脆悅耳的女孩子聲音:“你是誰啊?剛才是你打電話了嗎?我開著車呢,沒聽到。”

  “啊?哦……”許正陽怔了一下馬上明白過來,便問道:“請問,嗯,這是你們宿舍的電話吧?許柔月在嗎?”

  “這是我家的電話……”

  “啥?家里電話?”許正陽有些傻眼,據妹妹過年時候回去所說,她所住的宿舍那里,可是不允許男人進去的,尤其是陌生人,小區進去都難,保安工作管理很嚴格的。這要是記錯了電話,那還真是發愁事兒。

  只是短短兩秒時間的停頓,那邊兒似乎有些生氣的問道:“你是誰啊?找柔月有什么事嗎?”

  “我是她哥。”

  “得了吧你,少來這套!誰告訴你這個電話的?我可告訴你,少打我們家柔月的主意……”

  電話掛斷了。

  許正陽一頭霧水,這都哪兒跟哪兒啊,什么打許柔月的主意,這丫頭是誰啊說話這么橫,什么你們家的?柔月是俺妹子啊!不過聽口氣她好像和柔月挺熟的,嗯嗯,話里話外還有點兒維護著柔月似的,大概是柔月的同學而且是好朋友吧。

  想到這里,許正陽就拿起手機準備給對方回撥過去,結果對方的電話卻在這時候又打了過來,許正陽一接通,還沒容他解釋呢,那邊兒已經有些疑惑的問道:“哎,你叫什么名字啊?”

  “許正陽。”

  “呀,你真是柔月的哥哥啊?”那邊兒的聲音明顯有些驚慌,滿是歉意的說道:“對不起啊,不知道是你,咦?你找柔月有事兒嗎?”

  “啊,我來京城了,想接柔月回家,家里人都想她了呢。”許正陽說出這句話后,又疑惑的問道:“那個,電話號碼不是學校宿舍的嗎?怎么成你家的了?”

  那邊兒怔了怔,便說道:“一會兒再跟你解釋吧,啊,你現在在哪兒,我去接你,柔月可能還沒回家吧,電話轉接到我的手機上了。”

  “哦,我在這個,華清園的牌坊,哦不是,學校門口這兒。”

  “那行,十分鐘我就到!”

  電話掛斷,許正陽站在原地有些愣神兒。

  起風了,校園內繁茂的樹木上枝椏晃動,發出沙沙的響聲,天色越發的暗了下來,遠處一些高樓上和下面的商鋪、酒店抑或是許正陽的見識中並不知道做什么營生的門市上,已經有了少許夜晚的霓虹閃爍,只是路燈還未亮起。

  手機鈴聲再次響起,許正陽接通了。

  “喂,你在哪兒?”正是剛才通電話的女孩子。

  “啊,我就在校門外面啊。”

  “我看到你了,嗯,就是確認一下,怕認錯人,嘻嘻……”

  電話掛斷。

  “操,浪費電話費!長途加漫游,很貴地。”許正陽不滿的嘟噥了一句。

  剛剛停在校門前的那輛紅色的寶馬320i轎車靈巧的一個轉彎,不急不緩的駛到了許正陽面前停下。

  昏黃的光線下,一位漂亮的女孩子推開車門走了下來,她下身穿著深藍色牛仔短褲,長腿細腰,玉足點紅,上身穿一件繡著卡通浣熊的米黃色吊帶背心兒,極其可愛的沖正在愣神兒的許正陽吐了吐舌頭,蔥藕般的玉臂抬起招了招手,高跟鞋踩著路面噠噠噠的走到了許正陽面前,白膩如脂的小手伸出,眨巴了一下漂亮的大眼睛,俏聲說道:“正陽大哥,你好,我是柔月的死黨,歐陽穎!”

  “哦,你好。”許正陽有些猶豫的伸出手與對方的小手握了握,只覺得握在手里溫涼柔滑,卻不好厚著臉皮多享受一番,急速的抽回了手,男女授受不親啊!這丫頭,這丫頭咋穿成這樣就出門兒,咳咳,露的太多了,太多了,瞧那大腿白的……許正陽臉上帶著疑惑,琢磨著這個歐陽穎是柔月的死黨,這是什么關系?難道她們入黨了?

  歐陽穎覺察出了許正陽略有些尷尬,似乎還有點兒羞澀,頓時婉顏一笑,感覺許柔月的這個哥哥可太可愛了,和女生握手都那么緊張嗎?

  “好了大哥,上車吧,我帶你去我家,哦不,是我們的宿舍,嘻嘻……”

  “啊?哦,好,好。”

  許正陽納悶兒的跟著上了車。雖然他是個土老帽,可好歹也和哥們兒經常在路邊兒上或者去縣里市里的時候,對那些轎車品頭論足然后幻想一番將來能夠買得起轎車,所以對于寶馬奔馳奧迪之類比較有名的車輛標志,還是能分得清楚的。

  當然僅限于此,至于什么系列的,許正陽這個土老冒可就是搟面杖吹火一竅不通了,更別提那些世界頂尖的名車品牌,那可就是……聽都沒聽說過。

  乖乖,這丫頭才多大?竟然開寶馬!

  嗯,家里肯定特有錢,咋就跟俺妹子玩兒到一起了?看起來關系還不錯,不然人家能開著車專門來接咱,還叫咱一聲大哥?

  妹妹到底在哪兒住啊?聽這個叫歐陽穎的丫頭話里話外的,含糊不清,似曾隱瞞什么,壓根兒就沒住宿舍啊!學生,不住宿舍住哪兒去?

  就在許正陽皺著眉頭滿腦袋問號的時候,悠揚清脆的老鼠換大米的歌聲在車內響起。

  歐陽穎一邊開著車,一邊掏出手機接通,嘴里嚷嚷著:“喂,柔月呀,你怎么還沒回家啊?”

  “什么?好好,你別急,我現在就過去接你!”

  “別怕啦,沒事的,嗯嗯!”

  “啊,告訴你個好消息哦,嘻嘻,你哥來啦,我剛接上他……”

  “好啦,到了再說,我開著車呢,別怕哦……”

  ……

  電話掛斷,歐陽穎一邊開著車,一邊忿忿的說道:“黃晨這個人渣,又騷擾我的親親小柔月,想作死啊!”

  “黃晨是誰?”許正陽瞇著眼問道,內心里已經有了火氣,從歐陽穎剛才的話語里,他大致聽出了妹妹好像遇到了麻煩事,並且還在擔心害怕。

  “哦,一個無賴!”

  許正陽沒有再問什么,他扭過頭去,瞇縫著眼睛注視著窗外。

  這里,是京城啊!
作者: sggk2004    時間: 2010-8-3 07:08 AM

023章 農家碧玉許柔月


  京清園小區,位于西木口蓮池西路。小區環境幽雅,地理位置優越,交通便利,尤其是緊鄰兩所知名學府,更使得近兩年來這里的房價飆升到讓人瞠目的地步。

  如果許正陽知道他手里那張銀行卡上的錢,不夠在京清園小區買一間衛生間的話,想來土老冒許正陽一定會在心里將住在這里的人統統腹誹一遍,掛上“敗家子”的名號。娘的,在俺老家,蓋一棟三層的小樓,裝修好,買上家具,安上空調,弄上鍋爐暖氣……二十萬塊錢也綽綽有余了。

  “那,柔月就在這里做家教的。”

  駕車駛入小區后,歐陽穎對許正陽介紹著:“我可真佩服柔月,接了三分家教,也不嫌累,唉……”

  許正陽默然,只要是真的在做家教就好啊!

  若說是來之前和父母沒有擔心過妹妹,那就是說假話了。人言可畏,流言如虎,前些日子韓大山家和王家婆娘、劉寡婦在村中散布謠言說許柔月在京城不是做家教,而是被人包養了,許正陽和父母在生氣惱火之余,也不免內心里惴惴不安。

  在這個物欲橫流的當今社會上,有多少人經不住金錢的誘惑,靠青春的身體,去享受變質的生活。

  即便是農村人,也都把這類新聞當作見怪不怪的事情了。

  而許柔月在京城上大學一年多了,家里的經濟狀況不堪,別說外人,就是自己的親人都覺得八千塊錢,夠她在華清大學的一年的學費以及生活費,難以讓人置信。用她自己的話解釋說,她努力學習,可以爭到獎學金,也申請了貧困生補助金,閑暇時給人做家教也可以賺取不少錢……

  聽起來確實是這么回事兒,可真的是這樣么?

  若是在之前,許正陽和父母也沒有懷疑過,可當流言四起的時候,他們也就擔心起來了。

  好在是,現在確定妹妹真的在做家教,許正陽原先心頭那股不安的念頭,終于徹底的打消了。

  小區綠樹茵茵,草坪青青,路燈灑下並不刺眼的白光,小區內亮如白晝。

  寶馬車在小區內駛了一段路程之后,左轉,過了兩棟樓,右轉,歐陽穎說道:“到了,我給柔月打電話。”

  “哦。”沉思中的許正陽應了一聲。

  歐陽穎拿起手機,還未撥打電話,卻看到了車外不遠處的停車位里,停了一輛黑色豐田越野陸地巡洋艦。

  歐陽穎嬌俏的臉上立刻掛滿寒霜,繃著嘴推開車門下了車,噠噠噠的踩著高跟鞋走到那輛車跟前兒,一腳狠狠的踹在了車門上,指著駕駛位的車窗氣勢洶洶的罵道:“黃晨你這個混蛋,我警告你多少次了,不要再來糾纏許柔月!”

  越野車車窗搖下,露出一張白凈的讓人厭惡的笑臉,他似乎並不在意歐陽穎的叱責怒罵,反而輕笑道:“歐陽大小姐,你這說的是哪的話?”

  “哼!”歐陽穎咬牙切齒的又往車門上踹了一覺,“人渣!”

  “喂喂,你罵誰呢?女生罵人可不好哦,嘿嘿。”越野車副駕駛的門打開,走下來一個戴著閃光耳環的年輕人,發型整的像是公雞的雞冠子似的,高高豎起,染的通黃。讓人看了有種想要上前幫他把頭發一根根拔下來的沖動。

  歐陽穎鄙夷的瞥了一眼雞冠頭,冷哼一聲道:“什么東西!”

  “黃哥,下來介紹介紹,讓兄弟認識一下這位小姐啊!”雞冠頭並不生氣歐陽穎罵他,反而一臉壞笑的招呼著車上的年輕人下車。

  “喲,瞧我這笨的。”黃晨打開車門下來,一米八多的個頭站在歐陽穎面前,有點兒壓人的氣勢。他低頭玩味兒的笑道:“歐陽大小姐,給你介紹下,這位是……”

  “滾,誰稀罕認識他是誰啊?”歐陽穎直接打斷了對方的話,惡狠狠的說道:“再讓我看到你騷擾柔月,別怪我不客氣!”

  “哎冤枉啊,我可沒有騷擾許柔月。”黃晨立刻攤手,臉上依然掛著玩世不恭的笑容,“你應該能看出來啊,我是真心喜歡許柔月的,我是在追求她,你可以打擊我,她可以不愛我,但是不能不允許我愛她吧?嘿嘿……”

  雞冠頭站在旁邊,色迷迷的盯著歐陽穎高聳的胸脯說道:“歐陽小姐是吧,不知道你會怎樣對我們不客氣呢?我很期待哦。”

  “流氓!”歐陽穎羞怒,啐了一口扭頭往車邊兒走來。

  “哎哎,別走啊,來吧,千萬別客氣,盡情的蹂躪我吧,哈哈!”雞冠頭好像巴不得往臉上寫“淫賤”二字似的,咧著嘴無恥的叫著。

  歐陽穎氣得銀牙緊咬,可遇到這種無恥下流的人,她還真是沒轍了。

  黃晨似乎也覺得自己的同伴有些過分了,低聲斥了句什么,雞冠頭才悻悻訕笑著往后移了一步,玩味兒的看著歐陽穎走回到了車旁。

  “無恥!”歐陽穎走到寶馬車前,扭頭啐了一口,拿出手機撥通了樓上的電話,“喂,柔月,我到了,你下來吧!”

  “嗯,他們還在,沒事,你別怕!”

  “你哥就在車上,哦,他沒有下車的……”

  掛斷電話,歐陽穎往車里瞥了一眼,許正陽瞇縫著眼,沖她微微一笑。

  歐陽穎心里那股火啊,這怎么當哥哥的?明明有兩個混蛋是來找他妹妹麻煩的,我這個朋友都站出來了,他卻賴在車里面不下車,農村來的土包子,沒出息,沒膽量,慫……

  剛想到這里,許正陽卻一側身,推開車門走了下來。

  要說許正陽不惱火,那才是見了鬼了,任憑誰看到自己的妹妹被流氓騷擾,心里也得火氣沖天不是?

  可說起來膽量的話,嗯,許正陽確實有些忌諱了。

  畢竟,這是京城,人生地不熟的,萬一惹上什么地頭蛇,自己可以一走了之到不要緊,可妹妹不還得在這里上學啊。而且……最重要的是,即便是這兩個看起來比自己要大那么三四歲的哥們兒很混蛋,可畢竟還沒有當著自己的面,對妹妹有什么不軌的行為或者說什么下流的話。如果是那樣的話,嗯,那就該咋辦咋辦吧,至于以后……那是以后的事兒。

  許正陽這一下車,立刻吸引了黃晨和雞冠頭的注意。

  黃晨盯著許正陽看了好一會兒,壞笑著對歐陽穎說道:“哎,歐陽穎,你男朋友啊?哪個村兒的?是不是……嗯,是不是天天給你送點兒新鮮的純天然的蔬菜瓜果啊?哈哈。”

  “哎哎,黃哥你這可就不懂了。”雞冠頭怪模怪樣的說道:“你還不是看上了鄉下妹子的純凈么?這位歐陽小姐,估計也是看上那哥們兒的憨厚樸實了,哎喲,那身衣服,那搭配……估計是鄉下包地的暴發戶啊!”

  許正陽一副憨厚的鄉下人模樣,瞇眼看著二人。他心里好笑,看來流氓就是流氓,沒有大城市與小農村的區別,說話也是這么的無恥下流,以貶斥譏誚他人為樂,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這大城市里的流氓,比農村流氓有錢吧?穿戴雖然看起來很不倫不類,可人家有車開著呢,而且……平心而論,長的也確實比俺這鄉下人白凈多了。

  不過許正陽卻也不好就因為這兩句話發飆,他沒那么崇高的英雄救美主義,也不至于因為三兩句話就和這類人干一架,倒不是有多害怕,而是……犯不上。

  旁邊的歐陽穎那個氣啊,恨不得馬上開車離去,怪不得許柔月家境貧困,生活窘迫,如果一家子人都像是許正陽這樣軟弱怕事的話,那能有什么出息?

  就在這時,樓道口的門打開,穿著白色V領短袖T恤,桃紅大花白底公主裙的許柔月從樓內走出。她提著一個有些陳舊了的銀色皮包,長發很隨意的在腦后扎起來,一米七零的身高,使她即便穿著白色的平底旅游鞋,也依然看起來高挑秀麗。

  看到妹妹走了出來,許正陽內心里一陣感慨,妹妹的變化,太大了啊,活脫脫一個城里人嘛。

  當然,這也不過是許正陽井底之蛙的眼光而已。

  在歐陽穎和黃昏這些人的眼里,許柔月依然有著農家碧玉的樸素純凈氣質,穿著不潮流,不時尚,樸素淡雅,如出水芙蓉般清純美麗。

  許柔月看到了黃晨和雞冠頭,臉上立刻泛起紅霞,雙眼中透出懼意,小嘴兒緊緊的抿著。不敢再注視二人,趕緊轉移視線,于是便看到了一身穿著打扮土氣到極點的哥哥,精精瘦瘦,如同標桿般站在紅色的寶馬車旁。明亮的路燈燈光下,哥哥長年累月風吹日曬的瘦削臉頰上,呈現出一種健康的黑黃色。

  許正陽臉上浮現出了柔和的微笑,雙眼瞇縫著,招招手喚道:“柔月!”

  看到哥哥后,許柔月提著的心立刻就放了下來,臉上露出開心驚喜的笑容,一雙大眼睛里瞬間溢滿了淚水,亮光閃閃,她激動的小嘴微微的張了張,繼而一抿嘴,終究沒有說出話來。緩行的步伐加快,小跑著到了許正陽跟前,雙臂抬起緊緊的摟住了哥哥的脖子,有些委屈的倚在肩膀上抽泣出聲,嘴里低聲喚著:“哥,你咋來了?”

  “咳咳,快松開,死丫頭,讓人看了笑話!多大了……”許正陽趕緊掙開妹妹的雙臂,習慣性的刮了下妹妹精巧挺翹的鼻梁,“哭什么哭?”

  “沒有,看到你高興嘛!”許柔月低著頭紅著臉搖著哥哥的胳膊撒嬌道。

  許正陽心里一軟,抬起手摸了摸妹妹的烏黑柔順的黑發,微笑道:“丫頭,讓你在外面受苦了。”

  “哥……”許柔月揚起臉來,含著淚花的明亮眼眸中,滿是喜悅的說道:“我不苦啊,同學和老師都對我可好了,那,我做家教都是老師幫忙聯系的呢。哥,下半年我不用從家里拿錢了,真的。”

  “嗯,丫頭大了,有出息了,比哥強!”許正陽贊許的說道,內心里越發的心疼妹妹,攥著妹妹的小手,許正陽認真的說道:“哥是來接你回去的,放假了,總得回家住著,爹娘都想你呢,哦對了,咱家現在有錢了,你啊,踏踏實實上學,爭取考上研究生,碩士,博士……讓爹娘和哥哥以后在村里面子倍兒足!”

  “哥……”許柔月挽著哥哥的胳膊,側頭靠著哥哥的肩膀,這才注意到了歐陽穎故作嫉妒的笑臉,正在沖她眨眼,並且吐了吐可愛的舌頭,然后……臉色一沉,嘟著嘴瞥了一眼黃昏二人。

  許柔月心里一慌,趕緊拉著哥哥說道:“哥,咱們走吧,我,我回去吃飯。”

  “嗯,行,今天咱們去下館子,找家好的飯店,那個,也請你這個朋友吃頓飯,我這一來,怪麻煩人家的。”許正陽這句話說的聲音大了點兒,眼神也感激的看向歐陽穎。

  歐陽穎笑著點頭說道:“好啊好啊,柔月平時可舍不得請我吃頓飯,哼,這次我可要讓你這個哥哥大出血!”一邊說笑著,歐陽穎已經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許柔月也拉開后座的門,推著哥哥往里面坐,她現在心里就想著趕緊離開,不然的話,那個黃晨萬一再說些什么難聽的煩人的話,可就壞了。許柔月清楚自己哥哥的脾氣,那一上來……

  許正陽笑呵呵的鉆進了車里,許柔月便拉開副駕的門打算趕緊離開。

  就在許柔月剛拉開車門的時候,那邊兒一直在詫異看著他們的黃晨,突然招手喚道:“喂喂,柔月,你先別走啊,我今天都等你兩個鐘頭了,跟我去吃頓飯吧。”

  許柔月臉上立刻浮現了焦急之色,滿臉窘迫的搖頭說道:“黃昏,我,我不想和你交朋友,你快走吧。”

  “那可不行,你不跟我去吃飯,我就天天找你,要不,我天天給你送一束玫瑰花?”黃晨臉上露出了有些玩味兒的笑容,“我可是真心真意的,你幾次拒絕我,好殘忍啊……”

  “哎,柔月妹子,看我黃哥多好啊,人又專一,又高大英俊,比你那個土老冒男朋友強多了啊。”雞冠頭一臉嘲諷的逗著樂子,“喂喂,你那男朋友是不是種地種出了金疙瘩成了暴發戶啊?你可不能貪戀富貴,誤失青春,別被人用金錢迷惑了你那顆純潔的心靈哦。”

  黃晨假意的瞪了雞冠頭一眼,然后往這邊兒走來,一邊兒攤開手說著:“公平競爭,給我個機會好么?”

  之前許柔月和許正陽兄妹二人站在一起,親熱無比,卻又是低聲低語,他們也沒聽清楚二人說了些什么。按理說也應該能想到這個突然出現的土老冒有可能是許柔月的親屬,可黃晨和雞冠頭卻是被醋意和火氣沖昏了頭,本來就是尋開心泡妞來的,可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比他們還小的土老冒一出現,三個人就把他們二人直接給無視掉,晾在了一邊兒,就像他們不存在一般。

  這讓驕橫跋扈慣了的公子哥兒有些受不了了。

  而且,剛才和歐陽穎的一番挑釁調笑,似乎這個土老冒無動于衷,可見是個老實巴交的軟柿子。

  所以二人才會出口嘲諷,調笑逗弄許柔月的同時,又可以打擊那個土老冒。

  “今天,我忘了買一束玫瑰花,對不起,原諒我吧,親愛的許柔月小姐!”黃晨走到許柔月跟前,張開雙臂,臉上掛著無恥的笑容,同時還瞥眼往車后座里瞅,似乎在挑釁或者是鄙夷許正陽。

  “你,你流氓!”許柔月羞急的臉都紅了,拉開車門坐進去,就要關門。

  黃晨卻一把拉住車門,笑著把臉湊了過來:“柔月,我是真心的,你害羞的樣子真美……”

  “哼哈……呸!”

  一直坐在后座兒上的許正陽突然俯身,扒住副駕駛座兒,隔著沒有被關上的車門,一口痰極其精準的吐在了黃晨那張白凈帥氣的臉上。
作者: sggk2004    時間: 2010-8-3 07:53 AM

24章 不打不行


  這一刻,幾個人都愣住了。

  黃晨沒想到這個土到掉渣的年輕人,竟敢往自己臉上吐痰,或者說,他根本以為這是個幻覺,怎么可能啊?就算是你不服氣上火,有種下來動手單挑啊,哪兒有吐痰惡心人的?

  太……惡劣了啊!

  歐陽穎也是驚的小嘴兒張成了O型,她可沒想到這個老實巴交到讓自己都已經上火和鄙夷的農民哥哥,會突然爆出了這么一嘴痰,他,他,他好惡心呀!

  “唉……”許正陽嘆了口氣,一臉無奈的推開車門下車。

  “操!”黃晨猛的站直了身子,似乎剛回過神兒,伸手一抹臉上的痰,惡心的差點兒要吐出來,臉上更是猙獰扭曲,火氣爆到了極點!怒目圓睜瞪著許正陽罵道:“你……操,我弄死你丫挺的!”

  “不要啊!”

  幾乎同時,許柔月驚呼出聲,從車里下來,一把拉扯住了黃晨的胳膊。卻被怒火攻心的黃晨一甩將她的手臂甩開,許柔月身子一歪撞在了車頭上,繼而痛呼出聲,臉上顯出痛苦之色。

  甩開許柔月,黃晨已經揮拳砸向了許正陽。

  許正陽瞇著眼,臉色極其平靜,右腿卻以極快的速度抬起,猛踹,收回。

  砰的一聲悶響。

  比許正陽高出半頭的黃晨,彎腰捂腹像只蝦米似的倒退了三四步,臉上肌肉痛苦的扭曲著,他堅持著不讓自己倒地,抬頭惡狠狠的瞪著許正陽,想要沖上去,但腹部的劇痛讓他一時半會兒連喘氣都困難。

  許正陽並沒有停下,而是疾步跟了上去,一腳踢在了黃昏的下巴上。

  啊!黃晨痛呼一聲,一個趔趄仰面倒地。

  許正陽再踏步上前,狠狠的往黃晨的臉上踢了幾腳,待黃晨吃痛反應過來趕緊捂臉的時候,許正陽又在他的腰部重重的踹了兩下。

  “我操,你丫活膩了是吧!”雞冠頭從吃驚中緩過勁兒來,趕緊朝許正陽撲了過來。

  許正陽一轉身,甩手就是一個耳刮子結結實實的扇在了雞冠頭的臉上,啪的一聲脆響,雞冠頭被打的眼冒金星,砸向許正陽的拳頭又被許正陽抓住,一腳踹在了膝蓋上,直接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頭還沒有低下呢,許正陽的膝蓋已經迎上去,砸向了他那張自以為英俊的臉上。

  鼻梁上的劇痛讓雞冠頭捂著臉側身蜷縮著倒在地上慘叫起來。

  短短幾秒鐘的時間,黃晨已經從最初的痛楚和慌亂中清醒過來,掙扎著起身,想要和許正陽廝打。剛直起腰來,就被比他的身高矮半個頭的許正陽右手一把掐住了脖子,推著下顎逼著他不由自主的倒退幾步,身體靠在了越野車上,后腦勺重重的撞了一下。

  眼冒金星,頭痛如裂,腰部劇痛,黃晨只覺得一點兒力氣都用不上了,哪兒還能還手掙扎?更何況,他現在覺得對方的手像是鐵鉗一般,緊緊的掐住了自己的脖子,頂著下顎,讓他有種快要窒息的感覺,他內心里惶恐不安,顎骨處劇烈的疼痛讓他確信對方如果再用點兒力氣的話,恐怕自己的脖子立馬就會被扭斷。本能的恐懼和自救心理,讓他忍著疼痛費力地求饒道:“哥們兒,哥們兒,別,別……”

  許正陽扭頭,側身,一腳高抬腿將剛爬起來昏頭昏腦就撲過來的雞冠頭再次踢倒在地,然后回頭,瞇縫著眼睛,很認真很平靜的說道:“我叫許正陽,是許柔月的哥哥!”

  松開手,許正陽瞇縫著眼看著黃晨扭曲的臉,滿是恐懼的眼。

  似乎在等待對方給出一個讓他滿意的答復。

  “對,對不起……”黃晨本想著趁機反擊的,可他看著許正陽那雙瞇縫著的眼睛里透出的寒芒,真的害怕了,結結巴巴的道歉。

  原來,是許柔月的哥哥,今天真的是撞在槍口上了,換做任何人,自己的妹妹被人這么調戲騷擾,也要動手的啊。

  黃晨在心里給自己找著合理的下臺階,甚至有些愧疚。

  許正陽咧嘴一笑,一臉的厚道,扭頭走了兩步,蹲下身,伸手縷著雞冠頭染成黃色的頭發,鼻血橫流的雞冠頭抬頭看著許正陽,強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滿是愧疚的歉聲說道:“對,對不起……”

  啪!許正陽在他腦袋上打了一巴掌,輕聲說道:“記住,不要以為把頭發弄的跟雞冠子似的,就很牛逼了。”說罷,許正陽起身往寶馬車前走去。路燈下,瘦削不算高大,而且穿著俗不可耐的他,就像是剛剛下地回來的莊稼漢,勞作一天,內心里享受著這種平凡生活,不急不緩的要回家吃飯去了。

  怎么就沒有當初陳朝江那么牛逼的感覺呢?許正陽心里有些不滿。

  剛才他最后的那句話和扇了一巴掌,其實是模仿陳朝江的,不過人家陳朝江當年可是摸著某個村痞的光頭,一巴掌一巴掌的忽扇著教育道:我尋思著你這么橫,是不是身上刺了條龍,原來真就刺了條龍,刺條龍就牛逼啦?

  那時候若非是許正陽最后勸了陳朝江兩句,就憑陳朝江的為人,他既然都肯說話教育人了,八成會真的用刀子把那光頭村痞身上刺的那條龍給剮下來。

  唔,打住,又忍不住講陳朝江了……

  許正陽走到還在愣神兒的許柔月面前,許正陽心疼的抓起妹妹的小手問道:“疼不?”

  許柔月搖了搖頭,撅起嘴流出了眼淚,聲音哽咽道:“哥,你又打架,我回家告訴咱爹咱娘……”

  “嗯。”許正陽咧嘴一笑,這就是自己的妹妹啊,他拉開車門,柔聲道:“上車吧,哥請你和你朋友,下館子……”

  “哦。”許柔月聽話的坐進車里。

  為妹妹關上車門,許正陽扭頭看了下愣神兒注視著他的黃晨和雞冠頭,憨厚的一笑,撓了撓頭,露出滿臉欠揍的歉意表情,像是朋友之間要告別了似的。

  黃晨和雞冠頭愣愣的點頭,然后互相對視,這還是剛才那個動手挑翻了他們二人的人么?表情判若兩人啊!

  坐進車里后,許正陽對歐陽穎說道:“那個,咳咳,鄉下人,粗魯了點兒,別介意啊。”

  “啊?沒有,沒有。”還處在詫異和興奮中的歐陽穎連忙搖頭。

  “哦,找家好點兒的飯店,俺請你和俺妹子吃飯。”

  “好,好的。”歐陽穎發動車子,掛擋,踩油門。

  紅色的寶馬車不急不緩的向小區外駛去,留下鼻血橫流的雞冠頭和臉腫的像是豬頭似的黃晨站在那里發愣。

  燈火璀璨,霓虹閃爍,繁華的京城夜景,透著別樣的美麗。

  許正陽坐在后座上,側頭望著車窗外的京城夜景。一輛輛飛馳而過的轎車,匯織成一條汪流。一棟棟高樓大廈,毫無間隔的燈火霓虹,讓許正陽不禁感慨著,在這樣的都市里生活的話,自己還能睡得著覺么?

  沒有黑夜的夜晚?

  許正陽撇了撇嘴,他這點兒文化水準,實在是琢磨不出什么精美恰當的詞匯來形容心頭此時的感慨和向往。

  唔,歌詞里唱的好:俗凡比仙境,也不差一些。

  只不過這俗凡世界,有幾人能體會到向往中的仙境生活呢?

  “哥……”許柔月回頭,輕聲的喚道。

  “嗯。”許正陽微笑著看向妹妹依然閃爍著淚光的雙眼。

  “你以后,別打架了,爹娘不高興……”

  許正陽莞爾,俯身伸手,刮了下妹妹的頭發,笑道:“死丫頭,回家不許告狀!”

  “就告!”

  “再告以后有人欺負你,我可不向著你了!”

  “哼!”

  許柔月嬌哼一聲,扭過頭去不再看哥哥,臉上滿是幸福的笑容。

  許正陽舒心的往后靠了靠身子,瞇起了眼,妹妹這是故意在用這樣的對話,懷念以往啊!他很喜歡妹妹在自己面前撒嬌,也喜歡寵著妹妹,護著妹妹。

  “柔月,我真羨慕你。”一直專心駕車的歐陽穎忽然說道。

  “嗯?”許柔月扭頭看向歐陽穎,卻發現歐陽穎臉上的笑容有些苦澀,“穎穎,我有什么好羨慕的啊?”

  “你哥對你真好。”

  “啊,嗯。”許柔月似乎想到了為什么歐陽穎臉上的笑容會顯得苦澀,所以也不知道說什么了。

  許正陽坐在后面,沒有注意到歐陽穎的臉色,笑道:“她可從來不覺得我對她好,還老是在父母面前告我的刁狀……”

  “才沒有!”許柔月嘟起了嘴,“你活該!”

  歐陽穎眼神中恍惚之色一閃而過,繼而恢復了平靜,抬手微微撩了下耳根的長發,笑著問道:“正陽大哥,你剛才和人打架不害怕嗎?”

  “怕啥?”許正陽一愣。

  “他才不害怕打架呢,哼,在家里就喜歡和人打架,老是惹爹娘生氣!”許柔月立刻貶斥著哥哥。

  “死丫頭,我啥時候喜歡打架了?”

  “你就是!”

  ……

  歐陽穎笑著聽兄妹二人拌嘴,心里已經認定了許正陽確實如同許柔月所說,是個愛打架的混小子,所以笑著說道:“正陽哥,你可真厲害,一個打他們倆。”

  “唔,也不是能打架,鄉下人,皮實些,抗揍。”許正陽搖頭說道。

  歐陽穎和許柔月笑著對視一眼。

  許正陽嘆了口氣,撓著頭有些擔憂的說道:“就怕那孫子挨了打,往后再找柔月的麻煩,我總不能天天待在柔月身邊,唔,還有,這兒是京城,不是俺們村兒,那小子要是找一幫人來,我也打不過啊。”

  “撲哧……”歐陽穎忍不住笑出了聲,她倒是沒想到之前威風凜凜氣勢伸手無不透著彪悍的許正陽會說出這種害怕的話來,按說這種情況下,男人應該趁熱打鐵的表現自己的英雄氣慨,毫無懼意才是,他倒是實誠。

  許柔月一聽這個,心里也不免惴惴不安。她本是個心性柔弱的女孩子,一想到以后還有可能會受到黃晨那類無恥流氓的騷擾,她自然會害怕了。

  “要不,讓夏丹男朋友虞玄去說說吧?”歐陽穎也有些擔心起來,“畢竟他和黃晨是朋友。“

  許正陽有些疑惑的看向妹妹。

  “哥,夏丹,夏丹是我們的朋友,她男朋友虞玄和黃晨是朋友,他見過我一次后,就老是來找我。”許柔月很窘迫的解釋道:“我沒有理他,可是他,他老是來找我。”

  “哦。”許正陽點了點頭。

  “柔月,你給夏丹打個電話吧。”歐陽穎一邊開著車,一邊把手機遞給了許柔月。

  許柔月接過手機,猶豫著看向哥哥。

  “先吃飯吧,回頭再說。”許正陽搖頭說道,“唔,柔月,肚子餓了吧?”

  “到我們住的小區門口找飯店吧,也離家近點兒。”歐陽穎笑著解釋道。

  “哦,你們宿舍住的地方這么遠啊?那天天讓你接送柔月,多不好意思……再說了,當家教能掙幾個錢?這轎車喝的是油,又不是水……”土老冒許正陽開始算起了細賬,感覺實在是不劃算,“那,有輛自行車就好了,不行不行,這么遠騎自行車的話,你也吃不消。”

  歐陽穎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

  許柔月讓哥哥的話給弄的越發窘迫起來,哭笑不得的說道:“哥,我每天坐公交車的,好不好?”

  “哦,對對。”許正陽憨傻的笑笑,內心里自責,丟人現眼啊,讓妹妹也跟著丟臉。

  “哥,我其實,其實沒住宿舍,在穎穎家里住。”

  許正陽一愣神兒,過了會兒才撓頭尷尬說道:“柔月,你這……唉,在人家里,多干點兒活,眼神兒活潑些,這多不好意思……那個,是不是比在宿舍住著便宜點兒?唔,沒事沒事,貴點兒倒不要緊,哥有錢了!”

  “哥……”許柔月窘得不行,別說自家的條件歐陽穎知道的一清二楚,就算是你現在真的有錢了,可在歐陽穎這樣的一個富家女跟前顯擺似的說自己有錢了,那太讓人笑話了吧。

  歐陽穎笑的前仰后合,連聲說道:“正陽大哥,大哥,你別說了,再說,再說我都開不好車了……”

  “好,好,注意開車,注意開車。”許正陽微笑說道。

  “那,正陽大哥,你有錢了,今天車費得給我哦,以前柔月欠我的車費也得給我哦……”歐陽穎打趣道。

  許正陽臉色一正,很認真的說道:“沒問題!沒問題!”

  歐陽穎笑得花枝亂顫,一個勁兒的拍著方向盤說:“哎喲不行了不行了,大哥你可真幽默……”

  許柔月窘的伸手掐了一把歐陽穎的胳膊,卻紅著臉咬著嘴唇兒不知道說什么好,內心里疑惑著:哥哥,不是這樣的人啊,怎么就這么愛說愛笑的了?難不成是真的有了錢,所以……想露出點兒底氣來?

  許正陽假作一臉惘然,似乎在疑惑與我說話很幽默嗎?這有啥好笑的?

  其實許正陽心里明白,歐陽穎的話不過是在玩笑罷了,朋友之間還真就會較真這些車費油錢,那還叫朋友么?

  只不過說這些話,許正陽覺得很是理所當然。人情難卻,可也不能欠人太多,人家好心是人家的事兒,咱不能厚著臉皮一直接受人家的好心幫助不是?

  即便是朋友也不行。

  那會讓人睡覺都睡不踏實的。

  總歸是,欠人家的啊!
作者: sggk2004    時間: 2010-8-3 07:57 AM

025章 出事了


  五道口成府西路,正旗營小區南門外有一家算得上中檔的餐館,名為“來福餃子館”

  唔,說起中檔,當然是不能與這一帶那些酒店餐廳相比的。而在許正陽看來,這已經是很好很好的飯館了。起碼……跟老家滏頭鎮上的“天外天大酒店”是一個檔次級別的。

  歐陽穎可沒有真就按照許正陽所說,去找一家好的飯店,好好的吃一頓,更不會相信許正陽所說如今俺有錢的話。所以才會選擇在這么一家中檔的餃子館吃頓飯,既不會讓許正陽花太多錢,又不會讓許正陽落了面子。

  盡管許柔月也是窮人家的孩子出身,可好歹在京都求學一年多來,被一向揮金如土的歐陽穎強拉硬拽的也去過真正高檔的酒店餐廳吃飯,所以從內心里感激歐陽穎能夠如此照顧哥哥的面子。

  當然,許正陽可不知道其中歐陽穎的好心。雖然他知道這家餃子館,委實算不得什么特別高級的酒店。

  農村出身沒見過世面的暴發戶是什么形象?

  那,就是這位許正陽了。

  四人座的小隔間里。許正陽考慮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妹妹在同學面前落了面子,于是乎翻看著菜單那就是一通猛點:這個雞,那個鴨,一盤肘子一盤蝦……反正是竟挑菜單上最貴的要,噼里啪啦點了滿滿一大桌子的菜,而且壓根兒沒有去禮貌的讓女生來點菜,完全自作主張。

  盡管,點菜的時候看著那菜單上的價格讓他很是心肝兒疼。

  習慣性精打細算的他,已經粗略的在心里算出,這頓飯……娘咧,四百多塊錢喲!

  小爺現在有錢!幾十萬吶,他在心里安慰著自己。

  “哥,你點這么多菜咱們吃得完嗎?”許柔月很是無奈與哥哥的表現,要知道,這里不是老家農村,不是點的菜越貴越多,就顯得你財大氣粗豪邁了。

  “沒事兒,都嘗嘗!”許正陽一副暴發戶的形象。

  倒不是許正陽真的就願意這樣做暴發戶,只不過他覺得沒必要刻意的學人家城里人講求個素質風度什么的,自己什么底子心里明白。邯鄲學步,學不來倒容易適得其反,容易讓人覺得做作。

  他一向認為寧做真小人不做偽君子,是正理兒。

  放在這種事兒上,同理。

  當然,也不會去真小人到小氣吝嗇的來碗兒豆腐腦糊弄過去,畢竟,確實是有錢啊!幾十萬吶!

  歐陽穎笑道:“吃不完就打包帶回去,柔月,咱們往后兩天不用做飯吃咯,嘻嘻……”

  “帶回去?”許正陽愣了下,雖然聽說過吃飯打包這種事兒,可他還真沒想過吃不完了就帶回去呢。當然,也是因為打包這個概念,在農村還沒有深入人心,村里觀念中,在飯店吃飯吃不完帶回去,很沒有面子地,唔,說難聽點兒,窮大方,死要面子活受罪。許正陽現在也懶得去想什么打包不打包的,就想著自己的低素質能襯托出妹妹的高素質,讓妹妹有面子就行了,“沒事沒事,盡管吃,盡管喝,哦對了,還得要飲料果汁啥的,這個,歐陽穎大妹子,你喝酒不?”

  “好啊,我喝啤酒。”

  “那,先來五瓶啤酒!”許正陽大手一揮,頗為大氣,“柔月,來瓶果汁,要最好的!”

  許柔月一怔,歐陽穎哭笑不得。

  娘咧,這狗日的京城,咋啥都那么貴,一瓶啤酒要五塊?許正陽暗自腹誹,肉疼的不行。

  作為壓根兒就沒有想過吃不完打包帶走心態的人,許正陽自然是舍不得浪費掉這么一大桌子的好菜。所以他一邊兒招呼著歐陽穎和妹妹吃喝,一邊兒不停的喝著啤酒胡吃海塞。心里認定能多往肚子里填一些,就少浪費些。

  “穎穎,你……不許笑話我哥。”許柔月看著歐陽穎不時的抿嘴偷樂,心下大窘,不好意思的湊到歐陽穎耳邊說道。

  “沒有,真的沒有。”歐陽穎很認真的微笑道:“我覺得你哥好可愛啊!”

  “去去……”

  “我做你嫂子好不好呀?嘻嘻……”

  許柔月一愣,繼而發現歐陽穎一臉壞笑,紅著臉反駁道:“好啊,巴不得有你這樣有錢的嫂子呢,要不我替你跟我哥說說?”

  “嘿嘿……”歐陽穎玩笑著臉也紅了。

  坐在對面的許正陽自然沒聽清楚兩個姑娘家說的私密笑話,只不過妹妹最后一句話倒是聽見了,于是放下筷子,喝了口啤酒咽下嘴里的食物,一臉仗義的說道:“啥事兒要跟俺說?盡管說……”言下之意,自然是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了。

  歐陽穎和許柔月同時笑出了聲,樂得不行,連連搖頭否認有什么事兒需要許正陽大哥赴湯蹈火出手相助。

  就在這時,老鼠愛大米的鈴聲在小隔間里響了起來。

  歐陽穎一邊笑著一邊從包里掏出了手機,繼而臉色一變,說道:“夏丹打來的電話……”

  “是不是她已經知道了啊?”

  “肯定是……”

  電話接通,歐陽穎假作鎮定的說道:“夏丹,你在哪兒呢?柔月哥哥來了,我們在來福餃子館吃飯呢,你快過來。”

  許正陽心里琢磨著剛才妹妹和歐陽穎臉色的變化,自然想到了這個夏丹的男朋友,就是黃晨的朋友吧?事情那邊兒已經知曉了,接下來……應該是要談什么醫藥費賠償了。也不怪許正陽會這樣想,他認為年輕人之間打了架見了傷,無非就是通過雙方都認識的中間人,賠錢了事了。

  就在許正陽琢磨著是不是賠錢,以消除這點兒怨恨,讓妹妹在這里上學不至于結下仇恨,受到不必要的騷擾和欺負時,他只覺得腦海中一股清流霎那間劃過,充斥整個腦海中。非常非常舒服的感覺。較之以往,這種感覺要強烈許多,似乎要沖破腦殼兒蹦出來,明確的告訴許正陽這次請願的事兒,很重要。

  右手心一涼,本土錄出現。

  那邊兒許柔月眼巴巴的盯著歐陽穎的臉,歐陽穎則是皺著眉頭聽著對面夏丹說話。二人絲毫都沒有注意許正陽手里憑空出現了一塊潔白無瑕的玉石。

  因為在火車上給姚出順看過本土錄,而且當時許正陽也考慮過以后這玩意兒肯定還會經常性的蹦達出來,所以也沒必要在人前太小翼了,適得其反這個道理還是很容易想明白的。所以許正陽索性也不怎么去隱瞞手頭有這件東西。

  他倒是想過每次腦海中那種感覺出現,就立刻把右手塞到兜里,然后再掏出來,省得別人說他變魔術,可這次腦海中那股清流出現的太強烈,使得他有些疏忽了這個小細節。

  許正陽將右手放到膝蓋上,低下頭瞇著眼往本土錄上看去。

  本土錄上顯示的,竟然是曹剛川的母親在已經被拆了準備翻蓋的土地廟前燒香請願,跪倒在地后痛哭失聲。

  抽泣著斷斷續續的傾訴聲,讓許正陽頭上冒汗,心里上火。

  曹剛川,竟然被警察抓走了!

  他母親也沒說什么原因,只是一個勁兒的哭訴著兒子是冤枉的,他沒有偷竊,更沒有搶劫,求土地神顯靈,幫幫她兒子別受了冤屈……

  許正陽心頭大疑,聽著曹家嬸子的哭訴也有些不耐煩了,你倒是說正題啊,到底怎么一回事兒?

  意念一動,畫面消失,玉石上一行行的字體開始出現,向許正陽簡略的講述了曹剛川這件事情的原委。

  昨晚107國道花鄉路段,滏頭鎮海剛建築公司的財務室被盜,保險櫃被撬開,三萬余元的工人工資全部被席卷一空。據看門的王老頭回憶,作案的有兩人,當時他發覺樓內有動靜,就急忙過去看,結果被兩個蒙面歹徒用棍子打在了頭上,暈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他被繩索捆綁,嘴里塞著抹布。

  王老頭是一點點兒挪動著身體蹭到了院外,才被路過的一輛巡邏警車發現。

  巧合的是,昨天下午的時候,雙河村以張忠為首的建築隊,曾去海剛建築公司索要拖欠了半年的工錢,並且與海剛建築公司的老板和部分人員發生了沖突。而曹剛川和張浩都在現場,而且兩個年輕氣盛的年輕人,曾沖動的指著海剛建築公司老板郭海剛怒罵:“敢賴帳不還,就砸了你的公司,你兒子是不是還想折一次胳膊腿?”

  一年多前,陳朝江被判刑入獄,打斷的就是郭海剛兒子郭天的右臂和右腿。

  郭海剛冷笑應對:“錢就在公司財務室,但是我現在急用,不能給你們!小兔崽子吹大話,有種你們來搶啊!”

  “娘的,不給工錢,老子今天就搶他娘的!”曹剛川怒吼著就要動手!

  就這句話差點兒引起了群毆,雙方開始推搡起來,局勢一觸即發。好在是警察即時趕到,並且進行了調解。

  郭海剛對警察說現在公司財務緊張,所以讓張忠的建築隊再等上一段時間,他不會賴帳不還的,反正就是現在不能給錢,財務室那點兒錢,另有他用。

  還好,海剛建築公司雖然說起來是屬于滏頭鎮,可公司地址卻是在花鄉屬地上,而且郭海剛本就是花鄉郭公莊的人。所以許正陽意念一動,玉石上便清楚的顯示了當天事發時的畫面場景,就如同放電影一般。

  許正陽皺眉想著,難道真的是曹剛川和張浩氣不過,晚上直接去把錢搶了出來么?以曹剛川的脾性,搞不好還真敢這么干!

  本土錄畫面一閃,提示這件事情不是曹剛川和張浩做的。

  而是……郭天和另一個鐵哥們兒做的,目的不為別的,就是為了栽贓到曹剛川的頭上。到底能不能讓曹剛川入獄,那是另一回事兒,反正就是要先讓他吃點兒苦頭。至于警方是否會偵破案件,郭天一點兒都不在乎,他干了這件事后,隨即就告訴了自己的父親。郭海剛雖然有些生氣兒子的幼稚,作出這種事兒來,可既然已經被警方知道公司被搶劫盜竊的事情了,也只好順著兒子的心意,再說他也有些生氣雙河村建築隊到公司鬧事兒的舉動。反正警方再調查,也不可能懷疑到他和他兒子的身上。

  所以,郭海剛在接受警方調查的時候,提到了曹剛川和張浩二人當天在公司大鬧時的表現,以及以前和郭天的一些矛盾積怨。

  曹剛川和張浩,理所當然被帶走調查了。

  讓許正陽擔心的是,負責此案的,不是花鄉派出所,而是滏頭鎮派出所。滏頭鎮屬于滏河市滏新區,這件偷竊案因為在事發時,對看門的王老頭實施了暴力毆打捆綁等,所以要比普通的盜竊案性質惡劣的多,要知道,持械搶劫和盜竊絕對是兩個概念了。

  不行!得趕緊回去!許正陽一拍額頭,說道:“柔月,今晚咱們就走。”

  剛才因為在擔心著曹剛川的事情,所以許正陽也沒留意歐陽穎那邊兒打著電話時的表情,也沒聽到她的口氣似乎已經和人爭吵了起來。

  說完要回家的話后,才發現妹妹已經表情緊張害怕,眸中含淚,歐陽穎則是一臉怒氣沖沖,對著手機說:“夏丹,柔月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嗎?黃晨他們活該挨打,誰讓他們天天來糾纏柔月的?你不幫著柔月說話,還幫黃晨?”

  “我不跟他說,懶得理他!”

  “虞玄怎么啦?當他們都是大爺了是不?
作者: sggk2004    時間: 2010-8-3 08:01 AM

026章 我不喜歡被人嚇唬


  也不知道到底是在電話里都說了些什么,總之歐陽穎是在表情極度惱怒的情況下掛斷了電話。

  然后,歐陽穎似乎想起了剛才許正陽說今晚就走的話,杏眼一瞪,氣呼呼的說道:“怕什么怕?不走,我到要看看他們能怎么樣,哼!”言下之意,似乎認為許正陽是聽到了她剛才電話中說的那些,所以才想著趕緊離開京城,避避風頭。

  許正陽一臉無奈的苦笑,擔心自然是擔心的,可事情已經做了,擔心有個屁用?

  不就是干了一架,打傷了人需要賠錢嘛,小意思,爺們兒現在有錢!

  “穎穎,你別生氣了……”許柔月星眸含淚,猶豫著說道:“要不,我給他打個電話,道個歉吧……”

  “不用!”許正陽一揮手打斷了妹妹的話,“你有錯么?為什么要道歉?”

  許柔月扭頭看向哥哥,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就是,要道歉也是他們道歉!”歐陽穎氣鼓鼓的拉住許柔月的手,嘟著嘴說道:“我才不怕他們呢,哼!”

  許正陽搖了搖頭,任性驕傲的女孩子啊,遇到什么事兒都會說不害怕,可不害怕管什么用?不是動動嘴皮子說幾句硬氣話顯得自己刁蠻不好惹就可以解決問題的。就好像之前去接柔月的時候,歐陽穎也是在電話里安慰許柔月,不用怕,有我在……

  可有你在能起到什么效果?唔,起碼會讓對方不敢用強胡來。

  實質上對方還是沒把你當回事兒,甚至把你也拉扯進去一起調戲了。

  “好了,都別生氣,也別擔心,人我已經打了,愛咋咋地吧,沒什么大不了。”許正陽擺了擺手,皺眉說道:“趕緊吃飯吧,一會兒還得趕到火車站,今天晚上得回家。”他擔心著曹剛川的事情,雖然還沒想到回去后該如何去幫助曹剛川。

  “著什么急啊?”歐陽穎撇嘴說道:“剛來就走,你是不是害怕了啊?”

  “家里有急事,嗯,得趕緊回去。”許正陽苦笑著說道:“等開學的時候,我會來送柔月的,哦對了,那邊兒是不是要賠點兒醫藥費什么的……算了算了,就當是破財消災,答應他們,也省得以后麻煩。”說著話,許正陽掏出五百塊錢遞到歐陽穎面前,“今晚我們得趕著回去,這點兒錢,嗯,麻煩你交給你們那個朋友,叫什么來著,哦夏丹是吧,給她就行了,畢竟是你們朋友,也別讓她做中間人難堪…...”

  歐陽穎看著放在自己面前的五百塊錢,頓時哭笑不得。土老冒哥哥哎,到底該說你大度還是說你愚笨?五百塊錢就想解決問題?且不說錢少不少,以那邊兒的條件,會在乎這點兒醫藥費?甘心讓你賠點兒錢就了事么?

  “哥,他們,不會要錢的。”許柔月不知道該如何向哥哥解釋。

  “嫌少嗎?”許正陽冷笑一聲,他能夠猜出來五百塊錢對于那種開著轎車的富家子弟,實在是不屑一顧,但是他沒想到對方根本不是為了要醫藥費賠償什么的借此挽回面子。在許正陽的認知中,其實今晚這種打架斗毆的結局,壓根兒就犯不上提什么醫藥費,不就是打的臉腫鼻子流血么?

  假如對方還真是想要借此事獅子口大開,訛詐人的話,那是萬萬不行地。精打細算到近乎吝嗇的許正陽,才不肯拿出更多的錢來補償對方其實根本不需要用到的醫藥費。

  至于以后那個黃晨會不會再找妹妹的麻煩,嗯……這是個發愁事兒,再議!

  “好了,就這么定了,別想太多了,趕緊吃飯,吃完飯咱們走。”許正陽拿起筷子,邊吃邊喝起來。

  好像還真沒把這事兒太放在心上。

  “穎穎,別生氣了,吃飯吧。”許柔月見哥哥這樣,心里也踏實了許多。打從記事起,她就習慣了哥哥為她出頭,為她撐腰,為她解氣,所以內心里有些盲目的信任哥哥,雖然,她此時知道這件事兒也許哥哥真的撐不起這個腰來,反而會因為動手打了人,而更麻煩。可正如同哥哥所說,事情已經發生了啊,擔心有用么?

  “不吃了,飽了!”歐陽穎正在氣頭上,況且之前確實已經吃了一些,倒是沒有什么食欲。

  說著話,手機鈴聲再次響起,歐陽穎拿起手機一看,氣呼呼的說道:“虞玄打來的。”

  說著話已經接通,那邊兒大概是說要許柔月接電話吧,歐陽穎把手機遞給許柔月,說道:“虞玄要和你說,柔月,別怕他!哼!”

  正在低頭大口喝酒大口吃菜的許正陽眉頭挑了挑。

  許柔月猶豫著接到了手中,拿起手機,吞吞吐吐的應了聲:“喂……”

  大概是對方說了些比較強硬的話吧,許柔月急得眼眶里掉出了淚兒,焦急的說道:“不是,我真的不喜歡他,你讓他以后不要再來找我……”

  因為有了曹剛川的事情,此時的許正陽心情正不爽呢,又看著妹妹似乎很有些畏懼和焦急的掉淚,于是他放下筷子,用餐巾紙擦了擦嘴,起身走到許柔月跟前,伸手道:“給我,我跟他說。”

  不容得許柔月猶豫,許正陽已經把手機從妹妹手中拿過來,一手扶著桌子,一手將手機放在耳邊,挺直了身子微仰著頭,也懶得去聽對方說些什么話,臉色冷峻的說道:“我是許柔月的哥哥許正陽,人,是我打的,你那哥們兒欠揍……”

  稍稍頓了下,似乎聽對方在說什么,然后許正陽冷冷的說道:“我留在歐陽穎這里五百塊錢,算是黃晨的醫藥費,唔,既然你是中間人,那就替我帶話給黃晨,如果他敢再糾纏我妹妹,我不介意再掏出幾千塊錢來,斷他的手腳…..”

  “別誤會,我這個人財不大氣不粗,也不會吹牛。”

  “唔,哥們兒,注意下你的語氣,我不喜歡被人嚇唬。”

  “那就別說了,就這樣吧。”

  千里之外的鄉下人都有聽說過:誰說誰有錢,富圳市轉轉,誰說誰官大,京城看看……不就是有錢的富家公子哥兒么?有錢人多了去了,還真他媽當自己是回事兒了啊?心情很差的許正陽冷哼一聲,沒有再廢話,把手機遞給了歐陽穎,然后臉色恢復了一如既往的憨厚溫和,摸著妹妹的頭發說道:“柔月,咱們走吧?”

  “啊?”許柔月愣愣的起身,繼而說道:“哥,真的要走啊,我做家教呢,不給人家打個招呼就走,不合適…...”

  “好了,一會兒打電話解釋下。”許正陽點頭說道。

  “哦,那我回去收拾收拾。”許柔月只好答應道,她其實也想趕緊離開京城,躲過一時算一時,生怕夜長夢多。

  歐陽穎一臉惘然的坐在那沒有動,呆呆的注視著許正陽。她實在是無法理解許正陽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一會兒憨厚老實到讓人覺得他笨的出格,膽小怕事;一會兒又突然會變得鋒芒畢露,冷峻強勢,毫無畏懼。

  她又哪里知道,做慣了小本生意的許正陽,整日里與那些村婦磨嘴皮子打交道,臉上自然是經常性掛著憨厚的笑容,容易讓人被他的樣子所迷惑,從而信任他甚至覺得沾了他這個憨小子的便宜;卻沒多少人會想過,這個表面看起來憨厚老實的小子,其實是有著精明的算計,更有著兇悍的性情,敢于在任何時候任何人面前,舉起他的鉗子來。

  “穎穎大妹子,吃好了沒?”許正陽見歐陽穎盯著自己看,倒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提醒道。

  “啊?好了,吃好了。”歐陽穎回過神兒來,也覺得不好意思,怎么就盯著他看呢?表情有些慌亂的起身,嘴里說著:“我,我送你們……”至于心頭的怒火和剛才那件事兒的擔憂,早就被拋到不知道哪兒去了。

  ……

  府清路蘊華花園別墅區內,一幢幢洋溢著歐式風情的小樓,驕傲的座落在人工湖、草坪、綠樹、假山假石之間。夜幕下,小區別墅間縱橫交錯蜿蜒曲折的路上,兩側五彩的路燈閃爍著霓虹,朦朧多彩,如真似幻,襯得整個小區內透出十足的富貴之氣,又有著別樣祥和安寧的美麗。

  如果沒見過世面的許正陽看到這里的環境,鐵定會用自己可憐的文化底子感慨一句:“人間仙境啊!”

  中間一棟別墅內,幾個年輕人圍坐在一層客廳的沙發上,中間茶幾上擺著啤酒以及一些簡單的零食和小吃,倒不顯得多么奢侈。

  被打成豬頭臉的黃晨正是其中的一員,他心情很不爽,大口大口的喝下一罐啤酒,使勁兒的抽了幾口煙,將煙蒂丟進了易拉罐中,然后用力捏扁了易拉罐,啪的一聲將易拉罐摔在了地上。

  “黃哥,這事兒不能就這么算了!”鼻梁上貼著創口貼的雞冠頭咬牙切齒的說道。

  “用你廢話啊?”黃晨瞪了一眼雞冠頭,嘴角抽搐著狠聲說道:“今天真他媽丟份兒,讓一個土包子給打了一頓,我非得弄死他不行!”

  坐在中間沙發上穿著一身休閑服的英俊青年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行了,消消氣吧,這事兒你也做的不地道,換作你是許柔月的哥哥,看到妹妹被人調戲,能不上火么?”

  “虞玄,聽你這意思,我就該白白受了這窩囊氣?”黃晨不滿的瞪著虞玄。

  “得得,沖我來了是不?”虞玄擺了擺手,說道:“跟一個鄉下來的土鱉去較勁,你也不嫌丟份兒啊?聽我一句勸,過兩天讓許柔月給你陪個不是,這事兒就算了,你也在許柔月面前落下個大度的印象……”

  黃晨冷哼道:“我在她面前落個屁的好印象啊,她以為自己什么東西?我也就是閑得尋開心,你以為我還真拿她當什么天仙供著啦?”

  “就是,黃哥想要什么樣的女人沒有?”雞冠頭立刻應聲附和著說道:“那個許柔月就一下賤貨,不識抬舉的東西。”

  虞玄無奈的搖了搖頭,知道勸也沒用,索性點燃一支煙抽了兩口,忽而抬臂摟住坐在身邊的嫵媚女孩,低頭微笑著問道:“許柔月真的家境很窮?”

  “是啊,窮的每天在學校里撿礦泉水瓶子……”夏丹有些鄙夷的說道。

  “呵呵,你以前也強不到哪兒去吧?”虞玄打趣道。

  “這不是認識你了嘛……”夏丹膩在虞玄的懷里,蔥白的手指在虞玄的脖子上輕輕的滑動著,嬌聲嬌氣的說道:“就算以前,我也沒有去撿過礦泉水瓶子呢。”夏丹穿著緊俏性感的紫色低胸小背心兒,胸前傲人的豐挺在虞玄的身上若有若無的蹭著,超短裙下的黑色絲襪美腿,更是緊緊的貼著虞玄的腿部。

  虞玄忍不住捧起夏丹的下顎,狠狠的吻在了她那性感紅潤的嘴唇兒上。

  雞冠頭看的眼睛都大了,忍不住吞咽著口水,心想這娘們兒夠勁兒,自己回頭也按照這個標準找一個。

  “操!”黃晨似乎越想越生氣,喝光一罐啤酒后,再次狠狠的摔在地上,啪。

  虞玄愕然回頭,苦笑著說道:“黃晨,那個許正陽就是條瘋狗,聽他話里的意思,惹急了他什么都敢做,咱們不是一類人,你犯不上跟他去較勁,即便是你打斷他的腿,他只是扇你一巴掌,也是你吃虧啊……”

  “嗯?”黃晨皺眉看向虞玄,不明白他說的是什么意思。

  “他,命賤……”虞玄右手舉起,食指伸出輕輕的晃了晃,“不是有句俗話說么,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黃晨低下頭來,若有所思。

  虞玄微笑著抽了口咽,想著之前電話中許正陽那霸道無匹的話語和一往無前毫不退讓的氣勢,他微微低頭,看著懷中嬌滴滴的美女,輕聲嘀咕道:“窮山惡水……出刁民啊!”

  “得了吧,人家許柔月可不是住在山溝溝里的人。”夏丹膩在虞玄的懷里,嬌笑著反駁道。

  虞玄一愣,繼而呵呵一笑,不置可否。
作者: sggk2004    時間: 2010-8-4 06:55 AM

027章 匆忙回村


  清晨,天已大亮,火紅的朝陽似乎還未睡醒,懶洋洋的從東方的地平線上冒出半個頭來,窺視著大千世界的萬般景象。

  滏河市火車站外,已經是人來人往,車流如織。

  許正陽拖著行李箱,從出站口走出,心里沒來由的感覺到一股輕松,似乎卸下了肩頭上扛著的百十多斤糧食。

  跟在他身后的許柔月,依然是昨天的那身穿著,清秀婉約,婷婷若蓮。

  感覺到四周的人群中偶爾有嫉妒或者含著某種眼神的目光,許正陽臉上浮現出一絲的笑意,腳步放緩,待妹妹和自己並行之后,說道:“柔月是大姑娘了,在大城市里又待了一年,嘖嘖,真像個京城的人了,漂亮的不行……唔,回到村里還不把韓瘸子給看的傻了眼么?”

  “哥……”許柔月撒著嬌挽住了許正陽的胳膊,臉頰飛霞,越發顯得姑娘家俏臉迷人。

  韓瘸子自然說的就是韓大山的二兒子韓浮生。

  這一路上,兄妹二人沒有絲毫困意,聊聊侃侃中時間流逝,不知不覺已經到達了滏河市火車站。

  許柔月對哥哥講述了在京城上學這一年多的經歷,以及她的朋友歐陽穎、夏丹的情況。

  而許正陽,自然也要提到這半年多來村里家里發生的一些事情,與韓大山家的沖突矛盾也就當作笑話講述出來,讓妹妹又羞又氣,卻又很是好奇的詢問后來如何如何,怎樣怎樣……許正陽當然不會告訴妹妹自己如今成了土地神的事兒,他的借口依然是土地神給自己托夢。這事兒就算是不說,妹妹回去之后也會聽說的,所以也就沒必要去刻意的隱瞞。況且旅途乘車寂寞,就當作逗妹妹開心放松減壓吧。

  許柔月起初一點兒都相信哥哥所說的這些有關土地神的事情,不過聽起來也好玩兒,覺得村里人怎么都讓哥哥給糊弄了呢?尤其是,那個韓大山還真的把土地廟拆了,準備翻蓋一新,更是讓許柔月笑的不行,太……解氣了!

  可后來聽哥哥說起土地神托夢,使得他能夠挖到了古董,賣了那么多錢,許柔月就有點兒半信半疑了,怪不得哥哥會顯得財大氣粗的模樣,原來是真的發財了。

  只不過這錢來的有點兒忒容易了些,讓許柔月都有些一時間無法接受。

  況且,還是因為有了個什么土地神?

  “餓不?”許正陽關切的問道,他看到了路邊兒擺的早點攤位上,一溜排開的小桌旁稀稀拉拉坐了有些個人,于是出口問道。

  如果不是心里著急曹剛川的事情,許正陽肯定會問都不問的讓妹妹坐下吃些小籠包來碗豆腐腦,然后再帶著妹妹在滏河市逛游商場,買些東西拿回家給父母。

  回來的路上,許柔月也不止一次的問過哥哥,家里發生了什么事,這么著急回家?而且似乎事情發生的很突然,許正陽得知消息也很突然很蹊蹺,雖然知道了哥哥有手機,可並沒有看見哥哥接電話啊,在飯桌上忽然就說要回去……許正陽也沒有解釋說為什么,畢竟自己是土地神的事情,他不想讓任何人知道。

  所以許正陽一路上故作輕松,和妹妹聊著天兒,顯得心情很愉悅。

  這讓許柔月心里甚至都有些懷疑,哥哥是不是真的擔心黃晨的報復打擊,所以要趕緊離開京城避避風頭?

  “哥,我不餓。”許柔月搖了搖頭,臉上露出有些小激動的樣子,“我想趕緊回家。”

  “嗯,咱打車回去……”

  “坐公交車吧。”

  “打車!”許正陽堅決的說道,他可是著急回去呢,不過擔心妹妹有疑心,所以笑道:“再咋說現在你哥我也有錢了,得讓俺妹子風光點兒回村兒!”

  不由得許柔月再說什么,許正陽已經攔下一輛出租車,拉開車門讓妹妹上車。

  在許正陽他們村子里,雖然說有錢戶不少,有私家車的也有幾家,可真要說乘坐出租車回村的人,委實不怎么多見。除了村民們舍不得花那個冤枉錢之外,還有就是如今村中條件稍好一些的家庭,都有摩托車,電話,到了路邊兒下了公交車,打個電話就有人接回去;唔,還有個原因,出租車也不願意下了公路走土路……

  送到村里多加五塊錢,對于大部分村民來講,很不劃算的,倒不如步行回去,無非就是幾里地的路唄,小意思!鄉下人那腳底板,可都是練出來的!

  所以偶爾有誰打出租車回了村,就會被認為奢侈。

  不過對于許正陽這樣的年輕人心態來說,這是倍兒有面子的事情,爺們兒有錢!

  當然了,許正陽現在考慮的可不是面子的問題,而是他確實著急回去,曹剛川的事情,他很擔心。因為他知道,郭天家里可是在鎮上有權勢的主兒,想要禍害誰還不簡單嗎?當初陳朝江和劉賓打打斷了郭天胳膊腿的案子,本來能算得上是正當防衛,嗯,充其量就是防衛過當,致人重傷,量刑要輕許多。因為當時陳朝江和劉賓,是被郭天領著七八個人圍毆的。

  但是最終,二人還是被判了故意傷人。

  就是因為郭天家里有人。

  在羅嗦幾句,那次事件之前半個月,許正陽一伙人就與郭天他們在滏頭鎮上發生過一次激烈的群毆,許正陽他們大獲全勝,然后就接下了仇恨,逮著陳朝江和劉賓倆人的時候,郭天他們能不報復么?

  嗯,那天郭天被打成了重傷,而遭遇伏擊和追擊后雖然以少勝多慘勝了,可陳朝江和劉賓二人依然覺得今天吃了大虧,隨即回到村里招集人馬,沖到鎮上,雙方再次發生了激烈的戰斗。唔,這次是兩敗俱傷的結果。

  郭天一方的年輕人被許正陽他們打的頭破血流,可許正陽這邊兒也統統被警察抓走,拘留,罰款,陳朝江和劉賓二人更是被判刑入獄。

  事情到了這一步,終于有中間人站出來做調解,不希望雙方的年輕人再有什么沖突,以防出了人命。

  畢竟,年輕人下手之狠毒,之沖動到愚蠢的程度,讓雙方的家長們都是心有余悸啊!

  經過調解,事情到此算是結束了吧?

  許正陽惱火的是,這個郭天還真他娘的好了傷疤忘了痛,身子骨如今利索了?又癢癢了是不?可是許正陽也不得不承認,郭天也和他們一樣,經歷了那沖動的年齡段和傷痛之后,長了記性,開始用腦子去想事情報仇洩恨了。

  就如同這次一樣,逮著機會,郭天就想把曹剛川和張浩給扔進號子里去,雖然想的有些簡單和幼稚,但是憑著他們家的關系和實力,不是沒有可能。

  許正陽甚至懷疑,郭天當初用雙河村的建築隊時,是不是就想著坑了工錢,用來洩恨?

  ……

  如同之前我們所講的那般,許正陽兄妹二人乘坐出租車回到村里后,著實在自家巷子口的大街上讓村民們目瞪口呆了一番,喲,這兄妹二人竟然坐出租車回來了,他家里發財了嗎?繼而,一些村民私下里就開始懷疑,是不是那個許柔月真的……

  對于村民們的眼神和議論紛紛,許正陽自然是看在眼里,只不過他倒是沒想到村民們會再次懷疑到有關妹妹的那個謠言;另外,許正陽也沒有從街坊們的眼神中,發現另一種異樣的神色。

  回到家里的時候,許能剛吃完早飯要去上班,看到閨女回來了,也就不去上班了,曠半天工不打緊,難得的是半年沒見的閨女回家,那還不得好好在家里嘮嘮?

  眼見著閨女越發出落的如花似玉,穿戴打扮像個城里人似的,兩口子美的不行不行的,心里也不免犯嘀咕,家里條件差,這丫頭穿戴挺好,該不會是真的怎樣怎樣了吧?

  好在是許正陽早就想到了這一點,所以進屋坐下之后,就立刻把妹妹在京城當家教怎樣怎樣掙錢的事兒說了一通,就好像他親眼看見妹妹輔導小孩子功課,並且把工資領到了口袋里一般。

  許能和袁素琴聽了之后,懸著的心才放下,高興之余,想到閨女在外面辛苦,又都心疼的掉淚。袁素琴更是抹著淚兒開心的笑著,把閨女的小手攥在手里怎么都舍不得松開,坐在床頭問這個問那個。

  許柔月也是跟著掉淚兒,一臉幸福和開心,蹭在母親身邊一邊兒撒嬌一邊兒講述著自己在京城的生活。

  許能搬了把小凳子坐在窗戶下面,紅著眼圈兒抽著煙嘿嘿傻樂。

  許正陽有點兒頭大,他著急趕緊出去一趟打聽下曹剛川的事情到底怎么樣了呢,因為他發現在本土錄上,已經看不到曹剛川的身影,想來已經被關進了滏頭鎮派出所,不在花鄉的屬地之內,甚至,被弄進了滏河市?

  可現在一家剛剛團圓,自己也不好有什么借口趕緊出去啊。

  正發愁呢,他老爹許能大概也覺得看著閨女和老婆在那里聊天自己無聊吧,沒話找話的對許正陽說道:“正陽啊,你昨兒剛走,剛川和小浩那倆孩子就讓警察給逮走了,昨天下午的時候,聽村里人說好象是他們倆前天晚上去鎮上偷了海剛建築公司的保險櫃……你跟那倆孩子關系不賴,去人家里看看。”

  “什么?”許正陽故意作出一副驚訝毫不知情的表情,立刻點頭說道:“我這就去問問咋回事兒。”

  “嗯,說話注意點兒,昨晚上警察還來咱家問了問你,說是要調查啥情況……”許能提醒道,看的出來,他並不怎么在意警察來家里詢問情況的事情,老實厚道的他自認為身正不怕影子斜。

  “哎,我知道了。”許正陽扭頭就走,心里卻已經沉了下來。

  警察來家中找自己,可不是什么好事兒,僅僅是調查有關曹剛川的事情這么簡單?

  不妙啊!畢竟自己去往京城的這個時間,和海剛建築公司財物被盜案件,太巧合了,萬一被有心人知道,從而利用的話,那還真麻煩了。早不去晚不去,怎么頭天晚上那邊兒出了事兒,你第二天就往京城去了?貌似你和曹剛川關系不錯啊,鐵哥們兒,而且派出所有你們的案底,很講哥們兒義氣的一幫人嘛。

  皺眉想著這些,走到門口許正陽忽又轉身說道:“爹,娘,柔月還沒吃飯呢,趕緊做點兒東西讓她吃了睡一覺,在火車上一宿都沒睡……
作者: sggk2004    時間: 2010-8-4 06:56 AM

028章 陰謀的背后


  其實無論是何種宗教上的信仰,多數情況下,它的根基就在于人類在對于現實生活的無助,亦或是天性對于死亡的恐懼中,需要得到某種精神上的支柱用以寄托和倚靠,給自己一點希望,一絲坦然,一種……自我的欺騙。

  當然,這需要某種宣傳,使得人從懷疑到相信,到寄托希望。

  就好像是,無神論早已經普及到這個世界上的每個角落的時候,還會有絕大部分人在半信半疑或者干脆就是明知是假依然在自我安慰的去追尋那種飄渺虛無的精神存在。

  誠然,亦有許多人是在追求一種精神上的超脫,確確實實做到了良善于心。

  坐在曹剛川家堂屋內的板凳上,聽著曹剛川母親的哭訴,許正陽內心里忽然想到,也許神……其實就是人類本身的信仰而造就的。

  套用句名言稍微改一改來說的話,就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本來沒有神,信的人多了,也就有了神。

  “正陽啊,剛川前天晚上和小浩一塊兒去北地渠溝里掉鱔魚的,哪兒能去偷人家錢啊……”曹剛川的母親抽泣著,“聽人說,你和土地神認得,關系也好,你可得幫幫嬸子,你和剛川從小耍的就好,這事兒,可得求求土地神給幫忙了。”

  “嬸子,您別擔心,身正不怕影歪,他們還能給咱硬按到頭上罪名嗎?”許正陽勸慰著:“我尋思著警察帶走剛川,也就是調查調查,畢竟出了這么大的事兒,剛川那天又和郭海剛起了沖突,警察當然是要先懷疑到他頭上的,過兩天調查清楚了,自然就會放剛川回來。”

  曹剛川母親連連搖頭,說:“昨晚上你叔還去了滏頭鎮派出所,可剛川和小浩,都讓人給帶到滏河市了……”

  許正陽一怔,心里越發的惱火了,娘的,郭天這個王八蛋還真要下狠手了啊!

  要是真這么下去,仇恨解都解不開,一輩子的事兒了……

  “嬸子,您別急,肯定不會有事兒的,放心吧啊,我出去找找志軍,他在滏河市公安局熟人多,看能不能給問問……”許正陽說著話便起身告辭。

  “嗯嗯,正陽啊,回頭記得跟土地神說說……”曹剛川的母親已經是病急亂投醫了。

  許正陽點著頭從曹剛川家走了出來。

  本來琢磨著去張浩家走一走,安慰安慰他的家人呢,沒曾想到那里之后卻遭遇了張浩父親張自強的冷臉。張自強似乎一點兒都不關心自己兒子被警察抓走的事兒,罵罵咧咧的說:“兔崽子活該被抓走,最好判刑讓他在監獄里蹲幾年,改造改造!”

  張浩母親卻是雙眼通紅哭喪著臉,顯然是之前哭的不知道多少次了。

  許正陽心里清楚,張自強就這脾性,表面上冷酷的好像張浩不是他親生的似的,心里面不知道多惦記自己兒子的安危呢。

  從張浩家離開的時候,張浩的母親小心翼翼的跟了出來,和許正陽說了一番話,大意和曹剛川母親說的差不多,無非就是據說許正陽和土地神有某種關系,所以希望著許正陽能搭上土地神幫幫忙。

  對此許正陽依然是含含糊糊的答應下來。

  事實上,許正陽是不願意去兩家串個門子嘮嗑耽誤時間的,可沒辦法,村里的習慣就這樣,誰家里出了點兒什么事,關系好的總要過去慰問一番,也算是一種禮節吧。

  許正陽騎著那輛破舊的自行車,急呼呼的駛出了村子,跑到了北地田間小路上停下。

  招出本土錄,許正陽開始找出有關郭海剛家里這兩天所發生的一切事情,哪怕是郭海剛摟著老婆睡覺時說的悄悄話,也得看一遍聽一遍……娘的,如果自己沒有土地神的職位,不知道這其中的貓膩也就算了,問題是自己很清楚曹剛川和張浩是被人陷害的,那心里頭的火氣就大的多了。

  本來郭海剛一家人是滏頭鎮人,按理說許正陽這個花鄉土地神是沒有權限看到郭海剛家里情況的。不過巧合的是,郭海剛的建築公司所在地就在花鄉內,而他現在住的家,也在花鄉屬地內,和公司距離不遠,就在107國道邊兒上買下一塊兒地蓋起了三層高的小洋樓。

  花鄉,那可是許正陽的地盤兒啊!

  果然,意念中想要知道什么,本土錄上立刻就顯示出來了郭海剛家中這兩天來發生事情的畫面,他們家人之間以及和來的客人之間的對話,許正陽的腦海里都能聽的一清二楚,眼中更能看的分明。

  唔,那我以后豈不是想看誰家小媳婦兒晚上和自家男人……早之前咋就沒想到呢,可惜可惜!

  許正陽劈手給了自己一巴掌,這都什么時候了,怎么還有心思琢磨這個?

  快速瀏覽著那些畫面,揀重要的認真看了聽了之后,許正陽重重的出了口氣,雙眼已經瞇縫了起來,郭天家里這次,是真的要收拾曹剛川和張浩啊!

  說起來,罪魁禍首是郭天不假,可曹剛川和張浩是真的倒霉啊!

  本來那天晚上案件發生,郭天父親郭海剛知道后,把兒子訓斥了一頓,然后就想著既然兒子已經辦出了這么件蠢事兒,索性就讓曹剛川和張浩二人吃點兒苦頭,長些記性,也順便殺雞儆猴,讓附近鄉村的搞建築的人都知道,海剛建築公司惹不得!

  可他起初真的沒有想要把曹剛川和張浩二人送進監獄的,心想著這件案子如果自己不怎么配合不怎么催促的話,時間一長,公安部門也就會扔下不管了。而曹剛川、張浩二人,充其量也就是被拘留幾天配合調查后,無罪釋放。

  出乎他意料的是,他的小舅子,也就是滏頭鎮派出所所長沈群最初聽說了這件事兒,當即怒火沖頂,在當地作威作福慣了的他哪兒能允許有人敢在老虎屁股上觸霉頭?當即就把曹剛川和張浩抓走,直接就是噼里啪啦一通嚴刑拷打……

  曹剛川頂住了,死活不承認自己去海剛建築公司偷盜並且打傷了人;

  張浩卻沒有頂住,讓派出所的聯防隊員一通猛打,暈暈乎乎的就給招認了。

  這下好了,曹剛川你認不認罪那都無所謂了,沈群認定了就這倆小子干的,當天審問完畢就給帶去了滏河市滏新區公安分局,本想著草草的走了流程之后就把二人弄到看守所,然后就等著給二人定罪判刑了。

  一起搶劫盜竊案,僅僅用了不到一天的時間就破案,案犯被抓拿歸案!

  沈群覺得自己這次算是在局里露了臉,甚至內心里都有些感激曹剛川和張浩,這不是湊上來故意給自己立功的機會么?誰說我們下面派出所就破不了大案的?但是滏新區公安分局的領導卻認為缺少重要的物證,打人的兇器沒找著,贓款也沒找到,嫌疑人又當場翻供,需要進一步調查……

  沈群冷靜下來一想還真是,自己有點兒讓火氣沖昏了頭腦,細想整件事情似乎疑點越發的多。

  可千萬別是屈打成招了啊!那樣一旦事情抖摟出來,自己的烏紗帽估計也戴不穩了。

  結果回來到姐夫家把事情一說,郭海剛吃驚不已,這個小舅子怎么當警察的?還是個所長呢,腦袋進水了吧?怎么能如此草率?郭海剛趕緊催沈群去滏河市把曹剛川和張浩倆人弄回來,這事兒要是真的讓滏新區公安分局一插手調查,萬一查出了事情真相的話……且不說小舅子的官帽戴的穩不穩,自己的兒子也得被扔進監獄里頭了。

  問題就出現了,人已經送到公安分局,沈群現在想去再要回來,那該用個什么理由?自己糊塗抓錯人了?粗暴執法嚴刑拷打逼供了?

  顯然不行。

  郭海剛和沈群都發愁了,這可如何是好?

  商量了半天,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由郭海剛出錢,沈群去公安分局找找熟人,把這件案子辦成鐵案一件,讓曹剛川和張浩二人蹲兩年監獄去!

  反正倆農村的小混混,掀不起什么大浪來!

  至于贓款和兇器,那簡單,只要找到了熟人來參與調查這件案子,用錢打點一下,押著曹剛川和張浩倆人去野地里轉個圈兒,然后找到提前放好的三萬塊錢現金,就說是倆人招供指認了藏匿地點不就行了么?兇器更好說了,隨便找根兒木棒頂替就行。

  最有利于他們敢這么干的原因就是,據最初審問曹剛川和張浩二人的時候,他們倆人說那天晚上一起去北地的渠溝里釣鱔魚去了,除了自己家的父母,誰能證明他們二人到底是去釣鱔魚了呢,還是去干壞事兒了?

  商量妥當之后,郭海剛和沈群對視一會兒,都笑了。

  這事兒也不難嘛,無非就是花點錢兒就能擺平,至于那倆混小子背黑鍋住監獄……那是他們活該倒霉,誰讓他們不開眼,竟敢招惹海剛建築公司呢?

  郭海剛和沈群二人當然沒有想過那句老話:人在做,天在看!

  常言道舉頭三尺有神明,他們倆人私下里這些見不得人的行為言語,全都被現任花鄉土地神許正陽看了個清清楚楚,聽了個明明白白。

  許正陽恨得是咬牙切齒,可讓他犯愁的是,即便是自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以及這背后的陰謀詭計,又能怎樣呢?舉報告他們去?有什么證據?總不能對人說我是土地神,所以我知道這件事兒吧?而且,就算是敢于說出自己土地神的身份,也得有證據啊,難道拿著本土錄讓警察去看錄像?

  那也得普通人能看得見才行啊!

  該怎么辦呢?

  唔,先去找鐘山大叔去!許正陽一拍額頭,決定趕緊去一趟花鄉派出所,鐘山是花鄉派出所的所長,而且又都是一個村兒的人,況且幾個年輕人和他兒子鐘志軍關系一向極好,他總得聽了自己的話后琢磨琢磨,幫幫忙吧?再說了……他應該聽說過土地神給俺托夢的事兒,半信半疑就行!

  想到這里,許正陽當即騎上自行車往花鄉派出所趕去。

  忽而又想到了一椿事兒,警察為什么要去找我呢?之前的擔憂讓他憂心忡忡起來,要說曹剛川和張浩二人被屈打成招說出了自己,那許正陽是絕對不相信的,可警察找自己詢問此事,那就有點兒蹊蹺了,因為剛才在看本土錄里的影像時,郭海剛和沈群都沒有提到自己,又怎么會有警察上門詢問自己這事兒?

  難不成是滏河市滏新區公安分局的人下來調查了么?可能性不大……

  許正陽停下來,招出本土錄,意念詢查最近有沒有人在背后給自己下絆子說什么壞話……結果讓他大吃一驚!

  娘的,俺有這么不招人待見嗎?

  咋村里那些婆娘還有些大叔大爺老哥的,都在私下里這么記恨俺?許正陽咬牙切齒,同時也在心里反省著自己,貌似這一年多來,我的表現很好啊!

  繼續翻著查看,然后許正陽終于發現了警察來找自己的原因!

  狗娘養的,韓浮生你個死瘸子,敢跟郭天聯合起來想教訓小爺?

  許正陽收回本土錄,叼上顆煙點著,蹬上自行車往北行去。心里惡狠狠的想著:“韓浮生啊,回頭我給你治治瘸腿的毛病,把另一條不瘸的腿打瘸了,你腳下的路就平了吧?至于郭天,很懷念被打斷腿和胳膊后在病床上的日子嗎?
作者: sggk2004    時間: 2010-8-4 07:02 AM

本帖最後由 sggk2004 於 2010-8-25 11:45 AM 編輯

029章 我啥都知道


  早上的時候還是晴空萬里,旭日東升,到晌午九點多了,天氣忽然就陰沉了下來,烏云密布,悶雷聲滾滾,閃電如游蛇般在烏云中竄來竄去,老天爺似乎隨時都會降下瓢潑大雨。

  一陣疾風吹來,刮起漫天的塵土,行人紛紛閉嘴瞇眼低頭。

  許正陽騎著自行車熟門熟路的進了坐北朝南的花鄉派出所院內。

  花鄉派出所院內中間是一個圓形的花池,里面栽滿了四季青,中間砌了一道矮墻,抹的灰白,上面寫著那行公安部門院內都會有的一句話:“為人民服務。”院內東側停著幾輛警車,進門右側是門衛室,左側門朝南的是戶籍辦公室,南邊正對著院門的是一排辦公室。

  許正陽把自行車靠在了西墻根兒下,正要去鐘山的辦公室呢,門衛室的門開了,民警王躍從里面走了出來,一邊兒招呼著:“哎哎,干什么的?”

  “喲,王哥,我許正陽啊!”許正陽一臉憨厚的微笑著從兜里摸出煙來迎了過去。

  王躍一看是許正陽,便忍不住笑了起來,他才不會被許正陽臉上的憨厚給迷惑住。接過煙一邊兒點著一邊兒玩笑道:“又犯啥事兒了?來自首的吧?嗯嗯,給你個寬大處理……”

  “咦,身為人民警察,可不能隨便誣陷好人啊!”

  “可不,但是也不能放過一個壞人……”王躍哈哈一笑,拍著許正陽的肩膀道:“我記得你每次來這兒,都是被我們帶過來的,今天怎么自己就上門兒了?”

  許正陽苦笑,心想這話說的,好像我經常被你們抓似的,上次趙老光的事兒我都沒追究你們的責任呢。許正陽說道:“我找鐘叔有點事兒。”

  “哦,那你等會兒。”王躍臉色稍稍有些沉了下,繼而好心的低聲說道:“滏頭鎮派出所的人在里面呢,哎,你要沒什么大事兒,改天再來,所長今天心情不好……”

  “怎么了?”許正陽問道。

  “還不是你們那伙人……”王躍忽而皺眉瞪著許正陽說道:“你要是因為曹剛川和張浩的事來的,我勸你別去觸那個霉頭,趕緊走吧。”

  許正陽還沒回話呢,就看見鐘山一臉寒霜的從辦公室里走了出來。

  辦公室內隨即跟出來兩名警察,其中一人皺著眉頭說道:“老鐘,你看你犯得著生這么大氣么?我這不是已經來跟你說了嘛,咱們工作上要互相配合……”

  鐘山扭頭吼道:“別,你們滏頭鎮派出所那是親娘養的,市里的啊!我們派出所是他娘縣里的后娘養的,不如你們家底靠山硬,要抓人你們去抓啊,還用得著讓我們配合?得,高攀不起!老子不干!”

  “老鐘!你這話怎么說的,我們都是人民警察……”

  “我就這么說了,你去告我啊!”鐘山脾氣上來就像頭牛,瞪著眼吼道。

  那邊兒似乎也讓鐘山的話給激的來了脾氣,冷哼道:“行啊老鐘,我們派出所去抓人,回頭別說沒跟你打招呼啊!”

  “隨便!”鐘山甩手就往東墻根兒下的警車旁走去,眼角余光瞥到了許正陽,隨即一愣神兒,扭頭看了看許正陽,瞪著眼蹭蹭蹭走到了許正陽跟前兒,劈頭就是一巴掌打在了許正陽頭上,“長出息了啊,跑啊,你倒是跑啊!”

  許正陽被打的莫名其妙,揉著腦袋滿臉委屈的說道:“叔,你打俺做啥?”

  “做啥你小子心里有數!王躍,把他給我銬起來!娘的!”鐘山大手一揮,滿臉怒氣。

  “得得,進屋,進屋去!”王躍也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兒,趕緊拉扯著許正陽往門衛室走去。

  鐘山也沒攔著,扭頭又沖著在辦公室門口站著的兩名警察喊道:“哎,這個就是許正陽,你們抓吧!”

  “什么?”

  兩名警察顯然沒有想到,他們要花鄉派出所配合傳喚的人,就這么巧合的出現在了花鄉派出所……問題是,現在就帶走?還是留在花鄉派出所?

  若是平時,要抓的人出現了,在當地派出所的配合下,自然是要帶走的。

  可今天花鄉派出所的所長鐘山脾氣很不好啊!原因就是因為滏頭鎮派出所去雙河村抓走了曹剛川和張浩,卻壓根兒沒有和他鐘山打招呼…….唔,畢竟許多時候辦案抓人,因為擔心被洩漏行動計劃導致行動失敗等等,都不會通知當地的派出所,鐘山可以理解這一點。

  但是你滏頭鎮派出所把人給抓走一天多,而且都送到滏河市滏新區公安分局了,到現在才讓花鄉派出所知道……好吧好吧,這也可以理解!最讓鐘山受不了的是,這件案子說小不小,說大,也委實不算什么大案,犯得上如此保密不讓我花鄉派出所知道嗎?那干脆把我們派出所撤了算了!

  昨天曹剛川和張浩的父母還來找過鐘山,希望他能給幫幫忙,並且道出了自家孩子那天晚上就去北地釣鱔魚去了,不可能去盜竊搶劫。

  從心理上講,鐘山是偏向于信任曹剛川和張浩的。

  滏頭鎮派出所所長沈群和海剛建築公司郭海剛的關系,鐘山太清楚不過了,而且他們倆干過什么勾當,鐘山也是早有耳聞。

  這么一件案子,不到一天的事件就定了案有了結果,把人都給弄到公安分局去,之前甚至上面都不知道這里發生了盜竊搶劫案件!

  這是你沈群有能耐呢?還是說你沈群和郭海剛在仗勢欺人?

  娘的,敗類,蛀蟲,人渣!鐘山火氣沖頂!

  王躍把許正陽給拉扯進了門衛室,倒沒有真把他銬起來,說讓他先坐會兒,然后出去問問情況。出門的時候,王躍多了個心眼兒,把門給關死,從外面鎖上了。

  “我這算不算自己送上了門兒啊?”許正陽坐在屋里哭笑不得。屋內無人,他索性招出本土錄,看看到底是發生了啥事兒,讓鐘山把火氣撒到了自己頭上。

  原來如此啊……

  許正陽聳了聳肩,掏出煙來點上一支,剛抽了兩口,門就被從外面打開,鐘山板著張臉和那兩名滏頭鎮的警察走了進來。

  “站起來,誰讓你坐下的?”鐘山呵斥道。

  “叔……”許正陽趕緊起身。

  “別叫我叔!兔崽子!”鐘山上前劈頭一巴掌,指著墻角吼道:“蹲那兒去!”

  一名警察冷著臉說道:“鐘所長,換個屋子問吧。”

  “就在這兒,還怕他跑了啊?”鐘山滿臉寒霜,好像屋子里每個人都是他的仇人一樣,剛才說話的是滏頭鎮派出所的副所長吳峰,倒是一個耿直的人,據說在所里和沈群不大對付,可公事公辦,他還是很認真的。

  既然鐘山這么決定了,吳峰也不好再反對,畢竟他心里明白,沈群在這件案子上做的有點兒不地道,惹得鐘山不樂意了,而且這個案件起初吳峰並不知情,后來知道的時候嫌疑人張浩已經承認了。吳峰今天來花鄉派出所,倒不是真的就為了傳喚或者去抓了許正陽,因為他聽說了許正陽可能已經畏罪潛逃,一時半會兒哪兒抓去?今天來只是借著這件事兒,來和鐘山打個招呼,緩和下關系,畢竟兩個派出所距離不遠,平時有許多相互配合的工作要做。

  吳峰坐下后,平靜的注視著許正陽,問道:“昨天早晨,你去哪里了?”

