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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千朝一醉 -【九界】《連載中》 [打印本頁]

作者: khohan    時間: 2009-10-14 11:51 AM     標題: 千朝一醉 -【九界】《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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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khohan    時間: 2009-10-14 11:51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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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khohan    時間: 2009-10-14 04:2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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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khohan    時間: 2009-10-14 04:24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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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JKLVS    時間: 2009-11-17 10:18 AM

第三卷 史筆標名畫雲台 第一二五章  心界

    審香妍聽到這里,盡管明知高庸涵沒有什麼大礙,還是忍不住問道︰“高大哥,那你沒有受什麼傷吧,又是怎麼打敗那個陶老頭的?”審良棋位高權重,審香妍耳聞目染之下,自然不會對一個沒有實權的輔國公有任何的忌憚。加上愛憎分明的性格,心中早已認定陶慎言是壞人,所以只稱其為“陶老頭”,已是很客氣的說法了。

    明古溪身為黃氏商行的一個賬房,比任何人都清楚,陶氏的宗主的地位何等高貴,其背後所代表的實力何等龐大。聽到高、審二人對陶慎言並不太客氣的言辭,還能理解為是修真者對于俗世的高傲,但是對于陶慎言為何親自對付自己所在的商隊,而且不惜操控朔金齒,搞出這麼大的動作,深思之下卻是不寒而栗。

    高庸涵微微一笑,答道︰“你不要急,聽我說!”跟著眉頭皺起,續道︰“當時,我一直在想,該怎麼樣破掉他的這個虛空,總算誤打誤撞之下,找出了一個法子。這個法子——”

    這個法子其實是一種猜測,而這個猜測同樣來源于藏墨真人的一番話。

    在天機閣,高庸涵曾瀏覽了一下天覺雲龍的心法,粗看之下覺得並無什麼稀奇,仍舊脫不了法術和機關學相結合的路子,如果硬要說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就是煉制的雲絲天龍遠勝于一般的機關傀儡。可是這雲絲天龍畢竟是煉制的一樣法器,究竟還是比不得天生的洪荒異獸,這一點在和權雍真人斗法時,就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權雍真人以“權”字輩大師兄的修為,煉制出兩條雲絲天龍,卻在火螈面前毫無還手之力,這令高庸涵頗有些不以為然。

    藏墨真人聽到高庸涵這麼說,當即一巴掌拍了過來,笑罵道︰“你個臭小子,不知道不要亂說,要是讓祖師聽到了你這個說法,還不給氣的嘴都歪了!”

    照藏墨真人的說法,天機門的典籍中曾記載說,天覺雲龍法術修煉到極致,便不必再依靠法器,可以召出九條九天神龍,乃是當世第一等的厲害法門。相傳被改稱為萬化真人的道一祖師,升仙時,便是依靠九天神龍之力,輕而易舉地渡過天劫。

    “你想,祖師的這套天覺雲龍功法,可以召出神獸相助,還不厲害?”

    高庸涵知道這個藏墨真人性情詼諧灑脫,所以也不隱藏,直言不諱地接口道︰“可是這門法術終歸還是借助外力,並不是完全依靠自身的修為,多少還是落了下乘。權雍不是就敗在我的手下了麼?可見提升自身修為才是正道!”

    藏墨真人終于忍受不了高庸涵的忤逆之言,當即斥道︰“胡說八道,你懂個屁!”

    高庸涵呵呵一笑,毫不在意藏默的市井粗話,繼續傾聽。

    “權雍那個叛徒,純粹靠法器才煉制出兩條雲絲天龍,就以為自己是修真界內的一流高手,其實差的遠了。在咱們天機門的歷史上,煉制出五條天龍以上的高手,不知凡幾,只不過受到仙界打壓之後,才落的一代不如一代。像他這種人,根本就是井底之蛙,不知死活!”

    接下來,藏墨真人語重心長地說出了一番見解︰“修行無所謂對錯,提升自身修為也罷,依靠外力也罷,只要能使人體認‘道體’,得悟大道,便是可行且合理的!”

    “你不要以為,單純依靠法器就是下乘。你看看,多少修真者,哪個沒有幾樣法寶隨身,就算是那些成仙之人,不也有仙器麼?其實這兩點就好比人的兩條腿,缺一不可,而只注重一條腿顯然也不可取。之所以現在修真界里面,人人都在說‘修為’,那是因為其他門派本身就沒有這種法門,人人都說好的事情,並不一定就是對的!”

    “我仔細看了看神果真人的遺書,其實真正說起來,咱們天機門的功法,的確和修真界流傳千百年的許多說法相違背。其他門派都注重自身修為,注重陰陽協調,只有咱們多是追求的極致力量,但是這並不影響歷代祖師得道升仙不是?可見,咱們的諸多功法也是符合天道的!”

    “甚至我還有一個想法,不一定對,只是咱們爺倆兒私下這麼一說。為什麼只有咱們天機門受到仙界的打壓,而且有那麼多功法失傳?我以為,問題極有可能就出在這一點上,就是這個追求極致力量的作法!”這句話很有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味道,藏默隨即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續道︰“不過為何仙界不能容忍這一點,我怎麼都想不明白,也許,我的猜測還是錯了,也未可知。”

    正是這一番話,為高庸涵開啟了一個全新的概念,對于他日後的修行,助益之大遠非筆墨所能形容,也對于他日後化解諸多分歧、偏見,起了極大的作用。

    隨後在挑選法器時,藏默真人幫他挑了一個毫不起眼的小玩意,一根雕刻成龍形的小竹簽。

    藏默這麼做也是大有深意的,不過還得要問上一句︰“靜璇,天機閣中奇珍異寶不計其數,你可知道,為什麼掌教只準你挑一樣法器?”

    “想來掌教是怕我太過依賴法器,反而忽略了自身的修為。”

    藏默點點頭,又搖搖頭,緩聲說道︰“這麼說也對也不對,”這話有些矛盾,藏默自然有所解釋︰“其實你的修為精進之快,世所罕見,這方面我們毫不擔心。你身懷藏鴉指環和雲霄瓶兩樣法寶,都是極其難得的奇珍,可是你並不怎麼會用,可見你對于法器運用方面,還有很大的欠缺。法器並不是多多益善,唯貴在‘精’和‘用’!”

    “之所以只準你挑一件法器,是想你能靜下心來,與之融為一體,細心體會悉心揣摩,找出內在修為與外界助力間的融匯之法。既然神果真人的遺書傳給了你,我們也希望你能將天機門的絕學繼承下來,並在適當的時候將其發揚光大!列祖列宗的心血,不能在我們手上毀掉,更不能失傳!”

    “可不要小瞧了這根竹簽,雖然沒人知道它的名字,它的來歷也不可考,但卻是專門為天覺雲龍煉制的法器。你從未修習過天覺雲龍,這根竹簽可令你事半功倍,日後要好生體會,運用的好的話,可借天龍之力應對一切困厄!”

    高庸涵正是想起了藏默真人當日的這番話,在走投無路之下,索性祭出天覺雲龍大法。這根竹簽自被他收取之後,便化作一條游龍沒入胸前,張牙舞爪作勢欲飛,如同文身一般,此時在法訣催動之下,蟄伏了千百年之後再度現身。

    這條雲絲天龍乃是天機門的一位高人煉制,威力遠非權雍真人的那兩條天龍可比,是以甫一離開高庸涵軀體,便身形暴漲,發生數聲龍吟。說來也怪,這條雲絲天龍似乎天生就對虛空、結界之類十分敏感,不待高庸涵催促,就向四周游去,不斷沖擊著壓縮而來的虛空。虛空一時間竟然搖搖欲墜,高庸涵身上的壓力也頓減。

    陶慎言面露凝重之色,低喝道︰“天覺雲龍!這樣就想沖開我的月影虛空,做夢!”一直穩如泰山的身形突然動了,踏著一種奇怪的步伐,口中吐出晦澀的法咒,猶如輕歌曼舞煞是好看。連連催動之下,虛空之中突然變得狂暴起來,憑空出現了可揉碎山石的燻風,朝雲絲天龍和高庸涵卷去。

    高庸涵與靈胎一意相通,察覺到這股燻風迅猛之極,當即催動靈力,調出褐紋犀甲。這也就是高庸涵的靈胎才能這麼做,一般的修真者,根本不可能做到靈胎與肉身如此通暢。戰甲一套在身上,燻風也已撲面而來,由于虛空純由陶慎言所創,所以高庸涵根本無處可藏,受到燻風的撕扯和虛空壓力,幾乎就要粉身碎骨。

    全力抵擋中抽眼望去,那條雲絲天龍倒是自由自在,似乎燻風對它一點作用都沒有。高庸涵大為詫異,仔細看去,隱隱可見雲絲天龍身遭有一層淡淡的波紋,居然是一層結界!一件法器幻化出來的異獸,居然還能造出一個結界,這實在太令人驚奇了!

    高庸涵觸類旁通,一下子豁然開朗,就正如當日天機峰上與風如斗的比劍,以境界對境界,此時為何不能以虛空對虛空呢?意會到此,六識封閉的軀體被靈胎給拉了進來,合二為一,意念流轉之下仿佛化身為虛空,隨風而動。雙手一搓,電光彌漫之下向四周擴散開來,浩浩蕩蕩形成了白茫茫的一片,高庸涵的心界就此創出。

    之所以稱之為心界,是因為純由心境而來,而並非真正意義上的結界,但即便如此,也足以令人咂舌了,畢竟這種心境純粹是悟出來的,不是光靠苦修就能修的出來的。

    陶慎言一見高庸涵領悟出心界,暗叫不妙,旋即收手,燻風瞬間消失,一抬手一道法印擊出。這個法印喚作凌霜輪,乃是出自冥界的一門法術,端的是厲害無比,專門用來鎖人靈胎、禁錮靈力。無論是修真者還是法器法寶,只要被其擊中,便會靈力盡失毫無反抗能力。這個凌霜輪原本是用來禁錮魂魄的,結果被陶慎言無意中得到修煉的心法,後又加以改進,更是如虎添翼,任是修為再高的修真者,在初次遇到時只怕都會吃虧。美中不足的是,這個凌霜輪的法訣十分復雜且煩瑣,而且需要消耗大量的靈力,所以輕易不使出手,今天得益于月影虛空可以從容使出,在他想來,高庸涵是死定了。

    高庸涵猶自沉浸在心界的無邊妙用之中,眼見凌霜輪近身仍是毫無察覺,雲絲天龍猛地竄了過來,一口將其吞進嘴里。

    陶慎言見狀大怒,大喝一聲︰“孽畜!”凌霜輪在雲絲天龍體內炸開。

    雲絲天龍被炸得四分五裂,高庸涵從心界中猛地被驚醒,知道雲絲天龍為救自己被陶慎言暗算,盛怒之下聚象金元大法直擊出去。

    地發殺機的威力不容贅言,陶慎言在使出凌霜輪之後,靈力只余了三成,不敢硬接,意念一動,月影虛空突然急劇扭曲,疊在一起擋在身前。金光轟在虛空之上,陶慎言雖未受傷,但是卻被震得心浮氣躁,月影虛空與他的心性息息相關,瞬間出現了幾分松動。

    高庸涵又是兩道金光砸了過來,陶慎言一時間狼狽不堪,心頭火起就要使出絕殺。這時,一件誰也料想不到的事情突然發生,那條雲絲天龍竟然在破碎之後又重新復原,隨後一聲龍吟朝陶慎言噴來。這聲龍吟中蘊含著迅猛的戰意,震得陶慎言身形一窒,而此時高庸涵的金光再次擊了過來。

    陶慎言大為不甘,但是知道以自己此刻的靈力,鐵定擋不住高庸涵和雲絲天龍的夾擊,怒喝聲中,閃身遁入夜空,月影虛空隨之破碎消散。



第一二六章陣圖

    說到這里,後面的事情審香妍和明古溪都已經看到,所以無須多言。從高庸涵的描述中,兩人都感受到了其中的凶險,陷入到沉思之中。

    “高大哥,這下恐怕和陶氏之間不能善了了!”審香妍不無憂慮地說道︰“要不然找我爹出面,來對付陶老頭?”

    “暫時先不要驚動他人,至少現在我們不能告訴任何人!”審香妍的意思,高庸涵十分清楚,但是卻不能這麼做,因為有幾點原因令他投鼠忌器。

    以陶氏雄厚的財力,這一次無意中窺得陶慎言的秘密,只怕會引來極大的麻煩,如果陶氏傾盡全力出手的話,前路之艱險可想而知。為今之計,只有借助審良棋的力量,通過朝廷來壓制陶氏,只是這麼一來自己死而復生的秘密也保不住了,而且肯定會給審良棋帶來不小的麻煩。

    另外還有一層不得不顧慮的事情,就是陶氏已然生出二心!偷襲商隊這件事要是被葉厚聰知道的話,萬一激得陶慎言惱羞成怒,人族又將面臨一場內部分裂,對于現在的局勢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所以這件事必須要保密,至少現在還不能逼得陶慎言孤注一擲,只是這樣的話,高庸涵所要承擔的風險就很大了。

    審香妍頗為意外,並不是很明白高庸涵這句話的意思,但是礙于明古溪在旁,只是默默點了點頭,不再多問。

    高庸涵轉頭對明古溪說道︰“明大叔,這件事也請你暫時不要告訴任何人,包括黃氏商行的大掌櫃。”

    明古溪久歷江湖,當然知道此事的嚴重性,因為這件事極有可能會引發黃氏和陶氏的沖突,如此一來商會內部立刻就會生出極大的波瀾,至于再往後的後果,那時無法想像的。當下點頭應道︰“你放心,出你口入我耳,此外我不會告訴任何人!”

    高庸涵躊躇了一下,一幅欲言又止的神情,令審香妍一時有些迷惑。

    明古溪看到高庸涵這個樣子,微微一愣,轉念就明白他想說什麼了。這件事事關重大,而且牽扯到了陶氏的宗主,高庸涵卻毫無隱瞞地告訴自己真相,其中的原因自然一目了然。從十多天的相處,他已經可以確定高庸涵的為人是完全值得信賴的,沉聲說道︰“高老弟,我知道你要問什麼,按道理來講,我不應該告訴你,但是我信得過你們兩個的為人,所以直言相告也無妨。我們這次,除了運送普通貨物之外,還有一張法陣圖要送回九重門。”

    “法陣圖?”高、審二人同時問道。

    “不錯!”明古溪神情異常嚴肅︰“是一張法陣圖!”

    “難怪陶慎言會親自出手,看來是和這張法陣圖有關了!”高庸涵想通了這一點,轉而問道︰“明大叔,這張法陣圖倒底是何來歷?”

    明古溪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是天子城的雲大掌櫃親手交給我的,只說這張圖非常重要,要我帶回九重門橫沙寨,親自交給宗主。”

    “這件事其他人知道麼?”

    “只有我一個人知道,就連巨磷川都不知道!”

    “這就奇怪了!”高庸涵沉吟道︰“既然這張圖如此重要,為何不派高手專程護送?”

    明古溪也是一頭霧水,因為其中有太多不合理的地方了,這時審香妍突然插嘴道︰“難不成,那個雲大掌櫃已經知道法陣圖的事情被別人偵知,所以故意如此安排,想瞞天過海?”

