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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文學] [甘露] [吉本芭娜娜] [打印本頁]

作者: jkoaco    時間: 2009-10-21 04:00 PM     標題: [文學] [甘露] [吉本芭娜娜]

本帖最後由 紫色的水 於 2009-10-29 01:02 AM 編輯

【書本類型】:文學
【書名】:甘露
【作者】:吉本芭娜娜
【內容】:

目前住在這個家裡的除了母親、我、和弟弟以外,還有寄宿的表妹幹子,以及為了某種緣由住進來的純子女士。奇怪的平衡關係,倒又像座婦女樂園那般圓融的統合一起……。

一個家庭只要有那麼幾個人,以及維持成員秩序的核心人物,則生活在一起的這干人多半能逐漸成為眷屬。而如果不能住在一個家裡,哪怕有血緣關係,也會像許多令人懷念的風景之一那樣漸行漸遠。正如妹妹真由。

真由已經死去,她是酒醉駕車,外加服下大量安眠藥。如今回想起來,真由天使一般的睡容、緊閉的兩扇長長的睫毛、還有潔白而嬌嫩得你無從保護的肌膚,在在都透露著紅顏薄命的徵兆,那是遠在進入演藝界或者邂逅龍一郎之先便已開始的。

真由對幸福貪而無饜,她這個人懶惰、一無所成、虛偽、而又矯情。令你可以忘記一切而加以尊敬的一種才能,那便是她的笑容。耀眼、聖潔、惱人欲泣、健康而又自然的笑容。直到肝臟損壞殆盡、面色蒼白、皮膚也粗糙難看,那笑容的威力依然絲毫不減……。

【讀後感想】:

深夜,我突然醒來,沒有理由、沒有噩夢,就這樣突然清醒。
我轉身看了你一眼,長長的睫毛覆蓋在你長長的眼皮上,呼吸時總是不時夾雜著一點氣音,好像連睡夢中都有人調皮地干擾著你,讓你偶爾皺眉,無法安穩。
我忍不住露出笑容,真好,這時候你像個小寶貝般!我的小寶貝!
在床墊和胸口間,我隱隱感覺到一個微小的東西梗著,我緩緩地把手伸向胸前,摸到一個大概五元硬幣大小的不規則物體。
一時之間,我還沒有任何線索。
然後,我想起,是睡前你特別掛在我身上的玉珮。
那是一個雕刻著小馬的玉珮。
我想起,我們因為同一年出生,所以我屬馬、你也屬馬,想到我和你同一個生肖,竟也可以開心個半天。
真好,即使過了這麼多年,我依然如此深愛你、崇拜你、模仿著和你有關的一切一切,並以此為樂。
至於這塊玉珮為什麼跑到了我的身上?
因為工作地點的關係,通常不到五點你就必須起床出門,我知道你怕吵醒我,所以總是躡手躡腳、小心翼翼,可畢竟我的心是懸在你身上,即使是在睡夢中。
所以每當你起床,我也跟著睜開惺忪的雙眼,努力著想給你一些溫暖。我以為如果我堅持醒來目送你出門,就是一種陪伴,讓你在黑黑的夜裡不覺孤單,有我陪你。
嗜睡的我總覺得天還沒亮就得出門,實在是一件很不人道的事情。曾經我也勸你,不如前一晚就出門,反正有宿舍可以休息,可是你總說能多陪我一點時間很好。
謝謝你知道我喜歡賴著你,所以寧願犧牲自己的睡眠,讓我可以幸福地擁著你入眠。
我盡想些生存意義之類的事情,而且不願意拿這件事去與別人分享。這種事情是你即使不說,遲早也會同別人分享。用不著互相傾訴、互相了解,這麼做肯定完蛋,因為珍貴的東西總是從你的片言隻語中相繼流失,只殘留下一個輪廓,你卻安心無虞。總覺得會這樣。