  “京城。”許正陽站在墻角很從容的回答道,臉上沒有一絲的畏懼之色,身正不怕影子斜嘛,曹剛川和張浩被陷害那是有原因沒證人,而且有作案的動機,起初和郭海剛有過沖突,自己可是毫無瓜葛的……

  “去京城做什么?回來的很快啊!”

  “接俺妹子。”

  “你妹妹是做什么的?”

  “大學生,放假后在京城做家教…..”

  ……

  一問一答,簡單的對述后,吳峰看了一眼和自己一起來的同事,互相點了點頭,說道:“曹剛川和張浩,是你的朋友,對吧?”

  “嗯,關系一直很好。”許正陽毫不避諱。

  “前天晚上,海剛建築公司財物被盜,看門的王大爺被毆打捆綁,曹剛川和張浩是嫌疑人……”吳峰盯視著許正陽,“你知道這件事么?”

  “知道,剛回來就聽說了。”許正陽點點頭,冷笑道:“我今天來派出所,就是想跟我鐘叔說說他們倆是被陷害的……”

  吳峰眉頭一挑,說道:“什么陷害?”

  “你們心里明白!”許正陽扭頭看向一邊兒。

  “許正陽,你說話注意點兒!”吳峰旁邊的警察呵斥道。

  許正陽哼了一聲,不再說話,雖然心頭惱火,可他知道,和警察對著干,沒有好果子吃。當然,他現在可不知道這位滏頭鎮派出所的副所長壓根兒不清楚整件案子的始末,而且吳峰和沈群不一樣。

  “正陽,你都知道啥?”鐘山皺眉問道。

  “叔,我想單獨跟您說……”許正陽瞥著吳峰二人對鐘山說道,臉上的神色很明顯,我可不信任滏頭鎮派出所的警察,他們就是陷害冤枉曹剛川和張浩的。

  鐘山揮了揮手,沉著臉說道:“說吧,吳所長是個正直的人。”

  “嗯?”許正陽愣了一愣,轉念一想也無所謂,便說道:“叔,我還知道為啥滏頭鎮派出所的警察要抓我……”

  “少廢話!”鐘山呵斥道。

  “哦,是這樣的,今早上我接柔月回到家后,聽說剛川和張浩出事兒了,就去他們家問問咋回事兒,您猜怎么著?”許正陽故意頓了一頓,見鐘山又要發火,便趕緊說道:“從剛川家里出來,去張浩家的時候,我在前街路口那兒尿急,想上個廁所,結果聽到了廁所里有人打電話……本來我也不怎么在意,可我卻聽到了這個人提到了我,還有剛川和張浩的事兒,好像在和人商量著把我也抓進派出所,反正曹剛川和張浩倆人都能弄進去,不差多這么一個人……”

  鐘山當然聽得出來許正陽話里的意思,皺著眉頭問道:“打電話的是誰?”

  “韓二瘸子!”

  “他給誰打電話呢?”

  “我聽著他叫對方什么郭天……”

  “正陽,你要知道,有些話是不能亂說的……”鐘山嚴肅的說道。

  “叔,您要是不信,咱就去韓大山家問問他那個瘸兒子唄!”許正陽很認真的說道,一點兒都看不出來他說的是假話,其實,他說的就是假話,當然,韓浮生和郭天倆人聯手想陷害他,這倒是實事兒。

  鐘山扭頭看向吳峰。

  吳峰皺眉想了想,說道:“那咱們去一趟你們村?”他當然知道郭天是誰,仗著家里有錢,舅舅又是所長,整天和所里幾個聯防隊員打的火熱,舉報許正陽在案發第二天清晨就出逃的人,也是聯防隊的一個,如果真的是郭天有意要陷害許正陽的話,那還真不是什么難事兒。

  況且,郭天和這個許正陽,確實有舊怨,都有案底的。

  “走吧!”鐘山站了起來。

  “老鐘,不生氣了?”吳峰忽而打趣道。

  “扯淡!”鐘山罵罵咧咧的當先走了出去。
作者: sggk2004    時間: 2010-8-4 07:05 AM

030章 荒謬的理由


  下雨了!

  雨不大,淅淅瀝瀝在半空中扯出了斷斷續續的雨幕,亮閃閃的,很美,很柔和。空氣中帶著夏日里難得的涼意,讓人行走于雨中,有種愜意的感覺,所以村民們出門兒都沒有用雨具,任憑小雨打濕了臉頰和衣衫,享受著這種舒適。

  兩輛警車在小雨中不急不緩的駛入了雙河村中,停在了韓大山家門口。

  街上行走的村民紛紛側目,繼而也不怎么在意的扭過頭去。韓大山家是有錢人,平日里也少不了結交些派出所和鄉里鎮上的人,沒啥稀奇的。

  韓大山老婆見到鐘山和幾個警察走了進來,后面還跟著許正陽,心里雖然疑惑,卻也沒太緊張,趕緊謙讓著把他們都請進了屋在客廳坐下,招呼著兒媳婦懷秀端茶倒水。

  鐘山是個直性子,剛坐下就問道:“你們家老二在不?”

  “啊?浮生去廠里了,那孩子整天啥事兒不干,他爹今天生氣打了他一頓,才不情不願的去廠里干活兒了……”韓大山老婆絮叨著,忽而停住,詫異的問道:“鐘大哥,浮生他,他犯啥事兒了?”

  “哦沒啥,就是有些事情需要向他了解了解。”

  “哎呀鐘大哥,你可是知道的,浮生那孩子是個老實人,腿,腿又有點兒毛病,他可不會干壞事兒啊!”韓大山老婆有些緊張的說道。

  許正陽嘆了口氣,一臉無奈的插嘴道:“嬸子,你們家老二……想禍害我啊!”

  “啊?”韓大山老婆一驚。

  “正陽,你別說話!”鐘山斥道。

  韓大山老婆已經滿臉惶恐的走到許正陽跟前兒,挨著他坐下,拉著許正陽的手緊張的說道:“正陽,正陽啊,這到底是咋了?有啥話咱好好說,那個什么,浮生哪兒招惹你了,回頭我讓你叔好好教訓教訓他……”說著話,韓大山的老婆眼里都擠出了淚兒。她可是真的害怕許正陽,上次家里面讓那個王柱的死鬼給折騰的不輕,后來村里謠言說是土地神為了幫許正陽解氣,才命令鬼魂來懲罰他們家的。

  許正陽搖了搖頭,有些懶散的瞇起眼睛,靠在了沙發上,掏出煙來點上一支。繼而想起還有鐘山和幾名警察在呢,趕緊坐直了身子,拿著煙給眾人遞煙,一臉憨厚,嘴里禮貌客氣的招呼著。

  沒人搭理他,也沒接他的煙。

  “去把老二叫回來吧。”鐘山說道,“也沒啥要緊的,就是了解些情況。“

  “啊,好好。”韓大山老婆趕緊對剛把茶壺放在桌子上,正在一臉驚訝的兒媳婦兒說道:“懷秀,你快去廠里,把你爹和浮生叫回來……”

  “哎哎,我這就去。”懷秀忙不迭的點著頭往外走去。

  “你們倆跟著去……”吳峰沖兩名警察說道。

  兩名警察一個是滏頭鎮派出所的,一個是花鄉派出所的王躍,聽了吳峰的話,立刻扭頭跟著懷秀走了出去。

  “正陽,你和浮生到底有啥誤會啊?跟嬸子說說,嬸子給你做主……”

  許正陽叼著煙瞇著眼,微笑著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他心里琢磨著一會兒韓大山回來后,只要自己把事情一說,韓大山兩口子一準兒得逼著他們的瘸兒子從實招來。這兩口子心里可都清楚,啥事兒也別想瞞著俺許正陽,更不能招惹他。不然的話,哼哼,土地神跟俺可是關系很近地。

  只要韓二瘸子把事情招了出來,曹剛川和張浩二人的案子,也就真相大白了吧?

  許正陽嘴角掛上了一絲笑意,娘的,這土地神當的,就是好!把這事兒辦成了之后,咱也算是盡了土地神的職責,真正守護鄉里,替人沉冤昭雪啦!話說當土地神有些日子了,還是頭一遭遇到這種去廟內上供燒香請願,是為了申冤的!

  嘖嘖,回頭功曹大人來了,不得給俺記上一功么?發點兒獎金啥的,唔,神仙沒這么俗,給倆寶貝以作鼓勵和嘉獎吧,俺回頭就給他賣了去……

  看著許正陽一副憨厚不語的模樣,韓大山老婆越發的緊張起來,苦著臉說道:“正陽,浮生要是哪兒做的不對了,你就讓著他點兒,別跟他一般見識……這個,那個,你大山叔他已經讓人把土地廟給拆了,要翻蓋一新啊!”

  “嗯,我知道,知道。”許正陽趕緊點頭,這話當著兩位派出所的所長說出來,可不好。

  吳峰和鐘山果然都疑惑的看了過來,不明白這話說的好好的,怎么會提到土地神廟。許正陽沖二位憨厚的一笑,繼而顧左右而不語,一臉無辜的模樣。

  “正陽!”鐘山沉著臉叫道。

  “啊,咋了叔?”

  鐘山張了張嘴,又覺得不好當著吳峰的面說村里有關土地神和許正陽關系的傳言,含含糊糊的說道:“在所里的時候,你說聽見了浮生打電話……有點兒不對啊,你可別糊弄我!”

  “叔,您這話說的,我哪兒敢糊弄您啊!”許正陽有些詫異的問道:“叔,哪兒不對啦?”

  “韓浮生怎么就跑到前街上廁所去?”

  “啊?這個……估計是路過,尿急唄……”許正陽故作鎮定。

  鐘山哼了一聲,說道:“你要是說了假話,就是犯法,誣陷誹謗,明白不?”

  “老鐘,咱們是不是……”吳峰猶豫了一下,似乎看出來什么,或者想到這趟來的有些唐突,便說道:“等韓浮生回來,咱們帶回所里了解下情況吧。”

  “嗯。”鐘山點了點頭。

  事情明擺著的,在人家里了解情況,詢問一些事情,對方如果開口抵賴,他不承認的話,你能把他怎么著?僅僅憑許正陽一面之詞就定人的罪是顯然不行的。唔,如果把人帶回到所里去詢問的話,那就不一樣了,一般情況下,只要進了派出所或者公安局這種地方,不用詢問,普通人的心理上就會有了沉重的壓力,再加上一番威嚇誘導,多半都會開口講實話的。

  當然,慣犯就另說了。

  許正陽聽倆人這么說,心里一琢磨也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兒,不禁有些發愁。

  想的太簡單了啊!有警察在旁邊,許正陽當然不好說什么土地神托夢的話,用來威嚇韓大山兩口子,使得他們兩口子來逼迫兒子說出實話來。況且,虎毒不食子,保不齊兩口子為了兒子,寧肯被土地神嚴厲的懲罰,也不肯去讓兒子承認犯罪。

  “許正陽,你考慮好了,現在他們還沒回來……”吳峰淡淡的說道,他看出來許正陽額頭上浸出的汗珠,心里已經懷疑許正陽之前所說的那些話了。

  許正陽抬頭,略一琢磨,娘的,該死**朝上,說出來又咋地?想到這兒,他原本皺著的眉頭舒展開來,憨實的一笑,對鐘山說道:“叔,您還記得上次我給趙老光家捎信兒不?”

  “嗯?”鐘山怔了一下,說道:“你說這個干什么?”

  “嬸子……”許正陽沒有直接回答鐘山的話,而是扭頭看著韓大山老婆,微笑著說道:“您知道曹剛川和張浩讓警察抓走的事兒吧?”

  “啊,聽說了。”韓大山老婆也是莫名其妙,不知道為什么許正陽會提起這事兒。

  許正陽不急不緩的抽了兩口煙,將煙蒂按滅到煙灰缸里,這才面色平靜的說道:“昨天一早我就去了火車站,九點多的火車,下午到的京城,見著俺妹子后,吃了頓飯,就匆匆趕了回來……”說到這里,許正陽頓了下,見鐘山一瞪眼似乎要呵斥他,許正陽卻是在鐘山開口之前揮手示意鐘山不要說話,聽他說。

  這是一個很不禮貌,很囂張的動作。

  吳峰愣住了,而鐘山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本來瞪著眼嘴都張開了,卻硬生生咽回去要說的話,閉上嘴看著許正陽,等待著他的下文。

  “這之前,我根本不知道曹剛川和張浩出事兒了。”許正陽苦笑著搖了搖頭,隨即說道:“可我還沒到家,在火車上就知道了這件事情……唔,你們想來會以為我和家里誰打了電話吧?呵呵,是,昨天我買了部手機,可現在還沒有人知道我的手機號,我也沒往家里打電話,嗯,俺家也沒電話,沒人會告訴我……”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吳峰疑惑的插嘴道。

  “很簡單,說出來有些荒謬,不過我這個嬸子,還有我鐘山叔,應該聽說過吧?”許正陽輕輕的笑了笑,“因為,我在火車上睡著的時候,做了個夢……”

  “土地神給你托夢啦?”韓大山老婆忍不住問道。

  許正陽點了點頭,看著一臉愕然的鐘山和吳峰說道:“荒謬吧?不信吧?一樣,我也不信的……雖然以前有兩三次托夢,都很準,可我還是不敢相信。但是等我早上到了家之后,就聽說了曹剛川和張浩出了事兒,和夢里土地神跟我說的,一模一樣!”

  “無稽之談!”吳峰冷笑道。

  “唔,是不是無稽之談……你可以問下我鐘山叔。”許正陽一點兒都不著急,微笑著看了看鐘山。

  “老鐘。”吳峰皺眉看向鐘山,眼神中露著疑惑。他不明白這個年輕人到底有什么自信,憑什么就毫不慌張毫不臉紅的說出這樣一堆聽起來簡直滑稽荒謬到極點的話來,而且,表情那么平靜似乎勝券在握,甚至把鐘山都給拉扯進來替他圓這個簡直白到了極點的謊話。

  本以為以鐘山的秉性,應該會立刻暴跳如雷的劈手給許正陽幾個巴掌,然后狠狠的訓斥一頓,沒想到鐘山聽了之后,竟然皺緊眉頭點上顆煙……沒有說話,似乎在想著什么事情。

  “嬸子,您信不?”許正陽笑瞇瞇的問韓大山老婆。

  “信,嬸子信!”韓大山老婆立刻點頭,繼而憂心忡忡的問道:“正陽,那,那是不是土地神又說俺家浮生他……他到底做啥了?”

  吳峰越發的吃驚,他忽然有種在做夢的感覺,這些人怎么都不像是現實世界的人了?

  “吳所長,鐘山叔。”許正陽微笑著將沉思中的二人喚回神兒來,說道:“一會兒韓浮生回來了,我來問話,您二人聽著,成不?”

  吳峰本想立刻拒絕的,可不知道為什么,他愣是沒說出口來,轉而看向鐘山。

  “嗯,你小子不許嚇唬人!”鐘山猶豫了半天,點頭答應下來。

  吳峰更是詫異的嘴巴微微張開,鐘山腦子有毛病了吧?這是花鄉派出所的所長鐘山嗎?

  其實鐘山也不想這樣,他也不願意相信所謂的土地神托夢的傳說。上次趙老光死后許正陽被土地神托夢,帶話給趙老光的家人,那次事情后,鐘山也不過認為是一個無法解釋的巧合罷了,這個世界上無法解釋的事情多了去了,沒必要太去深究。然而沒過幾天,村里就發生了韓大山一家人夜半被鬼魂入家禍害的事情,更是傳出了土地神懲罰韓大山家人為許正陽家出氣的流言。而韓大山家里人,竟然真就去了那個破舊不堪的土地神廟上供燒香賠罪。如果這些都算是謠言不可信的話,那韓大山出錢翻蓋村西的土地廟,卻是實打實的證實了,土地神、鬼魂夜半驚門的事件,確有其事啊!

  還有,據說后來許正陽又被土地神托夢,給王家村那個死了的王柱家人捎信兒。

  這一件件事情,讓同為雙河村人的花鄉派出所所長鐘山,不得不猶疑,甚至相信。

  今天驀然聽許正陽說出了這么一堆話,鐘山更是吃驚不已,如果……這次真的又是那個冥冥中本來就不應該存在的土地神托夢給了許正陽,那就,那就,太不可思議了啊!鐘山心頭忽然有了個同樣荒謬的想法,如果真的有土地神,如果土地神和許正陽真的有某種親密的關系,那……可以大做文章啊!

  許正陽表情依然平靜,內心里卻長長的舒了口氣,有鐘山這個態度就好啊!

  他還真怕鐘山毫不理會這種讓他人看來近乎于無理取鬧的舉動,那樣就不好辦了……

  外面傳來了腳步聲,隔著敞開的屋門向外看去,只見韓大山和他的瘸兒子韓浮生一起走進了院,后面跟著大兒媳懷秀,最后面是王躍和另一名警察。

  許正陽眨巴了一下眼睛,瞇縫起來……
作者: sggk2004    時間: 2010-8-4 07:09 AM

031章 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一般情況下,沒有人願意看到有警察登門。

  這是一個有些矛盾,卻確確實實存在的現象。一方面都知道警察是專門打擊罪犯惡人的,是受歡迎的;另一方面,誰都知道警察上門兒多半情況下都是為了查案子,沒有誰願意和任何案件牽扯上,無論是被告還是原告,無論是害人者還是受害者,哪一個帽子都不想戴頭上去。

  本來對于不請自來登門的警察,韓大山就很是疑惑,再加上還有個許正陽跟著上了門兒,那就更讓韓大山納悶兒了。

  據說,還是找他的二兒子韓浮生了解些情況,找這個瘸兒子有啥了解的?

  他娘的,瘸兒子該不會是在外面嫖妓被抓了現形吧?韓大山知道自己這個瘸兒子雖然年齡不大,可大概是因為自卑或者是找不著對象的緣故吧,卻極其好色,在家里整天上網看黃色錄像,出門兒就大手大腳花錢找小姐……

  可這和許正陽有什么關系?他怎么和警察一起上門兒了?

  而且是跟著鐘山在一起的!

  韓大山了解鐘山,雖然是一個村兒的,可倆人關系卻不怎么好。究其原因,無非就是韓大山原先不是個好東西,而鐘山則一向是個鐵面無私剛正不阿嫉惡如仇的警察。

  所以進屋后,韓大山客客氣氣的說著客套話,又掏出煙來不管在座的抽煙不抽煙,都遞上一支,然后才一臉疑惑的詢問他的兒子犯了什么事兒?

  吳峰和鐘山都搖了搖頭,吳峰面無表情的說了句:“沒什么,只是了解些情況。”然后吳峰就把目光投向了許正陽,這個讓吳峰現在感到十分古怪,古怪到看不透的年輕人。明明之前給人的印象儼然就是個普通的農村小混混,故作憨厚的笑臉,狡黠的眼神兒,時而流露出委屈可憐的表情……可突然間談起在別人看來像是天方夜譚般的土地神時,他的表情是那么的從容,那么平靜,甚至……讓人覺得他有些凌然與他人之上的感覺。

  自信,對,是一種強大的自信心!吳峰如此在心里作出了判斷。

  “大山叔,有些話我得跟浮生好好說說,有惹您不高興的話了,別跟我一般見識。”許正陽坐在沙發上,身子佝僂著,左手食指中指夾著煙,托著下顎,煙嘴兒就在嘴邊,瞇著眼似笑非笑的說道。

  “哦,沒事沒事,有啥話盡管說,這兔崽子我都管不了了!”韓大山揮揮手,很大度的說道。

  “爹!”韓浮生滿臉不忿的說道:“許正陽算老幾啊,讓他說我?他憑啥?”

  韓大山劈手給了兒子一巴掌,怒罵道:“給我閉嘴!娘的,你要是沒惹事,警察會找上咱們家嗎?”

  “我怎么了我?”韓浮生嘟噥著,不過話語已經沒了底氣,畢竟心虛啊,他還在詫異于為什么郭天牛皮吹的那么大,可許正陽不但沒有被警察抓走,還和警察一起找上門兒來了?

  “浮生啊,其實你和郭天都說了些什么,我都知道了。”許正陽瞇著眼瞧著韓浮生,不急不躁的說道。

  韓浮生怔了下,心跳開始加快,他覺得許正陽瞇縫著的雙眼中透出的寒芒,似乎穿透了他的心,他咬著牙強撐著說道:“你知道什么啊?我和郭天說什么了?”

  許正陽笑了笑,臉色很快恢復了平靜,瞇縫著的眼瞼低下,似乎懶得再看韓浮生,而是瞅著茶幾上的煙灰缸,左手夾著煙遞到煙灰缸上方,用中指和拇指捏住煙嘴兒,食指輕輕的磕打著煙灰,像是自言自語般的說道:“韓二瘸子……我許正陽是什么樣的人,什么樣的脾氣,你應該知道吧?”

  韓浮生一下愣住,后脊生寒,右眼皮劇烈的跳了幾下。

  韓大山皺起了眉頭,眼神中透出了怒火。不論你許正陽和那個所謂的土地神有多好的關系,土地神又有多么能耐,可當著我的面,叫我兒子韓二瘸子,這就實在是過分了,這是在打我韓大山的臉啊!雖然心頭怒火已起,可當著警察的面,韓大山還是強壓著心頭的怒火,皺著眉頭瞪視著許正陽。韓大山老婆也同樣有些不滿,臉上強露出來的笑容凝固,滿臉不可思議的看著坐在她身邊的許正陽。

  鐘山吳峰他們也是一臉愕然,許正陽這小子……也太混蛋了點兒吧?

  哪兒有這么當著人家父母的面喚人外號,而且直接罵出了人家的身體缺陷。俗話說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做人太過分了可不行。

  許正陽好像一點兒都不在意屋內眾人的表情和目光,他瞇著眼深深的吸了口煙,抬起頭來輕蔑的瞥著韓浮生,說道:“曹剛川和張浩的事兒,先不提……其實啊,街里街坊抬頭不見低頭見,我真不想讓咱們倆家結下什么梁子的,可是韓二瘸子,你竟然和郭天合計著算計我,陰我……我很生氣的,記得昨天我離開村子的時候,你跟我打招呼,我還心里把你當兄弟看呢,跟你客客氣氣的說了要去京城接柔月……”

  “遠親不如近鄰啊!你幫著外人禍害我,我和你有多大的仇恨?”

  “我知道了這事兒后,就尋思著是不是讓郭天再折一支胳膊一條腿長長記性,可那樣不好,那樣犯法,而且我實在是發愁,就算是收拾了郭天,那又該怎么對你?一樣親戚不能兩樣待遇,是不?”

  說到這里,許正陽便停了下來,微瞇著眼睛,面色平靜的注視著韓浮生。

  韓浮生一臉尷尬和驚恐的狡辯道:“我,我不知道你,你在說啥。”

  許正陽眼睛一瞇,竟然露出了微微的笑容,繼而眼眉一挑,轉而沖韓大山說道:“大山叔,其實浮生和郭天倆人背地里合計的這些事兒,我本來是不知道的,可是昨晚上我從京城回來的半道上,土地神給我托夢了……”

  韓大山身體明顯抖了下,怔了怔之后,隨即往韓浮生的腦袋上劈手就是一巴掌,吼道:“兔崽子,你到底干啥了?”

  “爹,我,我真沒……”

  “浮生,咱不能做昧良心的事兒啊!人在做天在看,這,這村西土地廟里的神仙,天天瞅著咱們家呢,你咋不長記性,忘了上次王柱那只死鬼來咱們家鬧騰的事兒了啊?”韓大山老婆都快急哭了。

  就在這時,鐘山突然說道:“浮生,你還小,大概不知道誣陷誹謗他人,尤其是報假案,都是犯罪……”

  “我,我……”韓浮生臉憋的通紅,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你和郭天算計我,其實我不怕,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啊!”許正陽慢吞吞的說道:“可你和郭天他們一起算計曹剛川和張浩,想把他們倆害得住了監獄,這事兒就太過了,二瘸子,你們家還想在村里安省待著不?出門兒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沒有,沒有,你瞎說!”韓浮生瞪大了眼睛,慌忙搖著頭說道:“曹剛川和張浩的事兒,我一點兒都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只是和郭天在一起喝酒的時候,說了你幾句,他吹牛皮說他舅舅是鎮上派出所的所長,收拾你再簡單不過了……所以,所以我就求他幫忙……想,想把你抓進去受點苦。”

  吳峰和鐘山他們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繼而又是滿臉驚詫的看向許正陽。

  乖乖,真有土地神托夢這種天方夜譚的事兒了啊?

  韓大山在一旁聽的怒火萬丈,覺得讓這個瘸兒子把臉都丟盡了啊!怎么能干出這種事兒來?明明知道許正陽和村外土地廟里的神仙有著非同一般的關系,竟然還會愚蠢到要報復許正陽……再說你到底要報復他啥啊?他和咱家有仇恨嗎?人家不記恨咱們家,就夠咱家走運了啊!

  想到這里,韓大山氣不打一處來,也不顧及兒子瘸腿了,抬腳就將兒子踹到在地,繼而上前噼里啪啦掄起了大巴掌狠揍猛打。

  直打的韓浮生哭爹喊娘的叫痛,屋內眾人才醒過神兒來,王躍和另一名警察趕緊上前拉開了韓大山。

  韓大山猶自怒罵著發洩著心頭的怒火。

  韓大山老婆卻是不顧去心疼自己的兒子,卻是拉著許正陽的手一個勁兒替兒子道歉。

  此時的許正陽卻沒在意這些,他皺著眉頭犯愁,娘的,韓浮生如果真的不知道郭天陷害曹剛川和張浩的事兒,那就少了個關鍵的證人啊!看來郭天做事說話還是有點兒心眼兒的,起碼沒有把什么話都跟韓浮生說。

  “還用把許正陽抓你們所里去不?”鐘山瞅著吳峰,有些幸災樂禍的問道。

  吳峰搖了搖頭,指著韓浮生對許正陽說道:“你現在可以告他。”

  “誤會解釋清楚就行了。”許正陽搖了搖頭,他現在沒心情去報復韓浮生,事情鬧明白也就算了,總得給韓大山個面子,一來父親在他們廠里上班,最近些日子韓大山對他們家也不錯;二來,還是那句話,都是街坊鄰居抬頭不見低頭見,沒必要鬧到仇恨難解的局面,冤家宜解不宜結嘛。

  鐘山大大咧咧的一揮手說道:“正陽這孩子還是蠻大度的,我看算了吧,也不是什么大事兒。”

  吳峰苦笑著點頭。

  韓大山兩口子感動不已,趕緊拉著韓浮生要他給許正陽鞠躬道歉,尤其韓大山更是逼著讓他跪下。韓浮生一臉的不情願,而許正陽也趕緊阻止,搞什么搞嘛,我還年輕,讓人這么跪拜,會折壽的。

  再一再二,再三再四的發生土地神托夢事件,韓大山已經認定必須和許正陽搞好關系了,千萬不能讓他對自己有怨恨。

  既然這事兒說清楚了,吳峰和鐘山也就沒必要再待在韓大山家里了,便起身告辭。

  許正陽卻突然說道:“鐘山叔,這位,嗯,警察叔叔……我還有情況要跟你們匯報!”

  “啥事兒?”吳峰扭頭問道。

  “你們該相信土地神真給我托夢了吧?”許正陽問道。

  吳峰滿臉尷尬之色,他現在還無法接受這種事情的真實性,所以也不好點頭說什么。

  許正陽看得出來吳峰的表情,所以只好對鐘山說道:“叔,剛川和張浩,是被郭天和他舅舅栽贓陷害的,其實海剛建築公司被盜竊,看門的老頭被打,這事兒就是郭天干的……”

  鐘山側頭看向吳峰,倆人都是一臉的難以置信,開玩笑嘛,哪兒有自己偷自己家錢的?

  “這個……”吳峰猶豫了一下,搖頭說道:“怎么?讓我往上面寫報告,就說土地神都說了,曹剛川和張浩是冤枉的,無辜的?”

  “竟扯淡,上面會調查清楚的,你就少摻和了。”鐘山拍了拍許正陽的肩膀,扭頭又對吳峰說道:“你們滏頭鎮派出所,辦的好啊!”說罷,哼了一聲便當先走了出去。

  吳峰一邊往外走著,一邊兒無奈的搖頭苦笑,埋怨著:“老鐘,你這脾氣……唉!”

  外面淅淅瀝瀝的小雨依然在下著,水泥坪上濺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空氣清新潮濕,撲面而來,給人感覺清爽舒適。

  走出韓大山的家門后,聽得身后院內傳來了韓大山粗暴的呵罵聲,繼而韓浮生的痛呼聲求饒聲和韓大山老婆的勸阻聲傳來,想來應該是韓大山在教訓他那個沒長進的瘸兒子了吧?

  許正陽嘆了口氣,想了想,掏出手機和電話本,翻出了鐘志軍的手機號,撥打了過去。

  聽吳峰和鐘山的口氣,似乎曹剛川和張浩的事兒沒那么容易解決的,對于這些事情,許正陽一點兒都不懂,而他又不能直接就讓鐘山帶著到市里見某些領導,然后給各位領導講述一個現代版的神話故事吧?所以……還是先給鐘志軍打個電話,看他在滏新區公安分局有熟人沒有,希望能避免有人收受了沈群和郭海剛的賄賂后,從中作梗。不然一旦那邊兒定案的話,就麻煩了。

  陳朝江就是前車之鑒啊!
作者: sggk2004    時間: 2010-8-4 07:12 AM

本帖最後由 jo4jp6vul40323 於 2010-8-6 05:24 PM 編輯

032章 小民如草芥?

  世間之事,十有八九不能盡如人意。

  即便是許正陽擁有土地神的職位,可以憑借著神通能力,以及手上那塊兒本土錄,知曉全鄉屬地之內發生的所有事情,可是……這並不能做為現實中的呈堂證供,來決定公安部門對于刑事案件的判定依據。

  鐘山相信他,願意幫忙,並且走正常的程序,向上級反應自己了解到的一些情況。

  吳峰半信半疑,直接在公安分局開會的時候,開炮轟了和自己在滏頭鎮派出所同事搭檔的所長沈群,指責他辦案草率,粗暴執法,刑訊逼供……不然的話,為什么曹剛川和張浩會突然翻供,堅決不承認自己犯罪的事實呢?

  他們這樣做不能說沒有一點兒用處,起碼讓上級部門有所考慮,沒有立刻走入司法程序,將曹剛川和張浩二人起訴至法院,然后判刑,只是暫時關押進了看守所。

  事情似乎有了轉機,因為滏新區公安分局已經接手此案,由不得下面的滏頭鎮派出所來調查了。

  然而就像是許正陽事先曾知曉的那樣,沈群和郭海剛二人未雨綢繆,已經通過關系和金錢,賄賂了負責此案的公安分局刑偵隊的幾名警察。

  說起來這種案件在市公安局和刑偵隊來說,壓根兒算不得什么大案,也沒人會多么的去在意。

  于是在犯罪嫌疑人曹剛川、張浩二人的“指認”下,在滏頭鎮電廠西側的爐灰坑中,挖到了被竊的三萬元現金,另有作案時用的手電筒、扳手,兇器(木棒一根、尖刀一把),另有犯罪嫌疑人作案時的蒙面套、鞋子、手套……還挺專業的,慣犯啊!

  證據確鑿,鐵證如山!

  如果換作平時,這種案子已經沒有再查下去的必要了,直接走司法程序,起訴至法院,判刑,將犯罪分子押入監獄服刑。

  吳峰當天又趕到了滏新區公安分局,提出了質疑,並且說據自己掌握的一些情況,此次案件另有隱情,只不過暫時還沒有新的線索出現,有必要再重新調查此案。他強調,如果現在就定案的話,一旦以后出現了問題,那么作為公安執法部門,如何去面對公眾的質疑?如何去向受害者家屬做交代?

  而鐘山更是跑到縣公安局和老戰友也是頂頭上司的局長拍了桌子罵了娘!

  縣局局長趙慶心里不滿,這關我什么事兒?你跟我這里發火兒有個屁用啊。不過趙慶倒也沒有去在意鐘山的這種暴脾氣,他太了解自己這位戰友的性格了,若非如此,也不能混到現在還在派出所所長的職位上晃來晃去,即便如此,還是有他這位做局長的戰友硬挺著幫襯著,不然鐘山連所長都做不成。

  無奈的趙慶答應再次向上級部門反應,並且允許花鄉派出所私下里就此案展開調查。

  雖然明確的表達了自己的態度,但是鐘山和吳峰都知道,這件案子基本已經被定下來了,沒什么翻案的可能。原因很簡單,吳峰和鐘山,都不可能找到新的證人證物,抓到真正的犯罪嫌疑人。

  然而莫名其妙的是,這件案子再次被擱置了下來,有待于進一步調查……

  他們並不知道,這件案子就如同一顆定時炸彈般,被滏新區公安分局、市局甚至市政府的一些領導層人員重視起來,相互間為了奪取引爆這顆炸彈的主動權,以達到自身的目的而明爭暗斗起來。

  吳峰,鐘山,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稀里糊塗的做了馬前卒,又憋著一股氣被排斥在了外圍。暗流湧動中,曹剛川和張浩兩個渺小的如同草芥般的人物,在看守所里無奈到只能罵罵咧咧的等待著重見天日的時候。

  雙方都在較勁,小心翼翼。一方在等待時機,一方卻在竭力保護著自己一方的利益。

  其實雙方涉身其中的許多人,都會在偶爾的時候猶豫著,考慮著,有沒有必要因為這么一件小小的案件,而去和對方發生正面的沖突,引發難以預料的后果?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了……

  有人要立刻給曹剛川、張浩二人定罪,判刑入獄。

  有人卻是強調要重新展開調查;也有人,在暗暗的施加壓力,不要再查這件案子了;當然,還有人暗示不要怕,查下去!不僅僅是查這件案子,還要查公安部門內部的某些人。

  如果這些事情讓許正陽知道的話,他肯定會拍著桌子指著電線桿子罵娘,他娘的你們到現在就顧著互相內斗打擊爭權奪利,俺那倆好哥們兒可還在看守所里滿腹委屈的待著呢!你們這樣拖下去,知道耽誤他們倆掙多少錢工資不?

  眨眼間,半個月的時間就過去了。

  這天早上,許正陽再也不好意思蹬上自行車出門兒換小米去了,他沒臉再看到曹剛川和張浩的父母。所以躲在屋里面像是只餓急了的狼一般,齜牙咧嘴的來回轉磨著,心里面罵鐘山,罵鐘志軍,罵吳峰,罵郭天郭海軍……

  自從曹剛川和張浩二人被抓之后,倆人的母親天天去土地神廟上香祈禱請願,求土地神幫忙,救他們家的孩子。

  許正陽無奈之下,只好在意念中說出了讓兩位嬸子盡管放心,兩個孩子不會有事兒的話。

  他覺得倆嬸子肯定是感應到了他的話,所以都興高采烈的連連磕頭感激著,並且承諾倆孩子平平安安的出來之后,就在家里供奉上土地神的牌位,每月月底上香上供。

  雖然被供奉信仰的感覺,讓許正陽無比的享受和舒適,可他心里卻難受的很。

  愧疚啊!這都好幾天過去了……鐘志軍那狗日的,明明說市局領導關注此案,曹剛川和張浩不會有事兒的!咋到現在人還不放出來?許正陽打了幾次電話,鐘志軍都是無奈的回答說,這種案子,就像是打官司一樣,哪兒有那么快就給辦了的?讓許正陽別著急,再等等……

  等,等,等個球啊!

  許正陽都快愧疚死了,甚至都后悔當年和陳朝江二人不應該年少沖動,不能忍受一點兒氣的和郭天發生矛盾,結果導致了后來劇烈的沖突毆斗,陳朝江和劉賓入獄,兄弟們都被拘留罰款。這還不算,和有錢有勢的郭天結下了梁子,到如今又害的曹剛川和張浩無辜受冤。

  在滏河市跟著家里人做生意,平時很少回來的周強聽說了這件事兒后,回來過一趟,他瞪著眼說:“正陽,要不我在市里找幾個人,把郭天家給抄了!娘的,不給狗日的長點兒記性,還瘋了他啦?”

  許正陽牙齒咬的嘎嘣響,當即就點頭答應下來,卻被隨后趕來的鐘志軍制止,要他們千萬別輕舉妄動,這事兒到現在,沒咱們想的那么簡單了,一旦現在你們胡來的話,上面肯定會一查到底,再等等…...具體這事兒怎么個不簡單,為什么上面會如此重視,鐘志軍沒有說,他也確實不清楚,只是從他們組長那里聽說了一點兒消息而已。

  冷靜下來后,許正陽也想明白了,還真不能胡來,曹剛川和張浩還在里面呢,現在要是動手打擊報復,一旦被查出來,對他們二人也不利啊!

  可心里明白歸明白,那股火憋在心里頭實在是難受。

  他又不好和誰把心頭的這些話說出來,所以越發的難受,憋屈……許正陽招出本土錄,在里面尋找著,希望這兩天全鄉會死個人,然后找到那鬼魂,命令它去郭海剛的家里搗亂去,折騰去,娘的!折騰死你個狗日的!讓你們知道啥叫做了虧心事,夜半鬼敲門!

  可惜,全鄉人都身體健康,之前倒是死了幾個,可現在早就沒了影兒。

  他掏出手機,正準備再給鐘志軍打個電話過去問問呢,就聽著院外有人敲門。許正陽有些疑惑的抬起頭來,心想誰這么禮貌,竟然還敲門兒?要知道,農村大部分家庭在家里有人的情況下,院門都是敞開著的,誰來了都是直接進到院子里招呼一聲,有的關系好的直接就進了屋。

  今天家里除了許正陽之外,沒有其他人,父親去上班了,母親和妹妹去徐莊村舅舅家串親戚了。

  許正陽走到屋門口掀開竹簾,只見院門口站著一個身材魁梧的大漢,三十多歲的年紀,短發,戴墨鏡,穿著白色的短袖襯衣,黑色西褲黑皮鞋,正在用粗壯的手指磕打著敞開的木門。

  有些眼熟,卻一時間想不起來是誰。

  “你找誰啊?”

  “唔,你好。”大漢看到許正陽,摘下墨鏡微微一笑說道:“我們家小姐,來看看你。”

  “啊?”許正陽一愣,這才想起這個人不就是半個多月前,在火車站遇到李冰潔時,給李冰潔開車的司機嗎?“唔,李冰潔來了?她人呢?”

  司機笑了笑,扭頭走了出去。

  許正陽撓頭,不由自主的向院外走去,客人來了,總得接一接的。

  心頭原本的愁緒,因為這突然而來的人而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絲驚詫,一點喜悅,一點……期望?

  還未走出院門,一身純白色休閑運動裝的李冰潔出現在了門口,看到許正陽后,表情和眼神沒有一絲變化,不等許正陽說什么,便舉步往院里走來,就好像是到了自己家一般,那么隨意,那么……不客氣。

  許正陽苦笑著迎上,嘴里說著客套話,往屋里請李冰潔,心里琢磨著回頭得往家里安裝空調了,這大熱的天,李冰潔來了家里面卻只有一個破吊扇……哦,房子也得翻蓋,屋內連吊頂都沒有,裸露著橫梁、磚頭、椽子,太難看,太沒面子了。

  沒想到李冰潔毫不理會他的客套,只是稍稍停了下腳步,便轉身走到了院子東側的葡萄架下,坐在了那處用磚頭壘砌支撐起來的石桌旁的小凳上。

  許正陽無奈,只得跟著過去,坐在了旁邊的石凳上,扭頭招呼司機過來坐,司機卻是微笑著搖了搖頭,然后戴上墨鏡,旁若無人的站在了院門口,虎背熊腰的大個子站在那里,像尊門神似的。

  然后……

  沉默,李冰潔就那么面色平靜,眼神平靜,平靜的沒有一點兒人味兒的看著許正陽。

  被這樣一個美若天仙的姑娘家盯著看,讓許正陽感覺尷尬,難堪,不知所措,眼神飄忽不定,看看這里望望那里,嘴里時不時的蹦達出幾句短的讓他自己都發悶的話來。

  “唔,我給你們摘葡萄吃。”許正陽忽然省起,趕緊沒事兒找事兒的從西屋拿出兩個小塑料盆,登上椅子摘下幾串兒紫色的熟透了的葡萄,到手壓井旁壓了些沁涼的水上來,洗涮干凈,給司機端過去幾串兒,又放到石桌上一盆,微笑著說道:“嘗嘗吧,自己家種的葡萄……”

  于是又是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就在許正陽無奈的想要去屋子里找出筆和紙,和李冰潔重溫當年同桌時期寫字條的時候,李冰潔卻出乎意料的伸手,摘下一顆洗得干干凈凈還帶著水珠兒的葡萄,輕輕的放在嘴邊兒,咬破了,一點點品嘗起了葡萄。

  唔,很好。許正陽美的眼睛都瞇縫彎了。

  于是李冰潔一點點兒的吃著葡萄,眼神依然放在許正陽臉上,似乎連眼睛都不會眨一眨。

  司機站在門口看著外面,毫不在意院內二人在做什么,微笑著,品嘗著農家小院里種出來的葡萄。
作者: sggk2004    時間: 2010-8-4 07:15 AM

033章 氣浮和心靜的境界


  “你,心里有事呢。”李冰潔忽然說道。

  “啊?沒有……”許正陽剛說完,卻又眼神一暗,心里開心李冰潔竟然再次和自己說話,卻又被李冰潔這句話說透了心事。之前因為李冰潔的到來而暫時忘卻的煩惱,重上心頭。

  于是又是沉默……

  時間在沉默和異樣的平靜中,總是過的很慢的。

  更何況此時的許正陽正是心煩意燥的時候,便越發的覺得時間慢的讓人心焦,慢的讓人心里堵得慌。

  他本是個身無所長的農民,一個年紀輕輕的農民,一個沒有學問,不諳世事,不曉得太多世間丑惡人間冷暖的農民,做不到詭計陰謀,策劃布局,力挽狂瀾……整日里只不過生活在自己一廂情願的小精明打算中。以前有什么事情和矛盾的沖突,還可以憑借著一腔熱血,去魯莽沖動的用武力解決事端,發洩怨恨;

  而如今……總不能去劫獄吧?

  他有些惱恨與土地神這個職位以及自身所擁有的能力了,娘的,咋就不能多點兒本事?比如直接收了人的魂魄,取了人的性命,或者說能讓人生災得病啥的,也好去威脅下對方,迫使對方承受不住而服軟。

  不求在多大地方上擁有這種能力,即便是在本鄉本土可以做到,那也足以幫到曹剛川和張浩吧?也足以宣洩心頭怒火吧?

  愁眉緊皺的許正陽,偶爾抬起頭來,看到李冰經那清冷淡漠的雙眼,在靜靜的注視著自己,眸子里如同沉寂的冰潭般的清冷目光,似乎能透人心扉般,瞬間將許正陽心頭的怒意、燥意、澆滅的一干二凈。

  “你聽說過土地神不?”許正陽忽然問道。

  李冰潔沒有說話,依然如故的看著他,就像是在看著一棵木頭樁子。

  “我想和你說些話,唔,不想讓很多人知道的話。”

  李冰潔扭頭看了看站在門口的司機。

  一直用眼角的余光注意著這邊兒的司機扭過臉來,微微的笑了笑,搖搖頭,扭頭從院門內一腳處,走到了院門外幾米處,倚著正對著的前面戶主家房子的墻根兒,掏出煙來點上一支,點燃,叼在嘴里。

  院內,許正陽見司機離開,不再看著他們,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這可不怪我,我沒趕人走的意思啊!

  “其實,我就是個土地神,信不?”

  “唔,就是我們村兒西邊那個土地廟里的土地神,啊,那廟剛翻蓋了,新的,你來時見沒?”

  “真的,不騙你,這種事兒我不能告訴別人,就告訴你一個人了。嗯,因為我覺得你吧,哦不是,是我相信你,不會說出去這個秘密的……”

  話匣子一開,許正陽就覺得壓在心頭的那股無形的重壓,如同洪水一般,在堤壩的決口處洶湧而出,頓時壓力陡減,前方一片坦途,天高地闊。許正陽心頭一顫,忽而醒悟道,原來土地神這個身份,這份能力,這個秘密,竟然無形中已經成為了心里一份重重的壓力,一份堵心的苦惱,無法宣洩出來的隱秘。再加上曹剛川和張浩的事情出了后,身為土地神明明知曉所有事情,卻無力回天,使得自己心頭的壓力和苦惱越發的大了起來。

  “你知道土地神都能干啥不?告訴你啊,本事可大了。”

  “只要在俺們鄉里,我到哪兒都可以看到土地下面一米多深的地方埋著啥玩意兒;我還有透視眼,能夠穿墻透壁,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要是有人死了的話,那么我就可以隨時召喚他的鬼魂干這個做那個……”

  “不信?哎你還記得這個玩意兒不?”許正陽揮手招出了白凈的玉石本土錄。

  大概是本土錄陡然的憑空出現,太過于離奇吧,李冰經空靈的雙眸中,閃過了一絲疑惑和驚詫,繼而消失不見。

  “不是我小氣啊,上次本想著送給你的,可這東西真不能給你,這玩意兒叫本土錄,土地神專用的東西,從這里面可以查看全鄉任何一個旮旯里發生的事情,哪怕是誰家的狗偷吃了誰家的雞,我都能知道……”

  許正陽忽然打住,低頭沉默了一會兒,才苦笑著抬起頭來說:“也不算啥本事,許多時候,沒用。”

  出乎意料的是,李冰潔忽然抬起了白皙如玉的右手,蔥指在石桌面上劃了幾下,然后玉頸微歪,空靈的雙眸看著許正陽。

  “要紙和筆?”許正陽似乎明李冰潔的意思,問完之后也不待對方回答,便起身跑回屋子里。

  大概這就是默契吧?

  找出來一個陳舊的本子,和一支只有半截的鉛筆,許正陽放在了李冰潔的面前。

  李冰潔拿起鉛筆,低頭,在有些陳舊的本子上,認真的,不急不緩的寫著字。

  陽光從上方郁郁蔥蔥的葡萄枝椏葉子間,灑落下來,在人的身上落下一塊塊光斑,石桌上,同樣落下斑駁的光點,倒是讓平整的石桌面上,似乎刻印了一些明亮的花紋般美麗。許正陽瞇縫著眼看著這一幕,還真有點兒如真似幻的感覺了。

  很快,李冰潔放下了鉛筆,身體前傾,將右臂肘部支在了石桌上,玉手輕輕的撐住下顎,清冷淡漠的雙眼直視著許正陽,雖然近在咫尺,卻給人感覺她好似在欣賞遠處的山川河流一般。

  許正陽拿過本子來,只見本子上寫出了一行娟秀的小字:

  氣浮如流水難安,心靜似高山不動。

  有點兒熟悉的一句話,許正陽忘了在哪里看到過或者聽到過,抬頭看著李冰潔,眼神中露出一絲的疑惑,不明白她寫這句話的意思在哪里?又好像……有點兒了悟。

  許正陽一拍額頭,唔,記得是在周強家里看過的某部武俠電影里的一個壞角色說的這句話。當時自己還和伙伴們說這句話說的有道理,很有深意啊,境界十足,只不過咱們可做不到。

  現在面對著冰山雪蓮般的李冰潔,被那雙空靈的雙眸注視著,被她身上的那股若有若無的氣息感染著,許正陽霍然想到,難不成……李冰潔真的能看透人心,知道你在想些什么,煩惱些什么?

  我確實太急躁,太笨了啊!許正陽嘆了口氣,嘟噥著搖頭自責道。

  過了一會兒,許正陽抬起頭來,微笑著點頭說道:“謝謝你。”

  李冰潔就那么撐著下巴,抿著嘴,眼眸中沒有一絲波動的看著許正陽。

  “好吧,好吧,我跟你說說啊……”許正陽裝作一副無奈的樣子聳了聳肩,看了看院門口,司機的身影不在,于是許正陽低聲慢語的將曹剛川和張浩的事情告知了李冰潔……說完之后,許正陽頓了頓,又苦笑著說道:“別嫌我婆婆媽媽的啊,我也是悶得慌。咱可不像是那些什么大人物有著深到讓人害怕的所謂城府的東西,整天啥事兒都憋在心里頭不告訴任何人,生怕別人知道什么秘密似的……唔,我不是說我城府深不告訴別人啊,這不,告訴你了啊,嗯,我相信你不會說出去的,哎呀算了,我承認,這些話憋在心里頭難受,今天跟你說了說,痛快!”

  李冰潔有些懶懶的坐直了身子,拿起鉛筆在本子上原先寫好的那句話后面,又寫了兩個字:談心。

  “對!就是這個!”許正陽一拍手笑道:“我有主意了。”

  李冰潔起身,嘴唇輕輕一動,眼眸微微一彎,露出了一個並不算明顯的微笑。

  許正陽呆了呆,問道:“李冰潔,我現在真的懷疑,你……和我是同行哎!”

  李冰潔沒有理會他,轉身,輕輕柔柔的向院門外走去。

  “這就走啊?”許正陽坐在那里沒有起身,看著李冰潔已經走到了門口,這才恍然想起要送送對方,急忙起身追了出去,揮著手喊道:“吃了飯再走吧……有空常來家里玩兒呀……”

  可以肯定,這句客套話絕對是許正陽發自肺腑的。

  有這么一個怪人兒,妙人兒,做朋友,談心……

  委實是一件很別扭,很放松,很……愜意的事情啊!

  許正陽卻不知道,心門緊閉只為他露出一絲縫隙的李冰潔,深有同感。

  ……
作者: sggk2004    時間: 2010-8-4 07:57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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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4章 咱老百姓今兒個真高興


  送走了李冰潔之后,許正陽返身到家門口鎖上院門,然后叼上一顆煙抽著,邁著輕快的步子往村南的水泥制品廠走去,他要找韓大山商量點事兒。

  既然郭天可以亂扣帽子到曹剛川和張浩的頭上,那為什么就不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呢?更何況,咱可不是冤屈他給他亂扣帽子啊!誠然,學的就是他們家想的那個法子,不是隨便弄了些東西來當作贓物證物來認定曹剛川和張浩的犯罪事實嗎?

  比葫蘆畫瓢,咱也行啊!郭天和韓浮生在一起算計許正陽的時候,多留了心眼兒,沒有告知韓浮生自己禍害曹剛川和張浩的事兒。

  可是如果韓浮生非得說你郭天告訴了他這件事兒的話,那你咋地?

  至于如何讓韓浮生來幫這個忙……

  許正陽嘴角一瞥,有土地神代言人這個帽子戴在頭上,韓大山能不聽咱的話?

  還有至關重要的一點就是,許正陽發現這半個多月以來,他似乎確實在急躁的心態中,疏忽了一個很重要的關鍵點,那就是和郭天一起作案的家伙。那家伙叫啥,是誰,許正陽不知道,想來應該是滏頭鎮的人,而不是花鄉的人。

  前幾天鐘山也詢問過他,如果那件案子真的是郭天干的,那么另一個人是誰。

  許正陽當時說不知道,也沒辦法查啊,鐘山倒是私下里調查過,可總不好去隨隨便便抓人來問。

  韓浮生和郭天走的近,興許知道和郭天最要好的人是誰,能讓郭天如此信任去干這么一件事兒的人,關系可想而知,絕對不一般。許正陽心里頭其實有幾個人選,當初在滏頭鎮上兩伙人群毆的時候,郭天也著實有幾個死黨的,只是不能確定是誰。

  不過如果韓浮生……站出來反咬一口郭天,向上面舉報的話。

  那么鐘山調查起這件案子來,就有充足的理由借口了啊!

  心里做著這些打算,許正陽來到了韓大山的水泥制品廠那幢兩層的小辦公樓前。遠遠的可以看到占地面積很大的水泥制品廠西端,工人們正在熱火朝天的干著手底下的活兒。許正陽看到了父親的背影,憨厚老實的農家漢子,揮著鐵鍬奮力的往攪拌機里扔著沙子……

  該去開店了啊,不能讓老爹再干這種活兒了,許正陽心頭泛起是個人就會有的孝順心態。

  在韓大山的辦公室里,許正陽毫不避忌的把自己的想法告知了韓大山,希望他能夠說服兒子,去舉報郭天仗著家里有錢有勢,實施犯罪嫁禍于人的事情。出乎意料的是,韓大山答應的非常爽快,立刻把兒子韓浮生給叫來,把事情說了一遍,而韓浮生竟然也很痛快的點頭答應:“舉報,舉報,一定舉報!搞死狗日的郭天!”

  倒是沒讓許正陽費多大力氣,也不用搬出土地神這尊大神來施壓,三個人就在辦公室內嘀嘀咕咕的把事情給商量妥當了。

  原來,半個月前許正陽帶著警察找韓浮生的事兒,韓浮生過后告訴了郭天。

  郭天當時氣極,罵韓浮生死瘸子沒出息沒膽識,就這么讓許正陽給嚇唬住了,還把朋友都給出賣了。韓浮生不滿的頂了幾句,郭天竟然出手給了韓浮生幾個巴掌……韓浮生是個慫貨,自然不敢還手,回來告知了父親。

  韓大山一聽瘸兒子挨了打,心里自然不好受,可他的水泥制品廠和郭海剛的建築公司有生意上的來往,也不好就因為這點事兒激化矛盾,但是不能就這么毫無聲息的咽下這口氣啊。所以韓大山找上門兒和郭海剛理論幾句,心想著把話說開了,讓郭天道個歉也就算了,至于你們家孩子和俺們村兒的年輕人有啥矛盾,我不攙和。

  可郭海剛根本沒拿他韓大山的話當回事兒,敷衍了幾句之后就扯到韓大山廠里生產的水泥板空心磚太貴,回頭半年結算的時候要按照目前的行情價來結帳……郭海剛自然有他牛氣的道理,顧客就是上帝,而他的海港建築公司,絕對是韓大山最大的客戶。

  韓大山那個氣啊,哪兒有這么干的?這不是明擺著坑人嗎?

  這個世界上的人,就是這么的奇怪,一物降一物,韓大山當初也是有名的混混,可遇到郭海剛這種人,他還真就有點兒慫,一來是因為廠子的利益,二來……人家有后臺啊,小舅子是滏頭鎮派出所的所長,咱能招惹得起嗎?

  吃了悶虧的韓大山氣得不行,一時間也沒別的辦法咋地郭海剛。

  今天一聽許正陽提出了這件事兒,韓大山立馬點頭應了下來,娘的,老子大不了不掙你們公司的錢,再出去跑客戶!這事兒要是真成了,不僅是讓郭海剛的兒子蹲監獄,恐怕他那小舅子也當不成派出所所長了。解氣!解氣!

  韓大山當然相信許正陽,人家許正陽那可是土地神的人啊!

  神要是想拾掇誰,那誰還不得倒霉嗎?

  況且,這可是個與許正陽以及土地神拉近關系的絕好機會,不能錯過!

  于是,一個正義的陰謀,就這樣出現了。

  韓浮生到花鄉派出所舉報,鐘山知道后又找了吳峰,並且將情況專報縣局;吳峰向滏新區公安分局匯報,與此同時,縣局和公安分局的人找到了市局……

  事有巧合,小小的陰謀詭計,卻能在適當的時候成為擁有支點的槓桿。所以暗流洶湧的詭異平靜,被突然殺出來的韓二瘸子給打亂了。

  市局成立了專案組,徹查曹剛川和張浩盜竊搶劫一案……

  不知道在這個雜亂紛繁的世界上,到底存在著發生過多少與“蝴蝶效應”這種推理相似的事情。

  可以肯定的是,許正陽這只有了點兒土地神能力的土螃蟹,從渠溝里爬上來揮動著他的兩個小鉗子撓了撓花鄉和滏頭鎮的幾個人物,在滏新區公安分局乃至滏河市公安局都引起連鎖震蕩的時候,作為始作俑者的他,卻連什么叫蝴蝶效應都不知道。

  兩天后,許正陽接到了鐘志軍的電話,說是剛川和張浩的事兒,已經基本上調查清楚了,過兩天就能放人。鐘志軍有個同學就在市局,這點兒消息還是能提前透露出來的。

  許正陽咧著嘴嘿嘿樂了起來。奶奶地,小爺這個土地神還真不是吃干飯的啊!嗯,等回頭曹剛川和張浩回來之后,得把倆人給勸住了,千萬別一時沖動去找到郭天,給這孫子松松筋骨,那是犯罪,不好。

  當然了,不是不報復,而是得從長計議。

  反正全鄉幾萬人,只要有人死了自己就能知道,嗯,利用鬼魂去禍害郭天一家子,讓他們知道,做了虧心事兒,就得遭報應,不然的話,豈不是真要讓這禍害活千年啦?坐著飛機跳迪斯科,還把他們美上天啦!不過話又說回來,郭天的舅舅如果真的被拿下的話,先打他一頓解解氣應該還是沒問題的。

  許正陽心情大好,嘴里不由得哼唱起來:人說天上好,神仙樂逍遙,成功地背后淚多少……

  哼著歌曲,許正陽從屋子里出來,打算先去告訴曹剛川和張浩的家人,就這兩天,倆人就能回家了。

  “哥,啥事兒把你樂成這樣?”院內的葡萄架下,許柔月正在擇菜,笑著問道。

  “好事兒唄。”許正陽樂呵呵的往西墻根兒走去,一邊兒說道:“中午買幾瓶啤酒,弄倆好菜啊,我先去剛川和張浩家一趟。”

  “知道了。”許柔月笑著答應,又說道:“他們倆沒事兒了?”

  “嗯,這兩天就能回來!”

  許正陽騎上自行車,興沖沖出了院門兒。

  對于曹剛川和張浩兩家人來說,這確實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尤其是在這種失望到近乎絕望的時候,突然事情出現了一百八十度大轉變,讓他們有種做夢的感覺,難以置信。兩位父親都是連連開口留許正陽在家里吃午飯喝頓酒,兩位母親更是說土地神顯靈,希望許正陽能代表他們向土地神表示誠摯的感激……

  樂呵呵的從兩家報信兒出來后,許正陽的手機響了起來,找了個墻根兒陰影的地方停下,許正陽看了下來電顯示,竟然是姚出順。

  “喂,古爺啊。”

  “正陽,跟你商量個事兒,你手里那塊玉賣不賣?鄭榮華說如果是真的,願意出一百八十萬……”

  “不賣!”許正陽很干脆利落的拒絕,咱是土地神,土地神吃飯的家伙什怎么能賣掉?一千八百萬也不賣!不過今日心情大好,所以不怎么生氣與姚出順對本土錄的糾纏。又想到家里那個木盒子,許正陽便笑著說道:“古爺,我手頭有一個木頭盒子,嗯,應該是有些年代的東西了,回頭拿給您看看……啊,那塊玉啊,咱以后就別提這個了行不,多少錢都不賣的。”

  “這樣啊,好吧,可惜了……”

  “古爺,抽空喝兩杯?”

  “好啊,你在哪兒?”

  “啊,今天不行……回頭我去找您。”許正陽急忙說道,心想這位古爺還真經不住客套話啊。

  掛掉電話,許正陽卻是被幾句客套話引發了酒興,一琢磨還真想喝酒高興高興了,回到家里和老爹喝酒沒啥意思,倒不如找哥們兒喝頓酒。于是他撥通了鐘志軍的電話,問他中午忙不忙,不忙的話到滏頭鎮上的“天外天酒店”吃頓飯。

  鐘志軍說行啊,正琢磨著宰你這個富豪一頓呢。

  趕上今天因為曹剛川和張浩的事兒,倆人心情都好,所以一拍即合。鐘志軍讓許正陽先過去,自己這就坐公交車往回趕。

  和鐘志軍說好之后,許正陽又給周強打了個電話,想讓他也回來一起喝頓酒,有些日子哥幾個沒好好在一起喝酒了。結果手機占線,沒打通,許正陽心想這做買賣的人就是忙,我這個手機咋一天到晚都沒人打呢?

  騎著自行車回到家告知了一聲中午不回來吃飯了,然后就往滏頭鎮上趕去。

  沒一會兒周強打來了電話,樂呵呵的打趣說你小子請客也不通知我一聲是吧,剛才志軍打電話過來都說了……

  許正陽哭笑不得:“老子給你打電話結果占線,感情是他娘的鐘志軍借花獻佛去了。”

  倆人玩笑幾句,周強說一會兒他也過去,便掛斷了電話。

  “天外天大酒店”在滏頭鎮南邊,緊挨著107國道,是滏頭鎮最好的飯店,當然,比不得市里,這種飯店要是在市里的話,充其量也就能排上個中檔吧。

  許正陽騎著自行車到了酒店門口之后,就把自行車靠在了酒店的墻根兒下,尋思著回頭買輛新的自行車,哦不,買輛摩托車開著玩兒,這輛自行車實在是破舊不堪,上不了臺面啊!正琢磨著呢,一名穿著紅襯衣黑褲子的男服務生在門口喊道:“喂,別把你自行車靠那兒,干嘛呢?”

  “吃飯!”許正陽笑呵呵的招了招手,說道:“我這自行車沒撐子了,這不,得找墻根兒靠著……”

  服務生到也沒小瞧許正陽,聽他這么一說反倒樂呵起來,笑道:“我說哥哥,你往最邊兒上靠靠,在正窗下面太打眼了啊!”

  “得,說的也是。”許正陽笑著點頭,把自行車靠在了最北邊兒的墻角處,這才往門口走去。

  大概是還沒到晌午的時候,飯店也不忙,那服務生悠閑的站在門口,笑著閑聊道:“幾位啊?”

  “三位,唔,一會兒那倆人就來。”許正陽答著話往門口走去。

  忽覺得一股無比舒適的清流在腦海中流過,這次並非像以往那般舒適的感覺轉瞬即逝,而是像一汪清水般,不急不緩的在腦海中蕩漾著,充斥著,美的許正陽忍不住長長的舒了口氣。

  手心里一陣顫抖,許正陽急忙轉身背對著酒店大門,右手抬起,本土錄已然在手。

  原來,曹剛川的母親和張浩的母親,拎著籃子跪拜在了新建而成的土地廟中,供桌上已經擺滿了一碗碗的供肉、水果,香爐中插上了幾根粗大的香,燭臺上也點燃了粗大的紅色蠟燭……

  唔,舒服!舒服!

  許正陽越發的舒適,這種感覺簡直太美妙了。

  本土錄上的畫面突然消失不見,不待許正陽詫異呢,只見本土錄上一陣紅芒閃過,白凈光滑的本土錄上顯示出了幾行清晰的朱紅色字體:

  許正陽

  生肖:豬

  花鄉雙河村人

  現年二十一歲

  職位:滏河城隍下屬功曹

  掌慈縣屬地大小事務,巡查各鄉土地職守。

  ……

  許正陽愣住了:“升,升,升……官兒啦?”

  抬頭看天,陽光刺眼,許正陽竟然想到了一首兒時的歌曲:“太陽當空照,花兒對我笑,小鳥說早早早……以后的生活天天哈哈笑……”

  ——卷一土地神完
作者: sggk2004    時間: 2010-8-5 07:04 AM

035章 冤家路窄


  時間還早,天外天酒店一樓的餐廳里有些冷清,幾名年輕漂亮的女服務員圍坐在角落處的一張圓桌旁,嘻嘻哈哈的打著趣兒。兩名男服務生大概是有心去參與一下,結果走到跟前兒沒說兩句呢,就被一位看起來像是飯店頭目的大姐給轟向一邊兒。

  許正陽坐在靠窗邊一張四人座的桌子旁,低頭一口口輕嘗著茶水。時不時抬頭向窗外看看,只見毒辣的日頭下,光線有些刺眼,公路上車去車往,行人匆匆。

  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十點半,唔,天還早著呢……

  本想著打個電話過去催促一下鐘志軍和周強,想了想還是放下。如今早已不是當年十七八歲的時候,伙伴們各個兒整天游手好閑,一人吃飽全家不饑。二十多歲了啊!都長大了,心態也成熟多了,不知不覺中每個人都給自己心頭添加了一些責任一些壓力。

  掏出白凈的玉石本土錄,許正陽捧在手上微笑著重覽上面的信息。他絲毫不擔心被人看見,反正誰也不知道這玩意兒是啥,估摸著即便是有人看到了,也會當作是一件普通的玩物罷了。

  表面上看似平靜的許正陽,其實內心里一直都在激蕩著,有點兒像是中了五百萬大獎后,卻刻意的保持平靜生怕被人看出端倪的意思。

  自從轉正成了名副其實的土地神后,許正陽就多次想到過,將來的那位頂頭上司功曹大人來巡查,自己該如何去交代一些事情?畢竟他不是行家啊,掛著土地神的名頭,卻不知道該怎樣當這個土地神;還有,上一任土地神他老人家掛了,功曹大人會不會遷怒到俺的頭上……

  反正是偶爾想起這些疑惑,許正陽就有點兒惴惴不安,畢竟神,和人不同,天曉得神仙的脾氣是啥樣,喜好有哪些,神仙的人品又如何?倘若沒有這些擔心,沒人敢保證過慣了窮日子的許正陽會不會真就把這塊兒玉石本土錄給賣掉換錢。

  如今自己竟然升任功曹,豈不是成了自己的頂頭上司?

  唔,不不,自己不是土地神了,而是功曹大人啊!嗯,掌管著全縣各鄉土地神,也就是說,在慈縣的范圍內,俺許正陽可以沖著每一個鄉的土地神指手劃腳,吆五喝六……娘的,辛莊鄉那個土地神就不怎么盡職盡責,上次老子找它的時候,他就沒在!比小爺做土地神的時候還不務正業。這就好像是開門市做買賣,你不守攤兒怎么行?

  雖然這是第二次瀏覽了,可看著玉石本土錄上顯示出來的權限能力,許正陽還是忍不住眼睛瞇縫成了兩道彎,臉上樂開了花。以后在這慈縣境內,那就是俺的地盤了啊!雖然說不能夠立判生死是非,可有權利記錄下來每個人的功德罪惡,將來呈報給上司判官定奪……咦,指不定將來俺就升職成為判官了呢。

  判官是干啥子的?許正陽問了本土錄,結果沒顯示。

  對此許正陽也不郁悶,今兒心情好啊!不僅僅是曹剛川和張浩的事情,還有自己升官了,另外……他現在擁有了一個絕對懾人心魄的能力——托夢!

  也就是說,許正陽這位功曹大人,只要在慈縣境內,他就可以鉆到每個人的夢境中,討好、逗弄、取笑、嚇唬、恐嚇、威逼利誘、透露消息……

  可不要輕視了托夢這種神通,看起來似乎只能在人夢中行事說話,似乎沒有什么實際的威懾力。但是仔細想想:噩夢,尤其是接二連三不斷的噩夢,給人帶來的心理上的打擊有多么恐怖?很明顯嘛,沒有人願意天天做噩夢,天天做同樣的噩夢,還是夢到同一個人,同一個張牙舞爪牛氣沖天的在自己面前肆意橫行。

  相信如果真的有人不開眼倒霉惹上許正陽去他身上試驗的話,不出半個月就得精神錯亂崩潰掉。

  這和讓鬼魂去嚇唬人,絕對有異曲同工之妙。

  反之,如果去給人托夢辦好事兒,提醒對方該做啥,要注意啥,那也是件美不勝收的事兒,那會讓人天天燒香磕頭感激的。舉個比較直接簡單的例子,如果你能夠托夢給一個彩民,告訴他第二天要開出來的號碼是多少,當他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去買了彩票,第二天果然中了大獎的話……那是何其震撼激奮人心的感覺?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

  起碼目前情況下,許正陽沒有此等本領去預知甚至操控彩票的結果。不然的話,相信許正陽一定會齜牙咧嘴的在心里說:“要是知道彩票結果是啥,我會告訴別人去?扯淡……”

  忽而想到了一個問題,許正陽意念中疑惑道:“城隍他老人家的辦公地點在哪兒?判官又在哪兒?我作為功曹,每隔一段時間總是要向上級匯報下工作吧?”

  玉石本土錄沒有任何的顯示,光滑如鏡。

  “難道要我上天庭去?”

  稍稍過了一會兒,玉石本土錄上顯示:“土地、功曹、判官,若無天帝手令,不得進入天庭,可上達天庭最低神階為人界城隍之職,陰曹閻羅之位。”

  “哦,那誰管著我?”

  玉石本土錄沒有給予答案。

  沒人管嗎?許正陽撓了撓頭,繼而樂呵呵的想著沒人管才好啊,天高皇帝遠,俺的地盤俺做主……至于能不能去天庭,那不重要,吃飽撐了的才想去天庭呢,這就好像是一個村長在村里可以耀武揚威,但是你到了鄉里,或者縣里,就只有點頭哈腰的份兒了。

  將玉石本土錄拿起,假作往褲帶里塞,然后收入體內,許正陽端起茶水美滋滋的喝了起來。

  就在這時,玻璃大門被推開,幾個年輕人大聲呼喝著走了進來。

  為首的赫然便是陷害曹剛川和張浩的罪魁禍首郭天!他們幾個后面還跟著倆漂亮女孩子,打扮的相對鄉下來講比較花枝招展很時尚的那種。

  許正陽眉頭一皺,趕緊低下頭來,裝作在喝水的樣子,生怕被對方認出來。

  唔,不要鄙視許正陽,俗話說的好,好漢不吃眼前虧,許正陽可不認為自己能夠單挑干翻這幾個同樣身經百戰的地痞混混。若是在之前,他也許不會如此擔心引發沖突,畢竟自從一年多以前的那次最激烈的群毆之后,雙方的家長都通過中間人的調解,緩和了矛盾,年輕人之間雖然還有忌恨,倒也不至于再像是以前一樣仇氣沖天,一見面二話不說就開打。

  所以這一年多來,許正陽在周邊的村子里換小米兒做生意,也沒出過什么岔子。

  但是今日不同往時,因為曹剛川和張浩的案子,他們與郭天之間的矛盾沖突再次激化,一時間根本無法調和的。況且,即便是現在就有中間人來從中做和事佬,恐怕許正陽也不會點頭答應。受了這么大的氣,就想著調解調解沒事兒了?

  不報復回來,起碼做到個相互扯平的結果,絕對不能達成和平協議的。

  這就是年輕人!用句電視劇里的臺詞來說就是:“不氣盛還是年輕人嗎?”

  同樣,郭天現在應該也明白這一點,所以……許正陽低著頭喝著水,掏出手機來打算發短信告訴周強和鐘志軍,考慮下是不是換一家飯店。

  畢竟咱們現在人手不足,滏頭鎮又是郭天他們一伙兒的地盤。

  “喲,這哥們兒看著眼熟啊……”

  跟在郭天后面的一個年輕人冷笑著往許正陽跟前兒走來,裸露在外的胳膊上,滿是用煙蒂燙出來的圓疤,手腕處刺了個“忍”字兒。

  許正陽無奈的抬起頭來,既然讓人認出來了,就沒必要躲躲閃閃的,那不是他許正陽的性格,面子比天大。許正陽表情平靜,毫無一絲慌張的看著來到自己跟前兒的年輕人,嘴角微微一咧,輕蔑的笑道:“怎么著褚波,不認得了?”

  “哪兒能啊,天天在村里看到你扯著嗓子換小米兒,能不認得嘛,哈哈。”被叫做褚波的年輕人譏誚的笑道。

  于是他們幾個人都笑了起來,尤其是那兩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兒,更是一臉鄙夷的笑容,她們認得許正陽,其中一個還是許正陽初中時期的同學金燕。

  金燕鄙夷的笑道:“許正陽,你今天沒去換小米啊?怎么舍得來天外天吃飯了?”

  “換小米很掙錢嗎?”另一個女伴故作疑惑狀問道,又引起一陣哄笑。

  許正陽沒有理會她們的嘲諷,端起杯子不急不燥的喝了口茶水。

  郭天收起了笑容,幾步走到許正陽對面,拉開一張椅子坐下,歪著腦袋語氣中滿是挑釁的說道:“正陽,你不錯啊。”

  “還行。”許正陽點點頭,繼而靠在椅背上,微笑著和郭天對視。

  郭天身材有些瘦削,長了一雙白眼圈兒明顯比常人多的吊眼,短眉毛向上翻,留著五五分的長發,他隨意的甩了甩頭發,摸出一支煙來叼上,點著了深吸兩口后,才玩味兒的說道:“我在床上躺了半年多,能下地走路了吧,腿腳胳膊都不好使喚,到現在才算是徹底好了……”

  “是嗎?”許正陽笑了笑,搖頭說道:“能長點兒記性就好。”

  “操,你他娘的皮癢了是不?”褚波說著話就揮著胳膊要沖向許正陽,卻被郭天伸手拉住。

  郭天一臉傲意和輕蔑的說道:“是啊,我長記性了,多虧了你們幫忙啊!這不,就想著這些日子好好感謝感謝你們呢,呵呵。”冷笑著打了個哈哈,郭天繼續說道:“你們當時一共是幾個人來著?唔,一時半會兒我想不清楚,嗯,陳朝江和劉賓進去了,還得再住幾年,曹剛川和張浩也快進去了,你也差點兒進去……你走狗運啊,不過也是早晚的事兒,哎我就納悶兒了,你們會不會長記性啊?”

  許正陽微笑著端起杯子喝盡了杯中茶水,然后放下杯子,起身站了起來,右手不經意的挨著剛放下的玻璃水杯,看似要走的樣子。

  “哎別走啊,好好嘮會兒。”另一個穿著黑背心兒,裸露的肩膀上露出張牙舞爪的刺青紋龍的年輕人,冷笑著抬起胳膊攔在了許正陽前面。

  許正陽看了看他,唔,盧東安,這不是就是當年被陳朝江呼扇著耳刮子教育他身上刺條龍裝牛逼的主兒嗎?

  沖對方微微一笑,許正陽輕輕的說道:“我沒打算走啊!
作者: sggk2004    時間: 2010-8-5 07:07 AM

036章 哇!男人!


  傻子才會在這種情況下,還想著能妥善脫身呢。

  所以許正陽壓根兒就沒打算能平平靜靜的走出“天外天”的大門,而是要……先先手為強,沖出去!他之所以站起來作出要走的樣子,而且又人畜無害的笑著說自己沒打算走,不過是要抽冷子,發洩下心頭怒火順便跑路。

  那句話一出口,話音還未落,許正陽的右手猛然揮了起來,身體前傾,玻璃杯狠狠的砸到了郭天的額頭上,砰的一聲響,玻璃杯碎裂,郭天痛呼一聲,身子側歪倒地,椅子傾倒撞在了桌子上,噼里啪啦一陣響。

  一擊得手,許正陽沒有任何停頓,趁對方的人還在驚愕中時,他已經順手抄起一把椅子劈頭砸向了盧東安,咔嚓嚓的椅子腿和撐咧開的聲響中,盧東安痛呼著向后倒退,扶住了一張桌子才沒有倒下。

  褚波和另外兩個人已經沖了上來,揮拳抬腿的擊打向許正陽。

  雙全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許正陽不是什么武林高手,在出其不意的先下手為強占據了上風之后,隨即便扔下椅子,順手抄起了桌子上的玻璃煙灰缸,劈頭蓋臉的沖對方砸了過去,當然,他身上也不可避免的被對方的拳頭砸到,腳踢中……

  叫罵聲在酒店大廳里震響,女孩子驚恐的尖叫聲尤其淒厲的似乎要震碎玻璃。

  許正陽本想沖出去的,結果在混戰中身子不穩摔倒在地,立刻被人圍上去用腳狠踹起來。他竭力的掙扎,一支胳膊護著腦袋和臉,另一只手里緊攥著玻璃煙灰缸狠狠的往對方的腿上腳上砸。

  亂斗中,許正陽推倒了一個人,掙扎著站了起來,手里的煙灰缸卻不知道啥時候丟了。

  他揪住了郭天的頭發,不顧身后人的拳打腳踢椅子砸,右腿猛抬,手上用勁兒往下按,膝蓋重重的撞在了郭天的鼻梁上。

  有過經歷的人都應該知道,鼻梁被重擊后那種疼痛絕對能讓人受不住慘叫出聲,並且在頃刻間淚流滿面雙眼模糊。

  一擊得手,許正陽掄起一把椅子掃了一圈兒,然后撞開擋在身前的盧東安,打算趕緊跑路。

  不跑的話今兒個說不準就得讓人打斷腿腳……

  許正陽還沒有兇悍到或者說心性強硬、冷血到連自己都不當回事兒的陳朝江那種地步。

  身后一把椅子砸了過來,砰的一聲,許正陽只覺得后腦勺挨了重重的一擊,頭一暈一個趔趄趴到了一張桌子上,正要不顧疼痛和暈眩的向門外沖去的時候,就聽著一聲猛喝:“住手,住手!全都不許動!”

  竟然是幾名警察沖了進來。

  唔,鴻運當頭啊!許正陽慶幸著,心里一松,身子干脆一歪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半趴在桌子上,用手揉著后腦勺心里怒罵:“真他娘的痛啊!”

  “一幫小崽子們,把他們全都抓起來,瞧把這桌子椅子都砸成什么樣了?”一直都待在樓梯口看戲的老板娘見到警察,立刻冷著臉不滿的說道。她的眼神兒里可沒有一絲的懼意和驚詫,比這還激烈的斗毆她都見得多了,何況幾個年輕人打架?再說了,天外天是什么地方?回頭還不得都乖乖的把賠償款送過來嗎?

  郭天已經捂著流血的額頭走到了警察跟前兒,嚷嚷著說道:“鄭哥,這孫子就是許正陽,你看他把我頭都打破了,快把他抓起來!”說完又沖其他警察叫到:“抓他啊,就這王八蛋!”

  “銬起來,帶走!”姓鄭的警察眉頭皺了皺,冷笑著一揮手。

  兩名警察立刻上前,不由分說的將……郭天的胳膊反綁,然后掏出手銬喀嚓一聲把郭天的雙手給拷在了身后。

  “鄭哥,你們這是干啥?”郭天滿臉疑惑和憤怒的問道。

  啪,一名警察在郭天的后腦勺上打了一巴掌:“老實點兒!閉嘴!”

  “一個個都給我老實點兒。”姓鄭的警察揮著手指挨個兒的點了點郭天他們一伙兒人,“全都帶回所里去!”

  幾名警察立刻上前揮著手,連扇腦袋帶推肩膀的將幾個年輕人往外扯,不過他們並沒有去在意那兩個和郭天一伙人一起來的女孩子。

  那名姓鄭的警察則一巴掌打在許正陽的肩膀上,呵斥道:“起來!走!”

  就在這時,一名中等身材四十多歲模樣的警察板著臉極其嚴肅的走了進來:“怎么搞的?人都打的頭破血流……”然后那名警察便看到了許正陽,稍稍愣了一下,便笑道:“喲,許正陽!”

  “吳所長,您好。”許正陽起身,一邊兒笑著一邊兒揉著后腦勺,滿腹委屈的說道:“本來是約了朋友來吃頓飯,結果遇見了郭天他們,那,您看看他們把我給打的……”許正陽指著胳膊上的淤青和嘴角兒被打破的地方,“好幾個人打我啊!”

  “你小子!”吳峰走上前笑著拍了拍許正陽的肩膀,然后對那名警察說道:“鄭弘,你先帶他們都回去,把郭天單獨關起來!”

  “好!”鄭弘答應著扭頭就往外走。

  “哎等等。”許正陽剛想起什么來,對吳峰說道:“吳所長,和郭天一起盜竊搶劫海剛建築公司財物的,是那個身上刺了條龍的家伙,叫盧東安。”

  “嗯?”吳峰臉露疑惑。

  許正陽很認真的點頭說道:“沒錯兒,絕對是他。”

  “我知道了。”吳峰半信半疑的扭頭對鄭弘說道:“那個盧東安,也單獨關起來!”說罷,吳峰又扭頭說道:“走吧,跟我去所里錄份口供……嗯,你不用擔心,雖然看樣子你小子沒吃多大虧,反而占了大便宜,可他們是幾個人圍毆你,還有這兒的服務員做證人,不會有事兒的。”

  “那是那是,我是受害者啊!”許正陽連連點頭,繼而想到了什么,趕緊說道:“吳所長,我能不能不去啊,約好朋友一起吃飯的,一會兒他們就來了……”

  吳峰怔了下,便點頭說道:“行,回頭去所里補一份口供吧,哦對了……”吳峰往許正陽跟前兒湊了湊,小聲說道:“你小子可真行,我都快信那個什么土地神了,告訴你吧,沈群今天早上被市局帶走了,那,抓郭天也是上面的意思……”

  “那太好了。”許正陽一樂,嘿嘿笑道:“您是不是,也要轉正啦?”

  吳峰一窘,這話說的,真直接!不過對于這個年輕人他倒是也沒多大脾氣,笑著擺了擺手便扭頭走了。吳峰當然明白這次事件后,自己肯定會升職的,甚至都有可能進分局去,畢竟曹剛川和張浩一案,他可是從開始就堅定的,大公無私毫無懼意的站在了沈群的對立面,絕對為此案的重見天日,立下了絕對的功勞。他現在心頭疑惑和震撼的是,這個年紀輕輕的許正陽,難道真的與冥冥中只有在傳說里才有的所謂神靈,有某種意義上的聯系?

  不然的話,他怎么從一開始,就對這件案子的所有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

  而且,花鄉派出所所長鐘山,似乎對此很相信!

  吳峰心里那半信半疑的天枰,已經有了傾斜。如果是真的話,那以后……可以在許正陽身上,大做文章啊!

  飯店的大廳里,許正陽一手揉著依然疼痛的后腦勺,一手從兜里摸出煙來,指頭一按煙盒底部,伸嘴叼了支煙出來,然后點燃,深深的吸了兩口,坐回到椅子上歇息著。他心里抱怨著:奶奶的,鐘志軍和周強倆人也不說早點兒過來,不然的話,就沖鐘志軍那一身的警服,哥們兒也不至于挨這頓揍啊!

  金燕和另一個女孩子看著許正陽,似乎不認識這個人似的,她們已經愣了好一會兒了。

  對于經常在鎮上混鬧的她們來說,派出所副所長吳峰,肯定是認識的,雖然吳群不認識她們。

  讓她們難以想象的是,派出所所長沈群的親外甥郭天,竟然就被吳峰給抓走了,而許正陽把人都打的頭破血流,卻沒有被抓走,似乎……他還和那個副所長吳峰很熟悉,倆人說話的時候面帶笑容客客氣氣,很隨意,很親和。

  這說明了什么?

  雖然一時半會兒兩個女孩子不能想透徹,可她們再愚蠢也能夠猜測到,郭天的舅舅沈群,不中用了!

  只是,這個換小米兒的許正陽,一個窮拉吧唧的混小子,除了前年的時候還和一幫窮哥們兒耀武揚威打架逞能之外,能有什么本事?怎么和派出所的副所長搭上了關系?要是說他們是親戚,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因為吳所長在滏頭鎮不是一年兩年了啊!以前也沒見著許正陽有啥出息。

  對于她們來講,有個親戚是派出所副所長,怎么也不至于淪落到換小米兒的地步。

  就在兩個女孩子還疑惑的時候,許正陽沖著正在指揮男女服務員拾掇屋子的老板娘招了招手說道:“嬸子,對不住了啊,那個……您看,弄的您這些桌椅都壞了,唔,水杯也砸爛了幾個……”

  “沒事兒,誰砸了誰陪唄。”老板娘笑呵呵的說道,她的意思就是郭天一伙人就算是從派出所出來,也得賠償飯店的損失,還瘋了他們啦?也不看看誰家開的酒店,也不看看這酒店的招牌?

  倘若在平時,這次斗毆導致的損失,肯定是讓許正陽來賠償了,再怎么說都不能讓郭天賠錢,因為郭天是滏頭鎮派出所所長沈群的親外甥。倒不是天外天酒店多么畏懼沈群,多么需要巴結對方,只不過少一事不如多一事,在當地開飯店,少不得麻煩派出所的人不是?

  但是這次不同了,眼看著郭天被派出所副所長吳峰帶著人抓走了,天外天的老板娘何其聰明?能看不出其中的貓膩來?

  而看四十多歲的吳峰和這個二十來歲的小年輕親密的打著招呼客套著還說著悄悄話……

  這損失,卻不能讓許正陽賠償了。

  可她那句誰砸了誰陪,卻讓許正陽會錯了意,撓著頭打量著屋內狼藉的一片,心里一琢磨,自己砸了一把椅子,推翻了兩張桌子,也有幾個玻璃杯和一個茶壺一個煙灰缸被摔爛,其他的是郭天一伙兒人干的。嗯,大概算了下,二百塊錢差不多夠了吧?

  許正陽從兜里摸出錢包來,刷的一下掏出一沓百元大鈔出來,幾步走到老板娘跟前兒,抽出三百塊錢遞給老板娘,說道:“也不管多多少少了,我出三百塊,不夠的讓郭天他們補,總不能讓俺一個人掏,對吧嬸子?”

  “哎喲大兄弟,這話說的,錢哪兒能讓你掏啊?”老板娘笑著婉拒,把許正陽捏著錢的手推回去,“你大姐我可是看的一清二楚,是他們一伙兒人欺負你來著,這錢啊,都得他們給掏出來,你就別瞎操心了……”

  “這多不好意思啊!”許正陽憨厚的笑著。

  “客氣啥,以后經常來照顧姐姐的生意就行了。”三十多歲的老板娘風韻猶存,蘭花指推了許正陽肩膀一把,嫵媚的笑道:“你不是等人吃飯嗎?還有兩位是吧,到二樓雅間去,今天這頓我請了,算是給你壓壓驚,大兄弟頭一次來我們天外天是吧?真是對不住了,讓你在我們飯店受這份委屈,就當我給你陪不是了啊,你可不許拒絕哦!”

  老板娘的客氣讓許正陽不好意思拒絕,他除了和農村婦女討價還價耍嘴皮子之外,交際方面還真不行,心里頭著實有點兒受寵若驚的感覺了,可又不好意思真的沾人便宜讓人請客,所以說道:“我也不客氣的叫您一聲大姐了,咱誰也別生分,壞了東西的錢我就不掏了,可吃飯錢我還照付,您不能拒絕!”

  “成!大兄弟是個爽快人!”老板娘玲瓏之心哪兒能看不出許正陽這類年輕人好面子的心態,干脆的答應著,“小慧,帶你許大哥上二樓的雅間,挑間好的,泡壺龍井……”

  一個看起來十八九歲的小姑娘趕緊小跑著過來,甜甜的笑道:“大哥,請上二樓!”

  “哎哎,走著!”許正陽可沒受過這種客氣的待遇,倒是有點兒緊張了,趕緊答應下來,跟著小姑娘往二樓走。

  路過金燕二人的身旁時,許正陽停下步子,微笑著對正在發愣的金燕二人客氣道:“金燕,一起吃頓飯吧,老同學了……”

  “啊?不了,不了。”金燕有些慌張的搖頭拒絕道。

  “那我就不勉強了,以后有機會坐坐。”許正陽說罷,便往二樓走去。

  金燕和同來的女孩子傻乎乎的站在大廳里,看著穿著普通的許正陽不急不緩的上了二樓,兩個女孩子內心里真是翻江倒海一般的震驚。許正陽,一個換小米兒的,一個窮酸的混小子,竟然隨隨便便從錢包里掏出一沓錢來,看起來怎么著也有幾千塊吧?

  有錢人!

  和派出所副所長吳峰關系挺好…...有勢力的人。

  于是兩個勢利眼的女孩子心頭開始比對起來:郭天算老幾?他能隨隨便便在身上揣幾千塊錢當零花嗎?他舅舅那個派出所所長估計也被擼了,要不副所長怎么就帶人抓他了呢?長的人五人六的,可打起架來咋那么不中用啊,幾個人讓許正陽一個人打的頭破血流……

  假如許正陽知道兩個女孩子此時心里的想法,八成會立刻從樓上跑下來,竄到銀行去把錢存起來,身上留下個三五百的就行,樹大招風啊!身上的錢還是去北京找妹妹時留在錢包里的,這些天一是沒心情,而且又懶得去存到銀行里,所以一直都在錢包放著的。

  唔,太打眼了啊!
作者: sggk2004    時間: 2010-8-6 07:32 AM

本帖最後由 sggk2004 於 2010-8-6 07:52 AM 編輯

037章 面子是別人給的


  夜幕剛剛降臨,青蛙和知了們蟲兒們約好了似的開始合奏起了曲子,順便好奇的關注著多數情況下都平平靜靜鮮有人來的土地廟前,聚集的那些人要干什么?

  突然!

  嘎吧嘎吧嘎吧……咚!噠!……

  連串兒的鞭炮脆響聲中,夾雜著二踢腳沖上天空的炸響,驚擾的田野間的青蛙全部息聲,鉆入草叢或者稻田深處;四周樹梢上歇息的鳥兒全都撲稜著翅膀,率領著知了們蟲兒們驚恐萬分的飛向遠處,逃離這個充滿了危險的地帶。

  新落成沒多久的土地廟前,終于有了難得的紅火熱鬧場面。

  許正陽他們幾個似乎找回到了一些年少時的記憶和兒時的趣味。有的人拖拽著長長的鞭炮,任其急速的炸響著縮短著,在快要炸到手上的時候,遠遠的拋向一邊兒,剩下不多的鞭炮在半空中還未落地,就已經炸完;有的人用食指和拇指捏著二踢腳,點燃,二踢腳第一響中,巨大的沖擊力使其擺脫了手指的束縛,沖上天空,在暮色的空中炸響,閃出明亮的火花。

  土地廟門口和附近的路邊兒上,聚集了不少的村民們,鬧哄哄說著閑話,圍觀著多少年沒有過的祝廟活動。

  曹剛川和張浩的父親坐在廟門前空地上的兩把椅子上,叼著煙滿臉笑容,看著兒子和他們的朋友們一起放鞭炮點二踢腳。

  而兩位母親,早已經在廟內點燃了香火,供上了供物,滿面虔誠的跪拜在廟中感激著……

  是的,曹剛川和張浩倆人今天下午回來了,無罪釋放!警車把他們帶走的,又是警車把他們送了回來。

  村支書周慶國專門打開大隊部的喇叭,在里面驕傲的說他今天要說幾句:咱們雙河村的村民,不做那犯法的事兒,國家的政策和法律,相關部門,是不會冤枉好人的,要感謝政府,感謝人民感謝…...等等等等,反正長篇大論的村民們也沒怎么在意聽。

  不管是以前有沒有糾葛有沒有矛盾,反正村民和街坊四鄰們,都為這兩家人高興。

  既然人回來了,嗯,曹張兩家人覺得這事兒總得大操大辦,好像不讓這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俺家倆孩子是被冤枉的,面子上就過不去。農村人的心性,有時候就是這樣,拗不過這個彎兒,出了些丑事兒時出門覺得抬不起頭來,發現被冤枉了之后就恨不能讓所有人都來自己面前說一聲:哎呀,原來是這樣啊。

  這不,曹剛川和張浩回到家沒歇息會兒呢,就被爹娘轟趕著去了趟鎮上,買鞭炮二踢腳,買酒買菜……

  這事兒得紅火紅火!得熱鬧熱鬧!