    高庸涵和明古溪相視點頭,審香妍說的這種情況,極有可能發生。

    審香妍猜的一點都沒錯!黃氏在天子城的大掌櫃雲高圖費盡心力,才得到了這張法陣圖,本想親自護送回橫沙寨,但是警覺到此事已經洩露,于是故布疑陣。幾日之內,分道潛出數隊高手,以傳送機密信件為由,令其秘密趕往九重門,其真實目的不過是吸引對頭的注意。而真正的法陣圖,則交給了明谷溪,跟著商隊慢慢悠悠往北進發,因為一般不會有人想到,這麼重要的東西會如此隨意處置。這看似冒險的一招,其實很是高明,只不過連雲高圖本人都沒想到的是,暗中窺測的竟然是陶氏!

    陶慎言自從那日在仙客酒樓與高庸涵長談之後,便全力追查那個傳說。以陶氏龐大的財力和遍布天下的眼線,輾轉奔波大半年,也得到了這張法陣圖的消息,但是卻晚了一步,被雲高圖捷足先登。陶慎言志在必得,盡遣高手追蹤此事,居然將雲高圖派出的數隊人馬全部截殺,但是一無所獲。陶慎言這才知道上了雲高圖的當,于是派出最後的殺手 ,也就是他的那個影子,親自追蹤黃氏商隊到了西嶺戈壁,這才有了朔金齒圍攻營地的激斗。

    這些事高庸涵當然不會知道,但是對于這張法陣圖卻十分好奇,想要見識一番。明谷溪知道,自己這一趟能否保住性命,並順利抵達九重門橫沙寨,完全得靠高、審二人相助,所以毅然將圖拿了出來。

    這張圖毫不起眼,從外表看上去不過是一個殘破、發黃的卷軸,但是一打開,一股奇異的感覺瞬間充斥了三人的頭腦。

    高庸涵的修為最高,體會也最強烈,忽然之間,仿佛感覺到自己身處在遠古洪荒之中。腳下的地面不斷地塌陷,無數深不見底的溝壑深淵縱橫交錯,不遠處是高達萬丈的滔天巨浪拍擊而來。抬頭看去,整個天空呈現出一種末日般的昏黃,昏黃中夾雜著大片的天火熔岩,從天而降。天空被巨大的閃電切成無數塊碎片,碎裂處時而鑽出一股股黑色的燻風,將所有靠近的東西絞的粉碎。忽然所有的風火雷電都被逼開,一座無與倫比的高山,帶著沖天烈焰,朝他站立的地方撞來。

    這等天威,這等聲勢,即便是天地都會為之變色,更何況是身居其間的億萬渺小生靈。高庸涵勉強還能守住心神,知道這些不過是法陣圖的幻象,饒是如此也不禁生出無窮的敬畏,額頭大顆大顆的汗珠滴下,流水一般灑在沙礫上。

    審香妍的修為要低了很多,只是模模糊糊看到了一些片段,如同霧里看花總不分明,但還是感覺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震驚。至于明谷溪,就更差了,只感覺到了一股不同尋常的壓抑,此外什麼都沒看見。

    高庸涵仍舊沉浸在法陣圖的幻象之中,心頭突然浮現出一個念頭︰莫非這就是九界坍塌時的景象?

    眼見那座萬仞高山就要撞過來,忽然一道身影沖天而起,生生拖住了下墜的高山。高庸涵大吃一驚,以一己之力竟然能拖起這無邊無際的高山,只怕仙人也不過如此了。可是隨後而來的烈焰,瞬間將那道身影吞沒,跟著一聲巨響,震得天地似乎都要迸裂開來,那座高山突然碎成數塊,朝地面狠狠砸下。這時,一股渾厚無匹的巨力,帶著一片祥光朝上湧去,爆發出刺眼的亮光後,一切都恢復了平靜。

    高庸涵被亮光刺的眼珠生痛,半晌之後才緩緩睜開了雙眼,審香妍關切地問道︰“高大哥,你怎麼了?”

    明谷溪則是一臉的茫然,呆呆地看著二人。

    “我沒事!”高庸涵知道,一定是自己剛才受到幻象的影響,有些異常的緣故。盡管這麼說,他還是被剛才看到的情景深深震撼,而對于這張法陣圖的來歷也了然于胸。當下轉過話題︰“要是沒看錯的話,這張圖和萬仙大陣有關!”

    “什麼?”審香妍睜大了雙眼,一臉的難以置信。

    修真界至今仍津津樂道的一個典故,其內容就是和萬仙大陣有關。據說萬仙大陣是九界坍塌時,為了抵御天劫,由仙界之主親自帶領上萬名仙人,布下的一座仙陣。天劫過後,厚土界得以保存下來,萬仙大陣便隨著仙界的離去消散一空。只是在此之後,關于這座仙陣,留下了無數的傳說。

    傳說萬仙大陣共有六個陣眼,陣眼之中遺留下了上古神器,用作護持厚土界的安危。而這些神器內,還藏著驚天動地的秘密,至于這些秘密倒底是什麼,無人得知。修真界對此有著各種各樣的猜測,遂引發了無數修真者的探尋,但是多年下來,就連陣眼所在都毫無頭緒,萬仙大陣仿佛是曇花一現,沒有遺留下絲毫的痕跡。漸漸地,這個仙陣被眾人當成了一個美麗的傳說,沒有人再去白費力氣尋訪什麼神器,只有一些典籍中還有一些記載。

    此時從高庸涵的口中證實,這張法陣圖居然和萬仙大陣有關,怎不令人驚訝?高庸涵自信絕不會看錯,重重點頭道︰“這張法陣圖不知從何而來,但是我有十足的把握,可以確定圖中的記載,是和九界坍塌有關!”

    作為明谷溪而言,只不過是俗世中人,怎麼可能知道這些傳說?但是從高、審二人的反應,加上什麼“萬仙大陣”、“九界坍塌”之類,想都不敢想的大事中,本能地感到了極度的不安。盡管他極力告誡自己要冷靜,但是說話的時候仍帶著幾分顫抖︰“高老弟,審姑娘,這次你們一定要幫幫我!”

    高庸涵拍拍明谷溪的肩膀,示意他不必如此驚慌︰“明大叔,你不用害怕,陶慎言暫時還不知道法陣圖在你身上,只要咱們盡快趕到龍門鎮,可保一時無虞。龍門鎮怎麼說都是一個大鎮,他不可能再驅動朔金齒來襲,只是下一步該怎麼走,倒要好生籌劃一下才是。”

    他說一句,明谷溪便點一頭,聽完這番話,懸了半天的心總算放下了幾分,可是仍有疑慮︰“高老弟,我固然怕平白丟了性命,也怕這張圖從我手里丟失,所以我有個不情之請!”

    “請講!”

    “我想請你幫我保管此圖!如果我遭逢不幸,就請你將此圖帶到九重門橫沙寨,交給我們宗主黃從山,就說我明谷溪不負所托,此生再不虧欠于黃氏商會!”

    高庸涵原以為明谷溪會請自己沿路保護,沒想到他卻說出這麼一番話,微感詫異。從話中可以得知,明谷溪之所以屈身黃氏,似乎另有隱情,但是此事涉及他人私隱,不便相問。可是自己還有別的事情要做,只好直言相告︰“明大叔,我另有要事,恐怕無法答應你。不過我可以保證,在這件事沒妥當之前,我會盡力護住你的安全!”

    高庸涵的這番話十分懇切,明谷溪盡管失望,卻也不能強人所難,只好作罷。無奈之下朝高庸涵施了一禮,以示謝意,然後將法陣圖重新收好,就要往懷里裝。

    突然,法陣圖出現了一股法力波動,化作一道流光,朝天外飛去!
作者: JKLVS    時間: 2009-11-17 10:19 AM

第一二七章信仰

    這一下變故出乎三人意料,明古溪只來得及“咦”了一聲,連半點反應都沒有,便眼睜睜地看著法陣圖騰空而去。

    高庸涵應變極快,見狀當即躍起,甩手就是一道閃電朝那法陣圖擊出,可惜仍舊慢了半步,法陣圖如流星一般瞬間消失于天際。

    自獲傳了載有神果真人秘法的玉柬之後,高庸涵得權機真人許可,不用再顧忌什麼門戶之見,將玉柬上所載法術與鳳五所傳玉柬中的內容,相互印證,依據天機門和玄元宗的相關法術,再聯想到扶風余岳的御風術,觸類旁通創出了一套騰雲術。

    世間均流傳著一種看法,認為只要是修真者,就可以騰雲駕霧呼風喚雨,甚至能移山填海摶土造人。種種荒誕不經的說法還有很多,像什麼點石成金、日行千里、長生不老之類,更是深入人心。其實,這些看法都不對,甚至可以說是大錯特錯!

    修真者,即使是修為高如狂尊、狂君上人、鳳五之流,如果不借助法器和靈獸,都不可能真正的踏空而行,至多只能躍到數十丈的高空,便會落回到地面上。這麼多年來,只有那些修為已經達到仙人的高度,近乎要飛升的修真者,才能隨心所欲地飛翔于天際。而其他的修真者要想飛行,則必須借助類似于飛劍之類的法器,又或者是像審香妍的坐騎暮雲飛鶴之類的靈獸,再或者是天機門的雁仙舟之類的機關,否則根本不可能騰雲駕霧。要不然,厚土界前後數次大戰,也不可能出現修真者救援不及的情況。

    這里面只有一個例外,就是御風族修真者,他們憑借天生的異能才可以御風而行,所以才會被整個修真界所看重。像昨夜高庸涵和陶慎言那一戰,之所以能在半空斗上那麼長的時間,全是因為陶慎言的那個影子,以一種獨特的法術造出了一個虛空,高庸涵才有所依托。而像這種情形,在修真界這麼多年來,也算得上是極少見的事情。

    之所以世人對修真界如此的頂禮膜拜,對修真者如此的崇拜,望之如神仙中人一般,其實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修真界多年來的有意為之。而修真界之所以能在世間享有如此高的聲望,固然有修真者身懷異能的原因,最根本的還是修真界也想得到世人的供奉,而無論這種供奉是否是出于實際需要,還是出于某種虛榮。

    自古以來,九界之中無論是哪一界,修真者都是高高在上,對于世間生靈有著一種異乎尋常的優越。只要是修真者,無論其修為高深與否,當他行走世間時,均會受到世人的仰慕和供奉;即便是偶爾,個別修真者有仗勢欺人的惡行,于修真界的聲望也不損分毫。可以說,修真者對于各自的世界,各自的種族,都有十分深遠的影響。沒有哪個修真者願意這種影響被減弱,反而,他們總在有意無意間,盡力加強和維護這種影響,有時候一些修真者的某些作法,甚至連他們自己都會覺得有些過分,但是大家通常對此都視若無睹。究其根本,這也是人之常情。

    而世人出于對生與死的本能恐懼,對世事難料的無助,也使得他們需要有一個信仰,需要有一些“高人”來指點他們,以便趨吉避凶。這些在常人眼中,幾乎無所不能的修真者,不正是這麼一種“高明之士”麼?既然是各有所需,而且這種需要又恰好符合各自的心態,那麼結果就可想而知了。一個是沒有神都會造出一個神的普通大眾,一個是極力想在世間擁有廣泛的影響力,和信仰自己的大眾,兩者可謂是一拍即合,所以說修真界和世間的關系,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說成是仙界和修真界的縮影。

    仔細想一下,我們不正是生活在各種各樣的神祗之下麼?我們不正是有這樣或那樣的精神寄托麼?說穿了,不過是源自于我們內心深處的一種無知,和一種連我們自己都不知道從何而來的恐懼而已!修真界的地位和影響力之廣,便是這個道理,這種情形,就算是發生了九界坍塌這種天變,也仍然沒有絲毫的改變!

    但是有一點,無論是何種生靈,他們總是有一種追尋本源所在、本源為何的沖動,在修真界,修真者將其歸結為感悟“天地”、體悟“道體”。也正是這種探尋真相的渴望,才有了今天的修真,才有了今天令人眼花繚亂的修煉法門。在如此眾多的修真者中,高庸涵無疑是最幸運的人,至少也是其中之一。

    高庸涵的這個騰雲術,于玄元宗的御劍之術、天機門的機關、御風族的天賦、和精鑄鬼工的煉器等四個法門,其中還包括了,連他本人也不知道的幽冥界的陰魂之術。盡管這個騰雲術還很不完善,僅僅只能躍升到百丈的高度,比之真正的騰雲還差了十萬八千里,但是僅此一項,就足以載入史冊。高庸涵沒有想到的是,時隔多年之後,他的這個騰雲術,雖然名字如此的直白空泛,卻影響了整個後世的修行。

    審香妍無疑是這一創舉的見證人,她清晰地看見高庸涵在躍升了數十丈之後,很輕松地凌空虛踏了一步,便又升高了數十丈。就是這凌空的一步,其中的難度不言而喻,審香妍甚至都有些懷疑,高庸涵倒底是不是有神靈附體,要不然怎麼這麼厲害?

    幾道電光劃過,垂弦術擊空,高庸涵無奈地回到了原地。這下傾盡全力的一擊,畢竟還是空手而歸,事關萬仙大陣的法陣圖,終究不見了蹤影!

    在萬里之遙,遠隔千山萬水的高山之巔,一個俊朗的身影,神情肅穆地從一座法陣之中,伸手牢牢抓住了這個堪稱稀世奇珍的法陣圖,但是他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的喜悅之情。這個神秘的身影靜靜地看著法陣中,高庸涵無奈落回地面的景象,第一次湧起了一個念頭︰這個叫高庸涵的修真者,究竟是何來歷,居然能在自己面前還有還手之力?此時,他的心中沒來由地生起了淡淡的憂慮,以他的修為和掌控的勢力,竟然在此刻有了一個連他自己都感到驚訝的念頭︰要不要提早解決高庸涵這個障礙?

    如果紫袖得知這個情形,一定會為高庸涵感到驕傲;如果詭門第一任宗主詭鵬得知此人的想法,一定會對高庸涵刮目相看;如果拓山還活著,看到這個場面,一定會認為高庸涵是玄元道尊的繼承者。而此時,高庸涵充其量不過是一個修行了一年多一點,修為勉強進入一流境界的修真者!那個身影想了半天,終于搖了搖頭,將法陣一收悄然而去。

    西嶺戈壁,與此同時高庸涵卻一臉的懊惱,剛才那一下靈力已然發揮到極限,但是仍無法留住法陣圖。落地之後歉然對明古溪說道︰“明大叔,很抱歉,我沒有本事留住那個法陣圖!”

    明古溪面如死灰,猶自一幅難以置信的表情,失魂落魄道︰“我把那張圖給丟了?”

    明古溪的這個反應,高庸涵和審香妍看在眼里,都有些不忍和同情;將心比心,設身處地想一想,就知道明古溪此時的心情必然十分難過。從他剛才跡似于遺言的那番話,就可看出他與黃氏商行之間,必然有極大的關系,而此時如此重要的一張法陣圖,居然從他手中生生飛出了天際,其心中的詫異與愧疚可想而知。

    高庸涵見狀,擔心明古溪憂慮過度損及心神,伸手按住他肩頭,一股靈力探入他體內,大聲說道︰“明大叔,這件事你不必自責,連我都沒有法子阻攔的事情,試問你又如何能敵?”聲音越來越大,到後來幾乎聲色俱厲。

    每說一句話,靈力便加強一分,明古溪心頭一陣劇震,話音剛落便回過神來,茫然道︰“就算不是我的錯,可我該如何交代?”開玩笑,連陶氏宗主都忍不住出手搶奪的東西,以這等離奇的方式丟失,任誰都無法接受。

    這的確是個難題!大丈夫當言而有信,這是任何一個人都無法回避的話題!就算是換作高庸涵,受人之托而無法忠人之事,其情雖說得過去,但是其理卻實在無可逭!