有一段時間,我很喜歡看吉本芭娜娜的書,一開始只是在書店翻著,看完之後還要買回家再看,心有戚戚焉的句子會用筆在旁邊畫上線,然後邊看邊掉淚,每當我流淚的時候我會覺得欣慰一些,真好,我還活在這個世界上。
如果曾經你發現自己行屍走路地活著,對於存在的這個事實,你會感到莫名地狂喜。
當然有些心情,我也是很後來才逐漸明瞭,即使想起來仍會心悸,但能從那樣的情況存活下來,我為自己感覺到無比光榮。
現在再翻閱吉本的書,我會激動地想掉淚,尤其知道現在被你深愛著。
每每當你一離開房門,我的耳朵就瞬間比腦子清醒,一分鐘之後,我可以聽到樓下大門開啟、關上,你一個人獨自行走在寂靜無人的巷道。
我猜想你會愈走愈清醒,這樣你開車的時候就會安全得多。
因為覺得安心,所以我理所當然地閉上眼睛,準備繼續未完的睡眠。
為了目送你離去,我總側身向左躺著,等你離開後,我隱約感覺心臟部位有些鬱窒,再轉個身,面向牆壁、背對房門,呼吸整個順暢多了。
你能夠痛切地感覺到時間好似停止了的瞬間,依然有什麼在繼續流動著。會覺得兩個人似乎能夠脫離這一切,唯獨靈魂與靈魂到無所謂時間的地方,永遠相依相偎,也能遠走高飛到遙遠而又遙遠到分辨不出方位的一個美麗的地方,一個杳無人跡,只有山呀海呀像你傾訴衷懷的仙境,你以一個人類行將消失的地點。
黑暗中,又長又安靜的走廊傳來搭搭搭的腳步聲,無庸置疑,那個腳步聲離我愈來愈近,然後我感覺到那個不知名的物體朝我襲來,我脖子上的寒毛全都豎起,裹著厚重棉被的身體瞬間冰凍。
我應該害怕,可不知道為什麼我竟然覺得這個時候如果顯露一絲恐懼,那麼我就輸了,全盤徹底地輸了。
然後我告訴自己,這不是真的,只是一場噩夢,一場愚蠢的惡夢。應該是我排斥一個人待在這個房間,這個不完全屬於自己的房間。
當我建立了信心,有了勇氣對抗這個不知名的、黏附在我的背後、想要逼迫我驚恐地流淚的物體,再來就只剩下控制自己的身體。
似睡非睡之間,我還能想起人們說著的鬼壓床,我想約略類似我現在的情況,只是我該如何喚起我的身體,讓它聆聽大腦的命令,奮力來個一百八十度的轉身,證明這一切只是莫須有的感覺?

我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只知道我努力著凝聚勇氣和力量,終於,我的行動能和想法一致,轉過身去所有感覺一消而散,只是克服了沒來由的恐懼,我也因此清醒不已,再也無法入睡。
然後,當你歸來,我向你訴說你離去之後,發生在我身上的經過,我一邊陳述著那種感覺有多讓人不舒服,也不忘安慰著你,其實我並不害怕,也會努力著解決這個問題。

然後你皺眉,惋惜自己沒辦法提供任何協助,我看著忍不住又笑了,然後抬起手想要撫平你雙眼間的皺紋。
你真傻!當你心疼我的時候,那就是最好的協助了
把小馬戴著吧!
晚上入睡時,你突然拿出你的玉珮,對我這樣說著。
然後你體貼地幫我戴上,接著安撫我睡覺。
我知道你並不迷信,只是當你無法陪伴我,而我又被莫名的感受干擾時,你只好寄望雕刻成小馬的玉珮,可以代替你安撫我不安的心情。
那種亮光比我見過的任何一種都來得絕烈。如以想像來形容,就像是痛苦地通過胎道,乍然出生到這人世的瞬間那種耀眼。它所發出的光就有這麼美好、聖潔,而且不可能重現。我恨不得永遠看下去。

吉本芭娜娜的「甘露」,講著主角的家中是種奇怪的組合,像是婦女樂團那般圓融的統合在一起,因為生活在一起,所以逐漸成為眷屬。如果不能住在一個家裡,也會許多令人懷念的風景,漸行漸遠。
我想著,戴著小馬玉佩的我,以及幫我戴上小馬玉佩的你。
我和你,現在有著比情人更深沉的關係,因為,我們是家人。
我感覺安心而愉悅,好像再也沒什麼可以拆散我們。我和你緊緊交纏。

不過,對目前的我來說,那份殘酷就像美好的福音那樣的溫柔悅耳。時光之流所帶來的人生之美、之殘忍。你一鬆手,手裡馬上又滿是新的某種美好,世上再沒有比這更美妙的結構了,那正是我活下去的原動力、療傷法、也是最真實的朋友。

我想我漸漸明白,那夜夜在你離去後壟罩在我身上的,原來是過去那些不堪的回憶。它其實不是玉珮可以避掉的妖魔鬼怪,而是我誤以為早已煙消雲散的心魔。
那深夜的試煉原來是想讓我知道,與其愚昧地把傷疤掩蓋,以為這樣就不痛了,倒不如勇敢地面對,檢視自己的傷口有多嚴重,然後痛定思痛地療傷,直到它結痂、變成疤痕,也許有一天回復到最初的潔白無瑕。
即便傷疤會一直存在也是好的,那不正提醒著自己,曾經轟轟烈烈地那樣愛著。

因此,就讓我來做一番斷言罷。碰傷頭部未嘗不是件好事。』

我瞥了一眼牆上的時鐘,凌晨四點半,你就快起床了。
我悄悄地把手伸到胸前,試著不把你吵醒,然後悄悄地把身上的小馬玉珮拿下來,放在床邊。
這一段復原的路程,終究只能靠我自己走過,不該依賴你的陪伴,當然也不能依靠那個小小的小馬玉珮。
我閉上雙眼,覺得安心。
人家總說吉本的書有著療傷的魔力,我想,是該它發揮效用的時候。
沒多久,你醒來,同我剛剛的動作一樣,悄悄地。
這次我沒睜開眼睛,想像自己依然安穩地睡著,再也不受你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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