  而去土地廟供奉感激還願,則是兩位當事人的母親堅決提出的,兩位父親自然也就默許了。畢竟,他們可都是聽鐘山簡單說了下這次曹剛川和張浩能夠得以沉冤昭雪,主要還是許正陽立了大功,提供了重要的線索信息……許正陽怎么知道這些線索信息的?鐘山沒有說,也不需要他說,兩家人自然會想到莫個在村子里不斷擴大化誇張化的流言。

  韓大山知道了曹張兩家要在土地廟搞廟祝的時候,立刻開著車找到倆家,說是無論如何也算自己的一份兒,咱們都出錢,搞的紅火點兒,那,我出一半,你們倆家出一半。

  “得,推讓啥啊?都是四鄰街坊的,不是我韓大山吹牛顯擺呢,我這條件咋說都比你們兩家強些吧?行了行了大兄弟!別扯那么多沒用的了,就這么著!”韓大山說的理直氣壯。

  這不,天色剛黑,土地廟前就熱鬧起來,把夜空中的星星都逗弄的提前竄出來看熱鬧了。

  韓大山讓人從他廠里拿來了長長的電纜線,由村邊兒張寡婦家接過來電,在土地廟里掛上一百度的燈泡,門口掛上二百瓦的大燈泡。

  一些老太太和婦女們看著有些眼熱,有些心動,于是乎便紛紛跟著去廟里面上香磕頭敬拜。

  鞭炮和二踢腳放完了之后,韓大山就覺得不夠熱鬧了,干脆張羅人去把家里的家庭影院給拉過來,擺上桌子,在廟前面放電影,警匪槍戰片……這些年來放電影的事情早已經淡化出了村民們閑暇時的娛樂活動當中。今天偶爾來這么一次,而且不是那種布幕,是村里只有韓大山家有一臺的61寸液晶大電視。

  唔,感覺就是不一樣。

  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擠在廟前的空地上,路邊兒上,揮著扇子驅趕著蚊蠅,看著電影……

  還真是別有一番愉悅熱鬧的滋味兒。

  許正陽看著這一幕哭笑不得,好家伙,那位已經掛掉的土地神他老人家,如果在天還有靈的話,知道村民們現在給他放現代化的電影看,不知道心里會作何感想?心頭有何滋味?

  村民們在看電影的時候,張浩的家中正堂屋已經擺上了一大桌的宴席。

  許正陽他們一伙兒年輕人自然是不能上這席位的,除了他們之外,兩家的本家和關系不錯的街坊,都請過來高興高興,院子里還擺著幾桌普通的酒席,那是他們的位置。今天屋內的大席,主要請的是花鄉派出所所長鐘山,副所長朱振云,滏頭鎮派出所的副所長代所長吳峰還有極有可能要當上副所長的鄭弘。

  這次曹剛川和張浩的事情,多虧了他們出大力氣啊!

  村支書和村長當然也要請過來,好歹大小是個官兒,有他們陪著所長吃喝,也顯得場面不尷尬,能活絡氣氛。

  韓大山當然不會錯過這個和派出所所長進一步關系的機會,得知曹張兩家準備的是普通的一塊五一瓶的啤酒之后,立馬搖頭否決,讓大兒子韓奎生從家里弄了幾件易拉罐兒的正宗藍帶,提前在小賣店的冰櫃中冰鎮了倆鐘頭。

  用韓大山的話說:“那種啤酒怎么能拿得出手?讓人派出所的所長們笑話咱們村兒沒錢嗎?”

  屋內屋外,燈火通明,人聲鼎沸,熱鬧非常。

  若不是韓大山參與進來的話,還真讓村里人覺得有點兒窮大方打腫臉充胖的意思了。

  不過平心而論,換在村里哪一家攤上這種事兒,也舍得大操大辦,熱鬧一番!鄉下人就這樣,要的就是個面子!

  許正陽坐在桌旁和伙伴們喝著酒,眼睛瞇縫的彎成了兩條線,臉上的笑容堆成了花兒,不過讓人覺得詫異的是,這小子的右手一直揣在褲兜里不拿出來,好像右手受了傷纏著繃帶生怕傷了風或者被人看見不好看似的。

  沒辦法啊,那邊兒土地廟時不時就有人膜拜請願,玉石本土錄也就一個勁兒的往外蹦跶,這要是讓人看見,恐怕就不會單單是懷疑他許正陽是在玩兒魔術作秀了。

  讓許正陽有些難堪的是,腦海中那一股股舒適到讓他幾乎要呻吟的清流,不斷的劃過,劃過。那種感覺,就好像偶爾夜里耐不住寂寞和某種生理上的沖動時,睡夢中導致褲衩子黏糊糊的那一瞬間的舒爽感。

  問題是今天晚上可不是那一瞬間的舒爽,而是持久性,不間斷的舒爽!

  許正陽都有些擔心自己會不會因為爽過頭了,得了類似于傳說中的馬上風!

  而且他發現,這種舒爽的感覺,不僅僅來自于土地廟中享受到的供奉信仰,還有就是……人們在私下里心頭念叨著或者想起土地神的時候,也會有。只不過人數少的緣故,以前沒有太明顯過,而當念叨著想念著土地神的人多的時候,那種感覺就像是涓涓細流,融匯到一起,匯集成大江大河的澎湃!

  所以這種無比美好的事情,今晚導致了許正陽在別人眼中的詭異,懷疑這小子該不會是得了腦血栓或者類似于羊角風的那種病……你高興就高興唄,你得瑟啥?哪兒有你這么時不時的就一個哆嗦,好家伙,端著酒杯有時候都潑出來灑的胸脯上都是。

  還有,你那右手到底是戴金了還是長銀了?揣兜里干啥呢?

  許正陽無奈的對哥們兒們解釋說:“剛才放二踢腳的時候,炸著了,倒是沒流血,就是有點兒腫,難看…..”

  哥兒幾個關切了一會兒,也就不去在意了,反倒想著該不會是疼的他偶爾哆嗦吧?

  酒過三巡,屋內屋外的人都喝的上了勁頭,起了興致,于是越發的熱鬧起來。坐在院內的一些曹張兩家的好友本家,便都長著酒勁兒厚著臉皮端著酒去屋子里給派出所的人敬酒,意思意思,這種機會可是難得啊!當然,他們心里估摸著也清楚就算是今晚敬了酒,也沒多大意思,不過總得給人留下個印象,有人好辦事兒啊!

  一番敬酒之后,這些大老爺們兒們在院子里開始吆五喝六,像是孩童般的互相吹起了牛皮,自己都干過啥,如今掙多少,好像生怕引不起屋內人的注意似的。

  說著說著話,就有人把話題扯到了許正陽他們一伙人的身上:瞧瞧現在的年輕人,一個個都沒啥出息,唉,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強,整天不是吃喝玩樂,就是惹是生非,把家里的大人們都給擔心成啥樣了……話題一扯到這上面,這些叔叔大爺們的長輩們開始隔著桌子教育這些年輕人:啊,你們自己也是有問題的,雖然這次被冤枉了,也得反省,咋不冤枉別人就冤枉你們了呢……不過大概是考慮到曹剛川和張浩剛剛從里面出來的緣故吧,所以他們的話語中明里暗里都在指斥許正陽,誰讓這小子是這幫年輕人里的頭頭兒呢?好嘛,把人陳朝江和劉賓都給帶壞的進了監獄。

  反正是一籮筐一籮筐的帽子接二連三不斷的往這幫年輕人頭上扣,那長輩的架子端的十足!教訓的時候,這些長輩們時而會往屋子里瞅瞅,希望借著教訓年輕人的威風,能讓屋里重量級人物看到他們的人品和正直,引起關注的目光,留下深刻的印象!

  許正陽他們一伙兒無奈啊,心里有氣可也不能像是對待郭天那類年輕人一樣橫沖直撞,只能忍氣吞聲牽強應對,滿臉堆笑深刻檢討……

  果然,這些年長者們的訓斥教育起到了效果,兩位派出所的所長從屋子里走了出來,滿面紅光的瞅著院外坐著的人。

  啊,兩位所長要來敬酒了嗎?除了年輕人這一桌,其他幾桌的大老爺們兒心里有所期待,有些激動,已經有人站了起來,準備客套應酬,和所長打好關系留下好印象!

  身著警服在老百姓群中格外顯眼氣勢十足威風凜凜的兩名派出所所長,一副平易近人卻又讓人不好接近的表情,微笑著走下了月臺,向院內的幾張酒桌跟前兒走來……

  然后,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從幾張桌子前走過,來到了最西邊兒挨著墻根兒的那張桌子旁。

  吳峰啪的一巴掌拍在了許正陽的肩膀上:“好小子!這么大會兒了,也不進屋陪我喝兩杯?”

  “兔崽子長出息了是吧?擺譜了是吧?”鐘山粗大的嗓門兒在已經安靜下來的院落里格外響亮。

  許正陽忍著心頭剛剛爆發了一通的高潮舒暢感覺,右手使勁兒捏把了捏把,從褲兜里掏出來,尷尬訕笑著起身,端起酒杯,一臉憨笑的說道:“叔,吳所長,哪兒的話啊,俺們這年輕人,哪兒有資格進屋坐你們大人的桌子啊,再說了……”

  “說個屁!”鐘山劈頭又是一巴掌,不過給人感覺很明顯,這可是親熱的一巴掌啊,估摸著那幾張桌子上的大老爺們兒們,比鐘山年紀大的也巴不得鐘山能這么面含笑容親切的拍他們腦門兒上一下。

  “走,進屋陪我喝幾杯去!”

  “不好吧?”許正陽苦笑著答道。

  吳峰伸手攬住許正陽的肩膀,往屋內推搡著,一邊兒說道:“走走,你小子別在這兒裝老實了,進屋陪我們喝點兒,一會兒我們該走了!”

  許正陽身不由己的跟著往屋子里走去,還不忘扭頭給哥兒幾個擠出個歉意和尷尬的訕笑來。

  院子里安安靜靜的,靜的有些怪異。

  看看那些費盡心機大聲呵斥教訓年輕人,想要籍此吸引領導關注和留下印象的長輩們吧。

  那一個個眼睛瞪的大大的,臉上滿是驚愕的表情,然后各個四顧一下,看看其他人,希望他們能給自己一個答案,這……到底是咋回事兒?

  最后,眾人的目光落在了老實巴交坐在角落里毫不顯眼的許能身上。

  感覺到眾人璀璨熱切的目光,許能露出憨厚的笑容來。大概心里明白眾人看向自己的目光中那詢問的意思了吧,所以他嘿嘿樂呵了幾聲,不知道該說啥,該怎樣解釋,他也確實不清楚兩位所長大人,怎么就對自己兒子那么親熱,那么待見。

  終于還是頂不住眾人目光中的質詢,老實巴交的許能端起酒杯,佝僂著身子站起來,示意給大家敬酒了,然后給出了一個實在是不算是答案的答案:“小癟崽子,長,長出息了!”

  咕咚咚……

  許能挺直了腰板,仰起了脖子,喝干了杯中的啤酒,滿面紅光四射!
作者: sggk2004    時間: 2010-8-6 07:36 AM

本帖最後由 sggk2004 於 2010-8-6 07:52 AM 編輯

038章 本土錄也升級


  其實許正陽心里也納悶兒,吳峰和鐘山二人怎么就給自己那么大面子?

  即便是知道許正陽和傳說中的土地神有著某種不同尋常的聯系,即便是在海剛建築公司財物被盜搶一案中立下了大功,那也不至于作為派出所的所長來主動示好和他搞好關系,大有結為忘年交的意思吧?有點兒過了…...畢竟吳峰是什么樣的人許正陽不了解,鐘山是啥脾性,許正陽還是很清楚的。

  這個疑問,得回頭問問去。

  晚上喝完酒回到家之后,許正陽躺在床上想著今晚那幫村里的老爺們兒看向自己的眼神,還有他們一反常態和自己父親親熱的套近乎敬酒的模樣,越想越是興奮,當了土地神就是不一樣啊!唔,現在咱不是土地神了,是功曹!

  許正陽樂呵的不行,也睡不著了。趁著酒勁兒翻身坐起,在臺燈下招出本土錄,瞪著那雙被酒精刺激紅了的雙眼問道:“哎,我打算往后不干換小米這一行了,回頭買輛摩托車,沒事兒就天天在全縣的九鎮十鄉轉悠,尋找寶貝,唔,就是古董文物一類的玩意兒,不違紀吧?”

  本土錄沒有搭理他。

  許正陽又撓著頭問:“他娘的很費時啊,哎,你知道全縣都有哪兒的土地下面藏有那種玩意兒不?”

  本土錄依然沒有理會他。

  許正陽大怒:“你到底是個什么東西?娘的!該說的時候不說,不該說的時候亂蹦跶出來!”

  本土錄畫面一閃,答:縣錄。

  縣錄?我操,我升官兒了,感情你也升級了。

  許正陽二郎腿兒一翹,點了支煙抽著問道:“既然你從本土錄升級成縣錄了,那知道的也該多點兒了吧,告訴我,怎么去找咱們縣的那些土地神,萬一他們一個個都不務正業不守攤兒,我上哪兒找他們去,對了,現在估計全縣也沒幾個土地神廟……”

  已升級為縣錄的玉石上畫面一閃,答:功曹多巡查全縣土地神職所在,亦可隨時憑縣錄召土地神前來。

  咦,這就省事兒多了啊!許正陽一樂,立刻說道:“那就趕緊讓全縣的土地神都來一趟,小爺,哦不,本官找他們有事相詢!”

  潔白光滑的縣錄上流光開始緩緩閃動,似乎在發送著消息。

  許正陽樂呵呵的等待著,期待著。要是真把全縣的土地神都給招來,那就太好了。且不說查他們是否清廉任職,有沒有盡到自己的本分,那都是次要地。重要的是讓他們幫著查找各鄉鎮都有什么無主的寶貝……俺要用來賣錢!俺需要很多錢,越多越好。

  為啥這么貪財?這么急著要很多錢?非得需要個恰當合理的理由嗎?

  嗯,好吧。

  雖然說如今許正陽手里頭有了點兒小錢,可一想到去京城里的那一趟,他心里就憋屈的慌,奶奶的,真是天外有天人外人。看看吧,歐陽穎一個小丫頭片子就開了輛寶馬車,還有那個年紀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黃晨,也開輛越野車,值多少錢許正陽不知道,可他尋摸著怎么也值個幾十萬。

  也就是說,自己所有的家當加起來,充其量不過是別人買輛車玩玩兒的事兒。

  黃晨那兔崽子憑啥那么囂張?歐陽穎那丫頭長的也不比俺妹子丑,照樣漂漂亮亮一大姑娘,為啥她就不受騷擾和欺負?她又憑啥敢牛氣哄哄的跟黃晨那類人叫板?還有那個沒見過面卻通了電話的虞玄,說話那么牛氣沖天……

  歸根究底,人家里有錢!有大錢!

  現如今這個社會就這樣,你有錢了就是大爺,誰看你都得抬抬眼皮,想招惹你心里就得掂量掂量。

  所以要想徹底的解決掉京城那攤子事兒,讓妹妹可以踏踏實實在京城上學而不被人欺負,首先就得有了錢!哪怕是把手里頭所有的錢砸出去,打腫臉充胖子,裝逼!也得裝出個樣子來,讓那幫闊少爺孫子們在干壞事兒的時候,心里頭先掂量掂量!

  當然,以目前的情況來看,即便是所有的家當砸出去,也夠嗆能把京城那幾位給唬住。

  所以許正陽需要有很多錢,雖然掙錢的路子有很多,可真正能一夜暴富快速脫貧致富的法子,除了買彩票之外,好像沒有了吧?時間緊迫不等人啊!好在是希望還是很大的,許正陽現在可是功曹了,掌管著全縣境內,整個慈縣有多大地方?那可是下轄九鎮十鄉啊!僅僅在一個花鄉范圍內,就撈到了兩根金條和兩個價值幾十萬的陶罐……現在是一個縣,那能撈到多少寶貝?

  許正陽恨恨的想著:他娘的,本官現在急需用錢,哪個鄉鎮的土地神不給俺找到三兩件兒寶貝的話,哼哼,拿你們的本土錄給本官用用,賣掉……一個就值一百八十萬啊!

  不行不行,那樣太過分太小人了。許正陽連連搖頭,咱爺們兒不能干這種缺德事兒。

  想到缺德,許正陽心頭忽然冒出一個委實很損很缺德的念頭……本土錄這類玉石,能夠大做文章啊!

  就在他嘿嘿陰笑著並且暗暗腹誹自己會想到如此卑鄙無恥的法子時,縣錄上緩緩閃動的流光散去,畫面一閃,露出一行字來:聯系中斷,全縣土地神皆不在屬地,需立刻呈報城隍,縣無土地,實為罕事!

  他娘的!竟然都不在!許正陽怒目圓睜,火氣沖天。狗日的這幫土地神該不會是外出旅游公款消費享受生活去了吧?竟敢不務正業到如此地步,是不是覺得這段時間功曹大人不會來巡查,所以曠工啊?

  人可忍,神不可忍,本大人更不能忍!

  現在俺急切的需要錢,哪兒有時間去挨個兒的鄉鎮轉悠尋寶去?一萬年太久,本官只爭朝夕啊!

  忽而許正陽眼神一暗,該不會是……都掛了吧?

  “那個,土地神都聯系不上,我得跟城隍大人呈報,上哪兒呈報去?”許正陽皺眉問道。

  縣錄流光一閃:已呈報,城隍處暫無回執。

  去他娘的,許正陽一拍桌子: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有這種不務正業的城隍上司,下面的還不都他娘的散攤子不干了嗎?

  “能聯系上其他功曹不?哦,還有判官!”

  縣錄流光緩緩閃動,好一會兒,流光漸去,顯示:聯系失敗。

  許正陽徹底發飆了,罵罵咧咧的在屋子里轉磨起來,齜牙咧嘴的像是只惡意十足的瘋狗,隨時要找點兒東西磨磨牙……這他娘不是耽誤事兒嗎?要是所有的神都這么不務正業站著茅坑不拉屎的話,人世間豈不是要亂套嗎?

  咦?不對,確實有點兒亂套了。

  許正陽撓了撓頭,哪兒亂套了?他一時間卻也無法細想清楚,只是覺得心里好像意識到了什么,可卻抓不住那一閃而過的念頭。

  就在他皺著眉頭發愁生氣的時候,桌子上的本土錄再次流光閃動,許正陽走過去一看,卻見上面出現了一行朱紅色的字體:鑒于全縣屬地土地神職空缺,功曹可全權代理土地神職,掌全縣人畜生靈戶籍,大事小情皆知……

  許正陽一愣,繼而問道:“那不得把我忙死了嗎?我還怎么出門兒啊?全縣幾十萬人,誰一燒香磕頭,你就蹦跶出來,我操……”

  玉石縣錄流光閃爍:需授令,則與意念中提示。

  “你的意思是說,我給你下了命令,以后就不蹦跶了?在我腦子里告訴一聲就行了?”

  答:是。

  “那也不成,天天腦子里亂哄哄的擠一堆破事兒,煩不煩啊?我還干不干別的了?”

  答:功曹神職,理應行天之道義,輔屬地生靈。

  “老子不干了!”許正陽怒道。

  玉石縣錄流光一閃,沒有理會許正陽的沖動。

  許正陽無奈,用商量的語氣說道:“這樣,您多受累,屁大的事兒就別跟我說了,還有那些閑扯蛋有毛病的請願,別跟我說,要是有大事兒,嗯,比如重大的冤案冤屈啊什么的,你再通知我行不?還有,誰供奉誰燒香誰請願的,你就收下就行了,干嘛非得讓我爽一爽,爽不是壞事兒,可要是一個勁兒的爽下去,那會把俺爽死的。”

  縣錄上流光一閃,答:需功曹令。

  許正陽一拍手,嚴肅且認真的說道:“我現在就命令你,以后就按照我的意思執行!嗯,雞毛蒜皮的事兒,你全權代理!”

  答:暫可,然,每逢月末,功曹需逐條審閱。

  “挑重要的,俺沒那功夫去一條條看。”許正陽瞪眼說道,現在他才意識到,這玩意兒不過是自己這位神仙的輔助品,也就是下屬,得聽自己的。

  答:暫可。

  “這就對了嘛!”許正陽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記得,要挑選有用的事兒告訴我,哎對了,你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答:縣錄。

  許正陽哭笑不得的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是想問問,你到底是哪朝哪代的玩意兒啊?怎么規劃的屬地鄉土縣區都跟現代的一樣?”

  答:天庭神器,自錄世間變幻。

  “唔,了不起,了不起!”許正陽豎起了大拇指,然后鄙夷的說道:“既然啥都知道,都自錄了,還他娘竟整這些虛頭巴腦的話干啥,俺理解起來費勁,以后用普通話,知道不?會說不?”

  答:可。

  “啥?”

  答:沒問題!

  許正陽臉上樂開了花,忍不住捧起玉石縣錄親了一口,贊道:“寶貝兒,好寶貝兒啊!”

  摟著縣錄躺在床上,許正陽美滋滋的樂呵了一會兒,忽然想到了發財的事情,趕緊又舉著縣錄,認真且嚴肅的問道:“我可懶得去尋寶了,現在缺錢,你告訴我,哪兒有文物古董類的寶貝?”

  答:金錢乃世俗之物……

  “少廢話!”

  答:縣文物保管所、慈州龍興集團董事長何興邦家中三樓……

  “停停停……”許正陽惱羞成怒的打斷玉石縣錄上緩緩出現的消息,瞪眼斥道:“你讓我去搶劫啊?我操,我問的是哪兒有沒主兒的,埋在地底下的東西……”

  玉石縣錄上流光開始緩緩閃動,似乎在尋找著信息。

  過了一會兒……

  “行啦,夠了,都記好了,以后我問你的時候再告訴我。”許正陽將縣錄收回體內,美滋滋的想著,哥們兒,哦不,小爺,哦不,本官……要發大財啦!

  我要買車,買摩托車,買小轎車……奔馳寶馬!

  操,不行不行!樹大招風,突然間暴富買輛摩托車不要緊,翻蓋房子蓋洋樓不要緊,可突然就買上奔馳寶馬……有心人不免要查一查啊!到時候一旦真的被查的話,巨額財產哪里來的?

  來路不明啊,見不得光啊!

  這……

  是個大問題!慎重,慎重,要未雨綢繆啊!

  許正陽瞇上了眼睛,巨大的喜悅和煩惱並存,酒勁兒上湧,他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作者: sggk2004    時間: 2010-8-7 07:26 AM

本帖最後由 sggk2004 於 2010-8-7 07:28 AM 編輯

39章 便宜摩托車
      
      人逢喜事精神爽!

  第二天一大早,許正陽就起床洗漱,隨后找出自己去京城時穿的那身相對來講最體面的衣服穿上,錢包手機塞兜里,大踏步走出臥室。

  袁素琴看兒子今天打扮的得體,疑惑的說道:“正陽,你這是要去干啥?這都多少天沒出去換小米兒了?”

  “娘,以后你兒我不換小米兒了,咱做大買賣賺錢!”許正陽嘿嘿笑著說道:“今兒我去鎮上買輛摩托車開……”

  “哦,行,買吧,過些日子萬一有人說媒去相親,騎個破自行車臉上也掛不住。”袁素琴稍怔了下便點頭答應下來,琢磨著現在家里好歹有那么多錢,花都花不完,而且是兒子賺來的,都這么大了,想咋花隨他去吧。

  許能掀開簾子走進來,說道:“胡鬧,買個摩托車有啥用?去哪兒都得花錢,燒的是油啊!”

  “你步行了二十多年,騎自行車二十多年,省了不少油錢,賺到啥啦?”袁素琴立刻開槍。

  許能被噎住,無奈搖頭嘆息。

  許正陽趕緊說道:“爹,您別生氣,我買摩托車是為了方便,想著去跑點兒買賣做呢。”

  “哦。”許能也不知道是想通了還是被老婆所壓制,點了點頭。

  “那我走了啊!”許正陽趕緊走了出去。

  “哎哎,那也得吃了早飯去啊!”袁素琴急忙追出去喊道。

  “不用啦!”

  許正陽頭也沒回的邁著輕快的步伐走了出去。

  到滏頭鎮大概有六七里地的距離,許正陽是要步行去的,畢竟去買摩托車,買了就得開著回來唄。如果騎自行車去的話,回來時就不方便了。雖然那自行車破舊的估計賣廢鐵也只能值十多塊錢,但是許正陽也舍不得當破爛扔掉……好歹,這輛破自行車陪著俺賺了不少錢啊。

  清晨的朝陽冉冉升起,紅彤彤的,像極了孩童可愛的笑臉。

  習習涼風撲面,滏河流水潺潺,河堤兩側楊柳搖姿,郁郁蔥蔥,綠草青青,偶有野花點綴期間;蛙兒們在河畔草叢中、稻田中,鼓著腮幫子叫喚著…...

  行走在蜿蜒平坦的河堤上,欣賞著鄉下獨有的田野美景,感受著沁涼潮濕的空氣,許正陽心情越發的好起來,不由得哼哼起了一首老舊的歌曲:我們走在大路上,意氣風發斗志昂揚……

  買了摩托車以后,去給妹妹買一部手機,最好的!

  得給老爹換輛自行車了,唔,摩托車他不會開,學會了也舍不得開;給娘買一條金項鏈,買一副金耳環,金手鐲,大半輩子了,都沒戴過首飾……許正陽哼著歌曲,心里做著打算,家里的老房子該翻蓋咯。

  忽而偶起好奇之心,許正陽走到河堤邊兒蹲下,望著河堤下方河畔草叢前的那只大肚子青蛙,輕聲喚道:“哎,過來!”

  那只大肚子青蛙瞪著大眼瞅了許正陽一會兒,竟然就真的一蹦一跳的幾下躥了上來。

  許正陽右手一伸,那只青蛙縱身跳到了他的手心,鼓著腮幫子呱呱的沖他叫了兩聲。

  “我要吃了你,不怕嗎?”許正陽笑道。

  青蛙沒有理會他。

  “唉……”許正陽將青蛙放進草叢中,抓了把青草葉子擦了擦手,起身順著河堤往滏頭鎮走去,一邊兒嘀咕道:“上蒼,干嘛要有好生之德啊?本官很喜歡吃蛤蟆腿兒兒的……”

  莫名其妙的,許正陽就有點兒惆悵的感覺了。

  做人好?還是做神好?

  拋開這個突然出現的怪異念頭,許正陽點上支煙,在清晨的朝陽下,大踏步往滏頭鎮走去。

  107國道橫穿滏頭鎮,美其名曰名不副實的滏頭鎮“摩托城”就在107國道邊上,南邊兒緊挨著滏頭鎮交警支隊,北邊兒靠著農行滏頭鎮分理處。之所以說滏頭鎮摩托城名不副實,無非就是這名號叫的響亮,其實一共不超過十五家賣摩托車的門市,而且還經營著自行車、電動車、柴油汽油各種三輪車還有童車…...

  許正陽走到摩托城的時候,大部分門市還都沒開門,只有兩家已經開門了。

  “大兄弟,想買摩托車啊?”一名看起來三十多歲,打扮的挺時尚的少婦一邊兒往外拾掇著東西,一邊兒熱絡的招呼著,“來來,進來看看,啥樣的都有,保你能選出來滿意的。”

  許正陽憨笑著走了進去。

  對于摩托車這類東西,許正陽心里著實沒有什么具體的概念,無非就是代步的東西,圖的就是個方便快捷。前兩年幾個窮哥們兒學會開摩托車,還是全仗著周強家那輛破舊的金城100型摩托車,可讓他們幾個折騰的夠嗆,現在那破車估摸著早就回爐了吧?

  反正自打周強去了滏河市之后,哥兒幾個都沒怎么開過摩托車。

  看著大廳里停放的一排排嶄新的摩托車,許正陽就有種進了西瓜地的感覺,瓜里挑瓜,挑起來眼花啊!

  “大兄弟,想要買輛啥型號的車?大姐給你推薦推薦……”老板娘在旁邊兒笑著說道。

  “沒相好呢。”許正陽撓撓頭,發愁了,頭一次花大錢置辦物件啊。

  老板娘在旁邊微笑著打量了一番許正陽,忽而低聲說道:“兄弟,有輛好車,價格也不貴,要不要看看?”

  “嗯?”許正陽愣了下,好奇心大作,賣摩托車干嘛整的這么神神秘秘?“看看。”

  老板娘帶著許正陽走到里面的一間小屋里,打開門進去,掀開一些亂七八糟的紙箱子塑料泡沫紙,然后露出了一輛純黑色的雅馬哈250型摩托車,線條流暢舒展,又透著一股子的兇悍和霸氣。

  “靠,真漂亮!跑車啊!”許正陽心里贊了一聲,繼而搖頭說道:“這玩意俺可買不起。”

  “不貴,私貨。”老板娘壓著聲音說道:“牌照都上好了的,放心吧。”

  “多少錢?”

  “七千!”

  “貴了!看著有點兒舊啊。”

  “嗯,實話說,八成新的……你出多少?”

  “五千!”

  老板娘猶豫了一會兒,裝作一副舍不得模樣,點頭說道:“行,賣給你了!”

  “啥時候過戶?”

  “隨時都可以,我交通隊有人,打個電話你直接過去就行了。”

  “成交,這樣,我身上錢不多,等會兒銀行開門了,我取錢……”

  “沒問題沒問題。”老板娘滿面笑容春風得意的答應著。

  倆人一起費力清理開屋內的垃圾,然后把摩托車推了出來。

  許正陽一邊兒推著一邊兒說道:“說明書還有不?我沒開過這玩意兒啊……”

  “有有,我一會兒拿給你。”老板娘連連點頭。

  “里面好像還有油啊?”

  “啊,可不,油箱是滿的,前些日子還開來著,都跟你說了八成新,不然能五千塊錢賣給你啊?實話告訴你,這車新的要好幾萬呢!”老板娘有些心疼的說道。

  很快,老板娘把說明書合格證啥的全套拿了出來,裝在一個塑料袋里遞給許正陽,笑著說道:“大兄弟,別怪姐姐多嘴,這車開著好看氣派,可一定要注意安全的,喝了酒千萬別開,也別開太快……”

  “是是,明白。”許正陽露出感激的表情。

  摩托車推到門外后,許正陽笑道:“大姐,我先轉一圈兒試試?”

  “沒問題,去吧!”老板娘很大方的揮手說道。

  “您不怕我給開跑了啊?”許正陽有些詫異與老板娘的大度。

  老板娘咯咯笑了起來,說道:“當我不認得你啊,換小米兒的,你是雙河村的吧?”

  許正陽一窘,訕笑著點頭承認,感情自己換小米的形象已經在十里八鄉深入人心了啊。

  翻了翻說明書粗略的看了下檔位操作,以及要注意的一些簡單事項之后,許正陽啟動摩托車,緩緩的向前開去,然后稍稍加速,再加速……唔,真棒,就聽著強勁的轟鳴聲,已經夠拉風了啊!在摩托城之間的兩條水泥路上來來回回不急不緩的開了兩圈兒,許正陽將摩托車停下,下車撐好車子,拍手說道:“得,大姐您等著,我這就去銀行取錢!”

  “哎,行嘞!”老板娘笑呵呵的點頭。

  許正陽快步往銀行方向走去,心里樂翻了天,真是運氣來了不由人,風吹草帽扣鵪鶉啊!買輛摩托車都能揀來個大便宜,雖然是二手貨,可好歹……又便宜又拉風!

  銀行要九點才開門,看了下手機上顯示的時間,還不到八點半。

  許正陽在臺階上找了塊兒干凈的地方一屁股坐下,叼上顆煙瞅著,瞇縫著眼。

  銀行門口已經停了三四輛摩托車和電動摩托車,還有兩輛轎車,幾個人有些不耐煩的來回踱著步子,看來都是等銀行開門的人。許正陽感慨著,等咱回頭開了店,有了拿得上臺面的高收入后,也弄輛轎車開開去。

  咦,不對呀!萬一這車是黑車怎么辦?許正陽忽然想到了這個問題,雖然說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可有些便宜卻是絕對不能沾的。想想剛才討價還價時老板娘那痛快利索的表情,許正陽越發的疑惑起來。將右手塞入褲兜里,許正陽裝作是在兜里摸索著,實則召出了縣錄,然后掏出來,大模大樣的像是把玩一件兒普通的石頭似的,表情很平靜。

  銀行門外的幾個人只不過是看了幾眼,也沒怎么在意。

  笑話,誰會拿著價值一百八十多萬的玉石在大庭廣眾之下當玩具把玩兒?

  意念中,縣錄上流光閃動,當然,也只有許正陽才能發現這塊玉石的變化,普通人自然是看不到的。來時的路上,許正陽就想過試試這個被慈縣的各鄉鎮包圍,卻屬于滏河市滏新區管轄的地方,自己這個功曹能不能伸只手進去,沒曾想還真行,另許正陽很是滿意,畢竟緊挨著滏頭鎮住,以后指不定有什么事情呢。

  很快,縣錄上顯示出了這輛摩托車的由來……

  許正陽看著消息,不禁哭笑不得,這輛摩托車倒不是黑車,也不是走私的東西,而是…...一輛臟車,當然不是贓物的贓,而是臟兮兮的臟。因為這輛車的前主人,掛了,一個月前因為醉酒后開這輛摩托車出的事兒,摩托車倒是沒多大損壞,他只是一個急剎車之后,人甩出去五六米遠,頭朝下撞在了水泥路面上,掛掉了。

  死了的那哥們兒,是這個摩托車門市上老板的弟弟。

  反正人都死了一個多月,傷心的勁頭兒過了之后,摩托車肯定是想著趕緊賣出去,不圖賣多少錢,只要把這死過人的東西賣出去就行了。

  雖然如今人們都不怎么迷信了,可對于這種事情,還是很避諱的。

  所以……讓許正陽撿了個大便宜。

  別人嫌晦,俺不嫌啊!俺是功曹,是全縣九鎮十鄉的土地神!在乎這個干啥玩意兒?就算是冤鬼索命,也不敢對俺稍有不敬啊!

  銀行開門后,許正陽取了錢就樂滋滋的到門市上,交錢,然后讓老板娘帶著自己去交通隊過戶。雖然老板娘說了,她打個電話過去就行,可許正陽還是不怎么相信,再說他也懶得去里面找人辦事兒,既然小爺花了錢,買了你這臟車,還不能落個輕省嗎?

  老板娘無奈,只得暫時先關了門兒,領著許正陽去交通隊過戶,反正交通隊就緊挨著摩托城,不算遠,而且丈夫一會兒就會來,也耽誤不了多少事兒。

  老板娘果然不是吹噓,在交通隊有人好辦事兒,很快就把這輛摩托車的戶頭改成了許正陽,行車本一換,交到了許正陽手上。許正陽一琢磨,既然這位老板娘交通隊果然有熟人,那不妨再麻煩她一下,便說道:“大姐,幫個忙,俺還沒有駕駛證呢……”

  鄉下開摩托車的年輕人,還真沒幾個有駕駛證,不過那時候查的也不嚴格,所以倒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兒。

  老板娘說道:“現在辦個駕駛證可不好辦啊,那,你給我拿五百塊錢,我幫你辦個。”

  “五百啊?”許正陽做出一副吃驚的模樣。

  “咦,這還貴嗎?讓你三天就拿到駕駛本兒,還不用考試什么的……”

  許正陽想了想也是,只好有些不舍的掏錢,遞給那位很明顯精于此道憑此沒少發財的老板娘。老板娘也不含糊,拿了錢之后就帶著許正陽樓上樓下走了兩趟,很快就辦好了一應手續,然后讓許正陽先走吧,過三天就來拿駕駛本兒。

  “這兩天沒駕駛證也不要緊,放心開著玩兒吧,在滏頭鎮這一塊兒要是被扣了摩托車,找大姐我,咱交通隊人人熟。”

  “是是。”許正陽連連點頭,心想著小爺才不會讓警察扣車呢,到時候還不得給你錢來辦事兒啊?小爺遠遠的看見警察就躲開,走小路去……

  辦理完一應手續之后,眼看著天已經晌午了,許正陽開著摩托車就往回趕,尋思著吃過午飯,再來一趟滏頭鎮給家里人買東西,晚上的時候……咱就開摩托車殺奔遠方,尋找寶藏,挖,挖,挖!

  畢竟剛買的車,以前又沒開過這么大的玩意兒,所以許正陽沒敢開那么快,也沒行大路,而是順著滏頭鎮之間的街道往東,然后向北轉彎兒上了回家的滏河河堤。

  結果剛到河堤上,手機鈴聲響了起來,許正陽停車,掏出手機接通,竟然是鐘山打來的電話,說是讓他去一趟天外天飯店,今天吳峰請客,要他過去說些事兒。

  許正陽琢磨著你們請客找我什么事兒啊?本來想婉拒的,他現在可不方便沒有駕駛本的情況下開著輛大號的摩托車去公路上來回竄,倒不是擔心被警察抓住扣車,而是……太危險啊,俺還開不好這大家伙呢。

  可是當聽說是要談談為陳朝江當年的案子翻案的時候,許正陽立刻就點頭答應了下來!

  是啊,自己怎么就沒想到呢?郭海剛父子被抓,沈群被抓,那當年陳朝江惡意傷人致殘的案件,也有可能翻過來啊!

  想到這里,許正陽再也不顧及別的,掉頭轟著油門兒無比拉風的返回滏頭鎮!
作者: sggk2004    時間: 2010-8-7 11:22 AM

040章 聯防隊員偽警察


  中午時分,烈日當空,天氣分外的炎熱。

  天外天大酒店門前寬敞的停車位上,早已經停滿了各種各樣的車輛,期間停著兩輛很顯眼的警車。一男一女兩名服務生站在門口的擋檐下,卻依然無法躲避過毒辣日頭的照射,臉上浸滿了汗珠,卻只能無奈的站在門口,等待著歡迎顧客來臨,抑或是笑臉送走顧客……

  嗡——穩固卻震撼人心的悶轟聲響中,一輛黑色的雅馬哈250型摩托車,拖拽出跑車獨有的雄渾聲響,不急不緩的向這邊兒駛來。

  摩托車在天外天對面的路邊停下,開車的年輕人皺著眉頭,左右看著來往的車輛,終于尋得一個空檔,急忙掛擋,駕著摩托車駛了過來,在酒店前停車位上覓了個空位,將車停好,鎖上車,拔下鑰匙,一臉憨厚笑容的往酒店門口走去。

  “喲,大哥換車了?”門口的男服務生禮貌又顯得熟稔的打著招呼。

  “呵,剛換的,這大熱天的,不容易啊你!”許正陽客套著。

  服務生笑道:“嗨,給人上班,掙人工資,不受點苦累怎么行?比不得大哥你發財啊!”

  “兄弟笑話我了……”許正陽笑著走了進去。

  實在是那天許正陽出現在這位男服務生面前時,太顯眼了,騎了一輛超級破舊的二八自行車,還把自行車給直接靠在了窗戶下面;這如果還不能讓人留下印象的話,那隨后許正陽在酒店內一人單挑四五個人,並且將對方都打的頭破血出,然后竟然沒事兒人似的和兩個朋友上了二樓的雅間吃喝。

  天外天酒店當時在場的人,想不記得他的樣子都不行。

  卻沒曾想到,這哥們兒頭幾天還騎著輛破自行車呢,今天來的時候卻是開了一輛雅馬哈250型的摩托車,全滏頭鎮上開這種車的人都不超過兩手指頭的數。

  這種車的動靜很大,而且響聲獨特,就像是一頭發怒的獵豹在低吼一般,所以許正陽的到來,自然也吸引了酒店一樓的人隔著玻璃往外看了看。于是乎許正陽剛剛進入酒店內,就招來了女服務員們帶著絲絲疑惑又火辣辣的目光注視。

  哎呀失誤,真該順路買副墨鏡戴上的,那樣顯得更酷了!

  許正陽感慨著后悔著,略有些不好意思的半低著頭邁步向二樓走去。

  剛登上樓梯到拐角處,天外天酒店的老板娘薛紅迎面走了下來,一見是許正陽,那張風韻依然的臉上立刻露出了燦爛美麗的笑容:“喲,大兄弟又來了?請人吃還是有人請啊?”

  “106雅間,吳所長請的。”許正陽笑著答道。

  “哎喲,大兄弟你可真是了不得,都驚得動吳所長請了……”薛紅顯然比上次見到許正陽和吳所長攀談時還要吃驚,“以后可要經常來照顧姐姐的生意啊。”

  “一定一定。”許正陽說著話抬步向上走。

  薛紅笑道:“一會兒姐姐送你們一道菜,過去敬杯酒,可別薄了姐姐的面子啊!”

  “不敢不敢。”許正陽客套著。

  兩人微笑著擦身而過,聞著那絲淡淡的香水味兒,許正陽心里怦然一動,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卻只見薛紅那如蔥藕般的脖頸和半露的香肩已經從樓梯口轉了過去。

  撓了撓頭,許正陽暗暗腹誹自己幾句,然后才走上二樓,往106雅間走去。

  推開雅間的門,屋內圓桌旁只有吳峰和鐘山二人在,倒是沒有其他警員的參與。這越發的讓許正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自己什么時候有了這么大派頭?尤其是在鐘山面前,那可是實打實的侄子輩兒的人。

  “吳所長,鐘叔!”許正陽禮貌的稱呼著,一臉憨笑。

  倆人同時起身,滿面笑容的招呼著:

  “正陽,快坐,快坐,天熱吧?”

  “老鐘,我就說去開車接正陽來呢,你看你非不讓去…..”吳峰笑道。

  許正陽受寵若驚,連連搖頭:“哎喲叔叔們,抬舉我,折壽啊!”

  三人面上均露出開心的笑容,坐下之后,鐘山便招呼服務員過來點菜……

  雖然說如今已經是有著功曹神職的人了,可說到底,許正陽還是在保守著自己擁有神職的秘密,而且,他還只是個二十一歲的年輕人,因而在鐘山和吳峰面前,自然不能因為自己當了神就裝清高玩兒傲慢。

  還在上大學的哥們兒李平暑假放假后回老家村里一趟,曾經說過一句現下流行的網絡名言:莫裝逼,裝逼遭雷劈!

  許正陽深以為然,做人還是要低調些好。

  況且,他心里還是有點兒稀里糊塗的,吳峰和鐘山,再怎么說也不至于對自己這么熱情啊?好家伙,記得村支書周慶國在村里接待鄉長的時候,差不多就這種笑臉來著。

  疑惑歸疑惑,許正陽現在可沒心思去直接問,琢磨著倆人總會說出原因來的。況且現在他關心的不是這個問題,而是陳朝江的問題……如果,陳朝江的案子真的還能翻過來的話,想來陳朝江的七年徒刑和劉賓的五年刑期,應該都會減掉不少吧?許正陽心里清楚,要想無罪釋放絕對是不可能的,畢竟二人把郭天打成了重傷是不可更改的事實。

  閑聊了一些客套話之后,許正陽見二人遲遲不提陳朝江的案子,只好主動敬二人一人一杯酒,然后一臉真誠笑容的詢問,郭天和沈群既然都被抓進去了,案子還在審理調查當中,那當年陳朝江被錯判惡意傷人至人重傷的案子,能否改判?

  許正陽一說起這個,二人都愣了愣神兒。

  吳峰無奈的苦笑搖頭指責鐘山,沒把握的事兒就別提,干嘛提出這茬子事兒來?

  “不是不可能,我們兩個派出所都有義務,有責任,去向上級反映下當初那件案子的錯誤定案,陳朝江和劉賓二人,明顯是屬于在正當的情況下進行了人身防衛,才導致了郭天重傷,充其量就是過失傷人或者防衛過當……”鐘山說起案子來,表情就嚴肅起來。

  “可是事情都過去這么久了,要是掀出來的話,指不定還得牽扯到多少人。”吳峰搖頭說道。

  鐘山喝了口啤酒,笑道:“該牽扯的人,這次差不多都牽扯進來了,再多一兩個也無所謂的事兒啊,反正輪不到咱們頭上。”

  “怕上面不高興啊,說咱們落井下石…...”

  “公事公辦,又不是公報私仇!”鐘山瞪眼說道。

  “行,都聽你的,多少年了,你這脾氣還這樣,炮筒!”吳峰苦笑道。

  許正陽一聽這話,不管這事兒能不能辦成,他心里起碼現在是感動了,這就是希望啊!于是他端著杯子站起身,鞠了一躬說道:“我謝謝吳所長,鐘山叔了!”說罷,挺身仰起脖子一口將杯中啤酒喝干。

  “老吳啊,這孩子仗義不?”鐘山贊許的拉著許正陽的胳膊讓他坐下,然后對吳峰說道:“不瞞你說,我那兒子,和正陽就是打小一起長大的發小,他們這幫小子年輕氣盛又好勇斗狠,以前經常惹是生非打架斗毆的,可這一年多真是安省多了,雖然以前我對他們很是不滿,恨鐵不成鋼,但是有一點我喜歡這幫孩子們,仗義,夠朋友!”

  吳峰贊許的點點頭,玩笑道:“我看你老鐘在這方面得向你兒子學習學習啊!”

  “去你娘的!老子不仗義嗎?”鐘山瞪著牛眼哈哈笑罵道。

  許正陽坐在一旁嘿嘿的憨厚笑著,心里卻琢磨著:本以為讓我過來商量這件事兒,是要問一下當年的細節問題,沒曾想就這么三言兩語就算是談妥了?那叫我來干嗎?嗯,反正陳朝江的事兒他們決定去做了,自己也就不著急,等著他們主動提出吧,總不會是就吃頓飯這么簡單。

  隨便又扯了會兒淡話,鐘山和吳峰互相對視一眼,點了點頭,用眼神兒示意對方先說。

  終于,還是鐘山作出了妥協,微笑著端了杯酒放在許正陽面前,不待許正陽說客氣話呢,鐘山便一瞪眼說道:“不能推讓,必須喝掉,你叔給你端的酒,敢不喝?”

  “不敢不敢,我喝!”許正陽二話不說,端起來一口喝干,抹了抹嘴兒說道:“叔,俺看得出來您有事兒要跟俺說,盡管說吧,只要俺能辦得到的……”

  話還沒說完,雅間的門敲響了。

  鐘山有些不愉的說道:“誰啊?”

  “喲,鐘所長這么大火氣啊?”薛紅親自端著一道糖醋鯉魚,裊裊婷婷的走了進來,笑若蓮花般的說道:“送你們一道菜,怎么?鐘所長不太願意啊?那我就端回去咯…...”嘴上說著玩笑話,已經傾身彎腰將魚盤放在了桌子中間。

  吳峰笑道:“要說送條魚到沒什么,可難得薛老板親自給端上來啊!”

  “那咱們今天面子可大咯,傳出去得多少人羨慕?”鐘山也開著玩笑。

  其實作為當地兩個派出所的所長,倆人當然清楚天外天大酒店的老板有著怎樣的背景和靠山,所以對待這位年輕漂亮的老板娘,他們自然也不會擺出那副在老百姓跟前兒才會露出的官架子來。

  “得了吧,今天啊,還就是不賣你們兩位大所長的面子。”薛紅嬌俏的一笑,姹紫嫣紅,柔嫩膩白的小手扶在了許正陽的肩膀上,笑道:“今天是給這位大兄弟的面子,送上道菜,給這位兄弟壓壓驚,上次在我們飯店受了欺負……哦,不是受了欺負,我也不是給他壓驚,是感謝這位武林高手,沒有在我們飯店大發神威,砸了我們飯店的招牌啊!”

  “大姐您抬舉我了,我這人好害羞……”許正陽果然臉紅了,被一位渾身上下將女人的嫵媚和誘惑發揮到極點的女人如此近距離撫著肩膀,說著熟絡的話,處男許正陽真有點兒招架不住。

  鐘山疑惑道:“這話怎么說的?”

  “哈哈,上次忘了跟你說。”吳峰似乎想起上次的事兒就有些樂呵,開懷大笑道:“我們抓郭天的時候,就是在這兒抓到的,當時你猜怎么著?許正陽一個人,把郭天四五個人打的頭破血流,你瞧這小子,跟沒事兒人似的。”

  “運氣,運氣……”許正陽憨笑著,似乎還有點兒害羞,“還得感謝吳所長您呢,要不是你們來的及時,我恐怕就讓人給打死了呢。”

  三人都笑了起來,也不知道是被許正陽的話給逗笑的,還是被許正陽現在窘迫的那張發紅帶羞的臉色給逗笑了。

  薛紅很會適可而止,淺說幾句,也不惹人厭,便告辭離去。

  屋內,就又剩下了三人。

  許正陽端了杯酒敬過二人,然后淺飲半杯,說道:“叔,咱接著之前話說,有啥事兒要俺做的?”

  “哦,也沒啥事兒,嗯,是這樣的……”鐘山斟酌了一下,說道:“派出所呢,正式在編的民警不多,一般都是臨時的聯防員,還有三兩個簽下長期合同的聯防對員,穿警服,但都沒有編號,不屬于在編的正式警察。”

  說到這里,鐘山稍稍頓了一下,許正陽點點頭,臉上也沒有露出疑惑于鐘山說這些話的意思。

  鐘山接著說道:“怎么樣正陽,有沒有興趣到我們派出所當一名聯防隊員?放心,肯定給你穿警服,當然,沒有編號,但是肯定給你發工資的。”

  “啊?這個……”許正陽猶豫不決,他當然不想去派出所當什么偽警察,自己的時間很寶貴地,要去挖寶賣大錢,還得開店做掩飾,哪兒有那閑工夫去派出所跟著一幫聯防隊員到處抓那些打架斗毆的地痞混混和竄人家里抓賭博去?

  “沒固定工資,不過保證你每個月拿千把塊錢沒問題。”鐘山夾了塊兒魚肉塞到嘴里,一邊兒咀嚼著一邊兒笑著說道。他覺得千把塊錢的工資,對于許正陽這個天天換小米的農村小伙子來說,絕對算是高工資了;而且是穿著警服的工作,一般的農村小伙子哪個不羨慕?大姑娘哪個不稀罕?

  這還真不是鐘山吹牛,雖然聯防隊員上面有人數的指標,而且財政撥款的工資很低,但是每一名聯防隊員每月的收入可都是比普通的老百姓要收入多。

  至于收入來源嘛……罰款啊!

  哪個派出所懲罰那些打架斗毆的混混或者聚眾小賭的賭徒們時,得來的罰金會交到上面去?還不是派出所的警察們瓜分大頭,給聯防隊員們再均分一下嘛。

  吳峰見許正陽有些為難的模樣,稍稍想了想,便說道:“正陽,不讓你在派出所天天待著,你願意干別的繼續干別的,就掛個名,照樣領工資,不過真要是有什么案子了,你可得協助破案,提供線索。”

  “哦,這樣啊!”許正陽恍然大悟,感情二位所長大人請自己吃飯的目的在這兒呢。

  許正陽撓著頭憨笑道:“我又沒當過警察,這破案我能幫啥忙啊?還不得竟給你們添亂……那個……”許正陽頓下來,眉頭一皺,覺得這也是個好事兒,領工資不說,還能幫助破案收拾壞蛋,豈不是一個在職的神仙,理應做的事兒嗎?正所謂替天行道嘛,也省得真有什么事兒了,還得自己這位神仙親自出手,那會在這個無神論的社會當中引起巨大動蕩的。

  樹大招風,不見得就是什么好事兒,所以進入派出所掛個名,似乎是個不錯的法子。

  “丑話說在前面啊,你在花鄉派出所掛名,就得在我滏頭鎮派出所也掛上個名,也得幫著我,放心,工資只多不少。”吳峰笑著說道,“我聽人說你換小米兒的時候,就經常說一句話‘一樣親戚不能兩樣對待’,是吧?”

  許正陽訕笑著點頭承認,繼而抬頭疑惑的問道:“你們,相信?”

  這個問題,問的自然不是相不相信我許正陽,而是相不相信有土地神的存在。

  鐘山笑道:“就當多添加點兒破案的幾率。”

  “沒錯兒。”吳峰點頭說道。

  二人都是響當當的派出所所長,當然不會明說他們相信有土地神這種傳奇迷信的東西存在。

  許正陽端起酒,示意向二人敬酒,然后一口喝干杯中酒,點頭說道:“成!”

  于是,許正陽同學吃完這頓飯后,就成為了一名穿著沒有編號的警服,騎著黑色雅馬哈250跑車的聯防隊員,而且是腳踩滏頭鎮花鄉兩個派出所,自由性極高的聯防隊員。

  想想吧,當一群渾身刺青兇悍無匹的混混們在欺負人的時候,一輛黑豹般彪悍的摩托車由遠處疾駛而來,雄渾懾人的發動機轟鳴聲中,摩托車在混混中間發出刺耳的剎車聲,當街停下。穿著警服的許正陽戴著墨鏡,從摩托車上下來,腰間掛著槍套(那是不可能地),一手抄著警棍一手拎著手銬,牛氣沖天的吼道:“都給我住手!老子是警察!”

  何其威風,何其牛逼?

  咳咳,是的,許正陽正在酒桌上一邊兒憨笑陪著二位所長喝酒,一邊兒在心里面幻想著那一幕幕很可能發生在眾多姑娘家面前的拉風場面!
作者: sggk2004    時間: 2010-8-9 05:23 PM

041章 暴發戶的幸福家庭


  “喂?喂……”袁素琴拿著電話喂喂了兩聲,聽得對面傳來了說話聲,才有些緊張和興奮的說道:“大哥啊,我是素琴,啊,是呀,沒啥事兒,就是告訴你一聲,家里按上電話了,是啊是啊,號碼是……”

  “哦,你那里有來電顯示啊,那好那好,有啥事兒打電話啊!”

  那頭電話掛斷了,袁素琴美滋滋的放下電話,隨即又想到了什么,翻著電話本找著親戚們的電話,打算挨個兒的問一遍。

  許能坐在床邊兒抽著煙,臉上充滿了一種滿足幸福的表情,看著老婆摟著電話打打這個,找找那個,偶爾便會有些心疼的嘟噥一句:“行啦,有啥好說的,啥時候見了面說一聲就行,還值當專門打個電話過去,電話費老貴咧……”

  作為一個男人,許能缺少了某種男人天生具備的氣概,抑或是,長年累月的勞苦貧困,早已經將心中的那絲男子漢氣質消磨殆盡吧;但是作為一個女人,袁素琴那天生的愛慕些小虛榮的心態,在生活的煎熬下,不但沒有磨平,反而凸生出了一些異樣的倒刺。

  袁素琴依然記得前些日子,兩口子去還親戚朋友們錢的時候,他們那眼神中露出的驚喜和詫異以及一向存在的鄙夷。

  是的,作為親戚關系,他們做到的了,起碼在你困難的時候張口借錢時,且不說他們說過什么冷嘲熱諷的話,露出過讓人多么難堪的臉色,誰都擔心許能家是個無底洞,借出去再想還就難咯,他們家的收入在那里擺著呢。但是親戚們還是借錢了,幫助了你們。

  因為親戚的關系。

  就沖這一點,袁素琴就不能多么的記怪親戚們,但是這並不代表自己的臉上就能過得去。雖然平日里她總是這樣那樣的埋怨嘮叨自己的丈夫如何如何的老實無能,可她心里對丈夫和兒子女兒,是歉疚的。因為這個家經濟條件困窘到如此地步,還不是因為她的身體狀況么?前些年小病不斷,藥不離口,后來又是接連的兩次大病,最后一次更是住院動了手術……

  丈夫辛辛苦苦半輩子積累下來的錢,倒有大半部分給她看病用了,還欠下了累累債務。

  所以袁素琴心疼兒子,心疼女兒,卻更是心疼自己的丈夫。每次看到親戚們,尤其是自己娘家的哥哥姐姐弟弟他們冷嘲熱諷,鄙夷的對待自己的丈夫時,袁素琴就覺得那顆心都被揪成了碎片,但是憨厚老實的丈夫,卻從沒有表現出什么不滿來,默默的憨笑著承受著別人的嘲諷鄙夷。

  這些年,串親戚的次數越來越少了,而親戚來家里的次數,也越來越少。

  袁素琴不想看到親戚們的臉色,而親戚們更不願看到他們,生怕每一次見面都會發生某種需要接濟的事情。

  現在呢?俺家有錢啦!俺兒子……出息啦!

  袁素琴終于享受到了什么叫做母以子貴!她這些日子串親戚的次數明顯增多,尤其是女兒從京城回來之后,看著越發出落的如花似玉,渾身透著那股子城里人才會有的氣質,帶出去多么的有面子啊?

  兒子拿著一沓沓的錢隨時準備著孝順著給母親花,女兒陪在身邊兒當貼心的小錦襖。

  袁素琴能不高興么?面子里子那可是都有了,就連那一向憨厚老實的丈夫,走在街上那一向佝僂的身子,這些日子明顯看出來挺直了許多。

  一種叫做幸福的東西,將這個破舊的家庭籠罩裹夾,濃濃的,甜甜的……

  “行了行了,你看你打起來就沒個完了,那得花多少錢?”

  “瞧你那小氣勁兒,又不花你的錢。”袁素琴笑著白了丈夫一眼,放下電話,起身仰著臉頗有些小女兒家的嬌嗔模樣,又有些小女孩子般驕傲的說道:“俺兒現在有錢啦,俺兒願意孝順俺,說讓俺隨便花……還給俺買了金項鏈金耳環金戒指……”

  許能嘿嘿傻樂著說:“小兔崽子瞎胡鬧。”

  “比你強,跟你過了半輩子,都給我買過啥?”

  “唔,給你一兒一閨女,不比啥強?”

  “啊?”袁素琴一愣,繼而捧腹開心的笑了起來,沒想到自己這個憨厚木納的丈夫,竟然也能說出這種玩笑的話來。

  這邊兒老兩口子難得的像是年輕時那般甜蜜說笑著,那邊兒屋里許柔月拿著哥哥給她買的新手機,正在低聲細語的和好友死黨歐陽穎通著電話。

  許柔月很開心,哥哥給她買的新手機雖然算不上最貴的,但是款式絕對是新款的,粉紅色的翻蓋手機,美觀精致,小巧玲瓏,最重要的是,花了四千多塊錢啊!這還不算,哥哥還開著那輛獵豹般的黑色摩托車,載上她去了一趟滏河市。

  理由很簡單,要許柔月幫著給看看買什么樣的首飾給母親,買啥衣服給母親,還有給老爹買點兒啥。

  因為許正陽委實不知道買什么樣的首飾好看,畢竟並不是你舍得花錢買來的東西就合適的。在這方面,許正陽處于絕對的劣勢,一個沒有文化沒有在大都市有過那種高檔生活經歷,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做時尚和潮流的土老冒,你能指望著他的眼光好到哪兒去?

  所以許正陽不得不帶上妹妹,好歹這丫頭是在大城市里生活了一年多時間,而且有那么一位富家女歐陽穎一直耳熏目染,在時尚消費方面,自然要比鄉下人的眼光強的多。

  有許正陽這樣一個暴發戶哥哥昂首挺胸站在身后支撐著,原本還有些小翼放不開的許柔月,不一會兒便爆發了女孩子消費購物方面的天性優勢和逛街能力,帶著許正陽逛完一個商場再逛下一個,樓上樓下這里那里逛個遍……

  許正陽就納悶兒了,在哪兒買不是買?干嘛非得挨個兒的轉悠?

  給母親買了金首飾,本來還要給許柔月買全套的首飾呢,但是許柔月堅決不要,最后以買一條白金項鏈,作為雙方妥協的結果。然后,就是買衣服,給母親買,給父親買,給柔月買……至于家電一類的東西,嗯,等家里的老房子翻蓋后再說。

  而許正陽更是在妹妹的攛掇下,死纏硬磨的,才花了五百多塊錢買了身休閑的衣服和一雙旅游鞋。

  雖然五百多塊錢對于之前花掉的錢來說,委實連個零頭都不到,而且這確實算不得什么高檔的衣服。可花在了自己身上的時候,卻是讓許正陽心尖疼了好一會兒,親娘咧,五百多塊錢啊……就好像之前花在家里人身上的錢,都不是錢似的。

  對于許柔月來講,這一天絕對是最幸福的如同天堂般的生活經歷。

  以前她陪著歐陽穎買東西的時候,就無數次的驚詫過,嘆息過,羨慕過,不舍過……

  而今天,花了多少錢?哦,兩萬多……

  之前來時的路上,哥哥就對她說了:“今天就是去花錢的,你就可勁兒的花,唔,照著五萬塊錢去花,去買!嗯,是給咱爹咱娘還有你買東西,我的就算了……”

  許柔月問:“哥,你這是咋了?為啥咱要花這么多錢買東西?”

  許正陽說:“因為你哥我有錢了,有錢了不花干啥?”

  這個問題回答的就有點兒雞生蛋還是蛋生雞的意思了。

  事實上,這就是一種暴發戶在長期的貧困生活積壓下,陡然爆發后的正常心態,同時,也算是一種稍稍的愛慕虛榮和炫富的意思。原本許正陽早就想過要給家里人買東西,只不過在確定了在花鄉派出所、滏頭鎮派出所當聯防隊員之后,這幾天許正陽開著摩托車兩頭轉悠,好歹得做做樣子不是么?當然,重點是他晚上的一些不易為人知的行動。

  所以倒是拖延了幾天為家里人買東西的計劃。

  唔,說起來除了許正陽一直都在想著給家里人買東西的想法之外,真正導致他這次如此沖動暴發的導火索,卻是一個小小的原因。昨天妹妹和母親去舅舅家串親戚的時候,二舅媽給在外面上學的閨女買了條金項鏈,一臉炫耀和小視的對母女二人說:“哎呀柔月,你都在京城那地方上大學,那么好的學校,咋到現在身上連個銀首飾都沒有?”

  “不是我說你啊二姐,咱們掙錢給誰花的?不就是給孩子們花嘛……”

  “不過話又說回來,柔月啊,你可別太難過,你爹娘也不是不想給你買,唉,沒錢啊……你也大了,要懂事兒點,可別埋怨爹娘……”

  ……

  袁素琴回來后鐵青著臉非要拿著存折去取錢,給閨女買金項鏈金戒指金耳環。

  許能就在一旁勸說她,沒必要因為這點兒事慪氣。

  剛剛去鄉里辦妥了安裝電話的一應流程后,回到家的許正陽看見母親臉色不好,便拉著妹妹到外面問到底發生什么事兒了,許柔月支支吾吾的把舅媽說的話以及說話時的表情給描述了一遍。

  所以許正陽要爆發。

  唔,原因就是這么簡單。

  不要鄙視這一家子人,更不要鄙視許正陽的這種心態。

  農村有句俗話叫:“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若是在以前,家里確實沒那個經濟實力的情況下,也只有認了忍了,可現在呢?

  別說花幾萬,就是花幾十萬,許正陽也得給母親還有妹妹長長這張臉!毫不心疼!

  這小子現在擁有的可不僅僅是銀行卡上那點兒錢,還有家里存折上的那些錢。他還有……許正陽臥室的床鋪下兩個大木頭箱子里,用棉花裹著十幾個陶陶罐罐,碟碟碗碗。

  那些玩意兒值多少錢?許正陽目前還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值錢!
作者: sggk2004    時間: 2010-8-9 05:24 PM

042章 偽警察威武


  按說手里有了一堆的古玩兒之后,就該趕緊找姚出順看看,然后給賣掉換成錢的。

  但是許正陽忽然意識到自己犯了左傾主義盲動路線的錯誤,就算是能夠通過縣錄尋找到全縣屬地中埋藏的各種古董的地點,但是也不能一個勁兒的去挖啊,挖到這么多東西一來放在家里不方便,二來一下出手這么多東西,實在是太惹眼了啊。

  再者說了,突然拿出一大堆寶貝疙瘩,得讓人出多少錢?我靠……許正陽自己都有些心驚肉跳了。當然,他現在滿心的認為所有的寶貝疙瘩都可以像那對兒“青花龍鳳穿纏枝蓮罐”一樣值錢。

  嗯,得一件件的挖,一件件的賣……

  不過這樣也不好,一來錢來的慢,二來自己經常拿著陶陶罐罐的東西去找姚出順的話,和同時拎著一堆寶貝疙瘩找到姚出順,所帶來的影響基本差不離。這是個很讓人頭痛的問題,即想著趕緊往手里撈錢,又不想太惹眼出風頭,還想著做人要低調……

  而且,再過半個月妹妹就要開學了啊,還得去趟京城,想法子徹底解決掉黃晨那邊兒的麻煩事兒,具體怎樣解決許正陽還沒想到,不過有一項是必須提前準備好的,那就是要有錢,要讓人知道,他們家有錢!不能讓人繼續以看待貧農那般小視。

  奶奶的,豁出去了!賣,賣,先弄到錢再說,大不了給姚出順一些好處費,這老小子總不能和錢作對,到處宣傳俺有的是古玩吧?

  雖然有些不妥,不過暫時也懶得去想別的招了。

  “正陽。”鐘山的聲音打斷了許正陽的思慮。

  “鐘叔。”許正陽憨笑著起身,問道:“怎么樣了?”

  鐘山哈哈一笑,拍著許正陽的肩膀說道:“不錯啊正陽,干的漂亮,人已經抓回來了,唔,被盜的錢物也全都找到,哎呀……”

  “那就好,那就好,我還生怕沒準兒呢。”許正陽打著哈哈。

  昨天是朱各莊起集會的日子,附近的村子在朱各莊有親戚的都要全家過去串親戚趕集,自然會有很多家沒有人的,于是就給了竊賊可乘之機。王家村西邊兒的兩戶人家就被盜了,而且這兩家人也算是中等戶,家里面放了些現金,結果被盜四千多元,還有一些金銀首飾之類的東西。

  這種案件一般都很難偵破的,而且不是什么大案,派出所一般都懶得去專門的因為一兩件盜竊案就去廢人費力的展開偵破工作。除非竊賊會繼續作案,然后留下更多線索后,最終被公安部門偵破,抓獲。唔,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竊賊,最終都會被抓獲,因為貓兒一旦沾了腥,就會忍不住繼續下嘴,結果就是被抓。

  嗯廢話不多說,這次案件發生后,鐘山首先就通知了許正陽。

  正所謂無利不起早,白白的讓你和派出所的警察們聯防隊員們瓜分紅利,還天天輕輕省省啥事兒都不干?哪兒有這么好的事兒啊!把你許正陽拉進來,不就是希望著能協助破案,爭取辦案效率,提高政績,然后……升官嘛!

  這是事實,鐘山又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

  許正陽接到鐘山的電話后,沒有立刻掏出縣錄查竊賊的消息,而是說晚上如果能夢到土地神的話,一定詢問一下。這個借口是必須的,如果鐘山一問,這邊兒沒一會兒就報告過去線索……那就,太讓人吃驚了,你和土地神關系好到啥程度了?該不會是準備讓你接任吧?

  第二天一大早吃過早飯,許正陽開著摩托車就去了花鄉派出所,找到鐘山說昨晚和土地神聯系了,嗯,竊賊是兩人,朱各莊本村的,叫啥啥啥,錢他們還沒來得及花呢,就在床頭櫃里,還有那些金銀首飾,嗯,一個家伙放在了衣櫃上面的鞋盒子里,還有個家伙放在了床鋪下面壓著……

  好嘛,這線索提供的詳細!

  鐘山當然不會告訴手下的警員們這些細節問題,他親自帶人去了趟朱各莊,按照許正陽所提供的那倆人的信息,找到了兩名竊賊的家里。起初鐘山還有些疑慮的,萬一抓錯了人怎么辦?所以他打算著到那兒之后先是詢問,然后搜查,察言觀色等等……不過當鐘山領著警察一進門看到竊賊的時候,鐘山就知道,許正陽提供的線索,沒錯兒。

  因為那倆小子一看到警察,那惶恐的眼神就已經出賣了他們。

  干了這么多年警察了,鐘山的眼神何其凌厲?

  于是這件入室盜竊案,在發生后不到二十個小時,便成功偵破,嫌疑人被抓獲歸案。

  鐘山自然是高興的不行,試問這種案件,哪個派出所能如此快的偵破?說出去的話,他這個派出所所長何其英明神武?當然,對手下的警員們,鐘山的解釋是他得到了某人的舉報線索,具體是誰,不便說出來,防止罪犯打擊報復。

  給許正陽扔了顆煙,鐘山便興奮的拿起電話打給了滏頭鎮派出所所長吳峰,告知了這個好消息。

  不用猜就能知道電話那邊兒的吳峰的表情是什么樣子了。

  等著鐘山掛斷電話之后,許正陽問道:“叔,朝江的案子上面有信兒了沒?”

  “這種事兒你別急,早著呢。”鐘山搖了搖頭,說道:“沒個仨倆月的,根本不可能有結果下來,嗯,回頭我和吳峰會多問問這事兒的。”

  “哦。”許正陽有些失望的點了點頭。

  “對了,你去一趟滏頭鎮派出所,吳峰那邊兒有幾件積壓了些日子的盜竊案,,要是能幫上忙,就趕緊的……”鐘山話說了一半,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可笑,現在真把許正陽當成破案的工具了,如果每件案子都這樣輕輕松松的偵破掉的話,那警察這份工作,也太輕松了點兒。

  有點兒別扭啊!想到這里,鐘山竟然有些失落的感覺了。

  而許正陽心里此時也忽然冒出個念頭,作為一個神仙,天天如果就管這些事情,雖然也是辦好事兒,可……是不是太小題大做,雞毛蒜皮了啊!這似乎不應該是神仙應該插手的事情。

  那神仙應該干啥?許正陽撓了撓頭,想不通就不想了。

  開著摩托車從花鄉派出所出來后,許正陽直接駛上107國道,往南向滏頭鎮開去。

  現在的許正陽開這輛雅馬哈250型跑車,已經是很熟手了。穿著沒有編號的警服,戴著墨鏡,許正陽自我感覺那是相當的良好啊!

  距離成峰路口還有些距離的時候,許正陽看到了妹妹許柔月推著輛自行車,站在路對面那家小型家具城的門口,身邊圍了幾個穿著花里胡哨一看就是當地混混的年輕人,而且……竟然有劉秀艷,花枝招展的站在那里。

  許柔月似乎有些不高興,推著自行車要走,卻被兩個年輕人嬉皮笑臉的擋住了去路。

  具體他們說些什么,許正陽當然聽不到,但是能想象到,肯定不是什么好話。

  許正陽減緩車速,覓了個空隙加大油門開到了路對面,然后逆向行駛沖了過去!

  雅馬哈250爆發出的懾人轟鳴聲,自然吸引了那邊兒幾個人的目光,他們好奇的轉過頭來。對于鄉鎮上的年輕小混混們來說,250型跑車絕對是他們每個人夢寐以求的東西,僅僅是聽到聲音,都會立刻去觀望艷羨一番。

  但是這次,這輛雅馬哈250卻是直接沖他們開了過來。

  刺耳的剎車聲中,幾個年輕人驚叫著四散躲避,因為這輛如同黑豹般的摩托車,似乎想要和他們來一個親密接觸。

  “哥!”許柔月眼睛一亮,露出了驚喜的神色,繼而眼圈一紅,委屈的流出了兩滴淚。

  許正陽摘下墨鏡,左腳一蹬斜撐,支好車,然后下來走到許柔月跟前兒,冷冷的掃視了一圈兒那幾個年輕人,視線在劉秀艷的臉上一掃而過,沒有多一秒鐘停留的時間。抬手摸了摸妹妹柔順的黑發,許正陽輕聲問道:“受欺負了?”

  “沒有。”許柔月撅著小嘴兒,低著頭,“我想來買張書桌的,秀艷姐和,和他們不讓我走。”

  “誤會,誤會……”一個瘦的像根麻桿似的年輕人趕緊上前說道,其他三名年輕人也點頭訕笑著說誤會。

  鄉下小混混們,見到警察都會這樣,而且本來就理虧,再說這漂亮姑娘又是警察的妹妹,好家伙,捅婁子了。

  站在旁邊兒的劉秀艷驚得小嘴兒都張開了,她簡直不敢相信面前這個人就是許正陽,他,他怎么穿著警服?怎么還,還開著一輛這么漂亮威風的摩托車?

  許正陽抬手在麻桿青年的短寸頭上劃拉了一把,然后拍著對方的臉頰說道:“以后把眼睛睜大點兒,明白不?”

  麻桿和同伙顯然有些生氣,許正陽的這種動作,侮辱的意味太明顯了。

  可他們一時間卻也不敢說什么。

  “你在外面,就結識了一群這號東西?”許正陽鄙夷的看向劉秀艷,眼神中竟然還露出了一絲的失望,那種很有點兒長輩的樣子,或者說,高高在上的意思。

  “不,不是,是古林的朋友。”劉秀艷有些慌亂的搖頭解釋著,“這個,這個家具城,是古林他們家在滏頭鎮開的……”

  “你這樣,不好。”

  許正陽再次說出了上次和劉秀艷見面時對劉秀艷的評價,然后扭頭對妹妹說道:“回去吧,一會兒哥幫你買了書桌,讓人送過去。”

  “哦。”許柔月點了點頭,然后有些疑惑的看了眼劉秀艷和哥哥,她似乎意識到了什么,卻也不會說什么,趕緊騎著自行車離開,心里想著難道哥哥和秀艷姐已經分手了嗎?嗯,分手了也好,看秀艷姐現在認識的都是些什么人啊,流氓!

  許正陽沒有再理會劉秀艷,扭頭跨上摩托車,打火,掛擋。

  黑色的雅馬哈250轟鳴著如同一只敏捷的獵豹般駛向了遠處。

  劉秀艷愣愣的站在那里,看著許正陽和摩托車的遠去,心里忽然有了一種叫做后悔的東西滋生出來。
作者: sggk2004    時間: 2010-8-13 09:32 AM

043章 你開店我出貨


  復興區滏名西路的“云萊酒店”二樓雅間里,許正陽和姚出順見了面。

  今天的許正陽穿了妹妹給他買的那身休閑服,看起來稍微有了那么點兒時尚的意思,不再象是以前那么明顯的土老冒。只要不是去派出所的時候,許正陽都不會穿警服,雖然他也覺得穿著警服更帥氣更有范兒,可他並不是一個愛顯擺的人,況且讓人知道其實你這個警察是偽軍的話,那會很難堪的。

  “正陽,這是件好東西啊,嗯,賣一萬多塊錢不成問題。”姚出順手里捏著一枚翡翠綠的扳指,眼神中沒有透露出見到寶貝時熾烈的目光,隨手將扳指放在桌子上,就像是放下一個打火機一樣,“那,最多這兩個賣三萬塊錢……不過不好出手,這玩意兒算不上稀罕的物件兒。”

  “沒人要?”許正陽一愣神兒,奶奶的,值錢少也就算了,如果連買家都不好找,那多虧啊!

  姚出順猶豫了一下,說道:“不是沒人要,而是,我認識的那些喜歡收藏古玩兒的人,不會在意這點兒小物件兒的,唔,這個木盒子不錯,鐵梨木,做工精細,雕花細致,出自大家,而且有些年頭了,這玩意兒……搞好了能賣個好價錢!”

  頓了頓,姚出順又說道:“正陽啊,古玩兒這類東西,真正值錢的地方在哪兒?一,時間夠長;二,東西稀罕,物以稀為貴嘛,如果全世界只有一件那就是絕世珍寶;三,做工好,嗯為什么名人的字畫就那么值錢?寫字畫畫,在我看來無非就是和搞雕刻工藝是一樣,都是個手藝活兒,講究的是一個境界……”

  許正陽聽的一頭霧水,半知半解。

  不過他對此不感興趣,聽著意思普通的不怎么出彩的玩意兒連賣都不好賣,那……家里還有一堆呢!這可如何是好?于是很直接的問道:“那賣給誰去?”

  “古玩店吧。”姚出順嘆了口氣,“雖然可能虧點兒,可錢來的快些,再說了,人家古玩店不就是靠這個賺錢的嘛。”

  一說起古玩店,許正陽就想起了鄒明遠的天寶齋,連連搖頭:“不行,古玩店太黑,上次那狗日的鄒明遠……”

  姚出順愣了下,嘿嘿陰笑著說道:“對對,那狗日的不是個東西,黑心商人。”

  許正陽有些發愁的說道:“古爺,要照您這么說的話,是不是普通的不稀罕的古玩兒,都不好賣出去啊?”

  “也不是不好賣,好古玩兒的人多了去了。”姚出順搖搖頭,說道:“不然的話,鄒明遠他爹了個蛋的咋那么掙錢?看看滏北古玩市場那些古玩店,最次的一年掙個三五十萬的都不成問題,當然,主要還是靠運氣掙錢,古玩這一行就這樣,平日里收些普通的賣些普通的,就能養著店鋪……”

  “哦……”許正陽沉默下來,似乎在考慮什么。

  姚出順喝了杯酒,低頭壓著嗓音說道:“正陽,跟我交個底兒,你手里是不是有條線?”

  “什么線?”許正陽愕然抬頭,一臉疑惑。

  “嘿嘿,理解理解,我不問了。”姚出順卻並沒有回答,而是一臉了悟的神色,端起酒杯碰了下許正陽的杯子,喝了一口之后說道:“給你提個醒,要是真有條線的話,不妨開個古玩店,一來東西好出手,也放在了明面上,二來……不至于發愁天天把東西藏到哪兒,對不?”

  許正陽眼睛一亮,對啊!

  自己怎么之前就沒想到開古玩店?這絕對是個好法子啊!自己不就是在考慮在滏河市找糧食市場弄個批發糧油的門市,用來掩飾自己巨額財產的來路嗎?現在想想,開古玩店比弄糧食門市更說的過去,這是個一朝運氣來,一單生意吃三年的行業啊!絕對是暴利行業!自己賺多少錢都能說得過去。

  想到這里,許正陽瞇縫著眼睛打量起了姚出順,這老小子是行家,上次吃飯的時候,他就有意無意的答應下來鐘志軍的一句玩笑話,說是許正陽要開店,他就當掌櫃。

  難不成這老小子的那雙慧眼不但能相古玩,還能預測未來?

  還是……他別有用心?

  對于姚出順這類人,許正陽真的是無法理解,他有那么大的本事,即便是當年一夜間傾家蕩產人財兩空,可也不至于淪落到如今這番模樣,憑著他結交認識的那些人物,還有他那雙識寶的本事,想要東山再起絕對不是什么難事兒。

  難不成真的是受到了巨大打擊之后,就徹底灰心喪氣不想再涉足古玩這一行了?

  可他分明對此很是熱衷啊!

  就在許正陽滿心疑惑的時候,姚出順也已經發現了許正陽疑惑的目光,苦笑著倒了杯酒喝干,收起了臉上那讓人厭惡的表情,很是有些傷感和嚴肅的說道:“別把我想的多齷齪,我懶得動那么多心思,過一天算一天樂呵樂呵也就算了……其實我一直都想過開古玩店,,知道嗎?天寶齋就是我開起來的店,當年我是徹底涼了心,不想往手里收任何古玩兒,那東西就是禍害啊!”

  “等時間長了,我知道了一些事兒之后,也想過開家古玩店,把天寶齋擠垮,可一來我舍不得,那店是我一手整起來的;二來,不瞞你說,我也沒那個實力了,名氣還在,可還有誰信任我?還有哪條線來給我供貨?全靠著明面上坐吃等死的收購些古玩兒的話,哪一家古玩店也得賠的掉腚……”

  “老咯……”

  許正陽沉默不語,他不是那種慧眼識人的高人,更沒有多么詭譎陰暗擅長陰謀的心理。除卻擁有常人所沒有的神職和一點點能力之外,他的優點大概就只有對朋友仗義信任了吧?但是信任這種東西,似乎在現在這個大千世界里,尤其是走出家門邁入社會之后,是個很危險的東西。

  “我不懂古玩這些東西。”許正陽忽然說了這么一句話。

  “嗯。”姚出順點點頭,繼而瞪起三角眼兒說道:“你爹個蛋的,這不是廢話嗎?真正在這一行里能說句懂的人,有幾個?更別說你這個毛還沒脫凈的小年輕了。”

  許正陽苦笑著搖了搖頭,然后很嚴肅,很認真的說道:“我沒啥文化,也沒有多么精明的頭腦眼光……但是我這人就是對朋友仗義,信任,如果,我開店,你來當掌櫃,成不?”

  “成!”姚出順回答的很利索,沒有半點兒猶豫。

  “你不會坑我吧?”許正陽笑了笑,端起杯酒喝下去。

  “錢這種東西,夠花就行。”姚出順沒有回答許正陽這個很幼稚很傻很天真的問題,“你小子真直接。”

  許正陽撓撓頭,露出一副憨厚的笑容來,說道:“俺……是厚道人啊!”

  “你這意思,我不厚道?”姚出順怒道。

  “起碼看起來……咳咳,古爺您別生氣,我這人有啥說啥。”許正陽嘿嘿訕笑,有時候覺得古爺這個人,除了長的忒奸猾了些壞蛋了些猥瑣了些之外,還真有點兒好玩兒有趣可愛,像個孩子似的,尤其想起當時在天寶齋和鄒明遠說話時,三句話不離一句“你爹了個蛋的”,簡直讓許正陽奉為經典,竟然還有人口頭語是這么一句話。

  “你爹了個蛋的!”姚出順笑罵了一句,伸手撕下一只雞腿兒啃咬起來,滿嘴油膩含糊不清的咀嚼著說道:“你真想開古玩店啊?”

  許正陽不急不緩的吃著東西,一邊兒貌似不經意的反問道:“不行么?”

  “你那條線供貨足?”姚出順往前湊了湊,小聲說道。

  “還行,不過也不一定。”許正陽大致猜到了所謂的“線”是什么東西。

  姚出順點了點頭,繼續撕咬著雞腿兒,似乎還在想著什么。

  許正陽也不急,倒了杯茶水小口的喝著,抽著煙想著……假如真的開古玩店的話,風險很大的,首先自己是搟面杖吹火一竅不通,而姚出順這個行家到底可靠不可靠?許正陽對他的了解實在是太少了。

  不過有時候人就是這種奇怪的動物,總是相信自己個人的感覺。

  倒不是許正陽的感覺上對姚出順有多么大的好感,說實話有時候還挺厭煩他這幅長相,可打心眼里講,他覺得這個人品性不錯。首先當初賣那對“青花龍鳳穿纏枝蓮罐”的時候,姚出順就沒有順手黑自己多少錢,也沒有裝作自己好心辦事兒卻不收取利益,反而是把該掙的好處費賺在了明處,也就是鄭榮華給他的兩萬塊錢。

  再有,這個人說話辦事兒,從來沒有什么心計,好話賴話張口就來,不會去搞那么多彎彎繞,是個痛快爽直的人。

  “你憑啥相信我?”姚出順忽然問道。

  “哦,憑感覺吧。”許正陽實話實說,雖然他現在他琢磨著別的想法,而不是自己開古玩店。

  “不好,人要是合作,尤其是做生意涉及到錢這玩意兒,最好還是丑話說在前面。”姚出順搖了搖頭,“很多原本關系很好的朋友,甚至是親兄弟,合伙做生意最后的結果,都是不歡而散甚至結下仇恨……”

  許正陽聽的一愣,還真沒想到姚出順會把這種話都放在明面上說,繼而轉念一想,這樣也好,便笑道:“古爺,開不開店還不一定呢,既然您話都說這么明了,我要是再敷衍就顯得有些小人了,這么說吧,就算是開店了,首先我是老板,您是掌櫃,咱們不是合伙做生意,是我給您開工資,對吧?”

  “噢。”姚出順撇了撇嘴。

  “錢這玩意兒,您要是看的很重的話,就不會是現在這副樣子了。”許正陽自以為聰明的忖度道。

  姚出順耷拉著眼皮說道:“你爹個蛋的,你這是誇我還是損我?”

  “哈哈,之前的都是玩笑話。”許正陽笑著給姚出順滿上啤酒,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然后說道:“古爺,我看您老開個古玩店挺好的,起碼……咳咳,不敢說長時間給您供貨吧,您開店的時候,給您弄幾樣東西還是沒問題的。
作者: sggk2004    時間: 2010-8-13 09:32 AM

044章 有錢了不起啊?


  “你小子真有貨?”

  聽了許正陽說能供貨,姚出順的三角眼立刻放出光芒來,舉著杯子和許正陽碰了碰,說道:“我越來越看不透你了,年紀不大,也看不出在這世道上有啥歷練的經驗,怎么搞到這路子的?”

  “您又問……”

  “咳咳,不問了不問了。”姚出順連忙訕笑著搖頭,然后低聲說道:“不瞞你說,我早就想過開古玩店把鄒明遠那王八羔子給擠垮的,錢不是問題,憑我古爺的名聲,借個幾百萬小意思,可手里沒線了啊,總不能拿錢去賠吧?”

  “您有錢?”許正陽詫異的問道,這才是他所關心的問題。事實上他心里早就猜測過,也希望過,所以才一點點的把姚出順往這方面引著。要知道,這老家伙既然能結實鄭榮華那樣的商業大亨,而且好像聽起來不只是鄭榮華那么一位。憑姚出順的名氣,如果他的品性不錯的話,借些錢開個古玩店,還不是輕輕松松的事兒嗎?

  倒不是許正陽心有多大想的有多遠,而是他覺得既然鄭榮華能開口就給姚出順兩萬塊錢的好處費,可見那人根本不會把幾十萬的錢當回事兒。

  姚出順點了點頭,繼而說道:“這樣,開店的錢你來出,后面貨的錢,我來籌,咱倆算是合伙開店,你三我七怎么樣?”

  “合伙起碼得對半兒分吧?”許正陽裝作不滿的說道,其實心里倒是越發的覺得姚出順這人不錯,沒啥太重的心計。

  “你爹個蛋的,開店才能出多少錢?有個十萬二十萬的就夠了,收貨的錢才是大頭!”姚出順瞪著眼像是賣菜的老頭兒似的,斤斤計較著,只不過他說的這可不是幾毛錢一斤的東西,而是動輒幾十萬……

  許正陽同樣吝嗇,斤斤計較:“那我出寶貝的錢,能付現金不?”

  “能!”

  “不許賺我太多。”

  “前期開店,保本就行,不為賺錢。”

  “得了吧您,別糊弄我,不賺錢您圖個啥?”

  “你懂個屁,手里有東西,買賣才能做起來,做起來以后還怕沒錢賺?”姚出順嘴里噴著唾沫星子,咬牙切齒的說道:“再說了,我還真沒打算賺多少錢,只要能把鄒明遠那兔崽子給擠兌垮了,把他爹了個蛋擠爆,讓他生不如死,我這輩子也就知足了!”

  “哦……您早這么說,我就自己開店了,你給我打工也一樣。”許正陽噓了口氣。

  姚出順三角眼一瞪,他可算明白許正陽在這里扯淡了半天,感情是沖著往手里撈現錢來的,于是乎不滿的說道:“你爹個蛋的,說來說去,就是想把你的東西賣給我,然后你自己還能再賺點兒錢,操…...”

  “誰讓您說我這玩意兒不好出手的?”許正陽毫不否認,且一點兒都不臉紅。

  “呃……”姚出順端起酒杯喝了口酒,然后皺眉詫異的說道:“我現在都不知道該信不信你小子的話了,給我交給底兒,你手里頭現在有多少貨?”

  “沒幾件。”

  “沒幾件是幾件?都有什么貨,我看看有沒有好的…...”

  “抽空吧。”許正陽敷衍道。

  “那行,就今兒去?”

  許正陽猶豫了一會兒,終于還是點頭道:“走!我帶您去。”

  沒辦法,好不容易弄回來一堆自認為很值錢的寶貝疙瘩,現在卻發現不一定值太多的錢,有可能加一塊兒還不如之前賣的那兩個陶罐的錢。這就讓興高采烈的許正陽有些很郁悶了。人往往就是這樣,就好像以前每個月拿五百元的工資覺得很多,突然有一個月多開了三百塊錢獎金,那么下個月你給他六百塊錢工資,他都不認為多了,反而覺得少了。

  所以許正陽才會立刻答應帶姚出順回家去看看貨,到底值多少呢?

  從飯店出來后,許正陽跨上了他那輛黑色的雅馬哈250,招呼道:“古爺,這車快,跑起來風大,您頂得住不?不行您就打個車過去。”

  “得了吧,就你小子也敢開快車?”姚出順鄙夷的瞪了一眼許正陽,然后不由分說上前,很利落的坐了上去,身輕如燕,很是矯健,一點兒都不像是個半拉老頭子。

  “那您老坐穩了。”許正陽笑著打著了火。

  雅馬哈250跑車轟鳴著,許正陽緩緩的掉頭拐彎,從飯店門口繞過,快要到路邊兒的時候,一輛銀白色的奧迪A6減速緩行至路邊兒上,然后右轉似乎想要開到“云萊酒店”門前的停車地帶。

  姚出順臉色已經變了。

  許正陽當然沒有注意到姚出順的臉色,他只是捏著剎車往邊兒上靠了靠停下,給這輛車讓開道,尋思著奧迪開上去之后,自己再走。

  沒想到奧迪A6卻在和許正陽的摩托車靠近之后,竟然停了下來。

  車窗玻璃緩緩落下,露出了鄒明遠那張帶著金絲邊眼鏡看起來很斯文的臉龐。

  “你爹個蛋的!”姚出順瞪著眼沖鄒明遠罵道。

  鄒明遠似乎就是在故意氣姚出順似的,微笑著,滿臉不屑和鄙夷的吐出了兩個字兒:“垃圾!”