    有了這十多天的交往,明古溪此人盡管不乏市井之氣,卻不失為性情中人,所以這件事無論如何當援之于手,當下凜然道︰“明大叔,這件事我可以為你做證!”

    “你?”明古溪只知道高庸涵的姓氏,並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這倒是高、審二人起初刻意回避的話題,所以他的這個反應也很正常,不能怪他。

    “不錯,是我!”高庸涵正容道︰“我高庸涵說話算數,一定不會讓你背負這個冤屈!”

    明古溪聞言大驚︰“你說什麼?你是高庸涵?是那個被稱為‘人杰’的高庸涵?”

    “如假包換,他就是東陵府兵馬大元帥高庸涵!”審香妍接過話題,斬釘截鐵說道。

    “高庸涵?他,他不是已經死了麼?”明古溪猶自不信,顫抖的手指指向高庸涵。

    “我沒有死!”高庸涵胸中迸發出無盡的豪情,傲然自指︰“高庸涵真就有那麼大的名頭,值得我去假冒他麼?”這句話的意思十分明顯,高庸涵就算再了不起,也不過是人族的“人杰”而已,以一個修真者,的確沒有必要去假冒一個普通人,而且還是死去的人。

    這句話一出,明古溪呆了半晌,死死地盯著高庸涵。換作自己的族人,在此時此刻多半都會嘲笑他,堂堂的道祖後裔,堂堂的千靈族人,什麼是時候變得這麼俗不可耐?可是他與黃氏的關系太過特殊,不由得他不盡心盡力,試問誰會自甘墮落,誰會背離自己多年以來的習俗?他實在是沒有辦法,要不是高庸涵的這句話,他的結局鐵定只有一個——以死謝罪,僅此而已,所以他不能不慎重!

    呆立良久,明古溪終于相信,面前的這個面露滄桑,長發飄揚,頜下留著短髯的人族,就是那個令修真界都為之側目的高庸涵!

    人就是這樣,當你已經走投無路心懷死志,卻發現還存有那麼一點生機時,你就會變得不顧一切去相信追求那個希望。明古溪也不例外,猛然抓住高庸涵的雙手,語無倫次地說道︰“你就是高帥?我信你!只要你陪我去九重門,去橫沙鎮,我就能得救了!”

    高庸涵知道自己在南洲大陸有幾分名氣,他原以為這歸功于智鍾大師的那句評語,但是他沒有想到,“高庸涵”這三個字竟然有如此的信譽!心情激蕩之余,還有沉甸甸的責任,當下沉聲應道︰“我答應你!”

    這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就像答允鳳五,答允蟲齡,答允權機真人一樣發自肺腑︰“明大叔,我一定陪你去橫沙鎮,陪你去見黃宗主!”





第一二八章打探

    明古溪的感動毋庸置言,除了不住地道謝之外,只能叩首說一句話︰“這件事之後我如能苟活,必定供一個長生牌位,日日祈福高帥長命百歲、順心如意!”

    話語中帶有些許哽咽,而聞者卻並無歡喜之情。高、審二人始終都沒問明古溪和黃氏的關系,因為這已不重要,能幫助弱者,令二人欣慰之余更多的則是辛酸!修真界和世間的關系,更多的只是某種程度上的利用,他們兩人對于這一點可能並不明了,只是依據自心的善良,將其想像為是能力上的差異而已。

    審香妍經此一事,明白了許多道理,如果說起初她還是懷有初涉江湖的好奇想法,那麼此刻,她無疑意識到了很多修行的非凡意義。而高庸涵則更進一步,他想的最多的是,修行的目的也許並非完全為了自己,其實也可以為世人盡心謀利!真正說起來,普通百姓的疾苦,興許才是修真者真正應該面對和正視的,只是這麼一來,仙界又為何存在呢?世間如此多的辛酸苦楚,仙界置若罔聞又是為何?這個問題太深、太大、也太空泛,內中的點點滴滴又有多少人注意到了,這不是哪一個人所能改變的,惟有暫時放下。

    有了高庸涵的這個保證,明古溪明顯輕松了許多,不知不覺間,三人離大隊已經落後了一大截。巨磷川特意在前面專程等候,待三人近前,朗聲笑道︰“二位大師,明先生,咱們加快腳步,在明天入夜之前趕到龍門鎮。”

    “有勞有勞!”高庸涵笑道︰“是我疏忽了!”

    “大師客氣了!”巨磷川十分恭敬,他是源石族人,也是一個直性子的人,他很清楚要不是有高、審二人相助,整個商隊三四百號人昨夜已經全部葬身于山崗之上。源石族人天性率直,心里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我和鐵南已經說妥,到了龍門鎮再重重感謝兩位大師。”

    盡管人族和源石族之間有過多次沖突,但是十多天的相處,高庸涵對他們那種直爽很是欣賞,聽到巨磷川句句不離“大師”二字,當下笑道︰“巨頭領不必如此拘禮,我和舍妹雖然學了點法術,但是絕擔不起‘大師’的稱呼,你叫我高老弟就是了。”

    巨磷川看高庸涵其意甚誠,感到有些為難,拍了拍腦袋大嘴一咧︰“那好,我就稱你們作高先生和審姑娘,另外你們也不用叫我什麼頭領之類的,直接叫我老巨好了。”

    “行,老巨就老巨。”說完四人同時哈哈大笑。

    巨磷川昨夜被朔金齒咬傷,身上有多處破損,尤其是胸前一道傷痕,幾可看見內中的石魂,審香妍十分好奇,抬頭問道︰“老巨,你傷的這麼重,不礙事麼?”

    “我們的身體都是用岩石拼起來的,只要石魂沒事便沒什麼大礙,到時候再加一些岩石,打磨一下就可以了。”

    “這里遍地都是石頭,怎麼不用呢?”

    “哈哈哈!”巨磷川伸手從地上拔出一塊巨大的岩石,手上一使力,那塊岩石紛紛破碎,跟著搖頭道︰“這些石塊質地不好,等到了龍門鎮那里,專門有一個石料場,是我們源石族修補身體的地方。”

    “原來還有這麼多講究?”審香妍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難怪都說源石族人喜歡收集靈石,果然是用來修補身體的。”

    巨磷川笑笑不答,四人很快追上大隊,當夜宿營時,大家小心了許多。可以說除了審香妍和明古溪以外,無人知道這是陶慎言的暗中偷襲,但是經過驚心動魄的一夜,眾人對于朔金齒的凶猛是深有體會了,所以這夜防守的極其嚴密。鐵南親自帶著剩余的手下,幾乎把附近的巨石全部起了出來,里三層外三層將營地圍得嚴嚴實實,並安排了好幾隊人手四下巡視,以便能隨時做好應變。

    高庸涵也不敢怠慢!這張法陣圖事關萬仙大陣,陶慎言既已親自出馬,昨夜失手定不會善罷甘休,況且敵暗我明,所以更要小心。于是找到明古溪,翻箱倒櫃,總算在一個死去的行商遺物中,發現了十多桿小令旗。這些令旗都是極其普通的那種,旗桿和旗面都是很一般的材料,杏黃色的旗幟上只有一個紅色的“令”字,是俗世間的道士和術士用來招魂用的。

    高庸涵將就這些令旗,在上面重新畫了一些符篆,然後按照左三右四的排列,在石牆外側插下了七桿令旗,布了一個鐵旗陣。審香妍也沒有閑著,問清楚了鐵旗陣的用處之後,又在七桿令旗上,分別注入了一些靈光。

    眾人對于高庸涵和審香妍二人,已經有了一股近乎盲目的信心,看見這七桿令旗,雖不知這是什麼陣法,無形中也安心了不少。可是今夜卻出奇地平靜,除了間中偶爾傳來的幾聲吼叫,連一只朔金齒的影子都沒見到。在提心吊膽中,迎來了第一道曙光。

    一大早,隨著巨磷川的一聲吆喝,營地再次熱鬧起來。商旅們收拾行囊,雜役們歸整土犀獸,鐵南等人則去掉營地四周的巨石,忙亂了小半個時辰,重新集結成一列,浩浩蕩蕩朝龍門鎮進發。

    高庸涵對于昨夜的平靜,猶有幾分疑慮。按照巨磷川和鐵南的描述,朔金齒多是晚上活動,陶慎言既然可以操控這種怪獸,不可能不知道昨夜是龍門鎮之前最後的時機。可是他居然能隱忍不發,莫非想在龍門鎮下手?

    將這個疑慮一講出來,明古溪就大搖其頭,邊走邊說︰“朔金齒壓根就不敢靠近龍門鎮,至少在方圓五十里之內,這些怪獸是絕不會出現的。所以陶氏宗主即便是出手,也不可能借助朔金齒。”明古溪顯然對朔金齒懼怕到了極點,所以越是接近龍門鎮,心頭越是踏實,言語中不免流露出幾分想要盡快趕到龍門鎮的急切。

    審香妍接口問道︰“這是為何?以朔金齒的強悍,難道說龍門鎮還有更厲害的應對之法麼?”

    明古溪笑道︰“審姑娘,你從沒來過西嶺戈壁,有些事可能不太清楚,這其中有一個原因在里面,我一說你就明白了。”

    龍門鎮自古所無,是源石族在西嶺戈壁開始采掘靈石以後,隨著商旅行人的日益增多,尤其是黃氏商行的涉足,才漸漸形成今天的規模。龍門鎮四周分布著大小數十座礦山、礦洞,里面真正負責開采的,並沒有多少源石族人,而是一些色彩斑斕、丑陋之極的大蟲子。這些大蟲子單論起來,其凶殘之處比之朔金齒更加令人生懼,也不知源石族是用了什麼辦法,居然能將其馴化、役使。

    聽到這里,高庸涵心中微微一動,對明古溪口中的那些“大蟲子”,感到非常好奇,暗暗與焚天坑聯系了起來。不過要想了解真相,只有待抵達龍門鎮後再說,于是繼續聽下去。

    這些蟲子生命力十分旺盛,而且天生好胃口,只要是活物,無論什麼都能下肚,要不是有源石族人管束著,過往的商旅只怕都會成為他們的口中之物。據說有那麼幾次,幾隊朔金齒無意間闖入龍門鎮的範圍,結果驚動了那些大蟲子,被吃了個干干淨淨,就連源石族人事後也是暗暗心驚。

    “明大叔,朔金齒真是被那些蟲子給吃了?”審香妍和朔金齒交過手,對于它軀體的堅硬致密深有體會,實在是很難想像,這麼一種堪比鐵石的怪獸,也會被別的怪獸給“吃了”。

    “正所謂一物降一物,世間的事很難講!”明古溪搖搖頭,神情間也似有些難以置信,繼續說道︰“說來也怪,那些蟲子可以分泌出一種黏液,能將朔金齒的表皮全部腐蝕掉。另外,源石族之所以役使這些蟲子,據說也是看中了這一點,因為開采了幾百年,現在的這些礦道越往下越難挖了。”

    “怎麼個難挖?”高庸涵直覺地將這件事,和自己要尋找的息壤聯系了起來。一路上他並不是不想打聽,只是苦于沒有合適的機會,而且息壤之事連修真者都知之甚少,所以更難以啟齒。此時明古溪言者無意的一句話,令他頓時生出了幾分希望,當即追問。

    “具體的就不知道了,我還是上次經過龍門鎮時,聽老巨和他的族人在閑談中提及,說是越往下挖,沙石泥土越硬,就算是源石族這麼大的力氣,都很難掘進。而且更奇怪的是,到達一定的深度以後,不管每天挖走多少土方,到了明天早上一看,還是那個樣子,一點都沒有變化。所以——”明古溪的聲音突然降的很低,略有些神秘地說道︰“他們源石族內部都有一個看法,說西嶺戈壁底下一定埋有什麼寶物!”

    審香妍一聽心頭狂跳,不由自主地望向高庸涵,高庸涵也幾乎可以確定,明古溪所說的那處礦道下,極有可能就是息壤所在。想到困擾七蟲族四百多年的存亡大計,化解的關鍵就在眼前時,饒是高庸涵心志堅毅,也忍不住有些激動。

    明古溪初時一愣,隨即醒悟過來,正容道︰“高帥,你可是對這地底下的寶物有什麼想法?”明古溪雖然沒什麼修為,但是察言觀色的本事倒很厲害,單從二人的神色就知道他們對這個寶物知之甚詳。吃驚之余,轉念一想就釋然了,身為一個修真者,對寶物有希求是很正常的事情,況且他們對自己有恩,當下便打算在此事上盡一份心力。

    “不錯,這件寶物事關數萬生靈的性命,還請明大叔指點一二!”既然被明古溪看了出來,高庸涵也沒必要再隱瞞,當即承認。

    “哦?”明古溪原以為高、審二人只是對這件寶物感興趣,不想其中還是性命攸關的事情,肅然道︰“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在少數,但是細節就無人清楚了!這里畢竟是源石族的地盤,而且他們一向對于靈石寶玉看的很重,更是將這件寶物視為禁臠,所以要想起出寶物只怕很難!”

    源石族天性不擅作偽,盡管族中的修真者一再告誡,要族人保守秘密,這件事還是慢慢流傳了出去。不過多數修真者對此嗤之以鼻,試想,誰會把自家發現的寶物,就這麼輕易地說出去?況且以源石族對于山石的天賦,足足挖了不下六七百年,至今仍一無所獲,如果真有寶物的話,那這件寶物也未免太神奇了一點。曾有一些修真者懷著獵奇的想法,暗中潛入。但是整個西嶺戈壁底下,無數的礦道縱橫交錯,甫一入內如入迷宮,而且地底還有成群結隊的大蟲子,可謂是危機四伏,到最後都是鎩羽而歸。其間頗令人感到奇怪的是,源石族修真者,並沒怎麼出手制止潛入者,這也更加坐實了寶物的說法,不過是謠傳罷了。

    “這麼看來,這個說法好像不太靠得住?”審香妍聽了,不免有些洩氣。

    “不然!”明古溪沉聲道︰“我雖然不知道那個寶物具體在什麼地方,但是至少有八成的把握,可以確定真有其事!”
作者: JKLVS    時間: 2009-11-17 10:20 AM

第一二九章礦井

    明古溪這麼肯定,自然有他的道理在里面。那還是在十幾年前,明古溪跟隨黃氏商隊,第一次來到西嶺戈壁,第一次見到了那些深不見底的礦坑,當然這還得歸功于巨磷川。

    當日巨磷川與之交談的族人,便是西嶺戈壁的礦脈總管,此人同巨磷川一樣隸屬于玉石部落,叫石義山。石義山這個人天生是大不咧咧的性格,話很多且愛吹牛,巨磷川本來也就是隨口一問,問及最近的靈石采集情況,石義山便借著話題,一直談到了故老相傳有關地底寶物的那個傳說。

    交談之際,對于地底寶物的神奇,石義山說的活靈活現,有鼻子有眼。明古溪初時只是當成故事在聽,一點都不相信,可是聽到最後,忍不住開口問道︰“你說這西嶺戈壁地底下埋有寶物,然則修真界為何沒有探察出來?再者說了,你們巨擎閣又為何不加以防範?”

    石義山當時就急了,生恐他不相信,接口道︰“我騙你做什麼?那些修真者找不出來,是因為這底下的凶險遠非常人想像的出來,而且族里的修真者另有打算,你們這些外人怎麼可能知道?”

    當石義山越說越細就要說到關鍵處時,幾個源石族武士突然沖了過來,把他給拖到了一邊。等到第二天便再沒見過石義山了,只說有事去了別處,再後來,第二次來龍門鎮時,才聽說礦脈總管換了一個人。巨磷川多方打聽才知道,石義山已經因為犯錯,被調回了倚剛山。這件事如果放在一般人,聽過也就算了,但是明古溪心思細膩,一番聯想,很容易就判斷出,石義山的犯錯很大程度便是因為口無遮攔,洩露了族中的秘密所致。此後數次往返,途經龍門鎮時,明古溪都有心留意,發現此處的源石族人對于地底寶物一說,均避而不談,這愈加證實了傳說是確有其事。

    這一舉動倒不是明古溪喜歡探人隱情,純是好奇心太盛所致,想不到此時會在無意中幫了高庸涵的大忙。反過來說,要不是高、審二人屢屢施以援手,明古溪心存感激又自覺無以為報,深知輕重的他也不可能將別人的隱秘說出來。可見,善有善報,也自有一定的道理。

    “嗯,這就是了!”高庸涵聽完明古溪的這番話,深深點頭︰“源石族這麼做的確有些欲蓋彌彰的味道,看來息壤確是在這里,只是具體在哪里,倒要費一番周折了。”

    “高帥,這里畢竟是源石族一家坐大,還是謹慎些好!”明古溪擔心高、審二人過于急躁,引起不必要的麻煩,當下毛遂自薦︰“不行的話,我先去打探一下,再做計議如何?”

    高庸涵知道明古溪是一片好意,但是卻不便接受。因為這麼一來,極有可能將明古溪置于險地,要是出了什麼意外,不就成了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麼?擺了擺手謙謝道︰“明大叔,你的好意我心領了!這件事我自有分寸,就不勞你費心了。”

    牽扯到修真者的事情,俗世中人當然不便也不能插手,聽了高庸涵這個說法,明古溪點點頭不再多說。由于聊的是極為隱秘的事情,不知不覺間又落在了後面,三人當即催馬追上了商隊。行至近處,守在商隊後面的商隊武士,以及幾個源石族武士,均對高、審二人頜首示意,神態十分恭敬。

    此時已是時至近午,陽光毒辣之極,眾人找了一處石壁下的陰涼之地,暫做休息。鐵南不敢大意,安排了部分人手警戒,而巨磷川同樣將商隊武士派了出去,守在各處高地。朔金齒白天幾乎從不活動,高庸涵也就沒有再布陣,只是放出部分神識,牢牢鎖定方圓五里之內,以防陶慎言突襲。

    現在是七月底,正午十分的戈壁溫度相當高,今天更是異常的炎熱。暗紅色的山峰在無盡的戈壁中隨意散落,光禿禿的地面在烈日暴曬下愈發的荒涼,碧藍的天空上不時落下幾道炸雷,激起一道道煙塵,伴隨著悶響平增了幾分燥熱。

    除了高、審二人不懼寒暑之外,那些源石族人在這熾熱的天氣下,也不禁有些焦躁。至于那些商旅,則更加不濟,一個個人困馬乏,就連土犀獸也沒了精神,懶洋洋地趴在地上。巨磷川和鐵南商議了一下,反正離龍門鎮只有七十余里的路程,最多兩個時辰就可以到達,所以干脆多休息一下,等到了未時再動身。高、審二人聽了這般安排,自然無可無不可,徑自躍上一側的石壁,極目四望。

    算起來,眾人在西嶺戈壁已經行進了半月有余,此時已是深入戈壁腹地。這里的地形頗為奇特,一座座高不過百丈的石山,如同石筍一般插在地上,每座山之間相隔里許並不相連。無論是天空中還是地面上,沒有見到任何動物,零星的幾株荊棘藤蔓,不但沒有增添些許的生氣,反而使得整個戈壁愈加死氣沉沉。

    “高大哥,前夜那麼多的朔金齒,莫非都藏在地下麼?”二人目力遠勝常人,卻連一只朔金齒的身影都沒見著,若非親身經歷,實在很難想像這茫茫戈壁之中,還生活著那麼多的怪獸。

    “想來應該是吧!”高庸涵抬頭望著遠處的一道炸雷,對于如何獲得息壤,默默籌劃著該如何措手。

    審香妍曾聽高庸涵大致講過七蟲族的一些事情,對于七蟲族的遭遇十分同情,見高庸涵雙眉緊皺,知道他是為息壤的事情擔心,轉而問道︰“明大叔說,源石族人操縱了一大批蟲子,幫忙采掘靈石,那些蟲子是否就是你曾見過的七蟲族人?”

    “從他的描述中,這個可能性極大,我身為七蟲族千鐘閣大法師,自不能視而不見。”高庸涵暗暗搖頭,沉聲道︰“說不得要費上點力氣,打探一下他們的情形,然後再相機而動。”

    “如果真的是七蟲族人,又被源石族奴役,難道還要和源石族交涉一番?”

    這個問題高庸涵不是沒想過,可是每次一想都覺得頭大無比,如果真是審香妍說的這種情況,將會非常棘手,當下苦笑道︰“要真是這樣,只好上一趟雷神堡了。”

    雷神堡在西嶺戈壁的西北部,是源石族在此最大的一個據點,相傳還是拓山當族長時所建,距今已有六百多年的歷史了。源石族在南洲大陸采掘、收集到的所有靈石寶玉,統統存放在堡內,由巨擎閣的高手負責看守,最後再統一運回倚剛山,所以雷神堡是源石族在南洲大陸的核心所在。無論是龍門鎮,還是古堰雄關,包括各處礦山,均得聽命于雷神堡。

    “什麼?”審香妍憂心忡忡道︰“那這麼一來,你豈不是又要身處險地?”

    源石族和人族之間,歷來就是積怨重重。雖然鐵南等人對高庸涵心懷感激,但那畢竟源于俗世對于修真者的一種敬畏,自從拓山慘死東陵道之後,巨擎閣遷怒于天機門,對于人族修真者視若死敵。這就是說,人族修真者路過西嶺戈壁,只要不遇到源石族修真者,就沒有什麼大礙,再怎麼說也不可能把這麼大的地方,全部禁制起來,不許人同行。但是高庸涵要是親上雷神堡,就不好說了,源石族出了名的性格暴躁,能否心平氣和地聽明來意,實在難說得很。

    高庸涵看到審香妍憂形于色,對于剛才那句隨口一答頗為失悔,沉吟道︰“這只是一條其中一個辦法,也不一定非去不可,我如果要去的話,一定會告訴你的,不用擔心!”

    審香妍知道高庸涵是有擔待的性格,明白他這麼說只是為了安慰自己,輕輕嘆了口氣,低下頭去不再說話。高庸涵輕輕拍了拍審香妍的肩頭,同樣是默然不語。

    良久,審香妍突然破顏一笑,輕聲說道︰“高大哥,我們下去吧!”

    高庸涵側著頭深深看了她一眼,笑道︰“妍兒,你不生高大哥的氣了麼?”

    “我並沒有生氣,只是擔心你!”審香妍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絲柔情,臉色微微一紅,柔聲道︰“我還記得出門前你的那番話,我知道,我的高大哥是個頂天立地的英雄,天生就是要面對重重艱險,所以我不該攔你!”

    “妍兒!”高庸涵猛地握住審香妍的雙手,放到自己胸前,不住地點頭。

    審香妍輕輕靠在高庸涵懷里,喃喃道︰“什麼苦楚我都不怕,就怕像在墨玄莊和前夜那般,突然看不到你的身影,心里沒了著落!”

    “妍兒,我以後不會再離開你了,我答應過你,要照顧你一生一世的!”

    這時巨磷川招牌式的大嗓門又喊了起來︰“未時已到,準備走了,起來,起來!”

    一陣忙亂,重新整好隊形,眾人繼續上路,高、審二人輕飄飄躍回地面,仍舊和明古溪一道拖在最後。休息了大半個時辰,行程加快了不少,走了十幾里地以後,已經能遠遠看見幾個由巨大石柱搭建成的礦井。離礦井越來越近,所有人的心情都放松了不少,到了這里已經進入到龍門鎮的範圍,意味著可以在日落前趕到龍門鎮,大家開始有說有笑,不再像上午時那般沉悶。

    巨磷川總算松了口氣,大聲對眾人喊道︰“到了龍門鎮,我請大家喝酒,今日只管放開了量,咱們一醉方休!”

    眾人轟然叫好,甚至有些人開起了玩笑︰“巨頭領請客,誰也不能裝孫子,誰要是不喝醉,趕明兒出發的時候,就罰他自己扛著貨物!”

    “哈哈哈!”眾人聽了忍不住大笑,遭受朔金齒襲擊而損失慘重的壓抑氣氛,一掃而空。

    高、審二人感受到眾人由衷的歡欣,也自開懷一笑,心情好了許多。明古溪則為二人一一解釋,指著路邊的礦井說,這些礦井都是源石族人所建,專門用來開采靈石。審香妍對于源石族人所看重的靈石寶玉十分好奇,縱馬奔到近前細細觀看,就見一些源石族人站在井邊,用絞索不斷絞起一筐筐石塊。可是令她失望的是,這些石塊看上去十分普通,並無什麼特別之處,只得悻悻然回到高庸涵身邊。

    明古溪笑道︰“要是這麼容易得到,哪里還能稱為靈石?這些石塊拉回龍門鎮之後,還要經過特殊的法陣淬煉,取其精華才能初步成型。”

    “原來如此!”審香妍恍然大悟,跟著又興致勃勃地問道︰“那個淬煉靈石的法陣,可以去看看麼?”

    “那可不成,那里有源石族重兵護衛,外人是進不去的。”看到審香妍有些失望,明古溪賣足了關子才笑道︰“不過你可以求你的高大哥去找鐵南說一說,只要他願意帶你們進去,光看一看也不是什麼難事。”

    “哼!”審香妍俏臉一紅,嬌羞道︰“明大叔什麼時候也開始作弄人了,我自己去找鐵南說,諒他也不會拒絕!”……

    高庸涵早已習慣了審大小姐的脾氣,淡然一笑,正要說話,那邊的一處礦井邊,幾個源石族人突然暴喝連連。一時間,眾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去了。




第一三零章強弱

    就見地面一陣劇晃驟然塌陷,在“轟隆隆”的悶響聲中,激起漫天塵土,以那座礦井為中心,一個深坑向四周急速蔓延開來。轟鳴聲由遠及近,瞬間就到了身前十余丈的地方,與此同時,就聽見鐵南一聲暴喝︰“不好,礦道塌了!”

    這一聲話音未落,眾人魂飛魄散,轉身撒腿就跑。土犀獸的反應最快,不等人催趕便狂奔出去,一部分人反應不及,連人帶馬跌進深坑之內,一時間人仰馬翻。

    明古溪掉轉馬頭,大喊道︰“快跑!”順手牽著審香妍的馬韁,疾馳而去。

    高庸涵來不及多說,一桿令旗脫手而出,釘到地面上,然後反身一道指風戳到審香妍座下的馬股上。這一下如同電光火石一般,地面坍塌到他身前三尺噶然止住,待看到審香妍和明古溪已經沖到十丈開外,當下不退反進,朝塌陷的礦道撲了過去。

    審香妍大驚,口中連呼“高大哥,高大哥!”回頭看時,高庸涵卻已沒了蹤影。她本想跟著一同返回去,但是在這等天災面前,還是有一種力不從心的感覺,又氣又急卻無可奈何,惟有先退下去再說。

    高庸涵一躍進深坑,放眼望去,無數的塵土飛揚,根本看不清深坑內的情形,隨著身形下墜的越落越快,不由得有些失悔自己過于孟浪。他之所以這麼做,完全是基于常人所謂的“靈機一動”。

    雖然不清楚這座礦井為何坍塌,但是這無疑是難得的機會,因為源石族對于礦井一定是守衛森嚴,要想人不知鬼不覺地嵌入礦道之內,其中的難度可想而知。趁著這個機會,深入到礦道內查看一番,就算事後追究起來,也絕不會有人想到他是有意如此,只不過這礦道的深度超出他的預計,幾可稱得上是深不見底。

    高庸涵畢竟是修為高深的修真者,而且也不是那種患得患失的性格,既然跳了進來,當然不願就此罷手。當下放出神識,極力探測下方,同時根據上次在天機峰外遇到金辰的那次經歷,按照記憶中自己剛才站立的那個方向,一道閃電擊了出去。垂弦術早已被他運用的出神入化,甫一接觸到石壁便牢牢抓住,可惜那桿令旗蘊含的法力太弱,也只微微延緩了一下,那截石壁隨即坍塌,垂弦術頓時失去憑仗,身形再度往下墜下。

    高庸涵臨危不亂,就憑這短短的一瞬,勉力穩住身形,使自己下墜的勢頭為之一緩。此時神識已探到在右前方三十余丈的地方,有一個身影居然紋絲不動,左腳朝虛空一踩,騰雲術施展開來縱身朝那邊飛去。人在半空,無數的石塊當頭砸了下來,根本無法躲閃,高庸涵左手朝天一指,一股渾厚的力道在頭頂形成了一朵傘花,如同閑庭信步一般,飛到那身影旁邊。定楮一看,卻原來是一個源石族人,牢牢嵌在一個巨大的石柱表面,才沒有摔下去。

    原來這個源石族人在礦井坍塌之時,恰好離石柱不遠,地面一陷下去便朝石柱跳了過去,總算在半空中抱住了柱子。這些石柱至少有二十余丈粗細,每根都長達數百丈,重量更是在數十萬斤,專門用來支撐礦井,所以根基打的極深,居然在坍塌之際不受絲毫影響。這個源石族人見有人來,驚呼道︰“你是何人,不要命了麼?竟然敢擅闖礦井?”

    就只這一句話,就可看出源石族人于礦井的防衛何其嚴密,在此等情形下,這個源石族人仍在追問自己的身份。高庸涵敬佩此人的盡忠職守,朗聲答道︰“我是路經此地的商旅,礦井坍塌時不慎墜入深坑。”

    源石族人通常都比較粗心,聽高庸涵這麼一說,神色一緩大聲說道︰“既然如此,你還不趕緊想辦法出去,難道留在這里等死麼?”