  呸!鄒明遠往外吐了口唾沫。

  然而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的,這口唾沫竟是吐在了許正陽的褲子上。

  鄒明遠壓根兒就沒把許正陽當回事兒,臉上沒有露出一絲的歉意,更別提說什么道歉的話了,他扭過頭去,一臉傲慢的關上車窗,駕車往一旁的停車位駛去。

  “他爹了個蛋的,早晚操翻了他!”姚出順也沒注意到鄒明遠的唾沫吐在了許正陽的褲子上,不耐煩的催促道:“正陽,趕緊走,看見這孫子我就來氣!”

  許正陽瞇縫著眼歪著腦袋想了想,嘴角一翹露出一絲的冷笑,然后右手一擰油門兒,摩托車發出強勁的轟鳴聲,竟然原地小角度一個甩頭,然后急速的躥了出去,在姚出順的驚呼聲還未落下的時候,一個急剎車,雅馬哈250黑色的身軀停在了鄒明遠那輛奧迪車的旁邊。

  而鄒明遠剛剛從車上下來,看到許正陽跨在摩托車上瞇縫著眼看著他,鄒明遠沒來由的覺得有些緊張。

  “鄒經理。”許正陽露出一個很憨厚的微笑,似乎請求般的說道:“剛才你不小心把唾沫吐在了我的褲子上,麻煩你給我擦掉。”

  “什么?”鄒明遠怔住,繼而像是聽到了一個很滑稽的笑話一般,冷笑著哼了一聲,扭頭就往云萊酒店的門口走去,似乎根本就懶得搭理這個年輕人。

  笑話,好歹也是位身價千萬以上的人物,會在意這種一看就是小地痞混混的年輕人?

  鄒明遠現在根本就已經不認得許正陽是誰了。

  許正陽左腳一蹬斜撐,身子一歪,摩托車側著停好,姚出順似乎意識到了什么,先一步從車上下來。許正陽不慌不忙的熄火,拔下來鑰匙,然后翹腿下車,一邊兒走著一邊兒將車鑰匙塞到褲兜里,有點兒漫不經心的樣子。

  在鄒明遠正要進入云萊酒店的時候,許正陽在后面很平緩的喚道:“鄒經理,等等。”

  “嗯?”鄒明遠扭過頭來,看著臉上還帶著一副人畜無害微笑的許正陽,傲慢的說道:“你有什么事兒嗎?”

  “沒什么事兒。”許正陽走到跟前兒,注視著鄒明遠微微一笑,突然身子一斜,右腿抬起,膝蓋重重的撞在了鄒明遠的小腹上,同時不待鄒明遠痛呼出聲,在他不由自主的吃痛彎腰的那一刻,許正陽已經抬臂屈肘,重重的砸在了鄒明遠彎俯下去的后背上。

  啊!鄒明遠痛呼出聲的同時,已經趴倒在了地上,許正陽砰的一腳踢在對方的臉上,將金絲邊兒眼睛踢的飛了出去。

  “你,你要干什么?”鄒明遠趕緊雙手捂臉,惱羞成怒的呵斥道,卻也沒有反抗。

  本來嘛,他哪兒經歷過這種事情?上來二話不說就開打,而且下手重的不行,似乎就沖著要人命來的。鄒明遠小腹和后背痛的緩過來一點兒勁,下意識的只是護住頭部和臉,哪兒還想著還手?他又不是那種身經百戰的地痞流氓。

  許正陽蹲下身,將鄒明遠束在褲腰帶里的襯衫拽出,用衣角擦拭掉自己褲子上已經快干了的唾沫的痕跡,平靜的說道:“不干什么,你吐到我褲子上了,沒有道歉,總得給我擦擦吧?”

  “你…...”鄒明遠愣住了,本以為這個年輕人是姚出順的親戚或者狐朋狗友一類的人,是在沖動下替姚出順出口惡氣呢,沒想到卻是因為自己不小心把唾沫吐在他褲子上的事兒。

  “有錢,很了不起啊?”許正陽表情平靜的抬手,拍了拍鄒明遠的肩膀,然后起身,不急不緩的走到摩托車跟前兒,跨上去,蹬開斜撐,像沒事兒人似的招呼道:“古爺,上車啊。”

  “啊?哦哦,來了。”姚出順回過神兒來,趕緊跨上摩托車。

  強勁的轟鳴聲中,黑色的雅馬哈250摩托車載著二人駛上了滏名路,然后加速,轟鳴聲變成了一種野獸低吼般悠長的哨音,摩托車如離弦之箭般駛向遠處,很快便消失在來來往往的車流當中。

  云萊酒店門前,兩名保安和兩名站在門口的迎賓小姐愣愣的看著這一幕。

  “你們愣著干什么?報警啊!你們保安是干什么吃的?沒看見我被人打了嗎?”鄒明遠從地上爬起來,怒氣沖天的吼叫著!

  迎賓小姐在門口站著沒動,兩名保安趕緊上前陪笑著勸慰著,是不是去醫院看看啊,您認識那倆人嗎……

  摩托車上了107國道后,許正陽才稍稍的減速,不急不緩的開著。

  “操,你剛才開那么快干嘛?”

  “怕人家報警啊!”許正陽一點兒都不覺得說出這種話有什么丟人的。

  “怕你還打人?”

  “怕的事兒多了,是不是誰都可以騎在我肩膀上拉屎?”許正陽鄙夷的反駁道。

  姚出順一怔,笑道:“不過你小子剛才還真挺橫的,干的不錯。”

  “不錯個屁,你真不夠意思,我替你出了口惡氣,剛才干仗你站在遠處不上來幫忙……”

  “我這老胳膊老腿兒的。”

  許正陽笑了笑,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才笑著說道:“既然要開店,同行是冤家啊,我好歹也算是半個店主,你和他又有仇,早晚都得對上,打就打了唄…...”

  “以武服人,以暴制人,是下策,莽夫的行為。”姚出順鄙夷道。

  “扯淡……”許正陽不屑的反問道:“我對他說,你吐到我褲子上了,弄臟了,你錯了,要道歉,管用嗎?”

  “……”姚出順被噎住了。

  許正陽嘴角一翹,露出個很有深意的笑容。

  動手揍鄒明遠,一來是生氣與對方吐到自己身上唾沫還那么傲慢好象是理所應當;二來自然是因為姚出順的原因看不慣鄒明遠;三嘛…...自己是功曹,神啊,這種良心壞到骨頭里的家伙,不該教訓教訓嗎?也就是他運氣好是滏河市人,倘若是慈縣人,小爺天天去他夢里惡心他去。

  娘的!讓他知道啥叫做了虧心事夜半鬼敲門!
作者: sggk2004    時間: 2010-8-15 07:10 AM

045章 夢中之神


  滏河市西郊第一看守所內。

  昔日在滏頭鎮一帶只手遮天,耀武揚威的滏頭鎮派出所原所長沈群,半瞇著眼躺在硬板床上,蚊蟲在他耳邊嗡嗡的吹起沖鋒號集體向他進攻,他卻是仿若未覺般,就那么躺在那里一動不動。狹小的鐵窗透過來一絲月光,照射在他許久未刮胡子的臉上,顯得整個人越發的憔悴沒有精神。

  包庇了那個不成器的外甥,使得他鋃鐺入獄,對他來說是個不小的打擊。

  然而當一切都想清楚了之后,也就坦然的接受了,后悔也沒有用,事情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啊。

  本來他現在已經準備坦然,就在看守所里等待著最終的審判裁決,琢磨著無非就是開除黨籍職務,住上一年的監獄,也沒什么大不了的,畢竟曹剛川和張浩一案,並沒有造成太惡劣的后果。而且……他慶幸自己在某些人的眼中,充其量不過是個小人物而已,連做棄卒的資格都沒有。

  他有自知之明,上面狂風大作之后,沒有人會再去看一眼他這個小人物。

  本來,這件案子就不應該鬧出這么大動靜的。

  只不過是被有心人趁機利用了而已,而對手,並不是他沈群,他也沒這個資格。

  但是安安靜靜坦然等待了幾天之后,他平靜的看守所生活突然又被打破了,檢察人員再次提審了他,這次調查詢問的,不再是曹剛川和張浩一案的事情,因為這件案子已經水落石出沒什么好查的了。檢察人員要調查的是,前年冬天,陳朝江與劉賓惡意毆打郭天,至其重傷的案子。

  沈群當時就驚得一身冷汗,如果這件案子再翻出來的話,那么他面臨的將不僅僅是開除黨籍職務一年半年的牢獄生活了。

  因為陳朝江和劉賓已經入獄一年半,案件是板上釘釘的鐵案。

  一旦之前的判決和證供被推翻,整件案子發生質的變化后,所帶來的影響會有多大?上面為了考慮到民眾的情緒以及受害者本人及家屬的各方面損失,必然是要嚴懲相關人員,對民眾作出個交代的。

  作為始作俑者的他,這輩子就完了。

  真要是坐上十幾年的牢獄,出來后多大歲數了?

  沈群害怕了,但是沉默之后,他懷著僥幸的心態,堅決不承認當年的陳朝江傷人一案有何不妥。他想的很清楚,上面的那些人即便是知道了這件案子是樁錯案,恐怕也不願意讓自己承認吧?事情明擺著的,既然陳朝江劉賓傷人屬實了,那就最好不要再翻出別的定義來。因為一旦真的翻案的話,影響太惡劣了,政府形象和司法機關的形象不需要維護么?

  吃準了上面的心思,沈群就有些坦然了,但是他總覺得事情沒這么簡單,似乎冥冥中有什么東西在冷漠的看著他,盯著他。

  昏昏沉沉,半睡半醒之中……

  “沈群!”

  恍惚中,清冷沒有一絲生氣的聲音,冷冰冰的喚了他一聲。

  “你是誰?”沈群有些驚恐的四下里看看,發現自己處在一片漆黑的世界中。

  忽然,金光大作,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當中,眼前突然就出現了那么一個金光四射的人!

  是的,一個人的形象,但是看不清楚面貌。

  “陳朝江和劉賓,傷了郭天,但是你心里清楚,是你的外甥郭天罪有應得,活該被打!”

  “你是誰?”

  “我是本鄉土地,多年未理會人間是非,塵世恩怨,然而你一而再再而三,欺壓良善,顛倒黑白,陷害了陳朝江和劉賓,又試圖禍害曹剛川和張浩二人……”

  “我沒有!”

  “沒有?”對方冷冷的笑了一聲,“本官掌本地大事小情,豈是凡人那般容易被你瞞天過海?不然你認為曹剛川和張浩一案,誰能知曉其中隱情……沈群,本官問你,你可知罪?”

  “我……”

  “本官懶于再理會你這等敗類,你作惡多端,必會罪及親人……從今以后,你家中親人將日日不寧,夜夜難安……”

  “不不,不要!”

  “迷途知返,知錯需改,善莫大焉!”

  “我……”

  “考慮清楚吧,為了你的家人!多多行善積德吧,切不可再胡言亂語,顛倒黑白……”

  沈群嚇得直哆嗦,緊張的緣故,倒也沒有去在意這位自稱是土地神的人說話中的一些語病和偶爾的吞吐。

  金光一閃,那人卻是消失不見,再次留下一片黑暗。

  只是沈群似乎隱隱約約的聽到一句話:“咋說句話都這么累?以后不這么干了……”

  沈群猛的坐了起來,渾身已然被冷汗浸透。

  “作惡心虛么?”沈群發覺只是做了個夢之后,不由得苦笑著搖了搖頭,然而心頭卻忐忑不安,如果只是一個夢,又怎么會讓自己有真實的感覺?而且到現在心里還在忐忑不安,緊張后怕不已。

  沈群再也睡不著了,夢境中那個土地神所說的話,在他腦海中翻來覆去,攪得他心神不寧。

  萬一是真的呢?他還依稀記得有一次和韓大山喝酒的時候,韓大山無意間提到過他們村里土地神顯靈的事情。難道真的有所謂傳說中的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嗎?還會連累到家人?這,這可如何是好?

  不行不行,絕對不能承認!

  都是迷信!

  ……

  雙河村許正陽的家里面。

  許正陽滿頭大汗的坐在床頭上,咕咚咚喝下了一碗涼水后,才稍稍緩解了下有些疲累的腦子,嘟嘟噥噥的說道:“娘的,本官是功曹啊,托夢還得費這么大力氣?這官兒當的…...這神力小的……這他娘的!”

  點上支煙,許正陽深深的吸了一口,唔,今晚表現不錯啊,沒想到俺這個新世紀的文盲,竟然還能拽出半土不洋的話來,看來以前看古裝的電視連續劇也不是白看的,嗯嗯,以后要加強學習,老話說的好啊:“活到老學到老!”

  本來許正陽也沒想著去托夢給沈群,覺得為陳朝江翻案的事情,不是他這個功曹可以插手解決的事情,畢竟他不能直接跑到市公安局大吼大叫說老子是功曹,不聽我的不行……

  但是今天他再次憋不住半詢問半咨詢的打聽陳朝江的案子有進展了沒有時,吳峰和鐘山說上面已經對此案開始調查了,不過希望不大。

  看著許正陽有些失望,吳峰嘆口氣把原因說給了許正陽,和沈群考慮到的一樣,上面是不會願意這間案子翻案的,影響不好。不過也不是沒希望……吳峰略微猶豫了半晌之后,考慮到許正陽這兩天幫自己破了幾件積壓許久的盜竊案,于是便出了個主意:“如果土地神能夠插手,想辦法讓沈群和郭海剛或者郭天主動承認的話,那上面也只能翻案了。”

  這個主意吳峰早就想到了,因為他發現這個許正陽太神秘了,神秘到讓人恐怖。

  所有派出所幾乎都已經不當回事兒,都沒想著要偵破了的盜竊案,在許正陽這里都得到了準確的線索,犯罪嫌疑人、作案時間、工具,有幾個人,怎樣行動的,盜竊后銷贓在哪里,錢又揮霍到哪兒了……好像全程都被許正陽盯著看到了似的,或者……這些事兒就像是他許正陽親自干的。

  吳峰和鐘山二人私下里一商量,確實讓人害怕啊。

  這是不是能說明,許正陽想要知道任何人的事情,哪怕是在家里背著老婆有小金庫,他許正陽只要想知道,也可以啊?

  所以吳峰才會給許正陽出這個主意,一來算是盡自己的心,讓許正陽領個人情;二來,也看看這個土地神是不是真的還能做到更多。

  恐怕吳峰和鐘山現在,正在家里忐忑不安或者有所期望的等待著沈群和郭海剛主動承認自己的犯罪事實吧?許正陽咧開嘴笑了笑,要是沈群和郭海剛夢醒后不承認,那自己就天天晚上去給狗日的托夢去。

  哦,不行,還得給這狗日的重重的打擊!

  要兩手一起抓,而且都要硬!

  于是乎許正陽歇息半晌,又喝下一碗涼水后,便翻身躺下,閉上眼睛,去找找郭海剛的老婆還有女兒,嗯,沈群老婆還有他那倆閨女……唔,聽說沈群的閨女長的不賴啊……

  娘的,想到哪兒去了?

  好歹也是個神,能不能別這么齷齪?

  不不,其實我還是個人,一個年僅二十一歲,可憐兮兮沒有經歷過某種美妙事情的處男啊!

  許正陽胡思亂想著,一股意念已經穿透世間萬物和時間的限制,進入到了幾里地外沈群的家中。
作者: sggk2004    時間: 2010-8-15 07:11 AM

046章 看店


  滏河市復興區復興大街北的古玩市場,這些年因為管理的完善,一些經常擺著小攤兒弄些贗品來糊弄人的古玩江湖內的游俠們,越來越少,表面上似乎有些要銷聲匿跡的樣子了。

  不過熟知的人都知道,他們只不過是換了種在這行當里生存下去的方式而已。

  古玩市場里真正的古玩店倒是沒有幾家,多半都是些贗品藝術品玉石字畫類的店鋪。

  “天寶齋”無論是從名氣上還是規模上,都是這里最大的古玩店,三層高的小樓坐落在市場南邊的正中間,從內到外皆裝修成復古建築的風格,雕梁畫棟,飛檐翹角,從門窗、梁柱到壁畫、天花板,無不是雕鳳刻龍鎦金描彩,透著一股濃郁的古樸雅致氣息。

  當然了,表象的古裝飾風格下,掩飾著絕對現代化的防盜設施。

  不然的話,店里面即便是不存放那些價值連城的寶物,普通的古玩數目多了的話,總價值也足以讓眾多竊賊甚至大盜動心,然后鋌而走險。

  有“天寶齋”這樣的古玩店存在,其他店鋪在古玩市場里,自然也就相形見拙。

  沿著市場的邊緣,在各家店鋪前緩步走過,偶爾抬頭看看這家店鋪的招牌,那家店鋪的裝飾,許正陽心中不免有些感慨,當上土地神才多久的時間?已經準備要在市內開店了,不是開那種小小的雜糧門市,而是古玩店……想來村里大部分人還不知道什么叫做古玩店吧?

  今天的許正陽穿了黑色的皮鞋,黑色西褲,潔白的短袖襯衫,和平時相比,完全是兩個人的樣子。微黑瘦削的臉龐透露著健康的骨干和剛毅,時常微微輕皺的雙眉,半瞇著的雙眼,顯得整個人表情嚴肅深沉,這身穿戴在他身上,雖然沒有年輕人那種流行的時尚感,卻透露出別樣的成熟味。

  想到昨天妹妹聽說自己要在滏河市開古玩店時,就非得拉扯著他到滏頭鎮給買了這么一身衣服,說是要有個大老板的樣子,許正陽臉上不由得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是啊,從今以后,自己再不是那個換小米的農村混小子!再不會每天為了多賺三塊兩塊錢而與農村婦女們斤斤計較打著嘴官司,費勁了口舌與人討價還價。

  那天姚出順從家里走了之后,爹娘和妹妹全都圍在自己的屋子里,盯著床上扔著的那些還蒙著泥巴的臟兮兮的陶陶罐罐碗碗碟碟,瞠目結舌的呆立半晌后,才終于在許正陽的提醒下,各個回過神兒來。

  這些東西,都是和上次那兩個罐子一樣值錢的古董嗎?

  許正陽當然想不出別的理由去解釋寶貝疙瘩們的來歷,理由依然是土地神托夢給自己,告訴哪里有寶貝,然后自己晚上去挖。這個理由有些牽強,不免讓人疑惑。然而土地神本來就是一個很讓人吃驚到不可思議的東西,既然土地神都已經被幾次事件證明了它的存在和與許正陽有著某種密切聯系,那么再有些這種超值錢的玩意兒歸于許正陽所有,也就不足為疑了。

  而許正陽卻通過這次姚出順來家里,更是發現了一件讓他無比驚喜的事情。

  當姚出順滿臉興奮激動的查看著每一件還沾著泥土的古玩時,許正陽忽然有些擔心姚出順會不會和鄒明遠一樣,糊弄自己這個外行人,從而牟取暴力?所以他有些不安的緊緊盯著姚出順,思慮著,擔憂著,然后……他豁然發現,自己竟然能夠直入人心,感知到姚出順說的是假話還是真話。

  也就在那一刻,他明白了功曹托夢的那種神通能力,原來就是進入對方精神世界的一種能力,而不僅僅限制與托夢。

  震驚,驚喜之后,是讓許正陽哭笑不得的事情,奶奶的,這功曹的神職做的,干這么點事兒都如此耗費心神啊?而且,還僅僅限于在慈縣境內,這也有點兒……唔,知足吧,知足者長樂。

  ……

  “正陽,你看這家店鋪怎樣?”

  姚出順的聲音將正在出神兒的許正陽拉了回來。許正陽愣了下,繼而看了看眼前的這家店鋪,是家玉石古玩店,木質的棕褐色牌匾上書寫著鎦金店鋪名稱——古香軒。店鋪的規模不算小,從敞開的門口可以看到里面有大概八九十平米的樣子,而且側中間處有一處狹窄的樓梯通往二樓。

  店鋪內三面擺著棕色木質櫃臺,玻璃框罩著,不用想也是那種超厚防砸防盜的玻璃。

  里面冷冷清清,只有一個看店的年輕伙計坐在正對著門的櫃臺后面,捧著一本書正在津津有味兒的看著。

  許正陽看向門與窗戶之間的墻壁上貼著的那張紅紙,上面簡簡單單的寫了幾個大字:“本店轉讓出租。”

  “挺好的。”許正陽點了點頭。

  “那就這家!”姚出順三角眼里閃過一絲神采,探著腦袋抖著肩膀就往店鋪里走去。

  許正陽看著姚出順的模樣就忍不住笑了笑,這老家伙若不是和他有過接觸了解其人的話,給人的第一眼感覺要么就是江湖騙子,要么就是梁上君子一類的人物,反正不會是好人。怎么整天就一副油耗子的模樣呢?

  邁步跟了進去,許正陽站在屋內四處打量著店內的裝飾,有種親切的感覺莫名其妙的在心頭徘徊,他也不知道為什么,總之看著屋內哪兒都順眼,好像第一次到“天寶齋”里的時候,也有過這種感覺。

  “喲,古爺啊,什么風把您給刮來了?”年輕的伙計聽著有人進店,趕緊放下手中的書,一看是姚出順,連忙笑著招呼,從櫃臺后面走了出來。

  “你爹個蛋的,嘴真甜!”姚出順噴著唾沫星子,靠在櫃臺上點了支煙抽著,三角眼中眼珠亂轉,嘴里嚷嚷著:“去,把金二叫來!”

  “古爺,伯父他在樓上跟人談事情呢,您看,是不是稍微等等?”年輕人態度恭敬,但是眼神中卻並沒有太大的敬意,“您請坐,我去給您倒杯茶去……”

  姚出順顯然很不滿意,瞪了伙計一眼,抬頭沖樓上喊道:“金二,金長發,你爹個蛋的,滾下來!”

  不一會兒,樓梯上傳來腳步聲。

  一名看上去五十來歲模樣,穿著樸素的男子從樓上走下來,面帶微笑的他看到姚出順,竟然是抱拳行禮,嘴里客氣的招呼著:“聽聲音就知道是您古爺來了,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啊!”

  “少扯淡!”姚出順可沒那么客套,拖了把椅子坐在櫃臺旁,抽著煙嚷嚷道:“你干不下去了是吧?看著你的店要轉出去……”

  話還沒說完,姚出順臉色一變,蹭的一下站了起來,瞪著樓梯上跟在金長發后面走下來的那人罵道:“你爹了個蛋的!不守著自己的窩拉屎,鉆這兒來打什么洞?”

  能讓姚出順如此看不過眼的人,除了鄒明遠還有何人?

  有時候許正陽曾試著想過,如果換作自己是姚出順,恐怕早就拎著刀子捅死鄒明遠了。不過仔細一想也可以理解,畢竟當他知曉事情真相的時候,已經過去七八年的時間,雖然仇恨依舊刻骨,卻也沒有了沖冠一怒的暴戾心性。

  這個世界上的人,大部分都是如此吧?

  況且鄒明遠財大氣粗,又有勢力,而姚出順早已經被這些年的頹廢生活,消磨掉了太多的優勢,無論是身體、精神,人際關系上,都已經降低到了極點,他早已沒有了斗志。

  仇視,和復仇,是兩回事兒。

  也許,姚出順一直都在想著用所謂的讓對方過上痛不欲生的生活,更能發洩他的仇恨吧?只可惜……這種說法和想法,只有極少數人可以做到,大部分人都拿來當作是自身膽小的借口了而已。

  “垃圾!”

  鄒明遠如同平時那般,輕蔑的瞥了一眼姚出順,然后,他看到了站在另一側櫃臺旁瞇縫著眼表情平靜注視著這邊兒的許正陽,那個因為一口唾沫而打了他一頓的年輕人。

  許正陽臉上掛著平靜的微笑,眼睛半瞇縫著。他一手揣在褲兜里,另一只手夾著根剛剛點燃的香煙,大拇指輕輕擱在腰帶扣上,很輕松很隨意的吞吐出一口煙霧,嘴角一翹,禮貌的招呼道:“鄒經理,你好!”

  “你…...”鄒明遠臉色一沉,往許正陽這邊蹬蹬蹬走了三步,然后停下,抬手指著許正陽,怒氣沖沖的說道:“你,你等著,你等著……”

  “慢走!”許正陽微微一笑,似乎根本看不出對方的話語里那層威脅的意思。

  對于許正陽來說,這種威脅的話實在是太小兒科了。一般單對單的沖突中,說出“你等著”這類話語的,多半都是慫貨,只不過是給自己找下臺階罷了。況且剛才鄒明遠的表現已經深深的出賣了他的心思。

  試想一下,怒氣沖沖向許正陽快步走來,很明顯應該就是沖上前對許正陽揮起拳頭或者抬起腳的。

  但是他疾走了三步,發現許正陽根本連動都沒動彈,一點兒畏懼之意,或者說一點兒都沒把他的氣勢當回事兒時,鄒明遠就慫了,許正陽會怕他?

  大概人家這就是有素質的人,講究君子動口不動手吧?許正陽自嘲的笑了笑。
作者: sggk2004    時間: 2010-8-17 09:33 PM

047章 信任是需要理由的


  氣氛搞的有些僵持,鄒明遠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表現實在是有點兒丟面子了,現在走的話豈不是證明了自己害怕這個年輕人嗎?不走的話……他現在真想馬上出去電話找幾個混混把許正陽這個不知道從哪兒蹦跶出來的臭小子給狠狠的拾掇一頓。

  “喲,這話是怎么說的?”金長發眼看著氣氛有些不對,趕緊上來打圓場,說道:“鄒經理和這位小兄弟有過節啊?”

  姚出順卻搶口說道:“金二,你爹個蛋的,怎么和這王八蛋湊一塊兒了?”

  “呵呵,古爺您笑話我。”金長發也不生氣,笑道:“生意做不下去了,店鋪要轉讓,這不,正和鄒經理談著,把店鋪盤給他算了。”

  “扯淡!是被他擠兌的開不下去了吧?我說你小子怎么這么沒骨氣?”姚出順罵罵咧咧的搶白了一通,然后揮著手說道:“我今天找你就是想盤下來你這店鋪的,開個價吧。”

  “古爺,您可別說氣話。”金長發眼睛一亮。

  “怎么?不相信我?”姚出順瞪眼道。

  鄒明遠在旁邊冷笑一聲,繼而像是在看耍把戲的一樣,歪著頭鄙夷的看著姚出順,也不說話,尋思著就要看看姚出順如何丟臉。如今滏河市古玩這一行的人,誰不知道他鄒明遠的“天寶齋”?放眼整個古玩市場,除了那些太小的店鋪鄒明遠看不上眼之外,其他稍微有點兒實力的,哪一家不是被他擠兌垮了?

  古香軒古玩店內,安安靜靜的。

  許正陽手里的煙已經燃盡,他將煙蒂從敞開的門口彈飛出去,雙手揣在褲兜里,隨意的在櫃臺旁踱著步子。

  金長發皺著眉頭在思考,眼神卻時不時的看看姚出順,顯然,他確實不怎么相信姚出順有能力盤下來他這個店鋪。過了一會兒,金長發忽然豎起一根手指,眼神有些猶豫的說道:“八十萬!”

  “你爹個蛋的,八十萬夠買你這里面所有的破爛了!”姚出順瞪眼怒道。

  “既然盤下來店鋪,當然是全部的東西都給您留下。”

  姚出順愣了一下,笑道:“好,不過我得先看看物件兒。”

  “您信不過我金二?”

  “你爹個蛋的!”姚出順罵了一句,三角眼一翻,揮手說道:“那就這么定了!”

  鄒明遠突然暴怒道:“金二,你賣給我一百萬……你,他媽陰我?”

  金長發扭頭笑道:“我樂意扔掉二十萬不要,鄒經理,這店……現在還是我的吧?”

  “呵呵…...”鄒明遠被氣的冷笑起來,點著頭說道:“好好好,很好……”說著話,鄒明遠抬腿往外走去,順便扭頭惡狠狠的瞪視了許正陽一眼。

  許正陽依然是瞇縫著眼,表情平靜,古井不波,似乎根本沒在意屋內人剛才所說的話。

  就在鄒明遠前腳剛剛邁出店門的時候,許正陽忽然平平淡淡的說道:“鄒經理……”

  鄒明遠回頭。

  “這店,是我和古爺一起開的……我叫許正陽!”

  鄒明遠冷哼一聲,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喂,你叫許正陽很拽嗎?你名氣很大嗎?”姚出順鄙夷的說道。

  許正陽聳了聳肩,笑道:“我看他好像忘了我叫什么了,所以好意提醒下,出來混,總得有個名頭啊!”

  姚出順和金長發二人都有些愣神兒,這話是什么道理?

  其實許正陽想的很簡單,先唬住鄒明遠再說,萬一這家伙出門兒就張羅一幫地痞混混來圍攻自己和姚出順的話,那豈不是要白白的挨一頓打?我這個功曹又不能隨身挾帶天兵天將。這么一個強硬的態度甩過去的話,鄒明遠首先顧及的應該是琢磨下這個年輕人什么來頭?憑什么這么硬氣?惹得起不?

  “這位許兄弟……”金長發走上前兩步,伸出手來笑道:“鄙人金長發,不知道小兄弟在哪里發財?”

  “金老板你好,我就一種地的農民。”許正陽微笑著與金長發握了握手。

  金長發愣了下,繼而笑道:“許兄弟謙虛了。”說著話,金長發扭頭疑惑的看向姚出順,似乎在詢問姚出順。

  姚出順三角眼翻了翻,眼神瞟了瞟櫃臺里那些玻璃框后面的玉石古玩,右手抬起,食指和中指上下擺動了幾下。

  金長發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繼而又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許正陽,再次握住許正陽的手說道:“失敬失敬,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啊,許兄弟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客氣了。”許正陽一頭霧水,表情卻依然平靜謙和。

  “古爺,我可真是太佩服您了……”金長發又扭頭滿臉欽佩的對姚出順說道,繼而又苦笑道:“我要是有許兄弟這樣的朋友,也不至于被鄒明遠給擠兌成這樣了,唉。”說話中,還朝姚出順眨巴了下眼睛。

  姚出順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很沒道德的啐了口唾沫,罵罵咧咧的說道:“鄒明遠他爹個蛋的算老幾?正陽不會被他拉過去的,放心吧。”

  許正陽自然聽出這話里的意思,笑了笑也沒有說話。

  金長發卻有些尷尬了,心里埋怨著姚出順干嘛把話當著人的面說出來?我這還不是好心提醒你嗎?嘴上卻說道:“我可不是這個意思,不過是提醒您古爺以后小心著點兒鄒明遠,他可是什么壞點子都使得出來,背后下黑手的事兒干的多了……”

  “也就你這個膿包,才會讓他給擠爆了蛋子!”姚出順滿口臟話。

  “得得,您古爺威風還不行嗎?”金長發被姚出順給罵得臉上掛不住,急忙說道:“古爺,咱明人不說暗話,親兄弟明算賬……”

  “你爹個蛋的,害怕我不給你錢啊?”姚出順打斷金長發的話,說道:“下午把支票給你送過來,哦,咱們下午把執照房約什么的,過過戶,利落點兒!”

  “成,古爺您爽快!”金長發笑著解釋:“我也確實急著回老家,真是一天都不想在滏河市待著了,哦,古爺,我這個侄子是個老實人,在我這兒跟了我兩年了,在這一行也算是熟手,您看……”

  “留下!”姚出順大度的一揮手。

  那個年輕的伙計連連道謝,同時還感激的看向金長發。

  從古香軒出來之后,許正陽依舊一句話不說,保持著有些清高的低調。

  摩托車就放在古玩市場門口的停車棚下,許正陽走過去跨上摩托車,然后扭頭看著臉上略有些忐忑的姚出順,笑道:“古爺,想什么呢?”

  “哦,沒什么。”姚出順搖了搖頭。

  “錢不夠?”

  “還行。”

  “哦……”許正陽點了點頭,蹬開斜撐,將鑰匙插進去,似乎很隨意的說道:“那行,就按照咱之前商量好的,我出二十萬,剩下的你來出,哦對了,您不是說我那些東西值二百萬嗎?給現錢啊!”

  事實如此,那次姚出順在許正陽家里看到那些用棉花卷裹著的陶陶罐罐碟碟碗碗時,當時就驚得瞠目結舌,上前一一仔細打量過后,果然挑出了幾樣委實算得上古玩中上好的東西,當時就拍著許正陽的肩膀說給出了二百萬的價格。

  在這方面從來不打誑語的姚出順卻不知道,許正陽卻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也怪不得許正陽謹慎些多疑些,畢竟和姚出順之間,委實算不上多么熟悉。而正是這份疑心,卻讓許正陽發現了自己可以在慈縣境內識別人心的神通能力,同時也越發的確定,姚出順是個值得信任的人。

  坦言講許正陽發現可以識別人心的時候,就認真的考慮過,以后但凡對信任的人,一般情況下絕對不能去利用自身的神通去查看對方的內心世界,那就是偷窺,是不尊重對方了。比如……自己的家人。

  誰都有自己的小秘密,小隱私,都是應該尊重的。

  所以許正陽覺得一般情況下這種很耗神的能力還真用不著,畢竟他可沒有在大路上看見一個人就想查查對方心里在想些什么的閑心和惡癖。

  “正陽,一時半會兒哪兒來那么多錢?”姚出順為難道:“鄭榮華那里我借了二百萬,尋思著正好夠你的,哪兒想過金長發的古香軒正好轉讓……反正咱倆合伙開店,是吧?你那些東西先放在店里撐撐店面,等賣了之后再給你錢唄。”

  “再去借。”

  “你爹個蛋的,我這張老臉還要不要啦?”姚出順怒道。

  許正陽也不生氣,笑了笑說道:“先把那幾件好的賣給鄭榮華唄,其實吧,我也不想這樣的,可我確實急著用錢呢,再過幾天我妹妹就要去京城了……”

  “嗯?你妹妹不是上學嗎?哪兒用得著這么多錢?”

  “唔,有些麻煩事兒,我尋思著先準備些錢,到時候也好心里有個底兒。”許正陽撓了撓頭,他心里其實也明白,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用錢擺平的,可沒有背景沒有文化沒有任何在大都市為人處事經驗的他,委實想不到有什么法子,反正,反正先準備好錢再說,有,總比沒有強。

  姚出順無奈,只好點頭說道:“那咱倆一起去見見鄭榮華吧,你也和他認識認識……”

  “不了,我還有點事,你自己去吧。”

  “那下午咱們在這兒見?”

  “您忙著就行了,我相信您,回頭辦妥了,直接去我那里拿貨就行。”許正陽笑著揮了揮手,打著火掉轉車頭就要離開。

  “哎咱這是開店啊,你就這么放心我?”姚出順攔住許正陽,心里倒是有些不踏實了,開什么玩笑啊?

  “放心,不放心我能跟你合伙開店嗎?”許正陽笑著伸手撥開姚出順,掛擋擰油門兒向市場外開去。心里琢磨著,這樣是不是能感動一把姚出順?等他去弄貨的時候,我得再琢磨琢磨他那心思,可別這老小子突然動了歪心思啊!

  姚出順在后面喊:“你忙著干什么去啊?”

  摩托車到市場大門口時正好有車進出,所以剎車稍稍停了下,許正陽回頭笑道:“買幾本書看去…...”

  姚出順撓著腦袋,不明白許正陽買書干嘛這么心急火燎的,生意都不做了。

  難道他不怕我黑錢獨吞?

  傻小子!
作者: sggk2004    時間: 2010-8-17 09:34 PM

048章 農家有“學子”


  中午的時候,落了一場陣雨,下午天氣便涼爽了許多。

  院落里葡萄架上纏繞攀爬的葡萄莖蔓枝繁葉茂,綴著一串串紫褐色的葡萄,反射著莖葉間透過的陽光,越發顯得晶瑩剔透,格外誘人。

  葡萄架下,紅磚鋪就的地面上還很潮濕,偶有坑窪處存著一小汪水,亮閃閃的。

  一把老舊的竹制躺椅上,許正陽穿著破了幾個洞的白背心,黑色的大褲衩坐靠在上面,二郎腿兒翹起,晃悠著拖鞋與腳底輕輕的拍打著;他一只手夾著只煙垂在扶手的下方,另一只手捧著一本厚書,正在專注的看著。

  旁邊兒的石桌上,放著一個有些陳舊的鋁制茶壺,一個白瓷的小碗,碗里面盛放著一碗淡青色的茶水。另外,在石桌邊兒上還放著兩本不算太厚的書籍。

  一應場景,讓人觀之竟然有那么一絲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隱世學士模樣。

  哦,抱歉,這是現代社會。

  午休起來的許柔月伸著懶腰從屋內走出,見到哥哥在葡萄架下專心致志讀書,禁不住有些小小的驚喜和詫異,邁著碎步輕手輕腳的往這邊兒走來。

  “柔月,起來了。”許正陽看著書,頭也沒回的隨口說道。

  “啊,哥…...”許柔月有些洩氣的撅著嘴走過來,一邊問道:“哥,你怎么看起書了?什么時候買的書?”

  “嗯,上午回來的時候買的。”許正陽頭也未抬的應道,“人嘛,活到老學到老,不學習怎么行?”

  許柔月禁不住心頭有些感動,哥哥當初學習成績優秀,若非是家里經濟拮據,考慮到供著自己上學才選擇了棄學,那他現在也該上大學才是啊。沒想到如今家里有了錢之后,哥哥又重新捧起了書本,他是要自學嗎?

  也許自己應該幫幫哥哥,想著這些,許柔月坐到石桌對面的小石凳上,伸手拿起桌面上放著的一本書,嘴里說道:“哥,你要學什么,我可以幫你……咦?哥……”

  “嗯?”許正陽抬起頭來,笑道:“怎么了?”

  “你就看這些書學習啊?”許柔月哭笑不得的揮著手里拿著的書。

  卻見許柔月手中拿著的那本淺灰色封皮的書上,書名竟然是《山海經》,而桌上還放著一本暗紅色封皮的《搜神記》,許正陽手中捧著正在看的那本土黃色封皮的書竟然是……《西游記》

  許正陽點點頭說道:“嗯,我買的都是現代版的,沒有文言文,能看懂。”

  “我還以為,以為你要學習什么知識呢。”許柔月表情略有些失望的說道。

  “哦。”許正陽恍然大悟,明白妹妹剛才想到哪兒去了,不禁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你哥我連高中都沒上過,就是想自學些東西,也看不懂那些書里面的東西啊,唉……”

  “那你看這些干什么?”許柔月詫異道,本來嘛,如果只是為了休閑消遣之用,倒不如看些武俠小說來的好一些,看這些東西……有點兒怪了。

  許正陽放下《西游記》,點上支煙抽了口,微笑著說道:“閑著沒事兒,就看唄。”

  許柔月哭笑不得,剛要說什么呢,卻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兒,不禁瞪大了眼睛說道:“哥,你看這些書……該不會是,想要做神仙了吧?那個,那個土地神……哥,我怎么覺得你現在越來越古怪了啊?”

  “傻丫頭,想哪兒去了,我看這些書就能當神仙嗎?胡鬧!”許正陽笑道。

  “可是,哎哥,那個土地神真的在廟里住著嗎?”許柔月此時好奇心大作。本來回到家里之后,聽著哥哥說過土地神的事兒,又聽了母親說,再聽了村里的流言,許柔月就好奇的不行,幾次都想認真的問問哥哥,卻又不好意思詢問,畢竟自己可是響當當名牌大學的在校大學生,怎么能信這些東西呢?此時看到哥哥在看這類的書籍,便再也按捺不住那份好奇心,詢問起來:“哥你見過土地神嗎?每次都在夢里見到嗎?它長什么模樣啊?”

  許正陽笑了笑,神秘兮兮的說道:“天機不可洩露!”

  “哥…...”許柔月不依的撅起小嘴使勁兒晃了晃身子,小女兒家的嬌態顯露出來,更是從對面的石凳上挪到許正陽旁邊的石凳上,兩手攥住許正陽的胳膊晃悠著說道:“哥,你跟我說說嘛…...”

  “行了行了,不說這些。”許正陽搖頭微笑道,拍了拍妹妹的小手,“后天就該回學校了是吧?哥送你去。”

  許柔月有些不滿的松開了哥哥的胳膊,賭氣坐在一旁不再看許正陽,撅著小嘴兒說道:“不用你送!”

  “不怕人欺負你啊?”許正陽笑道。

  “哼,受欺負也不用你幫我。”許柔月扭頭瞪著哥哥,賭氣道:“哥,你怎么這樣啊,還跟我保密,真討厭!快告訴我,土地神到底是怎么回事兒?你怎么認識它的?”

  許正陽無奈的苦笑著抽了口煙,瞇縫著眼笑著解釋道:“我真不知道啊,它老是鉆到我夢里跟我說話,要不……回頭它再找我,我跟它說說,讓它去你夢里跟你嘮嘮嗑?”

  “好啊好啊。”許柔月興奮道。

  “傻丫頭,不怕做噩夢?”許正陽無奈,揮揮手說道:“行了,回屋看你的書去吧,我再看會兒書。”

  許正陽現在確實有些迫不及待的看完這三本書,然后找出些有用的東西來記下,再去買別的有關記載描述介紹神仙類的書籍。這也是無奈之舉,那塊縣錄似乎在一些細節問題上根本不予詳細的回答闡述,尤其是有關天庭和地府的相關問題,簡直就是個一竅不通的東西。

  而許正陽現在最想明白的,就是天庭地府到底在哪兒?神仙又應該如何運用自己的神通能力,怎樣盡職盡責的做到一個神祗應盡的職責。

  若是沒有升職為功曹,許正陽也沒有這些疑惑和考慮。那時候他偶爾想起,認為天庭自然是在天上,地府自然是在地下,這似乎是個再簡單不過的答案了。可現在想來,不是這么回事兒,天上是哪兒?那是無窮無盡的宇宙,當今發達的科學技術,已經將人類的視野擴展到了宇宙之中,尤其是在就近的地方,月亮太陽以及太陽系中的各種星球等等,哪兒有別樣的地方存在?怎么會有天庭那般世外仙境?

  而地府……如果真的有,以人類現在的科技手段,不可能查不到在哪里吧?

  此時的許正陽,還沒有想象過有所謂的異時空啊平行存在的空間啊等等所謂科幻中想象的東西。

  所以他要認真的研究研究有關神仙的問題。

  當然,重點還是要研究下,神的由來,神的能力,神的職務等級和職責,以及…...我怎么會升職了呢?

  許柔月見哥哥皺起了眉頭,似乎在思考什么問題,也就住嘴不再說話。想起先前哥哥說到送自己去學校的話,自然就誤以為哥哥是在發愁如何應對京城那個富家流氓公子哥黃晨了,所以許柔月也不由得有些愁眉不展,真的……很煩人啊!

  “哥,你別去送我了,等到了京城,我就搬到學校的學生公寓去,那里有保安……”許柔月苦著張臉說道,心里明白其實這根本沒用。只是在心里希望黃晨和哥哥有了如此大的矛盾沖突之后,能夠徹底放棄騷擾自己,畢竟都出了這種事兒,他應該能明白,無論如何我都不會答應他吧?

  “哦,我總得去送你,要不也不放心。”許正陽回過神兒來,揮了揮手。

  唉,京城那里還有個被自己打了一頓的闊少黃晨,真不明白這些人到底在想些什么,社會上漂亮姑娘有的是,干嘛非得尋著不樂意的姑娘家死纏爛打呢?老話都講強扭的瓜不甜呢。俺妹子長的就這么漂亮讓他迷戀成這副模樣?許正陽抬頭端詳了一下妹妹清秀的臉龐,嗯,確實長的不賴……只是那個叫黃晨的富家公子哥,明顯就是想著玩玩而已。退一萬步講,就算是他真的喜歡俺妹子,那也不行!

  不需要理由!因為原因很多。

  許柔月又說道:“我前天和穎穎和夏丹都打過電話了,夏丹說請黃晨吃頓飯,賠個不是就行,黃晨總要給虞玄面子的。”

  “是嗎?”許正陽皺了皺眉頭,“那我也得去,吃飯賠不是,哥哥可以拉下臉跟他道個歉,你沒錯,不用向他賠不是!”

  “哥……”許柔月還想要說什么。

  就在這時,院門咄咄咄敲響,兄妹二人向院門處看去。

  之前我們提到過,農村家里有人的情況下,大白天的很少關著院門。而能夠在院門敞開著的情況下,進家時還要禮貌的敲門者,在農村委實是少數。因為即便不是熟人,大多數人也沒有敲門的習慣,而是站在院門外直接開嗓子叫門。

  許正陽看著來人,不由得心中升起一絲喜悅,起身說道:“您好,是冰潔來了么?”

  “是的,小姐在家里有些悶,想出來走走。”身材魁梧的司機微笑著點頭說道。

  “人呢?”

  司機笑了笑,扭頭走出去,不一會兒,穿著紫藍色連衣長裙的李冰潔輕輕柔柔的走了進來,雙目中依舊空靈無物。她就像是進了自己家一樣,就那么無所顧及無所表示的走入院內,徑直朝著許正陽這邊兒走來。而司機則是和是上次一樣,像尊門神似的站在了門口。興許是院子里還有許柔月在的緣故吧,司機往院里多邁了一步,雙手交叉擱在身前,一臉平靜的看著這邊兒。

  “坐吧。”許正陽微笑著伸手示意。

  然后他發現自己做了個多余的動作,說了句多余的廢話,因為李冰潔在他伸手示意和說話的時候,已經很不客氣的坐在了對面的石凳上,眼神輕輕的在許柔月的臉上掃過,繼而放在了許正陽身上,再不移開。

  “這是我妹妹柔月。”許正陽微笑著介紹到:“柔月,她是我同學李冰潔,嗯,她不大愛說話。”

  “哦,冰潔姐姐你好。”許柔月若有深意的看了哥哥一眼,眨巴了下眼睛,繼而開心的笑著對李冰潔說道:“姐姐,你長的真漂亮!”

  李冰潔沒有理會她,甚至看都未看許柔月一眼。

  許正陽有些尷尬,說道:“柔月,剛才我摘了些葡萄在西屋,還沒洗呢,你去洗洗端出來招待客人。”

  “哦。”許柔月有些郁悶的起身往西屋走去。

  然后是,沉默…...

  四目對視,許正陽先敗,有些不自然的開口說道:“這些天還好吧?”

  自然是沒有回答的,于是許正陽再說:“我挺好的,準備在滏河市開個古玩店,嗯,和別人合股開的……”

  ……

  “柔月,先別洗葡萄了!拿支筆,拿個本子來!”
作者: sggk2004    時間: 2010-8-24 09:52 PM

049章 自負女遇上冰麗人


  在內屋做著針線活的袁素琴聽著來了客人,忙起身出來看。結果發現竟是如此一個美若天仙般的姑娘家來找兒子,袁素琴的臉上立刻洋溢出了喜悅,興奮的走上前去,也不理會兒子臉上的尷尬擔憂之色,便坐到姑娘家的旁邊開始家長里短的詢問,順便還不時的摸索著自己手指頭戴著的那枚黃燦燦的金戒指,以顯示出俺家里別看房子破,事實上家境殷實,很富裕地。

  這些日子一來,袁素琴無時不刻都在關注著兒子的婚姻大事,計劃著早日做上婆婆和奶奶。當然,目前她心目中所定下的兒媳婦條件已經相當高了。俺家現在可是有幾百萬的富翁了,哼,這房子啊,還就不翻蓋了,誰要是沒那個眼力介的瞧不起人,還就別想進俺們家這個門兒。

  今兒這丫頭不賴啊,長的這么漂亮,又文文靜靜的,身邊還跟這個長的五大三粗的漢子守著護著,家里條件肯定也不錯,嗯,門當戶對……

  袁素琴的滿腔熱情喜悅,自然是遭受到了一瓢冷水!

  李冰潔絲毫理會袁素琴的問話,大概是介于對方是許正陽母親的緣故吧,只是淡淡的看了對方一眼,繼而便把目光繼續放回到許正陽的身上。

  尷尬的許正陽只好解釋著把母親勸回了屋內。袁素琴回屋坐到床邊兒后還一臉不滿的說道:“正陽,這個姑娘可不能娶回家,咱是要娶媳婦兒,不是娶個奶奶回來,好啊,第一次來家里見到婆婆就這副冷臉,給誰看啊?哼!”

  許正陽哭笑不得,這都哪兒跟哪兒啊?趕緊解釋了幾句,然后無奈的在母親嚴厲的目光下走了出去。

  卻見葡萄架下,李冰潔已經從石凳上移到了竹椅上,柔柔順順旁若無人的倚在椅背上,捧起一本《山海經》看著。

  石桌上,早有許柔月放好的本子和圓珠筆。

  洗的干干凈凈的葡萄也用一個小塑料盆盛放,擺在了桌子上;許柔月禮貌的拿著幾串葡萄送到門口那司機跟前,並且邀請對方去屋里坐會兒。司機很溫和的表示了謝意,接下了葡萄,卻並沒有去屋子里坐,而是一手端著塑料盆,不急不緩的吃著葡萄,依然站在門口。

  許正陽嘆了口氣,坐到旁邊的石凳上,心想著看來寫字聊天的希望也沒有了。雖說早已經習慣了李冰潔這種冷淡如冰的性子,可他還是心里希望著能和對方說說話,哪怕和上次一樣,只是說一句話,幾個字,抑或是在本子上寫幾個字也好。

  有些隱秘的事情,需要瞞著親人,瞞著朋友,瞞著太多太多的人,所以自身的內心里才會有了壓力和苦惱。

  沒有人願意永遠的守候著一個天大的秘密一直到進入墳墓,即便是迫不得已必須保守,但是他的內心里,也極度渴望著有人能知道,好的大家分享共同喜悅,壞的算是找找安慰,分擔一下……

  這是人類的通病。

  但是許正陽卻不能告知最親密的人,自己擁有神職和神通的秘密,也許是怕這個秘密帶來的震撼使得親情疏遠產生某種隔閡,也許,是怕家人的擔憂,更擔心……給親人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沒有什么文化知識的土老冒許正陽,很清楚一句話的意思——樹大招風。

  尤其是,神職這棵樹有點兒詭異的大。

  許正陽不是什么身居高位的能人,沒有著深藏不露的城府和詭譎多謀的心機,他雖然坐上了神職,然而內心里依然憨厚的保守著那份固有的平常心。他沒有想過做大智大賢的聖人,更沒有悲天憫人的慈悲心腸。刨除開連他自己都還沒有鬧明白的神職和神通能力之外,他還是那個雙河村土生土長,沒有文化知識,只是有些小精明的土老冒農民。

  當然,他走狗屎運,一夜暴富,繼而連續挖寶,短時間里使得家里從經濟困境中走出,脫貧致富,一躍而成為村中至少排名前十的富裕戶。

  這些…...許正陽心里都有數,也無時不刻的喜悅著興奮著,忐忑不安著,擔心著這是個夢,偶爾會一夜夢醒,發覺依然家徒四壁,窮困潦倒,家人還是背負著債務在困窘的生活中努力掙扎著。

  所以,他期望著能有人理解,能有人傾聽。

  在許正陽心里,李冰潔絕對是最合適的理解傾聽人選了。起碼,這個心性冷淡到幾乎讓所有人抓狂的女孩子,可以讓人放心,她不會說出去。因為她連最基本的禮貌交流,都懶得去做,或者說是不會去做。

  而且,她算是自己的……知己?朋友?或者是……初戀。

  還是那句話:有這樣一個怪人,妙人兒,做朋友,談心……委實是一件很別扭,很放松,很……愜意的事情啊。

  小院里安安靜靜,許正陽抽著煙在默默的想著;李冰潔在悠閑的閱讀《山海經》

  屋內,許柔月坐在床邊兒,趴著窗臺,隔著玻璃看著外面那奇怪的女孩子和奇怪的哥哥,他們倆,是什么關系?僅僅是同學?來做客?那你們倒是說話啊。

  “你是誰啊?”

  院內的平靜,被悅耳的女聲打破了。

  李冰潔頭也未抬,似乎根本不在意四周發生了什么狀況,依然在看書。

  許正陽已經從沉默中回過神兒來,抬起頭卻見那名司機橫身站在了院門口,表情平靜,卻絲毫不為外人所動的站在門口,只是扭過頭來看著院內說道:“許正陽,有人找,你認識她嗎?”

  門前平整的斜坡下,站著一名穿粉紅色短袖衫和灰白色牛仔短裙的女孩子,腳下踩著藍高跟涼鞋,清爽的碎長發披散著,臉上化著淡妝,美麗的女孩子。相對與鄉下來講,這樣的女孩子絕對稱得上村花,甚至是鄉花……唔,很俗氣的比喻,也許更恰當。

  竟然是劉秀艷!

  許正陽一時間有些納悶兒,她來干什么?卻也不好把人拒之門外,起身往院門口走去,一邊說道:“老哥,她是我們村的,我一個朋友。”

  司機點了點頭,側身讓開。

  劉秀艷有些不滿的瞪了這個陌生的魁梧男人一眼,抬腳走進院內,一邊對許正陽說道:“正陽,我想去一趟滏頭鎮,自行車壞了,你這里有摩托車,可以送我一趟嗎?”

  “啊?”許正陽怔了一下,繼而苦笑道:“對不起啊,我家里來了客人……”

  嘴上婉拒著,許正陽心里卻琢磨起來,真是莫名其妙啊,劉秀艷怎么會突然找我去送她?這不是扯淡嗎?

  “咦?她是誰啊?你家親戚嗎?”劉秀艷看到了葡萄架下坐著的李冰潔。雖然只是斜倚在竹椅上,只給劉秀艷看到了微微低首的側面,卻讓劉秀艷禁不住感嘆和羨慕:她的容貌穿著,加上她的氣質,似乎美的脫塵……劉秀艷忽然感覺有些酸味兒的嫉妒,說話的語氣也有些不滿了。

  原本,她這兩天和古林有了些矛盾,今天來也是想讓許正陽開著那輛在本地絕對算得上拉風的摩托車,帶著她去一趟滏頭鎮家具城。給古林看看,自己有人喜歡有人追,好讓古林越發的珍惜自己;另外,內心里也確實起了些悔意,開始猶疑著徘徊著應該選擇古林還是許正陽。

  唔,典型的自傲女,她覺得古林人長的帥氣,家境富裕,當然是首選;可許正陽現在……好像越來越有本事,條件也好起來了,而且,據村里人都講,他和花鄉派出所所長鐘山還有滏頭鎮派出所所長吳峰,關系都不錯,現在又穿上了警服,開上了那么氣派的摩托車。雖然,那天在家具城門口的一場誤會后,在門室內看到那一幕的古林隨后就托人打聽了一下,知道許正陽不過是個穿著警服的冒牌貨。可劉秀艷還是發現許正陽似乎,似乎不比古林差,畢竟兩人有過那么一段青澀的初戀,而且以前許正陽的那種性子,也著實讓劉秀艷喜歡。

  若非是有了這種心態,她也不至于這些日子對古林開始挑三揀四,也就不會有了這兩天的矛盾爭吵。

  所以,她就想著找個機會和許正陽緩和下關系,尋思著萬一錯過了呢?

  自負到驕傲的劉秀艷認為,只要她能主動和許正陽接近,許正陽肯定會樂得屁顛屁顛的巴結著討好著她。

  讓兩個男人為了自己而爭斗,是很讓劉秀艷有成就感的事情。

  但是今天,她滿懷信心的來找許正陽,卻發現許正陽家里有這樣一個比自己還要美麗,氣質更是讓自己有了自慚形愧感覺的女孩子在做客。天性的好勝心和嫉妒心促使她撐起臉皮向葡萄架下走去……

  “哇,哥哥慘咯!”許柔月在屋內吐了吐舌頭。在替哥哥憂心的同時,又不免有些小得意,兩個女孩子都是哥哥的朋友,而且都很漂亮,這說明什么?說明俺哥哥很討女孩子喜歡啊!
作者: sggk2004    時間: 2010-8-24 09:52 PM

050章 后天我也去京城


  看著劉秀艷面色不善的往葡萄架下走去,許正陽心里惱火,劉秀艷這是要干什么?可他也不至于小氣到趕人走,所以跟上去對李冰潔招呼著:

  “冰潔,這是我們村的劉秀艷……”

  兩個人一腳前一腳后,驀然發現一道人影從他們身旁疾步越過,司機那高大魁梧的身軀站在了李冰潔的身前,冷漠的注視著劉秀艷。

  劉秀艷一愣,許正陽一滯。

  屋內許柔月小嘴兒微張,嘆道:“這是保鏢嗎?”

  “你,你好,我叫劉秀艷……”劉秀艷強撐著笑顏伸出右手,向前邁步,同時眼神很禮貌的看了下那名魁梧的男人。

  司機稍稍猶豫了下,便側身讓開,使得劉秀艷的手伸到了距離李冰潔兩尺遠的地方。

  李冰潔只是微微抬頭掃了一眼劉秀艷,繼而又看了下許正陽,便低下頭,繼續看書,絲毫沒有理會那張美麗的面龐,善意和略帶尷尬的笑容,以及那只表示友好而伸過來的白凈小手。

  “秀艷,她是我初中同學李冰潔,不太愛說話,你別介意。”許正陽淡淡的解釋道,心想著傻了吧?做什么自來熟?碰見釘子,哦不,冰山了吧?

  劉秀艷顯然沒有想到對方會連看都懶得看自己一眼,視線只是那么輕描淡寫的從她臉上掃過而已。所以劉秀艷很是生氣,耍什么派頭啊?你當自己是誰啊?正想要張嘴譏嘲幾句呢,忽而想到了來時在大街上看到的那輛奧迪A8,不禁心下一墜,扭頭看著許正陽說道:“外面,嗯,街上那輛奧迪A8,是她的車?”

  “哦,可能是吧。”許正陽點了點頭,雖然自己沒有出門兒,但是想也能知道肯定是李冰潔來時乘坐的車。

  劉秀艷怔了好一會兒,忽然感覺有些堵得慌,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和侮辱般,心里還有些針扎似的痛。

  “那,那個,你既然沒空,我先走了……”劉秀艷咬著嘴唇兒,輕聲低語道,然后扭頭快步往外走去。

  許正陽現在對劉秀艷很沒有好感,可禮貌上,還是要往外送送的。

  所以許正陽有些不情不願的往院門前走去,而劉秀艷已經走出了院門。許正陽本想著走到門口往外目送一下就回來的,結果卻發現劉秀艷站在門外,似乎就等著自己出去呢。許正陽只好跨出院門,客氣的說道:“對不起啊,那個,要不你去張浩家里借自行車,他剛買了輛新的……”

  劉秀艷低頭搖了搖,忽而抬起頭來,眼眸中竟然含著淚花,哽咽著說道:“正陽,你能原諒我嗎?”

  “嗯?”許正陽面露疑惑。

  “我,我沒有答應古林的……其實,其實我心里,一直有你……”

  許正陽面色恢復了平靜,看不出喜悅,也看不出反感,只是那么瞇縫著眼,平平靜靜的注視著劉秀艷。

  “正,正陽……”劉秀艷有些心慌,似乎感覺到許正陽瞇縫著的雙眼,正在盯著她內心的深處,將她心中所想所思,看的一清二楚。

  是的,許正陽確實在這么做。

  他不明白,為什么一個好好的女孩子,會變成這樣一個口是心非,對感情毫不珍惜,而且謊話張嘴就來的人,嫉妒心好勝心攀比心竟然如此之強烈,似乎這個世界上沒有什么能讓她感覺值得珍惜的東西,甚至可能為了利益和那虛偽的面子,滿足那份無知幼稚的虛榮心,可以詆毀親人!

  所以許正陽嘆了口氣,抬手揮了揮說道:“劉秀艷,你這樣,真不好!”

  這句話,已經是他第三次對劉秀艷說。

  然后,許正陽扭頭走了回去,進入院內后,他猶豫了下,終于還是頭也沒回的雙臂向兩側抬起,手觸碰到木門,稍稍用力,將兩扇不大的木門,給關上了。

  留給劉秀艷的,只是背影消失后的兩扇破舊的木門。

  木門上的吊環還在晃蕩著。

  “可憐的秀艷姐姐……”許柔月在屋子里感慨著,唉,她和那樣的一些人做朋友,以哥哥有些古板有些傳統的性子,肯定會很厭煩的。許柔月輕輕搖了搖頭,她認為自己已經想明白了二人之間問題的關鍵。

  劉秀艷盯著那漸漸靜止了的吊環,許久,才扭頭往街上走去。

  她不服,不甘,許正陽憑什么這樣對自己?他不就是個換小米的窮小子嗎?他不就是用糊弄人的法子讓村里人迷信什么土地神和他有關系嗎?不就是走了什么狗屎運有了點錢買了輛雅馬哈250的摩托車嗎?不就是……憑著和鐘志軍的關系,討好了鐘志軍的父親花鄉派出所所長鐘山嗎?不就是,認識了滏頭鎮派出所的所長,不就是當上了一個臨時工假警察嗎?

  他比得上古林嗎?就連古林都追求我,他憑什么竟敢這么明明白白的拒絕我?

  嗒嗒……

  清脆的汽車喇叭聲,將低頭沉思的劉秀艷喚醒,抬頭一看,是一輛白色的依維柯停在了巷子口。

  劉秀艷有些惱火的瞪著敞開的車窗沖司機喊道:“按什么喇叭?有輛車了不起啊?”

  司機是一名看起來四十多歲的大叔級人物,聽了劉秀艷的呵斥聲,也沒有在意,歉意的沖她笑了笑。

  “笑什么笑?”劉秀艷一腔怒火潑灑出來。

  “哎你這個丫頭,按喇叭提醒你,還不是為你好啊?”一個面相極度猥瑣,探著腦袋貓著要的半老頭子從車的另一側走了過來。嘴里嘟囔著的同時,一雙閃著光的三角眼在劉秀艷臉上關注了一下,繼而在高聳的胸脯上狠狠的盯了一把,又極快的往下移,看向裸露在外的潔白小腿兒和踩著高跟涼鞋的小腳丫,咧開嘴露出滿嘴黃牙,一臉齷齪相的問道:“姑娘,這里面是許正陽的家吧?”

  劉秀艷厭惡的瞪了對方一眼,板著臉理也不理的從車旁走過,往大街上走去。

  “唔,農村辣妹子!”姚出順嘿嘿淫笑著嘟噥一句,忽而想到這丫頭可別是正陽的妹子啊,那可不好……哦,不是,上次見過許正陽妹妹,那丫頭比這個刁蠻的姑娘漂亮多了,也溫柔禮貌多了。

  姚出順只來過一趟許正陽家,而農村大街兩側這樣的半截小巷子很多,所以一時間也不敢肯定,只是憑記憶覺得大概就是這里。今天他的心情很好,想著讓許正陽那個土老冒在村里出出風頭,長長臉,于是便扯著嗓子大聲喊道:“喂,許正陽,正陽,許大老板!出來啦!”

  這一喊不要緊,大街上走過的村民們都被他的叫喊聲所吸引,紛紛駐足看了過來。

  而劉秀艷也是腳步一停,詫異的扭過頭來,這個猥瑣的老頭兒剛才喊什么?許老板,許大老板?他,他好像是在打聽許正陽的家,對,他剛才還喊許正陽的名字了……

  許正陽自然聽見了姚出順那破鑼般的嗓音,不由得心頭火氣,瞎喊什么啊?

  趕緊走到門口打開院門走出去,看著巷口的姚出順呵道:“古爺,您亂喊什么呢?”

  “嘿嘿,認不清家門了,所以招呼招呼……”姚出順一看許正陽走了出來,急忙屁顛屁顛兒的小跑著往巷子里迎過去,一邊兒沖著司機喊道:“把那個裝了泡沫的木頭箱子弄下來,搬進來,快點兒……”

  “古爺,這人您熟嗎?”許正陽疑惑道。

  “鄭榮華安排的人,沒問題。”

  “可是開著這么一輛車,就你們倆人……不安全吧?”許正陽還是有些擔心,畢竟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價值兩百萬的寶貝疙瘩啊!

  “不懂了吧?這樣才沒人懷疑,傻小子!”姚出順嘿嘿笑著,絲毫擔心的神色都沒有。

  許正陽點了點頭,低聲說道:“錢帶了嗎?”

  “你爹個蛋的!”姚出順罵了句,罵道:“自己查一下你銀行卡的存款,老子拿到支票就先給你卡上轉了一百八十萬!”

  “不是二百萬嗎?”

  “你爹個蛋的,這店還得你出二十萬,你想耍賴啊?操!”

  “哦對。”許正陽訕笑著搖了搖頭,心里感慨著姚出順這人做事真夠利落,這么快就把錢給弄到自己卡上了,他掏出手機撥打電話查詢帳戶余額,一邊兒說道:“古香軒那里都辦妥了?”

  “沒呢,鄭榮華要我趕緊把東西給他送過去,這老家伙有急用呢。”姚出順說道:“金二那邊兒我打過電話了,放心吧,回去再辦也來得及。”

  “呵呵,鄭榮華這么急著要東西干什么?看來人家也不怎么信任你啊!”許正陽隨口開著玩笑打趣道。

  “扯淡,那老小子肯定又是要拿來送人呢,他可舍不得家里那些寶貝疙瘩……”

  “哦。”許正陽也沒當回事兒,心想有錢人果然不一樣,送禮都送這種忒值錢的古玩兒。

  說話間,電話查詢卡上錢已到帳,許正陽心頭感慨萬千,真正的有錢人了啊!

  剛進院門,許正陽便看到了葡萄架下,那名司機已經如一座山般擋在了李冰潔的身前,而李冰潔……雖然看不到她的臉龐,可也能猜出來,她肯定還在清清靜靜的看著《山海經》

  “有客人啊?”姚出順笑著沖那司機點了點頭。

  姚出順何等眼光,看到那有些眼熟的司機,再看到身后似乎還擋著一個姑娘家,自然也就想到了月余前火車站的那一幕。

  “嗯,我同學,她不大愛說話。”許正陽點了點頭,往屋子里走去。

  “沒事沒事,你陪著客人,我來忙活就行。”姚出順趕緊說道。

  許正陽稍稍猶豫了一下,便說道:“那行,還在里屋的床底下那個木箱子里放著呢。”

  “操,你還真敢!”姚出順壓著低聲低聲說道。

  “有什么不敢的?你不都說了,越是藏的嚴實,越容易讓人惦記上嗎?”許正陽笑了笑,說道:“更何況,知道這事兒的除了我家里人之外,也就只有你了……”話里自然包含另一層意思,真出了事兒,你姚出順脫不了干系。

  但是,姚出順會錯了意,他怔怔的看著許正陽微笑著的臉龐,內心里越發的感動。

  是啊,這個年輕人,竟然就如此的信任自己,多年前,是自己信任別人,才最終被最信任的人給害了……自己卻無論如何也做不出對不起人的事啊!

  許正陽也沒怎么在意姚出順的表情,見他帶來的司機已經抱著一個大木箱走了進來,便沖屋里喊道:“柔月,帶古爺去把東西裝上,古爺要帶走了。”

  “哎。”許柔月在屋子里答應了一聲,急忙跑出來禮貌的請姚出順進屋。

  看著姚出順他們進屋后,許正陽這才轉身走到葡萄架下,坐在了李冰潔的對面。

  李冰潔就好像什么事兒都沒有發生過似的,依然在微微低著頭,極其認真的看著書,偶爾輕輕的翻動一頁過去。

  司機走開幾步,站在了葡萄架外,任憑下午的太陽直曬著他。

  屋內,袁素琴也跑去許正陽的臥室,幫忙把那些金貴的破罐舊碗裝箱子,順便問下是不是把錢給俺兒了?這都要拉到哪兒去啊?當聽說許正陽的古玩店已經準備開張,而且姚出順就是合伙人的時候,袁素琴便興奮的不行,連連說回頭俺去店里看看,這店鋪總得有人天天打掃干凈點兒……

  而此時大街上,還站著一個美麗的姑娘,正在紅著眼圈兒出神兒的劉秀艷。

  心胸狹隘虛榮心極強的她,怎么都無法理解,這個許正陽身上,到底發生了些什么事情?難道他真的就是土地神的形象代言人,所以一夜暴富了?是的,一定在他身上發生了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情,不然他怎么現在那么有信心,那么……竟然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不,不能就這么算了,我要得到他!

  爭一口氣!

  劉秀艷咬著嘴唇,低頭離去,心里暗暗的下了決心,而且,她有信心。

  因為,她了解許正陽的性格,清楚許正陽的為人。

  院內的葡萄架下,依然是那副沉默的場景。

  許正陽抽著煙,干脆又拿起《西游記》看著,而李冰潔,依然在看《山海經》

  當姚出順和與他同來的司機一起來回兩趟抬走了兩個木箱子之后,姚出順回來跟許正陽打招呼說:“正陽,那我先走了啊,明兒個,哦不,這幾天你可得多去幾趟,好歹店鋪新開張,你怎么著也得熟悉熟悉,再說了……萬一鄒明遠他爹個蛋的找人搗亂那可咋辦?”

  “哦,行。”許正陽點頭答應著,起身要送送姚出順,卻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邊走邊說道:“古爺,我明天過去吧,后天不行,得去趟京城送我妹妹上學去。”

  “啊?那行,這樣,你回頭給鐘志軍打個電話。”姚出順甩手扔了包中華香煙給許正陽,一邊兒說道:“鐘志軍在市場門外的派出所干過一段日子,和那里的人也熟悉,你讓他幫忙牽牽線,我請他們吃頓飯,以后也好多照應著……”

  許正陽點頭說道:“好,一會兒我給志軍打電話,你到那里直接找他就行。”

  “嗯嗯,那我先走了。”姚出順答應著往外走去。

  許正陽送到門口,目送著依維柯從巷子口消失,妹妹和母親則一臉興奮的從巷口走了回來,她們之前是在外面負責看著的,畢竟姚出順他們二人是要來回搬了兩趟的,間隔時間雖然短,而且姚出順也說不用看著,可母女二人還是不放心,要親自到外面守著那輛車。

  畢竟……值老鼻子錢了啊!

  回到院內時,李冰潔已經從竹椅上站了起來,也不招呼一聲,便拿著那本《山海經》往外走去,司機則代替李冰潔對許正陽說借這本書看看,回頭送過來。許正陽笑著表示不要緊,就當送給她了。

  沒曾想李冰潔走到院門外的時候,卻突然站住,回頭看著許正陽,輕輕的說道:“后天,我也要去京城呢。”

  “哦,那,那好啊,一起走。”許正陽接口說道,說完就有些納悶兒,自己還真不客氣。

  李冰潔微微點了點頭,也不再說話,轉身往巷子外走去。

  許正陽撓著頭往外送去,心想著你去京城干啥子喲?

  目送著奧迪A8駛向村外,許正陽忽然一拍腦門兒,這事兒趕的咋就這么巧合?姚出順他們剛走啊!得,既然李冰潔走了,那就趕緊去一趟滏河市,好歹自己也是半個店主,總得去關照關照,看看情況,嗯,順便找一下鐘志軍。

  正如同姚出順所說,和古玩市場門外的復興街派出所的警察們打好關系,這店鋪開起來后也能免去許多有心人惹是生非的麻煩事兒。

  于是掏出手機給姚出順打過電話,讓車掉頭回來接自己,反正估摸著車也沒走多遠呢。

  雖然自己有摩托車,開出去更拉風些,可今晚指不定就得喝酒了,喝完酒不能開摩托車,太危險了,到時候打個車回來……想著這些,許正陽又給鐘志軍打了個電話,簡單說了下開店的事兒,鐘志軍略微吃驚后,就笑著打趣道以后可以天天去找你蹭吃蹭喝了,並且答應,馬上聯系復興街派出所,請幾個熟人沒問題。

  依維柯很快開了回來,接上許正陽后就往村外駛去。

  “怎么?你那女朋友走了?”姚出順笑著問道。

  “什么女朋友啊,就我一同學。”

  “女的,朋友。”

  “古爺,您今年多大了?”

  “問這個干啥?”

  “問問唄。”

  “哦,五十一了……”

  “唉,為老不尊啊!”

  “……”

  姚出順急忙轉移話題,說道:“正好你也去一趟,見見鄭榮華,也認識下,那老家伙有的是錢,以后要是有什么上好的玩意兒,都賣給他……”

  “指望著一個人養活咱們的店?”許正陽皺眉道。

  “你爹個蛋的,我說的是上好的貨,給鄭榮華!”

  “我不懂這些,反正店鋪交給你了……”許正陽搖了搖頭,微笑道:“古爺,您估摸著咱的古玩店一年能掙多少錢?”

  “你那里線上活絡的話,頭一年掙個三五十萬差不多吧。”

  “才這么點兒啊?”

  “要想富開久鋪,你爹個蛋的,你小子凈賺不出力,還想怎么著?再說了,本來就說好不打算賺錢,只為了擠爆鄒明遠他爹個蛋的!”姚出順提起鄒明遠就咬牙切齒。

  許正陽點了點頭,也沒再說什么。

  本來嘛,他不指望著古玩店能掙多少錢,只不過為自己挖到的寶貝多了個名正言順的銷路,而且也讓自己的收入有了名義上正當的來路啊!

  靠在椅背上,許正陽有些疲累的揉了揉太陽穴。

  京城啊!黃晨啊!虞玄啊!

  我許正陽……就要去了!

  右手揣進褲兜里,裝作是從褲兜里摸出來的玉石,許正陽拿著縣錄看了起來,用意念和縣錄交流著,咨詢著,思考著。今天,看了《西游記》之后,心頭有所想,有所思,在自己所猜測到的范圍內,還是要再從縣錄這兒資訊下,雖然這玩意兒很多時候都會保持沉默,但是……有一點兒算一點兒吧。

  旁邊兒的姚出順看著那塊白凈柔滑的上品玉石,三角眼放光,嘴角流著哈喇子!

  唔,有些誇張了。
作者: sggk2004    時間: 2010-8-26 08:06 AM

051章 豢鬼


  滏河流水潺潺,蕩漾著星光閃爍;兩岸及稻田中蛙鳴陣陣,偶有清風拂面而來。

  夜幕下,略有些醉意的許正陽獨自行走于河堤上,他叼著煙瞇縫著眼,嘴里哼哼著近來越發喜歡哼唱的歌曲:

  人說天上好,神仙樂逍遙

  成功的背后淚多少

  都說人間苦,辛辛勞勞

  汗珠干了有歡笑

  神仙是人做,修煉不辭勞

  吃得苦中苦,正果才修到

  要像神仙心一條

  人間天堂,定來到

  神仙沒煩惱,名利腦后拋

  要像神仙,得失都忘掉

  天上人間都一樣

  天上好

  人間好……

  ……

  剛剛從滏河市坐出租車回來,到國道路口的時候,許正陽就讓司機停車,付了錢下車后,選擇沿著河堤步行回村,幾里地的路程而已。倒不是他現在想著省幾塊錢車費,而是想著單獨走走,清靜些想點兒事情。

  古玩店的事情有姚出順這樣一個行家張羅著,倒是不用許正陽操什么心。

  再說了,他這個純粹的外行,想要幫忙也只會添亂幫倒忙,倒不如輕輕松松做他的甩手掌櫃。

  之前在滏河市那頓酒席上,有姚出順和鐘志軍陪著復興街派出所的警察們吃喝,不善交際的許正陽倒也沒怎么覺得不適應,吃吃喝喝隨便嘮嘮嗑,也喝了個盡興而歸。

  只是,喝的有點兒上頭了啊!

  緩步而行一段路之后,感覺得酒意已經去了不少,許正陽再次點上一支煙叼著,隨手招出了縣錄,輕聲道:“按說,我這個城隍的下屬,沒資格上天庭,總有資格下地府吧?你說呢?”

  縣錄沒有回答。

  許正陽似乎早就猜到縣錄不會給予回答,所以微笑著繼續問道:“我這個功曹,唔,還有九鎮十鄉土地神的職位,應該是和其他各路神仙不同吧?”

  縣錄上流光閃爍,許久才給予回應:神魂有肉身牽絆。

  “嗯,我早就猜到了。”許正陽倒是不怎么沮喪和郁悶,深深的吸了兩口煙,輕輕的說道:“我還猜到了一些事情,唔,只是猜到了啊,也不知道是不是,不過我估計八成是真的……”

  嘟嘟囔囔的說了半晌之后,縣錄只是靜默,如同普通的玉石一般。

  “行了,我也不扯那么多廢話了。”許正陽長長的舒了口氣,說道:“召幾個鬼魂過來吧,我有些事兒讓它們做”

  縣錄上流光開始緩緩閃動。

  畢竟是一個縣幾十萬人口,尋找鬼魂的幾率果然要大上許多。不一會兒,六七個影影綽綽的鬼魂從四面八方飄飄蕩蕩而來,在距離許正陽還有幾米遠的地方,排在一起,懸空半尺高匍匐跪拜,各個都是顫顫悠悠,似乎有些恐懼。

  許正陽正色,嚴肅的說道:“自我介紹下,本官乃慈縣屬地功曹,掌九鎮十鄉土地神職,今天叫你們過來,是要你們做幾件事情去。嗯,你們應該也清楚,人鬼不能相見,無法交流,但是如果我同意允許的話,你們就可以和本官指定的人見面交流……”

  “別想著和家人見面,那是不可能的。”

  許正陽很輕松的分派著任務,六七個鬼魂戰戰兢兢的作出匍匐在地膜拜的樣子。

  終于講述完畢之后,許正陽只覺得一陣頭暈眼花,有些虛脫的感覺,強打起精神揮著手讓鬼魂們離去,他一屁股坐在了河堤邊兒上,點上支煙抽著……

  找這些鬼魂來,無非就是自己懶得再去找沈群和郭海剛以及他們的家人托夢,那太麻煩,倒不如直接找一批鬼魂去完成這些事情,也省得自己天天晚上累的不行。而且……鬼魂的出現,效果應該比自己托夢來的要迅速些,而且威懾力要強大許多。

  既然兩三天過去后,他們都還不松口,強硬著認為只是做噩夢而已,那么就怪不得俺讓你們夜半鬼驚門了。

  順便,還能宣傳下土地神和功曹的威風,消息散布出去后……

  許正陽低頭看著縣錄,有些關切的問道:“除了花鄉之外,其他鄉鎮最近供奉神靈的人多不多?”

  答:很多。

  是嗎?許正陽有些詫異的撓了撓頭,流言散布的應該沒這么快吧?按理說目前頂多就是花鄉的幾個村子部分人聽了雙河村的一些流言后,才會信,怎么全縣會有很多呢?在當今這個社會上,無神論如此普及的情況下,這種可能性不大啊。

  正疑惑著著呢,縣錄上流光再次閃動:鑒于全縣屬地內,無其他神靈存在,所以但凡人對神靈的信仰,皆歸功曹所有。

  我靠!不是吧?

  原本已經疲累不堪的許正陽蹭的一下站了起來,叼著煙有些茫然的抬頭望著無盡深邃的夜空,小心肝兒砰砰砰的急速跳動著,幾乎要跳出嗓子眼兒了。

  這,這說明了什么?

  雖然許正陽沒有什么文化知識,也沒有過人的智商,但是一個人在某些事情上認真起來,天天去思索考慮的話,也會漸漸的悟出某些事情上的一些關鍵性問題。所以他才會看到縣錄上顯示的這句話后,如此的激動……

  許正陽平復著內心的激動之情,使勁兒的抽了幾口煙后,將煙蒂遠遠的彈飛出去,然后才轉移話題問道:“我這兩天一直在琢磨一個問題,雖然現實中沒有人經歷過鬼上身這種事情,但是一些書上有記載,傳說中也有,而且一些電影電視劇里,都會講述這類事情,到底鬼上身這種事兒,有還是沒有?”

  答:有。

  “既然人鬼不能交流,而本官可以讓鬼魂與人交流,那么……是不是在很久以前,鬼魂要上身,也是需要某些神靈的指令,才可以做這些事情?”

  答:是。

  咦?許正陽皺了皺眉,按理說鬼上身干的就是壞事兒,神靈怎么又會指使鬼魂干壞事兒呢?不過他現在也沒空去追問這些問題,他現在關心的不是這個,所以趕緊問道:“有沒有界限的限制?”

  答:陽壽已盡的鬼魂,只能在土地神所管轄屬地內,聽命于土地神的指示,陽壽未盡之鬼魂,可由土地神帶出管轄屬地,由土地神耗神通之力,助其行附身奪念之事。

  “哦……”許正陽點了點頭,心里腹誹著哪個狗日的定下的規矩,怎么干什么事兒都要耗費神力?繼而又問道:“鬼魂是不是只能在世上逗留七日?”

  答:是。

  “陽壽未盡的鬼魂同樣嗎?”

  答:陽壽未盡者,需本地神靈護佑,證其身份,由判官定奪后,鬼差接入地府陰曹;若無神靈護佑證其身份,則不能進入陰曹,七日后被世間陽氣噬盡,魂飛魄散,徹底消亡。

  許正陽皺了皺眉頭,說道:“剛才那十幾個鬼魂里,有沒有陽壽未盡的?”

  答:陽壽未盡則死亡的人極其罕有,不過這次事有古怪,本縣近日竟然有兩個,就在剛才所來的鬼魂之中。

  “把他們叫回來!”許正陽現在也懶得去追究為什么本縣近日會古怪的出現兩個陽壽未盡的鬼魂。

  縣錄流光山東,不一會兒一男一女兩個鬼混急速的從遠處飄蕩而來,似乎身不由己般,見到是功曹大人召見,急忙戰戰兢兢的懸空半尺匍匐跪拜。

  許正陽暫時懶得理會這兩個鬼魂,皺著眉頭用意念和縣錄交流著:“我是本地神靈,應該護佑兩個陽壽未盡的鬼魂,是不是由你通知判官?”

  答:本地土地報于功曹,功曹轉呈判官。

  “廢話!現在我是土地神兼功曹,你趕緊通知判官!”

  答:近日來多次聯系,均無消息。

  “操,那這兩個陽壽未盡的鬼魂豈不是要坐等魂飛魄散嗎?”

  答:土地可收鬼魂與本土錄中,以神力暫護其魂魄七七四十九日。

  “這個……是不是很耗費神力啊?”

  答:本土錄本屬神器,通三界之物,豢鬼只需本地神靈神力指令,無需多耗神通。

  “那就好。”許正陽長出一口氣,揮揮手說道:“那把兩個鬼魂先收起來,回頭我有事兒跟他們說。”

  縣錄上流光閃動,不見外部有任何異常,卻見那兩只鬼魂驚恐萬狀,大聲祈求著功曹大人饒命。兩只鬼魂急速縮小,剎那間化作蚊蠅般大小的綠色光點,竟被吸附入縣錄之中。

  “別怕,這也是保了你們的命啊!唉。”許正陽很認真的看著縣錄中那兩個若隱若現的鬼魂斑點輕輕說道,接著便解釋了一通他們是陽壽未盡的鬼魂,不能入陰曹地府,如果不把他們收盡神器中保護起來,很快就會魂飛魄散。

  于是乎縣錄中傳出了兩只鬼魂哭天搶地的感激聲。

  許正陽臉一紅,有些心虛的將縣錄收入體內。

  本來嘛……自己其實是,是想著利用他們的。

  唉,心里真是矛盾啊,既希望著所謂的判官和其他神靈最近些日子里聯系不上,也好方便自己暫時豢養著這兩只陽壽未盡的鬼魂;又希望著能過了些日子后,趕緊聯系上上級領導,畢竟人家兩個陽壽未盡的鬼魂活著就夠倒霉,還沒到死的時候就掛了,死了變成鬼還不能下陰曹地府投胎,卻要面臨魂飛魄散,這就實在是倒霉透頂了。

  可惜,許正陽嘆了口氣,估計是沒有希望聯系到上級領導了。

  唉!

  許正陽……本性還是很善良地。

  忽而有個疑問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如果,這個世界上再無神靈的話,陽壽未盡的鬼魂豈不是都要魂飛魄散?那為什么……人口激增?哪兒來的那么多鬼魂?那么,就應該還有神靈的存在,不然就太不合理了啊!

  搖搖頭,想這些干啥?許正陽點上支煙,腳步加快往村中趕去……;
作者: sggk2004    時間: 2010-8-26 08:07 AM

本帖最後由 jo4jp6vul40323 於 2010-8-26 03:47 PM 編輯

052章 有車來接


  天剛蒙蒙亮,清爽的空氣中還帶著絲絲的潮氣。昨夜不知幾時,又落了一場小雨。

  農家小院里,泥土翻黑,紅磚發暗,瓦檐滴水。

  葡萄架下,莖葉翠綠,一串串紫褐色的葡萄泛著明亮的水光,讓人觀之垂涎欲滴,時不時還有水滴從莖葉間和葡萄串上滴落在地,不知道是存于其上的雨水,還是那成熟的葡萄滴落出的汁液。

  “這個也帶上,路上餓了吃,那,還有葡萄,葡萄呢?他爹,剛摘的葡萄洗干凈沒?裝到個塑料袋子里……”袁素琴嘮嘮叨叨的聲音從屋內傳了出來,“你個死孩子,讓你帶就帶著,項鏈摘下來,等到了學校再戴,現在這世道啊,讓那些三只手的看見了,偷不走也得給你搶走……”

  許正陽肩膀上背著一個大背包從屋子里走了出來,臉上掛著哭笑不得的表情。

  許柔月眼圈兒紅紅的,依依不舍的拖著行李箱跟在哥哥后面走了出來。

  “哎呀,這剛下了雨,拖泥帶水的……”袁素琴皺著眉頭心急火燎的招呼著,一邊兒提著個買衣服時的紙袋子跟出來,嘴里叨咕著:“早知道今天下雨,昨天就該去買輛小轎子車,咱家又不差那點兒錢!”

  說起來有些好笑,即便是家里如今條件富裕,可袁素琴今天還是起了個大早,烙了幾張薄薄的雞蛋病,煮了二十多個茶葉蛋,洗好了五六個甜瓜,八九串葡萄,一壺綠豆湯,一壺茶水……用她的話說:“路上買著吃買著喝的,多貴啊!”

  倒不是真的就是窮怕了的她舍不得花錢,而是為人父母的,孩子出遠門不忙活忙活,給孩子弄些東西,實在是心里空落落的放心不下。

  “哎呀,雨傘,他爹,拿雨傘出來!”袁素琴忽然想到了什么,趕緊沖屋子里喊著:“趕緊的,整天磨磨蹭蹭的,去老曹他家借三輪車去,這外頭路上都是水……算了算了,我去找找韓大山,他們家有轎車!”

  “娘,不用麻煩了,我給姚出順打了電話的,他找人開車過來接。”許正陽笑著說道:“剛才打電話說馬上就到。”

  袁素琴瞪了兒子一眼:“早說啊!這個死孩子!”

  “娘……您,您多注意身體。”許柔月站在臺階上,摟著母親的胳膊柔聲說道,紅紅的眼圈兒里淚光盈盈。

  “還是俺丫頭貼心!”袁素琴眼角也掉淚,摸著閨女的頭發說:“柔月啊,在學校別舍不得吃喝啊,你哥現在掙錢了,咱們家有錢,不差你在學校花那些錢,多買些好看的衣裳,吃好點兒……”

  許能拿著傘從屋子里出來,臉上依然掛著最典型的農村漢子的厚笑,走到老婆和閨女面前時,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來,又走到院落里把傘遞給許正陽,說道:“路上多操心,到學校請人家老師們吃頓飯,讓人多關照關照你妹子……”

  “嗯,知道了。”許正陽哭笑不得的點頭答應,心里感慨著,啥時候帶著爹娘也一塊兒去趟京城看看,轉轉,不然到現在還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樣子。

  說著話,手機鈴聲響起,許正陽掏出手機接通:“哎,進村了啊?好嘞!”

  掛斷電話,許正陽往院門口走去,嘴里一邊兒說道:“車來了!還挺快!”

  拉開院門,看著外面站著的人許正陽就是一愣,這才想起前天李冰潔臨走的時候說過,今天她也要去京城,自己客氣的說了句一起走的話……竟然還真的要一起走啊?

  卻見那名身材魁梧的司機正微笑著站在門口。

  “喲,快進來坐,在外面等多大會兒了?”許正陽趕緊客氣著。

  “剛到。”司機微笑著答道,然后說:“都準備妥當了嗎?咱們現在走吧,小姐在車里等著呢。”

  “哦,好好,妥當了,咱們走。”許正陽答著話扭頭說道:“爹,娘,我同學今天也去京城,他們家車來接我和柔月了。”

  一家人已經走到了門口,都是有些詫異的表情,還是袁素琴反應快些,說道:“還沒吃飯吧?快進家吃兩口,我烙了餅,煮了粥,現成的……”

  “吃過了,現在走吧?”司機笑著婉拒。

  “還麻煩你們過來接,打個電話在火車站見面就行了唄,我朋友也開車過來接了。”許正陽客氣著,“那行,咱們走吧。”

  司機已經順手從許柔月手里接過了行李箱,沉甸甸的大號行李箱在他手里,就像個玩具似的,隨意的拎著往巷子外走去。

  “哥……”許柔月有些猶豫,有些不好意思。

  “呵呵,走吧。”許正陽拉著妹妹的手往外走去。

  許能和袁素琴急忙跟著往外送。

  大街上,一些早起的村民們三五成群的站在街上,端著飯碗一邊兒吃著飯一邊兒嘮著嗑。

  一輛黑色的奧迪A8停在巷子口的一側,村民們偶爾便會用疑惑的眼神看向那輛車,這車來過三次了吧?好象是個有錢的姑娘,找許能他兒子的……

  司機走到車前打開后備箱,將皮箱放進去,又等著許正陽到跟前兒將背包什么的一塊兒放進去之后,才關上后備箱,示意許正陽上車。

  “你爹個蛋的!”姚出順獨有的口頭禪此時響起,“明明有車接你,還讓我一大早打車過來……”

  “喲,古爺啊!”許正陽拉開車門讓妹妹先上車,自己則轉身向姚出順走去。

  姚出順站在一輛出租車旁邊,一臉的不滿:“店里不得有人看著啊?我靠!你這甩手掌櫃當的可輕省!”

  “對不住了對不住了,我也沒想到她會來。”許正陽客氣著,從兜里摸出煙來遞給姚出順一支,說道:“店里沒啥事兒吧?昨天我本想著去店里看看的,可我妹今天要走,所以帶著她去給買了幾件衣裳。”

  “有個屁事兒!”姚出順不滿的嘟噥了一句,轉身拉開車門上車,“我先走了,奶奶的一會兒還得開門迎客,老子還沒吃飯呢。”

  出租車碾著潮濕的黑渣路面,駛向村外。

  許正陽回頭往這邊兒走來,卻發現父母已經和街坊們站在一起聊著閑話,無非就是今天俺家閨女要去京城,要開學了等等……自從村里開始流傳許正陽和土地神有某種關系之后,街坊鄰居們越發的對這一家子人客氣了。而且近來很明顯,這家子人的生活條件越來越好,袁素琴都穿金戴銀的,他那兒子更是了不得,開那么大一輛摩托車,聽說值好幾萬呢!再看看人家里現在都結識些什么人?唔,來來去去的,都是開著轎車!