    “好,好!”高庸涵不願多事,打算繞到石柱後面,順著柱子往下探查,隨口敷衍著朝一側飛去。

    不想此時坍塌漸漸停止,頭頂上的石塊越來越少,塵土不像剛才那般濃烈。那個源石族人看清了高庸涵的模樣,先是一驚,隨後再看到他可以御空而行,從容不迫,這才反應過來,怒喝道︰“原來你是人族的修真者,還敢騙我,受死吧!”說完,硬生生從石柱中鑽了出來,一揚手,幾塊上百斤的巨石朝高庸涵凌空擊去。

    高庸涵這才知道,原來這個源石族人也是一名修真者,不過從他的出手可以看出,此人至多只能算是低級門徒,修為極低。不屑恃強凌弱,一道閃電從指尖彈出,將那幾塊巨石擊的粉碎,口中說道︰“我沒有惡意,何必如此?”高庸涵身形既已暴露,便不必再繞到石柱後面,當下朝深坑內飛去。

    那個源石族人知道自己不是來人對手,卻毫不畏懼,職責所在,絕不能放任外人私自闖入礦道,一咬牙合身朝高庸涵撲來。這一下大出意料,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過三五丈,而且高庸涵在下,那人在上;加上源石族人的身高均在十丈開外,高庸涵待到驚覺已然躲閃不及,被那人給抱了個正著。

    那個源石族人臨空躍起,帶著高庸涵急速朝下俯沖而去,其勢如同流星一般,瞬間就下降了數十丈。以這樣的速度和重量掉下去,摔到地上的話,饒是源石族人身軀強悍無比,也必然是粉身碎骨的下場,而高庸涵也必然在劫難逃。但是那人毫不顧及自身生死,見如此輕易便抓住了來人,心中大喜,雙膀一較力,便要將高庸涵給擠碎。而這一切,不過是短短的一瞬間所發生的事情。

    高庸涵人在半空,腦子卻十分清醒,知道只要稍一猶豫,便是同歸于盡的結局。此時惟有使出殺招,不敢有絲毫的遲疑,渾身靈力急速運轉,大喝一聲︰“開!”

    靈力噴湧而出,一道白光閃過,從那個源石族人身體間的空隙穿過。那人一臉的詫異,手上的力道全失,跟著一松,眼睜睜看著高庸涵輕輕巧巧躍到石柱上,接著轟的一聲,渾身被炸得粉碎。

    高庸涵本不願濫殺無辜,但是剛才的形勢實在太過危急,沒想到自己高出對方數倍的修為,都險些喪了命,逼不得已才出重手將其擊殺。看到隨風消散的碎石,高庸涵有了一種勝之不武的感慨,同時也對源石族人的勇武很是欣賞,心頭默念道︰“這位老兄,要不是你逼我如此,我也不會對你出此重手,你泉下有靈不要怪我!”

    經此一事,也使高庸涵明白了一個道理,修為固然重要,但在沒有達到通天徹地、經天緯地的境界之前,對敵時並非百分之百地管用。臨敵時,還有一樣更重要的東西,就是勇氣!這種勇氣除了在兩軍對壘時,有極其重要的作用以外,在修真者對決之時,同樣重要!修為的高低,並非是決定結果的唯一因素!

    這種經歷,其實他早就遇到過,從初次和魁豹聯手對付屍頭蝠王時,便是如此,只是從未像今天這般刻骨。這里面當然也有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先後遇到的勁敵,均是修為高深的修真者,而他也總是處于一種相對弱勢的地位。雖然屢逢危難,卻總是仗著不屈的斗志,和超人的勇氣屢屢化險為夷,哪里像今天一樣,居然被一個毫不起眼的修真門徒,弄得險些喪命?所以,今天這次險境,對于他日後反而有莫大的好處,使他明白了不能輕視任何一個敵手的道理。

    定了定神,高庸涵深吸一口氣,朝下望了望,已經隱隱可以看到底下的礦道了。正要縱身躍下,突然心生警覺,當即凝身不動,靜觀其變。

    這時,從那底下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唏唏唆唆,無數色彩斑斕的蟲子冒了出來,朝四周擴散開來。高庸涵一見大驚,這些大蟲子果然是七蟲族人,而且從那外表看起來,正是紅絲蟄蟲!

    這些蟲人不像焚天坑內的那些族人,沒有一個直著身子,仿佛已經忘了自己也是九大種族之一,也曾是盛極一時、擁有靈胎可以修真的生靈。他們趴在地上,如同無頭蒼蠅一般四處亂竄。坑底仍有一些摔落下來,猶自殘存一絲氣息的源石族人,見到潮湧而來的蟲人,紛紛驚呼起來,有些人掙扎著站起來,似乎想要反擊。可是那些蟲人毫不理會,沖到他們身前,嘴里噴出一股股猩紅的黏液,瞬間便將源石族人軀體上的岩石腐蝕,跟著爭相將其體內的石魂吞噬掉。

    “源石族果然在奴役七蟲族!”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幕幕慘劇,看著這些蟲人一個個都渾渾噩噩,變得如同野獸一般,高庸涵大為心痛︰“七蟲族的慘況,何時才能結束?”

    自從有了焚天坑的那段經歷,高庸涵便對七蟲族生出了深深的同情。想起蟲齡的老淚縱橫,狂尊險些入魔的遭遇,和枯鏑等人的殷殷期望,還有自己千鐘閣大法師的身份,高庸涵再也忍不住,大喝一聲︰“統統住手!”

    聲音在深坑內回蕩,那些蟲人聽到聲響紛紛抬頭,渾濁的眼神中,沒有絲毫的清明,反而是那種仿佛看見美味般的貪婪,嘶吼著朝石柱撲來。高庸涵見狀,知道這些紅絲蟄蟲心神已然迷失,大為失望,但還是決定試一試,按照當日枯鏑所授的方法,默念口訣,跟著一道道靈力擊出,異象環生。

    在高庸涵四周,突然出現了重重幻境,空間宛如被撕裂,若隱若現中隱約可見一座神山聳立,神山之上更有無數如形如巨鐘一般的神殿。幻境一閃而過,隨後是一個須發皆白長可垂地,渾身籠罩在一片祥光之中的蟲人老者,緩緩現身。這個老者,不同于高庸涵所見過的任何一個蟲人,渾身晶瑩雪白,不但沒有普通蟲人的那種丑陋和凶殘,反而一派道骨仙風,令人生出一種頂禮膜拜的感覺。

    這個老者一出,眾多蟲人均是一愣,福如心至,似乎被勾起了骨子里的崇敬一般,竟然齊齊叩首。那名蟲人老者一言不發,只是環視了一下四周,隨後身影淡淡散去。說來也怪,原本躁動不安的蟲人,在幻境消失之後,呆立在原地變得不知所措。

    這時一聲尖嘯響起,一個聲音遠遠傳了過來︰“是什麼人在此裝神弄鬼?還不給我將他拿下!”
作者: JKLVS    時間: 2009-11-17 10:21 AM

第一三一章冷靜


    高庸涵聞言一愣,想不到這里居然還有神智清醒的蟲人,大感好奇,朝聲音傳出的那個洞口望去。一個淡綠色的身影竄了出來,此人身形比之周圍的紅絲蟄蟲要矮小得多,不過頭上兩顆銀白色的長牙十分醒目。高庸涵一見之下大為詫異,來人竟然是銀牙厲蟲部族之人。

    事情似乎變得越來越復雜了!高庸涵萬萬沒有想到,會在此時此地見到銀牙厲蟲人。而從他的話語中,可以看出,他極有可能可以驅動這些紅絲蟄蟲,而這一點在情理上是怎麼都說不通的。

    那人猛地一愣,他也沒有想到,會在一個人族修真者身上,感覺到如此熟悉的氣息,並且這種氣息,還有一種令他忍不住膜拜的沖動,這令他大惑不解。他沒有看到剛才的那些幻境,只是感應到高庸涵施展了一種十分古怪的法術,這才趕了過來。猶豫之中,語氣不由自主地變得謙恭有禮︰“閣下是誰?來此有何用意?”

    高庸涵還來不及回答,從另一個礦道中鑽出了一個蟲人,急匆匆喊道︰“厲先生,還不快走,等會就來不及了!”

    這個蟲人壓根沒有抬頭,因為跑的太急,自然沒看到上方還有一個人族修真者。三兩步沖到那個銀牙厲蟲身旁,一把拉起他撒腿就跑,邊跑邊大聲呼喚,轉眼鑽進了一處礦道之中。其余的蟲人聽到那人的呼喚,似乎從迷茫中醒悟過來,尾隨其後一道鑽進礦道之中。這些蟲人速度極快,雖然人數眾多,卻轉瞬跑了個干干淨淨。

    高庸涵正自考慮,是否要跟上去一探究竟,因為這些蟲人的表現,和前幾日從明古溪那里聽來的,出入太大,似乎內中別有隱情。突然從上面傳來極強的法力波動,跟著是源石族人特有的大嗓門,幾根巨大的石柱從天而降,砸了下來。高庸涵明白,源石族人一定是察覺到不對勁,派出了大批援兵,當下不再猶豫,朝那些蟲人退卻的那個礦道鑽了進去,瞬間蹤影全無。

    審香妍隨明古溪一口氣退出五里,才勒住馬韁,眾人均是驚魂未定、灰頭土臉,再回頭看時,齊齊吸了一口冷氣。原本所在的山崗、丘陵蕩然無存,只有一個方圓足有數十里的大坑,突然出現在戈壁之上,坑內是一圈陡坡,往中間延伸下去,無數的碎石、沙土仍不斷掉落。在一處陡坡,隱約可見一小截土犀獸的尾巴,一動不動,想必是躲閃不及,被活埋在了下面。

    面面相覷中,審香妍掛念高庸涵的安危,顧不得想那麼多,一提馬韁就要朝深坑中沖去。明古溪心思轉的極快,從回頭不見高庸涵時,就猜出了幾分,同時密切留意審香妍的一舉一動。這時一見她要跳進深坑,一把搶過馬韁,同時一手拉住審香妍的衣袖,低聲急道︰“審姑娘,且慢,聽我一句!”

    經過差不多半個月的相處,明古溪早就看出來,高庸涵的修為只怕要高出審香妍很多。他不太相信高庸涵會被陷在深坑里面,開玩笑,連自己都能跑出來,堂堂的修真者怎麼可能失手?既然不是這麼一個原因,那麼就只有一種情況,就是高庸涵有意如此,想要借這個機會下去探察一番。這里再怎麼說,也是源石族經營了七八百年的地方,豈能任人隨意亂闖,況且下面還有那些大蟲子,多一個人無疑便多了一分危險。

    這個道理十分淺顯,明古溪這麼一說,審香妍就明白了,可是道理上雖然想通了,但感情上卻還是放不下來。正想要走上前去看時,卻已來不及了,鐵南等人迅速守在坑邊,阻止任何人前行。

    審香妍見狀大為惱怒,沉聲喝道︰“鐵頭領,莫非你想攔住我麼?”

    鐵南很是為難,除了高、審二人曾救過自己的性命,對于兩人的修為他也十分清楚,眼見審香妍面色不善,忙道︰“審姑娘,不是我攔你,實是因為這里是我族中禁地,從不對外人開放,還請見諒!”

    審香妍面容一寒,喝道︰“讓開!”

    這一聲一出,鐵南臉色一變,周圍的源石族武士慢慢圍了上來,眼見是一言不和就要動手的局面,巨磷川連忙走過來打圓場,安慰道︰“審姑娘,以高先生的修為,一定不會有事的!鐵老哥職責所在,絕非是針對你,你不要怪他!”

    這時明古溪也上來相勸,審香妍知道巨磷川說的是實情,惟有暗嘆一聲,只得作罷。

    哪知就在這時,再起變故。深坑對面突然沖出一大隊源石族武士,當先一人高高躍起,祭出一顆磨盤大小的七彩靈石,那顆靈石在那人的催動下,放出耀眼的光芒,將整個坍塌的礦井罩在里面。接著,此人身後的源石族武士,分成若干隊,幾十個人抬一根石柱,沖到深坑邊一聲吶喊,同時發力將石柱朝下砸去。然後,這些武士沿著深坑邊緣迅速布開,每隔三五十丈便留一個人守衛,將深坑團團圍住。這次源石族人出動的人數眾多,足有數千人,聲勢之壯遠非其他種族能比,由此可見對于這些礦井的重視。

    明古溪初時還擔心審香妍見到這一幕,會憤而出手,熟料她居然一言不發,徑自退到一邊,心中大大松了口氣。其實他的擔心有些多余,這幾個月以來,審香妍只是在高庸涵面前,才會表現的嬌憨任性、不通世事,真正遇到大事時,其心思之靈巧、縝密,遠勝常人。

    審香妍剛才的舉動,完全是出于對高庸涵的牽掛,下意識地想走近一些,希望能看到高庸涵的身影。可是鐵南卻橫在面前,尤其是他的那種態度,令審香妍大為反感,不過在見到這麼多的源石族人之後,她很快就冷靜下來。事情既已如此,如果還不依不饒,硬要過去看個究竟,反而會引起源石族人的注意,很可能將高庸涵的用意暴露,給他平添極大的險阻,所以當機立斷,采取回避的態度。

    一個源石族武士顯然是看到了這邊情形有些異常,徑直走了過來問道︰“鐵頭,怎麼了?”

    鐵南尚未回答,巨磷川接口道︰“沒事沒事,我們有好些同伴被埋在了礦坑下面,想要過去看看,鐵老哥守在這里勸大家不要過去,只是一點小誤會而已。”

    “咦,老巨,你也在這里?”那人對巨磷川似乎也頗為熟識,打了個招呼後,跟著喝道︰“這里沒什麼好看的!你們的同伴只要沒死,我們會幫著送回龍門鎮,你們沒事的話,趕緊趕路吧!”

    巨磷川連連應道︰“行,行!我這就叫大家上路!”跟著大聲吆喝,將眾人再次集結起來,繞過塌陷的深坑,朝龍門鎮走去。接連遭逢兩次意外,眾人的情緒十分低落,這次又折了差不多兩成的人馬,隊伍也不像開始時那樣,綿延數里之遙,一路上不再有人說話,大家都埋著頭默默地行進在戈壁上。

    審香妍仍然跟在明古溪身後,低著頭不言不語,滿懷心事。由于四周耳目太雜,明古溪除了泛泛地寬慰以外,也不便多說,只是時不時指著周圍越來越多的礦井,有一句沒一句地向審香妍介紹龍門鎮的情形。

    審香妍心不在焉,根本就沒聽見明古溪說什麼,心里不停地盤算著可能出現的情況。她很清楚,高庸涵這麼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在里面,而且當時形勢緊急,來不及和自己打招呼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他這一去,也花費不了太多的時間,少則兩天,多則四五天,一定會到龍門鎮來找自己。因為眼下最重要的,是要盡快打探出息壤的具體位置,一旦龍門鎮附近沒有消息,就沒有必要呆在礦道太久。這麼想著,審香妍的心情好了許多,只是她沒有想到,礦道內的那些大蟲子,真的是七蟲族人,高庸涵也因為這一去,憑空生出了許多事端。

    不知不覺間已是夕陽西沉,而在這個時候,終于到了龍門鎮。龍門鎮好大的規模,一道高達數十丈的城牆,和高近二十丈的城門,比之任何一座人族的城池,在規制上都毫不遜色。任何人第一次來到龍門鎮,都會被其氣勢所折服,其名雖叫“鎮”,單從外表來看,都遠遠超出常人的概念。

    審香妍跟著明古溪等人進到鎮中,發現內中格局別有一番味道。首先是一條略微有些短,但卻極其寬闊的街道,街道兩旁全是用石頭搭建而成的客棧、酒樓。這些建築佔地極廣,均十分高大,至少是人族建築規模的五六倍,想來是因為源石族人身材太過巨大的緣故。只是這些建築十分簡陋,外牆在風沙的侵蝕下顯得斑駁陳舊,也沒有做任何的裝飾,惟其如此,配上四周荒涼的戈壁,另有一股粗獷。長街盡頭,又有一堵石牆,雖不及城牆高度,也有十幾丈高矮,兩扇巨大的石門上寫著“石城”兩字,原來是一座城中之城。

    整個商隊雖然遭遇到兩次不測,也還有兩百多人,大家都是常年奔波在外的人,對于一應事務都非常熟悉,自顧自安頓下來。巨磷川只打了個招呼,便和鐵南等人一道急匆匆去了那座石城,忙著去修補受損的身體。

    明古溪先帶著審香妍,住進了一家名為石樓的客棧,並親自照料她的洗漱,以及茶水伺候。審香妍堅決辭謝,他才出去安排一眾雜役,將土犀獸和馬匹趕到專門的馬場,並將貨物搬進黃氏商會自己的貨棧中,一直忙到戌時初刻才算忙完。然後叫店家準備了幾樣小菜,燙了一壺美酒,另闢了一間雅室,又親自上樓請出審香妍。

    明古溪如此客氣,倒叫審香妍有些不好意思了,連連謙謝。到了這個時候,明古溪才真正松了口氣︰“審姑娘,適才多有怠慢,來!”說著端起酒杯,舉杯致意︰“這杯酒是感謝你和高先生的援手之德,大恩不言謝,我一定盡力幫你們打探出那件東西的具體所在!”

    “明大叔怎麼這麼見外?”審香妍笑道︰“遇到那種情形,我們哪能袖手旁觀?”

    “是,是!”明古溪說道︰“以兩位的人品、修為,斷不會見死不救,是我失言了,先干為敬!”

    兩人一飲而盡,明古溪知道的事情很多,邊吃邊談,細細說明有關西嶺戈壁的情況,倒也解去了因為高庸涵不在,而給審香妍帶來的旅途寂寞之感。

    石樓客棧對面的一家酒樓內,一個老者獨自一人坐在一件雅室內,拖著長長的身影,自斟自飲。沉思良久,忽然低聲問道︰“怎麼沒有看見他,當真有些奇怪?”

    一個人像是在自言自語,卻有一個聲音應道︰“只要盯緊那個小丫頭,一定可以見到他!”而房間內,除了那名老者之外,卻並無一人。




第一三二章決斷


    隨著話音一落,那老者的影子突然出現劇烈的波動,竟然站了起來,隨後坐在老者對面的椅子上,端起酒杯輕輕晃動,悠悠說道︰“宗主,你真的已經決定好了?”

    “不錯!”那老者成竹在胸,淡然笑道︰“怎麼說,高庸涵也是人族的俊杰之士,我還是想將他拉攏過來。況且,你不是也失手了麼?”

    “哼!”那個虛幻的影子竟和這老者一模一樣,只是臉上的表情略有些不甘,冷然道︰“我原本就沒下殺手,後來被他識破才臨時起意,否則,你真當我殺不了他?”

    老者笑了一笑,站起身來走到那影子身旁,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道︰“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們陶家才這麼做的,這次失手非戰之罪。碧影,我又怎麼會怪你呢!”

    這個老者,正是當日在天子城仙客酒樓,與高庸涵有一面之緣的陶氏宗主,堂堂的大衍國輔國公——陶慎言!

    陶慎言接到碧影失手的消息,大為震驚,尤其是得知高庸涵居然沒死,更是出乎意料之外,于是當即通知碧影暫緩動手,隨後乘靈獸極天雲鵬星夜趕到龍門鎮。陶慎言到龍門鎮的時間,比商隊早了整整一天,在這一天里,他仔細詢問了當日的情景,可謂是意外連連。

    首先是搶奪法陣圖失手的過程!陶慎言原以為憑碧影的修為,要拿到法陣圖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沒想到會功敗垂成。

    這個碧影來歷十分古怪,並非厚土界的生靈,是陶慎言費了極大的功夫,花了極大的代價,才收取的一個手下。碧影這麼多年來幾乎很少出手,但是只要一出手從來不留活口,不殺的血流成河是不會收手的。所以在這次派出碧影之時,陶慎言幾番思量,最終還是因為法陣圖的重要性,將他派了出去。只是連他也沒想到,碧影的動作這麼大,居然能驅動朔金齒,圍攻足足有四五百人的商隊,擺明了是要將這麼多人全部殺掉滅口!

    陶慎言當然明白一將功成萬骨枯的道理,只是多年的養尊處優,讓他習慣了那種風平浪靜下的暗斗,對于這種血腥的殺戮,他一時還是難以接受。不過仔細想一下,碧影的做法也無可厚非,只要這件事一洩露出去,必然會招致黃氏的瘋狂報復,惟有狠心痛下殺手。碧影雖然桀驁不馴,但是自從跟隨自己以來,倒是忠心耿耿,而且參與了自己所有的秘密,形同心腹。可以說,要不是他謹守自己當日不得擅自擊殺高庸涵的命令,想必也不會空手而歸。想到這里,陶慎言也不知是該後悔,還是慶幸,因為他對于高庸涵的看重,絕非單純地想將其收為己用。

    說到這里,就不得不談及第二件讓陶慎言感到意外的事情,那就是高庸涵的死而復生!說實話,當日聽到高庸涵死訊的時候,陶慎言簡直不敢相信,盡管當日一晤,高庸涵並沒有答應自己的請求,但是畢竟還是留下了幾分希望。而且打心底里,他還是十分欣賞高庸涵的為人,這個道理很簡單,就好比再陰險狡詐、忘恩負義的人,也喜歡結交重情重義、性情耿直之人。所以初聞噩耗,他還曾派碧影潛入審府打探是否屬實,得到了確切的消息後,甚至親自上審府吊唁。

    陶慎言自浮雲巔失陷之後,才漸漸有了取葉氏而代之的想法,到現在還不到三年的時間。這三年里,就算陶氏的財力再怎麼雄厚,手底下的商會武士再怎麼出眾,也不可能準備太多人手,況且招兵買馬的事情,必須做的異常隱秘,只能在暗中進行。陶慎言自認為自己的這些舉動,是悲天憫人的做法,是為了人族的百年大計考慮,但是卻苦于人才匱乏。盡管佷兒陶敦方對高庸涵十分不滿,但是他對此卻大不以為然,堅持認為,要想舉事,沒有高庸涵之類的人才輔佐,成功的幾率微乎其微。

    到了後來,輾轉打聽到有關萬仙大陣的傳言果真屬實,于是轉而爭奪法陣圖,希望能從萬仙大陣的遺址中,獲取某些神器,采用另外一種方式成就大業。所以在獲知高庸涵露面的消息後,震驚之余可謂是驚喜交加。驚的是,自己圖謀法陣圖,暗中對付黃氏商會的行為就此暴露;喜的是,高庸涵福大命大死而復生,自己仍有機會將其說服,這也是他親自感到龍門鎮的目的之一。

    陶慎言原本打算親眼見到高庸涵之後,在這一兩天內,找一個機會開誠布公地和他談一談,希望藉此能徹底打動他。可是碧影對這一點,始終不是很贊同,趁著今夜高庸涵還未露面的機會,做最後的規勸︰“宗主,我勸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早在幾個月前,我就說過,高庸涵這個人極有主見,不是那麼容易被說服的。”

    “那我問你,這半年來,我們試探了好幾個南州國重臣,除了柳伯庵,沒有一個是可共大事的,我就在想,要是不能讓高庸涵為我所用,我們的大事如何成功?”

    碧影淡淡地應道︰“難道說少了高庸涵,就沒法子做事了?”

    “話當然不能這麼說!”陶慎言沉吟道︰“只要有希望,我還是想去爭取一下,總不能試都不試,就直接走那條路吧?而且,從目前的情形來看,黃氏並沒有任何異常的反應,可見他還沒有將我們的舉動告知黃氏,從中多少能看出,他還是留了日後相見的余地。”

    “我猜他這麼做,一定是另有所謀,”碧影喝了一口酒,沉聲道︰“他到現在還沒有露面,莫非是奪了法陣圖,自己先走了?”兩人今天一天都呆在這里,並不知道礦井坍塌之事,更想不到高庸涵會為了尋訪息壤,借機嵌入礦道之內,所以碧影才會有此推測。

    “這個可能性不大,”陶慎言緩緩搖頭道︰“且不說法陣圖這麼重要的東西,黃氏商會的人會不會坦然相告。退一步講,就算他知道了真相,真的得到了那張法陣圖,也一定不會扔下審家那個丫頭,所以一定是有其他的原因。”

    “總共就兩天的時間,諒他也跑不到哪里去,”碧影說著站了起來,問道︰“我先出去打探一下,看看情形如何?”

    “也好!”陶慎言點點頭︰“快去快回,我在這里等你。”

    “是!”說完,碧影穿過窗戶輕飄飄飛了出去,轉瞬消失在夜空之中。

    陶慎言一個人坐在桌子旁,左手端著酒杯,右手輕輕地敲擊著桌面,雖然神色一如平常,但是內心中卻湧出無數的念頭。如果加上即將到來的會晤,那麼自己總共和高庸涵見了兩面,縱觀此人這十多年來的所作所為,沒有一件為人詬病的事情,放眼整個厚土界,都是極為難得的。這麼一個人才,如果不能為自己所用,無疑是非常令人惋惜的。只是此人一不貪財,二不好色,不像柳伯庵那麼容易對付,也許惟有用情理才能說動他。

    謀反所面臨的重重難題,非大智大勇之人不能應對,陶慎言自認自己正是這樣一種人。可是這種大事絕非一個人就能干下來,還需要有幫手,無論是文還是武,都需要能獨當一面。既然已經開始,便再沒有回頭路,只能走下去,要麼是改朝換代、功成名就,要麼是一敗塗地、滿門抄斬。這幾個月來,越是對一些所謂的重臣失望,便越能感到人才的重要。從幾個月前對高庸涵的拉攏,到現在對他的極度欣賞,陶慎言其實已經不覺間,將高庸涵視作了不可或缺的助力。然而,這些不過是一廂情願而已,這一點連碧影都看出來了。

    “要是高庸涵仍舊拒絕,難道真的要殺了他不成?”想到這里,陶慎言嘴里泛出一股苦澀,心亂如麻。猛地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目光中流露出一絲狠辣︰“也罷,無毒不丈夫,要是他仍不識時務,那就只有將他滅口了!”

    終于做出了決斷,陶慎言只覺得心里說不出是什麼滋味,接連又喝了兩口酒,轉念想起了陶敦方的一個建議。對于陶敦方、陶士安父子的不成器,陶慎言早就十分清楚,要不是看在死去的兄長面上,早就把他們鎖在寧越山莊了。當有了謀反這個想法之後,陶慎言反而一改常態,對于這父子二人的種種過分舉動,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這麼做其實大有深意,因為這樣一來,雖然于陶氏的聲譽有些影響,但是對于暗中圖謀卻大有好處,不容易引人注意。

    陶敦方雖然貪財好色,喜歡耍一些手段,腦子卻十分靈活,沒多長時間便察覺到陶慎言似有他意。陶慎言見被佷兒識破,索性分給他一些事情,倒也做的中規中矩。不過由于和高庸涵有宿怨,陶敦方一直明里暗里反對陶慎言的這一作法,甚至提出了一個新穎的建議︰適當的時候,可以接觸歷山,設法與之聯手對付葉厚聰!

    歷山自接任東陵王以來,做的有聲有色,其治下的東陵道漸漸恢復了往日的繁華,而他也在東陵王的寶座日益安穩,宛然已是一方諸侯。陶敦方之所以想到這一點,最大的原因倒不是看中歷山的實力,而是因為有傳聞說,歷山是以鳳羽族究意堂做靠山,出賣了葉帆和高庸涵之後,才坐穩王位的。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個道理陶敦方當然非常清楚,所以才在高庸涵初次回絕之後,相機進言。

    然而陶敦方無論是胸襟還是眼光,都差得太多,聽到高庸涵的死訊後,便再也沒有提及這話。倒是陶慎言曾仔細想了想,這並非沒有可能,如果能得到歷山相助,也不失為一條事半功倍的路子。只是歷山對于陶氏的試探,始終顧左右而言他,不願涉及關鍵的內容,陶慎言見路數不對,轉而以商會的名義與之合作,這一次歷山倒沒有拒絕,而是在東陵道治下為陶氏大開方便之門。

    陶慎言幾經思量,反復權衡,定下了一條計策。為了陶氏大業能成,準備再做最後一次努力,使出渾身解數也要說服高庸涵;如若不成,為了陶氏一門上下數百口的性命,斷不能容知道自己太多隱秘的高庸涵再活下去!

    等到深夜,碧影終于回來,剛一進房間便笑道︰“宗主,有一個天大的好消息!”語氣中是掩飾不住的興奮。
作者: JKLVS    時間: 2009-11-17 10:22 AM

第一三三章追蹤

    “哦,是什麼好消息,說來聽聽?”

    “龍門鎮以南五十里的一個礦井塌了,波及範圍相當大,這下源石族麻煩大了!”

    “嗯!”陶慎言淡淡應了一聲,知道碧影還有話沒說完,如果單是這麼一個消息,根本用不了這麼長的時間。

    “這次坍塌並非意外,而是那些蟲人有意弄出來的,似乎背後另有黑手。還有一個消息不太確切,據說在整個西嶺戈壁,源石族手底下控制的蟲人都有暴走的趨勢。”

    “哦?”這一下陶慎言臉色一變,繼而問道︰“看來,高庸涵一定是去探察此事了?”

    “高庸涵一行,是今日未時三刻左右途經那處礦井,剛好遇到坍塌,折損了不少人馬,而高庸涵也正是在坍塌之後,消失無蹤。以他的修為,定然不會有事,所以八成是追查坍塌一事去了。”碧影自有一套不為人知的秘法,可以探聽到許多極其隱秘的事情,所以才能打探的如此細致,宛如親眼所見一般。

    “那就是說,此次變故,將使源石族采集靈石的行為遭受極大的挫折,很長一段時間內都無暇他顧。”陶慎言敏銳地看到了整件事情可能引發的後果,就算源石族能迅速平息此事,光是重建礦井就絕非一朝一夕之功。靈石對源石族的影響太大,一旦靈石供給不足,源石族絕對不會再對人族有任何舉措,這一點對于太河源,以及他所圖謀的大事都非常重要。

    “不錯!”碧影接口道︰“這麼一來,即使咱們有所舉動,至少一兩年內,源石族都沒有精力侵入太河源。”

    “但是一兩年的時間,恐怕還不足以令咱們準備充分。”說道這里,陶慎言心思一動,猛然抬頭望向碧影︰“所以——”

    碧影迎向陶慎言的目光,瞬間明白了這句話中的意思,當即點頭道︰“所以,我們可以暗中資助那些蟲人,把西嶺戈壁攪成一鍋粥!”

    陶慎言深深點頭,是那種深獲我心的神情,決然說道︰“待此間事了,我們便立刻啟程回天子城,然後全力資助蟲人,把這里給他攪得天翻地覆。另外,所有籌劃都要加快速度,同時聯絡柳伯庵,將此事上報朝廷,讓他為我們的人手、財物調動爭取最大的支持。”跟著嘿嘿一笑︰“收了我們那麼多好處,也該是有所回報的時候了。”

    “那高庸涵的事情怎麼辦?”