  許柔月也不得不禮貌的從車上下來,走過去和父母站在一起和街坊叔叔嬸嬸大伯大娘打著招呼。

  “柔月,走了,別讓人等著了。”許正陽笑著走過去招呼道,一邊兒還露出憨實的笑容和街坊們點頭客套了幾句。

  在街坊四鄰們羨慕的目光中,許正陽和許柔月坐進了奧迪A8里。

  一直沒下車的李冰潔坐在后車坐,她今天穿了白色的連衣裙,雙目空靈,清冷淡漠的捧著那本《山海經》在看。

  許柔月自然也坐到了后座,而許正陽則是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上,關上車門后,許正陽扭頭沖李冰潔招呼著:“麻煩你了啊,還專門開車過來接一趟。”

  李冰潔微微揚了下臉看了一眼許正陽,繼而低下頭,繼續看書。

  “唉,這丫頭…...”許正陽心里嘆了口氣,咋就這么不正常呢?

  奧迪A8緩緩向村外駛去,碾壓著黑渣路面上一個個小小的水窪濺起水花。東方的天際,一輪紅日已經冉冉升起。

  “冰潔姐姐,謝謝你啊。”后座上,許柔月紅著臉禮貌的招呼著。

  李冰潔自然是沒有說話,頭也未抬。

  許正陽扭頭說道:“柔月,她不愛說話,別太介意。”

  “哦。”許柔月有些疑惑的點了點頭,心想這個李冰潔真是太奇怪了,怎么是這樣啊?就算是你不愛說話,也不能冷冰冰到這種程度,起碼的禮貌也得有呀。

  車子駛出村外,向國道上行駛的時候,李冰潔卻忽然抬頭看著許柔月說道:“不客氣。”

  “啊?”許柔月嚇了一跳,忙點頭:“哦。”

  坐在副駕駛位的許正陽不由得扭過頭來,看著已經低下頭繼續看書的李冰潔,一臉疑惑和無奈,這個李冰潔……你的回復也忒慢了點兒吧?

  司機眼神中略有些驚詫的神色一閃而過,伸手從旁邊拿了墨鏡戴上,嘴角掛著一絲微笑。

  車子行駛到國道上后,並沒有右轉向北往滏河市方向開,而是左轉往滏頭鎮方向開去。

  許正陽詫異道:“老哥,錯了,咱這是去哪兒啊?”

  “京城啊。”司機隨口答道,好像覺得許正陽這個問題有些白癡。

  “咱不得去火車站?”

  “哦,走高速!”司機嘴角一咧,笑了笑。

  許正陽一愣,苦笑道:“火車票我昨兒都買好了的。”

  “要先去退票嗎?”司機問道,戴著墨鏡的緣故,也看不出他什么表情,話里也聽不出有什么鄙夷的語氣,好似許正陽說的話再正常不過了。

  “不用了。”許正陽搖搖頭。

  奧迪車在成峰路口左轉,向京明高速駛去。

  “大哥貴姓?”

  “李,李成忠!”司機淡淡的回應著。

  “哦。”許正陽點了點頭,不知道說些什么了。心想著:得了,這一路上,沒得啥意思咯,悶著吧!

  雖有些疑問,比如李冰潔到底是哪兒人啊,去京城做什么啊,怎么就這么夠朋友夠意思啊……但是許正陽卻也不好問這些,一來當著李冰潔的面問李成忠這些問題,不合適,二來,問李冰潔的話,肯定得不到答案。

  總之,很郁悶的事兒。

  ……
作者: sggk2004    時間: 2010-8-27 07:38 AM

053章 冰潔她娘要見你


  上午十一點鐘還不到,轎車已經駛上了京城的西四環。

  看著車窗外如流的車輛,兩側林立的高樓,即便是第二次來京城了,許正陽的內心依然有著說不清楚的感慨。現代化的大都市啊,一定要抽個時間,帶著父母來京城看看,想必到京城旅游幾天,回到村里后,父母的臉上會格外的有光吧?

  正想著這些呢,李成忠已經減緩了車速,掏出了手機接通。

  間斷的的答應了幾句之后,李成忠收起了手機,微笑著說道:“正陽,你妹妹在哪所大學?”

  “哦,華清大學。”許正陽回過神兒來,急忙答道,又扭頭問道:“是華清大學南門吧?”

  “啊?對,華清園。”許柔月似乎睡著了,揉著惺忪的眼睛趕緊說道:“不不,先去城府西路的正旗營小區,我在那兒住,啊……還是算了,到華清大學就行,那個,叔叔,您知道華清大學怎么走嗎?”

  李成忠對著后視鏡笑了笑,說道:“知道。”

  奧迪A8繼續向前行駛了一段至北四環之后,下了四環路,沿著中關村東路向外駛去。

  讓許正陽和妹妹沒有想到的是,李成忠駕車直接開到正旗營小區的門口,車從路上駛到小區門口的開闊地才停下,李成忠笑道:“是這里嗎?”

  “啊,是的,那個就在這里停下就好……”許柔月連連點頭。

  “進去吧。”李成忠笑了笑,開車駛入小區。

  小區內道路寬闊,兩側矮樹蔥蔥,草坪青青,環境舒適幽雅。

  按照許柔月所說,奧迪A8不一會兒便停在了小區內一處十八層的樓房前。

  李成忠忽然說道:“正陽,太太要見見你,方便嗎?”

  “嗯?”許正陽愣了下,繼而便猜到了所謂的太太應該就是李冰潔的母親,也沒想別的,便點頭說道:“當然可以,什么時候?”

  “現在,可以嗎?”

  “哦,等我送妹妹上去之后吧。”許正陽點了點頭,繼而回頭看了一眼李冰潔。許正陽不是個傻子,當然明白既然李成忠把妹妹送到住的地方之后,才開口提出了這件事兒,想必是沒打算讓妹妹和自己一起去的。

  后座上,李冰潔赤著雙腳,小腿蜷起來放在座椅上,雙手抱著膝蓋,頭放在膝蓋上,蜷縮著身子側靠著車壁,似乎睡著了一般。

  “柔月,哥先送你上去。”許正陽說著話,已經推開車門下去。

  許柔月點點頭,和李成忠一起下車。

  兄妹二人從后備箱取了東西后,徑直往樓內走去。

  對于許正陽來說,他還是頭一次乘坐這種樓房里的封閉式電梯,多少有些感到新奇。只不過此時的他再不是月余前那個土到掉渣的農村窮小子,雖然略感新奇,可他表情平靜,絲毫看不出別的什么,也不會多余的去問一些簡單的疑惑。其實對待這些簡單的新奇事物,無非就是放平心態,多留意一下也就知道如何操作利用了。

  歐陽穎的家,或者說她自己的家,在十層。

  之前早就通過電話,所以歐陽穎知道今天許柔月就到了,只不過沒想到她來的這么早,所以她上午出去玩沒回來。

  好在是許柔月手里有鑰匙,通了電話后得知歐陽穎還沒回來,就開門進了屋。

  這是一處建築面積一百三十五平米的三室兩廳一廚一衛一陽臺的戶型,房間寬敞明亮,南北通透,布局合理,實木地板的裝修很附和現代都市的風格。一應家電家具皆有,八九成新的樣子。

  只不過……

  許正陽看著客廳玻璃茶幾上的那堆果皮和零食袋子,不由得苦笑:“這家人,咋就不知道拾掇拾掇呢?”

  “哥,你先坐,我收拾下屋子。”許柔月笑著說道:“穎穎哪兒都好,就是懶,整天除了打扮自己,屋子里很少打掃的。”

  “就你們倆住?”許正陽詫異道。

  “嗯,原先三個人的,后來夏丹和虞玄好上后,就,就搬出去了。”許柔月說這句話有些不好意思,畢竟出身農村的她,思想要保守的多,即便是提起別人同居,她也會感到有些羞澀。

  “哦。”許正陽點了點頭。

  再怎么好的朋友,終究是朋友,拿人家手短吃人家的嘴短,住在人家這里……自然是要勤快些的,想到這里,許正陽不由得又有些覺得妹妹委屈,好像是別人家的傭人似的,他皺皺眉說道:“柔月,這樣的房子買一套的話,得多少錢?”

  許柔月從洗手間里探頭出來,一邊兒揉洗著抹布,一邊兒問道:“哥,你打聽這個干什么?”

  “想著給你也買一套房子,反正,反正等你不上學了再賣掉唄。”許正陽故作輕松的說道。

  許柔月吐了吐舌頭,笑道:“哥,這房子一百三十多平米,現在每平米大概是兩萬元左右,你自己算算吧。”

  “啥?”許正陽本來瞇縫著的雙眼立刻睜大,似乎看到了火星人一般,乖乖,那豈不是要把自己的家底全部掏出來才能買這么一套房子嗎?這,這也忒打擊人了吧,許正陽有些來氣,這些天還正高興著自己已經成了有錢人,感情在京城這地方,你手里有個三兩百萬的,也就是將就著能買套房子的普通戶啊?他不由得搖頭嘆道:“京城的房子都是用金磚蓋起來的?”

  “這還不算貴呢,有比這還貴的。”許柔月也沒笑話哥哥的土氣,繼續忙活著手里的活計,似乎猜到了哥哥剛才為什么會突然說買房子,所以走出來清理著茶幾上的垃圾,一邊說道:“哥,你就別想那么多了,其實打掃這里的衛生,是我自己要這么做的,穎穎一直要請鐘點工,我覺得浪費,不就是打掃屋子嗎?犯不著花錢,咱自己能收拾……”

  許正陽想了想也是,自己實在是有些鹹吃蘿卜淡操心了。便說道:“那行,哦對了,我得趕緊下去,晚些給你打電話吧,那個,如果我回來的晚,誰要是讓你和黃晨見面吃飯的話,不要去,一定等我回來。”

  “嗯,那你先去吧。”許柔月露出個調皮的笑容,“哥,不要緊張哦!”

  “想什么呢你?”許正陽刮了下妹妹的鼻子,扭身走了出去。

  ……

  回到奧迪車旁,拉開車門坐進去,許正陽扭頭看了下,發現李冰潔已經側身躺在了寬大的座椅上,香甜的睡著。睡夢中的她有著另一番純凈無暇的美麗,長長的睫毛彎彎著,小巧精致的鼻梁,微微抿著的小嘴……許正陽忽然覺得她就像是個十多歲的小女孩,讓人有了種想要把她攬入懷中的打算。唔,沒有某種齷齪的想法,只是很純潔的想要把這個小女孩攬入懷中,親親她疼疼她。

  “走吧。”李成忠依然戴著墨鏡,輕聲的提醒道。

  “啊?嗯。”許正陽有些尷尬的轉身坐正,笑道:“嬸子咋突然要見我?”

  “嗯?”李成忠愣了一下,繼而想明白許正陽口中的嬸子,就如同普通話中禮貌的稱呼“阿姨”是一個意思,便笑道:“不太清楚,到了再說吧。”

  許正陽點了點頭,他倒是沒有多大的思想壓力,也不會去想太多,反正不就是朋友之間串門兒唄。大概是李冰潔這樣的性子不會有朋友的緣故吧,突然有了個朋友,想來家里人也會很驚訝很開心吧?

  奧迪車啟動,向小區外駛去。

  “小姐的病……”李成忠突然說了半句,便改口說道:“小姐平時很少與人說話,嗯,她能和你交流,願意和你說話,可能就是這個原因,太太要見你吧。”

  “哦。”許正陽點了點頭,問道:“冰潔在我們那里上學的時候,也是你每天接送嗎?”

  “是的。”李成忠對此很干脆的答道。

  “你早就認識我?”

  李成忠愣了下,笑道:“嗯,你和小姐是三年的同桌啊。”

  許正陽微微仰著脖子,靠在椅背上,他記得在火車站與李冰潔見面的時候,遇到了她的哥哥李冰河,而對方似乎對自己也是早有耳聞,許正陽甚至覺得他們對自己有一種怪異的熟知。李冰潔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她的家里又是什么模樣?怎么會對自己這樣一個土老冒,如此的去了解呢?

  “我記得你畢業的時候和人打架那次,哦,那小子叫朱武春是吧?”李成忠似乎也覺得車里有些悶,所以主動開口和許正陽聊天。

  “那時候還小,脾氣有點兒暴。”許正陽微笑著搖了搖頭,忽然側頭問道:“李哥,冰潔為什么要在我們農村那么個破學校上初中?”

  每每遇到李冰潔或者想起她來,許正陽都會在心里納悶兒這個問題。這樣一個有專門的司機兼保鏢開著豪車接送,可見家里條件絕對不一般,可她或者她的家里人,為什么要選擇鄉下那個破舊的中學,讓她去那里上學呢?

  李成忠滯了一下,搖了搖頭,沒有再說話。

  隔著墨鏡,許正陽無法看到李成忠的表情是什么樣子。

  難道,這個問題,也算是個秘密?唔,確實是件很古怪很讓人想不通的事情。

  人類的好奇心,永遠是最強烈的,尤其是對于一些近在眼前卻揭不開的秘密。所以許正陽甚至考慮過,李冰潔去家里做客的時候,利用神通能力查看她的內心世界。當然,他終究是克制住了這種好奇的沖動。

  許正陽不是那種有了點兒能耐就拽的像個二五八萬似的的人。

  更不是那種憑著點能耐就覺得自己了不起唯我獨尊的人,每一個尊重他的人,都值得他尊重。而李冰潔,更是不能侵犯的,因為……這個幾乎可以讓人猜測到她沒有朋友的怪人,確實把許正陽當朋友了。

  許正陽嘆了口氣,忽然想抽煙,掏出煙來摸出一顆,猶豫了下又塞了回去。

  李成忠道:“抽吧,不要緊。”

  “算了,冰潔應該不喜歡。”許正陽笑著搖頭道。

  李成忠忽而說道:“你這人很不錯。”

  “還行。”許正陽毫不謙虛。

  ……
作者: sggk2004    時間: 2010-8-27 07:39 AM

054章 人家知道咱底細


  再次從車中下來的時候,許正陽有些頭暈目眩的感覺。

  四周林立的高樓,完全立體式的建築風格,讓人站在下面仰視的時候,會有種大樓隨時都會倒塌下來的感覺。

  這里是雄踞京城市中心,坐擁東長安街之絕佳地理位置的東方廣場!占地面積十萬平方米,總建築面積達到了八十萬平方米,是目前亞洲最大的商業建築群之一。許正陽哪兒見識過這這種地方?站在這些高樓大廈的環抱之中,放眼看下,四下里似乎皆是一片沉重的青灰色,這讓他感到很壓抑。

  一襲白裙的李冰潔從車上下來,清淡空靈的雙眸注視著許正陽。

  “冰潔,醒了?”許正陽微笑著招呼了一聲。

  李冰潔沒有說話,而是邁步往標著C座的大廈內走去。

  李成忠拍了下許正陽的肩膀,示意他跟上,然后倆人並肩跟在李冰潔的后面往大廈內走去。

  此時的許正陽內心里只有一個感覺——茫然。

  像是一只河蟹掉入了海水中,習慣了淡水生活,哪兒能適應鹹水生活?

  電梯至八層的時候打開,許正陽表情平靜的跟在二人后面走出了電梯。

  入目處,是裝飾成天藍色的墻壁,迎面墻壁上鑲著“華通網絡技術有限公司”,寬大的弧形玻璃前臺桌后面,身著藍黑色制服的前臺接待小姐起身,抱以微笑,等待著他們過去詢問。

  李冰潔沒有往里面走,而是站在了旁邊幾張座椅前,淡漠的看著這里的環境。

  “唔,這兒不是住的地方,敢情是個大公司啊!”許正陽到現在才明白,原來不是去李冰潔的家里,而是到她母親的公司來。

  李成忠掏出手機撥通電話:“江總,我們到了。”

  電話很快掛斷,李成忠扭頭看向許正陽,卻見許正陽臉色平靜如常的站在那里,雙眼似乎只是隨意的打量著這里的環境,絲毫沒有所謂的劉姥姥進了大觀園后的樣子。

  今天的許正陽穿著潔白的短袖襯衣,黑色西褲,黑色皮鞋,新剃了的短發板寸,顯得干凈利落,沒了那種十足的土氣,卻絕對和新潮時尚搭不上邊兒,總之就是一個四平八穩的模樣。大概是常年奔波勞作的緣故,他的皮膚略有些發紅發黑,一雙本來並不算小的眼睛,卻因為時常半瞇縫著,就顯得有些小,給人一股憨厚的感覺。

  當然,如果他那雙半瞇縫著的眼睛和你對視一眼的話,你就會發現,他一點兒都不憨厚,眼神中透著犀利的神采。

  沒過一會兒,一名穿著淺灰色職業女裝,二十七八歲模樣的女秘書從走廊走來,客氣的伸手和李成忠握手,說道:“江總在辦公室,請隨我來。”

  李成忠點頭,用眼神示意許正陽一起走。

  而李冰潔,卻已經當先邁步往里走去。

  許正陽微笑著,半瞇縫著眼跟在李成忠的后面往里走去。

  李冰潔走在了秘書的前面,到達一處辦公室的門口后,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跟在后面的秘書卻什么都沒有說,帶李成忠和許正陽隨后進去。

  這間辦公室很大,許正陽覺得比自己家的外屋要大上兩倍還多,嗯,裝飾的很豪華,具體怎么個豪華法子,許正陽委實說不出來。倒是墻壁上懸掛點綴的那些古董名畫,讓許正陽有股親切的感覺。

  一位從身后看不出年齡的女人站在寬大的藍色玻璃窗前,背對門口,靜靜的注視著外面,一幢幢泛著壓抑沉重色調的高樓大廈,大廈下方的噴泉草坪,車道上來往的車流……

  “請坐。”女秘書很禮貌的請許正陽和李成忠坐在了沙發上,然后很熟練的接了兩杯水放下,便不再說什么,款款走出辦公室,輕輕拉上了辦公室的門。

  李冰潔站在巨大的暗褐色辦公桌旁,微微仰頭注視著墻壁上懸掛的那副潑墨山水畫,似乎有些出神的模樣。

  唔,怎么回事兒?竟然忘了打招呼……許正陽在心里埋怨著自己。坐在沙發上之后,許正陽便看到了窗前背對門口站立的那名女性的側臉,這應該是李冰潔的母親吧?不對,咋看起來就這么年輕呢?許正陽猶豫著是不是打招呼,該如何稱呼,萬一叫錯了呢?

  就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那女人已經轉過身來,目光柔和的看著李冰潔說道:“冰潔,過來讓媽媽看看。”

  李冰潔沒有動,甚至頭也未回。

  許正陽這下心里算是有了底兒,喏,這就是李冰潔她娘了,不會認錯人了,這有錢人就是不一樣,看起來年輕的像是她姐姐。許正陽起身,一臉憨厚笑容的微微躬身,然后站直了身子說道:“嬸子,您好,我是許正陽。”

  李冰潔的母親顰了下秀眉,扭頭露出一副很有些冷的笑容,點頭道:“你好,我是冰潔的母親江蘭。”

  說著話,江蘭已經走回到辦公桌后面坐下。她似乎早就習慣了女兒對她的這種冷漠態度,哦,不是對她,而是對任何人……也許,只有兩個人是特例,不,應該是三個人,因為現在出現了這個農村犄角旮旯里鉆出來的窮小子。

  “許正陽,二十一歲,初中學歷,滏河市慈縣花香雙河村人……”

  江蘭雙手放在辦公桌上,輕輕的拿起一張薄薄的復印紙,輕輕的念著,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讀給屋內的人聽。

  許正陽微微歪了下脖梗,眉頭挑了挑,眼睛越發的瞇縫起來。

  簡單的念完了許正陽的身份資料,江蘭抬起頭看著許正陽,露出比之前要和藹多了的笑容,抬抬手說道:“坐吧,別緊張。”

  許正陽瞇縫著眼看著江蘭那雙美麗的眼眸,注視了兩秒鐘,這才微笑著點頭坐回到沙發上。

  江蘭的眼睛極快的眨了兩下,掩飾住一絲不經意的慌亂。就在剛才,她注意到了這個年輕人瞇縫著的眼神中,透出了一絲讓人無法描述的感覺,像是能夠洞察人心,又像是有沉重的殺機……不,都不是,那又是怎樣的一種感覺啊?土老冒?初生牛犢不怕虎的霸氣和勇氣么?

  無法解釋,總之讓人沒來由的生出一絲的懼意,感覺這個人很危險。

  許是錯覺吧,江蘭定了定神,露出和藹的笑容說道:“希望你不要誤會我私下里找到你的身份資料。”

  “沒事。”許正陽笑著搖搖頭,表示無所謂。事實上,他現在確實有些上火。

  知道你們家有錢,有勢力,有人,能做到許多普通人做不到的事情,你可以查我的身份資料,無所謂的事兒,這又不是見不得人。問題是……查我的家人干什么?你們有什么居心?換做任何一個人,恐怕都不願意被一個人陌生人了解的如此透徹,尤其是涉及到家庭親人。這會讓人生出一股絕對暴戾的反感,人類的本性如此,一旦遇到此類的事情,首先第一感覺就會認為對方在拿著家人的安全,來威脅自己,嚇唬自己。

  “我很高興,冰潔能夠有你這樣的一個同學,朋友。”江蘭表情認真起來,雖然臉上還是掛著笑容,但是卻很生分,很做作。

  “我也很榮幸能成為冰潔的朋友。”許正陽平靜的說道。

  江蘭微微頷首,手扶著額頭輕輕的揉捏了兩下,似乎在斟酌著用詞。過了一會兒,她抬頭看了看背對著自己的女兒,這才扭頭看向許正陽,表情變得越發嚴肅,甚至有些高高在上的樣子,目光時而掃視著桌上的稿件,輕輕的說道:“正陽,這段時間家里的經濟條件寬裕多了吧?”

  “還好。”許正陽不卑不亢的答道,心里卻想著難不成自己挖寶的事兒她也能知道?已經夠小心翼翼了啊。

  “隨隨便便就能挖到古玩,而且是青花龍鳳穿纏枝連罐,你的運氣真的不錯。”江蘭笑了笑,笑容看不出是覺得好玩還是鄙夷,接著說道:“可是運氣,總不會一直有的,你說呢?”

  許正陽有些懸起的心放下,原來她還不知道自己在一直不斷的尋寶挖寶,于是便笑道:“是啊,所以最近和朋友一起開了家古玩店,希望能賺到錢。”

  “不好。”江蘭搖搖頭,貌似關切的說道:“風險很大,盜墓和販賣國家文物,罪過不輕的。”

  許正陽一滯,心中罵道姥姥的,咋啥都讓她知道了?

  只不過……許正陽心里暗笑,雖然是挖寶,但是俺真的沒盜墓啊!

  “也許你應該找一份更安全的工作。”江蘭面色平靜的注視著許正陽,她發現這個穿著樸素,乍一看憨厚的農村年輕人,半瞇縫著的眼神里,再沒有之前那一閃而過的犀利神采,心想之前自己果然是看錯了而已,“最近我咨詢了幾個國際上知名的心理醫生,也向他們提到了你的存在,他們說,也許你可以幫助冰潔……”

  許正陽一臉茫然,怎么又跟醫生扯上關系了?

  俺許正陽啥時候這么有名氣了,連國際上知名的心理醫生都認得俺?

  他現在確實不知道李冰潔這樣的性子,其實是一種病癥;他更不會懂得什么叫做自閉癥,自閉癥有多少類癥狀……

  “我希望你能多陪著冰潔,和她多交流,配合醫生的藥物治療。”江蘭眼瞼垂了一下,繼而抬起,認真的說道:“算是一份工作吧,年薪十萬!我想,這足夠你在老家的村子里,過上不錯的生活了。”

  許正陽撓了撓頭,很憨厚的說道:“嬸子,坦白說……我不明白您在說啥。”

  “也沒什么,就是希望你能幫幫她。”江蘭笑了笑,“剛才我已經說了,我會給予你酬勞,一年十萬。不過……”江蘭頓了頓,表情極度嚴肅的說道:“你只是幫助她治療恢復,不能擁有別的想法,我不是不反對你們做朋友,但是在某些情感的問題上,不要異想天開。”

  “她在聽。”許正陽像是沒聽到江蘭最后的那句話,扭頭看了看依然站在山水畫下賞景的李冰潔。

  江蘭皺了皺秀眉,她剛才又一次發現了這個農村年輕人瞇縫著的雙眼中,一閃而逝的那絲讓人不安的眼神。
作者: sggk2004    時間: 2010-8-27 08:32 AM

055章 都是為了她


  屋子里一時間氣氛有些怪異。

  許正陽旁若無人般從兜里摸出煙來,抽出一支遞給李成忠,李成忠有些尷尬的訕笑著搖頭謝絕。他知道,剛才江蘭的話著實有些傷人的自尊心,“異想天開”這個詞,完全可以換個委婉些的說法。

  李成忠面向許正陽,露出了一個寬慰對方的眼神。生活在這個現實的社會里,還是收起那份廉價的自尊心吧。原本二者就不是生活在一個階層的人物,所以江蘭說出這樣的話來,似乎也沒有什么不妥。

  許正陽當然不會明白李成忠心里在說什么,但是從他的眼神中,許正陽知道對方在勸慰自己不要太介意。

  所以許正陽也回了個很憨厚的微笑,然后自顧自的點燃了一顆煙。

  桌子上並沒有煙灰缸……

  許正陽輕輕的抽著煙,將煙灰磕打進水杯中,看著一絲絲的灰黑色的煙灰被清亮的水浸透,緩緩落在杯底。

  “對不起,可能我剛才的言語有些不妥,希望你別誤會。”

  屋內詭異的安靜氛圍被江蘭打破,她臉上露出了一絲的苦笑,連她自己都無法理解,為什么自己內心里會有很不安的感覺。短暫的沉悶往往都是保持到最后冷靜的一方是勝利者,談話的藝術,不在于先下手為強,而在于沉著的冷靜。在剛剛見到許正陽的時候,江蘭並沒有往這方面考慮過,她一直認為無非就是一個農村的窮小子,沒有文化沒有什么背景,只是會耍些小聰明,搞些迷信的手段去糊弄農村那些愚昧的農民。江蘭甚至想過,為什么在當今這個年代,竟然還會有那么落后,思想那么愚昧的地方呢?

  大概,這也恰恰能說明這個農村小伙子有著過人之處吧?

  但是當她第一次偶然間發現許正陽瞇縫著的雙眼中那一閃而逝的詭異眼神時,心里就開始有些不安,所以她想著靠現實和最實際的強勢,來讓對方明白,你的自尊心,在我這里是何等的廉價,同樣,也讓對方心里有所壓力,不會作出什么過分的事情。

  但是現在的江蘭,她發現自己似乎犯了個錯誤:這個從小到大都在農村長大,基本沒有見過世面的窮小子,那份在他們這些社會上層領域人物眼中極其廉價的自尊心,似乎……很強硬?

  “嬸子……”許正陽依舊用鄉下俗氣的禮貌稱呼輕輕喚了一聲,抬起頭,瞇縫著眼笑道:“您說的話沒錯,只是用錯了對象看錯了人。”

  “嗯?”江蘭露出一副勉強的笑容,故作疑惑的看著許正陽,等待著對方繼續說下去。

  許正陽笑了笑,身子靠在沙發背上,表情輕松的吸了口煙,緩緩吐著煙霧說道:“我叫許正陽…...地地道道的農民,沒啥心機,從來不喜歡把事情想的太復雜,您實在是沒必要,把我想的像個壞蛋似的。”

  “我只是在提醒。”江蘭有些尷尬。

  “提醒什么?我配不上冰潔,更不用去妄想娶了她做媳婦兒?”許正陽笑著反問道。

  江蘭看著許正陽,只能用沉默去回應許正陽,告訴他事實如此。

  “真的沒那么復雜……我們老家有句俗話,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好歹,我也是個大老爺們兒。”許正陽俯身,將還沒有抽盡的半截煙輕輕的放進了水杯中,發出嗤的一聲輕響,他瞇縫著眼,輕嘆道:“我確實沒啥拿得上臺面的優點,可能您對我了解的還不夠,我這個人啊,就是夠仗義夠朋友,平時呢,也算勤快,對生活要求也不高……但是我還真沒想過靠女人去吃飯。”

  “很抱歉,我想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江蘭臉上露出一副歉意的笑容,雖然有些勉強,“只是讓你幫忙,為了治療冰潔的病,我給你薪酬,這是合情合理……”

  許正陽擺擺手說道:“我沒說這個,嗯,你這樣認為也可以,就算是你不出錢,我難道就不會幫助她么?”

  “你在強調你對友情的重視么?”

  “是的。”

  “很難讓人相信。”江蘭有些不屑的搖頭說道。

  許正陽起身,他不想再坐在沙發上,面對著那個坐在辦公桌后面明顯比自己高出一截來的女人,一個雖然不是壞人,但是太過于去自以為是的女人。

  “嬸子啊,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整天琢磨著怎樣和人斗禍害人,尤其是我們這些底層的小人物,更懶得去,也沒有那么聰明的腦袋去考慮這些讓人頭痛的事情。”許正陽微微歪著脖子,瞇縫著眼,微笑著說道:“我換過小米兒,一天掙三十塊錢的時候就會高興的買瓶啤酒喝,美的不行;我打過當地派出所所長的外甥,也沒有懼怕過什么……唔,不說這么多有些扯淡的話了,好像我在顯擺自己似的,我希望您能了解一點,那就是我這個人有自知之明,但是也有上進心,不坑人,當然也不希望被人坑……”

  “年輕人,你很能說。”江蘭打斷了許正陽的話,“但是不要在我的面前用你搞宣傳迷信的那一套把戲,我不是那些愚昧落后的村民。”

  許正陽笑了笑,從兜里摸出煙來又點上一顆,叼著煙瞇縫著眼說道:“嬸子,你不覺得您今天有些事倍功半了?或者難聽點兒說,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一直都在默默的欣賞著山水畫的李冰潔豁然回首,空靈的雙眸中閃過一絲神采,怔怔的看著許正陽。

  江蘭的秀眉皺的更緊了,她盡量的克制著內心里的火氣,身子靠在椅背上,表情平靜的說道:“不說這些了,我向你道歉,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願意給你每年二十萬的酬勞,當然,我之前所說過的話,希望你能記住。”

  “呵呵,我就當沒聽到吧,不然心里會很憋屈的。”許正陽擺了擺手,“錢的事兒就別提了,我不給誰打工,至于冰潔……她什么時候找我,我隨時歡迎,也會盡力去幫助她。”

  說罷這句話,許正陽扭頭向門口走去。

  “等等……”江蘭似乎是脫口而出,繼而就有些后悔自己為什么要喚他。

  原本以為這個在農村里誇誇其談,騙人迷信的年輕人,只是在裝模作樣而已,沒想到這個年輕人竟然會真的生氣,而且敢于頂撞自己。發現許正陽根本沒有停下回頭的意思,江蘭越發的有些惱火,直視著許正陽的后背說道:“年輕人,不要太氣盛!”

  許正陽擰開了門,一條腿已經邁了出去,忽而扭頭問道:“嬸子,冰潔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江蘭一怔,不由得側頭看了看女兒。

  “算了。”許正陽走出去,將門輕輕的關上。

  辦公室內,李冰潔神情淡漠的看著已經關上的門,忽而回頭看了一眼江蘭,就那么輕輕的一瞥,繼而邁著輕柔的步子走到門口,開門走了出去。

  江蘭心里一寒,一向淡漠如冰的女兒,剛才竟然用一種帶有某種神色的眼光瞥了自己一眼。她內心里對剛才當著女兒的面說那些話,有了悔意,卻輕輕的咬了咬嘴唇,哪怕是被女兒誤解……正如同醫生所說,對于目前女兒的癥狀來說,也許這種精神上的刺激,會讓她的情感思維活躍起來。

  畢竟,這么多年來,各種法子都用過了啊!

  李成忠已經站了起來,表情看不出有任何異樣的說道:“江總,爺爺說……這個年輕人不錯。”

  “老爺子表態了?”江蘭眼睛瞪大,有些不可思議的說道:“瑞昱他怎么說?”

  “沒說什么。”李成忠扭頭走了出去。

  江蘭整個人有些無力的軟在了辦公椅上,好一會兒,她忽然起身,芳華猶存的臉上露出一絲的猙獰和怒火,雙手抓起桌子上那張薄薄的傳真紙,起身刷刷刷撕的粉碎!

  雙手撐在桌子上,江蘭低著頭重重的喘息著:“瘋了!都瘋了!”

  ……

  滏河市西郊,郁郁蔥蔥的綠樹間,依山傍水的建起一處四合院形式的院落。

  院落里栽種著幾顆石榴樹,還有些花花草草,沒有二層的小樓,青磚綠瓦,樸實無華,卻透著別樣的清靜幽雅。一條只有四五米寬的水泥路蜿蜒著從院落的門口伸向公路,顯示著這里並非與世隔絕的地方。

  廊下,一位年已古稀的老人做靠在一張藤椅上,他穿著很隨意的對襟白衫,像是剛剛打完太極回來的老人,手里捧著一個紫砂壺,小口的抿著茶水。

  老人忽然微笑著說道:“那個年輕人,要受點氣咯。”

  旁邊的中年人身材高大,如松般站著,粗重的眉毛下,深邃的雙目不怒而威。聽到了老人的話,中年人皺了皺眉,回頭對老人說道:“爸,以后還是盡量不要讓江蘭見冰潔了……”

  老人搖了搖頭,嘆口氣道:“再怎么說,她是冰潔的母親!況且這次她說的沒錯,試試也好,只是苦了她這當媽的唱黑臉,那年輕人無端受氣。”

  中年人似乎不想再提江蘭,問道:“許正陽這個年輕人……”

  老人揮揮手打斷兒子的話,說道:“不是所有人都像是你們那樣活的那么累,把這個世界上的都想成什么了?若非如此,冰潔會成現在這樣嗎?”

  中年人不再說話,若有所思的看向遠處的天際。

  幾只叫不出名字的小鳥忽而從廊前飛過,嘰喳叫了幾聲,很歡快。

  ……
作者: sggk2004    時間: 2010-8-27 08:35 AM

056章 求人不如求己


  走出大廈,許正陽再次點燃支煙,深深的吸了兩口。抬頭看天,處于幾棟高樓的環抱之中,真讓他覺得有點兒坐井觀天的意思了。

  一襲白裙的李冰潔隨后走出,看到許正陽在仰視著並不大的這塊天空,于是也有些好奇似的抬頭,顰眉,看著瓦藍瓦藍的天空中,輕輕拖拽出薄紗的那片云彩。

  “我不生氣。”許正陽沒頭沒腦的說道。

  李冰潔沒有說話。

  許正陽看了看李冰潔,笑道:“我還以為你一點兒脾氣都沒有,原來也會生氣……”

  李冰潔平視著許正陽,忽而嘴角一動,露出不易察覺的一絲微笑。

  “挺好,你笑了……說真的,我裝的很累啊!”許正陽叼著煙,鼓勵般的拍了拍手。

  一輛出租車繞著環形路駛了過來,許正陽抬手攔下,坐進了車內,然后沖李冰潔招招手說道:“以后啥時候想找我,盡管去。”

  出租車駛出了大樓環抱的地帶。

  李冰潔雙目空靈,清冷淡漠的沒有一絲表情,一陣風吹過,裙裾飄飄。

  出租車上,許正陽有些疲累的靠在椅背上,告訴司機到成府路正旗營小區,便瞇上了眼睛假寐。

  正如同許正陽對李冰潔說的那句話“我裝的很累”,是的,他確實在裝,在想法設法的裝出一副穩重成熟的樣子。尤其是在面對李冰潔母親那強勢的態度時,若說許正陽自己沒有退意和一絲的怯意,那是假話。可他到底是頂住了,而且是將對方的氣勢給壓制住……不為別的,只為人爭一口氣。

  在許正陽看來,無論你有多大的能耐多少錢,你起碼應該尊重我,把雙方放在一個平等的態度上去談話。當然,也許江蘭這類人習慣了時常高高在上的這種生活,所以一時半會兒改不過來,也不會想到要對許正陽時就必須換個態度。

  但是……就像是鄉長在普通村民面前仰著下巴走路,可見了同樣是鄉長的人,就得平視對方,見了縣長,那就是低頭哈腰的份兒了。

  我可是功曹啊!是神!

  這是許正陽除了那份潛在的自尊心之外,給予自己絕對強大信心的理由。

  如果我只是個普通人,而不是土地神,不是功曹,會怎樣做?許正陽睜開眼睛,繼而苦笑著搖頭,哪兒那么多如果……如果這樣如果那樣,那就沒有今天的事兒了。所以,想這些問題就有些扯淡了。

  此時的許正陽還沒有發覺,他即便是不去刻意的假裝,也不會再有以前那種農村窮小子的樣子和氣質了。

  掏出手機,撥通了妹妹的號碼,接通后許正陽直接說道:“柔月,還沒吃飯吧,一會兒我就到了,一起吃飯。”

  許柔月稍稍怔了下,也沒問別的,就答道:“好的,一會兒穎穎也回來,正好一起吃。”

  掛斷電話,許正陽開始考慮怎么解決黃晨的事情。

  假如真的如同歐陽穎和夏丹在電話里對妹妹所說的那樣,讓虞玄做中間人,從中調解能解決的話,那再好不過了。不過要說起來讓自己和妹妹向對方道歉,那是絕對不可能的。雖然之前許正陽對妹妹說過“就算是道歉也不用你道歉,哥打了他,哥拉下臉來向他道個歉無所謂。可你沒有錯,為什么要道歉?”

  但是真要是讓許正陽道歉的話,他也絕對不會同意的。

  不然的話,真當爺們兒好欺負了?

  按照以前打過幾次群架最后和平解決的經驗來看,通過中間人,無需要誰道歉不道歉的,互相表示下歉意,然后喝頓酒,相逢一笑泯恩仇……至于喝酒吃飯的消費,一般來講到最后雙方都會爭著付錢了。

  很俗,卻很實際。

  因為真正要某一方承認錯誤,即便是他知道自己是錯的,那也難以拉下臉皮去道歉,除非對方的強勢實在是讓自己抬不起頭來。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一般也很少有人會在有中間人調解的情況下,真就非得把面子掙的足足的,俗話說得饒人處且饒人,不看僧面看佛面……

  唔,廢話說的多了些。

  許正陽心里確實在想著有可能發生的每一種情況,當然,最壞的情況他要考慮到了。

  到了正旗營小區后,許正陽懶得上樓,在樓下下車直接就打電話讓妹妹下樓,一起吃飯去。看看時間,已經是下午一點半多了。

  電話剛掛斷,紅色的寶馬320i從遠處駛來,停在了許正陽的跟前。

  穿著花色小背心,外罩紫藍色小褂,下穿黑色熱褲的歐陽穎從車內走出,她腳上穿一雙粉色的麻編半高跟涼鞋,肩膀上斜挎著個白色小皮包,像個小孩子一般蹦跳著躥到了許正陽的身前,眨巴著大眼睛說道:“正陽大哥,你可算舍得把我的親親柔月送回來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她啊!”

  “你好。”許正陽微笑著伸出手來。

  “啊……你好,你好,嘻嘻。”歐陽穎有些詫異又有些有趣的伸出手來和許正陽握了下,然后她發現許正陽果然如同上次那樣,很快便收回了手。

  許正陽看著歐陽穎蓬松的頭發,不禁撇了撇嘴,好好一漂亮姑娘,咋非得把頭上整得跟鳥窩似的?

  “漂亮不?”似乎發覺許正陽注意到了她的發型,所以歐陽穎笑嘻嘻的晃了晃腦袋。

  “哦,嗯嗯。”許正陽勉強笑著點頭。

  “切,別裝啦!”歐陽穎吐了吐舌頭,“這叫時尚,你不懂的,嘻嘻,你啊,肯定會在心里說難看死了,對吧?”

  許正陽笑著搖頭。

  歐陽穎無所謂的一甩頭發,嘻嘻笑道:“柔月早就跟我說過了,說她的哥哥怎么怎么封建老土,多么多么的傳統古板……”

  “這個死丫頭。”許正陽哭笑不得。

  說著話,許柔月已經從樓上下來,她換上了白色短袖體恤,淺灰色休閑七分褲,腳上穿白色的運動鞋,顯得整個人清爽利落。

  “哇,我的親親柔月,多日未見,你越發美麗迷人啦!”

  歐陽穎誇張的撲上去摟住了許柔月,並且撅著嘴兒就要親許柔月的臉,把許柔月尷尬的滿臉通紅,一個勁兒的掙扎,卻還是被歐陽穎親了一口之后才算是擺脫。

  許正陽在旁邊兒看的直咂舌,乖乖,這丫頭,典型的瘋丫頭啊!

  倆女生說笑幾句后,歐陽穎忽然轉身走到許正陽跟前兒,雙手抓住許正陽手搖晃著嬌氣的說道:“正陽哥哥,我還沒吃飯啊,餓死啦……”

  許正陽哪兒經歷過被女孩子攥著手晃著胳膊撒嬌發嗲啊?頓時一張本來就有些發黑發紅的臉越發的黑里透紅,使勁兒的抽出手來,局促的說道:“吃飯,咱,咱下館子,我請客……”

  “那,不許反悔哦!來福餃子館!”歐陽穎樂得花枝亂顫,她覺得許正陽實在是太好玩兒了,被女孩子攥著手撒嬌會臉紅,會害羞。

  許柔月當然明白歐陽穎是在故意玩鬧,急忙上前嗔怪著拉開歐陽穎,往車旁走去。

  一邊兒走到車旁拉開車門上車,許正陽心里還一邊兒想著,如果李冰潔也能像是歐陽穎這樣活蹦亂跳有些淘氣的話,那會是個什么樣子?

  唔……夠嗆!

  寶馬車向小區外駛去。

  ……

  這次吃飯,許正陽沒有像是上次那樣擺闊,一個勁兒的好菜點上一大桌子,而是讓許柔月和歐陽穎想吃什么隨便點。

  歐陽穎打趣道:“是不是舍不得花錢啦?我還就專門揀最貴的點,嘻嘻。”

  “穎穎,別老是拿我哥開玩笑好不好?”許柔月不依著說道。

  “沒事沒事,想吃什么盡管要。”許正陽微笑著,神色間很是平和,沒有了上次來這里時的俗氣憨實,多了份成熟穩重。

  簡簡單單三個菜,一斤水餃,兩罐啤酒,一瓶果汁。

  三人不急不緩的吃著,歐陽穎嘰嘰喳喳的跟許柔月說著最近自己都去哪里玩兒了,今天去柔懷縣一個度假村的時候有兩個老外要和自己合影什么的……時不時還會故意調侃許正陽幾句。

  已經對歐陽穎有了些許了解的許正陽,自然不會再尷尬難堪,只是微笑著平靜的應對過去。

  直到快吃完飯的時候,許正陽才說道:“穎穎,嗯,這么稱呼你不介意吧?”

  “嘻嘻,還是叫我大妹子吧,太好玩兒了。”歐陽穎沒心沒肺的說道。

  許正陽笑了笑,說道:“黃晨那邊兒,嗯,怎么個說法?”

  “啊?哦,沒事的正陽哥,你不用擔心。”歐陽穎大咧咧的說道:“我都跟他們說好了的,柔月來了,那就今晚吧,吃頓飯的事兒……”

  “穎穎,我哥,我哥不讓我道歉。”許柔月小聲的說道。

  “道歉?為什么要道歉?我還不同意呢。”歐陽穎滿不在乎的說道:“今晚我再打電話叫我表弟過來,上周跟他說起這事兒,他就在我跟前兒吹牛,說不用怕,在京城這地面上還沒幾個不知道他的人呢,都得賣他個面子……”

  “你表弟才多大啊?”許柔月有些懷疑。

  歐陽穎笑道:“跟我同歲,比我小倆月,哎他可不是吹牛,他認識好多厲害的人哦。”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我騙你干嘛?不過我以前懶得搭理他,這家伙和黃晨他們那些人都是一類貨色,不是個好東西。”歐陽穎撇著嘴說道。

  許正陽在旁邊兒聽著悶頭不語,心想這個歐陽穎的表弟,不靠譜。聽歐陽穎那話里的意思,也不過是個仗著家里有錢,在外面胡混的年輕公子哥罷了,跟同樣是公子哥的黃晨、虞玄相比,年齡小上好幾歲,差距就有了……之所以會對歐陽穎說那些大話,無非就是逞英雄罷了。

  真要是有能耐,也不至于把話說的那么滿那么大,把事情做了就行。

  也不一定,誰知道這京城的地界上,突然蹦出來個年輕人有什么樣的家境背景。

  許正陽搖搖頭,求人不如求己,還是得自己來辦。倘若真的能吃頓飯化解了矛盾,那他倒是願意自己掏腰包請一頓,無所謂的事兒。就怕事情沒這么簡單,到時候……也就怪不得我這個外來的神仙,在你們的地界上,欺負你們凡人啊!

  他在這兒慢吞吞吃著東西想著事情,那邊兒歐陽穎和許柔月早已吃完。歐陽穎正在向許柔月講述她那個表弟以往做過的一些所謂被大多數年輕人崇拜的牛逼經歷,比如聚眾斗毆打架啊,英雄救美還是救了個外地來的陌生美女啊,開著跑車在三環路上飚車如何聞名啊……

  許柔月聽的一愣一愣的,還真有點兒相信歐陽穎舅舅家的表弟能壓制住黃晨和虞玄,妥善處理好這件事了。

  飯后,三人一起回去,一上午都在外面瘋玩的歐陽穎早已經疲累不堪,讓許柔月給她哥哥收拾間屋子,自己便鉆回臥室睡覺去了。

  許柔月把書房的單人床收拾干凈,讓哥哥休息,自己也回了臥室去休息,畢竟坐了一上午的車,來到京城又收拾打掃屋子,她也有些累了。

  許正陽雖然也累,可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著。

  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在腦子里轉來轉去,古玩店,挖寶,陽壽未盡的鬼魂,李冰潔,江蘭,以及李冰潔在滏河市的家人,黃晨,虞玄,那個什么歐陽穎的表弟……

  煩躁不安的許正陽招出縣錄,索性看看最近有沒有什么值得自己這個功曹關注的事情發生。畢竟天天都在享受著許多人的信仰,如果真的就一直不務功曹這份神職,他自己都會覺得羞愧。

  瀏覽著上面顯示的一條條信息,倒也沒什么值得關注的請願,無非就是些雞毛蒜皮的事情。本來就有些煩躁的許正陽懶得再看,干脆讓縣錄直接通過意念一點點告知自己,而他則收回縣錄,閉目假寐。

  一心二用的許正陽了解著那些雞毛蒜皮的瑣碎事情,又考慮著以后古玩店真的做起來,生意紅火了,貨物應不上的話,是不是就去盜墓?畢竟全縣雖然地方大,又是戰國時期就已經是重鎮的地方,可真正遺留下來埋藏在地底下的寶貝能有多少?經得住自己這么一直挖下去呢?

  古墓還真不少啊,竟然沒被人發現。

  不行不行,盜墓是最缺德,最虧陰德的事情了。

  是不是該考慮做點兒別的?一輩子就這么挖寶也不是回事兒啊,總有煩了的一天,也真怕被有心人惦記上,那到時候自己也只有道出自己是神的理由來解釋,問題是……得讓人相信啊。

  他有這個擔心,也是因為今天江蘭的那句話提醒了他。

  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許正陽漸漸的迷糊著了。

  醒來的時候,外間歐陽穎正在牛氣沖天的打著電話,說是到什么什么酒店,要是舍不得花錢姑奶奶出錢!

  許正陽苦笑著起身,要再見見那位黃大公子咯。
作者: sggk2004    時間: 2010-8-28 07:30 AM

057章 立竿見影


  紅龍酒店是附近一所中高檔次的酒店,大廳裝飾的富麗堂皇,包間布局雅致。

  許正陽和妹妹跟隨著歐陽穎進了包廂的時候,只見包廂內餐桌的內側,坐著一男一女兩人,男的看上去二十六七歲模樣,長相英俊,穿戴隨意又不失大方;女的二十來歲模樣,很漂亮,長發如墨,穿著白色的露肩連衣短裙,化著淡妝,清秀婉約,頗為動人。

  見到許正陽他們進來,包廂內的女孩子笑著起身招呼道:“穎穎,柔月,你們來了。”

  “哥,她就是我朋友夏丹。”許柔月臉色有些微紅的介紹著:“夏丹,他是我哥。”

  “你好。”許正陽微笑著點點頭示意,繼而眼神輕描淡寫的掃了一眼坐在夏丹旁邊的那個年輕人,這個應該是虞玄,不過怎么不見黃晨呢?

  “你好,快坐吧。”夏丹笑顏如花,揮手招呼著許正陽他們坐下,自己已經坐回在虞玄身旁。

  許正陽等妹妹和歐陽穎坐下后,自己則挨著妹妹坐在了圓桌的一側。

  剛坐下,坐在里側的虞玄從桌上摸起中華煙,抽出一支隨意的甩向許正陽,貌似隨和的笑道:“兄弟,抽顆煙。”

  煙扔的方向有些偏,有些高。

  許正陽瞇著眼似乎看都沒看,左手向外一伸,向后一挪,將下落的煙接住,笑道:“客氣了。”塞到嘴里,右手掏出打火機,用食指和中指夾著打火機,食指按著打著了火,點燃煙后熄滅,隨手又將打火機塞回到褲兜里。

  這個打火點煙的動作有些特殊,看著很輕松,還帶著一股子傲氣。

  “我叫虞玄。”年輕人看著許正陽微笑道。

  “嗯,猜得出來,我是許柔月的哥哥,許正陽。”許正陽點頭笑道。

  虞玄怔了一下,點著顆煙抽了一口,噴吐著煙霧,笑瞇瞇的說道:“我挺佩服你的。”

  “不敢當,我倒是挺羨慕你們。”許正陽身子前傾,左手平放在桌子上,右臂胳膊肘撐在桌子上,右手夾著煙擱在嘴邊兒,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這沒什么羨慕的,也羨慕不來,老爹爭氣啊!”虞玄略有些嘲諷的看著許正陽。

  許正陽輕輕的磕打著煙灰,低著頭看著煙灰缸,似自言自語般的說道:“所以才羨慕,兒子可以隨便這么不爭氣。”

  “哎你這人什么意思啊?說話就夾槍帶棒的?”夏丹顰眉說道。

  許正陽看了一眼夏丹,然后看向虞玄,略有些疑惑的說道:“正主兒呢?你今天該不會是代替他來道歉的吧?既然做中間人,好歹得有個中間人的樣子……不過中間人確實不好當,又要知了哥的情,還得順了嫂的意,兩頭為難啊。”

  虞玄拍了拍手,臉上露出贊賞的表情,說道:“我給黃晨打個電話,應該馬上就到……兄弟,剛才的話你別在意,我也不介意你的話了,就當作是我代表黃晨,互相發洩下不滿的情緒,一會兒大家喝幾杯酒,這事就算揭過去了。”

  “最好不過了。”許正陽身子后仰,靠著椅背笑道。

  而此時歐陽穎已經拿出了手機,撥通后板著臉說道:“喂,死小刁,你怎么還沒到啊?”

  “那你快點兒!”掛斷電話,歐陽穎笑著對眾人說道:“我表弟,聽說有飯局,非得纏著我要一起來,別介意啊。”

  “不要緊,多個人也熱鬧些。”虞玄很有風度的笑道,同時拿起手機撥通電話。

  沒人能想到,看起來平平靜靜的許正陽正在琢磨著這頓飯錢該誰來掏……畢竟看著一桌子已經上好了的菜,已經擺著的果汁啤酒白酒,少說也得花個幾百快錢吧?不不,起碼得上千了,光是那一瓶茅臺酒,得好幾百塊吧?按理說,既然是虞玄選擇的地點,張羅的酒宴,那應該就是他這個中間人,或者是他朋友黃晨來掏。

  那就有意思了,這京城里,當個中間人不容易啊!

  興許人家壓根兒不在乎這點兒錢。

  最后一句話,老土思想還未完全褪去的許正陽算是想到了點子上。因為……他現在雖然依舊精打細算,可還真不怎么把千八百塊錢太當回事兒了。

  包廂外傳進了清脆的音樂聲,很震撼很激蕩的音樂。

  虞玄放下手機笑道:“來了。”

  話音剛落,包廂門被推開,推門的是曾經和黃晨一塊兒被許正陽揍過一頓的雞冠頭,他推開門站在門旁,惡狠狠的瞪著許正陽,臉上還掛著陰險的冷笑。

  穿著一身淺色休閑服飾和白色皮鞋的黃晨趾高氣揚的走了進來,他滿臉的不屑和得意,身后還跟著兩位穿著黑色T恤衫,健碩的身軀把T恤衫撐的爆起的肌肉男,胳膊上都是畫龍刻虎的刺青,滿臉兇相,一看就是特能打而且專門練過的人物。

  許正陽靠著椅背,微微低著頭,看都沒有看進來的人。

  黃晨三人從許正陽身旁走過,在走到許正陽身后的時候,黃晨抬手在許正陽的肩膀上拍了拍,冷笑著說道:“兄弟,別來無恙啊,這些日子我可是天天惦記著你。”

  說著話,已經從許正陽旁邊走過,坐到了許正陽對面,而那兩個肌肉男則是坐在了他旁邊兒,都是一臉兇相的盯著許正陽。

  這邊兒許柔月和歐陽穎心里忐忑起來。

  許正陽微微側著頭,斜看著黃晨,說道:“哥們兒這話說的有點兒虛了,我在家里這些日子不感冒不發燒,也沒打過一個噴嚏。”

  一屋子人都怔住,不明白許正陽說的是哪門子。

  過了一會兒才想明白過來,于是都笑了起來,只不過笑容中所顯露出來的表情就各有不同了。

  虞玄示意夏丹倒酒,一邊說道:“實話說,我還沒做過什么中間人,今天也算是頭一遭吧,嗯,既然坐到了一起,也都算是把心給放平了,給我個面子,也給夏丹和歐陽穎一個面子,以前有什么矛盾,咱們喝酒的時候說開就算了,俗話說不打不相識,這一頓飯結束,就成朋友了,對吧?”

  “呵呵。”黃晨冷笑一聲,輕蔑的看著許正陽說道:“兄弟,我是應該佩服你呢?還是說你愚蠢?真敢來跟我談和啊!”

  “嗯,我這人膽量還行吧。”許正陽不卑不亢的笑了笑,故作疑惑的問道:“難道我出個門喝頓酒,還得隨時帶一群保鏢護著?……不好意思,我沒那么慫。”

  “你……”黃晨臉色立刻變得通紅,哼了一聲,正待要說什么,卻被虞玄的話語打住:“行了,怎么上來說話就這么沖?總得給我點兒面子,大家吃頓飯,有話好好說,來,先喝個酒。”

  虞玄端起了酒杯。

  女生們各自睜著好奇的眼神打量著他們。

  許正陽端起酒杯,在桌子上輕輕的磕打了一下,便自顧自的喝下一杯白酒,然后歪頭看著妹妹,示意把酒瓶拿過來。

  許柔月怔了一下,急忙伸手拿過來那瓶開了口的茅臺酒,許正陽接過來給自己滿上,同時眼角的余光觀察著黃晨。

  黃晨冷笑著端起酒杯和虞玄碰了一下,卻連看都沒看許正陽。

  “虞玄,不是我不給你面子啊!”黃晨喝下一杯酒,大概有些辣的緣故吧,咂著舌頭哈了兩口氣,搖頭說道:“長這么大,還沒受過這種窩囊氣,呵呵,讓人給打了一頓,打的鼻青臉腫……誰他媽敢這么打我?最后還讓人拿五百塊錢來,算是給我看傷用,哎喲,這比打我的臉還讓人不痛快啊!”

  “老弟言重了。”虞玄皺起了眉頭,似乎覺察到不好。

  黃晨冷哼一聲,歪著腦袋盯著許正陽說道:“我聽說,你還要花幾千塊錢斷我的一支胳膊一條腿?”

  “沒有,只是其中一樣。”許正陽瞇縫著眼,笑道:“當然,前提是你再敢騷擾我妹子。我這人脾氣一向挺好,就是見不得有人惹我妹妹。”

  “那我是不是花幾千塊錢,哦不,多出點兒,花幾萬塊斷你一支胳膊或者一條腿啊?”黃晨臉上惡意陡起。

  “你?”許正陽搖頭道:“不行。”

  黃晨啪的一拍桌子,正待要說話,卻聽得敞開的包廂門外傳來吵雜的聲音。

  “我操,你們當自己黑社會談判啊?讓開讓開,媽的,認得我不?看清楚了!”一個穿戴極其前衛的年輕人正在門口指手劃腳傲慢的呵斥著,用手指著自己的臉對幾個和雞冠頭著裝穿戴相似的年輕人說道:“刁一世,看清楚不?小爺是刁一世!”

  門外幾個跟黃晨一起來的年輕人都是一臉糊塗,不明白這個牛氣沖天的小子是誰。

  刁一世?雞冠頭似乎知道是誰,皺眉上前說道:“你是在三環上飚過十三郎的刁爺?”

  包廂內,歐陽穎已經開口喚道:“小刁,進來!”

  “表姐,沒事兒吧?”年輕人晃著膀子比黃晨進來的時候還要囂張,故意撞了下雞冠頭,然后走進來旁若無人的拖開一把椅子坐下,掃視了一圈兒眾人后問道:“表姐,誰是你朋友啊?”

  “正陽哥哥,柔月,這是我表弟刁一世,你們叫他小刁就可以了。”歐陽穎笑著說道。

  “你好。”許正陽笑著點點頭,這小哥們兒很拽啊!

  許柔月只是強笑著沖刁一世點了點頭。

  刁一世看向許柔月時,眼睛就是一亮,繼而發現表姐警告的眼神在盯著他,急忙將視線轉到了許正陽臉上,一臉不屑的說道:“我操,就你啊,土老冒……沒事兒,別害怕,有小爺在這兒,誰也不能欺負你們。”

  說著話,刁一世扭頭盯著一臉陰沉的黃晨和滿臉兇相此時卻是有些疑惑的兩個肌肉男,刁一世氣勢洶洶的說道:“喂,這是我表姐的朋友,給個面子吧,今天這頓飯吃了之后,以前的事情就既往不咎!”

  “呵呵,小兄弟,你算那根兒蔥啊?”黃晨似乎覺得刁一世很搞笑。

  “我操,沒聽我剛才說啊,小爺是刁一世!”

  里面虞玄輕聲咳嗽了一下,微笑著說道:“原來是刁爺啊,久仰久仰,我是虞玄,認識一下。”

  “啊?”刁一世怔了下。

  “我叫黃晨。”黃晨也笑道。

  “我靠,不是吧?”刁一世扭頭看向許正陽,“你怎么把他們倆給惹上了?”又看向歐陽穎,“表姐,你沒告訴我惹得是他們啊,哦,也怪我沒問。”刁一世一臉苦相,似乎很頭痛攙和到這事兒上來。

  許正陽笑著搖了搖頭,從刁一世的表情上就可以看的出來,這小子分明已經心虛沒膽了,唉,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啊!

  沒曾想刁一世稍微停頓了下,就站起來端起一杯酒一口喝干,然后啪的將酒杯放在了桌子上,一臉傲慢的說道:“我說兩位哥哥,你們倆好歹也算是有點兒名氣的人物,干嘛欺負一個外地來的鄉下人?兄弟我可就看不過了。”

  “你要管?”黃晨鄙夷的看著刁一世。

  “沒錯兒。”刁一世毫無懼意。

  “你管得起嗎?”黃晨不屑的撇了他一眼,繼而不再理會刁一世,扭頭看向許正陽,說道:“你上次托人給我的五百塊錢,我收下了,今天我帶了五萬塊錢,斷你一條腿……怎么樣?公平吧?你沾了大便宜了。”

  許正陽沒有一點兒吃驚和畏懼的意思,臉上毫無表情的說道:“嗯,價格公道,不過你得先把你妹妹叫來,讓我看下你怎么調戲你妹妹!”

  “操!”刁一世橫插一槓子,罵道:“不把我當回事兒是嗎?”

  黃晨旁邊兒的一名肌肉男站起來走到了刁一世跟前兒,也不動手,只是傲慢的冷冷的用身體擠著刁一世,似乎在警告對方,別不識抬舉討打。

  刁一世氣得臉頰肌肉抖動,終究還是迫于壓力沒有說話。

  “不廢話了,扭住他,打斷他的腿,出了事兒我負責。”黃晨揮了揮手,冷冷的說道。

  于是另一名肌肉男也站了起來,和刁一世身前的肌肉男一起往許正陽這邊兒走來,而門口站著的幾個小混混也都將門口堵住,雞冠頭更是陰笑著看著里面,似乎在期待著許正陽被扭住打斷腿時的淒慘下場和痛苦哀求的可憐模樣。

  歐陽穎站了起來:“你們要干什么?”

  夏丹將歐陽穎拉住。

  許柔月滿面驚恐,想要站起,卻被哥哥一手拉住。

  許正陽表情依然平靜,瞇縫著眼睛看向一臉傲慢和狠戾的黃晨,輕輕的說道:“別打斷腿了,下手輕點兒,讓他吃點兒苦頭就好。”

  屋子里人都是一怔,不明白到這個時候了,許正陽為什么會說出這種沒頭沒腦的話來。

  虞玄冷冷的盯著許正陽,他似乎發覺哪兒有不妥,卻實在想不出到底怎么回事兒。

  就在這時,兩名快要走到許正陽跟前兒的肌肉男忽然停下了腳步,繼而表情茫然的轉過頭去看向黃晨,然后……竟然表情麻木的往黃晨跟前兒走去。

  “你們他媽看我干什么?”黃晨怒道,繼而發覺兩個人的眼神有些不對勁兒,有點兒死板,有點兒像是……電影里喪屍的表情,頓時后背驚出冷汗,面露驚恐的說道:“你們干什么,要干什么……”

  兩名肌肉男稍稍怔了下,似乎在考慮什么,然后很快就面無表情的撲向了黃晨。

  拳腳相加,座椅揮起砸下。

  包廂內,黃晨的驚叫聲和幾個女孩子的驚叫聲同時響起。

  接著,幾個女孩子都捂住了嘴巴,瞪大了眼睛滿臉驚恐的看著兩個肌肉男在暴打黃晨,問題是,那兩個肌肉男明明是黃晨帶來的人啊。

  而黃晨則是捂著腦袋躺在地上挨著揍一邊兒怒罵著,痛呼著,驚恐著。

  許正陽看似依然表情平靜,似乎一點兒都不覺得奇怪,實則內心里興奮不已,疲累不已,真耗神啊!他放在桌下的雙手緊緊的攥著,手心里滿是汗珠。

  “正陽兄弟,差不多了!”虞玄幾乎是下意識到的說道,說完心里還疑惑為什么我要對許正陽說這句話?

  許正陽瞇縫著眼睛沖虞玄笑了笑,扭頭看向那兩名肌肉男。

  兩名肌肉男忽然停手,繼而你看我我看你,眼神中全是驚恐之色,渾身上下開始顫抖起來,兩個人擺著手搖著頭看著從地上一點點爬起來還在罵罵咧咧的黃晨說道:“黃公子,黃大少,不是,我們不是故意的……”

  “操,你們……”黃晨剛剛站起來,張嘴就罵,沒曾想一句話沒罵完,卻忽然怔立在當場,雙眼瞬間變得無神,看了看許正陽,然后扭頭看向虞玄。

  虞玄被那雙無神的雙眼看得有些發毛,有些顫巍巍的說道:“黃晨,你,你看什么?”

  啪啪!

  黃晨上前就是兩個耳刮子,重重的呼扇在了虞玄的臉上,繼而抓起酒瓶子舉了起來,似乎要砸下去。

  啊!夏丹一聲尖叫。

  虞玄本能的向后閃避,噼里啪啦,椅子后倒,虞玄摔倒在地。

  黃晨舉著瓶子愣愣的站在當場,結結巴巴的說道:“不是,虞玄,我不是故意的,真的,這,這他媽,見鬼了……”

  “哥們兒,長點兒記性吧,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招惹的。”許正陽已經站起來,淡淡的留下這么一句話,然后拉著妹妹的手,沒事兒人似的往包廂外走去,一邊兒說道:“咱們還是去來福餃子館吃餃子吧,好好一頓飯都吃不好……”

  許柔月不由自主的被哥哥拉著往外走去。

  屋內人全都愣著神兒看著二人離去。

  門口堵著的幾個混混也都趕緊讓開,看著許正陽的眼神就像是見到了鬼似的。

  歐陽穎先反應過來,拎著包追了出去,到門口不忘回頭叫一聲:“小刁,走啦!”

  “啊?”刁一世反應過來,趕緊跟上,心里卻是狂喜著,見到世外高人了啊!媽的,誰說網絡小說都是瞎掰YY的,這,這就是傳說中的高人啊!

  包廂內的人你看我我看你,眼神中除了困惑之外,更多的是驚恐。

  幾十秒后……

  “我操,都愣著干什么?追啊!”黃晨突然惱羞成怒的大吼一聲,操著酒瓶子追了出去。

  其他人見狀也急忙追了出去。

  紅龍大酒店門外,許正陽一行四人剛剛走到歐陽穎的寶馬車旁,沒人說話。

  后面突然傳來黃晨的怒罵聲:“操,你給我站住,媽的!”

  四個人扭過頭來,許正陽並沒有往前多站一步擋在妹妹身前,只是平平靜靜的拉著妹妹的手,輕蔑的看著黃晨領著一幫人氣勢洶洶的沖過來。

  幾個紅龍大酒店的保安見狀急忙圍過來,其中一個人更是拿著對講機叫人。

  黃晨在距離許正陽還有四五米的時候,卻好像有些膽怯似的突然停下,指著許正陽罵道:“你,你,你搞的什么手段!有種,有種……”卻是說不出單挑兩個字來。

  其他幾個人都停下,站在黃晨身后,疑惑的看著黃晨,等待著黃晨沖上去,偶爾看向許正陽的眼神中,還帶著一絲的畏懼。

  “黃晨!”許正陽忽然開口。

  四周好像就在他開口的那一刻,安靜下來,就連不遠處的路面上來往飛馳的車輛發出的噪音,似乎都消失不見了。

  許正陽表情冷漠的說道:“如果,你還不長記性,我不介意讓你操刀殺死你的父親或者母親……哦,以后你最好天天燒香求神保佑我妹妹在京城上學的日子里,能平平安安的。”

  黃晨一愣,忽然毫無征兆的扭頭,揮起酒瓶砸在了跟在他身后的雞冠頭的腦袋上。

  啊!慘叫聲中,雞冠頭捂著腦袋蹲了下去,指縫間滲出了鮮血。

  許正陽冷笑一聲,然后扭頭,沒事兒人似的提醒道:“咱們走吧,吃餃子去。”

  “啊?好,好。”歐陽穎回過神兒來,趕緊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許正陽拉開車門,推著還在發愣的妹妹坐進車內,繼而回頭看了眼刁一世。

  “我,我開著車來的,大哥,大哥我跟你一起吃餃子去……好不好?”刁一世一臉崇拜,用懇求的語氣說道。

  許正陽微笑著點了點頭,然后坐進了車里,拉上車門。

  “哦耶!”刁一世一蹦二尺高,興高采烈的跑向自己停車的地方。

  紅色的寶馬320i發動,由車位間駛出,向遠處車流不息的路上行去。很快,一輛銀灰色蘭博基尼跑車發出獨有的轟鳴聲追了上去。

  紅龍大酒店門前,黃晨一群人和幾名保安都愣在當場。

  人群最后面的夏丹緊緊的摟著虞玄的胳膊,俏臉上驚恐之色還未褪去。

  虞玄歪著頭,皺著眉,半晌后才自言自語的嘟噥道:“見鬼了!”

  路燈和紅龍大酒店正門上方的霓虹,灑下多彩的光芒,將四周照射的如同白晝,便是人的身影落在地上,都淡化的難以看清,哪兒有什么鬼魂之類的東西?
作者: sggk2004    時間: 2010-8-28 07:31 AM

058章 小刁很認真


  對于許正陽來說,這是他坐上神位之后,頭一次利用神職的能力,耀武揚威了一把!

  而且很是囂張,很是牛逼,很是震撼人心!

  其實在豢養兩只陽壽未盡的鬼魂之前,許正陽也曾考慮過其他的辦法,來解決黃晨給妹妹帶來的麻煩。例如干脆的花錢雇傭四五個又能打又靠得住的厚道人,住在京城護著妹妹,在農村找這樣的莊戶人,一年花上個二十來萬,足以讓他們死心塌地樂得屁顛屁顛兒的去執行這種事情;或者,直接就是拿錢砸,給妹妹買套房子,買輛豪車,讓對方知道,其實許柔月也是個富家女,不是草窩里飛出來的金鳳凰,把眼睛瞪大點兒……

  第一個法子,許正陽實在不放心,而且沒譜,在京城那千里之外的地方,真打出了事兒怎么辦?

  第二個法子,不見得有效啊,而且太暴發戶了,一旦露餡就丟人丟大發了。

  所以那天他知道能夠豢養鬼魂,並且可以憑借著功曹的神職能力,促使陽壽未盡的鬼魂在不屬于自己管轄范圍內附體上身的時候,他就想到了……這是最直接,最簡單,最具有威懾力而且不會再有后顧之憂的法子了。

  正如同他對黃晨留下的那句話:“如果,你還不長記性,我不介意讓你操刀殺死你的父親或者母親……哦,以后你最好天天燒香求神保佑我妹妹在京城上學的日子里,能平平安安的。”

  誰都不是傻子,發生了這樣一件詭異恐怖匪夷所思的事情,任誰都會心有余悸。尤其是……許正陽可以在莫名奇妙當中,控制人的思維,去行對方所不願行之事,讓對方身不由己,這是何等的恐怖?一旦這家伙暴怒之下,真的控制你的身體去殺死你的親生父母,那是何等慘劇?退一萬步講,讓你隨便去殺個人,那都是大罪啊!

  所以現在那位富家公子哥黃晨,最應該操心的不是別的,而是怎樣保證許柔月在京城上學的每一天里,能夠過的平平安安,不受任何人騷擾,不受任何氣!

  不然天曉得她那個神秘恐怖的哥哥,會不會自由心證歸罪到黃晨的頭上?

  當許正陽終于強撐著身子回到了歐陽穎家,疲累不堪的躺倒在書房那張單人床上的時候,心里無比的暢快,無比的輕松……

  雖然,委實太累了些!

  不過他一點兒都不抱怨這個功曹當的,怎么干點事兒就耗費如此大的心神?因為……太值了!而且這種神通和心神上的損耗,有著源源不斷的信仰供應,所以沒有必要太過于擔憂。想來黃晨他們現在也沒膽量來趁著許正陽疲累不堪再無力指使鬼魂的時候,殺許正陽一個回馬槍;嗯,他們也不知道。

  只是可惜了那兩位替自己立下汗馬功勞的鬼魂,他們終將難以在這個世上存活下去,也不能夠進入陰曹地府踏入輪回轉世。

  許正陽有些內疚,自己是神啊,是守護九鎮十鄉的土地神,全縣屬地的功曹,竟然連自己地盤上陽壽未盡的鬼魂都護持不了,那……許正陽不禁想起了一段戲曲里的臺詞: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

  不甘心啊,不舍啊!許正陽翻身坐起,拿起喝的還剩下一點兒的飲料瓶做煙灰缸,點燃支煙抽著。

  該怎么辦呢?心煩意亂的他在意念中對縣錄中的兩個鬼魂說道:“喂,還不知道你們倆叫啥呢?”

  “小人叫程金昌,她是我媳婦兒崔瑤。”那男鬼做出匍匐跪拜的模樣,恭恭敬敬的回道。

  女鬼似乎還有些害羞,只是匍匐跪拜,卻未說話。

  許正陽心想無論你在世時是什么樣的人,看來成了鬼魂之后,對于神靈的畏懼,那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擺脫的,雖然……好像我現在還沒法子如何懲治鬼魂,不過貌似無需懲治,他們照樣戰戰兢兢,哪兒敢稍有不從?

  “你們倆,做的不錯。”許正陽點頭贊許道。

  “全聽神仙大人吩咐。”

  “唉……”許正陽嘆了口氣,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我不想隱瞞你們什么,其實……你們是陽壽未盡的鬼魂,是無法被地府陰曹自行收去的,只能同其他鬼魂一樣,在世間逗留七日,七日之后,你們可能就會魂飛魄散。”

  兩鬼猛的抬頭,驚恐不已,人類對于死亡的畏懼,是最大的。

  而成為鬼魂之后,心里會有些許的安慰,得知即便是不再能保留前生的記憶,但好歹不會永遠的徹底的消亡,可以投胎轉世,繼續為人,這也是讓人讓鬼,很開心很放心的消息啊!然而驟然聽到自己將會魂飛魄散,永遠消失,這種心理上的打擊……

  許正陽有些內疚的說道:“本官掌全縣九鎮十鄉屬地,理應護佑屬地內人畜生靈,然而本官職小官微,神力有限,只能權且將你們收入縣錄神器當中,以神力供養護佑,保你們在世存貨七七四十九日……”

  “呸呸!媽的,這都什么時候了,還在這兒裝大尾巴鷹,說話都文縐縐的,擺什么官譜官威呢?”許正陽腹誹著自己,接著對兩鬼說道:“本官,嗯,既然實話告訴了你們,自然是心有不甘,在這剩余的七七四十九日里,本官定當報告上級,為你們二位尋求法子,能夠進入陰曹輪回,投胎轉世為人,只是……本官只能說盡力,卻不能保證啊!”

  二鬼早已經哭哭啼啼,悲泣出聲。

  好一會兒,程金昌終于止住哭聲,連連磕頭一番之后,抬頭直視許正陽說道:“大人,您能夠說出這些話來,說明您是真的為民做主的青天,真的為我們兩口子操心了,還,還耗費著您的神力,我們也沒啥抱怨大人您的,既然這是我們兩口子的命,我們也就認了,大人您能這么對我們兩口子,我們感激不盡,在世時間也不長了,反正以后的幾十天里,有什么事兒需要我們做的,您就盡管吩咐一聲,刀山火海,咱哪兒都敢去!”

  崔瑤此時也抬起頭來,脆生生的說道:“對,反正在世也活不久了,能為大人您做些事,也算是對得起您讓我們多活的這些日子了。”

  許正陽還想著要問問這倆鬼到底是倒了哪門子八輩子的霉運,咋陽壽未盡就掛掉了?卻聽著敲門聲響起,便說道:“暫時先別太悲觀,容我再想想法子。”

  說罷,許正陽收回在縣錄中的意念,瞇縫著眼瞅著門口說道:“進來吧。”

  門被擰開,年輕的刁一世嘿嘿笑著鉆了進來:“大哥,還沒休息啊?”

  許正陽猜就是這小子敲門,微笑著說道:“嗯,小刁,你怎么還沒回去?”

  “沒呢沒呢,這不是想和大哥你聊會兒嘛,嘿嘿。”刁一世笑嘻嘻的湊到床邊兒坐下,掏出一包紫紅色包裝的香煙,竟然是從側面打開煙盒,遞給許正陽一支說道:“大哥,來來,換根這個抽抽。”

  “嗯?”許正陽也不客氣,將手里即將燃盡的煙蒂投入到飲料瓶內,伸手接過了刁一世遞過來的香煙,笑著隨口問道:“你們這些有錢人抽的可都是好煙啊,多少錢一包?”

  “二百多。”

  “啥?”許正陽手一哆嗦,差點兒沒夾住把那根煙掉地上,瞪著眼瞅著刁一世問道:“你說多少錢一包?”

  “二百多啊!”刁一世很認真的回答道。

  許正陽克制著內心的翻騰,盡量保持著平靜,微微哆嗦著伸出手道:“我看下什么煙?”

  “那,紅河。”刁一世遞給他,輕松的說道:“給你抽吧,反正我那里還有。”

  “不不,我只是看看。”許正陽連忙搖頭,我的個天啊,干嘛啊這是?抽包煙花二百多?日子不過啦?許正陽拿著端詳了一番,便還給了刁一世,說道:“得了,我可享受不起這種待遇,抽一支嘗嘗就行了。”

  刁一世也沒有勉強,自己也點了一支抽著,一邊兒說道:“正陽大哥,你今天,那個……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吃飯的時候當著我兩位姐姐的面,我知道問你也不會說,哎,現在跟我說說吧?”

  “嗯?什么怎么做到的?”許正陽故作糊塗。

  “就是,就是怎么用催眠術,讓那倆蠢豬反而聽你的使喚,去揍黃晨的?啊對了,黃晨后來還動手打了虞玄倆耳刮子,太他媽爽了,大哥,你到底咋做的?教教我成不?我拜你為師,嗯,我給學費,你說多少錢!”刁一世說話就像是開機關槍似的,急切且興奮的說道。

  許正陽笑著拍了拍刁一世的肩膀,說道:“小刁,有些問題問多了,不好。”

  “哦,我知道知道,我不問了不問了。”刁一世立刻猛點頭,繼而有些沮喪的說道:“大哥,以前我就想學催眠術,可我后來了解了之后發現催眠術沒傳說中的那么厲害,唉……大哥,你告訴我,你這是不是特異功能啊?”

  “算是吧。”許正陽無奈,只得敷衍道。

  “大哥……”刁一世猶豫了下,哭喪著臉說道:“算了,我不問了,唉。”

  許正陽哭笑不得了,抽著煙說道:“小刁,記住一句話,為人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

  “啥意思?”

  “黃晨之所以會倒霉,是因為這孫子做了虧心事兒。”

  “報應?”

  “嗯。”

  “那和特異功能有啥關系?難道只有壞蛋才會被特異功能收拾?換句話書,特異功能只能對壞蛋有效?”

  “呵呵,算是吧。”

  刁一世急得抓耳撓腮,哀求道:“大哥……求求你別敷衍我了,到底咋回事兒啊?”

  “好了,別問了。”許正陽微笑著拍了拍刁一世的肩膀,說道:“總之以后別學黃晨那種人,仗著家里有錢,就出來拽的像個二五八萬似的,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就該他倒霉了。”猶豫了一下,許正陽終于還是說道:“舉頭三尺……有神明啊!”

  刁一世身子一顫,滿臉不可思議的說道:“大哥,你該不會就是……傳說中的神吧?”

  許正陽笑著搖了搖頭。

  “你是修真者?”

  “啥是修真?”

  “這都不懂?切……沒看過網絡小說吧?”

  許正陽無語。

  “大哥,我能和你交個朋友不?”刁一世諂笑著問道。

  “咱們已經是朋友了啊!”

  “做兄弟,你以后就是我大哥,咱拜把子吧!”刁一世嚴肅認真的說道:“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有妞一起泡,有錢一起花,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嗯,你看著辦,不願意給我的,我也沒有半句怨言。”

  “扯淡……”許正陽哈哈大笑。

  刁一世嘿嘿訕笑,忽而說道:“大哥,一會兒我去和人飚車,你跟我一塊兒去吧?”

  “飚車?哦,是賽車吧?”

  “嗯,我可厲害了,三環十三郎聽說過沒?跟我比,他連我的車尾燈都看不到!”刁一世一臉驕傲。

  “不去不去,那是玩命的。”許正陽連忙搖頭。

  “可刺激了,真的……”刁一世不甘心的攛掇著。

  就在這時,屋門被猛的一下推開,歐陽穎怒氣沖沖的呵斥道:“小刁,你還不改是不是?我這就給舅舅打電話!你還在跟人飚車!”

  “啊?表姐,我的親姐姐,可千萬別啊!”刁一世急忙跳起來跑到歐陽穎跟前兒,一米八多的個頭比穿著拖鞋的歐陽穎高出一個半頭來,卻低頭哈腰的說著好話。

  “哼,趕緊滾回家睡覺,我這就給舅舅打電話!”歐陽穎擰了一把刁一世的耳朵,並且威脅著他,“晚回去一分鐘你就等著舅舅沒收你的車和銀行卡!”

  “呃,好吧。”刁一世無奈的扭頭沖許正陽說道:“大哥,那我先走了啊,我表姐老是打小報告,唉,大哥,明天我來找你啊。”

  許正陽笑著點了點頭。

  “正陽哥哥,晚安哦!”歐陽穎走在后面,輕輕的拉上門,沒有了剛才針對表弟時的雌威,取而代之的是一臉溫柔和嬌俏,並且還啵的嘴兒了一下,見許正陽臉色通紅尷尬不已,才惡作劇得逞般的嘻嘻一笑,“正陽哥哥,你真的……好神秘,好酷哦!”

  門關上了。

  許正陽一臉愕然。

  躺在床上,許正陽微笑著閉上眼睛。對于刁一世,他確實很有好感。這小子雖然同樣是有錢的闊少,可性子直,敢作敢為,而且似乎沒那么多壞心眼兒,據歐陽穎所說的他的一些軼事,好像這小子還真是極其崇拜俠義之舉,經常做些打抱不平的事情,而且還總是標榜自己就是現代版的江湖好漢,綠林英雄!

  唉,有錢人家的孩子啊!許正陽瞇著眼睛,有些困倦的想要睡去。

  手機卻在此時不合時宜的響起,看看號碼,是個陌生號,許正陽接通:“喂?”

  “你好,我是虞玄。”

  “嗯?”許正陽一愣,他怎么知道自己的手機號?

  “不好意思,我讓夏丹從柔月那里要來了你的手機號碼,你不會介意吧?”虞玄說話很客氣,很平和,讓人生不出厭惡之意。

  “有事兒?”

  “明天中午,一起吃頓飯,怎么樣?”

  許正陽猶豫了下,說道:“好。”

  “好的,明天咱們再聯系。”

  又客套了兩句,電話掛斷。

  許正陽打了個哈欠,吃頓飯而已嘛……小意思,本官現在還怕你們整出什么妖蛾子來?八成是要和我交個朋友,巴結一下吧?不過為了以防萬一,為了徹底杜絕隱患,自己走了之后,確保妹妹在京城能夠平平安安,必須和虞玄吃頓飯,看看他到底要念什么經。
作者: pacard    時間: 2010-11-24 04:2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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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pacard    時間: 2010-11-24 04:3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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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pacard    時間: 2010-11-24 04:3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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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pacard    時間: 2010-11-24 04:4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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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pacard    時間: 2010-11-24 04:4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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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pacard    時間: 2010-11-24 04:5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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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pacard    時間: 2010-11-24 05:1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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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pacard    時間: 2010-11-24 05:14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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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pacard    時間: 2010-11-25 01:0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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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pacard    時間: 2010-11-25 01:0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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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pacard    時間: 2010-11-25 01:13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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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pacard    時間: 2010-11-25 01:1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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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pacard    時間: 2010-11-25 01:1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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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pacard    時間: 2010-11-25 01:1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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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pacard    時間: 2010-11-25 01:2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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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ztex030609607    時間: 2015-4-4 07:36 PM

卷二 功曹 080章 心中有敬畏,何需廟來拜

  陳朝江和劉賓各自的家裡。都拿到了五千塊錢的政府補貼,這份補貼沒有所謂的補償賠償定義,只是一份政府補補貼。

  沒有人對此有什麼不滿和質疑,正如同相關人員在勸說的時候所說的話那般,他們倆本來就已經是犯罪了,防衛過當致人重傷也是要判刑入獄的。只不過介於當時的調查和判決有各方面的失誤,量刑過重而已。

  這件事,到此算是劃上了句號,不會再有什麼波瀾。

  也不會再有人想要再做出些什麼。

  陳朝江和劉賓出獄的當天晚上,一夥人聚在了滏頭鎮「天外天大酒店」吃喝一頓。許正陽和周強搶著付錢,最終還是鐘志軍趁著二人爭執的空當,漁翁得利付了帳。

  接下來……

  並沒有所謂的幾日狂歡慶賀,兄弟們日日坐在一起把酒言歡,對酒當歌等等感動人心的一幕幕場景出現。

  而是該上班的上班,該賺錢的賺錢,只是晚上的時候,一年多來已經很少聚在一起的兄弟幾個,會坐在一起聊聊天喝喝酒,憶往事,談今朝,憧憬未來。

  初時的喜悅和激動。很快的淡化下來,倒不是兄弟幾人的感情有了變化,而是……大家都不是年少無憂的時候了,都已經是二十多歲的成年人,總不能還是如同以前那般整天懷著一人吃飽全家不饑的心態去渾渾噩噩的玩耍度日了。

  劉賓出獄的第二天,就在曹剛川和張浩的介紹下,跟著一起入了建築隊上班。

  本來建築隊是不缺人的,不過工頭張忠,也就是張浩的大伯經受不住侄子的死纏硬磨,加上張忠也覺得劉賓這小子是個能出力的好手,所以也就勉強答應了下來,卻堅持不讓陳朝江入他們建築隊。一來建築隊委實不怎麼缺人手,二來村裡人都知道陳朝江這小子簡直就是個瘋魔,瞧他整天那冷冰冰的模樣,跟個鬼似的。

  陳朝江對此沒有表達任何的不滿,只是淺淺一笑,雲淡風輕。

  「去派出所當聯防治安員吧。」許正陽提議道。

  陳朝江愣了下,說:「找鐘山叔?」

  「鐘山叔現在已經是縣刑偵大隊長了。」許正陽笑了笑,「我在花鄉派出所和滏頭鎮派出所都掛著聯防治安員的名,現在不想幹了,嗯,所裡還算是有熟人,去不去?」

  陳朝江淡淡的點頭道:「好。」

  「去哪個派出所?」

  「滏頭鎮吧。」陳朝江考慮一下說道。

  「嗯。」許正陽應下來,然後給滏頭鎮派出所所長吳峰打了個電話。

  吳峰說:「你這不是為難我嗎?一個剛剛從監獄釋放人員,弄到派出所當聯防治安隊員……讓人笑話。」

  「幫幫忙吧,怎麼說當年也是你們派出所給搞出來的亂子……」

  「是沈群,不要以點帶面。」

  「幫個忙……」許正陽笑道。

  「好吧,你不是說不幹了吧?就算替上你了。哦對了,以後有事兒找你,你可得幫著我,我還不給你工資。」吳峰笑著說道:「你小子把老鐘給捧到了縣局當刑偵大隊長了,別不承認,老鐘都跟我說了,嗯,以後我這裡有事兒你可不能不管。」

  「沒問題。」許正陽俐落的答應下來。

  陳朝江看向許正陽的眼神中,多了絲疑惑,添了些感激,更多的是佩服。

  很少有人能讓陳朝江佩服,即便是十裡八鄉許多同齡的年輕人中,都說陳朝江一夥人當初都聽許正陽的,可事實上並非如此,他們這幫朋友沒有所謂誰聽誰的,誰是頭頭。究其原因,也不過是因為中學時期許正陽帶頭打了朱武春,後來的幾次鬥毆事件尤其是和郭天他們的初次衝突,許正陽牽了次頭而已。

  而陳朝江這種人,是不願意聽從任何人佩服任何人的。

  現在的許正陽,勉強算是一個了吧。

  就這樣。陳朝江在出獄後的第四天,進入滏頭鎮派出所,當上了一名聯防治安隊員。

  那天許正陽專門在滏頭鎮派出所門外的雲海飯店請吳峰吃了頓飯,陳朝江當然也在場。酒席上許正陽和吳峰談笑風生,相談甚歡。這讓陳朝江更是疑惑不已,自己入獄還不到兩年,出來的時候,許正陽竟然已經像是完全變了個人似的,能和派出所的所長交上朋友,而且毫無一絲的奉承之意,反而吳峰倒是有些小客氣的樣子了。

  至此,許正陽也算是暫時了卻了一番心事。

  可是他無論如何沒想到,陳朝江在滏頭鎮派出所工作的時間,連兩個月的時間都不到。

  這自然是後話了。

  回過頭來講講這次程金昌借屍還魂後,許正陽生了病的事情吧。

  高燒後的第三天,許正陽才多少清醒了一些,然而他卻不能在意念中與縣錄交流查看情況,一查看就頭疼的不行,暈暈乎乎的。可又礙於病房內一直都有人,總不能隨手就掏出件玉石出來把玩一番,因為他穿得是病人的衣服啊。

  所以許正陽伸著手在被子裡忍者痛用意念將縣錄招出來後,就趕緊收回了體內,也算是放了心。他還真怕這一病真是因為自己有違天條,所以被剝奪了神職的位子,以後再也不能為神了,既然縣錄還在自己體內,那就說明起碼自己還是位神。

  住了三天院,第四天回到家中休養,直到第六天。他才終於徹底的恢復了健康,意念間也能夠和縣錄做出正常的交流了。

  當然,他還是喜歡在無人的時候手捧縣錄進行對話交流或者查看一番想要知道的慈縣屬地的事情。

  僅僅是因為個人喜好的緣故吧。

  他發高燒這幾天,那位曾經口出狂言肆無忌憚的蔣世清,也終於擺脫了連著幾日的痛苦夢魘:天天晚上都有鬼魂陪伴在身邊,無論是睡在家裡,行走在大街上,還是在KTV的包廂裡,抑或是上廁所的時候,都有鬼魂相伴跟隨跟他嘮嗑,真真是不寂寞啊!

  所以,可憐的蔣世清嚇壞了老婆,也就進了精神病院。

  進了精神病院還天天被關在一間屋子裡還不算完,還被護理人員用繃帶捆在床上動彈不得,為了防止他因為過度的驚恐和精神緊張而咬傷自己,連嘴巴都用膠帶給粘住了。看到鬼魂聽到鬼魂與他談話,卻連逃跑躲閃的自由都被束縛,叫不出聲,喊不出來,這等於是想要用大喊大叫來發洩心頭恐懼的能力都沒了。

  於是蔣世清在一次次的昏迷,醒來,再昏迷,再醒來的折磨中……習慣了。

  原來這些鬼魂也不能把自己怎麼樣啊!

  當他有了這樣的想法後。鬼魂竟然像是明白嚇不住他了似的,那天晚上,鬼魂再沒有出現,接下來接連幾天,也沒有鬼魂出現。

  蔣世清暗自慶倖的同時,也有了些得意,不過如此而已嘛。

  當然,他也清楚的知道,再不能對人說自己遇鬼被鬼糾纏的事兒了,不然的話,還得天天被關在精神病院裡。好傢伙。天天經受鬼魂折磨還不行,還得天天忍受著那些精神病患者沒日沒夜的大呼小叫,狂吼亂笑……

  所以他在精神病院住了五天,又觀察了兩天之後,成為了在精神病院治療時間最短,康復的最好的一名患者,為此精神病院的醫生護士以及院長覺得倍兒有面子,對外更是大肆宣傳。若不是因為電視臺和報社不肯實名報到這類消息,他們肯定還會花錢大作廣告。

  即便如此,蔣世清還是在他所居住的慈縣城南光明社區出了名。

  這讓蔣世清臉面無光,門都不願意出去半步了。

  他的妻子詹曉韻這些日子以來,心情也好不到哪兒去,本來已經在最後時刻,醫生都已經走出了病房,通知她弟弟已經死亡,可就在她表面上痛哭流涕悲痛萬分實則內心裡狂喜不已的時候……弟弟竟然又有了生命的氣息,醫生立刻實施搶救,將已經生命垂危的詹曉輝從死神手中奪了回來,而且,詹曉輝身上原本已經衰竭的各項人體器官,在經過醫院的治療搶救之後,竟然慢慢的開始恢復。

  對此,醫生們也只能說是奇跡,一般這種難以用醫學來解釋的情況,只能說:人體有著自身的抗力和恢復力,一旦度過了危險期,就能夠恢復健康。

  眼看著到手的一千五百萬遺產,就這樣飛了。

  詹曉韻氣得要發瘋,前幾天丈夫突然發瘋天天說鬧鬼,有鬼在纏著他要他的命,把詹曉韻嚇得魂飛魄散,等終於冷靜下來後,趕緊把丈夫送到了精神病院。轉而天天待在醫院裡等著弟弟死去,然後繼承大筆遺產。

  弟弟醒了,沒死。

  丈夫好了,不犯精神病了。

  錢沒了。

  詹曉韻無奈之下,只能繼續做一位典型的好姐姐,無比心疼和待見弟弟。天天在弟弟面前守著以淚洗面,訴說著這些日子以來她是如何如何的擔心心痛等等。雖然弟弟剛剛醒來還不能開口說話,可詹曉韻知道弟弟能聽見,能看見,所以必須好好表現一番,將來等弟弟好了,總得多少給自己一些錢意思下不是?

  詹曉輝醒來的第十天終於能開口說話時,對詹曉韻說的第一句話時:「把我的手機拿來。」

  詹曉韻勸了幾句無用,趕緊掏出已經被自己用上的手機,尷尬的說道:「你的手機卡,我忘放在哪兒了,現在的號,是姐的。」

  詹曉輝沒有多說什麼,勉強的撐著虛弱的身體,撥通了一個電話號碼,輕輕的說道:「我是詹曉輝,我想,我想見見您,可以嗎?對不起,我,我不該不經過您的允許,記住了您的手機號碼。」

  手機另一端傳來平平靜靜的聲音:「過兩天我去醫院看你,記得,不該說的不要說。」

  只有這麼簡簡單單的兩句話,掛斷後詹曉輝就閉目,不再理會他的姐姐。

  這一天,對於許正陽來說,一共發生了三件比較重要的事情。

  一是陳朝江進入了滏頭鎮派出所當上了聯防治安隊員,算是有了工作有了收入;

  二是詹曉輝給他打了電話,這是許正陽之前沒想到的,程金昌竟然膽敢記下他的手機號碼,娘的,這傢伙心眼兒真多,大部分時間都在玉石縣錄裡待著,出來放風沒幾次,竟然偷偷琢磨到了手機號。當然,對此許正陽沒有太反感,只是覺得自己似乎太過於疏忽了。

  三……慈縣城東二十裡外的廣安鄉平羅村東北角,村民鄧二虎在自家的自留地裡建起了一座不大的廟宇,起名為「土地廟」。鄧二虎,鄧文靜之父是也,其妻宋月蘭,其子鄧文生。

  蓋這座土地廟的原因,是自家閨女命不該絕,在閻王殿溜達了一圈兒又回來後,痛哭流涕口口聲聲的說是土地神和慈縣屬地功曹救了自己。起初鄧二虎一家人自然是不相信的,可後來聽著閨女說的越來越真,越來越傳神,想到那日在醫院裡醫生確實說過閨女已經死了,卻突然間又活了過來,就連醫生事後都說奇跡、不可思議、命大……

  於是這一家老實厚道人,為了感激冥冥中的土地神和功曹大人,就在自家自留地裡開出了不到三平米的地方,建起了一座不到一米五高的小廟。之所以取名為土地廟,著實是因為如今的人,哪兒聽說過什麼是「功曹」啊?這個名字不好聽,也不響亮,倒不如土地神這名號響亮,讓人也看的明白。

  小廟不大,沒用一塊新磚新瓦,也沒有打地基,大樑是幾根舊木頭棍子,可以說一個成年人用力踹一腳就能踹倒;開了兩扇窗一扇門,卻是空蕩蕩的窗戶空蕩蕩的門,耗子長蟲都能進,蚊蟲螞蟻隨意出;

  廟門前還用幾塊碎磚鋪出一塊空地用來燒香燒紙,廟內用一塊大青磚刻上「土地神之位」豎立在裡面。

  就這麼簡單。

  夕陽下,一家人在廟前磕頭膜拜,燒香供奉……

  鄧文靜跪拜在地,淚流滿面,口中呢喃著:「大人,讓您受委屈了,等過些日子,我與丈夫相會,走到一起後,一定會為大人您重建廟宇……」

  許正陽看著縣錄,輕輕歎道:「信在於心,而不在物,好好做人吧。」

  鄧文靜驀然抬頭,看著小小的廟宇小小的門裡面那塊普普通通陳舊的青磚上「土地神之位」五個字,愣了半晌,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

  許正陽輕輕的歎了口氣。

  他心裡明白,只要人心中有敬畏,廟這種實物,有沒有實在是無所謂了。

作者: ztex030609607    時間: 2015-4-4 07:37 PM

卷二 功曹 081章 江哥要請客

  在經歷了程金昌和崔瑤借屍還魂成功之後。許正陽心裡越發的肯定,這個世界上,不,應該是傳說中的三界之內,已經沒有神的存在,更沒有天庭的存在了。

  不然的話,既然天條不可違,自己犯了天條,為什麼沒有帶來什麼所謂的懲罰懲戒?

  至於那場高燒發病,許正陽病好之後,就不再把它當作是天庭降下的懲罰了。他並不是沒有經歷過這種事情,最初接受了神力,成為半個土地神之後,他就連著發了兩天的高燒,雖然沒有這次高燒的那麼嚴重,可同樣來的是那麼突然,那麼奇怪,而且,高燒之後,自己的神職沒有降低。

  誠然,在賦予崔瑤和程金昌借屍還魂的許可權,以及憑藉著賦予他們的神通。使他們在屍體內自行修復體內病疾時,耗盡了神力,精疲力竭,甚至在幾日之內就連賦予鬼魂許可權的神力都沒有了。但是,神力依舊在不斷的得到信仰力的緩緩補充。

  尤其是當鄧文靜一家人建起了那座可憐的小小廟宇時,許正陽更是清晰的感覺到了神力的陡然大增。幾乎在一家人膜拜在地的同時,已經快要耗盡的神力,陡然恢復到了初始一半的狀態。

  至於如何在心中衡量神力的多少,許正陽並沒有一個清晰的定位,僅僅是感覺上來作出衡量。

  但是這種感覺,許正陽可以確定。不需要理由。

  這就說明,此次高燒的原因並不是違反了天條從而導致了天庭降下懲罰,而是因為神力陡然耗盡,信仰力的補充速度跟不上,所以身體一時間承受不住的緣故。

  那麼……

  許正陽思考著:當神力提升到某種程度的時候,自己很有可能會成為判官甚至城隍,甚至,更高!再高的話,會是什麼職務?也有可能會進入地府,因為在一些有著相關記載的書籍裡,好像土地、功曹、判官、城隍,都和陰曹地府有著最密切的聯繫,反而和天庭沒有什麼直接的關係。

  會成為十殿閻羅?鬼帝?還是……

  陽光透過已經開始微微泛黃的葡萄藤蔓枝葉,灑下片片不規則的光斑,落在了紅磚地面上,石桌石凳上,斜倚在竹椅上的許正陽身上。涼風習習。炎熱的天氣早已過去,秋老虎還沒有到來,這時候正是讓人感覺最為涼爽舒適的時節。

  手機鈴聲響起,打斷了許正陽的思緒。他皺了皺眉,拿起放在石桌上的手機,看了下來電顯示,陌生的號碼,按下接通鍵,將手機放在耳邊:「喂。」

  「大人,我,我是程金昌。」

  「錯了。」許正陽平靜的說道。

  「對不起,對不起,我是詹,詹曉輝。」

  「嗯。」

  「我現在精神好多了,但是還不能下床。」

  「嗯。」

  「我想,想見見我的妻子,還有父母和孩子。」

  「等病癒後吧,總會有機會的。」許正陽輕輕的歎了口氣,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大人……」

  「以後叫我許正陽吧,記住。不該說的不要說。」

  「是,是,我想,想見到您。」

  許正陽猶豫了一會兒,平靜的說道:「嗯,安心養病,我會去看你的。」

  「好,好的。」

  許正陽掛斷了電話,輕輕的歎了口氣。上次詹曉輝打過來電話的時候,自己就答應過兩天去看他,可考慮再三,還是決定暫時不去。究其原因,除了自己這些日子確實忙於家裡新宅基地要蓋房的事情之外,還要熬熬程金昌的那顆心,總得讓他自己慢慢的熟悉那具軀體,熟悉自己已經重生,漸漸淡化掉初時的激動之心後,再於他見面。

  而對於蔣世清,許正陽並沒有再讓鬼魂去騷擾他。

  正如同他在跟趙大慶說那番自己審訊犯人的心得時所述那般,一個勁兒毫不停歇的抽打一個人的耳刮子,自己累且不說,還會讓對方麻木到不知道痛;要不急不緩的來,俗話說的好,鈍刀子割肉,那才叫一個疼。

  況且,現在的詹曉輝,還需要蔣世清詹曉韻兩口子的照顧。

  等詹曉輝身體好了之後再慢慢懲罰蔣世清和詹曉韻吧。

  不過有一件事確實讓許正陽都有些頭大……因為詹曉輝和鄧文靜必然是要結婚成為兩口子的,前世的夫妻,今生又都重生再世為人。前世的孩子、父母都在,他們不成為兩口子絕對是不可能的。

  問題是,鄧文靜和蔣世清曾經有著某種關係。

  好嘛,作為旁觀者都有些看不下去這種實在是讓任何人都頭大的關係,受不了啊!這以後可咋見面?許正陽搖搖頭,哭笑不得的想到:算了算了,想這些幹啥,反正詹曉輝和鄧文靜必然不會在意這一點的,而且蔣世清與詹曉韻,都不會有好果子吃的。

  正想著什麼時候去看看鄧文靜,順便把她捎帶上一起去看望詹曉輝的時候,陳朝江騎著自行車進了院子,一邊下車撐好自行車,一邊說道:「正陽,就尋思著你在家。」

  「嗯,怎麼?沒去上班?」許正陽笑著問道,一邊掏出煙來甩給陳朝江一支。

  陳朝江輕鬆的伸手接住淩空飛來的煙,邁步走到石桌前坐下,拿起桌子上的火機點燃煙,深吸了兩口說道:「今天請了假……正陽,你這天天也太悠閒了,怪不得連志軍都說你變得懶了,甩手掌櫃。就沒見你去過滏河市的店鋪。」

  「最近那邊兒不太忙,家裡又蓋房子……」許正陽微笑著說道。

  「別扯淡,你白天去過你們家新宅基地那裡嗎?」陳朝江撇了撇嘴,說道:「怎麼又看上書了?還想再去上學?」

  「閑著沒事兒翻翻,學個屁啊。」

  「叔和嬸子都去宅基地那兒了吧?你小子也不去……」

  「嗯,正想著過去看看呢。」

  倆人閒聊著些廢話,讓許正陽心頭稍有些疑惑的是,陳朝江好像比以前話稍微多了些,不過也沒什麼大的變化。大概天生的緣故吧,陳朝江那雙細長的眼睛一貫保持著冷冰冰的神態。

  父親和母親都去了新宅基地那裡,雖然所有的工作。包括零散的淋灰、看工地等活兒,都全權承包給了張忠的建築隊來做,實際上根本不需要事主去操什麼心。但是許能和袁素琴兩口子在家裡坐不住,蓋新房對於典型的農村人來講,一輩子的大事有幾件?養老養小、蓋新房、為兒子娶媳婦成家。所以他們每天都要去工地上看著建築隊的人幹活兒,好像他們不在這幫人就會偷懶耍滑或者偷工減料不好好蓋房似的。

  其實完全沒必要,因為工程費用是直接一次性談妥,不是那種日工資算的。所以不用擔心對方會拖延工時,況且都是本村的人,建築隊的工頭張忠和許能一家關係良好,而建築隊的工人也大部分都是本村的人,誰會去偷你的工減你的料?

  再說了,還有曹剛川、張浩、劉賓三個許正陽的鐵哥們兒在裡面當小工,那就是最好的監工啊。

  這也是許正陽不願意去工地上轉悠看看的原因。說實在話,委實有些不好意思。因為自己是事主,而在那裡汗流浹背出苦力的,是自己的鐵哥們兒……當著他們的面,自己悠悠閑閑的看他們幹活兒,自己心裡過得去,也得考慮他們的心理啊。

  許正陽也沒想過額外給這幾個哥們兒添加工資,那太扯淡,太做作,太不合實際。

  倒是偶爾晚上拎著酒和菜到新房工地上,那個搭起的小工棚裡,和幾個哥們兒聚在一起喝酒聊天。張浩和劉賓二人是建築隊指定在晚上看工地的人,而哥們兒之間喝頓酒,多喝上幾頓酒,多弄些好酒好菜好煙的,就說得過去了,而且他們心裡即便明白許正陽的心思,也不會有尷尬和抵觸的心理。

  白天的時候,許正陽就會坐在家裡,喝著茶水看書。

  現在的他,已經越來越喜歡看書,而且看的多半都是記載鬼神仙之類典故的書籍,還有一些歷史類的書籍,目的就是想好好研究研究有關神仙和天庭的一些詳細情況。

  在其位,就得謀其政不是?

  至於滏河市古玩店那邊。沒什麼大事,他懶得去。他可不像是姚出順那種對古玩癡迷到變態程度的老傢伙,天天守著一堆古玩迷的不行,百看不厭,而且還樂在其中。

  上次天價寶玉事件後,古香軒的名氣一下響亮了起來。京城玉手唐鏡也真就來了一趟,親眼看了看所謂的天價寶玉,驚喜連連,愛不釋手,更是開口出價到八百萬要買走一塊寶玉,卻被許正陽婉言拒絕。

  這且不提,話說鄭榮華對外散出消息,古香軒其實是他投資開的店鋪之後,古香軒的名氣越發的大了起來。

  鄒明遠消停了,起碼暫時沒有敢再做任何小動作。

  那些曾經動過歪念頭的人也徹底打消了惡念,因為古香軒既然是榮華集團的老總鄭榮華投資的店鋪,那麼剩餘的六塊天價寶玉,肯定放在最最嚴密的地方,想要盜走或者搶走六塊寶玉的話,那還不如乾脆放膽去綁架鄭榮華。

  而且,古香軒因為有天價寶玉和鄭榮華這兩塊金字招牌的存在,越發的讓人相信,讓人感到可靠。

  有古玩賣給誰?賣給古香軒啊!有錢!給得起價!

  買古玩去哪兒買?古香軒啊!都是好東西!多好?聽說過天寶齋被盜走的那塊玉石沒?就是從古香軒買的,而且那塊玉石才值三百五十萬,古香軒現在還剩下六塊,每塊價值都超過了八百萬,京城玉手唐鏡出的價。你還別嫌貴,人古香軒都沒賣!所以說啊,想買好東西,那就得去古香軒,價值近千萬的玉石都有好幾塊,還缺你要買的東西?不怕你買不到,就怕你錢不夠。

  得了!

  許正陽也暫時不用去忙活著挖寶填充古香軒的門面了,自動找上門兒的賣家多了起來,而且有兩條以前屬於天寶齋的暗線,也開始和姚出順私下裡接觸上了。

  古香軒生意興隆,擠垮天寶齋指日可待。

  有了這份收入,許正陽也就懶得再去挖寶賣錢了,反正自己現在還不缺錢。真要是有什麼特殊的事情需要花大錢的話,隨時挖幾個寶貝疙瘩直接賣給古香軒,實在是流動資金不夠的話,從鄭榮華那裡借個三五百萬絕對沒問題。

  所以現在基本沒啥事兒,有事兒也都是好事兒。

  閑來看書喝茶,偶爾和朋友喝酒聊天侃屁……

  所謂人類嚮往中的天庭仙境,神仙樂逍遙的生活,充其量也不過如此吧?起碼,若是以前的許正陽,最大也不過就這點兒希望。

  閒聊了一會兒,許正陽問道:「你今天請假不上班,忙啥去?」

  「也沒什麼事兒,在派出所裡和那群人待著心裡膩歪。」陳朝江笑了笑,說道:「滏頭鎮南頭糧站那兒新開了家狗肉涮鍋,嘗嘗去?」

  許正陽稍微愣了下,便笑道:「走。」

  他心裡明白,這是陳朝江想請他吃頓飯了。雖然說兄弟之間沒什麼感激不感激的,可說到底,陳朝江從獄中出來後,以他個人的性格和名聲,就連去建築隊當小工都沒人願意用他,所以許正陽給他安排了如此一份讓許多人都羨慕的工作,他心裡能不感激?即便是他認為兄弟之間互相幫襯著不算什麼事兒,恐怕父母也得天天嘮叨著要他好歹表示下吧。

  對此許正陽不會拒絕,更不會和陳朝江搶著付帳啥的,沒那個必要,太過於做作了也不好。有時候人不能太矯情,總得照顧下別人的情緒。

  陳朝江說:「車鑰匙給我,我來開,還沒開過這玩意兒呢。」

  「成。」許正陽二話不說,將摩托車鑰匙甩給了陳朝江。

  陳朝江接過車鑰匙,跨上摩托車打著火,稍稍緩了緩,才掛擋緩緩開出了院門。

  許正陽跟在後面把院門鎖上,然後跨到摩托車後座上,拍著陳朝江的肩膀說道:「別開太快,慢著點兒……」

  「大同小異。」陳朝江沒頭沒腦的說了這麼四個字。

  許正陽當然明白他什麼意思,無非就是雖然沒開過這種跑車,可也委實不算什麼技術活,捏離合掛擋擰油門兒,關鍵時刻記得剎車就行……

  摩托車轟鳴著駛離了巷子,在村中大街上緩緩行駛出村外後,陳朝江已經沒有了之前的小翼,加速行駛……

  滏頭鎮最南邊的糧站,實際上是南城鄉的糧站,在107國道和新成峰路交叉口西南角,處於滏頭鎮和南城鄉交接地。糧站早已經不再收購和儲存糧食,陳舊的倉庫和房屋早已經都租了出去。

  新開的狗肉涮鍋店,就是租賃的糧站的房屋,在後牆上開了門窗,掛上了「新月狗肉涮鍋」的招牌。大概是新開張優惠的緣故吧,還不到中午的時候,店門前就已經停了好幾輛摩托車、一輛半新的尼桑轎車和一輛警用麵包車。

  飯店大門上貼著張紅紙,上面用毛筆寫著「開業惠賓,一周內所有菜品半價」等等話語。

  陳朝江駕著雅馬哈250載著許正陽一路飛馳而來,停在了「新月狗肉刷鍋」的店前停車處。

  這種飯店的消費絕對不高,是鄉村絕大多數人都能夠接受的。

  如果陳朝江是請許正陽去「天外天」吃飯的話,許正陽興許會婉拒,倒不是陳朝江花不起那點錢,而是……不至於讓陳朝江打腫臉充胖子浪費錢。當然,陳朝江也不是那種人。

  飯店內,沒有所謂的包間雅間一類的東西,進門右側是收銀台,再往裡新砌的牆壁和走廊是通往廚房的地方,中間開了小視窗,由服務員從視窗報菜和端菜;整個大廳擺了四張嶄新的圓桌,靠著兩側的牆壁擺了一共六張小方桌。

  此時飯店內已經坐了四撥顧客,不過只有一撥是六個人,圍在中間的一張圓桌旁吃喝著。其他三撥或三人活四人,坐在方桌旁。

  許正陽和陳朝江面對面坐到了最靠近門旁的一張方桌旁。一名看上去十八九歲的女服務員笑眯眯的走過來遞上功能表:「歡迎光臨,本店新開張,一律半價優惠……」

  陳朝江把菜單遞給許正陽,微笑道:「你來點吧。」

  「就咱倆,來一份小鍋就夠了,唔,挺實惠,送四個菜。」許正陽看了看功能表,笑著對服務員說道:「就來一份小鍋吧,再來一瓶滏河大麯。」

  「好,二位稍等,我先給二位沏壺茶。」服務員笑眯眯的拿著功能表離去。

  一份小涮鍋二十,半價的話就是十塊,一瓶滏河大麯十五,總計消費二十五塊錢,確實很實惠。

  茶水送過來,許正陽和陳朝江喝著水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著等著上菜。

  許正陽背對著門,面朝餐廳裡面,他注意到裡面那張圓桌旁,坐著的六個人中正對著外面的三人穿著警服,其中一個警服上沒有編號,屬於是聯防治安隊員一類的,另外兩個倒是正二八經的員警。還有三人雖然只能看到背影,不過其中一人許正陽倒是能從背影就看出來,是盧東安,郭天一夥的人,也就是曾經被陳朝江呼扇著耳刮子提醒對方其實身上紋一條龍也不能牛逼的小子。

  可能是菜不夠吃了吧,盧東安扭頭大呼小叫的招呼道:「服務員,再來一份寬粉,兩份油麥!」

  話音突然中斷,盧東安看到了許正陽,稍稍一怔。

  此時陳朝江正好端著水杯,微低著頭側臉看向著很張狂的聲音來源。

  於是盧東安的臉上立刻露出了驚恐的神色,他看到了那張蒼白瘦削的臉,兩道橫挑的如劍細眉,一雙細長且永遠透著冰冷神色的眼眸。


作者: ztex030609607    時間: 2015-4-4 07:38 PM

卷二 功曹 082章 記清楚,我叫陳朝江

  今天陳朝江並沒有穿那身聯防治安隊員的虎皮,而是穿了件灰色的秋衣,黑色的褲子和皮鞋。

  他聽到那聲突兀張狂的叫喊聲,略有些好奇的扭頭看到盧東安後,臉上並沒有一絲的表情,就像是沒看到這個人似的。扭過頭來,隨意的輕聲說道:「吃頓飯看到這種東西,倒胃口。」

  服務員拿著酒和酒杯以及一碟油炸花生米放在桌子上,笑道:「送一份油炸花生米,二位先喝著。」

  許正陽笑著掏出煙來放在桌子上,又伸手擰開酒瓶,給陳朝江倒了半杯,一邊給自己倒著一邊說道:「不至於。」

  陳朝江拿起煙點了一顆抽著,一邊端起酒杯舉了舉,示意許正陽喝酒。

  「今天多喝點兒?」許正陽笑道。

  「我喝多過嗎?」陳朝江笑了笑,「正陽,感激的話我就不說了,說了太見外,我爹我娘非得讓我表示表示,你心裡也明白……」

  「不說這些,來,喝酒。」許正陽笑著舉起了杯。

  他們沒有注意到。那邊兒圓桌旁的盧東安正在嘀嘀咕咕的跟旁邊的人說著些什麼。

  繼而,盧東安旁邊坐著的那男人扭頭看向了許正陽,嘴角抖了抖,起身往許正陽他們這邊兒走來。

  「你叫許正陽?」

  許正陽微微仰頭,看著站到面前的人。三十來歲的模樣,穿著淺黃色休閒上衣,黑色牛仔褲,黑色旅遊鞋,喝多了酒的緣故吧,滿臉豬肝色的通紅,帶著挑釁和惱怒的神色,瞪視著許正陽。

  「是我。」許正陽眯縫著眼點了點頭。

  陳朝江頭都沒抬,一手夾著煙,一手拿著筷子夾著花生米往嘴裡塞著,細嚼慢嚥。

  「在『天外天』打了郭天的人,是你?」

  「嗯。」許正陽依然表情平靜,也不問對方是誰。

  「知道我是誰嗎?」男子咬著牙惡狠狠的問道。

  許正陽表情依然平靜的搖了搖頭。

  男子歪著腦袋橫著脖子,冷笑道:「我是郭天的表哥,沈浩兵。」

  盧東安此時也湊了過來,囂張的說道:「聽說過慈州十虎嗎?兵哥排行老五。」

  慈州說的就是慈縣,在以前叫做慈州,建國後改名為慈縣。許正陽露出一絲的疑惑,看了下依然微低著頭吃著花生米喝著小酒抽著煙的陳朝江,然後搖頭說道:「沒聽說過。」

  這是大實話,他還真沒聽說過。不過他心裡隱隱的有些擔憂,倒不是害怕,而是這個沈浩兵明顯不是善碴。郭天的表哥?應該是沈群的親屬吧……許正陽也懶得因為這個人就去在意念中通過縣錄查查對方的底兒,沒那個必要,你愛誰誰,不就是想替郭天出口氣嗎?只不過今天這形勢不太好,對方有三名員警在,一旦動手打起來就是個麻煩事。

  大概沈浩兵也是顧及到有自己的員警朋友在場,所以沒有立刻動手吧?不然說這麼多廢話幹什麼?

  現在許正陽最擔心的是陳朝江,這傢伙別看一聲不響的自顧自喝酒抽煙吃花生米,可許正陽太瞭解陳朝江了,誰也看不出他什麼時候生氣,什麼時候可能要暴怒動手了。一旦當著員警的面先動了手的話,有理也說不清。

  那邊桌上的一名員警笑著叫道:「浩兵,別上火,過來過來,喝酒。」

  「小子,以後出門悠著點兒,我記住你了。」沈浩兵冷冷的拋下一句話,轉身往回走去。

  盧東安也翹著嘴梗著脖子哼了一聲,扭頭往回走。

  許正陽松了口氣,起碼今天這架打不起來,不然當著員警的面打的翻了天。那麻煩實在是太大。心想回頭查查這孫子的底,好好拾掇拾掇他。

  沒想到陳朝江卻突然扭頭看著沈浩兵的背影說道:「喂。」

  沈浩兵停下,扭頭看向陳朝江。

  而盧東安,則是一臉的惶恐,還略帶著一絲的期望,好像巴不得陳朝江和沈浩兵打起來。

  「盧東安沒告訴你我是誰吧?」陳朝江淡淡的說道,冰冷的雙眸看著對方。

  沈浩兵狐疑的看了眼盧東安。

  盧東安臉色惶恐的說道:「他叫,他叫陳朝江。」

  「小子,你很拽啊?」沈浩兵鄙夷的說道。

  飯店的餐廳裡安靜了下來,非常安靜,所有人都在關注著等待著戰鬥的爆發。

  一個中年婦女匆匆走到那桌的員警身邊,面色有些緊張的低聲說著些什麼。應該是飯店的老闆娘,希望員警能阻止今天在飯店裡的這場鬥毆,畢竟誰也不希望自己家飯店裡打成一團糟。

  陳朝江扭過頭不再看對方,而是端起酒杯,慢慢的往嘴裡倒了點兒,砸吧了下嘴唇兒,放下杯子,然後拿起酒瓶倒上了點兒,緩緩的擰上瓶蓋,表情平靜似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許正陽說話:「兩年前,郭天的胳膊腿,是我打折的,你把我也記住了,記清楚,我叫陳朝江。」

  從陳朝江喚對方的時候,許正陽就苦笑起來,知道今天這茬,收不住了。

  希望對方那三名員警能勸住沈浩兵。總不能你們做員警的,看著人民群眾打架鬥毆而任憑其打起來吧?

  「我操!」沈浩兵罵了句,繼而好像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般,扭頭看向自己的員警朋友,說道:「這可不是我不給你們面子啊!」

  三名員警中,那名「偽軍」刷的站起,擼著袖子往這邊兒走來,一邊罵道:「你們他媽的的活膩了是吧?」

  讓許正陽惱火的是,那兩名正版員警竟然沒有勸阻,而是笑著像看戲般瞅著這邊兒。

  而此時沈浩兵已經扭過頭來,唰唰兩步沖上,揮起大手一巴掌向陳朝江的後腦勺扇去。

  啪!

  也不知道是陳朝江沒有注意到身後的突然襲擊,還是他躲避不及,反正是一記巴掌重重的打在了他的後腦勺上,隨即衣領被沈浩兵揪住往上提,同時沈浩兵的拳頭已經砸向陳朝江的臉。

  不說陳朝江是自己站起來的還是被對方揪著衣領拎起來的,那都是次要的。

  總之陳朝江側身站起來了,在對方的拳頭還沒砸到他臉上的時候,沒人看清楚陳朝江的動作,只覺得眼前一花,之前放在桌子上擰緊了瓶蓋的酒瓶子劈頭蓋臉的砸在了沈浩兵的額頭上。

  砰的一聲響!

  陳朝江側臉,沈浩兵的拳頭從他耳旁擦過,陳朝江抬手抓住了沈浩兵的手腕。一扭一掰,在對方痛呼出聲的同時,一腳踹在了對方的膝蓋上。

  沈浩兵被那一酒瓶子砸的暈乎著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兒,就覺得右腿一軟,身不由己的向前栽倒,迎面一個黑糊糊的膝蓋撞了上來,砰的一聲沈浩兵口鼻噴血仰面倒在地上。

  痛呼和叫駡聲從沈浩兵的嘴裡噴出,他惱怒的爬了起來,撲了上來。

  同時,那名「偽軍」也沖過來,一拳搗向陳朝江。卻被已經疾步走上前的許正陽抓住,許正陽抬腿踹向對方的腹部時,陳朝江手裡的酒瓶子已經再次揮出砸到了「偽軍」的頭上,砰的一聲響,這次酒瓶子再也承受不住,碎裂開來,酒液和碎玻璃渣子飛濺四射。

  沈浩兵像頭野豬一般沖了上來,重重的撞在陳朝江的身上。陳朝江站立不穩,二人都倒翻在地,糾纏著打在了一起。

  「偽軍」被破了頭又被許正陽踹了一腳摔倒在地後,再沒機會爬起來,許正陽上前就是狠狠的幾腳踹在了他的腰上,對方痛呼著躬身蜷縮。許正陽正待要衝上前幫陳朝江,原先坐在沈浩兵旁邊的那人陰著臉一聲不響的揮著酒瓶子砸了過來,許正陽抄起一把椅子擋住……

  挑起此次事端的盧東安縮在一張方桌後面,和幾名顧客一樣仰著身子儘量躲避的遠點,防止誤傷己身。

  見打的亂了套,那兩名員警才終於站起來充滿正義的怒吼道:「都給我住手!住手!」

  參與混戰的幾個人都停了手。

  哦,有一個人沒停手——陳朝江。

  他依然表情平靜,眼神冰冷,從地上爬起來後,抄起旁邊桌子上的一個酒瓶子砸在了沈浩兵的頭上,本來就已經是滿臉是血的沈浩兵痛呼一聲,身子趔趄了下,隨即就又撲向陳朝江,陳朝江這次閃身避開,腳下一勾,抬肘一砸。

  沈浩兵噗通一聲撲倒在地。

  「住手!耳朵聾啦?」一名膀大腰圓的員警沖過來,憤怒的推了一把陳朝江。

  這次陳朝江沒有對員警動手,身體受力後退兩步,撞翻了兩把椅子,表情平靜眼神冷漠的站住。

  然後……

  兩名員警冷笑著掏出了手銬,上前把陳朝江的雙手給銬住了。

  許正陽本想要說什麼,結果自己也遭遇到同等待遇。

  「走吧,聚眾鬥毆,惡意傷人,到所裡說吧。」一名員警冷笑著推著二人往飯店外走去。另一名員警一邊扶起沈浩兵,一邊還不忘跟飯店的老闆娘說道:「沒事,今天店裡的損失都會給你們找回來的,放心吧。」

  「不要緊不要緊。」老闆娘一臉苦澀的搖頭說道,遇到這種倒楣事,一般開店的誰還敢要什麼損失啊?

  那名偽軍捂著腦門兒往外走著,一邊惡狠狠的對沈浩兵說道:「兵哥,等到了所裡,我非弄死他們!」

  「用你廢話啊?操!」沈浩兵怒駡著。

  他今天著實生氣,本以為收拾兩個二十來歲的小年輕,那還不是跟玩兒似的嗎?再說了,對方看到自己帶著員警朋友,應該會很害怕的,沒想到遇到個長了張喪屍臉的傢伙,不但說話冷冰冰橫的不行,而且出手又快又黑!

  惡狠狠的咒駡著,二人跟在員警的後面走了出去。

  盧東安沒敢跟著一起走,他剛才太不夠意思了,挑起了事端打起來後自己卻沒上前幫手……倒不是不想幫,他實在是害怕陳朝江,被打怵了。


作者: ztex030609607    時間: 2015-4-4 07:38 PM

卷二 功曹 083章 派出所裡的待遇

  和沈浩兵在一起吃飯的員警。是南城鄉派出所的,距離滏頭鎮不遠。

  警用麵包車上,兩位喝的面紅耳赤的員警倒是沒發一言,一人開車,一人坐在後面,冷笑著看著陳朝江、許正陽二人。

  許正陽心裡其實也沒有特別的擔心什麼,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打架鬥毆這種事情,傷了人賠錢,無所謂的事。之前在飯店的時候他是擔心陳朝江突然暴起出手,事情就不好解決,因為當著員警的面,先動手的一方無論如何都理虧,況且倆員警明顯是沈浩兵一夥的。現在就不用太擔心了,因為是沈浩兵先動的手。

  大不了一會兒給鐘山打個電話過去,想來縣刑偵大隊長的面子,下麵鄉鎮的派出所總得給吧。

  沒想到車一到派出所,兩名員警立刻推搡著二人,把他們給關進了一間屋子裡,雙手銬在了暖氣管上。其中一名員警還踢了橫眉冷對的陳朝江一腳。

  陳朝江看著對方不帶一絲煙火氣的說道:「你踢了我一腳。」

  「喲呵?你這是威脅我?」那名員警隨即就是一巴掌呼扇在了陳朝江的腦門兒上,「給我老實點兒。一會兒有你好受的。」

  另一名員警表情輕鬆的笑著說道:「現在這些年輕人越來越狂了,老五他們也不敢跟咱們這麼說話啊。」

  「得了,等老五和彪子回來,拾掇拾掇這倆不開眼的小子吧。」

  「呵呵。」

  倆人表情輕鬆的往門外走去,絲毫不理會被銬在暖氣管上的陳朝江和許正陽是什麼表情。

  門被關上了,隔著窗戶可以看到兩名員警正站在院子裡和一位看上去就是所長的四十來歲的員警打著招呼:「田所,剛抓回來倆打架鬥毆的,您猜怎麼著?當著我們的面,把咱們所裡的彪子還有慈州的沈老五給打的頭破血流……」

  田所長隔著窗戶往屋子裡瞅了瞅,有些詫異的說道:「就這倆小年輕?打了沈老五和彪子?」

  「可不是嘛,剛才在糧站那新開張的狗肉涮鍋店打起來的。」一名員警笑呵呵的說道。

  「哦,每個人罰款五千,你們看著辦吧。」田所長揮了揮手,往辦公室走去,從視窗的視線中消失,忽而又聽得田所長的聲音在院子裡響起:「沈老五和彪子呢?」

  「讓他們先去包紮了。」

  「哦,一會兒他們回來你們倆看著點兒,別打的太重,差不多就行了。」

  兩名員警就陰笑著答應,順便隔著窗戶往屋子裡瞅了二人幾眼。

  看到這裡您別起疑犯嘀咕,話說鄉下那些打架鬥毆的小混混們被抓進去,派出所的員警們從來無需避諱什麼不能打人這種事。當然了,一般情況下員警也懶得打他們,只是罰款撈錢而已。遇到不開眼的耍橫的,自然就要拾掇一頓。回頭你要告員警打人?愛哪兒告哪兒告去……你要是真有門有路的,還至於有著空閒天天在大街上打架鬥毆嗎?

  屋子裡陳朝江依然一臉平靜,就像是沒有聽到外面對話似的。冷冷冰冰,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許正陽心裡卻泛起了嘀咕,他娘的,今兒要挨打了。

  我想大家也都見過那種家用的普通的供暖設備,通往暖氣片的暖氣管高度大家也都知道,不高不低的。人要是雙手被銬在了暖氣管上,那是蹲著不是站著不是,很難受的,蹲下就得舉著抬著倆胳膊,站起來就得彎著腰,反正是不得勁兒。

  「朝江,來,幫幫手,從我褲兜裡掏出手機,我給鐘山叔打個電話。」許正陽彎著腰,把屁股往陳朝江跟前兒蹭著。

  陳朝江愣了下,淡淡的說道:「麻煩他幹什麼?」

  「挨打事小,罰款事兒大,沒聽見嗎?罰款五千!」許正陽知道陳朝江不願意麻煩鐘山的原因,因為以前鐘山就經常呵斥他們這幫小子,而且不讓鐘志軍跟他們在一起胡鬧。尤其是陳朝江。坦言說他這種性子除了許正陽和劉賓的父母之外,其他人的父母都不怎麼待見他。

  陳朝江猶豫了下,終於還是費力的用手從許正陽褲兜裡掏出了手機。不容易啊,手銬把他蒼白的手腕都給磨的通紅。

  許正陽接過手機,低著頭哈著腰,把臉湊到暖氣管上,撥通了鐘山的手機。

  「正陽,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了?」

  「叔,您認得南城鄉派出所的人不?我和朝江倆人被抓進來了,一會兒保不齊還得挨打,還要罰款五千塊。」許正陽也不廢話,直接說道。

  那邊兒頓了一下,詫異的問道:「你們倆幹什麼了?南城鄉派出所的田油子我跟他不對付……」

  「啊?」許正陽愣了下,鐘山怎麼和這兒的派出所所長還有過節?心裡感歎著倒楣,嘴上依然說道:「叔,有熟人沒?說一聲……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在滏頭鎮飯店吃飯,和人打了一架。」

  「誰先動手的?」

  「對方先動的手。」

  「哦,我打個電話過去。」鐘山的松了口氣,不是什麼大事,而且占了理就好辦。

  許正陽提醒道:「叔,被打的那倆人和這派出所的員警有關係,他們在一起吃飯的,哦,還有個聯防治安隊員也被我們倆打了。」

  「啥?」鐘山明顯吃了一驚,埋怨道:「竟胡鬧!打的嚴重不?」

  「見血了,不過不要緊,估計連縫都不用縫。」

  鐘山怔了怔,沒好氣的說道:「我打個電話讓吳峰過去看看吧。他和那邊兒還算熟,我現在在省城,過不去……」

  「哦,那我給吳所長打電話吧。」許正陽說道,心裡卻泛著嘀咕,鐘山跑省城幹啥去了?

  他當然不知道,現在的鐘山可是公安系統內的紅人了,偵破郝鵬販毒團夥一案中,位居首功。這件案子牽扯到五省十七個市,最重要的還牽扯出了京城的一幫販毒團夥,絕對算得上近幾年來公安部門破獲的一件最大的販毒案件。案件告破到現在,省公安廳當然要讓這位功臣去省裡做彙報工作以及做些報告什麼的。

  暫時升職不升職不一定,記大功和重獎是必然的了。

  許正陽又給吳群打了個電話,把事情簡單說了說,吳群沒好氣的把許正陽斥了一頓,說他在市里趕不過去,不過不用擔心,他打個電話說一聲,應該給他個薄面的。

  掛斷電話,許正陽已經累的頭上出了汗,乾脆蹲下,舉著胳膊對彎著腰撅著腚側靠牆壁半眯著眼的陳朝江說道:「朝江,你該不會尋思著拾掇剛才那位員警吧?」

  「嗯。」陳朝江輕輕的點了點頭。面無表情。

  「可別……」

  陳朝江一笑,道:「我不傻。」

  「煙落在飯店了,你身上有煙沒?」許正陽說道。

  「兜裡呢。」陳朝江把屁股撅了過來。

  許正陽也承受著手銬的摩擦,費力的用手摸出了陳朝江褲兜裡的煙和打火機。

  陳朝江也蹲下了,二人都點上顆煙,抬著胳膊極其彆扭的蹲著抽煙。

  「正陽,要是罰款……」陳朝江猶豫了下說道:「能不能借我點兒錢。」

  「嗯。」許正陽笑著點頭。

  「你現在是有錢人了,咱村誰不知道……唉。」

  「都會好起來的。」許正陽笑的有些牽強,不知道該說什麼。

  陳朝江細長的雙眼抬頭看著雪白的房頂,吞吐著煙霧,沒有再說話。似乎在想著些什麼。

  「朝江,踏踏實實……別做過分的事。」許正陽忽然提醒道,卻又覺得這話說的不大合適,於是輕輕的歎了口氣,抽了口煙。

  「舉頭三尺有神明?」陳朝江笑了笑:「聽人說你和土地神有聯繫。」

  「你信麼?」

  「不信。」陳朝江很認真的說道:「信,也沒用……」

  許正陽沉默,陳朝江的話說的……很實際。因為神,還真不能給所有的人帶來什麼實際的好處,如果可以的話,興許絕大多數人的請求,就是所謂的物質生活上的實際補給和滿足了。就像是這些日子以來,縣錄所記載的所有請願的那些事情,自私自利到甚至不講理的程度,讓許正陽都覺得神仙們全部死絕了的原因,是被世人的心願活活給逼得自盡?

  不過從某些方面來講,這也算不得錯,畢竟人都是自私的,誰不願意心想事成呢?

  「不做虧心事吧,這是底線。」許正陽眯縫著眼,輕聲說道。

  陳朝江露出無所謂的表情,很輕鬆的反問道:「我不是壞人,對吧?」

  「嗯。」許正陽笑了。

  就在這時,屋門被從外推開,沈浩兵和彪子頭上纏著紗布,惡狠狠的走了進來。

  許正陽和陳朝江同時起身,倆人的臉上都顯得很平靜,沒有一絲的慌亂和緊張。許正陽依然是眯縫著雙眼,盯著沈浩兵和彪子;而陳朝江,一雙冷漠的細長雙眸,不帶一絲煙火氣的看向二人。

  只不過……許正陽和陳朝江倆人的姿勢委實不怎麼雅觀,都是撅著腚弓著身。

  「媽的,剛才你們倆很拽啊!」沈浩強走上前,一巴掌呼扇向陳朝江。

  陳朝江微微側頭,巴掌沒有打在臉上,落在了後腦勺上,隨即又被沈浩兵狠狠的踹了兩腳。

  然後,沈浩兵揪住了陳朝江的衣領。拽著點兒惡狠狠的把臉湊過去說道:「看清楚了,記住老子……」

  話沒說完,沈浩兵便哇的一聲慘叫,身子猛然後退幾步,右手捂著額頭上被紗布纏繞包紮的傷口,眼見著鮮血再次流出,浸出了紗布。

  他怎麼也想不到,在這種情況下,這個長了張喪屍般蒼白臉的年輕人,還敢出手,哦不是,是出頭,用腦袋狠狠的撞向了他沈浩兵的額頭……

  彪子沖上前一腳狠狠的踹在了陳朝江的腰上,陳朝江受力,側著的身體撞到了牆壁上,卻沒有發出一點痛呼的聲音,蒼白的臉上依然是那麼的平靜……細長的雙眸依舊冷冰冰的看著對方。

  沈浩兵也沖上前,對陳朝江拳打腳踢。

  許正陽在旁邊眯縫著眼,平靜的表情下是熊熊燃燒的怒火,若非現在是白天,他現在立刻就要召喚鬼魂前來附體,然後讓二人自相殘殺……是的,許正陽不是聖人,沒有那麼大的心胸可以承受胯下之辱的胸襟氣度。

  就在這時,屋門上傳來咄咄的敲打聲。

  沈浩兵和彪子住手,扭頭看向門口。沈浩兵咧嘴笑道:「田所長,今天這事兒還得您多擔待著。」

  田所長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說道:「差不多就行了,剛才滏頭鎮派出所的所長吳峰給我打了電話,幫忙說個人情……誰叫許正陽?」

  「我就是。」許正陽舒了口氣,起碼,挨不了打了吧?

  「哦。」田所長點了點頭,扭頭說道:「別打這個人,總得給吳峰點兒面子。」

  跟在身後的一名員警問道:「那罰款的事呢?」

  「該罰還得罰!打架鬥毆惡意行兇的這種地痞混混,不處以嚴懲,怎麼能行?」田所長義正詞嚴的說道:「要是所有人都靠著關係就能胡作非為的話,那社會還能安定下來嗎?還有公平所在嗎?為人民服務就成了空話。」

  許正陽心裡怒駡:「這話他媽的應該說給沈浩兵吧?」

  他卻不知道,吳峰打電話的時候也顧及到自己的面子,不好對田所長說什麼關係很好之類的話,只是說朋友的孩子,照顧下;至於陳朝江,吳峰壓根兒沒提,他對陳朝江也著實沒什麼好印象,這小子整天板著張臉跟大爺似的,若不是許正陽的面子,早把他給踢出派出所了,而田所長也只是敷衍著答應下來,心裡卻想著我給你面子讓他不挨打就行了,隨隨便便就把這個許正陽放了的話,那我跟沈浩兵的姑父縣交通局的廖副局長怎麼交代?剛才廖副局長也打過來電話了啊。

  沈浩兵和彪子都扭過頭來,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看著陳朝江和許正陽。

  田所長的話他們當然聽得出來,看來無需太在意這個叫許正陽的傢伙,只要不打那麼重就行。

  「打人,是不行的。」許正陽眯縫著眼淡淡的提醒道,「誰對誰錯總得調查清楚,是沈浩兵先動的手,怎麼不把他們銬起來?」

  田所長好像沒聽清楚許正陽說的話似的,扭頭詫異的看了一眼許正陽,繼而感到好笑似的冷笑一聲,懶得理會,便向門外走去。

  而沈浩兵和彪子,則是獰笑著再次走向許正陽和陳朝江。

  就在這時,卻聽著外面傳來汽車喇叭聲,一輛桑塔納警車疾駛入院,在這間屋子正對著的院裡剎車停下,車門猛的被推開,趙慶沉著臉從車內走了出來。

  「趙局!」田所長猛的站住,抬手敬禮。


作者: ztex030609607    時間: 2015-4-4 07:39 PM

卷二 功曹 084章 欺負你,又能如何?

  來南城鄉派出所的路上。縣公安局長趙慶的心裡還有些猶豫,畢竟自己的身份擺在這裡,總不好去為了件打架鬥毆的小事情就插手下面鄉鎮派出所的執法行為。

  他是從基層一步一個腳印坐上了如今局長的位子,當然清楚下面派出所員警動粗,以及罰款分紅這些小小的貓膩。只不過沒有人會在意這種小問題,畢竟那些所謂的地痞小混混小年輕們,不給點兒教訓讓他們長些記性怎麼行?再者說了,普通的打架鬥毆鬧出點兒頭疼腦熱的小事,都要走司法程式拘留甚至判刑的話,監獄和看守所拘留也容不下啊。

  所以鐘山給他打來電話,希望他幫忙過去一趟的時候,趙慶就有些不滿,他說:「就這點破事兒你讓我這個當局長的往下面跑一趟?我說老班長,你這不是為難我嗎?行了,你也別生氣,我這就打個電話過去。」

  沒曾想鐘山卻是很認真很嚴肅的說道:「趙局長,老趙,你去一趟吧,不管怎麼說,你親自去了許正陽心裡會有個數,總得領你這個人情。」

  趙慶說:「我至於非得讓他領我的人情嗎?」

  鐘山說:「趙局長。我鐘山沒說過假話吧?也沒胡鬧過吧?這事兒你聽我的,絕對沒錯,說句不害臊的話,我這個派出所所長能當上縣刑偵大隊長,能破獲這麼一件大案,全都是許正陽幫的忙……」

  「老鐘,我怎麼越聽你這話越糊塗了?」趙慶疑惑的問道。

  「有些話我不好說,反正你這次聽我的沒錯,就算給我個面子,幫幫許正陽行吧?」鐘山的話說的有點兒言重了。

  趙慶對此很是無奈,鐘山還真沒在人情上求過他什麼,再說打架鬥毆也不算是什麼違反原則的大事,所以只好答應下來。隨後想了想也是,許正陽確實是個難得的人才,要是能幫幫他的話,讓他知自己的人情,以後真要是縣局有什麼案子遇到了難處,讓他來幫忙的話,他總得還自己個人情,不至於推辭吧。上次在酒店請他吃飯,那小子就半路開溜,一點兒都不顧及自己這個縣公安局長的面子,而且自己開口說能讓他當上正式的在編員警,這小子都沒答應。

  換作別人,恐怕巴不得有這份好差事呢。

  只是許正陽竟然在市里開了古玩店,聽鐘山的意思還挺掙錢,這就讓人越發想不明白看不透。既然他能開得起古玩店,那說明早先經濟條件就夠寬裕,又何必去鄉派出所幹聯防治安隊員的差事呢?

  不過看他的樣子,倒是很穩重,雖然滿臉貌似憨厚的笑容,可趙慶看得出來這小子委實稱得上不卑不亢,絲毫緊張的模樣都沒有。

  本來許正陽在趙慶的印象裡非常好,可今天卻突然又搞出了這麼一出打架鬥毆……還被派出所抓了。又不是一般的地痞混混,好歹還在派出所而且是兩個派出所裡幹過幾天的聯防治安隊員。

  這就讓趙慶心裡對許正陽是有了些生氣的惱意。

  怎麼說呢?大概也算得上有點兒愛之深恨之切的意思吧。

  不過,等他一到南城鄉派出所,下車看到了屋內那兩個腦袋上纏著紗布,一副窮凶極惡模樣的人時,心裡那股火氣蹭的就漲了上來。當然,這火氣不是之前對許正陽的那一絲惱意。任誰都能看得出來,這倆纏著紗布的人,應該就是被那個正銬在暖氣管上一臉憨笑望著剛來的趙局長的年輕人打的,哦,還有一個年輕人,一個臉色蒼白,身形瘦削的年輕人,如劍細眉橫挑。最引人注意的是那雙細長的眼眸,給人一股冰寒的感覺。

  而趙慶的火氣就發在了那個纏著紗布個頭高高一臉橫肉的傢伙身上。

  趙慶認得這個人,沈浩兵,在慈縣城裡和幾個狐朋狗友號稱什麼狗屁慈州十虎,強行承包工地,霸佔市場等等事情他們都幹過。若非是相關部門礙於沒有人舉報,沒有充分證據,另外縣局的人大部分多多少少都得給交通局的廖副局長點兒面子,早就把他們一夥給法辦了。

  而且那所謂的慈州十虎裡面,已經有四個人在趙慶的嚴令下,被抓判刑入獄了。

  所以一看到沈浩兵,趙慶不用去問就知道今天這起打架鬥毆事件的責任方是誰了。

  「怎麼回事兒?」趙慶理都沒理南城鄉派出所所長田寶屯的敬禮,而是踏步走到那間屋內,冷冷的掃視了一眼沈浩兵和彪子,然後把目光放在了許正陽身上。

  許正陽收起了憨厚的笑容,一臉平靜。雖然知道趙慶實際上這句話是在問他,可既然有員警和派出所的所長在,許正陽自然是不會搶著去喊冤叫屈的。趙慶這一來,許正陽心裡就有了數,他可不認為自己會幸運到如此巧合的遇到趙慶來這裡是為了別的事兒,九成九是鐘山打電話請趙大局長出面的。

  「打架鬥毆,傷了人……」田寶屯不知道為什麼今天趙局的臉色這麼差,還以為自己這派出所哪兒出了什麼岔子惹趙局不高興了,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位趙局是為了這個被銬在暖氣管上的年輕混混才來的。

  「趙局,您好,您好。」沈浩兵臉上露出恭敬和諂媚的笑容,卻也有自知之明沒敢伸手去和趙局長握手,沈浩兵又露出委屈的樣子說道:「您看看,我讓這倆地痞給打的……」

  「沒問你話!」趙慶冷冰冰的打斷了沈浩兵的話。

  沈浩兵一臉尷尬。卻也不敢說什麼。

  許正陽看著趙慶略有些不滿的眼神,只好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繼而眯縫著眼睛表情平靜的說道:「他先動的手……」

  「原因。」趙慶沉著臉說道。

  「他是郭天的表哥,郭天您聽鐘山叔說過吧?」許正陽像是隨意的嘮家常般,用淡淡的語氣說道:「這不,在糧站那新開的一家狗肉涮鍋店碰了面,仗著有派出所的幾個員警朋友在場,就要打我洩恨,哦還有我這個朋友,陳朝江,您應該也聽說過。」

  趙慶當然知道郭天是誰,更知道陳朝江是誰。

  兩個多月以來,鐘山可沒少因為緊接著的兩件案子找過自己,逼著自己向市局反應情況。

  趙慶沉著臉扭頭看向田寶屯。

  如果到這個時候還看不出來趙慶和許正陽認識,還聽不出來許正陽的語氣中透出和趙慶關係很熟,那田寶屯乾脆找塊豆腐撞死自己算了。所以田寶屯心裡暗罵著今天怎麼這麼倒楣?攤上這麼一攤子事兒,早知道賣給吳峰個人情多好,這下完了,廖副局長的人情是賺不到了,又惹毛這個黑面大局長。

  田寶屯臉上露出苦澀的尷尬的笑容,急忙說道:「趙局,這事我不大清楚,是下面人剛抓回來的。」

  「那你就看著人被銬在這裡?看著這倆也參與了打架鬥毆的人這麼站著?我看他們倆氣勢很足很囂張啊。打擊報復不說,在派出所都能擺出一副要打擊報復的樣子了……」趙慶冷笑著往門外看了看,說道:「你們所裡待遇很好啊,我看外面站著的那兩位我們的人民警察,滿面紅光,剛喝了酒是嗎?」

  「這個,我不太清楚,真不清楚。」田寶屯急得額頭上冒出了汗。

  「進來!」趙慶沖著門外面呵道。

  兩名之前和沈浩兵一起吃飯的員警滿臉惶恐,緊張不已的走了進來。

  「當時你們在場?」趙慶冷著臉問道。

  兩名員警耷拉著腦袋,不敢看趙慶,只是猶豫著點了點頭。

  「你們在場。這架是怎麼打起來的?啊?」趙慶火氣上來了,聲音越發的嚴厲,近乎吼了出來。

  兩名員警低著頭不敢吱聲,本來嘛,今天在飯店他們是完全可以阻止的,可當時也沒料到沈浩兵會被兩個只有二十來歲的小年輕給打得頭破血流。等想到阻止的時候,已經晚了。打架鬥毆的經過,一向沒有說的那麼複雜和長篇大論,一般都是幾十秒就會解決戰鬥,除非那種群毆亂打。

  「放人!」趙慶揮了揮手,寒聲說道。

  兩名員警不敢猶豫,趕緊上前給許正陽和陳朝江打開了手銬。

  陳朝江原本冷漠無神的雙眸中,終於露出了一絲的疑惑看向許正陽,而許正陽揉著手腕只是對陳朝江抱以一個微笑,繼而扭頭神情平淡的對趙慶說道:「趙局長,有個情況我必須得向您反映一下,之前在飯店雙方起了爭執衝突之後,這二位警官明知事情緣由,卻直接把我們二人給銬起來拖上了車,把我們帶到派出所後打了我們這個就不說了,剛才您沒來之前,他們竟然允許沈浩兵和這個,這個叫彪子的人吧,讓他們倆進來打人……還有這位田所長,不但不調查詢問情況,還不分青紅皂白的說要罰我們倆每人五千塊錢,又叮囑沈浩兵二人不要把我們打的太重,差不多就行了……」

  趙慶臉色越來越差,揮手制止許正陽繼續說下去,然後問那兩名員警道:「他說的是事實嗎?」

  兩名員警支支吾吾,卻也不敢說謊話狡辯。

  趙慶哼了一聲,冷冰冰的說了句:「田寶屯,你這個所長做的很好啊!」

  「趙局,我檢討,沒有認真調查,工作不到位,管理上……」田寶屯急忙誠懇認錯。

  趙慶卻沒給他機會說完,又哼了一聲打斷田寶屯的話。然後沉著臉走到那兩名員警的身邊,抬手將二人的帽子摘了下來扔給了田寶屯。

  田寶屯惶恐的接住,一臉疑惑。

  這還沒完,趙慶又伸手把兩名已經傻了眼的員警肩膀上的肩章給撕扯下來扔到了地上,然後板著臉冷冰冰的說道:「從現在開始,你們倆不是員警了,你們,不配做員警!丟公安員警的臉!」

  「把這兩個人給我銬起來!愣著幹什麼?」趙慶沖著田寶屯吼道。

  「啊?是,是。」田寶屯趕緊從兩名被摘了警帽撕了肩章的下屬手裡奪過來那兩副手銬,劈裡啪啦俐落的給沈浩兵和彪子銬上了。

  「慈州十虎,慈州十虎,禍害,社會的毒瘤!把人給我送到縣局去!」趙慶怒氣衝衝的扔下這麼句話,大踏步走了出去,心裡已經打定主意這次誰來說情都不行。交通局的廖永賢敢來說情,自己就直接向上面反映!剛剛縣公安局破獲了販毒大案,正是被各方讚譽的時候,下面出了這麼一檔子事兒,而且受委屈的又是立下大功的許正陽,這事傳出去那不是在給縣局抹黑嗎?趙慶惱火不已。況且……趙慶現在真懷疑鐘山介紹許正陽的情況時,是不是隱瞞了什麼,今天電話裡鐘山還說有些話不好說,什麼意思?最早鐘山提起許正陽時,說的只是一個家境貧困的農村窮小子,如何做到那麼多連警方都做不到的事情?又如何突然間就在滏河市開了家古玩店?

  開什麼玩笑啊!八成是這小子有著不俗的背景吧,看他平時古井無波的神情,似乎對一切看的都風輕雲淡,毫不在乎。這種人,除了實在是看不上眼普通的人和事之外,還有別的原因嗎?

  趙慶等走到門外後,又扭頭皺眉沖屋裡說道:「正陽,你們倆也跟我走,去一趟局裡!」

  許正陽拍了拍有些出神的陳朝江,提醒對方往外走去。

  從正在發愣的幾人身旁走過時,許正陽停下,先是看著田寶屯,眯縫著眼嘮家常般的輕聲說道:「田所長,你大概還不知道,是誰把滏頭鎮派出所原所長沈群送進了監獄……」接著,許正陽沒有理會田寶屯錯愕的眼神,而是看向頭上纏著紗布,惱恨和無奈疑惑並存與臉上的沈浩兵,許正陽笑了笑,說道:「你說要記清楚我,我再給你提個醒,我叫許正陽,沈群、郭天還有他爹郭海剛,前些日子犯案的事兒,都跟我有關,你……能如何?」

  何其囂張的口氣?

  屋子裡的人全都怔住,看向許正陽的眼神都滿是疑惑和一絲的……驚懼。

  任誰也沒想到,這個看起來穿著普通,長相普通,表情甚至有點兒憨厚,沒有一點兒讓人覺得多麼特殊多麼傲氣的年輕人,會在這時候,當著縣公安局長的面,說出這麼一番囂張霸道的話來。

  其實許正陽說出如此話來,倒不是刻意的想要顯擺下,想要抖抖威風什麼的,而是因為之前他已經在意念中查了下沈浩兵的底細……很壞很強大。慈州十虎,果然如剛才趙慶局長所說,簡直就是禍害啊!而且,自己一直都打算要懲治一番,只是礙於目前還需要他照顧詹曉輝的蔣世清,就是慈州十虎中的一員,排行老八。

  很囂張,很霸道,很氣勢洶洶仗勢欺人是嗎?

  許正陽已經走到了門口,又回頭滿是不屑和輕蔑的掃了幾人兩眼,這才轉身走了出去。

  而一直都面無表情,冷淡到讓人感覺奇怪的陳朝江,卻在許正陽走出去的時候,回身站在門口,細長冰冷的雙眸看著沈浩兵,薄薄的嘴唇輕啟,冷淡的聲音傳出:「我記清楚你了,你叫沈浩兵,慈州十虎中排行老虎,還有你,叫彪子……」繼而,冷漠的眼神轉向那兩名依然在發呆的員警,淡淡的說道:「你們幸運,丟了帽子,保住了身子。」

  說完,陳朝江就那麼冷冷清清的轉過身去,走了出去。

  他的身影,莫名的讓屋子裡的人感覺到,是那麼的孤獨,那麼的……陰柔。

  走到門外的許正陽眯縫著眼,平靜著臉,心潮起伏……自己再怎麼裝,咋都不能像陳朝江那麼隨隨便便來兩句,顯得更加牛逼些呢?

  已經坐進車裡的公安局長趙慶沒好氣的對著車窗外呵斥道:「胡鬧!」然後又說道:「自己坐車去縣局見我!」

  警車發動,在派出所的院子裡一個轉彎,然後駛了出去。

  許正陽苦笑著搖了搖頭,接過陳朝江遞過來的煙,點上一支,然後和陳朝江並肩走出了南城鄉派出所。

  二人一起乘車回到「新月狗肉涮鍋店」,本想著是開回摩托車的。不過許正陽心裡還是覺得過意不去,所以掏出二百塊錢給了老闆娘,算是今天在店內打架造成一些物件損壞的補償。

  然後二人開著摩托車去往了縣公安局。

  本來許正陽是想著為趙局長提供一些有關沈浩兵犯罪的線索,以及受害人、證人、證物的尋找方法等等。

  但是他沒想到的是,趙慶回到公安局以後,就有些後悔今天的某些行為了。

  尤其是讓南城鄉派出所把沈浩兵給銬著帶到了縣公安局,帶到這裡又能怎樣?轉到刑偵大隊去?太小題大做了吧?充其量不過就是件普通的鬥毆事件,不管誰的責任吧,頂多也就是拘留幾天,處以罰金。

  還能怎麼樣呢?

  所以趙慶和許正陽簡單的聊了幾句之後,不容許正陽說什麼,就讓人帶著許正陽和陳朝江去錄了份口供。

  然後此事就算告一段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按說這件事情只是個意外,是生活中難免碰上的許許多多小插曲事件中的其中之一。當事人卻都沒有想到,許多時候大的事件往往都是小的事件所引發。這其中有巧合,有必然,有許多的因素在其中,推動事情向一波波的高潮發展,直到最後所有人都已經忘掉事情的起因,僅僅是一件巧合中的小事件而已。

  許正陽這只爬出了渠溝的土螃蟹,再次揮動著他的雙鉗,觸碰了某個世俗的角落,然後引發了「蝴蝶效應」。


作者: ztex030609607    時間: 2015-4-4 07:39 PM

卷二 功曹 085章 大風起兮

  其實和沈浩兵之間的衝突後。許正陽真沒想著如何如何報復懲戒沈浩兵,架打了,把人打的頭破血流了,又在派出所無比囂張了一把,占盡了便宜,還有啥不滿足的?

  該生氣上火的應該是沈浩兵。

  當然,等詹曉輝身體徹底養好了之後,收拾蔣世清的時候摟草打兔子,順手捎帶上沈浩兵以及那幾個所謂的慈州十虎,還是有必要的。

  所以縣公安局沒有太過於把沈浩兵怎麼樣,只是拘留幾天處以罰款,許正陽也沒怎麼在意。說到底,這種打架鬥毆委實算不上什麼大事,沒必要較那個真。真要為民除害行俠仗義懲戒這類混混地痞流氓大哥的話,那豈不是要把許正陽這位功曹大人累死嗎?全縣九鎮十鄉和縣城裡,這種人多了去了,你管得過來嗎?

  事情一過,許正陽就幾乎忘了這茬事兒,繼續窩在家裡看書鑽研神學。偶爾去滏河市打個圈兒,在自己家新宅基地那裡搭個手看看,和兄弟幾個晚上喝頓小酒聊聊天侃侃大山。到也是過的有滋有味。

  每每獨坐院內葡萄架下,翻書喝茶時,許正陽都會若有所思的想許多問題,尤其是以後要如何行事為人,行事為神。

  李冰潔轉述過她爺爺的一句話:「宗教信仰自由,迷信是違法的。」擲地有聲,平地驚雷,讓許正陽到現在想起來,還心有餘悸。

  他雖然沒有絕頂的聰明沒有令人欽佩的睿智,可也不是傻子。

  歷史上出現過多少次邪教惑亂,蠱惑民心顛動朝綱的事件?那都是被朝廷政府堅決且無比冷酷血腥鎮壓下去的。

  雖然許正陽知道,自己這不是迷信,更不會是邪教,因為他沒有收受信徒,只是一個人壓抑著,偷偷的,竊喜著坐在二十個神職的位置上,享受著神職給他帶來的現實利益,比如財富,比如面子,比如無比囂張牛逼哄哄的打壓教訓人的爽快感……

  但是如果自己表現的過於出格的話,那就危險了。

  很顯然,自從坐擁神職,擁有了超乎常人的神通之後,有些事情,他做的已經出格了,已經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了。雖然。每一件事都是必須要做的,可是事情顯得太突兀的脫離實際,太匪夷所思,這樣不好。

  但是有些情況下,又不得不動用神通去解決問題。

  這就出現了一個矛盾。

  而且,那天母親和父親都提出了一個小小的疑惑,說許正陽變了。這雖然看起來是個小問題,但是仔細一想的話,就會讓許正陽心裡越發的狐疑,到底是擁有神職之後,自己一直在裝的成熟穩重些?還是無意中因為神通而帶來的自身變化?母親說自己的眼神有種讓人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那其他人是不是也有這種感覺?

  如果一切屬實,將來隨著神力的提升,會不會還繼續變化下去?

  那就太恐怖了!

  無論如何,許正陽都不願意做一個非人類啊!神職是要坐的,神通是要有的,但是正常人的生活,也是必須要過下去的。因為有親人,有朋友,有著多姿多彩的紅塵生活等著他眷戀享受;還有……他如今二十一歲,依然處男一個。還未享受過無數次臆想中的男女魚水之歡,如果變成個非人類……多可惜啊。

  所以許正陽認為,自己以後有必要小翼謹慎些。倒不是說非得小心謹慎不敢做任何事情,而是……儘量的去像個正常人那樣的處理一些事情。想牛逼些囂張些有面子些,並不是非得用神通才能做到。

  看看人家陳朝江,咋就那麼牛逼到讓人欽佩?

  陳朝江可沒有神職沒有神通,只是一個稍微有點兒不正常不普通的人而已。

  許正陽卻並不知道,自從和沈浩兵的衝突之後這幾天裡,陳朝江已經在沉默和冰冷中,一點點的開始摸查沈浩兵的底細,就連派出所都去的很少了,經常請假。當然,陳朝江不是那種為了報復而不考慮其他的主兒,在摸查這些情況的時候,他還在研究著那些所謂的慈州十虎,是如何掙到實打實的錢的。

  在陳朝江冷冰冰的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同時也有一些人,在暗中摸查他和許正陽的底細。

  到底要查查,看看,許正陽和陳朝江二人是何妨神仙?憑什麼那麼囂張那麼無畏?

  查出來的結果……讓這些人哭笑不得,惱火不已。

  娘的,感情他們不是蛟龍扮豬在吃虎,他們壓根兒就是兩隻窩在農村小渠溝裡的土螃蟹,傻頭傻腦的爬上了岸,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舉著鉗子就傷人,還自以為鉗子大殼兒夠硬,什麼都不怕似的。

  許正陽倒是因為參與前些日子那件震動全國的販毒大案,立下了一些功,和刑偵大隊長鐘山以及縣公安局長趙慶結實。並且關係好像還不錯。那又如何?只要扳倒了趙慶和鐘山,你許正陽算哪根兒蔥?不過是一隻等著被人拿去下鍋做菜的土螃蟹而已。

  那次鬥毆事件後,趙慶回到縣局大發雷霆,嚴厲批評了下面某些派出所民警的惡習不良作風等等……

  兩名員警被直接擼掉了帽子,滾回家繼續做農民去。

  而田寶屯,則被記過處分,從派出所所長直接擼下去做普通的民警了。

  幾天後,當趙慶、鐘山、許正陽都認為,沈浩兵從拘留所出來並且交納了罰金,這件事情等於是徹底揭過去了,而且趙慶和鐘山甚至都快忘掉有這麼一茬子事的時候,接連幾封檢舉信捅到了市紀律檢查委員會、糾風辦。

  舉報慈縣公安局局長趙慶、縣刑偵大隊長鐘山,在辦案期間粗暴執法,刑訊逼供,製造冤假錯案;以權謀私打擊報復,不辨是非包庇惡人……

  當初在偵破販毒大案時,尤其是在後期針對田青和邢玉芬二人的審訊工作中,縣公安局遇到了極大的困擾阻力。是因為上面有某些人物施加了一些小小的壓力,但是被趙慶和鐘山不屑的拋之一邊沒有理會;而當時,市局曾經有某些人,試圖把這件販毒大案全權接手過去,除了想要把大功撈進手裡一部分之外,還有個重要的原因,就是想把田青和邢玉芬二人從這潭已經徹底凝固的渾水中撈出來。

  但是都遭到了趙慶和鐘山的強力抵制拒絕。憑著省公安廳的信任和支持,憑著督辦此案的省公安廳的人坐鎮縣局,趙慶和鐘山抗住了壓力,並且在最後請許正陽出馬,擊潰了田青和邢玉芬的心理防線,使得二人招供認罪。

  然而,許正陽雖然立了功,最終解決了此案的最後一個小尾巴;但是也帶來了麻煩。

  因為……邢玉芬在招供認罪半個月後,瘋了。

  最讓所有人無法想通和詫異的是,在正常人的眼裡,郝鵬販毒團夥在慈縣的五個人。全部都有了精神問題:他們似乎從招供認罪之後,除了配合警方的偵破工作之外,就經常神神叨叨痛哭流涕的說些懺悔的話語,而且一直說些什麼不做虧心事,不怕鬼驚門,做了虧心事,天理難容,鬼神惱怒,要下地獄,要受十八層地獄裡的各種刑罰,祈求這個神那個佛的饒恕他們的罪過等等。

  甚至在面對警方的詢問人員時,都會莫名其妙的來上幾句神經質的話。

  這,是一個很容易讓人產生質疑的問題。

  犯罪嫌疑人就算是再如何懺悔認罪,也不至於達到這種神經質的程度。在正常人的眼裡來看,犯罪嫌疑人分明是經歷了某種心理和身體上的嚴重摧殘打擊,才出現了這種精神上驚懼恐怖的癔症。

  而此時,恰逢販毒大案告破,慈縣公安局在全國都了名氣,更是全域上下但凡參與此案的人員都受到省市乃至公安部嘉獎通報的時候。

  從百尺竿頭,陡然被人推向了更高處,卻是風口浪尖。

  檢舉報告信裡的內容很讓人震驚,讓人不可思議。

  但是同時在某些有心人的推動下,市政法委紀檢糾風部門,通報省裡,然後……開始有專案小組下來負責調查詢問縣公安局長趙慶和鐘山。

  正所謂木秀于林風必摧之,風頭正勝時,卻是最容易引起各方關注的時候。

  即便是相信趙慶和鐘山,並且力挺他們二人的人,也更希望徹查這些檢舉報告的事實真相,還趙慶和鐘山這兩位大功臣一個清白。

  此為一。

  檢舉信中還有趙慶鐘山二人以權謀私打擊報復,包庇惡人的事情。

  鐘山和南城鄉派出所原所長田寶屯本來就有矛盾,而鐘山和趙慶是老戰友,關係一向極好,鐘山能夠全權負責偵破販毒大案,以及提拔為縣刑偵大隊長,都是縣公安局長趙慶一力主張的。田寶屯卻突然被撤了職務,兩名下屬警員乾脆就被一擼到底成為普通百姓。

  這就容易讓人產生懷疑。他們是在打擊報復。

  還有讓人認為實際發生的事情,許正陽和陳朝江二人惡意毆打沈浩兵及一名派出所聯防治安隊員,致其受傷,結果許正陽和陳朝江二人不但沒有被刑事拘留處以罰金,反而是受害者被拘留處罰。

  不清楚那次鬥毆事件原委的人,肯定會第一時間裡站在沈浩兵和那名叫韓彪的聯防治安隊員一邊。

  因為他們二人被打傷了,是受害者啊。

  狂風起,暴雨即將來臨!

  暗流湧動,波濤翻滾!

  而此時的許正陽卻毫不知情,依然平平靜靜,像是一位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隱士學者般,坐在家裡的葡萄架下看書喝茶,悠悠閑閑,其樂融融。


作者: ztex030609607    時間: 2015-4-4 07:40 PM

卷二 功曹 086章 女人真可怕

  窗外,初秋的小一雨淅淅瀝瀝的滴答著,並不惹人厭煩,帶著絲絲的涼意,讓人覺得格外的清爽。

  室內許正陽穿著隨意的斜躺在床上,倚著疊起的被褥,翻看著《封神榜》。

  窗戶是敞開著的,略帶著潮濕的清爽空氣偶爾會被微風吹,聞之格外讓人神清氣爽。許正陽一手捧著書微微舉起在眼前,一手夾著煙遞在床邊一張凳子上,凳子上擺著一個母親用煙盒編織的煙灰缸,色彩斑瀾,精巧美觀。

  家裡沒有其他人,父母都去了新宅基地那邊。雖然下雨的天氣裡不會動工,不過許能和袁素琴兩口子卻喜歡坐在宅基地邊上那個小小的簡易的工棚裡,聊著天望著正在一點點建起的新房。

  看著那淩亂的施工工地,磚頭灰土半截牆,他們兩口子會開心許多,憧憬許多。

  也許在以前家境貧困的時候,他們曾無數次在談話中或者在夢中,有過這樣的期望。如今終於可以實現了,而且幸福降臨的是那麼快,那麼的突然,讓他們總覺得有些不現實像是做夢的感覺,所以需要時刻感受著這種很實際的生活,家境,體會著幸福……

  屋外忽然傳來老舊的木制院門關上時的吱呀聲,許正陽放下書,略有些詫異的扭頭望著窗外。

  斜倚在床上,自然是不能琴隔著窗戶看到院裡的情景。

  不過許正陽並不擔心什麼,只是有些好奇父母回來為什麼還要關上院門呢?正如同我們之前所說到過的,農村普遍家庭在白天只要家裡有人的情況下,很少關閉院門的。

  「正陽,在家嗎?」

  清脆婉轉的聲音,在院子裡響起,很走動聽。

  許正陽眼睛眯縫起來,劉秀豔怎麼來了?不過嘴上還是答應了一聲:「屋呢。」

  輕微的腳步聲由院內進入外屋,繼而向許正陽這間屋子裡走來。

  許正陽有些懶洋洋的放下《封神榜》,坐直了身子,端起書桌上的茶杯喝了口水,卻是連床都懶得下去,依然半坐著倚在被褥上。對於劉秀豔,他實在是沒什麼好的印象了,來則來之,去則去之,無所謂。

  倒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讓許正陽沒有作出基本的禮貌下床迎出去。而是因為農村向來如此,一般情況下家裡來了熟人,沒必要客客氣氣的還專門走出去迎一下。那樣倒顯得做作了。

  花布簾子掀開,劉秀豔淺淺的笑著走了進來:「正陽,我就知道你在家。」

  「嗯,坐吧。」許正陽懶懶的應了聲,之後清淡的說道:「找我有事?」

  「沒事啊,就是想找你聊聊天。」劉秀豔並沒有坐到書桌旁的凳子上。而是徑直走到床前,側身坐在了床邊上,距離許正陽擱在床上的雙腳也就一尺多的距離。

  劉秀豔微濕的披肩長髮柔順烏黑,清秀婉約的臉龐化著淡妝,越發顯得柔嫩白哲,泛著微微的紅,掛著淺淺的笑意。這樣一張美豔俏麗且帶著笑意的臉龐,無論是誰看到都不會生出厭煩的感覺。

  她上身穿了件墨綠色修身長袖包臀,恤,下面穿一件淺藍色緊身牛仔褲,格外凸顯出她秀美誘人的身材,腳上那雙半高跟的黑色皮鞋還沾著些水清泥點。

  「我聽大娘說你在家,就過來了。」劉秀豔微笑著說道,臉上並沒有一絲的尷尬之意,好像來找許正陽是再稀鬆平常的一件事情。

  許正陽表情平靜的微點了下頭,心裡卻泛著疑惑,母親和父親都在新宅基地那裡,今天又下著小雨,劉秀豔跑村東頭那邊幹什麼去了?怎麼會碰見我娘呢?不過許正陽倒也不至於因為這點兒疑惑就去用意念查看一番到底怎麼回事兒。所以他露出稍有些牽強的微笑,說道:「怎麼?最近沒去上班?」

  「嗯,不去了。」劉秀豔笑道。

  「好好的,怎麼就不去了?」許正陽無所謂的搭著話茬,不管怎麼說,一個女孩子家找上門來和自己說幾句話,總不好直接把人轟出去吧?況且……嗯,劉秀豔今天真的很漂亮,在市裡面生活過一段時間的女孩子,不一樣啊!

  劉秀豔猶豫了一下,輕咬著嘴唇說道:「古林,他,他老是對我有那個意思,我不想,所以……所以就不去了。」

  「哦。」許正陽探了探身,將煙蒂按滅在了煙幕缸裡,拿起《封神榜》掀了幾頁,低著頭也不看劉秀豔,很是隨意的說道:「古林?人長的不錯,家裡又有錢。」

  「可我不喜歡他。」劉秀豔抬起頭看著許正陽,繼而發現許正陽連看都沒看自己,眼神中閃過一絲惱意,繼而玉齒輕咬朱唇,有些委屈的說道:「正陽,你真的就那麼討厭我?」

  「呵呵,沒有。」許正陽眯縫著眼睛,抬頭看了看劉秀豔,微笑著說道。

  「你真的誤會我了。」劉秀豔雙眸中噙上了淚光,有些哽咽的說道:「我知道,那次是我不好,可是,可是,古林是老闆的兒子,我,我不想失去那份工作……」

  許正陽表情平靜的搖了搖頭,也沒說什麼。

  「正陽」劉秀豔往許正陽跟前挪了挪,一雙玉手伸出,抓住了許正陽擱在床邊的手,輕輕攥著,「原諒我,好嗎?」

  「秀豔。」許正陽抽出了手,表情依然平靜,眯縫著眼看著劉秀豔秀美的臉龐,輕聲說道:「你這樣不好」實則心裡有些舒適的回味著剛才那雙柔膩光滑的小手握住自己手時的感覺。其實他心裡明白,若不是自己如今的條件好了起來,而且好的有點兒出格,恐怕劉秀豔無論如何也不會來找自己,更不會說出這些話來。

  「正陽,我知道都是我不好,你原諒我吧。」劉秀豔面色有些焦急,眼眶中含淚,撅著嘴略帶些撒嬌的意味說道:「我都向你道歉了,你不會忘記我們以拼了吧?」

  許正陽愕然,他有些頭大,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大多數情況下,男人拒絕女人的時候,都是很艱難的,不知道如何啟齒,唔,當然我說的是大多數情況下。個別不在其中。這其實和俗話說的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層紙,大致有著相同的緣由。

  一雙玉手再次伸過來,緊緊攥住了許正陽的手,似乎生怕他再次掙脫似的,身子更是往跟前又挪了挪。劉秀豔秀美的臉上流出了兩行清晰的淚痕,可憐兮兮的抽泣道:「正陽,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你原諒我好嗎?這幾天我爹我娘都罵我了,說我對你不冷不熱的,而且,而且說我以前不該和你處朋友,你也知道,咱們村裡誰不知道咱們兩人的下示,你要是真的不原諒我了,我以後怎麼且人啊。嫁都糊爾兒去了,嗚嗚……」

  劉秀豔撲在了許正陽身上,雙臂摟住了許正陽,臉頰緊緊的貼在許正陽的肩頭上,輕聲哭泣著。

  許正陽手忙腳亂的想要推開劉秀豔,心裡疾呼這不怪我啊,不能怪我啊,這要是讓人看見自己說都說不清楚了。

  唔,前院鄰居家要是有人在房上,隔著窗戶都能看到屋內情形的,好傢伙,孤男寡女同處一室,還摟摟抱抱,你還哭哭啼啼,我找誰說理去?

  最最讓許正陽鬱悶不已的是。噢著髮絲間的香氣,感受著那柔軟豐聳的擁擠,他後悔自己剛才不該用意念力去查看劉秀豔的心思。

  如果不查看劉秀豔心思的話,興許他現在還真就忍不住嬌軀入懷的誘惑,起碼要柔聲細語的安慰一番,然後克制不住上下其手嘴巴亂拱的吃一頓豆腐,當然要再越界的話,許正陽敢不敢做還不一定。可是一知道了劉秀豔的心思,許正陽可就亂了套,心裡面堅決抵制劉秀豔,卻又有些心軟,身體又有些發熱發燥。

  也不能完全責怪劉秀豔,畢竟女孩子嘛,人家渴望著找到更好的歸宿不算什麼錯。雖然委實勢利眼的過分了些。可是現在不管她抱著什麼樣的心思吧,總歸是真心實意的後悔了,而且還帶著些不甘心不服輸的心態,好像不把許正陽拿下就輸了面子輸了一輩子似的。

  女人真可怕!許正陽費勁力氣終於掙開劉秀豔,內心緊張,表情卻依然平靜的眯縫著眼,看著坐在身旁可憐兮兮再次抓住他的手不鬆開的劉秀豔,輕歎口氣說道:「秀豔。別這樣……」

  「我不管,我就是喜歡你,正陽」劉秀豔又摟住了許正陽,抬頭就親在了許正陽躲避不及的下巴上,就像是兩年前和許正陽在一起玩鬧時,突然親了一下許正陽的臉頰一樣。

  許正陽心裡大怒,這不是逼我犯錯誤嗎?

  就在這時,及時雨不合時宜的來到,放在書卓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劉秀豔怔了下,許正陽趁機推開劉秀豔,雙腿一翻坐在了床邊,一邊穿著鞋子一邊拿起了看來電後接通:「喂,鐘山叔。」

  「嗯,正陽啊,你現在來一趟縣局吧。」

  「有事嗎?」許正陽問道。

  「上面來人,要詢問下有關上次我們審訊田青和邪玉芬的過程。」

  「案子不是結了嗎?」

  「誰知道他娘的怎麼回事兒,邪玉芬在澤河市看守所瘋了,據說瘋了快一個月了,家屬又往上面舉報,責任推到我們縣局的頭上了,懷疑我們刑訊逼供,用非正常手段逼迫他們供認罪行。」

  許正陽眉頭微微皺起,沒等他說什麼,手機裡傳來鐘山滿不在乎的聲音:「不過不要緊,你不用擔心什麼,這件案子已經是鐵證如山,板上釘釘的事了,上面也只是例行公事,有人舉報自然是要過來查問一下的。」

  「哦,那我現在就過去。」

  「嗯,快點吧。」鐘山掛了電話。

  許正陽起身扭頭看著劉秀豔。表情平靜的淡淡說道:「我有事,要去一趟縣裡。」

  「哦。」劉秀豔紅著臉起身,低著頭似有些羞意的說道:「那我,我以後有時間就來找你。」

  「別啊。」許正陽脫口而出。

  「為什麼?你還不原諒我?」劉秀豔抬頭,可憐兮兮的看著許正陽,眼中再次滑落出晶瑩剔透的淚珠。

  許正陽皺眉揮了揮手說道:「算了算了,你讓我咋說啊?你說你……算了,我得趕緊走了。」

  「嗯,你忙你的去吧。」劉秀豔臉上露出一絲好似成功般的笑意,扭著挺翹的屁股嗒嗒嗒的走了出去。

  靠,你得意個什麼勁兒?女人真可怕。許正陽心裡嘟噥著,換上條黑褲,穿上件淺灰色夾克衫,拿著車鑰匙走了出去。

  淅淅瀝瀝的小雨已經變成了濛濛霧雨,許正陽也懶得穿什麼雨衣,從西屋裡推出摩托車,直接在院子裡跨上打著了火,開出了院門,然後撐好車下來,走回去把院門鎖上,這才開著摩托車駛出了巷子。

  劉秀豔就站在巷子口一遵含情脈脈的關注著許正陽。

  許正陽有些頭大,暗自腹誹著女人真可怕,然後連看都沒看劉秀豔一眼,徑直開著摩托車順著大街駛向村外。

  細雨濛濛中,劉秀豔站在許正陽家的巷子口,望著遠遠消失在雨幕和村口拐彎處的許正陽,輕輕的甩了甩被細雨淋的微濕了的長髮,秀眉嬌豔的臉龐上露出了笑意,若出水的芙蓉剛剛綻放,嬌媚無限。

  而許正陽此時也是心亂如麻。咋辦咋辦?劉秀豔雖然可恨,雖然太勢利眼,可是……

  嗯,正如同母親所說,長的確實不賴,人也算好。而且自己現在有了錢,條件又這備好,她的內心裡雖然有些做作的矯情和執拗的賭氣,可好歹對自己,還算走動了真格的,沒啥歪心思。娶到家裡當媳婦兒,嗯,能拿得住她。可是,可是咋這麼彆扭呢?不行不行,不能娶了她。

  娘的,女人真可怕!

  許正陽嘟噥著拋開心頭的這些想法,不再去想別的,加速往縣城趕去。

  此時不管是許正陽,還是縣公安局的趙慶局長,刑偵大隊長鐘山,都沒有把此次上面來人調查詢問的事情太當回事兒。正如同鐘山所說,郝鵬販毒團夥被打掉的案子。如今已經是鐵案一件,誰想翻也翻不過來了。

  所以他的家屬舉報什麼的,基本上沒什麼大用。

  如此一件轟動全國的販毒大案,怎麼可能會因為這麼點兒小事情再翻出什麼浪花來?