    “這是最後一次機會,如果不行的話,就——”說著,陶慎言舉起手掌,做了一個虛砍的手勢,轉而又道︰“這件事你可以相機而動,務求一擊必殺!”

    “我明白!”碧影並沒有理會陶慎言在說這番話時,目光中那種復雜的心情,他的想法很直接,只要是敵人,管你是誰,都要想方設法將其除掉。對于前幾天,高庸涵破了自己的月影虛空法術,從手中逃脫一事,他一直耿耿于懷,總想再和天機門的天覺雲龍斗上一次。

    這個問題解決之後,碧影隨即想到另外一點︰“宗主,還有一點不可不防啊!”

    “什麼?”

    “源石族役使這些蟲人已有數百年,想必手中一定握有什麼利器,不然的話,蟲人早就反了,也不至于等到今天。”

    “你的意思是,就算咱們在暗中資助,他們也撐不了多長的時間?”

    “是!”碧影重重地點了一下頭,答道︰“我始終覺得,這些蟲人背後的那股勢力,並非源石族的對手。只要雷神堡那邊的巨擎閣修真者出馬,估計蟲人此次叛亂,持續不了多久!”這麼說,碧影並沒有什麼依據,僅僅是一種直覺,因為整件事看起來,籌劃的並不怎麼高明,之所以能造成這麼大的聲勢,完全是因為攻了源石族一個出其不意。

    陶慎言不再說話,皺著眉頭仔細盤算碧影的這番話,良久才沉聲說道︰“碧影,你看的很深,說的很有道理!”忽而轉口問道︰“咱們還有多少履祀石?”

    履祀石對于初學修真的人來說,是築基時必不可少的,當初十二疊鼓樓的公羊獲,就是為了幾塊履祀石而接下了刺殺高庸涵的任務。此時陶慎言問到履祀石,其用意已然十分清楚,是想提升蟲人的實力,以便他們能長期對抗源石族。

    “應該還有一些。”陶慎言的這一招高明且毒辣,但是碧影仍有疑問︰“這麼一來,萬一日後蟲人坐大,不是又要大費手腳?”

    “這些蟲人本是七蟲族人,也算是九大種族之一,只是這些年來日漸沒落,淪落到與野獸為伍、受他人驅使的地步。要是我們能助其一臂之力,說不定也可以像源石族一樣,收為己用。”碧影不是九界中人,所以對九界的一些歷史淵源不甚清楚,陶慎言借這個機會一方面為其講解,一方面順便梳理思路。

    頓了一頓,接著說道︰“我這麼做,對于七蟲族只有好處,至少目前他們會感恩戴德。另外,只要控制好‘度’,就能控制住他們的實力,不怕他們不聽話!”

    對于這個“度”如何把握的問題,恐怕世上沒有幾個人能比陶慎言更精通了,碧影聽了之後放心不少。兩人又聊了許久,定下了一連竄的妙計,現在只等高庸涵露面了。

    除了陶慎言在等高庸涵以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審香妍了。夜已深,她仍毫無睡意,喃喃自問︰“高大哥,你在那深坑內可還好麼?”

    高庸涵當日見到源石族人已經有所反應,不再猶豫,跟著那些蟲人鑽進了礦道之內。那些蟲人對礦道極其熟悉,在里面行進的速度很快,高庸涵緊緊跟在後面,希望能追上那個銀牙厲蟲部族的什麼“厲先生”。

    礦道很深很長,縱橫交錯密如蛛網,高庸涵生怕追丟,放出神識牢牢鎖住那個厲先生,一直追出十余里。但是不知為何,神識似乎受到什麼法力干擾,越來越弱,又追了幾里之後,竟然沒了那人的消息。高庸涵無奈,轉而跟著前面的幾個蟲人,希望能找出那人的藏身之所。一路行來,高庸涵對于礦道的規模暗暗心驚。礦道最寬處,至少有二十余丈,最窄處也有四五丈,途中至少有數十個岔口,或往一側、或往下、或往上延伸。還有一些極大的洞穴,可以看見堆積如山的石塊,這些石塊五顏六色,不知是何質地,想必就是源石族時常掛在嘴邊的靈石寶玉。

    漸漸地,高庸涵發覺有些不大對勁,本來跑在前面的蟲人人數眾多,可是每到一個岔路口,總會有一部分蟲人分道而行。這一路追下來,至少已經追了二十多里,而礦道似乎沒有盡頭,但是前面的蟲人卻越來越少。

    “難道說,這些蟲人根本就是亂跑,並沒有跟隨在那個銀牙厲蟲後面?”高庸涵不禁心生疑慮,要是這樣的話,就有些棘手了。

    正思慮間,來到了一間很大的洞穴里面,這個洞穴居然是條死路!前面那幾個蟲人也停了下來,轉過身驚懼地看著高庸涵,因為剛才在深坑那里,高庸涵展現出來的幻境,令他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自卑和渺小。這種感覺與生俱來,藏在他們的記憶深處,即便是靈胎喪失殆盡,也對眼前這個人族產生了不敢仰望的謙卑,是故慌不擇路下跑進了這個山洞。

    “你們為何把我帶到這里?剛才那個厲先生到哪里去了?”高庸涵感受到眼前這幾個蟲人有些驚慌失措,當下和顏問道。

    那幾個蟲人似乎根本聽不懂高庸涵在說什麼,茫然地盯著他一動不動。高庸涵暗暗嘆息,剛才這句話,他是特意用七蟲族語言說的,可是這些蟲人顯然已經完全喪失了靈胎,連本族的語言都已經遺忘。

    “這還是七蟲族人麼?”焚天坑內,無論是紅絲蟄蟲,還是褐甲蠕蟲和銀牙厲蟲,三個部族的蟲人,哪一個不是滿懷斗志,哪一個不是充滿了錚錚血性。可是現在,這些蟲人什麼都沒有了,變成了一具具行屍走肉。高庸涵痛心之至!

    “想不到留在地面上的七蟲族人,活的比焚天坑內還要淒慘!”這些蟲人除了靈胎盡失,還被其他種族奴役,連最基本的尊嚴都已完全喪失。高庸涵突然冒出了一個想法,可謂是無奈之極的想法,還要不要幫枯鏑等人解除鎮天羅的禁制?如果他們回到地面之後,見到族人是這麼一種情形,從感情上能否接受實在很難講。

    “所有蟲人,都給我出來!”高庸涵突然放聲大喝,這一聲運足了靈力,同時還夾雜著千鐘閣大法師的印跡,聲音在礦道內遠遠回蕩。

    回音越來越小,但是從四面八方湧出來的蟲人卻越來越多,不到片刻的功夫,將這個洞穴擠得滿滿當當,後來的只有擠在礦道里。所有的蟲人都是相同的反應,以一種敬畏的目光看著高庸涵,在他身前十丈的地方,圍成了一個圈子,畏縮不前,再也不肯往前半步。

    “誰能聽懂我說的話?”

    一眾蟲人面面相覷,過了良久,才出來了一個年紀較大的蟲人,畏畏縮縮地擠上前來,結結巴巴地回道︰“啟稟聖使,小人勉強可以聽懂!”

    “聖使”的稱呼,讓人聽了十分別扭,不過總算是有人能懂自己說什麼,這就好辦了,高庸涵怕嚇著這個蟲人,微笑著說道︰“老丈,我且問你——”

    話還沒說完,那個蟲人嚇得連連叩頭,嘴里不住說道︰“聖使萬萬不可這麼稱呼小人,我哪里擔當得起?這樣豈不是折殺小人了?”

    看著其他蟲人對此無動于衷,呆滯的目光中一片迷惘,高庸涵就知道,他們的銳氣和血性,早已被源石族打磨的一干二淨了。此時不是客氣的時候,高庸涵也不多費口舌,直言道︰“好!我問你,這次礦井坍塌的事情,是不是你們搞出來的?”

    “是!是在厲先生的謀劃下,我們前後準備了大半年,才弄出了今天的這場坍塌。”

    “那個什麼厲先生,此刻到哪里去了?”

    那個蟲人對此也不清楚,戰戰兢兢地答道︰“小人不知!”

    “那好,我再問你,這個厲先生是什麼來歷?”

    “小人不知!”

    “哦?”高庸涵搖搖頭,繼續問道︰“那他是什麼時候出現在這里的?”

    那個蟲人似乎察覺到高庸涵的不滿,更加驚恐,幾乎變得語無倫次︰“他,他,來的時間,我,我還是不知道!”

    除了知道這次坍塌和這些蟲人有關以外,其余的一問三不知,面對這麼一個結果,高庸涵也有些束手無策了。正沉吟著下一步該如何措手,忽然從礦道的一端傳來陣陣巨響,同時伴隨著陣陣霹靂,本來頗為安靜的蟲人一下子躁動起來,局勢猛地混亂不堪。

    高庸涵一愣,隨即醒悟,一拍額頭,失悔道︰“哎呀,糟糕,我怎麼把這碴兒給忘了?”




第一三四章被困

    這些響動,是源石族人催動法陣弄出來的。源石族當初為了礦井的安全,同時為了控制紅絲蟄蟲部族,每隔幾里便安置了一個法陣。這些法陣以巨型石柱為基,借助西嶺戈壁獨特的雷電,將其引入陣中,以陣法將其儲存在靈石之內。一旦必要時,便開啟法陣,放出雷電封鎖礦道,以防蟲人驚慌失措下將礦道破壞,或是趁亂逃脫。這一布置,還是當年拓山的手筆,不過那時的拓山,還沒接任源石族族長之職。

    九界坍塌後沒多久,拓山為了探尋族人賴以生存的靈石寶玉,帶著山岩部落數千武士,開進了荒無人煙的西嶺戈壁。其後不久,拓山驚喜地發現,在茫茫戈壁之下,藏著幾條極大的靈石礦脈,雖則與朔金界原產的石魂就靈性而言區別較大,但是總算是舒緩了石魂不足的難題,于是開始進行大規模的開采。

    而在九界坍塌之時,蜃沙界同樣未能幸免,七蟲族中有三個部族逃到了厚土界,其中的紅絲蟄蟲部族便藏身于此。因為他們來的較早,所以很不幸地遇到了震雷界的天雷,在天雷巨大的威力之下,死傷極其慘重,這也給他們留下了極大的心理陰影。由于西嶺戈壁自此後時常是雷電交加,逼得紅絲蟄蟲部族只能藏身于地下,結果在源石族開挖礦脈時,兩族不可避免地踫撞在一起,發生了激戰。紅絲蟄蟲由于靈胎日益枯竭,在僵持了一段時間後戰敗,大部分族人不得以遷往他處,剩余的則被源石族俘獲。

    那些被俘獲的蟲人,從此後成為源石族的奴隸,拓山利用七蟲族人天生擅于挖掘的本事,逼迫他們挖掘礦道采掘靈石。厚土界起初的混亂,可謂是天賜良機,源石族的這一舉動居然沒有受到修真界的干涉。隨後仙界對厚土界以及修真界進行厘定時,也似乎有意忽略此事,以至于西嶺戈壁發生的這些慘劇,漸漸被其他種族所默認。尤其是七蟲族因為繁衍太快,影響到厚土界的安寧,遭到各大種族聯手殺戮之後,更加無人理會蟲人的死活,源石族因此得以長期奴役這些紅絲蟄蟲。

    這麼多年下來,對于蟲人的習性,源石族稱得上是了如指掌。這次礦井出現如此規模的坍塌,雖然令源石族措手不及,但是為了保護剩余的礦道,控制事態不再擴大,龍門鎮大統領鐵洛酋當即開啟了法陣。法陣開啟之後,各條主要礦道,以及各個岔路口,瞬間被雷電封鎖。這一個決定很正確,因為還未來得及逃走的蟲人,幾乎全部被困在高庸涵所處的這個洞穴及其四周,盡管驚恐萬分,卻不敢越雷池一步。

    高庸涵當然不怕雷電,可是這麼多法陣,這麼多雷電交織在一起,單憑一己之力,絕對無法在短時間內全部將其破去。同時他也想到,要不了多久,源石族人就會找到這里,說不定還會追究深坑附近族人被殺的事情。于情于理,他都不能丟下這麼多的蟲人不管,況且息壤也還是一點頭緒都沒有,豈能一走了之?還有一個原因,也使他對眼前這些蟲人的命運放心不下。

    自從看到紅絲蟄蟲在礦井坍塌之時,大肆攻擊源石族人,高庸涵就覺得事情有些蹊蹺;加上突然出現的那個銀牙厲蟲之人,愈發可以猜測出,這次的礦井坍塌,內中大有文章。自己這個初到西嶺戈壁的人,都能看出的問題,源石族人不可能看不出來。

    高庸涵絕不敢低估源石族,身為九大種族之一,豈是那麼好相與的?如果光看表面,認為粗魯、率直、大意就是他們的本性,就以為他們反應遲鈍,腦子不太好使,顯然是大錯特錯。且不說巨擎閣在九大門派中獨樹一幟,實力強勁,單說源石族人本身,在前後參與的數次大戰中,極少有敗退的先例,光憑這一點就很能說明問題。再者說了,每個族都會有俊彥之士,都會有智者,遇到這麼大的變故,又豈能看不出其中的隱秘?

    “說來說去,還是自己太大意了!”高庸涵大感失策,要是一開始就使用幻術,化身成蟲人的模樣,不那麼急于表露自己千鐘閣大法師的身份,就不會使紅絲蟄蟲出現慌亂。如果一開始就緊盯著那個“厲先生”,說不定現在已經和這些蟲人逃出礦道,興許都已經揭開內中的隱情了。

    以目前的情形,高庸涵在沒得到息壤之前,還不能與源石族人發生正面沖突。況且,接下來還要上倚剛山拜訪真玄觀,尋找玄元宗門人了解有關目桑的情況,便更加不能暴露身份。念及于此瞬間做出決斷,當務之急,是先要把這些蟲人設法帶到一個安全的地方,然後再做下一步打算。當下一把拉過那個年邁的蟲人,急急問道︰“這里可還有別的出路?”

    那人蟲人先是搖頭,而後想了想又連忙點頭,手往地下一指答道︰“這底下還有一層礦道,是新挖掘出來的,那里還沒有雷神法陣,可以暫時躲避。”

    高庸涵一聽立刻就明白了,源石族布下的那些雷神法陣,早已將所有礦道都捂的嚴嚴實實,要想從頭頂挖條通道出去,看來是不可能了。隨即問道︰“要挖通需要多長時間?”

    那個蟲人埋頭想了想,艱難地說道︰“憑這里的幾千人,日夜不停的話,只怕要花上一個月的時間,才可以打通。”

    “哦?”一個月,源石族早就找到這里了,高庸涵接著問道︰“這里離你所說的那層礦道,有多少距離?”