  這和陳朝江、劉賓二人的案子完全不屬於一個性質一個級別的案件。

  然而他們卻不知道,這只是幾滴預示著暴風雨即將來臨的雨水,緊接著大雨就將傾盆而下。


作者: ztex030609607    時間: 2015-4-4 07:40 PM

卷二 功曹 087章 白的可以問成黑的

  路過滏頭鎮和南城鄉交界處的糧站。也就是那天和沈浩天發生衝突的那家「新月狗肉涮鍋店」時,許正陽只是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隨即就駛了過去。

  開過去之後,許正陽又覺得不對勁,掉頭回來停在了狗肉涮鍋店的門口。

  「新月狗肉涮鍋店」的招牌還在,被雨水洗刷的乾乾淨淨,泛著亮光。然而玻璃門卻是緊緊的鎖上,上面貼了張轉租的告示。透過玻璃可以看到,店內的桌椅以及前臺桌都被搬空,空蕩蕩的屋子裡還散落著一些沒有清掃的垃圾。

  生意挺好的,怎麼就關門大吉了?許正陽有些疑惑的皺了皺眉頭,也沒多想,開著摩托車往縣城趕去。

  許正陽趕到縣公安局之後,就被蘇祿直接領到了辦公大樓二層的會議室裡。

  會議室內,寬大的會議桌裡側坐著兩個人,一名員警,一名穿著白襯衣戴著眼睛的中年男子。

  鐘山坐在他們的對面,看到許正陽進來,就招手示意許正陽坐到他旁邊,然後向對面的人介紹道:「他就是許正陽。」

  「您好。」許正陽不卑不亢的招呼一聲,然後坐下。

  對面二人點頭回問了句你好。戴眼鏡的中年男子對鐘山說道:「鐘隊長,我們和他單獨談談吧。」

  「好。」鐘山笑著起身,然後拍了拍許正陽的肩膀,走了出去。

  待鐘山走出去,把會議室的門拉上之後,對面戴眼鏡的中年男子便低頭翻看著手裡的幾張紙,看也不看許正陽的淡淡問道:「田青和邢玉芬二人你認識吧?」

  「嗯。」許正陽點了點頭。

  「他們二人後期的審訊工作,你參與了?」

  「對。」

  「有無暴力審訊行為?」

  「沒有。」許正陽眯縫著眼睛,平靜的回答道。

  中年男子抬頭,看著許正陽,眼鏡後面的眸子中閃過一絲疑惑,笑了笑說道:「鐘隊長剛才可是說,你當時動手打犯罪嫌疑人了。」

  「沒有。」許正陽表情沒有任何的變化,微微搖頭否認。心想這招對我無用,且不說我來的路上就在半道停下,查看了一番你們的對話過程,來到公安局後又查了下你們剛才的對話,清清楚楚的知道你們都談了些什麼;早在花鄉派出所的時候,鐘山就告訴過我,打了犯罪嫌疑人,如果對方要告的話,首先就是不承認。

  那名員警忽然說道:「可是犯罪嫌疑人被審訊後,身上的外傷從哪裡來的?」

  「這我不清楚。」許正陽搖頭說道。

  中年男子點了點頭,繼而問道:「你不是員警吧?」

  「嗯。」許正陽點頭。

  「你當時是以什麼身份,參與到審訊工作當中的?誰批准的?」中年男子盯著許正陽的眼睛。

  許正陽眯縫著眼,平靜的說道:「鐘隊長允許的,我是以知情人的身份進去配合警方。審訊田青和邢玉芬的。」

  「這不附和規定。」中年男子搖頭。

  「我不清楚什麼規定。」許正陽依然很平靜,沒有一絲的慌亂,說道:「既然我知道他們的所有事情,鐘隊長又要我配合,去唬一下田青和邢玉芬,我自然不會推卻的。」

  那名員警開口問道:「你是怎麼知道郝鵬一夥人販毒的事情的?」

  「巧合,我那天到耀華商廈買衣服,去衛生間的時候聽到了他們交易的對話。」許正陽略微猶豫了下,說道:「當時我是花鄉派出所的聯防治安隊員,對這些事情比較敏感,所以就悄悄的聽取了他們的對話,知道了他們一夥都有誰。」

  這種問題難不住許正陽,更不會發生什麼和鐘山所說不符的事情。

  因為早在偵破此案的時候,鐘山就考慮到許正陽獲取線索的原因無法讓人接受,一旦趙局長詢問的話,總要說出個合適的理由來。所以二人那時候就商量過該如何說,才不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邢玉芬精神出現了問題,一直處於瘋癲狀態。」中年男子沒有再看許正陽,只是低著頭翻看著手裡的幾頁紙,一邊說道:「據調查,除了邢玉芬和田青之外。你還參與了郝鵬、朱奮進、馬良三人的審訊工作。」

  「是。」許正陽點頭說道。

  「打人了,是嗎?」

  「是。」許正陽表情平靜,眯縫著眼說道:「當時鐘隊長阻止了我,這個我不隱瞞,見到那些毒販,我心裡就上火。」

  中年男子抬頭看著許正陽,有幾秒鐘的時間後,點頭說道:「可以理解。」

  許正陽笑了笑,神情自然。

  那名員警突然開口問道:「前幾日,你和沈浩兵在一家飯店內起了衝突,對嗎?」

  「嗯。」許正陽稍稍愣了下便點頭承認。

  「你和你的同夥,打傷了沈浩兵及韓彪二人。」

  許正陽皺了皺眉,眼睛眯縫起來,這員警說話咋聽著就那麼彆扭?什麼叫同夥?你不能說是我朋友嗎?不過許正陽並沒有對此表達不滿,只是淡淡的說道:「是沈浩兵和他的同夥,依仗著有兩名員警與他們在一起,所以對我和我的朋友動了手,我們迫不得已才還手的。」

  「事後,你們被帶到了南城鄉派出所,對嗎?」那名員警並沒有糾纏于這個問題,很突兀的跳過去問道。

  中年男子在一旁拿著筆在一本稿紙上寫著什麼。

  「是。」許正陽毫不否認,這是事實。

  「你給慈縣刑偵大隊長鐘山去了電話,是嗎?」

  「是。」

  「滏頭鎮派出所所長吳峰,也接到了你的電話,是嗎?」

  「是。」

  那名員警點點頭,臉色越發的沉了下來,說道:「之後,是縣公安局長趙慶親自去了南城鄉派出所,然後把你帶到了縣公安局。對嗎?」

  「是的。」許正陽點頭承認,繼而說道:「不過我有必要和您談談中間的細節問題……」

  「不用了。」那名員警擺了擺手,打斷許正陽的話,接著詢問道:「趙慶在南城鄉派出所,因為生氣的原因,直接摘掉了兩名鄉派出所民警的帽子,撕下了肩章,並聲稱二人以後再也不是員警了,對嗎?」

  「是,那是因為兩名員警……」

  對方揮手阻止許正陽說下去,緊接著問道:「你和鐘山的關係如何?」

  「這個還用問嗎?」許正陽現在已經很反感對方的這種問話態度,擺什麼譜啊?你問話,就只能我回答是還是不是,不聽解釋不聽原委,這一問一答下來,怎麼聽都好像我們犯了多大錯誤似的。於是許正陽的眼睛越發的眯縫,聲音也沒有了之前的那種平和的語氣,取而代之的是有些冷的發言:「你們都調查清楚了,還問我幹什麼?」

  沒想到那名員警並沒有因為這句帶著些許不滿和惱意的話而生氣,依舊板著張臉,反問道:「你這等於是認同了我們的調查結果,是嗎?」

  「不是。」許正陽揮手打斷對方的話,二話不說。起身就往外走。

  「站住。」對方呵斥道。

  許正陽沒有理會對方,直接走到門前拉開了會議室的門,尋思著即刻去找鐘山或者趙慶,問問他們這倆人到底是那座廟的神仙,他娘的怎麼就這麼不講理?白的都能讓他們給問成黑的了。

  不曾想剛拉開門,就被兩名身穿警服的年輕男子擋住,沉著臉看著他。不是縣公安局的人,許正陽在縣局也算是待過幾天,來來回回進進出出也有那麼多次了,縣局的人都照過臉,多少都有些印象。

  許正陽眯縫著眼扭過頭來。看著屋子裡的二人,表情平靜的問道:「怎麼?要抓人?」

  「請配合我們的調查取證工作。」屋內,戴眼鏡的中年男子認真且嚴肅的說道。

  「怎麼配合?」許正陽仰頭看著天花板上的吊燈,像是自言自語般的說道:「你們這樣的詢問方式,還需要我配合嗎?」

  那名員警敲了敲桌子,冷冰冰的說道:「有些事情我們需要認真調查一下,希望你不要阻礙我們的工作。」不待許正陽說什麼,他已經扭頭對戴眼鏡的同伴說道:「帶回市里吧。」

  中年男子點了點頭,繼而起身看著許正陽,表情嚴肅的說道:「許正陽,有些相關的情況,我們需要你配合檢察機關的工作調查,請隨我們到市局一趟。」

  「犯罪嫌疑人?」許正陽眯縫著的雙眼中寒芒一閃而過。

  「不是。」中年男子刻板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苦笑,或者是哭笑不得,抑或是帶著點兒譏誚的意思吧,「只是配合一下我們的調查取證工作。」

  許正陽皺眉說道:「我可以拒絕嗎?」

  二人表情嚴肅,很認真的看著他,沒有給出回答,但是表情和眼神,已經給出了否定的回答。

  其實許正陽問的這句話好像有些多餘,他心裡實在是太清楚了,既然他們說要把自己帶走,那就是絕對必須帶走的,你想反抗拒絕?開什麼玩笑?嗯,那還不如直接承認我是殺人犯,來把我抓走吧。

  許正陽之所以這麼說,實在是略帶了些嘲諷的意思。

  所以屋內二人稍稍回過味兒來,臉色就有些惱怒和尷尬。

  二人對視了一眼,穿警服的男子說道:「我去和趙慶、鐘山說下情況。」

  「嗯。」戴眼鏡的男子點了點頭,繼而兩人一起往門外走去。

  而外面那兩名員警則是一左一右的站在了許正陽身側。待屋內二人走出後,戴眼鏡的中年男子往樓梯口走去,一邊輕聲的吩咐道:「帶走。」

  並沒有人為許正陽戴上手銬,左側那名員警只是伸手挽住了許正陽的一支胳膊,然後推著他跟上,另一名跟隨在側,一臉沉默。

  原先站在屋內的那名員警沒有跟隨著下樓,而是去了趙慶的辦公室。帶走許正陽。還是要和趙慶、鐘山打個招呼的。畢竟目前情況下,趙慶還是局長,鐘山還是刑偵大隊長,沒有什麼充足的證據和充分的理由,沒有將二人隔離審查之前,是要考慮他們的態度的。所以這位曾經立下大功的年輕人許正陽,要帶走詢問一些事情的話,有必要找個合適的理由,儘量不引起趙慶和鐘山的懷疑。

  雖然,他們二人肯定會有不滿和疑慮的。

  被迫無奈的坐進警車內,許正陽眯縫著眼,表情異常平靜的從褲兜裡摸出手機,看了下時間,已經是上午十一點半了。

  兩名左右坐在兩旁夾著他的員警看了他一眼,坐在前排副駕駛位的中年男子扭頭冷冷的看著許正陽,似乎要制止許正陽打電話。不過不等他說話,許正陽已經平靜的說道:「我給家裡打個電話,想來你們帶我走,總不至於當天就把我放出來吧?」

  中年男子猶豫了一下,嚴肅的提醒道:「打完了,手機要暫時交由我們保管。」

  「沒問題。」許正陽微微一笑。

  中年男子和兩名員警臉上都露出了一絲的疑惑,他們不明白這個年輕人為什麼能夠做到如此的氣定神閑,毫不緊張。

  許正陽撥通了家裡的電話,響了好一會兒才接通,母親稍帶些氣喘的聲音傳來:「喂,誰啊?」

  「娘,是我。」

  「哦正陽啊,你上哪兒去啦?這下雨天的……」袁素琴略有些不滿的說道:「我這正在西屋做飯呢,哎你趕緊回來啊,今天下雨,我從新房那邊兒回來的時候,你爹讓我順路買了瓶酒和兩個小菜,說是要和你喝兩盅。」

  許正陽笑了笑,說道:「娘,別等我了,我現在在滏河市,店裡有些事要忙。」

  「哦,那你忙吧。」袁素琴略有些失望,不過既然是店鋪裡的事情,她自然不會說什麼。

  「大概,大概有幾天回不去,得出趟遠門。」

  「啊?」

  「沒事,放心吧。」

  「哦,那你可注意著點兒……」

  「嗯,先掛了。」

  掛斷電話後,許正陽關機,然後把手機遞向前面一直在盯視著他,好像生怕他說什麼不恰當的話似的中年男子,而旁邊兩名員警則是正襟危坐,似乎隨時都會搶下來他的手機。許正陽眯縫著眼,神情冷淡的說道:「為人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驚門。」

  三人怔住,不明白這個年輕人怎麼會突兀的說出這麼句話來。

  中年男子接過了許正陽的手機,放入皮包內。

  等了好一會兒,原先在會議室詢問過許正陽的那名員警打開車門,坐進了駕駛的位置,啟動車子,一臉冷漠的駕車駛出了縣公安局的大門。


作者: ztex030609607    時間: 2015-4-4 07:41 PM

本帖最後由 ztex030609607 於 2015-4-4 07:43 PM 編輯

卷二 功曹 088章 江哥如狼,潛於鬧市

  在此次事件的爆發初期。陳朝江無疑是很幸運的一個人。

  因為他沒有被有關方面帶走查問。

  倒不是說檢察機關的人忽略了陳朝江這個相對來講籍籍無名的人的存在,而是在許正陽被帶走後的第二天,警方再去抓陳朝江的時候,竟然發現這個人不在家裡,也不在滏頭鎮派出所。詢問滏頭鎮派出所的所長吳峰,吳峰回答說:「這個人請了假,說是家裡農活忙,這幾天不能上班。」

  對於陳朝江,吳峰著實窩了一肚子的火。原本陳朝江那種冷冰冰的性子就不怎麼招人待見,而且整天板著張臉好像派出所所有人都欠了他多大人情債似的,誰會樂意他的存在?更何況從某些方面來講,陳朝江和滏頭鎮派出所是有前仇舊怨的。

  當然,也不會真有人在這方面去懷疑陳朝江。最讓吳峰惱火的就是,陳朝江自打到派出所上班後,只踏踏實實幹了半個多月,接下來的時間裡就開始經常性的請假,再請假。

  實在是處於許正陽的面子,吳峰才會同意陳朝江一再的請假要求,也沒有把陳朝江從派出所裡踢出去。最近幾天吳峰正在考慮是不是和許正陽商量下,把陳朝江辭了,這種人留在派出所混吃度日。不僅僅是吳峰不滿意,其他人也不樂意啊。

  巧合的是,許正陽被帶走的那天下午,陳朝江還在派出所裡待著的,並且準備和其他聯防治安隊員一起,在派出所正式民警的的帶領下,去處置一起某村村民集體大鬧鎮政府大院的事情。結果鐘山的電話打到了吳峰的辦公室裡,說是要找陳朝江問些事情。

  陳朝江是個性子極其冷漠的人,即便是鐘山打來的電話,他也不會說太多。

  只是你問我答而已。

  鐘山問:「有沒有什麼人去找你?」

  陳朝江說:「沒有。」

  鐘山說:「正陽被市里相關部門帶走詢問一下事情,你做好心理準備,可能還會有人找你,詢問那天你們和沈浩兵鬥毆的事情。」

  陳朝江說:「知道了。」

  對話很簡單,很快就掛斷了。

  鐘山和趙慶心裡都松了口氣,認為是自己多心了,應該是市局需要更詳細的瞭解一些情況。畢竟許正陽參與審訊案犯的事情,從哪一方面講都不符合規定的,真要是有人較真的話,那鐘山和趙慶背不上處分也得讓上級領導罵一頓。不過這都無所謂,倆人現在可都是在省公安廳甚至公安部都有名的紅人,這點小錯誤無所謂的。

  許正陽突然莫名其妙的被市紀檢委和市局的人帶走,雖然名義上說的是要許正陽去市局接受領導的詢問,另外還要由許正陽親自出面和田青、邢玉芬的家屬作出些解釋,甚或是對質。可這種話沒人會相信,開什麼玩笑?警方已經破獲的案件,已經是證據確鑿的驚天大案,而且案犯是必定要被判處死刑的人了,還需要警方人員和他們家屬解釋什麼?那是負責信訪的人員去和家屬扯皮的事兒。誰有空去搭理他們?

  故而鐘山和趙慶還是有些覺得不踏實。想到上次處置沈浩兵一事中,趙慶怒極直接開了兩名員警,降了一名派出所所長,雖然說事後並沒有太過分的強硬處理沈浩兵,也沒有去和交通局的廖永賢說什麼話,可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從中作梗?

  作為一縣公安局的局長,趙慶心裡可是比什麼都清楚:直接開了兩名正式的在編警員,這種事情雖然對於一個縣的公安局長來說,委實不算什麼大事,更別提將派出所所長降職處分的事了。

  就如同趙慶可以做到讓許正陽一介普通農民,轉為正式國家在編民警一樣簡單。

  但是這種事情說小是小,說大,還真不能說是小事情了。

  有心人如果出來就此事非要刨根究底的話,那他趙慶就做的有些太草率太獨斷專行甚至霸道了。僅僅是這樣的話,還不算什麼大問題,趙慶擔心的,就是他現在還不知道那幾封遞到市紀檢委和糾風辦的匿名信中所舉報他的是什麼情況。

  不過現在似乎不用擔心了,因為真要是有心查這事的話,想來陳朝江應該已經被帶走。

  不是市里的檢查小組疏忽了陳朝江,而是他們暫時不想打草驚蛇,想要在暗中進行一些調查走訪後。確定有了足夠的把握後,再把陳朝江帶走。因為一旦抓了陳朝江,趙慶和鐘山肯定會想到某些問題,然後作出準備來應對。

  他們這些善於用心計的人物,考慮的一向都太過與周全。

  但是誰都沒有想到,就連鐘山都不會想到,他的這個電話打完了之後,陳朝江當即就請了假,離開了派出所,連家都沒回,就這樣消失了。第二天調查小組的人忽然反應過來,去把陳朝江帶到市局的時候,卻已經不知道陳朝江去了哪裡。

  只不過也沒人太過於在意陳朝江這樣一個小人物,那件小的不能再小,卻是事情關鍵的毆鬥事件,少了陳朝江,還有許正陽在,而且許正陽才是最最關鍵的人物,只要他在就不用去在意陳朝江了。畢竟檢察機關要查的重點不是打架鬥毆的這件案子,人物也不是針對這類小小的地痞混混們。

  陳朝江這個人,性子冷淡陰柔,不善言語,但是他不是傻子。

  一聽說許正陽被帶走,而且有可能是要查上次的打架鬥毆的事情,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沈浩兵在從中作梗,要打擊報復他們了。據這些日子以來對沈浩兵的暗中打聽調查,陳朝江知道沈浩兵是有門有路的人。以陳朝江這種作為普通農民的心態來考慮的話,沈浩兵這樣的人,要打擊報復他們,是很輕鬆的。

  所以陳朝江選擇暫時避避風頭。看看情況。如果許正陽沒事也就算了,萬一真有事的話,他人在外面,就能想辦法去幫助許正陽,找找相關部門反應實際情況,托托鐘志軍打聽些消息等等,或者……報仇。

  在這一點上,陳朝江的思維很簡單,很直接,很……愚,但是不能說蠢。

  他沒有遠去,只是和以往在派出所請了假之後,一樣跑到慈縣縣城裡去。不過和以前不同的是,他這次帶足了錢,也不多,幾百塊錢而已,夠他簡簡單單的吃住喝一段時間。

  在這場風暴到來之後,陳朝江就像是一個游離在風暴週邊的幽靈,他不能夠做到注視事件的發展,瞭解事件的真相,因為他沒有那個能力。但是他卻可以極其冷漠的如同一匹潛伏待獵的孤狼般,緊緊的盯住了他自認為的敵人或者目標,做好準備去搏命。

  是的。以陳朝江獨特到變態的性子,他從來沒有多麼自以為是的認為自己很強大,但是他也從來沒有想過要畏懼什麼,更沒有想過要去費勁腦細胞的佈局考慮什麼陰謀詭計,背地裡下刀子的事情。

  他的理念很直接,如果是我想做卻難以做到的事情,那我就去搏命。

  很顯然,如果要憑什麼實力和背景,走人脈門路去對付沈浩兵,他覺得想做也做不到。

  如果這次許正陽沒什麼事情,只是虛驚一場的話。那麼他以前的簡單計畫,就可以繼續推遲些,直到有了更充分的把握之後;但是如果許正陽這次真要是出了什麼事,吃了大虧的話……

  陳朝江坐在一家極其簡陋的小飯館外,在低矮的小桌旁,彎著腰低著頭,一口一口慢吞吞的吃著辣的讓人冒汗的牛肉板面,兩塊錢一碗,沒有加雞蛋加肉。

  小飯館對面,是正在熱火朝天的施工工地。

  慈縣城北新環城路擴建,以及幾家剛剛破土動工的樓盤工地。

  不遠處還有些正在進行拆遷的普通農家住房。

  一些面目兇狠明目張膽拎著棍棒的混混們站在正在拆遷民房的推土機及鏟車的附近,叼著煙肆無忌憚的說笑著、耀武揚威著。塵土飛揚遮天蔽日的大路旁,停著一輛警用桑塔納轎車,還有兩輛標著城管字樣的大麵包車。沒有員警和城管從車裡下來,沒有什麼意外狀況發生的話,他們是不會下車承受灰塵的包容。

  一輛黑色的捷達轎車從遠處駛來,蕩起更多的灰塵,急速從陳朝江的面前駛過。

  轎車停在了那處正在拆遷的地方。

  一幫混混們圍上前點頭哈腰的迎接車上坐著的人。

  車上並沒有人下來,只是停了一會兒,就駛離開了這處連空氣都灰濛濛的工地。

  陳朝江表情平靜的看著那輛駛向遠處的黑色捷達轎車,蒼白的臉上不帶一絲的血色,細長的雙眸中透著冰寒到沒有一絲煙火氣的神色。他知道,那輛黑色的捷達轎車裡,坐著的人叫沈浩兵。

  與此同時,滏河市滏河中路的天虹賓館四樓,許正陽獨自一人靜靜的坐在沙發上,看不出臉上有什麼表情,平平靜靜的眯縫著眼睛,弓著身子,低著頭,看著手裡那塊縣錄上只有他能看到的閃爍紅光……

  縣錄上顯示出了幾行清晰的金色字體:

  許正陽

  生肖:豬

  滏河城慈縣屬地花鄉雙河村人

  現年二十一歲

  職務:滏河城隍下屬游方判官

  眯縫著眼貌似表情平靜的許正陽,內心裡激動萬分:「娘咧,又,又,又升官啦!」






作者: ztex030609607    時間: 2015-4-4 07:44 PM

卷三 判官 089章 任其狂風驟雨我自安然

  許正陽被帶走後的第四天。慈縣公安局長趙慶被檢察機關帶走。

  雖然在有關部門的刻意隱瞞下,消息暫時還沒有傳出去,但是縣局內部,已經炸開了鍋。因為郝鵬販毒團夥大案剛剛告破,趙局長正是最為風光的時候,怎麼突然間就會被帶走調查了呢?

  第七天,刑偵大隊的隊長鐘山也被帶走配合調查了。

  一些含帶著部分事實情況的流言開始誇張性的散佈開來。

  一時間縣公安局內人心惶惶,不知道接下來會不會還有人被帶走。果然,鐘山被帶走後的第二天,一直跟隨在鐘山身旁的警員蘇祿也被帶走了。

  滏河市天虹賓館四樓的房間裡,已經入住了紀檢部門調查小組的成員,另外趙慶、鐘山、許正陽、蘇祿各自都住了一間。這其中,趙慶、鐘山、蘇祿三人都能大致的猜測到,其實對方也都在這裡暫時被關押了。唯獨許正陽,並不知道他們三位此時就住在自己的隔壁,不過許正陽是很清楚他們三人已經被帶到市里了。

  雖然市里發生的一切,許正陽都無法準確的得知具體情況,但是他卻知道慈縣屬地內發生了什麼。再加上幾日來一些相關人員對他的談話和詢問,許正陽大致能猜測出來,市裡面發生了一些什麼事情。

  販毒大案告破後,郝鵬販毒團夥成員全部被押至滏河市第一看守所。等待最終的審判。

  然後,田青和邢玉芬雙方父母終於能見到他們了。這才發現了邢玉芬已經瘋掉,而田青也是一直說一些在常人看來很不正常的話語,就好像犯了癔症的人,愛說胡話。什麼見過鬼了,做了虧心事,不得好死;以後家裡人要經常多做好事,不要辦壞事,不然死後還得下地獄受懲罰不能投胎轉世等等亂七八糟的話語。

  雙方父母看到孩子成了這樣,雖然知道他們犯這種罪死有餘辜,罪有應得,但是心裡還是痛心不已。

  然後之前就試著幫過他們的某位親戚的示意引導下,漸漸的開始懷疑,自己家孩子怎麼會變成這樣?就算是他們犯了罪,他們良心上懺悔,害怕,也不至於瘋掉啊。所以他們懷疑警方在審訊時,刑訊逼供,屈打成招,致使二人精神錯亂,才迫不得已認了罪。

  於是,田青的父母在兩位親家的攛掇下,四位老人一起去了市里信訪辦告狀。

  緊接著,匿名檢舉信一封封的遞了上去,而且沒有受到任何的阻隔,在有心人的幫助下,順利的抵達市紀檢委、糾風辦。

  不僅僅是田青、邢玉芬遭遇刑訊逼供屈打成招的事情。還有慈縣南城鄉派出所所長田寶屯被打擊報復降職,民警王翔、褚志濤被惡意開除警員編制的事情。並且詳細提到了當天沈浩兵、韓彪二人遭受到許正陽、陳朝江二人的惡意毆打,致輕傷的事情。

  無論哪一件,都是針對縣公安局長趙慶、刑偵隊長鐘山。

  市紀檢部門接到舉報信之後,相當重視,立刻著手安排調查小組進行調查。畢竟趙慶和鐘山二人不是一般人,尤其是最近剛剛破獲了郝鵬販毒團夥的大案,正是風頭正盛的時候,出了這麼一檔子事兒,真有點兒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調查小組暗中展開了調查,很快,初步的調查結果就出來了,事實和檢舉信中所據報的情況基本相符。

  趙慶也沒有隱瞞自己在南城鄉派出所時,擼了兩名民警的警帽撕了他們的肩章,並且盛怒之下直接呵斥對方再不是員警的話。對此趙慶也承認自己的身份當時委實有些衝動和個人情緒化了,不過他說自己並不後悔,害群之馬必須清除出公安系統,尤其是基層的民警,更是要嚴格管理。

  然而他說的話自然不能被相關人員完全相信,他們又詢問了田寶屯、王翔、褚志濤,私下裡走訪了幾名當時暴發鬥毆事件時在「新月狗肉涮鍋店」的目擊證人。得到的卻是和事實完全不同的調查結果。

  而「新月狗肉涮鍋店」事後就關門大吉,一家四口不知道搬去了哪裡。

  調查人員立刻懷疑到了趙慶和鐘山的身上,是不是他們二人為了防止上級部門的調查走訪,利用恐嚇或者其他手段,逼走了飯店的老闆一家人。

  不管怎麼說吧,反正調查得出的所有結果,基本上都是不利於趙慶和鐘山二人的。

  ……

  知曉了大致情況的許正陽,思索了兩天之後,也就不再擔心什麼,平平靜靜的住在天虹賓館內。

  相關人員和他談話,詢問時,他就實話實說,也不隱瞞什麼,也不強調什麼。

  至於有時候談話物件刻意的引導許正陽,暗示什麼,許正陽更是理都不理,愛誰誰。

  直到昨天下午,專案小組的組長,市公安局督察隊和政治部的負責人,也就是市局副局長肖漢軍親自過問許正陽的時候,許正陽才輕輕淡淡的說:「給我紙和筆,我要寫一些東西,明天吧,明天您親自來取,別人我信不過。」

  肖漢軍很是詫異,這個年輕人一副風輕雲淡,毫無畏懼的模樣,實在是有些讓人想不到。

  不過肖漢軍也沒想別的,當即就安排人給了許正陽稿紙和筆。

  今天上午十點多鐘。肖漢軍來了。

  許正陽臉色平靜的把自己寫好的一頁稿紙遞給了肖漢軍。

  肖漢軍接過稿紙,只是剛剛掃了幾句話,眉頭就皺緊了。稿紙上字數並不多,一頁紙上也寫不了多少。肖漢軍本以為許正陽大概是這幾天想通了,所以要認真考慮一晚上,然後寫出來幾頁需要交代的情況。

  沒曾想他就寫了這麼點兒字,而且內容竟然是直接點明了有人要誣陷迫害縣公安局長趙慶和縣刑偵隊長鐘山,並且把主謀幾人的職務、名稱,都寫的清清楚楚,又大致寫了些他們誣陷迫害趙慶鐘山二人的動機,以及做這些事情的大致步驟。

  看完後,肖漢軍皺著眉頭沉聲問道:「你怎麼知道這些的?」

  「猜的。」許正陽表情平靜的說道,好像這個理由沒什麼不妥。

  肖漢軍一愣,繼而有些生氣的哼了一聲,說道:「你知道嗎?就憑你寫的這份東西,就足夠判你入獄了,這是誣陷和誹謗,而且是政府部門的官員……」

  「我能抽顆煙嗎?」許正陽微笑著問道。

  肖漢軍沒有說話,旁邊的一名隨從人員掏出一包玉溪和一個打火機,推到了許正陽面前。

  許正陽點燃一顆,隨意的抽了幾口後,發現肖漢軍的臉色越來越沉,便說道:「您得保證我的安全。」

  「可以。」肖漢軍眼睛一亮。點頭說道,表情嚴肅認真。

  「其實啊,我一直都不敢說。」許正陽弓著身子,胳膊肘撐在膝蓋上,抽著煙,將臉部隱藏在煙霧後面,不急不緩的說道:「我說的都是實話,和沈浩兵發生衝突,打傷他的那天,責任也確實不在我們,不過那天在南城鄉派出所。趙局長沒來之前,他們在派出所裡把我們銬在暖氣管道上打了我和陳朝江,所以我心裡一直有記恨。想著偷偷報復他們的,所以私下裡跟蹤過田寶屯。」

  說到這裡,許正陽停下,似乎在考慮著接下來該說什麼,抽了幾口煙後,看肖漢軍表情嚴肅,沒有懷疑的樣子,便接著說道:「廖永賢和田寶屯那天在田寶屯家門外談話,嗯,是在車上談的,因為開著車窗,所以被我聽到了。」

  「那你之前怎麼不說?」肖漢軍沉著臉問道。

  「我害怕啊。」許正陽露出一副猶豫的模樣,說道:「誰知道他們說的那個市里的人物是誰,再說他們有權有勢的……本來這次像我這樣的人,也不值得他們去迫害,頂多就是讓我住上兩年監獄,要是我說出來這些,指不定就把我害死了。」

  肖漢軍說道:「為什麼又要告訴我?」

  「您早來我早告訴您了。」許正陽苦笑著說道:「您還記得滏頭鎮原所長沈群一案吧?那時候我聽人鐘山所長和吳峰吳所長提起過您,說您是剛正不阿的一位好領導,沈群一案也是您一力主使辦下來的。」

  肖漢軍半信半疑的點了點頭,繼而皺眉說道:「你有證據嗎?」

  「沒有。」許正陽搖了搖頭。

  「那憑什麼讓我相信你反應的這些情況?」

  「不知道。」許正陽老老實實的回答道,苦笑著說:「反正我知道的就這些,跟您說了,能不能管用,我也沒辦法了。」

  肖漢軍冷笑一聲,說道:「那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沒用!現在我們已經掌握了充分的證據,趙慶和鐘山已經犯了國法,你想清楚了,現在如果你配合我們的調查,或許可以給你立功的表現……」

  「唉……」許正陽歎了口氣,身子向後靠在了沙發上,表情極其平靜的淡淡說道:「那就再等等吧,今天的話我已經說了,您不信。我也沒辦法。」

  旁邊肖漢軍的隨從人員怒道:「注意你的態度!」

  許正陽半眯著眼,身子前傾又拿到手裡一顆煙對著了,將之前的煙蒂按滅在煙灰缸裡,再次靠到沙發上,抽著煙一臉平靜的說道:「等等看吧。」

  那名隨從人員越發的生氣,剛想要說什麼,卻被肖漢軍揮手制止。

  肖漢軍也沒說話,沉著臉起身往外走去,隨從人員趕緊起身跟了出去,出門前還扭頭警告意味十足的狠狠瞪了許正陽一眼。

  待他們都出去後,許正陽輕輕的歎了口氣,隨即又無奈的苦笑著搖了搖頭,自己還真是多事兒,人家立功與否,表現與否,關自己個屁事兒啊!好心沒好報,圖什麼?

  事實如此,昨天肖漢軍來到這間屋子,報出了自己的名字後,許正陽心裡就想著讓肖漢軍再出出風頭,立下一功吧。算作是感激當初肖漢軍在推動曹剛川、張浩一案,以及爭取了陳朝江、劉賓案件,鐵案翻板時作出的努力吧。

  畢竟以目前的形勢來看,所有人都認為趙慶和鐘山肯定是完了,誰能在此時站起來挺趙慶和鐘山,並且去調查另一方的話,那就是最終的勝利者。到那個時候,名氣,威望,功勞,也就都到手了。

  可惜自己一番好意,卻撞在了鐵壁上。不過可以理解,畢竟沒誰會輕易的相信許正陽這番話的。許正陽他自己現在也很是後悔,說這些幹啥?

  這幾天來許正陽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他有絕對的把握,事情會在最後一刻出現讓所有人絕對意想不到的情況。從而,將會把整件事情的幕後隱秘統統揭露出來,所有目前正在暗暗竊喜準備慶賀勝利的人,都得被拉出來,成為笑柄,成為罪人,成為偷雞不成蝕把米,幫助趙慶和鐘山得益的人。

  至於為什麼鐘山和趙慶會得益,會得到什麼益處……

  許正陽當然想不到,不過肯定會得益的,理由很簡單,兩位剛剛在破獲震驚全國的販毒大案中立下赫赫功勞的縣公安局長和刑偵大隊長,突然又被從高處拉下來,被隔離審查,最後結果是二人是被陷害冤枉迫害……上面不意思意思?

  人之常情嘛,許正陽心想換作是我當領導,也得給二位升官漲工資……

  接下來……許正陽徹底服了。

  怎麼事情就發展這麼慢啊?相關部門一點兒都不急著趕緊調查清楚所有情況?好嘛,雖然我在這裡白吃白喝白住,條件也好,可也不願意就天天悶在屋子裡跟縣錄,哦不,現在應該叫定案薄打交道不是?

  雖然許正陽現在心裡已經有了完全的把握,毫不擔心結果。可其他人就不同了啊。

  人在滏河市被軟禁在一間屋內,足不出屋,可許正陽卻是對村裡家裡以及縣公安局的情況瞭解的很清楚。且不說他現在已經是滏河城城隍屬下游方判官的身份,就算是沒有升職的時候,他也照樣可以對慈縣屬地內任何一地的情況瞭若指掌。

  自己心裡風平浪靜,外面可是掀起了滔天大浪啊。

  縣公安局局長已經由那位註定會倒大黴的副局長單耀鵬暫代,縣公安局內部更是人心惶惶,不知道會引發什麼樣的人事變動。這些許正陽不大關心,愛誰誰,與咱老百姓沾不上邊兒。主要是村裡,消息已經散播開來,鬧的村中人盡皆知。

  鐘山家的人已經沒有了昔日的風光,村裡許多人見了鐘山家人也沒了往日的那般客氣尊敬;而自己家裡,父母整天提心吊膽,想要來市里見見自己,又根本見不到,所有情況都不清楚,稀裡糊塗的只能幹著急沒辦法。一些平日裡羨慕嫉妒他們家富裕起來的街坊又開始冷嘲熱諷,說什麼賺了昧心錢,活該,早晚沒好報等等之類的話語。

  這些也不算重要,反正早晚自己總會出去的,到時候那些閒言碎語之人自然會被自己所說過的話打臉打到悔恨羞愧。

  最然許正陽擔心的就是陳朝江,這傢伙竟然如同一隻潛伏的惡狼般,伺機報復沈浩兵。

  而且這兩天似乎越來越沉不住氣了,因為許正陽已經被帶走二十多天了。

  許正陽甚至想過利用神通千里傳音去提醒陳朝江,不要衝動,更不要擔心我,我沒事。但是細想之後,許正陽還是沒去那麼做,因為……第一他不想讓陳朝江知曉自己坐擁神職的身份,其二,陳朝江這傢伙的性子,你跟他面對面說他也不會信啊,更別提托夢了,根本沒用。

  所以許正陽才著急這事趕緊結束吧,快些出去,以防陳朝江作出什麼無法挽回的事情來。

  許正陽坐立不安起來,心想著乾脆別想著順其自然,直接迫使事情發展的速度加快吧。

  所以他開始期待著夜晚的到來。

  時間過的很慢,很慢。看看掛在牆上的鐘錶,時針指向下午五點,窗外能看到西邊的太陽還依然耀眼。

  突然定案薄提示,許正陽急忙招出來看看是什麼情況。

  他早已跟之前的縣錄,現在的定案薄商量好了,只要是父母有什麼特殊情況發生了,立刻提醒他。

  結果他發現,母親提了一籃子的紅燒肉、水果、點心、香、紙、蠟燭,在村西的土地廟內燒香供奉,然後磕頭跪拜,痛哭流涕的祈求著土地神救救自己的兒子,正陽他可是土地神您老人家的朋友啊……

  許正陽惶恐不已,好傢伙,折壽,太折壽了,怎麼能讓俺娘跪拜我啊?

  於是乎他什麼都不顧了,趕緊意念間對母親說道:「許正陽不會有事的,幾天後就會平安回家,儘管放心!另外,我和許正陽是朋友,不許跪拜我,會折我的壽的……你還不起來?趕緊起來,我,我這兒給您下跪了,求求您趕緊起來吧……」

  袁素琴腦海中響徹土地神的聲音,越發的惶恐不安,一個勁兒磕頭,結果聽著土地神又求自己了,這才滿是詫異和驚恐的趕緊起身,生怕惹土地神不高興了。

  「趕緊回家吧,放心,絕對沒事的!我以神格保證!」許正陽跪在地上,邊磕頭邊一臉痛苦的做著保證。

  袁素琴還是頭一次遇到這種詭異莫測的事情,愣愣的站在土地廟中半晌,才緩過神兒來,想要再次下跪拜謝,卻又想到土地神不讓自己跪拜,只好鞠了幾個躬,興高采烈的走出了土地廟。

  幾十公里之外的滏河市內,許正陽滿臉苦澀和無奈的坐在地上,這,這,這以前咋就沒想到會出這麼一出呢?
作者: ztex030609607    時間: 2015-4-4 07:45 PM

卷三 判官 090章 那一絲冰與火的微笑

  一場秋雨將原本彌漫著塵土的骯髒空氣沖刷的乾乾淨淨。清亮透徹。

  還未修建完工通車的新北環路兩側,還沒有蓋起多少的高樓社區或者門市房,大多是在建的工地,正在拆遷中的民房……偶爾零星的有幾家蓋起的簡易房,門前懸掛著某某飯店或者小賣店的招牌。

  這些小飯店和小賣店,自然針對的客戶都是工地上的民工們以及偶爾路過此地有所需的車輛司機和行人。

  新北環路東段的十裡鋪村,恰恰在新北環路的北側,目前新北環路東段他們村子旁邊的路面,已經修建完工,只是還沒能通車。北環路只是佔據了十裡鋪村外的一些耕地,並沒有佔據村莊影響到村民住房。對此有的村民心中有遺憾,因為拿不到高額的補償款;而住在村子最南邊的二十來戶村民,則慶倖著北環路沒有佔據他們的住房,緊鄰環城路,自己家的房子稍稍改動一下,就可以蓋成門市房,無論是自己家開門市還是租出去,都將是長期的利潤收入,而且相當可觀。

  不過他們的喜悅和期望沒有能持續多久,就得到了壞的消息:

  十裡鋪村南邊的農戶住房,影響新環城路的面貌形象。需要統一規劃建設,由鎮政府財政撥款,給予各家住戶適當的補償款,另外每一家按照家宅面積,重新在村中批宅基地作為地換地的補償。

  看似合理,實則這二十多家農戶是吃了大虧的。

  且不說補償款的多少,沒有哪一家會願意把自己本來可以長久吃利的錢,換成一次性的補償款,而且這筆補償款怎麼算怎麼不划算。更讓這些村民惱火的是,他們很清楚其實這事壓根兒不是縣政府的規劃,而是鎮上和村裡的幹部們,加上幾個慈縣城裡赫赫有名的惡霸,共同搞出來的這次所謂的統一規劃建設。

  簡單些說吧,就是以沈浩兵為首的所謂慈州十虎裡的幾個惡霸,買通了鎮上和村裡的幹部們,然後讓他們以環城路兩側建築要規劃建設的名義,向縣裡遞交一些村民房統一改造的報告。得到批准後,再回頭和村裡的住戶們商議補償的事情。

  說是商議,其實就是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起初這些村民們自然是不滿意的,發動村裡的親朋好友,堅決抵制所謂的補償和地換地賠償方案。但是……立刻就有兩家村民的家庭成員遭到了村幹部及其家人,還有一些陌生的一看就是黑惡勢力成員的人圍毆,另有幾戶村民家中晚上被扔磚頭棍棒甚至燃燒著的汽油瓶。

  殺雞儆猴的做法。

  村民們報案後,基本也沒起到什麼作用,派出所倒是抓了幾個典型,拘留罰款。

  接下來依然如故。村支書的兒子甚至直接在大街上叫囂,誰不服的就給我等著,有你們好看……

  到今天下午,基本上二十餘戶人家,全都妥協了。

  五點多的時候,以沈浩兵為首的三名慈州十虎的成員,還有十裡鋪村的村支書、村長、村支書的兒子、村長的兩個侄子等等十多個人,都聚在了村長大侄子家在路邊新開的飯店裡,擺上慶功宴,慶賀的同時,也是在向村民們耀武揚威著。

  村長大侄子的這個飯店是自己家的房子剛剛翻蓋建的,他們家自然不在此次整體拆遷規劃當中。

  「德強飯店」的大招牌格外顯眼,貼滿了白色瓷磚的牆壁,門上帖著開張大吉的對聯,敞亮的窗戶敞亮的門;門前潮濕的水泥地面上散落著鞭炮的碎屑……總之一切都透著喜氣洋洋的樣子。

  飯店內傳來吆五喝六的劃拳聲,熱熱鬧鬧,站在環城路的南面都能聽的清清楚楚。

  秋雨初停,空氣中透著微寒的涼意,偶爾刮過一陣微風,帶著濕濕的潮氣,穿著單薄衣衫的人就會覺得有些冷。

  一些村民們從各自那處住不了多久的家裡走出來。踩著路邊各家自己花錢鋪好的黑渣路面,三五成群的聚集在路邊上,臉上帶著愁容或者怒意的聊著天,發著牢騷,看著那邊的「德強飯店」,聽著裡面傳來的吆五喝六的劃拳聲和興高采烈的笑駡吵鬧聲。

  天空中烏雲散去,通紅的夕陽如同燒紅的鐵餅般掛在西邊的天際上,弱弱的紅色陽光灑落下來,潮濕的路面上就泛起一些暗紅的光芒。

  有幾個唉聲歎氣剛剛低聲發完牢騷的村民不經意的往西看去。

  卻見遠處還沒有鋪上水泥和瀝青的環城路邊兒上,一個消瘦的年輕人正在漫不經心的往這邊走著。惹人注意的是,他的臉色很蒼白,白的毫無血色;兩條細眉如劍,下面長著一雙細長的眼睛,只是……遠遠的就能讓人發覺到,那雙細長的眼眸裡透露出來的冰寒到毫無一絲煙火氣的光芒。

  年輕人穿著有些泛黃的白色襯衣,右手臂微微彎曲在腹部上方,手臂上搭著一件黑色的外套,右手也遮擋在外套裡;襯衣的下擺紮在黑色的西褲中,褲腿和黑色的皮鞋上,沾了些泥水點子。

  他毫不在意路邊那些村民們略有些疑惑的眼神,似乎周遭根本沒有什麼人和物,只是就那麼平平靜靜,不急不緩若散步般走著。不昂首,不挺胸,瘦削的身子就是那麼的筆直,眼睛平視前方,緩緩的散著步……

  眼神寒若冰霜,加上那張蒼白沒有血色的臉龐,短短的頭髮。瘦削的臉,瘦削的身子。總之就讓人覺得他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子叫做陰柔冰寒的味道。

  這樣的一個人,無論走到哪裡,都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路旁的村民們都停下了牢騷不滿的議論,目光投向在路邊上貌似散佈的年輕人。

  他依然不急不緩的走著,當走到「德強飯店」的門口時,年輕人停下了步子。微微仰頭,看了看德強飯店的招牌,似乎在確認什麼,又或者是肚腹饑餓,想要進飯店裡吃頓飯吧?他轉身,離開環城路,走到了由環城路通向飯店門前開闊處的黑渣路面上,在豎立起兩米多高的水泥板前站住,看了看上面用紅色油漆寫著的四個大字「德強飯店」然後面朝西蹲了下來。

  陳朝江點了顆煙,微微仰頭,細長的雙眸注視著西邊天際上空那輪火紅的太陽。他的表情很淡漠,雙眸中映射著火紅的陽光,讓人想到了冰與火共存的景象。

  到現在,他那顆堅冷如厚冰般的心裡,有了一絲叫做親情的波動,有了些猶豫。

  他從來不認為自己多麼的聰明,許多時候作出某些決定的時候。自己都覺得有些愚蠢,但是卻無法說服自己不去做。就像是從小到大,父母總是疼愛著弟弟,對他卻不怎麼喜歡,甚至於有些討厭,就因為他一向在父母眼裡頑固不化,父母責備打罵的時候,從來不辯解,也不會哭,不會躲閃,更不會逃跑。

  其實他心裡知道。自己該怎樣做,才會讓父母高興些。

  但就是做不出來。

  很奇怪的感覺,他自己都覺得奇怪,偶爾會在心裡嘲諷自己,傻了吧唧的。

  今天我作出的這個決定,對嗎?陳朝江心裡猶豫著,但是表情卻沒有一絲的變化,也沒有因為內心裡知道這樣做有些愚,從而哪怕是微微的搖頭來表達對自己心裡疑問的否定。他在想著一些事,一些理由:

  許正陽是自己的哥們兒,小時候在滏河裡游泳差點兒被淹死,是許正陽救了自己,而且差點兒把他的命也搭進去;小學到中學,自己學習不好,許正陽天天陪自己做功課,給自己講題,卻從來不會給自己抄作業,也不會在考試的時候遞答案給自己;小時候沒有人願意和自己玩耍,許正陽是孩子頭,就拉著自己告訴其他小夥伴們,他也是我們的夥伴,你們不能不理他……

  唔,記得初中畢業後,第一次和外村的孩子們打群架,許正陽替我挨了兩磚頭。

  陳朝江蒼白冰冷的臉上,沒有一絲煙火氣的細長雙眸中,忽而有一絲叫做微笑的神情一閃而過,繼而恢復了冰寒冷漠。

  聽許正陽說過,自己和劉賓能提前出獄,鐘志軍他爹,還有那個叫做趙慶的縣公安局長幫了大忙;上次在南城鄉派出所,鐘山也打了電話托關係找人幫忙,趙慶局長即時趕到……不然自己會被沈浩兵打成什麼樣?

  不想這些了……

  陳朝江深深的吸了口煙,視線往十裡鋪村瞥了瞥。一會兒沈浩兵出來,冷不防給他幾刀,然後就往村子裡跑,進了村之後他們就不好追上自己。然後……就可以通過村子,跑到玉米地裡,就安全了。

  就在這時,他的腦海中忽而響起了許正陽的話語聲:「朝江,回去,不要衝動,我沒事兒的!」

  陳朝江微微搖了下頭,內心裡自嘲著:怎麼會有幻覺呢?

  幾十公里外的滏河市滏河中路,天虹賓館四樓的那間屋子裡。許正陽緊緊皺著眉頭,捧著玉石定案薄,看著畫面中蹲在水泥板下的陳朝江,焦急的呼喚著:「朝江,回去,不要衝動,我沒事兒的!」

  然後他發現,這種強行利用神通意念傳音,實在是太耗神耗力,短短的幾句話,竟然會讓他感到疲累不堪。最讓他著急上火的是,陳朝江根本不在意不相信腦海中響起的聲音。

  不行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沒用的!徒勞的耗費神力。

  許正陽急忙召喚慈縣屬地內所有的鬼魂,試圖讓鬼魂去幫助陳朝江,一旦沈浩兵他們一行人從飯店內走出,陳朝江彪悍到愚蠢的沖上去,他一個人怎麼能打得過這麼多人?吃虧的只能是他自己啊!

  然後許正陽悲哀的發現,白天根本無法召喚出鬼魂來。

  他只能有些絕望和擔心的看著畫面中,為陳朝江揪心著,同時又在心裡不停的召喚著慈縣屬地內的鬼魂,期望著能召喚出哪怕是一隻鬼,那也能多多少少的幫上忙啊!

  就在此時,「德強飯店」的門簾掀開,沈浩兵和村支書的兒子侯德強滿面通紅說笑著從飯店內走出,晃晃悠悠的向路邊兒走來。

  待走到路邊後,兩個人旁若無人般的拉開褲鏈,掏出傢伙什撒尿。

  豎立起來的水泥板正好處在陳朝江和沈浩兵、侯德強之間,擋住了雙方的視線。

  在二人說笑著從飯店走出的時候,陳朝江還在心裡疑惑著為什麼剛才會聽到許正陽說話的聲音?此時回過神兒來,他才聽到了沈浩兵說話的聲音,於是緩緩的起身,扭頭循聲望去。

  沈浩兵和侯德強已經走回到了飯店的門口,侯德強扭頭看到了水泥板旁那個剛起看向這邊兒的年輕人,那張年輕的蒼白的臉和細長的透著冰寒的雙眸,讓侯德強看著很不順眼,隨即就開口罵道:「喂,你他媽的的站在那兒幹啥?」

  沈浩兵聞言轉過身來,看到了那張讓他記憶深刻蒼白容顏!

  被那雙冰寒的眸子盯視住,沈浩兵讓酒精刺激的有些迷糊的大腦頃刻間醒了一大半,身子猛然後退一步跨入飯店,繼而又疾步邁出來,暴怒的吼道:「媽的,今天老子弄死你!」聲音一落,他便大跨步向陳朝江沖來。

  而此時的陳朝江,已經邁開步子向沈浩兵疾步走去。

  走動中,陳朝江甩開了那間搭在右臂上的外套。外套散開飛出去兩米多遠,落在了潮濕的黑渣路面上。寒芒一閃,疾步前行的陳朝江向下筆直探出的右手上,多了一把寒光閃閃的砍刀。

  砍刀並不長,也不寬,大概有刀刃有一尺多長,三指的寬度。

  沈浩兵看到陳朝江手中突然多出了一把寒光閃閃的砍刀,立刻驚得後背生寒,想要止步的時候,已經離開飯店的門口十多米的距離,而陳朝江已經加速沖到了兩米多遠的地方,砍刀已經揮起,刀刃反射著陽光,紅色的寒芒閃爍。

  驚懼中的沈浩兵本能的轉身逃跑,卻忘了應該往回跑進飯店裡,或者說,他來不及轉回身逃跑,只來得及身體扭轉一半,就撒腿向東奔跑。

  砍刀由上而下的劈空,陳朝江沒有發出任何的怒駡聲,冰冷沉默的攥著刀柄追了上去。

  「操,有人要砍兵哥,快出來幫手!」侯德強大怒著向飯店裡招呼道。

  飯店內立刻炸開了鍋,頃刻間嘩啦啦湧出來七八個手裡拎著酒瓶子或者椅子的人。


作者: ztex030609607    時間: 2015-4-4 07:46 PM

卷三 判官 091章 夕陽落輝,鞭炮齊鳴

  滏河市滏河中路天虹賓館四樓。

  許正陽那雙時常眯縫著的雙眼瞪大了。盯著玉石定案薄上的畫面,腦海中意念流轉,神通之力陡然間爆發著,搜尋著召喚著慈縣境內所有的鬼魂,哪怕是有萬分之一的機會,也要把那些躲藏在陰暗之地的鬼魂搜出來,哪怕是讓它們見光死,也必須得試一試。

  因為,陳朝江在為了他而搏命!

  如果說先前未動手的那一刻,陳朝江曾蹲在水泥板下,考慮著突襲得手後的撤退路線,還讓許正陽心裡稍稍有些放心的話,那麼當陳朝江挺直了身軀,迎著沈浩兵大步疾行,拋開了掩蓋著砍刀的黑色外套的時候,許正陽就知道,陳朝江不會跑的,他只會選擇要麼戰死,要麼就是殺出一條無後顧之憂的血路。

  陳朝江是什麼性子的人許正陽再瞭解不過了,他就像是一頭嗜血且孤傲的獨狼,是一個暴怒之後變態到連自己的身體和性命都不會顧惜的人。如果非得用一個恰當的比喻來形容他的話。那麼,我們說陳朝江一旦出手,他就是個瘋魔。

  正如同此時慈縣新北環路東段十裡鋪村外,面色蒼白眼神陰冷到極點的陳朝江,一言不發的緊攥著砍刀,緊緊的追擊沈浩兵。

  沈浩兵驚恐萬分的撒開腿向東急奔,陳朝江在後陰冷詭異的沉默著追擊。

  而在陳朝江的身後十幾米遠,侯德強領著七八個人攥著酒瓶子棍子椅子追趕著。呼喝怒駡的聲音不斷的從後面那七八個人中間傳出來,前面的兩個一跑一追的卻是都不說話,沈浩兵是不敢叫駡生怕泄了一股氣提不上來就被追上,而陳朝江是根本就不會蹦出一個字兒來。

  不論是在賽跑抑或是在逃跑,總之你跑的時候,不要往後看,而是往前看……

  當你賽跑時往前看,前面沒人了你就是第一了;逃跑時更是要往前看,因為你如果關注後面的話,你就容易在匆忙中不穩打趔趄甚至摔倒。

  沈浩兵往後看了。

  然後一塊小石頭絆了他一下,身子一個趔趄,在慌亂中站立不穩摔倒在地。

  說起來話長,事實上從陳朝江開始追沈浩兵到他摔倒在地,總計也不超過分分鐘的時間。

  刀光閃爍,寒芒立現!

  陳朝江任憑慌亂摔倒在地的沈浩兵胡亂的踢蹬在他的身上,右手揮起砍刀,急速的砍向沈浩兵,無所謂砍在哪裡,只為了砍,而砍。他也從沒有想過去砍沈浩兵身體的某個部位。對於陳朝江來說,只要砍到對方就行了。

  刷刷刷……

  淒厲的慘呼聲中,沈浩兵雙臂抱頭護著頭部和脖子,蜷縮在潮濕的路邊上,內心中已經絕望。他從第一眼看到陳朝江那張冰寒冷漠到極點的眼神時,內心裡就有了寒意,而當陳朝江露出了寒光閃閃的砍刀,沈浩兵就極度的恐懼了,因為他能感覺到,這樣的人根本不會顧及什麼害怕什麼,會直接下死手,要了他的命!

  其實沈浩兵多慮了,陳朝江壓根兒就沒想過要他的命,也根本沒想過會不會一個不小心要了他的命。

  對陳朝江來說,這些問題沒必要考慮。

  假如沈浩兵知道陳朝江是這樣奇怪的一個人有著如此讓人恐怖的想法,會不會嚇得直接死過去?

  速度很快,整整十一刀!

  刀刀入骨見血,頭部胳膊上後背上,大腿上……血光隨著刀芒的閃動崩現!飛濺!

  慘呼聲中,陳朝江根本沒有理會沈浩兵是死是活,猛然轉身。回頭,冰寒冷漠的細長雙眸直視從後面追趕二來的七八拎著亂七八糟傢伙的人,他們各個氣勢洶洶面向猙獰,都在不斷的狂喝怒駡著。

  然後,陳朝江右手攥著刀柄,右臂斜斜的向後垂下,身子微微前傾,蒼白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的迎著那些人沖了上去。

  揮刀!通紅的夕陽下,落日的餘輝在這一霎那將光芒盡數潑灑在了那柄普普通通的砍刀上,泛起帶著冰冷寒意的紅色光輝,謠言醒目攝人心魄!

  陳朝江如孤狼,爆發出了罕有的長嘯聲,毫無懼意,一往無前,悍勇無匹,狂飆突進!

  刀芒閃爍中,驚恐的叫駡聲和慘痛的呼聲並存,振盪在空曠的嶄新的泛著潮濕的環城路上。

  群毆嗎?

  不,陳朝江像是一把鋒利的刀,直接插入了一堆彪悍的男人中間,迅即的帶起無數潑灑而出的鮮血。陳朝江切開了這塊自己迎面撞上去的人牆,沖了過去。

  怒駡和慘呼聲在他的身後響起。

  陳朝江沖過去後,似乎剎不住車般的持續奔跑出好幾米遠的距離。

  而身後那些人自然會認為陳朝江這是在殺開了一條血路要逃跑了!人之常情,換做任何人,哪怕是再勇悍的人,敢於迎面沖上去殺過去,已經是絕對讓人欽佩的膽識和勇猛了。所以他們叫駡聲怒吼著要去追趕。

  然而當他們剛剛回過神兒來要去追趕陳朝江的時候,卻霍然發現,陳朝江自己止住了步子。然後轉身,蒼白的臉頰上沾了幾滴殷紅的鮮血,細長的雙眸中爆射出攝人心魄的冰寒光芒,不帶一絲的煙火氣息,就是那種冷冰冰到讓人心寒的神色。

  然後,陳朝江身體前傾,右臂斜斜下垂,緊攥著刀柄,步伐邁開,急速的迎著那幾個人再次殺了過去!

  驚懼的叫駡聲和慘痛的呼聲中,陳朝江再次如一把鋒利的尖刀,從人牆間如利刃切豆腐般插了過去。刀芒閃爍中,又是帶起了無數潑灑的鮮血,在落日的餘輝下,殷紅點點,飛濺與空中。陳朝江依然控制不住急速的衝擊般,沖過去七八米遠的距離!

  而此時沈浩兵的那幫朋友們,除了憤怒和疼痛之外,內心裡一股事浸入骨髓般的寒意油然而生。

  這個面色蒼白眼神冰冷的年輕人,不是傻子就是……瘋子!

  他們都怔在了當場,似乎身上的傷痛都忘了。

  他們在懷疑,這是個人嗎?這是不是在做夢?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容不得他們去考慮清楚內心的疑問,那個瘦削的年輕人已經止住身形。轉身,蒼白的臉上多了些殷紅的血跡,潔白的襯衣上也是血跡斑斑,然後右臂斜斜下垂,緊攥著刀柄,刀刃上帶著血珠,在落日的餘輝下,泛著冰寒的紅芒。他身體前傾,大跨步,又……沖了過來!

  瘋子,絕對是個瘋子!

  是的。陳朝江此時就是一隻饑餓嗜血的孤狼,不,他瘋魔了!

  這些平日裡囂張跋扈好勇鬥狠的混混們,終於被血腥和恐懼激發了彪悍的本性,再不驚訝猶豫,再來不及去恐懼害怕,忍著身上的疼痛,發狂的怒吼著迎上了如刀般犀利的陳朝江。

  雙全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

  陳朝江還是在對方悍勇的攻擊下,摔倒在地,卻並沒有被圍毆而無法翻身,右手中砍刀揮砍,整個人在倒地的瞬間連續翻滾,砍傷兩個人的腿部後彈身而起。砍刀斜豎在身前,刀刃硬生生撞在了一個穿著黑色運動衣的光頭男子身上,下拉!衣服被割裂,血肉翻開,鮮血淋漓而出,慘叫聲隨之而起。

  侯德強面色猙獰,忍著後背上被劃破了兩刀的劇痛,站在混戰的人群週邊,手裡攥著嬰兒手臂粗細的鋼管,瞅准陳朝江的後背暴露的空檔,舉起鋼管就要重重的砸過去!但是就在鋼管剛剛舉起的那一瞬間,他的腦海中莫名其妙的出現了一聲暴怒的呵斥:「住手!」

  就是這一聲呵斥,讓侯德強猛然間愣了下。

  陳朝江揮刀驅開二人,轉過身來,蒼白的臉上毫無一絲的表情,也沒有任何猶豫的揮起砍刀劈砍在了侯德強的腦門上。

  百里之外的滏河中路天虹賓館四樓房間內,許正陽滿頭大汗,臉色通紅,圓睜的雙眼中充斥著擔憂,慶倖,惱怒等等……鬼魂召喚不到,他焦急惱怒卻又無可奈何,只好耗費著心神強行用意念干擾對方!雖然,這實在是極其耗費神力。但是他不得不這麼做,哪怕是耗盡神通,哪怕是力竭身死,也在所不惜!

  只是,卻不能持續下去了,陳朝江能挺過去嗎?

  許正陽眼眶中泛起了淚光:朝江啊,你怎麼這麼傻?這麼勇?已然砍翻了沈浩兵,又何必要如此不惜一切的拼命?

  夕陽似乎勞累一日之後,再沒有了餘力灑下哪怕是點點的餘輝,就那麼紅紅的沒有一絲耀眼的懸在半空中,緩緩的墜落著。

  慈縣縣城新北環路東段十裡鋪村外,路邊上站著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幾十名村民。

  他們都在瞠目結舌的看著公路上那正在發生的鬥毆事件。讓他們吃驚不已簡直難以置信的是,公路上,一個穿著白色襯衣黑色褲子,身材瘦削渾身血跡斑斑的年輕人,揮著一把沾滿了鮮血的砍刀,追趕著七八個踉踉蹌蹌逃竄的混混。他沒有爆發出什麼所謂氣勢如虹、氣吞萬里如虎的強大氣息,就那麼冰寒冷漠,不帶一絲煙火氣的追砍著那些混混們……

  村民們幾乎同時在心裡想徹了一點:原來,所謂的慈州十虎,以及在村裡有名的惡霸侯德強他們,也會害怕,也會慫!竟然被一個看上去比他們要小上八九歲的的年輕人,獨身一人追著他們如同喪家犬般的逃竄。

  原來,他們也是人,他們也會怕死,他們也不是平日裡人們畏懼的那般兇悍。

  只是沒有人爆出點兒火氣與他們拼命而已。

  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忽而想到了什麼,滿臉興奮的催促了身邊的兒子幾句。然後兒子忙不迭點頭,向村裡跑去。

  繼而,旁邊的村民聽到了他說的話,也趕緊招呼家裡往村裡跑去。

  接二連三,很快有七八個人向村裡跑去。

  侯德強一夥人終於從震驚中想到了什麼,趕緊四散開奔逃……

  也許是猶豫著不知道該先去追趕誰,也可能是陳朝江累了,或者是根本不想再打下去了。沒有一絲表情的陳朝江終於停下了追趕的步伐,微微低著頭,右手將那把已經稍稍卷了刃的砍刀扔在了路邊的泥窪中,伸手抹了抹白色襯衣上的血點,又擦拭了一下額頭上那塊破了皮滲了血的傷處。

  然後,陳朝江摸出煙來,點上一顆,深深的吸了兩口。

  微微抬頭,細長冰寒的雙眸望向西邊那一輪即將落入地平線以下的紅日,繼而邁開步伐,不帶一絲煙火氣的向西而去。

  不急不緩,若閒庭信步,似乎剛才根本沒有爆發什麼瘋狂血腥的鬥毆。

  沒有人能看的出來,這個面色蒼白渾身血跡斑斑的年輕人,也受了傷:頭部被砸出了兩個包;肩膀上被砸的到現在還很生疼;額頭上被擦破了兩層皮的地方還滲著血絲;左手小指被生生刮下了一小塊肉;背上、腿上、胳膊上,都泛著疼痛。

  只是陳朝江根本不在乎這些疼痛。對於一個一旦暴怒出手後,連自己的性命和身體都毫不顧惜的人來講,疼痛又算得了什麼?

  一個二十七八歲的年輕人駕著摩托車從家中駛出,追上了陳朝江,剎車。

  陳朝江神情冷漠的看向對方。

  「兄弟,上車!要去哪兒哥送你!」

  陳朝江沒有動,只是用細長的冰冷的雙眸注視著對方。

  「一會兒員警該來了,你這走著還不得讓人抓啊?」年輕人讓陳朝江的目光看得有些心悸,訕笑著提醒道。

  陳朝江神情雖然冷淡看不出他在想什麼,卻也沒有猶豫,就好像這事兒再正常不過,他側身跨上了摩托車。

  摩托車飛馳向西而去。

  後面,十裡鋪村外的新北環路邊上,劈裡啪啦的響徹起了震天的鞭炮聲。數十掛鞭炮幾乎同時點燃,煙霧蒸騰而起,紅色的碎屑飛濺……親眼目睹了之前那一幕情景的村民們滿面喜色,大感痛快,老天開眼!

  「德強飯店」的門口,村支書和村長,以及村支書的家人,還有幾個渾身是傷的混混,都愣愣的站在那裡,看著村民們點燃了鞭炮興高采烈的樣子。

  村裡面得知消息的一些村民們也都陸陸續續的急匆匆趕來,想要看一看那個一人挑翻了慈州十虎和村支書兒子的人長什麼模樣?有沒有獠牙利齒,是不是身高八尺豹頭環眼?

  突然,最先吩咐讓兒子去買鞭炮的中年男子扭頭看向「德強飯店」門口站立的那幾個人,然後回身到院門口拎起一把破舊的鐵鍬,大吼一聲:「娘的,砸了他狗日的飯店!」

  一馬當先,這位大叔毫無懼意,揮著鍬沖了過去。

  繼而,人群中爆發出無數吼聲,好男兒們拿鍬的拿鍬,拾磚的拾磚,拎棍的拎棍,一窩蜂的沖想了「德強飯店」

  ……


作者: ztex030609607    時間: 2015-4-4 07:46 PM

卷三 判官 092章 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朝江!真勇士也!」許正陽激動且興奮的贊出了聲。

  從最初的擔心憂慮。到最後的激動和興奮,讓許正陽的心態發生如此截然不同的轉化,也只有陳朝江一人能夠做到。

  而當陳朝江被那名陌生的村民,駕著摩托車帶離之後,許正陽坐在沙發上,點燃了一顆煙,深深的細了一口,再次眯縫起他那雙眼睛,表情平靜卻異常堅定的自言自語道:「朝江,我一定保你平安,不惜一切代價,哪怕是,石破天驚。」

  他知道,陳朝江如此明目張膽的報復,光天化日之下行兇鬥毆,必然是會被警方通緝抓捕的。剛剛出獄不久的陳朝江,面臨的將是再次的牢獄之災。

  這要是許正陽所沒有預料到的事情,他雖然擁有著常人所不具備的神通能力,更是如今的滏河城慈縣屬地游方判官,手握定案薄可知曉慈縣屬地內任何事情,可探知每個人慈縣屬地人的心思意念……但是他分身乏術啊!

  從最初知曉了陳朝江避開警方的調查詢問。得知陳朝江暗中追查沈浩兵的底細,並且極有可能要實施報復行為的時候,許正陽並沒有過多的憂慮和擔心。因為他知道,陳朝江性子雖然冰冷陰狠,可是並不是不能忍的人。他是在沉默的等待潛伏中,期待著許正陽能夠平安無事的回來。

  所以許正陽加快實施了自己的計畫安排。

  然而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在某些方面來講,這些上層的單位辦理案件的時候,竟然會如此的拖遝,毫不著急。讓他想到了村子裡有人打一場事實清楚,證據確鑿的宅基地糾紛的官司,結果一拖就是拖了三年多。

  更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陳朝江會選擇這樣一種直接和極端的方式,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張膽且勇悍無匹的去一人挑翻數人。

  初始,即便是猜到了陳朝江會報復沈浩兵,許正陽也只是認為陳朝江可能挑選有利的時間地點,教訓沈浩兵。以陳朝江的性子和身手,沈浩兵三個都不是他的對手,那麼在沈浩兵徹底服軟的情況下,性命是不會丟在陳朝江手裡的。

  以目前許正陽的能力,只要不鬧出人命,保陳朝江平安還是沒問題的。

  更何況,沈浩兵本來就是許正陽計畫中要拾掇的一個人。

  只不過暫時還不到去理會這個人的時候,因為許正陽在安排佈局這些事情的時候,考慮的很多。畢竟這不是一個可以讓他這位眾人皆不知存在的神,能夠為所欲為的社會,而且他必須得儘量去考慮如何不讓更多的人產生疑心,尤其是,某些層面的人。

  對於並不擅長策劃佈局的許正陽來講,要考慮清楚,安排妥當這些事情,著實耗費一些腦筋。

  為此他的神通能力也耗費不少。

  只待這次平平安安,和趙慶、鐘山,一起走出滏河市回到慈縣後,那時候,就該變天了。

  以許正陽此時的心態和職位,對於利用神通能力,驅使鬼魂附體或者顯身恐嚇的手段,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他還真不願意去利用了。因為總覺得那樣不夠堂堂正,光明正大,不能夠徹底的洩恨洩憤,而且這種事情一而再再二三的出現,尤其是出現在某些比較敏感的人物身上的話,就有可能出現許正陽不願看到的境況發生。

  畢竟……

  在某些思想和高層都處於人類社會頂端的人物來講,絕對不會允許有許正陽這樣的人存在,更不會允許有所謂的神,這種能無所不曉無所不能讓所有人包括他們這些有著無上權威的人都畏懼的物種存在。

  許正陽雖然擁有神職。更是如今的滏河城隍屬下,慈縣屬地境內游方判官的身份,可他依然有著一個正常人的身體,正常人的家庭,正常人的生活……他有親人,有朋友。我們說,這是一種讓人感到幸福甜蜜和不舍的牽絆、責任、顧慮。

  在這一點上,許正陽佩服陳朝江,無比的敬佩!但是沒辦法,他達不到陳朝江那種心態的境地。

  況且,他沒有那種上天遁地,刀槍不入,千里殺人不留痕的傳說中的境界。

  事到如今,陳朝江如一尊殺神般突降慈縣縣城新北環路東段的十裡鋪村,搞出了如此大的事件。許正陽再也沉不住氣做扮作一位元穩坐風暴中心週邊,看似靜觀其變,實則操控全域的局外人了。

  因為現在需要趙慶回慈縣公安局繼續做局長,鐘山繼續做他的刑偵大隊長,才能更有把握確保陳朝江從這起事件中平平安安的脫身而出,不需要承擔所謂的法律責任。興許,還會成為一位民間傳說中的英雄俠義之人。

  當天晚上,令一些人驚懼萬分的判官,再次出遊慈縣屬地,出現在了他們的夢境之中。

  第二天下午三點左右,市公安局副局長肖漢軍陰沉著臉來到了許正陽被暫時看押的屋內。

  「許正陽,你所反應的情況我考慮了,如果讓你當場和他們對質,你能做到嗎?」肖漢軍沉聲問道。

  「會。」許正陽沒有絲毫的猶豫,表情平靜的說道。

  肖漢軍眼神中閃過一絲的疑惑。之前許正陽還說什麼害怕對方的權勢,擔心被打擊報復,如今卻回答的如此乾脆利索,毫無畏懼之色。不過肖漢軍此時卻很是滿意,因為他來之前就希望許正陽能夠答應下來,而且已經做好了許正陽如果有所顧慮擔憂,那麼他肖漢軍就會盡力為其做思想工作,確保他的人身安全等等話語來開導許正陽。不過現在看來,不需要了。

  許正陽當然不會再裝出一副生怕被打擊報復的可憐相了。因為他很清楚為什麼肖漢軍的態度為什麼會突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昨天還說自己的話完全不可信是誹謗造謠,今天又來說出這麼一番話。

  「很好。」肖漢軍滿意的點了點頭,淡淡的誇了句。

  隨後,許正陽在兩名督察警員的跟隨帶領下,去了二樓一間寬敞的會議室內。

  會議室門外站著兩名神情嚴肅的員警,室內,寬大的會議桌兩側更是站了四名員警,各個面色嚴峻,如鐵似冰。加上會議桌旁坐著的人,越發使得原本寬敞的會議室顯得有些壓抑的沉悶很肅穆。

  會議桌旁坐著的幾個人中,有一個許正陽認識,但是他不認識許正陽的人,慈縣交通局副局長廖永賢;還有就是慈縣公安局副局長目前暫代局長職位的單耀鵬,他倒是認得許正陽。畢竟許正陽在縣公安局裡那幾日真是出了名的。

  其他幾位元,許正陽就不認識了,不過看那模樣氣度,許正陽暗度應該都是當官的。

  竟然還有個女的,五十來歲的模樣,穿著正式,戴著眼睛,不過板著張臉好像跟許正陽有仇似的,從許正陽一進屋就惡狠狠的盯著他看。

  另外兩名男子氣度沉穩,面色和善,卻隱隱透著股子嚴肅的味道。

  肖漢軍步入室內就坐在了那幾人的對面。然後扭頭看著許正陽說道:「坐下吧。」

  不需許正陽考慮坐到哪兒去,兩名員警就示意他坐到了正對著屋門的窗下那排靠牆的椅子上。

  幾個人的目光都看了看許正陽,年紀輕輕,臉色平靜,看不出有什麼緊張的樣子。眾人心裡暗暗的感到一絲的詫異,在這種氛圍下,還能夠如此平靜的年輕人,委實不多。就是這個年紀輕輕的小夥子,在破獲郝鵬販毒團夥的大案中,立下了大功,不僅僅提供了最初的線索,而且還在後期審訊工作中作出了巨大的貢獻。

  現在,這個年輕人又成了重要的證人,慈縣公安局長趙慶和縣刑偵大隊長鐘山,是否存在違規違紀違法行為,這個年輕人的話自然是很重要的了。

  只是在座的幾位高官,到現在還有些糊塗,為什麼肖漢軍要把他們都給請來?

  之前肖漢軍根本沒有說什麼原因,只是臉色嚴肅語氣認真,暗示著這件案子可能有很大的變故要發生了。

  他們分別是縣公安局長龐忠,市紀委書記曹景南,市委書記余振邦;那名女同志,是市里主管經濟的副市長田瑞英。

  讓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的是,肖漢軍待許正陽坐下之後,臉色嚴肅極其認真的向徐許正陽一一介紹了在座幾位的名字和職務。初始許正陽還有些詫異,肖漢軍為什麼要讓自己和這麼幾位高官見面。不過當肖漢軍介紹到田瑞英的時候,許正陽心裡就明白怎麼回事兒了。原來如此啊。

  肖漢軍介紹完畢,然後沉著臉說道:「許正陽,我手裡有你反應的這些情況,是你親筆寫的,給你個機會,你確定自己所寫屬實,並且願意為你所寫的這些承擔法律責任嗎?」

  「當然。」許正陽點點頭,表情平靜。

  「嗯。」肖漢軍點了點頭,然後拿出幾頁紙,分遞給了在座的幾名高官,說道:「看看吧。這是許正陽提供的情況。」

  幾人有些疑惑的接過來,略略一看之後,臉上都露出了驚詫的表情。

  廖永賢和單耀鵬臉色霎那間變的蒼白,尤其是單耀鵬,腦門兒上更是浸出了汗珠。廖永賢一拍桌子怒道:「許正陽,你要為你說的話負法律責任的。」

  「嗯。」許正陽毫不緊張,一臉平靜的和廖永賢對視著,淡淡的說道:「你也要為你所做的事情,負責。」

  「你,你這是誣陷!誹謗!」單耀鵬怒道。

  許正陽微微搖頭,若有所思的說了句毫不相干的話:「人在做,天在看;舉頭三尺有神明!」

  會議室內的人都怔了怔。

  市委書記余振邦扭頭看了下廖永賢和單耀鵬,於是正準備繼續說些什麼的二人生生咽下到了嘴邊的話,滿臉怒意和一絲緊張的坐在那裡。

  「許正陽!你知道你說這些話,要負多大責任嗎?」田瑞英突然開口冷冷的說道。

  許正陽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一臉的平靜。到現在他一點兒都不緊張和擔心什麼了,既然肖漢軍都把這些人請來了,想必是已經有了絕對的把握。唔,他當然有足夠的把握了,許正陽心裡有些感慨。

  「你,你會為你所寫的這些,後悔的!」田瑞英怒極,聲音有些尖利。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驚門……」許正陽答非所問的敲打了一句,然後表情平靜的看著田瑞英,說道:「護短,不好。」

  田瑞英還要說些什麼,卻被餘振邦揮手制止,他沒有問許正陽什麼,只是皺著眉頭看了許正陽一眼,然後便扭頭看著肖漢軍說道:「你這裡有什麼調查結果?」

  肖漢軍冷著臉,一言不發的又拿起幾疊紙,分遞給了餘振邦、曹景南、龐忠,卻並沒有其他三人的份。

  三人粗粗的掃了幾眼,龐忠深吸了一口氣,似乎猶自不敢相信般的問道:「當事人都在嗎?」

  「需要把他們都叫來?」肖漢軍反問道。

  餘振邦用手指點了點桌子,說道:「今天多花些時間,聽聽他們都說些什麼,嗯,別都進來了,一個個的讓他們來。」

  肖漢軍扭頭沖站在門邊的兩名員警使了個眼色,二人會意,點頭拉開門走了出去。

  田瑞英板著臉坐在那裡,表情上看不出絲毫的慌亂,實則內心裡已經亂了套。難道肖漢軍真的已經得到了什麼有力的證據?不然他為什麼要把市委書記和紀委書記都請來?把這二位請過來,應該不會是因為廖永賢和單耀鵬的身份職務……那麼,他有何目的?讓田瑞英來,她是可以理解的,因為這件案子初始的時候,幾封檢舉信就是通過她直接遞交到市紀委的,而且都知道自己是犯罪嫌疑人田青的姑姑。但是讓市委書記和紀委書記都來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難道是……針對我來的?目前這間會議室內,也只有自己的身份,才有資格有必要請兩位書記親自到場。

  田瑞英越想越擔心,眼神裡已經露出了緊張的神色,她用眼角的餘光掃視了幾人一眼,並沒有從幾人的表情上發現什麼特殊的地方,幾個人也沒有看她。應該不會有事的,田瑞英在心裡安慰著自己,細細的盤算了下之前和廖永賢幾人的安排,應該不會出任何紕漏的。

  最先進來的,是已經在最近的調查中,實名舉報趙慶和鐘山的人,原慈縣南城鄉派出所民警王翔和褚志濤。

  二人進來後,肖漢軍冷著臉問道:「你們今天交代的情況屬實嗎?」

  「是,千真萬確。」二人點頭承認,抬頭看了一眼在座的幾位,便有些緊張和畏懼的低下頭去。

  「至於負什麼法律責任的話,不用我多說吧?你們自己應該很清楚。」肖漢軍冷冰冰的說道。

  二人點頭。

  肖漢軍扭頭看了看餘振邦和曹景南、龐忠。

  餘振邦揮揮手,示意可以讓他們出去了。肖漢軍便吩咐帶他們進來的員警把二人帶出去,另外帶下一個。

  接下來被帶進會議室的是一名婦女和兩個女孩子,一個二十多歲的年紀,一個十八九歲。正是早已經關門大吉的「新月狗肉涮鍋店」的老闆娘和她的女兒以及另外一名女服務員。大概是見到屋子裡站著好幾名員警和一些看上去就是高官的人,所以很是有些緊張的緣故吧,她們臉上都帶著絲絲的懼意。

  肖漢軍讓她們把那天發生在狗肉涮鍋店的鬥毆事件講述了一遍,並且讓她們再次複述了之後遭人威脅和利益誘惑,促使她們不得不關閉了飯店的情況。

  會議室內很安靜。

  許正陽一直都神色平靜,眯縫著眼靜坐在窗下,像是屋內所有事情都與他無關似的,又像是假寐一般。

  狗肉涮鍋店的老闆娘和女兒以及那名女服務員出去後,緊接著進來的是三名男子。當天發生鬥毆事件時,他們是現場目擊證人,也是市局督察隊和紀委成立的調查小組在初期做調查工作時,證明當時許正陽和陳朝江二人先動了手,毆打了沈浩兵和韓鵬的證人。

  不過今天他們進來之後,卻當場翻供,把真實的情況說了一遍,又承認了他們被威逼利誘,從而做了偽證的事實。

  而威脅利誘他們的,是當地的兩名惡霸和原南城鄉派出所所長田寶屯。

  他們之所以害怕,除了那兩名惡霸之外,就是田寶屯所說的,沈浩兵上面有人。

  廖永賢和單耀鵬額頭上已經佈滿了汗珠,臉色蒼白的坐在那裡大氣不敢出一聲,而田瑞英則是冷冷的掃視了二人一眼之後,就扭過頭不再注視二人,心中氣憤的罵二人辦事不力,看你們找的這些人,都是靠不住的。

  好在是,這件事應該不會牽扯到她田瑞英的頭上。

  這三人走出去之後,廖永賢和單耀鵬終於忍不住了。

  廖永賢急呼呼的說道:「他們,他們肯定是受人脅迫了,才,才會這樣說。」

  「是的是的,肯定是被趙慶的人威脅了……」單耀鵬附和著說道。

  沒辦法,他們二人可都是這次檢舉趙慶、鐘山的人,而且憑著身份,義正詞嚴的提供了最多的證據。

  余振邦和曹景南、龐忠,同時面色嚴肅的看向二人。

  於是二人都閉嘴不敢吱聲。

  肖漢軍冷漠的揮了揮手,道:「不用帶韓彪了,直接把田寶屯過來。」

  田寶屯的到來,徹底擊垮了廖永賢和單耀鵬最後一絲的期望。

  因為田寶屯不僅僅是承認了他脅迫利誘人做偽證,以及和廖永賢、單耀鵬共同策劃誣陷迫害趙慶、鐘山的事情,還掏出了一盤磁帶,據他所說,裡面全部是他和廖永賢單耀鵬談這些事情的時候,偷偷錄的音。原本是打算憑藉這份錄音,將來能夠從廖永賢和單耀鵬那裡得到好處,比如升職以及為家裡人找工作的事情等等……

  廖永賢和單耀鵬再說不說一句話來,滿頭大汗神情絕望的癱坐在椅子上,四名員警已經站在了他們的身後。

  此時的田瑞英已經徹底的對他們二人失望,兩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蠢貨。

  餘振邦臉色陰沉的揮了揮手,說道:「帶出去詢問吧。」

  龐忠點頭,正待要吩咐員警把二人帶下去的時候,肖漢軍卻又說道:「還有人有些情況要提供。」

  在座幾位皆是一愣。

  肖漢軍點點頭示意了一下門口站著的那名下屬。

  不一會兒,會議室的門打開後,進來了四位老人……竟然是田青和邢玉芬二人的父母。

  這四位老人一進來,田瑞英的臉色陡然沉了下來,繼而變得通紅,轉瞬間又轉為蒼白,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她似乎預感到了什麼事情就要發生。

  果然,四位老人唉聲歎氣的說了之前他們不該胡亂到市里告狀,孩子做了犯法的事情,就應該受到法律的制裁等等,然後又說出了一個驚人的消息:邢玉芬沒有瘋,或者說,之前確實瘋了,但是現在精神又恢復了正常人的狀態。就在今天一大早他們來到市里向調查小組反應他們所說的情況之後,請求肖漢軍帶他們再去看看田青和邢玉芬。對此肖漢軍在驚訝之後,點頭答應了下來,並且親自去了市第一看守所,見到了田青和邢玉芬。

  二人精神狀態良好,並沒有之前所傳言那般神經質甚至瘋掉。

  接下來……四位老人竟然齊齊的看向田瑞英,唉聲歎氣的對田瑞英說著些勸慰和自認倒楣的話。大致就是什麼咱們認了,誰讓孩子自己不走正道犯法呢?也不知道禍害了多少人,要是早知道他們幹這個,不用公安局的人抓他們,作為家長也得把他們扭送進公安局……

  田瑞英氣呼呼的打斷四位老人喋喋不休帶著哭腔的話:「你們跟我說這些幹什麼?」

  「咦。」田青的母親臉上露出驚詫的神色,說道:「妹子,這不是勸你別再為他們兩口子操心了嗎?」

  「我操什麼心了?你別亂說話!」田瑞英急忙打斷嫂子的話。

  餘振邦揮手阻止了田瑞英繼續說下去,臉色越發的陰沉。到現在,餘振邦、曹景南、龐忠三人,都已經明白為什麼肖漢軍會把他們三個都請來的原因了。不是肖漢軍看重廖永賢和單耀鵬二人的身份及舉報的情況出現變故的問題,更不是肖漢軍不敢擅自處理這些事情,而是因為……副市長田瑞英!

  「帶下去詢問下吧。」曹景南忽然平靜的提議道。

  餘振邦點了點頭,肖漢軍便吩咐人把四位老人帶下去,接下來自然是要進行一些詳細的詢問了。

  「我什麼都沒做!」田瑞英臉色蒼白,卻堅定的咬著牙說道:「我只是聽取了一些消息之後,覺得事情有些蹊蹺,才對此案提出了質疑。」

  在座的人都沒有說話,只是都看著田瑞英,眼神中透出各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神色。

  「人在做,天在看,舉頭三尺有神明!」

  很突兀的話響徹在了安安靜靜的會議室內。一直都坐在窗下的角落裡,貌似假寐,似乎都已經被會議室內眾人忘記了他的存在般的許正陽突然睜開了眯縫著的眼睛,清清淡淡的說了這麼一句不相干的話。

  卻似平地驚雷,敲醒了屋內這些人內心裡的那絲疑惑,卻並沒能夠徹底的敲打明白。

  確實很匪夷所思,讓人吃驚。難以置信的是,這些之前一力要迫害報復趙慶、鐘山的人,怎麼會突然之間同時改變了想法,倒戈一擊,將原本穩操勝券的幾人推向了無法挽回的深淵。

  難道是一夜之間,這些人幾乎同時一朝頓悟,感慨上蒼,良心發現,萬分悔過,生怕遭受什麼報應,這才會主動坦白承認罪過和錯誤了?這顯然是根本不可能會發生的事情……除非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腳,串聯好了他們,才能夠在這件案子最後的時刻,幾乎要確定趙慶和鐘山二人的罪行了,卻突然間出現,扭轉了局面。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麼暗中作出如此周密安排,並且能有此能力和實力勢力做到這一切的人,就太不簡單,心思縝密詭譎陰狠的太讓人感到懼怕了。

  什麼叫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不過如此罷了。

  如果此時許正陽知道屋內的人心裡如此評價他這個幕後策劃者的話,肯定會大感汗顏,何德何能啊?俺許正陽可沒那麼聰慧睿智的大腦,不過是……運氣好。不過能力是有的,而且是常人所沒有的,實力也是有的,很強大,勢力嘛……暫時沒多少,起碼比不得你們這些高官。

  在眾人都或皺眉或恐懼或惱怒的愣神兒時,許正陽忽然又眯縫著眼,看向會議桌那端,此刻正是臉色蒼白眼神恍惚的廖永賢和單耀鵬,輕聲的說道:「廖副局長,單副局長,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們比我這個老百姓肯定更清楚,我想善意的提醒二位一聲,有時候交代一些問題,還可以爭取立功。」

  這句話說完,許正陽又扭頭平靜的看著肖漢軍,問道:「是吧?」

  肖漢軍怔了怔,繼而看向廖永賢和單耀鵬,沉聲道:「你們有什麼要交代的問題嗎?」

  二人似乎沒聽到剛才的話,只是癱坐在椅子上,眼神恍惚的看著天花板的角落處。

  「帶下去吧。」餘振邦揮了揮手,臉上怒意明顯的呵斥道:「這,就是我們的幹部!」啪的一拍桌子,起身往會議室門外走去。

  曹景南也陰沉著臉起身跟著餘振邦往外走。

  不曾想餘振邦剛走到門口,門前站著的員警剛把門拉開,廖永賢突然叫道:「我有情況要向上級反應,我有話要說。」

  余振邦和曹景南同時止步,陰沉著臉扭頭注視著廖永賢。

  廖永賢猛然起身,兩名員警迅即的抓住了他的胳膊和肩膀,死死的按住他。

  更讓人沒想到的是,廖永賢剛剛張開嘴又要說什麼,單耀鵬卻趕在廖永賢開口之前著急忙慌的說道:「我也有話要說,我認罪,我坦白交代,我有情況要向上級反應……這件事,誣陷迫害趙慶同志和鐘山同志的事情,田瑞英副市長參與了……」

  除卻許正陽之外,屋內所有人臉色刷的變了。

  「是,沒錯,是田瑞英主動找到我,要我安排人檢舉誣陷趙局長和鐘隊長,她,她說的,萬無一失……還說要保出來她的侄子和侄媳婦……」廖永賢聽著單耀鵬搶在自己之前說出了田瑞英參與此次事件的隱秘,趕緊又搶過話頭來說道。

  「你們,你們……」田瑞英氣得渾身亂顫,牙關緊咬,說話都說不出來。

  突然,田瑞英身體劇烈的顫抖起來,繼而猛然一僵,身子一歪,噗通一聲從椅子上摔了下去,直挺挺躺在了地上。

  肖漢軍急道:「叫醫生!」

  會議室的門剛才已經被拉開,門外的員警自然看到了屋內的情況,聞聽肖漢軍的話,這才從震驚中回過神兒,急忙去叫醫生了。調查小組在將人隔離關押審查在天虹飯店的時候,都提前安排了醫護人員,以備不測。

  餘振邦冷冷的哼了一聲,便不再理會,怒氣衝衝的走了出去。

  曹景南沖肖漢軍點了點頭,又扭頭若有深意的看了下依然表情平靜,風輕雲淡到似乎所有的事情都與他無關般坐在窗臺下的那個眯縫著眼睛的年輕人,然後曹景南竟然沖那個年輕人露出了一絲笑容,點點頭,轉身走了出去。

  醫護人員進來,匆匆走到田瑞英身旁對她的身體進行檢查和實施搶救。

  廖永賢和單耀鵬則是各自被兩名員警架著胳膊帶了出去。

  隨後,醫護人員在兩名員警的協助下,將剛剛因為急火攻心而昏迷過去的田瑞英抬了出去。

  許正陽低頭,輕輕的嘟噥道:「結束了……何必呢?」

  「你,很好。」

  許正陽抬頭,對站在自己面前的肖漢軍露出了一個平淡的微笑。

  肖漢軍說道:「不去看看趙慶和鐘山嗎?」

  「他們也在這兒嗎?」許正陽問道。

  「隔壁。」肖漢軍呵呵一笑,拍了拍許正陽的肩膀,點頭說道:「你又立功了啊!」

  「這是……一個公民應盡的責任和義務,不是嗎?」許正陽笑道。

  肖漢軍愣了愣,繼而苦笑著搖了搖頭,轉身往外走去,「跟我來吧。」

  許正陽一邊跟著往外走,一邊想著:趙慶和鐘山,總得還自己一個大人情,把陳朝江的事兒,給擺平了吧?


作者: ztex030609607    時間: 2015-4-4 07:47 PM

卷三 判官 093章 超然於世外,遊走在人間

  突然出現的變故。讓趙慶和鐘山都有些誤以為這些天的經歷是在做夢,而不是真實的。

  原本二人都憋屈惱火卻又無可奈何的覺得被有心人算計,已經再無翻盤可能了。誰曾想事情在最後的關頭,會發生逆天的轉變,致使整件事情徹底的翻盤。尤其是肖漢軍簡單的陳述了事件陡然出現轉機的緣由之後,二人更是瞠目結舌難以置信。之前被人當槍使做偽證誣陷迫害他們的人,尤其是還有著矛盾及仇恨的田寶屯、王翔、褚志濤,田青和邢玉芬的父母,就連他們都會突然間良心發現,從而態度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搞什麼亂嘛……

  讓人覺得他們都在胡鬧,在扯淡,吃飽了閑得蛋疼的搞事兒開玩笑,最後發現玩笑過了頭,要導致嚴重後果了,才趕緊嬉皮笑臉的說句:「逗你玩兒呢,別生氣啊……」

  當然,緣由肯定不會這樣。

  在最初的震驚過後,二人都在沉默中發現了一個很讓他們感激,甚至有些讓他們感到恐懼的存在。那就是整件事情的幕後,存在著一隻強大的黑手,好象是在單憑自己喜好的擺動著棋盤上的棋子。黑白雙方誰輸誰贏,都有這只黑手來隨意決定,因為他是在自己和自己下棋玩兒。

  若非如此,這件事情處處透出的古怪,又怎樣去解釋?

  鐘山忽然想到了什麼,抬頭看向那個坐在沙發上一臉憨笑抽著煙的許正陽,這小子……又在裝傻充愣扮後輩的可愛了。於是鐘山起身走到許正陽跟前兒一屁股坐到他旁邊,揮起巴掌重重的拍在了許正陽的肩膀上,說:「多大了?」

  「二十一了。」許正陽被鐘山莫名其妙的一巴掌拍的肩膀生疼,齜牙咧嘴的答道。

  「那就別整天裝做一十二歲。」鐘山哈哈大笑,「好小子,好小子……」

  趙慶坐在對面有些詫異的看著那一老一少二人,苦笑道:「老鐘,開心過頭了吧?」

  「老趙,看見沒,就這小子,就這小子……」鐘山確實有些高興的過了頭,激動的過了頭,甚至還有些崇拜羨慕嫉妒許正陽了,他指著許正陽對趙慶說道:「就這小子,這次又是他立了大功,救了咱們倆人啊!」

  「嗯,表現不錯,夠仗義,呵呵。」趙慶有些敷衍的點頭說道,內心裡雖然對許正陽這次事件中的表現和態度,有感激之情。可倒也不至於真把許正陽當作這次救了他們的主使。雖然他心裡到現在還疑惑不解,到底是誰在幕後施展了翻雲覆雨手,將他們從懸崖的邊緣拉了回來。

  忽而又想到一個問題,趙慶狐疑的看了一眼許正陽,難道鐘山的意思,是這個年紀輕輕卻在某些方面有著極強天賦的許正陽,再次運用他對人心理的準確把握,說服了調查小組的成員,說服了肖漢軍,從而對整件事情從新展開調查了?

  八點多鐘的時候,肖漢軍和龐忠、紀委書記曹景南來了,專門請他們三人下樓吃了頓飯,期間紀委書記曹景南更是代表市委市政府以及相關人員對趙慶和鐘山二人表示了歉意。倒也沒多麼的牽扯這個話題,在座的人都心知肚明就行了,接下來自然是推杯換盞,閒聊些無關緊要的扯淡話題。

  這頓飯吃完已經是夜裡九點多了,市局專門安排了兩輛警車送他們回慈縣公安局。

  趙慶和蘇祿同坐一輛車,鐘山和許正陽坐另一輛車。

  警車在滏河市燈火璀璨的大街上行駛著,鐘山紅光滿面的笑著低聲說道:「這事兒,都是你搞出來的吧?」

  說話略有些隱晦,畢竟前面還有位市局的司機開著車。

  許正陽笑著點了點頭。對此沒必要隱瞞鐘山,反正他知曉有關土地神的存在,而且也相信。

  「早幹嗎了?」鐘山歎了口氣,埋怨道:「這就是折騰人啊,拋起來扔下去,然後再一把拽上來,頭都暈乎,渾身骨頭都快被拉扯的散架了。」

  「本來就不會有事。」許正陽掏出煙來遞給鐘山一顆,自己也點燃了一支,搖下車窗,涼風撲面,讓略有些酒意的二人頓覺清爽了許多。許正陽不再扮作一副老實厚道大侄子的模樣,也沒那個必要了,再裝下去,還真如同鐘山所說,太做作了。所以許正陽表情平靜的輕聲說道:「人在做,天在看,舉頭三尺有神明。」

  鐘山笑道:「怎麼?把我折騰了這麼多天,也算是稍稍的懲戒下,讓我時刻都能警醒些不要犯小錯誤?」

  許正陽微笑著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什麼,表情平靜的微微俯身,抽著煙一邊將煙灰彈入前排座位之間的煙灰盒裡。這些事情,是不能跟鐘山解釋的。他還沒有無聊到那種程度,把自己和親朋們折騰著玩耍。

  這次事情拖這麼久,一來是許正陽沒想到上面辦案處理這類問題的時候,會謹慎認真仔細到讓普通人無法理解的程度,從而拖延了時間;其二,他本想著事情儘量的一步步推進,而不是一朝變故突發,驚天逆轉,這會讓所有人都產生巨大疑惑的。許正陽自然是不希望某些人物懷疑到什麼,從而去調查到他。

  若非如此,許正陽在最初就可以直接以慈縣屬地功曹或者游方判官的身份,強行威懾廖永賢和單耀鵬乖乖的自動交代問題,那事情在最初的幾天裡就會以一個讓人瞠目的結果結束。

  只是陳朝江極其勇悍的挑翻了沈浩兵一夥人,卻讓許正陽不得不加快了計畫步驟,正如同他所說的,哪怕是石破天驚,也要確保陳朝江的平安無事。

  而此次之所以沒有去用神職的身份和神通之力威懾廖永賢和單耀鵬的原因還有一個……

  想到這裡,許正陽嘴角微翹,露出了一副不易被人察覺到的小人得志又有些陰險的笑容。

  讓一個人最最痛苦的事情,不是讓他感到多麼的恐懼害怕,那只不過是一時間的懲戒。真正讓人長時間痛苦萬分的,最大莫過於從即將勝利時的喜悅中,突然失敗,敗的一敗塗地終生難起且不說,而且還想不通到底敗在了哪裡。從而一輩子就會沉浸在這巨大的失敗陰影裡,輾轉反側卻始終不得要領,到死閉不上眼睛。

  至於其他那些在此次事件中只不過是被有心人當了槍使的幾位,不至於讓他們承受如此大的痛苦和罪責。想來他們在以後的生活中,也會時刻心驚膽顫,而且鬱悶的是心裡有件極大的隱秘卻不敢對外人說道。

  因為判官大人說了……天機不可洩露。

  唔,他們之間還是可以互相談談這個隱秘的。

  不過他們在以後的生活中,應該沒那個心情,也沒那個膽量再去追憶談論這件讓他們膽寒的事情了。

  此次事件中,田寶屯、王翔、褚志濤、韓彪四個人,是互相通了氣並且都知道對方也連續做了多少天那種詭異莫測讓人膽寒的夢境,並且見識過何為夜半鬼驚門事情的;然後是田青的父母和邢玉芬的父母,這兩對兒親家,也是互相間通了氣,果真如夢境中的判官大人所言,你們若是有所不信有所懷疑。可與對方詢問一下,證實你們有了相同的經歷,承受了相同的懲罰;那三位吃飯的目擊證人和狗肉涮鍋店的老闆娘、女兒、服務員,自然是沒有這種詭異恐怖經歷的,他們依然沉浸在疑惑中,為什麼之前讓他們這麼幹,後來又讓他們翻過來做?

  至於處在獄中的田青和邢玉芬二人……恐怕除了畏懼和深深的懊悔之外,邢玉芬還得感激判官大人給予了她在人世間最後的日子裡,能夠清醒的活著吧?

  作為如今的慈縣屬地游方判官,許正陽認為,這個世界上的人和事,哪怕是屬於自己的慈縣境內,也不能做到面面俱到的妥善管理。但是被自己碰上的事情和這些犯下錯誤的人……

  既然他們做了,就應該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承擔相應的後果。

  後悔是沒有用的,改過是他們應該做的。許正陽沒有什麼悲天憫人大度無邊的菩薩情懷,也沒有多麼的睿智去考慮的多麼紛雜,他對待這些問題的想法就是這麼簡單,如此直接。

  另外,他有這個資格,起碼在慈縣屬地內,有這個資格和能力,敢於如此做如此想。

  因為,他是這個現實的無神論世界中,在慈縣境內超然於世外的存在,有極大可能是唯一行走於人間的神祗。

  「正陽,在想什麼?」

  「嗯?」許正陽回過神兒來,繼而笑了笑,說道:「在想著怎麼去麻煩您和趙局長,請你們幫個忙,卻又不好意思開口。」

  「臭小子,有話就說!哪兒來這麼多客套話。」鐘山拍了拍許正陽的手。

  許正陽稍稍猶豫了下,便輕聲說道:「陳朝江出事了。」

  「回去再說……」一聽許正陽說這話,鐘山立刻輕聲提醒道。畢竟車上還有生人在,而且還是位員警,總不好讓人聽見他們二人在談論怎樣包庇罪犯吧?

  許正陽笑了笑,便沒再說什麼。

  「你回家。還是跟我去局裡?」鐘山又問道。

  「哦,先回家一趟吧。」許正陽歎了口氣說道:「叔,你也回去看看,家裡人這些日子以來,怪擔心的。」

  「那送你回去吧,我也順便往家裡拐個彎,還得趕回局裡去,這麼多天,總有些事情要趕緊處理的。」鐘山點頭說道。

  許正陽嗯了一聲。

  雖然之前早就往家裡打過電話報了平安,不過他還是想著趕緊回到家裡,讓父母見到自己,讓他們徹底的安下心來:看看吧,兒子沒有變瘦,沒有挨打,沒有受委屈,沒有……掉一塊兒肉。

  此時雙河村許正陽的家裡面。

  袁素琴和許能正坐在院子裡的葡萄架下,等待著兒子的歸來。

  雖然說有了土地神給的保證,許正陽絕對不會有事兒。可為人父母,兒子出了這麼大事情,他們能不擔憂嗎?而且,他們期待著兒子回到家裡,讓村裡所有人都看看,俺兒沒事,好好的!

  袁素琴甚至想著等兒子回來後,自己就領著兒子,拎著鐵盆拿根棍子在村子裡敲打著轉悠一大圈兒。

  她心裡存不住話,氣呼呼的把自己的想法告知了丈夫。

  許能哭笑不得的說道:「可別,讓村裡人都笑話,背地裡說你潑婦……」

  「又不是駡街。」袁素琴不屑的說道。

  「差不多吧?」許能不敢直接指責老婆,只能捎帶著疑問的提醒。他可是知道自己這個老婆,雖然心眼兒不壞,可刁蠻勁兒上來耍起了潑,在村裡還真是無人能敵,所以他勸慰道:「總得為正陽的面子考慮考慮,他現在在村裡不是一般人了,你這個當娘的要是鬧這麼一出,不讓人笑話嗎?再說了……正陽到娶媳婦兒的年齡了,你這麼一鬧騰,這往後說親,大姑娘家誰敢來找上你這麼個婆婆?」

  許能這話說到了點子上,也捅到了老婆的軟肋。

  袁素琴氣鼓鼓的哼了一聲,卻也知道丈夫說的對,便也不再考慮剛才所計畫的行動。

  想起兒子娶媳婦兒的事情,袁素琴心裡又是一肚子的火,恨恨的說道:「以前就沒看出來,劉二和家的人咋都是些翻臉不認人的主兒?正陽沒出事之前,你看他們家裡人見到我那副笑臉模樣,好像已經把閨女嫁到咱們家做成了親家似的,正陽一出事兒,好啊,竟然跟著王家那婆娘穿上了一條褲子,夾槍帶棒的擠兌我……還有他們家那個閨女,本來我尋思著多好的一個姑娘啊,人長的有模有樣,前些日子又天天有事兒沒事兒就跟我套近乎,還沒過門兒就知道孝順尊敬討好我這個婆婆了,正陽一出事,你猜怎麼著?」

  「嗯?」許能也有些好奇。

  「昨兒我見到有個長的白白淨淨的年輕人開著小轎車把她送回了咱們村兒。」袁素琴一臉的惱意,咬牙切齒的說道:「那麼大姑娘家也不嫌害臊,當著村裡那麼多街坊和我的面,和那個小白臉說說笑笑,還拉了手,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搞對象似的……」

  一聽這個,老實厚道的許能也怒了,好像那個劉秀豔真就給自己家兒子戴了綠帽子,讓兒子當了王八似的。許能砰的一巴掌拍在了石桌上,嚇得袁素琴打了個顫,詫異的看著丈夫:咋地了這是?軟綿條中間穿了鋼筋棍兒,要硬起了嗎?

  「咱兒,不缺個媳婦!」許能氣呼呼的說了句,然後轉身往屋子裡走去,順便撂給老婆一句話:「炒倆菜,買瓶好酒去,一會兒正陽回來,俺爺兒倆喝兩盅。」

  袁素琴愣了會兒,繼而答應一聲,起身高高興興的往院門外走去。


作者: ztex030609607    時間: 2015-4-4 07:48 PM

卷三 判官 094章 抬頭視蒼穹,低頭感人情

  月華如霜,繁星隱隱閃爍;夜空很高。高的深邃而悠遠。

  村中街道兩側偶爾冒出的一簇簇草叢中秋蟲低吟,更顯得夜晚的村中,祥和安寧。許正陽拎著一個裝著酒菜的袋子,邁步在村中的大街上,不急不緩的向東而行。

  先前回到家裡之後,爹娘早已經備好了酒菜,歡天喜地的樣子好像巴不得馬上就找到村支書周慶國,然後跑到村委大院裡開啟大喇叭在村裡廣播一番。看到父母如此開心,許正陽內心裡也開心不已,老爹說要和自己喝兩盅,那就喝兩盅吧……反正以老爹的酒量,估摸著也不會影響到一會兒自己去和另一個人喝酒。

  嗯,事實如此,許能說要和兒子喝兩盅,但是很強悍的喝了四盅,然後就酒意上頭,滿臉通紅喝不下去了。袁素琴見狀趕緊讓他別再喝了,一家三口嘮嘮嗑吃吃菜多好。當然,兒子可以繼續喝酒。

  畢竟天色已晚,所以即便是許正陽剛剛大難脫險,平安回家。大家都是開心不已,可終究在許正陽的催促下,袁素琴和許能兩口子只得嘮嘮叨叨的回屋睡覺去了。許正陽將剩下的菜和一瓶白酒以及筷子拾掇起來,又拿了四個玻璃杯裝進袋子裡。

  出門兒的時候,許正陽不忘給母親打了個招呼,把院門從外面反鎖上了。

  許正陽叼著煙行走在安靜的大街上,感受著秋夜的涼風撲面而來,頓覺心曠神怡,先前的酒意全去。想著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事情,許正陽略有些感慨,輕聲哼哼起了老舊的歌曲:

  人說天上好,神仙樂逍遙

  成功的背後淚多少

  都說人間苦,辛辛勞勞

  汗珠幹了有歡笑

  神仙是人做,修煉不辭勞

  吃得苦中苦,正果才修到

  要像神仙心一條

  人間天堂,定來到

  神仙沒煩惱,名利腦後拋

  要像神仙

  得失都忘掉

  天上人間都一樣

  天上好

  人間好

  ……

  反反復複的哼哼著這首歌曲,許正陽內心裡忽生出一股略有些酸楚的豪氣。

  正如同歌詞中所唱,自己在以往的生活中辛辛勞勞,汗珠滴落風乾,卻總有歡笑……嚮往著過上幸福逍遙,猶若天堂般的生活。只不過目標很單純,想法很單一,那就是掙錢,掙到很多錢後,生活就會幸福,就會過上好日子;然而如今錢有了。雖然稱不上多麼的富裕,比不得在京城時遇到的那些闊少,比不得那些富裕到讓人瞠目的豪門,但是目前所擁有的存款,足以讓這個家庭在這樣的鄉村裡,過上比別人要好得多的生活,就像是母親擔心他的安危時所說的那般,咱們家的錢,夠花兩輩子了。

  可事到如今,卻並沒有歡樂逍遙,反而多出了更大的麻煩事端。

  誠然,事情都解決了,由此可見做神仙,很好很強大。

  只不過要想做到樂逍遙無煩惱名利腦後拋,卻是許正陽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的。原因無他,人生在世,總要承擔起應當承擔的責任。想來那些曾經存在的神仙們,過得那樂逍遙沒煩惱的生活,無非就是所謂的天條天規,讓他們不插手俗世人間的事情,獨居於世外天庭。全不顧俗世人間之苦辣酸甜,才能夠享受那無盡的逍遙悠閒生活。

  書中有雲:天道無情,識蒼生若螻蟻。

  由此可見,人類不再信仰神的存在,也不能全部怪罪在人類的狂妄自大上,實在是……一個巴掌拍不響啊!

  自從擁有土地神職,到如今坐擁慈縣屬地游方判官、功曹,及九鎮十鄉土地共計二十一個神職,還不到半年時間裡,官階連升三極,神通能力更是不斷的擴張加強,憑藉的是什麼?說到底,還不是人的信仰將許正陽這位從渠溝裡爬上了岸的土螃蟹,一個走了狗屎運成為半吊子土地神的人,捧上了如今游方判官的職位,更是有源源不斷的信仰補充著他無數次耗費掉的神通能力嗎?

  而這其中,若不是許正陽因為自己或者親人或者友人,總歸來說就是含帶著自私的心態去做了一些事情的話,又何來如此迅速和強大的信仰供給給他,補充著他的神力捧起他的神位?

  說到底,這些事情的出現,都是相互的。

  平凡的人們渴望著生活中能夠事事如意,處處公平,心想事成;然世間之事,十有八九不能隨人願,故而人們才會在遇到自身能力或其他外力因素而無法解決的困難和不公時,祈禱著期望著有冥冥中的上蒼神仙,可以幫助他們。

  這種想法和渴望,誠然是有自私的成分包含其中。可沒有錯啊。

  人就是人,就是這樣。以往的神仙們倒是大公無私到了無情冷漠的程度,結局……如果真的三界之內已經沒有了神仙的存在,天庭早已消亡的話,那麼大概這就是他們消亡的原因吧?許正陽暗自的忖度著,思索著,也許……我該做些什麼的。且不說那些什麼冠冕堂皇的大話來給自己戴高帽子,實打實的從自私的心態來想,也應該做些什麼的。

  因為他有一個目標,一個自從人類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以來都不斷探索渴望夢想著做到的目標。

  仍記得前任土地神曾經說過一句話:你不用擔心自己以後也會像我這樣想死都難,畢竟你有肉身,將來若是達不到帝君的境界,肉身一死,也就一了百了。

  許正陽當時就想:誰他媽的有毛病才想死呢。

  是啊……

  只是要做到這一點,要面臨的困難,何其之多,何其之艱,何其之巨大到難以撼動?

  隱隱有了絲捉不住探不明想不透的思緒,許正陽輕輕的歎了口氣,仰視深邃而高遠的夜空,觀明月皎潔,繁星隱隱,蒼穹無際。不禁感慨萬千:天庭,在哪裡?是否真如我所想所料那般……

  一邊思索著,一邊緩步而行,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到了村東,自家的新宅基地那裡。

  新房已經落成框架,只是還未上頂;月色下,紅磚壘砌的牆壁幽然而立,院落裡外堆砌著磚石沙灰,散亂的木板鋼架鐵鍬等等一應工具……院落外正對著將來必定會砌起高牆,開一院門的地方。用木梁和塑膠布草苫搭起一間簡易的工棚。

  棚外,幽幽月光下,站著一個人。

  瘦削的身材,潔白的襯衣,黑色的褲子;短短的頭髮,蒼白的臉頰,如劍的細眉,一雙比冬季寒夜裡的月芒還要冰寒的細長雙目,輕輕冷冷,不帶一絲煙火氣的看著從不遠處緩緩走來的許正陽。

  看到這個人,許正陽立刻拋開了之前心頭的千思萬緒,臉上露出了欣喜感慨的笑容,步履稍稍加快走上前去,輕聲道:「還沒睡覺?」

  「聽見你唱歌了,出來看看。」陳朝江的聲音淡淡的,臉上和眼眸中都看不出他內心裡那份激動和喜悅,正陽沒事了,出來了,很好。

  「也不怕被抓?」許正陽微笑著,輕輕的歎了口氣。

  「嗯?」陳朝江脖子歪了歪,冰冷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的疑惑。

  許正陽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朝江,我知道了。」

  「哦。」陳朝江了悟,雖然不明白許正陽是如何知道的,不過他懶得去想,更不會去問這個問題。繼而用無所謂的語氣說道:「我不在家裡面,他們自然不會想到我會在村裡面。」

  「你膽真肥。」許正陽笑道。

  「沒小過吧?」陳朝江難得的有了絲玩味的語氣。

  許正陽笑了笑,從兜裡摸出一包玉溪煙甩給陳朝江,又掏出一盒開了包的煙抽出兩顆,給陳朝江一顆,自己也點了一顆。

  棚內,傳出了粗重的鼾聲,許正陽笑道:「都睡了?」

  「嗯。」陳朝江點了點頭。

  棚內自然是曹剛川和劉賓二人,今晚他們倆負責看工地。

  「走吧,到河堤上喝點兒酒。」許正陽笑著扭頭往北走去,一邊說道:「讓他們倆睡吧,累一天了。」

  「嗯。」陳朝江跟上。

  雖然陳朝江看到許正陽後。心裡踏實了許多,也有些開心,可隨即而來的就是淡淡的憂慮。他雖然個性極端,勇悍的時候會達到瘋魔的狀態,可他不是傻子,明白自己在縣城新北環路上搞出的那事兒有多麼的嚴重。光天化日之下,一人手持兇器,當街行兇,砍傷數人……無論如何警方也不會坐視不管,畢竟影響太大了。

  他心裡的這些憂慮,許正陽自然是明白的。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除了陳朝江的父母之外,還有誰最瞭解陳朝江,那非許正陽莫屬。

  所以當二人席地而坐在泛著涼意的河堤土路面上,擺開酒菜,嗅著清新微涼帶著淡淡草香的空氣,聽著邙牛河潺潺流水向東而去,歡快的奔向滏河懷抱時,許正陽倒上兩杯酒,舉杯示意喝酒,微笑著說了句:「不會有事的。」

  「無所謂。」陳朝江舉杯,一口喝下半杯酒。

  許正陽自然不會道破陳朝江這句話背後的少許顧慮,笑著說道:「趙局長和鐘山叔,都沒事兒了,一個是縣公安局長,一個是縣刑偵大隊長,要是讓他們知道,你幹出這麼件大事時,心裡還想著在為他們出氣,你說他們能不感動一下?」

  「我沒想替他們出氣。」陳朝江否認道。

  「嗯,那我也不能看著你不管吧?」許正陽彈飛了煙蒂,吐出一團煙霧,笑道:「你說,要是把你說成是個被人圍毆的對象,你面子上過得去不?」

  「我是去砍沈浩兵的。」陳朝江蒼白的臉頰上,透著很愚頑的認真和較真。

  「胡說。」許正陽笑了笑,說道:「明明是他們一幫人要打你,你跑不掉,才迫不得已處於自衛的心理,奪過了一把刀跟他們拼命的。」

  陳朝江愕然,怔了好一會兒,才苦笑道:「我總是不如你聰明。」

  「你啊,太好強了。」許正陽舉了舉杯,抿了口酒,「以後可別這麼衝動了,不好。」

  「嗯。」陳朝江自嘲的笑著,舉起杯喝乾杯中剩下的半杯酒。

  不管是陳朝江本人,還是許正陽,都不會相信許正陽這句勸告的話,會見效,會讓陳朝江真的再遇到類似的事情時,能夠不衝動不瘋魔。

  倒上酒,倆人沉默著,抽著煙,喝著酒。

  陳朝江在猶豫著,是否能夠說出心裡的那絲憂慮和擔心,畢竟他再冷酷無畏,也不願意再回到那個天天在一幫人面前做俯臥撐打拳的監獄房間裡。唔,因為陳朝江不喜歡和那些人說話,所以只能在裡面自顧自的把自己搞的精疲力竭,沉沉睡去而忘卻許多讓人煩心和枯燥的感覺。

  許正陽在想著,怎樣能夠最合理化的確保陳朝江不會有事。

  「正當防衛,和防衛過當……是兩回事兒。」陳朝江忽而開口說道,在許正陽的面前,他抹得開臉面,終於還是說道:「出來的時候,員警和我談過這些事情,郭天那次,就算他們家上面沒人,我也得蹲進去,我不想再進去了。」不待許正陽說什麼,陳朝江又自嘲的一笑,說道:「不是後悔。」

  「嗯,我知道。」許正陽點點頭。

  陳朝江的話,是他的心裡話。不想再進去,和後悔做這件事,對他來說,確實不能放在一起。

  「正陽,你怎麼知道這些事的?」陳朝江忽然問道,因為他現在想到,許正陽知道的事情有些太多,他不是被抓起來了嗎?知道自己在縣城砍了沈浩兵,一人撂翻了許多人的事可以理解,事情太大,大概是員警告訴他的,可又怎麼知道自己會和曹剛川劉賓一起,住在他們家新宅基地那裡呢?既然拎著酒菜來了,很顯然是沖他陳朝江來的。

  而陳朝江今晚住在工棚裡,就連曹剛川和劉賓,也是在快要睡了的時候才知道。

  許正陽沒有任何猶豫,笑了笑很乾脆的說道:「你忘了?我認識土地神啊。」

  「竟扯淡……」陳朝江苦笑。

  「不信拉倒。」

  「不信也得信了。」陳朝江臉色一正,恢復了以往那副冷酷的表情,「你不會騙我。」

  「當然。」

  二人相視一笑,舉杯碰了下,喝酒。

  「明天一早,跟我去縣裡,自首吧。」許正陽笑著說道:「還是要做出個樣子來的,越躲越說不清,顯得咱心虛了,不過你放心,肯定不會有事的……」

  「好。」陳朝江沒有猶豫,點了點頭。

  許正陽苦笑:「你真傻。」

  「我不傻。」陳朝江冷冰冰的反駁道。

  「操……」

  陳朝江蒼白的臉頰上,露出了一副對於他來說,極其罕見的……憨笑。

  一陣涼風吹過,河堤兩側野草晃動,樹木枝擺葉晃,簌簌聲響。


作者: ztex030609607    時間: 2015-4-4 07:48 PM

卷三 判官 095章 你說咋地就咋地

  縣城新北環路東段十裡鋪村外發生的那起鬥毆行兇事件。鐘山回到刑偵大隊的時候,自然是立刻聽說了此案。畢竟事態嚴重,傷了六七個人,其中有一個重傷者;而且案件發生在大白天裡,那麼多民眾面前,當街行兇,性質惡劣,影響很大。

  聽得下屬們彙報了此案之後,鐘山的腦袋整個大了一圈兒,這不是給我出了個大難題嗎?

  案件已經定性為惡性事件,逮捕令都已經下達到了刑偵大隊人員的手裡。

  受害人也都在等待著刑偵大隊抓拿案犯歸案,重傷者家屬天天守在縣局門外……犯罪嫌疑人已經完全確定,就是陳朝江。這要是不能迅速破案抓獲犯罪嫌疑人的話,在受害者和家屬面前,實在是說不過去。

  趙慶更是在回到局裡的第二天一大早,就把鐘山叫到了辦公室裡,嚴令他不能徇私枉法,必須立刻抓拿陳朝江歸案。

  鐘山自然是不好對趙慶說什麼的,滿臉愁容的回到了隊裡。

  這事情若是換做以前,鐘山絕對不會理會許正陽的想法,肯定是當機立斷。立刻安排人抓拿陳朝江,哪怕是他跑到天涯海角,也得把他給揪回來!簡直太倡狂了,成何體統?藐視國法,危害整個社會的治安嗎,挑釁公安執法部門的權威嗎?

  可現在,鐘山實在是有必要考慮許正陽的態度了。

  不用去想就能明白,陳朝江幹出這麼一件驚動地方的大事,是為了什麼。

  許正陽能願意讓陳朝江因為替自己報仇而蹲監獄嗎?顯然是不願意的。所以才會提前和鐘山打了招呼,讓他給幫忙想想辦法,怎麼樣讓陳朝江能從這件案子中平安脫身,而且許正陽剛剛等於是救了自己和趙慶二人,從冤案中脫身而出,洗清了清白不說,隨後必然還會得到一些某些方面相應的安慰補償等等。

  還許正陽的人情且不說,鐘山更擔心一旦陳朝江被捕入獄,許正陽惱怒之下會幹出什麼事兒來。他可是明白這幫年輕人之間那種兄弟情義有多深,而且一個比一個仗義。從陳朝江為了替許正陽報仇,就敢孤身一人,單刀砍翻了沈浩兵一夥兇悍的混混,就足以看得出來。許正陽要是上火的話,一定會和陳朝江一樣瘋魔掉的。

  「不管怎樣,也得把人先抓回來啊!」鐘山歎了口氣,人抓回來後,再想想別的轍,看是否能在其他方面,找到些各種牽強的理由,為陳朝江開脫。儘量的減免些刑罰,要說完全不讓他受刑罰,那絕對是不可能的。

  心裡煩惱著,所以鐘山的脾氣好不到哪兒去。

  剛從趙慶那邊兒回到隊裡,就立刻劈裡啪啦把手下的人給訓了一通,怎麼連個人都抓不到?一個個腦子都抽筋了啊?犯罪嫌疑人既然幹了這麼件案子,他會傻到躲在家裡等著你們去抓嗎?

  什麼什麼?他家裡也沒安排人蹲伏守著?

  他是個人,有家有爹娘,萬一要是回去看他爹娘,或者交代些什麼事情或者要拿些錢跑路呢?

  正在火冒三丈的宣洩著自己心頭的鬱悶時,蘇祿從外面小跑著進來,面帶喜色的說道:「鐘隊,陳朝江來自首了。」

  「啥?」鐘山一愣。

  「許正陽帶著他來的。」蘇祿又說道。

  「把他們帶過來!你們先出去,出去……」鐘山趕緊揮手吩咐道。

  現在鐘山心裡可是各種味道都鑽了出來,本來之前就想著先把陳朝江抓回來再想辦法為其減輕些罪責,現在到好,他自首了,嗯,就憑這一點首先就可以減部分罪了。可是……許正陽帶著他來的,一會兒怎麼跟許正陽說這些話?這小子鐵定是不願意讓陳朝江受一點兒委屈的。

  沒過一會兒,蘇祿帶著許正陽和已經戴上手銬的陳朝江走了進來。

  鐘山揮手吩咐蘇祿先出去。自己要和他們單獨談談。蘇祿心裡明白怎麼回事兒,自然不會說什麼,立刻出門並且把門給帶上了。

  本來鐘山看到陳朝江就想狠狠的訓斥一頓,甚至會以長輩的身份出手呼扇陳朝江兩個巴掌的,不說你犯法了我作為員警就該抓你教訓你,也不說我好歹算是同村一個叔叔的身份,但是你惹來的麻煩,讓我兩頭作難,都得上火不是?不過現在當著許正陽的面,鐘山還是克制住內心裡那股火氣,瞪著眼敲著桌子壓著嗓子說道:「愚蠢,愚蠢,瞧瞧你幹的這事!你,你說你……」

  「叔,這事兒不賴朝江的。」許正陽一臉平靜的說道。

  「跟我說這個有什麼用?」鐘山搖頭歎氣的說道:「砍傷了七個人,還有一個重傷,光天化日啊,那麼多人看著的……正陽,你想過沒有,這事兒影響有多大?受害人家屬從昨天開始就每天一大早堵在局裡,還說是趙局長和我指使的人在打擊報復……」

  「嗯,差不多吧。」許正陽說道。

  陳朝江戴著手銬,一聲不響的坐在牆邊兒的椅子上,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的表情,細長的雙眸中更是只透著冰寒,不帶一絲的煙火氣息。好像什麼事情都與他無關,什麼結果都無所謂似的。

  「嗯?你這話什麼意思?」鐘山臉上露出了怒色。

  許正陽走上前給鐘山遞了顆煙,幫他點上,自己也點了一顆笑著說道:「當時朝江可不是替我一個人出氣去了。他還琢磨著為您和趙局長出氣。」

  「這……」鐘山愣住了。

  「他以為是沈浩兵家的人,迫害您和趙局長的,嗯,事實也確實如此。」許正陽不急不緩的說道:「朝江這個人什麼性子您也知道,他知恩圖報,上次在南城鄉派出所,若不是您打了幾個電話通知了趙局長,若不是趙局長親自去一趟,我和朝江指不定被人打成什麼樣呢,所以他心裡有感激啊。」

  鐘山哭笑不得,許正陽這話說的雖然有可能,可有什麼用?還真能讓我還有趙局長因為這個原因,以權謀私強硬的免了陳朝江的罪?

  許正陽接著說道:「有些情況,我得跟您反映一下……」

  「什麼情況?」鐘山疑惑的問道,心裡忽然升出了一絲希望。許正陽這傢伙畢竟不是普通人,他要是想幫陳朝江的話,肯定不會單單指望著自己這邊兒給力的。

  許正陽坐到沙發上,表情平靜不帶一絲焦急,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輕描淡寫的把十裡鋪村的情況簡單介紹了下,又說出了沈浩兵一夥人合同村幹部及鎮上的幹部們作出的那些事。

  鐘山絕對算得上是老油條,在鄉派出所幹了二十多年,對下面一些醜惡的事件再清楚不過了。所以一聽許正陽說這些。心裡就想明白許正陽抱著什麼樣的心思了。當然,如果許正陽說的這些都是事實的話,興許搞好了,真能派的上用場。不過也僅僅是能為陳朝江減輕罪責罷了,想要徹底的免罪,那絕對是不可能的。

  「那也不能免除刑罰的。」鐘山搖頭說道,「這和陳朝江的案子是兩回事兒。」

  「可以當成一回事兒的,就看那邊兒的村民怎麼想……」許正陽表情平靜的說道:「叔,朝江他砍完了沈浩兵一夥人之後,是當地一個村民們開摩托車幫朝江離開了案發現場,隨後村裡人都點燃了鞭炮慶賀沈浩兵一夥人被打,而且一些村民甚至被朝江的行為激發了血性,當即就把村長的兒子侯德強的飯店給砸了,因此有十幾位村民們被派出所抓走,到現在除了交納罰款受了處罰的人之外,還有三個在拘留所裡,刑事拘留……」

  鐘山眉頭皺了起來,他在思考著這些情況的可利用性。對於許正陽說的這些情況的真假,他是毫不懷疑的。

  「您是不是也下去做些調查,然後跟村民們溝通溝通……」許正陽臉色平靜的說了句。

  「嗯?」鐘山愣了愣神兒,繼而了悟了許正陽的意思,忍不住笑駡道:「胡鬧,你這是讓我和你們同流合污啊。」

  「不能這麼說。」許正陽搖搖頭,平靜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的微笑:「您這是為民請命,伸張正義。」

  鐘山起身,笑道:「我只能盡力,能不能做成,可不敢保證啊!」

  「不會有問題的。」許正陽淡淡的說道。

  「好吧。」鐘山怔了會兒,點點頭說道:「我讓人先把朝江帶下去,關起來……你是回去等消息,還是在這裡住下?」

  「我在這兒住兩天吧。」許正陽說道。

  鐘山點了點頭,看向許正陽的目光中,透著越發信服和吃驚的神色。

  這小子……也太能了吧?對於許正陽現在所說的話,鐘山是越來越信服。從最初在派出所時許正陽幫他提供破案線索,到後來郝鵬販毒團夥這件轟動全國的大案成功破獲,前幾日自己和趙慶被人誣陷迫害,最終清白脫身……無不證明了許正陽讓人信服的能力,哦不,應該說是冥冥中那位站在許正陽背後的土地神的能力。

  所以許正陽現在既然說這麼做沒問題,會成功,那鐘山心裡雖然還不能完全確定,卻已經信了十有八九,並且真就按照許正陽所說,要親自出馬去做一些村民的思想工作了。

  坐在牆邊一言不發,面色冷酷眼神冰寒的陳朝江,內心裡也是震驚不已。

  正陽他,他……太不可思議了,連鐘山都聽他的了?

  此時鐘山已經起身到門前拉開門。就站在門口和蘇祿交代著一會兒要去做的事情。

  許正陽走到陳朝江跟前,幫他點了顆煙抽上,笑著說道:「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陳朝江點了點頭,臉色依然冷峻平靜,卻沒有說什麼。

  就在這時,只聽著門外樓道內有人說著:「哎我可是認真的,那天我就在場,親眼看見的……陳朝江分明就是要去殺我朋友的,他那不是惡意行兇,是殺人未遂……」

  二人皆皺眉往門口看去,卻見一個二十八九歲年紀,穿著西裝,留著板寸長相還算不錯的男子正和一名員警說道著從門前走過。

  門口的鐘山和蘇祿也都皺眉看向那個人。

  許正陽稍稍怔了下,便走到門口對鐘山說道:「鐘叔,把那個人叫過來行嗎?」

  「做什麼?」鐘山詫異道。

  「明顯說瞎話,他都不認得朝江。」許正陽說道。

  「嗯?」鐘山怔了下,吩咐蘇祿道:「去把那個人叫我辦公室來。」

  蘇祿答應一聲便往那邊兒樓道走去。

  鐘山回到辦公室內,坐回到辦公桌後面,對許正陽說道:「你認得那個人?」

  「嗯,叫蔣世清,慈州十虎中的一位。」許正陽點頭答道。

  「哦……」

  很快,蘇祿便把蔣世清帶了進來,蔣世清進屋後還有些詫異的看了看屋內的人。蘇祿說道:「隊長,他叫蔣世清,是來反映陳朝江當街行兇一案的,據他說,他是現場目擊證人。」

  蘇祿說話的時候,許正陽已經走到門口將門給關上。待蘇祿說完話,不等鐘山開口問什麼,許正陽走到蔣世清面前,表情平靜的問道:「蔣世清,你認得陳朝江嗎?」

  「嗯?」蔣世清略微遲疑了下,心想這個人是誰?也沒穿警服,不過既然刑偵隊長在屋內,蔣世清只好點頭說道:「當然認識,當時我就在現場,親眼看到陳朝江行兇殺人的。」

  「哦。」許正陽微微點頭,然後指著坐在牆邊的陳朝江說道:「你看看,這個人你認識嗎?」

  蔣世清疑惑的扭過頭去,看了下坐在牆邊一把椅子上,戴著手銬,臉色蒼白的年輕人,心想這人長的怎麼跟個喪屍似的?瞧那臉白的,那雙細眼怎麼就沒一點兒活氣?冷冰冰的……心裡詫異著,嘴上說道:「不認識。」

  「那我告訴你。」許正陽表情異常的平靜,輕聲的說道:「他就是陳朝江。」

  「啊?」蔣世清一怔。

  許正陽突然揮起右臂,一拳猛砸在了蔣世清的臉上。

  誰也沒想到許正陽會突然暴起出手,蔣世清被打的一個趔趄差點兒摔倒在地,不由自主的側向邁了幾步正好到了陳朝江的跟前,蔣世清扶住了牆壁,還沒回過神兒來罵一句或者站直身體呢。坐在椅子上的陳朝江右腿猛抬,右腳狠狠的踢在了蔣世清的臉上,砰的一聲,蔣世清猛然仰面向後倒退。

  屋內人眼前一花,陳朝江已經起身追上去,戴著手銬的雙手抱拳,高高舉起狠狠砸下,重重的砸在了蔣世清的臉上。砰的一聲響,蔣世清一頭栽倒在地,慘叫一聲,怒駡道:「操,你媽……」

  變故就發生在幾秒鐘之內,極其迅速。

  所以蘇祿和鐘山都有些愣神兒。

  許正陽在砸出那一拳之後,看到陳朝江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和詫異的便立刻踢了蔣世清一腳又追上去狠狠將對方砸到在地。這讓許正陽在心裡大贊一聲:「陳朝江,反應神速啊!」心裡贊著,手腳卻也沒有停著,沖上去和陳朝江二人狠狠的猛揍躺倒在地不斷痛呼叫罵的蔣世清。

  純屬當著員警的面報復打擊圍毆目擊證人。

  「員警打人啦!」

  蔣世清痛呼慘叫著,他實在是想不到,怎麼會在刑偵隊長的辦公室裡,遭遇到陳朝江和這個陌生的年輕人的毆打,而且這倆人下手之快之重之準確,簡直讓他毫無還手之力;更為可氣的是,兩名員警在屋內竟然不管不顧,任憑罪犯毆打自己。

  「打你怎麼了?打你怎麼了?」許正陽推開陳朝江,這傢伙下手太重毫無分寸,可別真把人打死了。當然,推開陳朝江,並不等於就不打了,許正陽一腳一腳的往蔣世清身上踢著,覺得不過癮又蹲下身揮著巴掌呼扇著蔣世清的臉和腦袋,「打的就是你,你咬我啊?」

  蘇祿想要出聲制止,看了看隊長,卻發現鐘山陰著臉一聲不吭的坐在辦公桌後面。於是蘇祿遲疑了一下,扭頭邁步走到窗前,往外看去,唔,今天天氣真好,天空很藍,還飄著幾朵白雲……

  鐘山看到蘇祿竟然選擇了走到窗邊看風景,一副眼不見為淨我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不知道的態度,頓時心裡大怒,暗罵這個笨蛋想歪了,不是我想讓許正陽隨便打人,而是我現在不好攔阻許正陽,你蘇祿阻攔制止他最合適不過了。

  可既然蘇祿作出了這副自以為合了隊長心意的舉動,鐘山也是無奈,只能自己起身沉聲呵斥道:「夠了,住手!」

  聽得鐘山呵斥,許正陽只好停了手,站在那兒臉色平靜像是什麼事兒都沒幹過似的,低頭看著蔣世清,說道:「認得陳朝江長啥模樣了不?」

  「你,操……我要告你們!」蔣世清臉腫的跟個豬頭似的,大罵道。

  「告,告你爹個蛋啊!」許正陽又是兩腳踹了上去。

  鐘山趕緊上前拉開許正陽,生氣的呵斥道:「你幹什麼?瘋啦?這裡是刑警隊!」

  「叔,他自己都說了,當時朝江被群毆的時候,他親自在場,而且是沈浩兵的朋友……」許正陽又露出了那副做作的小輩侄子的憨厚表情,「他肯定也動手毆打朝江了。」

  鐘山氣極,卻也無奈,皺眉一腳踢在了剛要開口的蔣世清胳膊上,怒聲吩咐道:「蘇祿,把他給我銬上,關起來!」

  站在窗邊看風景的蘇祿聞言立刻掏出手銬,唰唰走上前彎腰俐落的將蔣世清雙手銬上,然後一聲不吭面色冷峻的拖拽著蔣世清走到門口拉開門,然後一把將他推了出去,自己隨即跟上,還不忘把門給拉上。

  屋內,許正陽一臉憨笑的看著臉上滿是怒意的鐘山。心裡樂呵呵的想著:娘的,還是親手教訓人來的洩氣,比托夢使鬼拾掇人爽多了!感覺就是不一樣!


作者: ztex030609607    時間: 2015-4-4 07:49 PM

卷三 判官 096章 借民心之力而為之

  其實在鐘山和刑偵大隊的員警們下去走訪調查當天陳朝江當街行兇一案的時候。許正陽是做好了準備,打算晚上使點兒小手段,去在那些百姓們心裡面再點上一把火的。之前許正陽就已經查看過那些村民們的心理狀況了。

  不過晚上他稍稍查看了一番那些民眾的心理活動後,就發現沒必要自己去多此一舉了。

  正所謂天作孽尚可活,自作孽不可活。沈浩兵及侯德強一夥人,委實已經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激起了極大的民憤。若非如此,那天陳朝江勇悍無匹的當街砍翻他們一夥人之後,村民們也不會點響了鞭炮慶賀惡人被懲,卻全不顧其實那天最惡的人,是陳朝江。

  在普通民眾的心裡,想法很簡單,他們和陳朝江不認識,沒有仇恨,但是和沈浩兵一夥人卻是有著刻骨的仇恨。只是平日裡敢怒而不敢言,沉默著受他們的欺壓。那一天陳朝江如一尊殺神般突降而至,一人一刀在夕陽下將那群原本讓普通民眾畏懼如虎的人渣打的如喪家之犬般四散奔逃,從而激發了村民們的血性,才會在後來群毆侯德強一夥人,更是抄了其家,砸其飯店。

  在那些村民們的眼裡。陳朝江不是惡人,而是和他們一樣,被欺壓的無奈下才會衝動的老實人。

  如同他們後面抄家砸店的衝動行為。

  而隨後,他們之中比較典型的一些人,被當地派出所抓走,罰款的罰款,拘留的拘留。按說這是合理的,畢竟這種群體性事件爆發,從法律的角度來講,必須要對他們實施一定的懲戒。但是讓這些民眾們無法接受的是,他們從最初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且認定了沈浩兵一夥人是和當地派出所及鎮裡有關係。

  所以他們會覺得很委屈,受了很大的冤屈。

  鐘山這位在鄉派出所幹過二十多年的老油條,對民眾的心理實在是太瞭解了。所以他到下面走訪調查的時候,沒有說太多的話,卻有意無意間,將這些民眾內心裡憋屈壓抑著的不滿和怒火,再次掀開了。

  鐘山說的話很簡單,大致的意思就是你們反應的這些事實情況,我們會作出進一步調查的;我個人站在你們的立場上,對於惡人沒有能夠儘早的剷除,導致了民眾受欺壓,是我們工作上的過失,我代表政府及公安部門向你們表示歉意;當地鎮政府及鄉派出所此次事件中,是有責任的,我們會調查的……

  這段話很有點兒官話的意思,但是卻讓普通的民眾感覺背後有了靠山!

  縣刑偵大隊的隊長站在了他們的立場上,這代表了什麼?

  但是接下來。鐘山又潑了一盆冷水:可是你們不應該採取暴力和極端的手段去報復打擊惡人的,那樣你們就同樣犯了法,會受到法律制裁的。

  每個接受詢問調查的村民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都會有些悔意和無奈。

  鐘山隨即又說:情有可原啊,政府和法律也是講求人性化啊,會考慮到民眾的意願,民憤事件不是普通事件,其後的隱情有許多的必然;所以我們在執法中,也會考慮到這一點的。

  村民感到欣慰和感激。

  再接下來,鐘山並不多的言語卻是話裡話外轉著彎兒的提到那天陳朝江行兇一事。在說及沈浩兵一夥人受傷的情況時,鐘山暗示其實你們這些人是有責任的。想想看啊,一個人砍傷七個人?而且都是平日裡經常打架鬥毆的彪悍之徒,說出去誰會信?他們被打傷,有八成是你們這些村民在後期抄家砸飯店的時候幹的……

  村民們回頭一想,還真是這麼回事兒,雖然那天陳朝江悍勇無匹的英姿著實讓他們記憶猶新,可事後他們在抄家砸飯店的時候,也確實對那幫受了傷的傢伙們動了手。群毆中誰曉得都打出了什麼樣子?

  所以他們有些疑惑了。

  鐘山就又趁機舉了些其他地方曾經爆發的民眾事件,後期相關部門如何如何妥善處理等等一應情況。

  第二日!

  縣政府大院門口和縣公安局門口,圍滿了十裡鋪的村民,高舉橫幅鳴冤。寫滿了歷數沈浩兵一夥所謂的慈州十虎,是如何的惡貫滿盈欺壓良善百姓等等問題。有關方面立刻出動人員進行勸導工作,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將會採取驅散甚至嚴懲主使者等等強硬手段。

  不過勸導工作進行的很順利,民眾也沒有進行什麼過激的行為,沒有導致衝突事件發生。

  縣公安局長趙慶及刑偵大隊長鐘山將警方調查此案的初步結果遞到了縣領導的手裡。

  市縣兩級政府高度關注此次群體性事件。

  於是陳朝江當街行兇一案,就這樣在這起讓相關部門更加關注的群體性事件中,莫名其妙的被許多人的視線給淡化了。隨後,陳朝江就被很奇怪的劃到了此次群體性事件中,激憤的民眾中一員。

  而且可以肯定的是,當時事發時,部分民眾對沈浩兵一夥人強行威脅逼迫他們同意拆遷表示了強烈不滿,隨即沈浩兵一群暴徒對民眾實施了暴力手段。

  唔……激起眾怒後,民眾們對他們的暴力實施了堅決的反抗。

  警方介入調查有著所謂慈州十虎稱號的黑惡勢力團夥,市政府督促慈縣政府及相關部門,立刻在本縣展開打黑打惡的行動,堅決剷除黑惡勢力團夥,保護人民群眾的人身安全及權益……

  鑒於受害群眾在此次事件中也有過激行為,嗯,部分參與了抄家和砸飯店及毆打暴徒的民眾,將處以罰金或者刑事拘留。

  陳朝江自然是其中的一員,被處以拘留七日,罰款五百元。

  好嘛,一人一刀悍勇無匹,砍翻數名暴徒的陳朝江,被劃入被欺壓的良善群眾之中。同時,他的罪也就被十裡鋪的村民們給一人一點消化掉。法不責眾,更不會責本來就是受害者的民眾。

  上面的領導同志自然不清楚這件事,可公安局長張慶對此卻是心知肚明。不過他並沒有對此表示什麼。反正沈浩兵一夥人活該,再說了。總得給鐘山和許正陽一點面子:嗯,鐘山還說那個叫陳朝江的小夥子,是為了感激他趙慶,才會惱怒下出手的。是個仗義感恩的小夥子啊,雖然有些魯莽衝動,不過那股俠義勇悍,確實讓人欽佩。

  後來據鐘山所述,趙慶私下裡和鐘山喝酒的時候曾說過一句話:「娘的,沈浩兵一家子連親戚帶朋友,沒他娘一個好東西!」

  許正陽當然可以確認下趙慶是否說過這句話,不過他懶得去確認。

  沒那個必要,反正事情已經就這麼定了。

  這起群體性事件,處理的很快,警方調查到的情況也很詳細。所謂的慈州十虎黑惡勢力團夥,被連根拔除;十裡鋪村村支書及村長全部被撤職查辦,所屬鎮的幾位幹部也牽涉其中被嚴辦,唔,還有當地派出所的副所長及兩名民警,也在此次事件中丟了鐵飯碗。

  當鐘山寒著臉把事情的處理結果告知與許正陽的時候,許正陽表情平靜,眯縫著眼睛,在鐘山眼裡實打實假正經的說了句:「這就是民心所向啊!」

  「我算是跟著你胡鬧了一把!」鐘山無奈的歎了口氣,說道:「記下我這個人情。以後有事要你幫忙,別推託偷懶。」

  「叔,人情上,您欠我更多吧?」許正陽說道。

  「我什麼時候欠你人情了?」鐘山冷哼一聲,說道:「欠也不是欠你的,你小子要不是,要不是……嗯,你能有這本事?」

  「叔,你在耍賴。」

  鐘山老臉一紅,歎了口氣說道:「陳朝江這事,實在是鬧的有些不像話。這次若不是廖永賢和單耀鵬被抓了進去,還真不好收場的……朝江那孩子的脾性,你以後多勸勸他吧,有這一次還行,再有下次的話,哪兒能有這麼好運氣,有這麼多巧合的對他有利的天時地利人和?」

  「嗯。」許正陽這次是認真的點了點頭,若有所思。

  正如同鐘山所說,這次事件陳朝江絕對是走運了,廖永賢和單耀鵬翻了船,誰還會在意他們的面子去幫他們說話?況且警方將沈浩兵一夥人的罪證調查的一清二楚,簡直是十惡不赦的人渣,槍斃他們都是輕的,逮著這種機會不落井下石就夠不錯了。

  而且最讓許正陽滿意的結果是:其實說是對陳朝江及那些村民們處以拘留幾日的處罰,事實上從事件爆發到事件徹底調查清楚之後,這些人早就在拘留所裡待夠了時日。

  所以處理的結果出來後,也就是他們交納了罰金從拘留所出來的時候了。

  這些日子以來,許正陽是白天待在刑偵大隊,晚上就回家住著陪父母,到也是輕輕鬆松沒什麼壓力。反正事件的發展都在預料之中,同時也不擔心會有什麼不利的意外狀況發生。倘若中間出了什麼岔子,以許正陽現在的能力,完全可以輕鬆解決掉。

  因為這裡是慈縣!

  實打實許正陽的地盤。

  而且許正陽在此事上是下了決心的,當初他敢於陡然出手,促使了趙慶和鐘山得以從牢籠中平安脫身,而沒有選擇穩步推進事情的發展,不被人懷疑不讓人驚詫的舉措,實在是因為要保下來陳朝江。

  當時看到陳朝江如孤狼般瘋魔的一戰群凶後,許正陽就自言自語卻無比堅定的說過了:「哪怕是石破天驚!也定要保陳朝江平安無事。」

  這所謂的石破天驚,自然是許正陽一直所顧慮和擔心的:被有心人注意上,猜測知曉到他神職的身份。這對於目前情況下的許正陽來說,絕對是很危險的。

  只是有些時候,顧慮和擔心是必須要拋開的!

  因為有比這些更讓許正陽看重的東西。

  例如:因為許正陽,陳朝江不惜自身的任何代價,毫無懼色的從孤狼成為了瘋魔!幹出了那麼一件讓所有人都欽佩到膽寒的事情。


作者: ztex030609607    時間: 2015-4-4 07:49 PM

卷三 判官 097章 跟我吧,月工資五千塊

  天空很藍,很高;幾絲扯成棉絮狀的白雲薄薄的遮擋住了了溫煦的太陽。

  滏河兩岸。稻田中已經綴上了淺淺的米黃色,那是養花時期的稻穗。微涼的輕風撫過,稻田中綠浪起伏,掀起讓人舒心的穗花黃;稻田間的小路上,偶有三兩個村民或站或蹲的湊在一起,抽著煙聊著今年風調雨順,莊家長勢喜人,又是一個豐收年……

  河堤上,兩側綠草蔥蔥,樹木枝繁葉茂,還不到落葉之時,依舊綠意盎然;不遠處滏河流水潺潺,岸邊蘆葦茂盛,鳥兒在蘆葦叢中忽而喳喳飛出,忽而唧唧飛入。

  許正陽和陳朝江沿著綠樹青草掩映兩側的河堤,悠悠閑閑的往村子的方向走著。

  沒有開摩托車,他們是從縣城坐公車到滏頭鎮路口,下車後步行往回走。昨天晚上許正陽沒有回村,住在了縣公安局,只因為今天早上陳朝江就要從拘留所出來了,所以他想著一大早就能接到陳朝江。和他一起回家。

  從拘留所出來後,許正陽就帶著陳朝江去了縣城中心大街的慈州商廈,從裡到外從上到下給他全部換成了新的。理由是要去掉渾身的晦氣,重新開始生活。倒不是許正陽內心裡愧疚所以想用金錢的方式來做出些彌補,而是因為,陳朝江那份在派出所的聯防治安隊員工作,丟了。所以許正陽忖度著陳朝江的心裡肯定會有些失落,故而以去晦氣的理由置辦新衣服,也算是鼓勵他要重新開始生活了。

  陳朝江並沒有拒絕,也沒有表示什麼感激,只是在坐上公車後,輕輕的說了句:「我會還你的。」

  衣服和鞋子及腰帶,一共花了七百多,對於現在的許正陽來說,不算什麼錢。不過許正陽也沒有去說什麼不用還的大方話,他知道陳朝江的脾性,同樣也要照顧陳朝江此時落魄的境遇下那張極其冷酷的面子,所以許正陽說:「還個屁錢,回頭你掙了錢給我買身更好的……」

  陳朝江點頭。

  許正陽又說:「別想那麼多,回頭我跟鐘山叔說一聲,把你安排到花鄉派出所去吧。」

  滏頭鎮派出所的吳峰實在是受不了陳朝江的這種性子,加上三天兩頭的請假,這次又出了這麼一檔子事兒,所以吳峰乾脆拉下臉皮跟許正陽打了招呼,陳朝江回來後是不能再去滏頭鎮派出所了。許正陽也沒有表示不滿,人總是要互相理解的,陳朝江的所作所為。也確實讓吳峰為難了。

  聽了許正陽的提議,陳朝江沒有說什麼,一路上冷酷的沉默著,似乎想著些什麼事情。

  緩步走在河堤上,許正陽掏出煙來遞給陳朝江一顆,自己也點了支抽著。

  陳朝江忽然問道:「正陽,你現在有多少錢?」

  「嗯?」許正陽愣了下,繼而微笑著隨意道:「幾百萬吧。」對於陳朝江,他不會去刻意的隱瞞什麼。如果對村裡其他人,他絕然不會說出這種話來,雖然村裡人都知道他們家現在有錢了,但是輕輕鬆松從嘴裡吐出幾百萬的字眼來,會讓村民們大吃一驚到瞠目的程度。

  即使是陳朝江,當聽到許正陽如此風輕雲淡的給出答案的時候,也是稍稍的怔了怔,隨即輕歎了口氣,說道:「借我三十萬。」

  「沒問題。」許正陽沒有任何猶豫,「什麼時候用?」

  陳朝江稍稍想了想,說道:「看看吧,大概半個月後。」

  「嗯。」許正陽點了點頭,這才問道:「做什麼用?」

  「想買輛大車。拉沙和石子的那種自翻斗。」陳朝江深吸了一口煙,向南看著滏河岸邊那蔥蔥的蘆葦,輕聲道:「挺掙錢的,幹的好,差不多兩年多吧,就能還了你。」

  許正陽擺擺手,平靜的說道:「不行。」

  陳朝江怔住。

  「朝江,你的性子……不適合做這些。」許正陽很認真的說道:「錢不是問題,哪怕是賠了都無所謂,可是我不想你受到打擊,更不想讓你承受太大的壓力。」

  許正陽心裡明白,陳朝江前些日子暗暗的調查沈浩兵的底細時,還琢磨著所謂的慈州十虎他們這些整日裡不務正業遊手好閒的傢伙是如何掙錢的,尤其是……聽說這類人來錢還特別快。只不過當陳朝江真正接觸瞭解到那些人錢財的來路之後,才發覺到這種事情他做不來。一是上面沒有人;二是他的性子不行,直接做欺負人的事兒,他辦不到。

  嗯,大抵就是那些強硬的承包下來工地用料及土方之類運輸的業務,然後轉手包出去空手套白狼的活兒;還有一些菜市場小商貿市場裡的治安維護,或者乾脆就是收取保護管理費等等。

  好在是,瞭解了這些情況的同時,陳朝江也知道了弄輛大車跑貨運,挺掙錢的。

  而且他知道,許正陽手裡有錢,可以借來買輛車。當然,他是沒想到許正陽會有這麼多錢的。

  陳朝江沉默著。

  「我那店裡缺人手,你過來幫忙吧。」許正陽歎了口氣,「朝江,你知道我沒別的意思。」

  「嗯。」陳朝江點了點頭。繼而略有些自嘲的笑道:「給我開多少錢工資?」

  許正陽愣了下,隨即也笑了起來,他知道,陳朝江心裡沒有因為自己剛才的話而產生疙瘩,笑著說道:「月工資兩千,滿意不?」

  「做什麼?」

  「看店。」許正陽彈飛了煙蒂,說道:「店裡都是值錢的玩意兒,就怕有人起心。」

  陳朝江皺了皺眉:「活輕省,工資太高。」

  「你對外就說八百吧,省得哥兒幾個都要去我那裡幹活兒,我可就出不起工資咯。」許正陽打了句哈哈,隨即正色道:「這活兒不輕省,有時候很危險的。」這句話許正陽自然是想要陳朝江心裡平衡些,不至於太感激自己。

  陳朝江沉默著不再說什麼。月工資兩千,對於村裡絕大多數人來說,絕對稱得上是相當高的工資了。要知道,曹剛川、張浩、劉賓他們,在建築隊每天累的要死要活,即便是現在小工的工資都漲了,一個月下來也不過是六七百塊錢的收入。

  至於感激一類的話,陳朝江不會去說,以他的性子也說不出來,那樣太做作。他只會記在心裡。做到心中有數就行了。

  快到村裡的時候,許正陽從懷裡掏出一遝錢來,遞給陳朝江,說道:「這是五千,先拿回去給叔和嬸子他們,這些天村裡風言風語傳的多,叔和嬸子心裡肯定不踏實……我跟鐘山叔打過招呼了,他不會在村裡說你被拘留的事兒。你回去就說是在我店裡上班了,這是預支的工資。」

  陳朝江稍稍猶豫了一下,便接到了手中,說道:「原來你早就想好了。可你不也被抓了嗎?」

  「我沒事。」許正陽搖搖頭,說道:「隨便他們說去,哦,回去就說員警去你們家的時候,是為了調查詢問一些有關我的事情。」這是實話,許正陽心裡就跟明鏡似的,之前自己被抓的消息早就傳開了,而陳朝江做的這件事卻並沒有傳到相隔幾十裡的雙河村,對於陳朝江的那些流言,基本都是那些長舌婦們自己猜的。

  而且,許正陽知道,以現在家裡的條件狀況,父母和自己都不會去在意村裡那些流言的。還是那句話,這個世界是現實的,人們不會去看重你的尊嚴,只會去看你的成就,而許正陽目前的成就,起碼在這雙河村裡,是排名第一的。前些日子自己被關在滏河市的時候,村裡流言四起,也多半都是因為某些村民們的嫉妒之心而已。等自己平平安安回了村,流言自然而然就會慢慢的消失掉。

  當然,目前村子裡還是有傳言說他能夠平安回來,肯定是花了錢買通了當官的,而之前他們家的那些不義之財,都已經因為這件事花的一乾二淨。唔,這都無所謂,愛誰誰去。

  就連母親袁素琴都對這些流言不屑了,用她的話說:「誰愛說啥說啥,咱家那新房還不是快蓋起來了嗎?你出事兒的那些天都沒有停工,等咱們家搬進新房,再買輛轎車,眼饞死他們。」

  現實,總是會比你竭力的反駁,更能證明一起。

  而陳朝江則不同,他家境差,父母對他也很是失望。村裡人更是拿他及他的家人,當作了平日裡冷嘲熱諷的物件:能打能凶管什麼用?就那副跟個死人似的德行一輩子也出息不了。看看人家韓大山,當年也是個不務正業的混混,壞的出了名氣,可人家現在混的……

  所以現在如果陳朝江的父母得知兒子有了工作,而且是高工資的話,想來應該會很欣慰吧?

  陳朝江把錢揣在了兜裡,走到村口的時候忽而又笑了笑,說道:「正陽,乾脆說我給你做保鏢算了。」

  「怎麼?有情緒?諷刺我?」許正陽笑道。

  「我不大會說話,心裡有數。」陳朝江眼神中閃過一絲的尷尬和歉意。

  「扯淡,再說就客套了……」許正陽笑著拍了陳朝江一巴掌,說道:「走,到周順的小賣店買幾個涼菜,買瓶酒,中午在你們家吃飯了,你請客。」

  陳朝江笑道:「成,回頭記得給我報銷就行。」

  「操,扣你工資!」許正陽越發的開心,陳朝江竟然也會開玩笑了,這實在是最讓人開心的事情,說明他心裡沒了陰影和疙瘩。

  倆人往村裡走著,許正陽給家裡打了個電話說中午在陳朝江家吃飯。路過小賣店買了酒菜後,二人一起往陳朝江家裡走去。

  遠遠的看到陳朝江的母親朱翠坐在院門外,用簸箕篩著大米,想來是打算中午蒸米飯,而在她旁邊,坐著另外兩個婦女,是街坊劉二和的老婆,也就是劉秀豔的母親冀蘭;還有前院韓寶生的老婆姚小花。

  大老遠就能看得出來,看似在閑嘮嗑的三名婦女,其實就是冀蘭和姚小花倆人在說話,而朱翠則是低著頭一言不發的撿著簸箕中大米里的磣。

  距離近了,就能聽到她們正在有一搭沒一搭的顯擺著自己家丈夫又掙了多少錢,孩子現在工資多少多少,表情和眼神則是時不時的瞟向朱翠,盡是得意和鄙夷……

  看到許正陽和陳朝江二人走了過來,冀蘭和朱翠首先就是一怔,繼而臉上浮出笑意跟許正陽打招呼:

  「正陽啊,今天沒去市里?」

  「是啊,正陽你現在可是咱們村的大忙人咯。」

  許正陽面露微笑的點頭客套的應了兩句。

  朱翠怔怔的看了會兒兒子,眼眶裡有些淚光閃爍,繼而歎了口氣,低下頭繼續撿著磣,說道:「這些天去哪兒了,也不說回來招呼一聲,你爹正生氣呢。」畢竟是自己的兒子,再怎麼失望,也不會真就把陳朝江當成外人,而且……心疼啊!失望也是因為愛之深恨之切。

  陳朝江沒有說話,拎著酒菜往家裡走去,許正陽跟在後面。

  「咦,朝江你不是讓員警抓走了嗎?怎麼又回來啦?是偷偷回來的?」冀蘭譏誚的說道:「要不就是這次事兒犯的不大,所以沒判刑只是拘留了幾天?」

  姚小花說道:「哪兒啊,沒看正陽跟他在一起嗎?肯定是正陽把他給保出來了唄,人家正陽現在可是個人物,到哪兒還沒個熟人。」

  剛走到院子裡陳朝江怔了下,也沒想理會這些婆娘,便要往屋子裡走。許正陽一把拉住了他,回頭看向院門外,露出一臉的憨笑,略有些歉意的對神情失落的朱琴說道:「嬸子,這些天我出了些事兒,一直脫不開身,想來您也聽說了……這不,到今天才抽空回來,跟您打個招呼,朝江這個月一直在我店裡上班……」

  「啊?」朱翠抬起頭,怔怔的點頭道:「哦,好,好,在你那上班好。」

  「對不起啊嬸子,這些日子我去不了店裡,也回不來,多虧了朝江天天在我那店裡給照應著了。」許正陽依然是一臉憨笑和歉意的說道,一邊拉著陳朝江走回到院門口,「這不,今天我得了空,就趕緊和朝江一塊兒回來,酒菜都買了,中午在你們家吃飯啊,跟我叔喝兩盅,也道個歉。」

  朱翠有些詫異的臉上浮現出了笑意,道:「去去,這孩子淨說些客氣話做啥,回屋等著,我這就去給你們拾掇桌子去,朝江他爹也快回來了。」說著話朱翠就趕緊的起身要回去準備,心裡美的不行。怪不得兒子不在滏頭鎮派出所上班了,原來不是被抓,也不是逃跑,而是去許正陽店裡上班了。那感情好,倆人關係一直不賴,許正陽還能虧待朝江?人家許正陽現在可是有錢人了,給人上班面子上也說的過去。

  「喲,是不是啊?」冀蘭臉上掛著嘲諷的笑,心想八成是許正陽在故意給陳朝江找臺階下。

  姚小花更是說道:「朝江,在人店裡上班,給你開多少工資呀?」

  不待這邊兒回話,冀蘭就接著話茬說道:「咦,要真是在正陽的店裡上班才好呢,正陽現在是有錢人,還不得一個月給他開個七八百塊錢啊。」這話就有點兒把許正陽也一起挖苦了。她認為許正陽肯定是在耍哥們兒義氣,給陳朝江爭臉,要真讓他雇人上班,才捨不得呢。聽說他現在那店鋪能不能開下去還不一定,家裡的錢都蓋房子和花錢托人從裡面出來用了。

  「既然上班了,那咋前些日子員警來你們家抓你?」姚小花更是一臉的不信。

  朱翠臉紅了,眼神中也露出了詫異,尷尬的不行,站在院門口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只是用疑惑的眼神看向陳朝江和許正陽。

  陳朝江蒼白的臉上那雙一向冰寒的眸子裡,越發的冷冽。

  「朝江。」許正陽似乎一點兒都不生氣,說道:「我剛給你的工資給嬸子拿著,在你手裡還不得都亂花了啊?」

  陳朝江愣住。

  「怎麼?拿出來啊!」許正陽拍了下他的肩膀。

  陳朝江醒過神兒來,面無表情的從兜裡掏出那一遝錢遞給了母親。

  朱琴看著那一遝錢就愣住了,咋這麼多錢?

  「前些日子因為我的事兒,員警估計也來找朝江要調查些事情,那天正好朝江沒在店裡,去給人送貨了。」許正陽憨笑著對朱翠解釋著,繼而說道:「嬸子,說好一個月兩千塊錢工資的,這不最近朝江自己在店裡忙,受累了,所以我給開了五千塊錢,算是獎金和加班的工資吧。」

  「太多了,咋用得著給他那麼多……」朱琴右臂和右手夾著簸箕,左手有些顫巍巍的接過來那一遝錢。

  「不多,朝江做的好,這些天我沒在店裡,結果朝江把買賣做的比我在的時候還好。」許正陽憨笑著說道,視線看向陳朝江時,還帶著一絲的感激。

  「那也用不著這麼多啊,都是他該做的,該做的……」朱琴激動的把錢攥在手裡,一臉喜色的招呼著:「還站著幹啥,快進屋去,我給你們準備碗筷酒盅去。」說著話就快步往院子裡走去。

  門口坐在小板凳上的冀蘭和姚小花都傻了眼。

  一個月掙五千塊錢?哦,有獎金,獎金都給了三千塊錢?一個月工資兩千……一年就是兩萬多,再加上獎金的話,這陳朝江在人家門市上一年得掙多少錢?還有這個許正陽,他那門市就那麼賺錢啊?怪不得他還穿的人模狗樣的了。

  兩名婦女在門口出神兒,許正陽卻是沒有再理會她們,摟著陳朝江的肩膀往屋子裡走去。

  冀蘭和姚小花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兒來,互相看了看對方,都是滿臉的驚詫和……一絲的嫉妒。倆人不知道說些什麼好了,板著臉面無表情的起身,各自準備要回家去鬱悶一場。

  正巧陳朝江的父親陳安騎著自行車回來了。

  冀蘭和姚小花不約而同的把各自板著的那張臉擠出了花兒:

  「喲,陳大哥回來啦?」

  「陳大哥,今兒下班挺早的啊!」

  陳安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客套著應了幾句話。待冀蘭和姚小花滿臉客氣的笑容離去之後,才詫異的撓了撓頭,推著自行車回了家。心裡想著:真他娘新鮮,這倆婆娘吃錯藥了吧?平日裡都是一副趾高氣揚瞧不起俺的模樣,今兒見了俺咋就跟見了村支書周慶國似的那麼客氣?


作者: ztex030609607    時間: 2015-4-4 07:50 PM

卷三 判官 098章 被綁在慈縣的游方判官

  陳朝江去滏河市許正陽的古玩店上班了。就如之前倆人商量好的那般,月工資兩千元。

  不需要陳朝江做些什麼,待在店裡或者坐在店外,就像是許正陽說的那般,看店……這是個很籠統很鄉土的俗語。陳朝江捎帶著自我安慰的認為這份工作,確實如同許正陽所說的那般,很重要,因為古玩店裡的東西都是很值錢的玩意兒。許正陽讓他來負責看店,除了兄弟間的那份情義之外,應該還有個原因,相信陳朝江的身手和義氣。

  最重要的是,許正陽很清楚,陳朝江這種性子,根本不適合去做任何涉及到生意上的事情,甚至一般的地方上班都難以和人維持下去關係。

  他有情有義,卻性冷如冰,心狠似狼,勢如瘋魔……然而這是個現實的社會。讓他去走上歧途?即便是,那他這種性子也根本做不到某地大佬,只能淪為金錢下的一把鋒利無比的雙刃尖刀,傷人。傷己。

  所以許正陽只能把他留在身邊,感激他幫他,也算是在救他,也是,在幫自己。

  不管何種理由吧,終究是脫不開「情義」二字。

  對於陳朝江來古香軒裡上班的事情,姚出順並沒有提出一丁點兒的不滿,甚至連絲毫的疑惑都沒有表現出來,便笑呵呵的點頭答應下來,並且連聲誇讚陳朝江長相好,一看就是那種忠義勇武之人。

  卻不知他在誇陳朝江的時候,陳朝江卻對他沒有一點兒好感:這老傢伙怎麼長這副模樣?一看就不是個好東西。正陽竟然和他合夥開店,嗯,我得多多幫正陽留意一下,小心這傢伙背地裡黑正陽錢。

  本來許正陽還想著乾脆自己承擔下來這份工資,也不至於讓姚出順為難,心裡有疙瘩。反正古香軒的收入不錯,據姚出順所預估,平均每個月拿個三五萬不成問題,而這還不包括偶爾做出的大筆買賣所賺取的收入。

  反正怎麼著那點兒分紅也足夠陳朝江的工資了。

  許正陽現在一點兒都不發愁錢,真要是缺錢了就去挖幾件寶貝就行,慈縣屬地內,還是有些寶貝沒挖呢。

  不過姚出順既然是這樣的態度,許正陽當然也不會去做作的非得自己來出這份工資。不然萬一讓陳朝江知道,興許這傢伙立馬就辭職不幹了,心裡還會認為:正陽,你這是可憐我嗎?

  再者說了。平心而論,許正陽還真覺得這古香軒裡需要有陳朝江在這兒。不管之前再如何的相信姚出順,也比不得自己對陳朝江的信任。

  想來姚出順也明白這一點,才會俐落的答應下來吧?

  當然,這不會影響到姚出順和許正陽之間的關係,如果就因為這點事兩位合夥人就得出現隔閡,那這份合作也就距離分手不遠了。

  陳朝江的性子,也適合做這樣的工作。他可以坐在店門口一整天而不說一句話,也能偶爾的說上幾句腥不腥淡不淡的話。這對他來說都無所謂,另外他的存在,確實能夠更確保古香軒不被人搗亂,因為他有著絕對的身手,赤手空拳拾掇三四個普通的彪形大漢沒什麼問題。這除了因為他們這夥人從小跟著劉賓爺爺習武有關之外,還和天賦有著絕對的關係。

  倒不是說許正陽就想著讓陳朝江給他賣命去拼打,在這古玩市場裡,一般還真不會發生什麼惡性的鬥毆事件,畢竟古玩市場對面就是派出所,誰沒事兒真敢抗把刀來鬧事兒?只不過陳朝江的性子和身手,偶爾威懾下那些來搗亂影響你生意的人,應該是不成問題的。這種人可是很常見的,尤其是鄒明遠的天寶齋沉寂了這麼長時間沒有作出什麼舉動來。讓許正陽和姚出順都有些詫異。

  他們才不會相信鄒明遠會因為古香軒的幕後老闆是鄭榮華,而就此打消了擠垮古香軒的念頭。因為事情是明擺著的,姚出順和他鄒明遠不共戴天,就算是鄒明遠不想爭下去了,可姚出順會妥協嗎?顯然不會。

  不過這類事情許正陽就懶得去操心了。

  事情是姚出順的,自己能在自私的情況下,又幫襯著姚出順走到今天,已經做的夠多了。接下來要怎樣去擠垮天寶齋,打擊鄒明遠,是姚出順的事情,姚出順自己也說過,他會讓鄒明遠身敗名裂的。況且開古玩店這其中的門道,許正陽也不懂啊,何必去外行充門道,瞎摻乎反而會幫了倒忙的。

  所以許正陽接下來的日子裡,就又回到了家中,悠悠閑閑的坐在枝葉微微泛黃的葡萄架下,看看書,想些……很重要的事情。

  說起來如今已經是慈縣屬地的游方判官了,而游方判官比功曹多出來的神通,卻是讓許正陽很是無奈。

  據縣錄,哦不,現在應該稱之為定案薄顯示:所謂游方判官,和滏河城城隍屬下的判官是有區別的;游方判官為首席判官下屬,廟在何處,則處於哪一縣中;游方判官與判官同樣手握判官筆,持定案薄,可判案定人罪責,遞交於城隍。由城隍再吩咐下屬鬼吏實施刑罰;另外還有一項神通能力,判官可以以判官筆在定案薄上,定人氣運,也就是說想讓誰走運誰就走運,讓誰倒楣的話,嗯,走路估摸著就會三步踩一次狗屎。

  讓許正陽鬱悶的是,這種定人氣運的神通能力,不會傷及人身,且越是定人對方氣運時間長,程度深,則消耗的神力越大。怎麼他娘的當個神想幹點兒什麼事兒,都得耗費神力啊?

  而且……縣錄自動升級為定案薄了,可判官筆哪兒去了?

  許正陽問定案薄,得到的回答是:判官自行尋到受地府之氣浸染百年以上的鐵梨木,以大神通意念間使其念化為判官筆。

  上哪兒找他娘百年以上,還得受地府之氣浸染過的鐵梨木去?

  怎麼才算是受地府之氣浸染過的?

  定案薄答曰:此種鐵梨木多為城隍安放與地府與人界相接之地,以供城隍及判官所用。

  許正陽問:陰曹地府和人界相接的地方在哪兒?是不是應該叫鬼門關?

  定案薄答曰:鬼門關與地府人界相接之地不同,相接之地為亡魂自行被陰曹吸入所在,但凡鄉里皆有一處;鬼門關則一城一處,為人界城隍判官、天界神祗、地府閻羅鬼差出入以用。

  許正陽小有激動的問道:「那我是不是現在就可以下地府玩玩兒了?」

  定案薄答曰:唯首席判官可自行出入,游方判官需得城隍屬令,才可通行與鬼門關。

  許正陽崩潰。這不是玩兒人嘛……感情升了官之後,和當功曹的時候沒啥兩樣,那這個官職升不升有個屁用啊!不過隨後他就發現,判官還是比功曹及土地要強大許多,最起碼給人托夢的時候,自己能查看下自己的判官相貌。

  就跟唱戲的那些人物穿戴一般,紅袍紅帽黑褲黑靴,真有點兒官威十足的模樣,那是相當的威風。

  嗯,這些都是月余前,許正陽被帶到滏河市天虹賓館的那天晚上知曉的。

  而說起那天升職成為判官的原因。許正陽實在是除了高興之外,也不免有些遺憾和生氣。

  因為……詹曉輝比預料之中恢復的要快上許多,他身體康復出院後,在慈縣城北的環水山上,著人重新修繕了原本就在環水山上的那座女媧廟,更是改名為「判官廟」。之所以取名為「判官廟」就是一個巧合了,也是詹曉輝自作聰明,或者說有感激功曹大人之嫌。因為在普通民眾間,功曹這個詞彙實在是讓許多人想不明白是個官職的名稱,倒還不如土地神更響亮一些,而土地神官職則比功曹要低……詹曉輝左思右想,翻看了一些資料後,覺得還是取個判官廟比較合適。

  把女媧廟給改成了判官廟,也沒人反對,反正這廟取什麼名字也沒人在乎,誰去管這破山上的一座長年累月無香火的廟宇?

  再者說了,有個有錢的主兒願意燒錢修廟,住在附近的人都巴不得呢。

  為啥?這廟宇修繕一新,平日裡遛彎登山上去,也養眼不是?

  只不過詹曉輝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他這份好心好意自作聰明,卻是把本來已經可以升職為游方判官的許正陽再次綁在了慈縣屬地之內。

  縣錄提示中有說,游方判官屬於是廟在何處,則居與何地。

  本來這世上基本都已經沒有判官廟了,莫名其妙的又建起來一個,得,還又建在了慈縣屬地內。

  許正陽心裡無奈的感慨,程金昌啊詹曉輝,你若是把這判官廟建到另一個縣裡也好啊,起碼也讓我管的地方大點兒……

  不過許正陽也沒太埋怨責怪詹曉輝,畢竟他也是無心之舉,普通人誰知道你功曹大人想要什麼啊?再說了,你這位功曹大恩人,平日裡從來都沒有主動聯繫過詹曉輝和鄧文靜,救了人之後乾脆就玩兒起了無名英雄,讓詹曉輝整天心裡提心吊膽,生怕是自己偷偷記下功曹大人在這俗世人間的聯繫方式,才導致了功曹大人的不滿。

  尤其是……許正陽隨後手機就又關機了二十多天。

  本來還想著修繕出了判官廟。給許正陽打個電話邀功的詹曉輝,更是嚇得不輕。

  功曹大人生氣了,不願意理會自己了,真是惹下大禍了……

  這些事情,許正陽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他在滏河市住著的那些天裡,除了每日思考佈局如何能讓那件事情最為妥當的結束,使他們幾個被迫害冤枉的人平安脫身之外,偶爾也關注過詹曉輝和鄧文靜的近況。再怎麼說,這二人也是為他榮升游方判官職位,立下了功勞的。

  只不過接下來一系列的事情,讓許正陽沒有心思再去過多的關注詹曉輝與鄧文靜。

  而現在,許正陽心裡又不太想去關注他們二人了。

  既然二人重生為人,心裡也明白知曉了這個世界上是有神靈的存在,更是建立了土地廟和判官廟以表誠心誠意,那麼……就讓他們踏踏實實的在世上走完新的人生路吧。作為神職的他,又何必插手他們人世間的生活呢?

  至於報復蔣世清和詹曉韻,那是詹曉輝和鄧文靜的事情。詹曉韻現在整日裡唉聲歎氣,悲觀不已,過的實在是不怎好快樂。她一直想害死的弟弟,不但沒死,反而身體康復出院後,對她沒有了一點兒的情分,整日裡冷漠的不想搭理她,好像什麼都知道了似的;丈夫蔣世清又即將面臨刑罰去蹲監獄了……

  這,也算得上是懲罰了詹曉韻和蔣世清吧?

  之前崔瑤最先借屍還魂,許正陽當時心軟同情他們兩口子,所以允許程金昌知曉崔瑤重生後的身份,所以程金昌重生後成為詹曉輝,自然是病癒康復後,找到了鄧文靜。如今的二人已經再度重逢,正談著戀愛商量著辦婚禮呢。

  坐在自家院裡的葡萄架下,許正陽收起縣錄,輕歎一聲:一切,都挺好啊!

  只是何時自己能夠成為城隍屬下的首席判官呢?看如今這種升官的趨勢和速度……希望就在眼前啊!另外,判官筆到哪兒找去?這是個很讓人上火的問題,有了判官筆的話,那才叫強大,即便是耗費些神通之力,可是能定人氣運,那是個什麼概念?

  正在思慮間的時候,手機鈴聲震響,許正陽拿起手機看了看來電顯示,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還是接通,附著在了耳邊。

  「大人,對不起……您,您近來可好?」

  「嗯。」

  「您別生氣,我,我知道錯了。」

  「不要緊的,踏踏實實活下去吧,以後不要再聯繫我。」

  「別,大人,我,我和崔瑤,不不,是鄧文靜,這些天一直都聯繫不上您,求,求您件事情。」

  許正陽猶豫了下,說道:「說吧。」

  「好好,謝謝功曹大人。」詹曉輝不待許正陽同意,便先是感激了一番,這才說道:「我和文靜,想,想去看看父母,還有我們的孩子,想,認回父母和孩子……您看,這,這樣行嗎?」

  許正陽聽到這話,頓時愣在了當場……

  行還是不行?這是個很讓人矛盾的問題啊。最初在讓二人借屍還魂之前,許正陽就曾經說過他們二人借屍還魂後,要承擔更大的責任和壓力,當時自己是願意讓他們兩口子再世為人後除了照顧這一世的親人之外,還得去照顧著上一世的親人,畢竟親情難斷。

  站在一個人的角度和心態上來講,這是不能拒絕的,也沒理由拒絕。


作者: ztex030609607    時間: 2015-4-4 07:51 PM

卷三 判官 099章 別讓我不把你當人

  是否讓詹曉輝和鄧文靜。去和上一世的親人相認,著實讓許正陽考慮了許久。

  而手機那一端的詹曉輝,似乎也知道這個請求確實讓功曹大人很為難。畢竟無論是誰都能夠想明白,一個原本已經死去的人,卻突然間重獲新生,以另一副陌生的面孔和身份,陡然出現在人前,那會帶來多麼大的震撼力和影響力?

  所以這些日子以來,雖然聯繫不上功曹大人,詹曉輝和鄧文靜二人卻是無論如何也不敢私下裡忍不住親情的思念,去見見他們上一世的父母和孩子。

  許正陽也確實疏忽了這一點,如今詹曉輝突然提出來這個請求,許正陽左思右想之後,終於還是說道:「可以,但是……天機不可洩露,父母可以知道,孩子不能知道,還有,必須以現在的身份去面對外人,理由你們自己去想。」

  「謝謝,謝謝功曹大人!」

  「有句話我必須提前警告你們。這種事一旦傳出去的話,那麼洩露天機的罪責,除了你們二人之外,還有你們的父母、孩子,都要承受的。」

  「明白,明白!謝謝功曹大人了……」

  「嗯,去吧。」許正陽淡淡的應了聲,便要掛斷。

  詹曉輝卻心急火燎的說道:「大人,大人,先別掛,我,我們兩口子,還想,想見見您……」

  「不必了。」許正陽沉聲說道。

  「大人,我願意承擔著您雷霆之怒,也得請求您,讓我們兩口子在以後的生活中,可以和您聯繫,並且能偶爾見到您。」詹曉輝聲音有些哽咽,哀求道:「大人,做鬼的那些日子裡,小人是知道您在這世上的家境,並不算的富裕,小人如今重生後,有很多錢,願意全部拿給功曹大人,以供應您的家用……」

  許正陽本想著打斷對方的話。徹底拒絕掉的,可沒想到那邊詹曉輝的話還沒說完,手機就被鄧文靜接了過去,鄧文靜哭泣著說道:「大人,我們絕對不會傳出去您的身份,求求您能夠答應我們,在外人面前,我們可以做朋友,做很要好的朋友啊!大人您先別拒絕,也別生氣,求求您了……」

  「有機會,我會去看你們的。」許正陽沒有再猶豫,說完這句話就掛了線。

  允許詹曉輝和鄧文靜去和前世的父母相認,已經夠讓許正陽作難了。

  這種事情他真擔心傳出去,因為一旦傳出去就將是轟動的大事件,必將迎來眾多人的關注。這對於現在的許正陽來說,有絕對的利益,因為能帶來更多的信仰;但是也有著很大的危險性和弊端,因為很有可能詹曉輝和鄧文靜二人會被調查,詢問……誰敢保證他們二人經得住某些強大的壓力,而不洩露許正陽的身份呢?

  直到現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李冰潔知道許正陽土地神的神職身份以外,也就只有詹曉輝和鄧文靜這兩個在世重生的異類知曉功曹大人是誰。

  許正陽是絕對不希望有更多的人知道自己神職身份的,最起碼,現在還不行。

  正如同之前許正陽一直都擔心的,這個世界上可能許多人都在期盼著有冥冥中的神存在,能夠在他們危難困難的時候,幫幫他們。可是真要是知曉了這個世界上確實有一位神祗存在,而且就生活在他們身邊的話……

  恐怕沒有一個人願意,神祗就在身邊。尤其是,一些自身擁有且知曉更多隱秘的大人物。

  因為,神在人的觀念裡,是無所不能的存在。也就是說,在神的面前,你就像是一個被扒光了的女人,想遮遮掩掩避免讓人看到自己的屁股,卻根本無法遮掩住的。

  而且人無完人,作為人,誰沒有些私心?誰又沒做過什麼虧心的事情?唔,這話說的有點兒過了,換個說法,誰沒犯過錯?這樣的純善好人,只有《西遊記》裡那位唐僧同學才做到過吧?也不對,他還無數次冤枉過自己的徒弟孫猴子同學呢。

  廢話就不多扯了,總之細想一下,每個人的心裡恐怕都會認為:神可以存在與冥冥中,存在於人的臆想和希望中,但是決不可以行走在人間,並且有可能出現在任何一人的身邊。

  但是許正陽不希望世人認識自己,卻希望世人知曉有神的存在。

  原因自然是為了獲得更多的信仰。為了提升自己的神職,為了以一己私心,達成永生的目標。

  所以許正陽會在考慮許久之後,作出了一個折中的法子。讓這一世的詹曉輝和鄧文靜,去和父母相認,卻不能與孩子相認。他們與父母相認的時候,必然會帶來雙方父母極大的震驚,但是老人們終究會相信的,而且有天機不可洩露這句話及嚴厲的警告在,他們說出去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小孩子就不可以了,畢竟……童言無忌,無慮無懼啊!

  而他們相認之後,雙方父母會作出什麼事情?必然是對功曹大人對神靈的無限感激和信仰。且不說他們會不會再次修建起廟宇,單是他們失去兒女,卻突然又有了對於外人來講是乾親而且比親生兒女還要孝順的孩子,還那麼有錢……這是何等讓人羨慕的事情?

  一旦他們為此而建廟供奉,抑或是在家裡整日燒香請願感激,被外人知曉的話,必然會往某些方面想像:啊,難道是人家受到了神靈的護佑和憐惜,才會運氣好到如此程度,塞翁失馬得其後福,有了這對羨煞旁人的幹兒女?

  以詹曉輝和鄧文靜的心態來講。再次修廟的可能性要大的多。

  而雙方的父母一定會去廟內信仰請願,而且估摸著怎麼也得在家裡早晚三炷香的來感激吧?

  那麼他們的這種行為,必然會影響到一些人,哪怕是一小部分人。

  有一個算一個,蚊子再小也是肉,許正陽就賺到信仰了。

  當然,在必要的時候,還是要時常的敲打敲打詹曉輝和鄧文靜,以防他們時間一長,偶爾一個不經意間透露出什麼不可為外人知的消息。

  算了,既然事情走到了今天這一步。程金昌兩口子已經在世為人,那麼就盡可能去得到更大的利益,避免弊端的出現吧。許正陽掏出煙來點上一顆,抽了兩口,緩緩的吐出一團團的煙霧,接下來的路,還要走多久?多遠?

  巷子裡傳來了高跟鞋踩在黑渣路面上時那種有些沉悶的嗒嗒聲響,繼而院門咄咄的敲響。

  現在的許正陽,已經習慣於獨自在家的時候,把院門關上了。

  沒有任何理由,只是想著要關上門。興許是他自己一直想要隱瞞自己某種身份的緣故,才導致了在一些生活的小細節上,不經意間有了心態上的轉化吧?

  「進吧,門沒關。」許正陽應了一聲。

  木門被推開,明豔秀麗的劉秀豔踩著高跟鞋嗒嗒嗒的走了進來,一張俏臉上帶著略有些羞意的笑容,徑直往許正陽旁邊走來,一邊說著:「正陽,我猜你就在家,剛才見到大娘問她你在不在,她卻說你不在家……」

  「有事嗎?」許正陽身子一斜,倚在了竹椅上,一手夾煙,一手捧起本書漫不經心的看著。

  「生氣啦?」劉秀豔嬌笑著坐到了許正陽對面。

  許正陽沒有理會她,如果說上次劉秀豔來的時候,身為處男的許正陽還多少受到以前那段感情的影響,心底稍稍有些波動,那麼如今的許正陽實在是對劉秀豔沒有一絲的好感,甚至內心裡還帶著一絲的厭惡感。

  「是不是大娘跟你說了那天送我的那個人呀?」劉秀豔臉上不帶一點兒的尷尬,而且語氣也輕鬆且歡快,「不要亂想啦,那是我表哥好不好……」

  「你這樣,不好。」許正陽看也沒看劉秀豔,只是夾著煙的左手微微抬起搖了搖,聲音平靜中帶著些冷漠的語氣。

  「怎麼啦?」劉秀豔努著嘴,俏聲說道:「那人真是我表哥……」

  「他是誰無需跟我說。」許正陽依然沒有抬頭,「你找我有事的話。就說。」

  「你趕我走?」

  許正陽抬頭,眼睛眯縫著看了看劉秀豔,微微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你……」

  「其實啊,人不要太自作聰明了……」許正陽臉上露出了一副帶著冷意的微笑,平緩的說道:「作為一個女孩子,總要有些廉恥心的,說謊話,也不能臉不紅。」

  「你……」劉秀豔臉上露出了惱意,豁然起身,噠噠噠的往院門處走了幾步,又站住,轉身回頭,眼眶中已經湧出了淚水,「正陽,你就這麼不相信我?」

  許正陽看都沒看劉秀豔,輕聲的說道:「村裡人都傳遍了,知道有時候土地神會托夢給我……難道你沒有聽說嗎?很不幸,你心裡想的什麼,都做了些什麼,我很清楚……劉秀豔啊,我提醒過你多少次,你這樣,不好,很不好,可是你怎麼就不改呢?」

  「我,我怎麼啦我?」劉秀豔臉色漲的通紅,有些心虛的狡辯著。

  「走吧!」許正陽揮了揮夾著煙的左手。

  「你把話給我說清楚,我怎麼了?你憑什麼這麼說我?」劉秀豔已經氣極了,因為他發現似乎和許正陽之間不可能再有挽回的餘地了,所以已經開始有撒潑耍刁蠻的跡象出現。

  許正陽抬頭,眯縫著的眼神中寒芒一閃,表情平靜卻極為冷淡的說道:「你知道我是什麼人什麼性子……慶倖自己現在是個女兒身吧,出去!」

  「怎麼?你還要打我?」劉秀豔任性刁蠻的不但不出去,反而往許正陽身邊又走來。

  「不要讓我不把你當人了……」許正陽不再看劉秀豔,而是眯縫著眼仰躺在竹椅上,望著頭頂上方微微泛黃的葡萄枝葉,清清淡淡的說了這麼一句話。

  劉秀豔止步,一雙明亮美麗的大眼睛中,露出了畏懼的神色。

  她聽明白了許正陽這句話的意思:男人打女人確實不好,但是千萬不要讓許正陽不把你當女人,甚至不把人你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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