    “大概七八十丈,至多絕不會超過百丈。”

    “什麼?”高庸涵聞言大吃一驚,周身氣勢隨之一盛。早在焚天坑時,他就知道七蟲族挖掘地道的本事,毫不誇張地說,他們個頂個都是好手。而區區不到百丈的距離,竟然窮數千人之力,都要耗時一個月的時間,無論如何都令人難以置信。

    “聖使,我說的可都是實情啊!”那個蟲人被高庸涵的氣勢所迫,幾乎癱軟,忙不停地喊道︰“這里的岩石古怪得很,會自行生長,越往下越難挖,往往是挖上一天,稍一松懈就會復原。說實話,一個月的時間都有些不夠。”

    “這不是和息壤的傳言很像麼?莫非息壤就在這礦道底下?”高庸涵驟聞此事欣喜異常,但是轉念一想,卻又覺得疑點頗多,追問道︰“既然如此,你們在底下挖出的地道,為何不會自行填滿?”

    “那時因為我們在挖掘的同時,不斷鋪設一種靈石粉末。”

    “什麼粉末?是源石族給的麼?”

    “聖使,求你開恩吶!”那個蟲人終于忍受不住,“撲 ”一下完全癱軟在地上,渾身大汗淋灕。

    高庸涵這才發現,自己在心神激蕩間散發出的靈力,已經將四周的蟲人逼到一邊,心中暗叫慚愧。連忙收束心神,然後給那個蟲人輸入了一絲靈力,緩緩說道︰“你不要怕,我決沒有惡意,你把所知道的都說出來,咱們一道想個法子,將大伙一起救出去!”

    靈力注入體內,那個蟲人精神為之一振,復又聽到高庸涵說要救大家出去,登時生出極大的希望,話語間也利索了許多︰“那種粉末我們也不知道倒底是什麼東西,不過的確是源石族給的,只要邊挖邊灑,岩石就不會有什麼變化。”

    “既然如此,就算躲進底下的那層礦道,他們不是一樣能找到大伙麼?”

    “那倒不會!”那個蟲人答的很快,幾乎不假思索,顯見是習以為常的事情,“他們不敢深入礦道!因為本身就是由岩石構成,所以源石族人也會受到這種奇怪的巫術侵蝕,一旦下到一定的深度,身體就會變得異常笨重,到最後甚至會和周圍的岩石長在一起。”

    周圍的一些蟲人也發出陣陣吼聲,似乎對這一點很有些幸災樂禍,從他們將岩石自生的原因歸結于“巫術”,就可見一斑了。

    “嗯,我明白了!”高庸涵深深點頭,無數個念頭閃電般在腦海中一一浮現。

    源石族這麼多年來之所以要奴役蟲人,除了貪圖方便、節省人力以外,恐怕他們難以深入地下,才是最根本的原因。就算七蟲族人挖掘地道的速度很快,但是以源石族人對于岩石天生的操控本領,如果真正動起手來,速度也不會慢到哪里。而且,將可能藏有息壤的礦脈,交到異族手中,多少還是有些冒險,總不如親自操作來的穩妥。再有一點,源石族奴役蟲人的作法,怎麼說都擺不上台面,毫無疑問會和七蟲族結下死仇,得失之間很難說的清楚。

    想到這里,就不得不牽扯出拓山了。拓山以源石族族長的身份,為了族中大計這麼做無可厚非,但是玄明盛世中,他接任玄元宗宗主之後,對此也不聞不問,就說不過去了。畢竟,玄元宗創立之初,其宗旨便是盡力化解世間的紛爭和不平,可是在涉及到本族的具體事務時,拓山還是留了幾分私心在里面。

    “難怪以玄元宗這麼高的地位,這麼大的名頭,卻在目桑失蹤、拓山殞命的連環打擊之下,短短數年內便沒落如斯,一蹶不振,也並非沒有自身的原因。”高庸涵自然知道,玄元宗的衰敗絕非是拓山一人的這點私心所致,但是一葉知秋,玄元宗必然在某些方面的作法,有值得商榷和質疑的地方,才會出現牆倒眾人推的無奈景象。心中不禁為鳳五感到有些不平,鳳五一心為了師門,不惜身歷險境以至于肉身被毀,變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猶自滿腔熱血,這般付出只怕還真有些不值!

    不過此時此地不容多想,高庸涵用力甩了一下頭,沉聲問道︰“那你們手上還有沒有這種靈石粉末?”

    那個蟲人搖搖頭,然後朝四周的同伴連連發出數聲低吼,顯見是在詢問此事,可是半晌都沒有一個人站出來。不用說都知道,在場的數千蟲人,沒有一個身上帶了那種靈石粉末。

    反正當初打算尋找息壤時,壓根就沒想過要借助什麼外力,所以見到沒人帶有那種靈石粉末,高庸涵也不甚在意,在他想來,不過是多費點功夫而已。當下揮揮手,示意面前的這個蟲人閃開,待他退到十丈以外,拔出臨風劍,猛地一劍刺向地面。
作者: JKLVS    時間: 2009-11-17 10:23 AM

第一三五章石鼓

    劍鋒還未觸及地表,岩石已然出現了數條裂紋,在四周蟲人的目瞪口呆中,臨風劍猛地插進地面,岩石被震得四分五裂,地面出現了一個深及一丈的大坑。

    “嘩!”周圍的蟲人齊聲發出贊嘆,就連那些擠在礦道內的蟲人,也感受到了地面的震動,紛紛擠進來一看究竟。以他們的能力,要一下子挖這麼大個洞,至少要花一天的時間,可眼前這個比自己身形矮小了許多的人族,卻僅僅只出了一劍!當下看高庸涵的眼光,從最初的驚恐和敬畏,夾雜了一些震驚與羨慕。

    可是高庸涵的感覺卻很不好,心一點一點地在往下沉!從那個蟲人的描述中,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息壤”的神奇,這令他很自然地想到了當日在天機峰萬化神殿前,領悟到的劍意“生機”。所以這一劍,他根本不在乎能擊出多大的威力,主要是想試探一下“息壤”是否如自己想像的那樣。

    臨風劍一接觸到地面,高庸涵就感覺到隱隱一股柔和的力道,承接去劍鋒所含的戾氣,並將其化解大半。這一劍雖然仍顯現了巨大的威力,但是順著劍身傳回到體內的,是一股淡淡的和煦之氣,一點一點地消磨著心中想要出手的那種戰意。這才是表面,想來越往下,這種來自地底深處的反擊,便會愈加的強烈,這麼下去,只怕最終出手的念頭會消失殆盡。這種情況,還從來沒有遇到過,怎不令他心驚?

    看著深坑內的岩石,正在以緩慢的速度慢慢生長,高庸涵凝神不動,陷入到沉思之中。對比一下,這股和煦之氣既不同于自己領悟的“生機”,也不同于丹鼎門的法術“靈光夕照”,卻更顯磅礡、渾厚,浩浩蕩蕩無窮無盡。閉上眼楮,靈胎物游天外,細細體會了一番,終于隱隱感悟到,這才是真正的“生機”,是秉承天地,足以潤生萬物的亙古元氣!

    周圍的蟲人見高庸涵不再出手,反而站在那里紋絲不動,均大感詫異,卻又不敢鼓噪。耐心等待了半天,高庸涵仍是毫無動靜,外面的雷電愈發猛烈,蟲人一時間焦躁異常。這時,外面傳來陣陣鼓聲,合著奇異的節拍,竟然毫不受雷電的影響直直傳了進來。鼓聲每響一次,心頭便隨之震動一下,隨著鼓點逐漸加快,蟲人慢慢趴在地上神情也漸漸變得萎靡不振。

    高庸涵從鼓聲中驚醒過來,一看周圍的情形大吃一驚,略一沉吟就明白了,想必源石族除了利用雷神法陣阻止蟲人亂闖之外,還用了一種奇異的鼓聲來操控。鼓聲中帶有一種金石交鳴的頓挫,從中可以聽出,他們敲擊的並非尋常的石鼓,很可能是用好幾種靈石來回撞擊。

    高庸涵猜的一點也不錯!在地面上,深坑內的礦井廢墟已經被清理一空,沿著石柱下到坑底的鐵洛酋,看著手下殘破的屍身,伸手一探便知道他們的石魂被人吸的干干淨淨,頓時怒不可遏!龍門鎮一帶的礦井、礦道都是由他負責,這麼多年來,除了最初有關西嶺戈壁地底下藏有寶物的傳言盛極一時那陣,有一些修真者出沒之外,再無任何人會鑽進這深不見底、殺機四伏的礦道。眼前這些手下的石魂都已不見,唯一的答案就是礦道內的蟲人作亂。

    鐵洛酋扭頭看了一眼深邃的礦道,一揮手怒吼道︰“給我把磐石巨鼓搬過來!”

    旁邊一個玉石部落之人聞言嚇了一跳,連忙走到鐵洛酋身邊勸道︰“大統領息怒!我們既已開啟雷神法陣,控制了方圓百里的礦道,不出三日,就能將躲在里面的蟲人全部趕出來,何必再祭出磐石巨鼓?石鼓一出,那些蟲人如果被震傷,對我們采掘靈石的影響甚大,只怕到時候不好向雷神堡交代!”

    鐵洛酋回頭盯著那人,冷哼道︰“玉寒少,你少拿雷神堡來壓我,我們鐵紅部落的人,做事用不著外人來教!”跟著恨聲道︰“這些蟲人殺我屬下,要是不給他們點顏色看看,我怎麼向大伙交代?雷神堡所需的靈石,晚上個幾天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有什麼事我一力擔著,不會連累你的!”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玉寒少惟有長嘆一聲,退到一邊不再言語。

    玉寒少還在巨擎閣學藝時,就知道族內三大部落暗中不和,但那時只是耳聞,一直到了西嶺戈壁之後才深有體會。十幾年前,石義山禍從口出,被召回倚剛山處以重罰,其時剛剛學有所成的玉寒少,奉命來此接替西嶺戈壁礦脈總管一職。他先到的雷神堡,結果雷神堡堡主——山岩部落的山疊秀連見都不見,便直接打發他巡視各大礦脈,以及各處礦井礦道。由于一直遭到雷神堡的排斥,玉寒少也就懶得再回去,基本上定居在龍門鎮。

    龍門鎮的大統領是鐵紅部落的鐵洛酋,雖然職位不高權力卻很大,負責雷神堡以南所有礦脈的安全,同時還兼顧古堰雄關的相關事宜。鐵洛酋雖不像山疊秀那樣,將玉寒少拒之門外,但是也從來沒有什麼好臉色,此時正是怒火中燒的關頭,怎麼可能聽得進去玉寒少的勸告?一待磐石巨鼓運到,親自操起兩根巨大的鼓槌,“咚咚咚”地敲了起來。

    磐石巨鼓還是拓山的弟子壑山所造。當年壑山接替拓山主持雷神堡,為了達到真正控制紅絲蟄蟲的目的,仿照天雷之威,以數十種靈石鍛煉九九八十一天打造而成;後又親自潛入瀚風洋,以海中異獸銀瀾碧鯨的脊骨作為鼓槌。磐石巨鼓鍛成之日,西嶺戈壁降下落雷無數,似乎連上天都為之側目。壑山親自操起三丈三尺長的鼓槌,連擊三下,天地變色,所有的紅絲蟄蟲仿佛末日將至,驚恐難以名狀。

    壑山在打造磐石巨鼓之時,領悟到一套敲擊的心法,可是巨鼓的威力太大,全力敲擊之下,就連壑山本人也被鼓聲給震傷了靈胎。其後不久,壑山被棲綿族族長木蝶擊殺,這套心法自此失傳。即便如此,磐石巨鼓還是成為了西嶺戈壁的鎮山之寶,只要鼓聲一起,紅絲蟄蟲輕則傷及肺腑,數月不得動彈,重則性命不保,因此成為所有蟲人揮之不去的噩夢。

    鐵洛酋一生中只用過一次磐石巨鼓,那次還是在玄明盛世之初,為了阻止玄元道尊將蟲人帶走,今日是第二次,可見其憤怒到了何種程度。在他心目中,早已將蟲人當作了可以任意處置其生死的奴隸,豈能容他們有絲毫的不敬,所以鼓聲越來越響,越來越快。

    高庸涵眼見周圍的蟲人瑟瑟發抖,有一些已然不支昏厥過去,盡管內心焦急卻不知該如何應對。要是那些雷電,還有辦法應付,這震天的鼓聲無孔不入,要想抵擋委實不知該如何措手,總不能出去不讓源石族人敲吧。這一急倒急出了一個辦法,當即沖了出去,在最近的幾座法陣範圍內,把所有留在外面的蟲人統統拋進了山洞之中,然後一道金光擊向一側的石壁上,“轟”的一聲巨響,礦道被完全封住。

    礦道雖然被封住,但是卻絲毫無礙于鼓聲傳進來,高庸涵這才知道,這面石鼓不簡單。此時也管不了那麼多了,把可能用的上十多種符篆,全部畫在石壁上,可是效果都不大,情急之下,將懷中的攻山符、拒孽靈符之類也祭了出來。他的這些靈符,全是在下山之前藏默真人給他的,比之他自己煉制的不知要強了多少倍,誤打誤撞之下,居然真的將鼓聲給隔絕開來。

    這一陣折騰足足有一炷香的時間,幸虧鐵洛酋不懂得敲擊石鼓的心法,純粹是怒氣勃發中胡亂敲擊,所以對于蟲人的傷害還不算太大,一些身強體壯的蟲人,慢慢爬了起來。高庸涵走到那名年邁蟲人的跟前,伸手將他扶起,同時又灌注了一道靈力進去,那名蟲人悠悠醒轉過來。他扭頭看了看周圍的情形,明白是高庸涵救了大家,掙扎著吼了幾聲,然後領著所有的蟲人趴在地上,朝高庸涵不住叩頭道謝。

    高庸涵心知此時不是客套的時候,加上本就是千鐘閣大法師,曾受到數十萬蟲人的叩拜,也不和他們客氣,當下擺擺手說道︰“先別急著道謝,想辦法出去再說!”跟著對那個蟲人說道︰“往底下打通道太難,這里出去是哪里?”

    那個蟲人順著高庸涵的手指方向看去,正是山洞的正前方,當即搖頭道︰“前面不到一里,是一條極深的峽谷,峽谷終年被天雷覆蓋,我們不敢出去。”

    “哦?”這一下大出意料,高庸涵追問道︰“你確定是條峽谷麼?”

    “我們曾經把這里挖通過,結果死了很多族人,後來還是源石族人把這里給堵上了。”

    “難道在峽谷內,源石族便不再受到巫術侵蝕麼?”

    “我也不知道,但是從我們挖掘礦道的情形看來,礦脈似乎在峽谷邊上轉而北上,想必是源石族人剛好可以避開巫術。”

    那個蟲人說的應該不錯,但是卻和先前的了解出入極大。高庸涵做事一向喜歡謀而後定,所以在剛剛踏入西嶺戈壁之時,就向明古溪仔細請教過這里的地形,從明古溪口中大致了解到,龍門鎮附近似乎並不存在什麼峽谷,而自己在地底不過才走了二十余里,怎麼都有些說不過去,接著問道︰“從這里直直上去,大致是什麼方位?”

    “我也說不清楚,只知道沿著外面的峽谷,往西北大約百八十里,是一處山谷,名叫亂風谷。”

    “亂風谷?你真能確定麼?”亂風谷位于龍門鎮西北五百多里,除去百八十里,至少也還有四百多里,這麼大的偏差也未免太過怪異了。

    “當著聖使的面我怎麼敢亂講話?我們生活在地底下已經有六七百年,對于地面上的情形早就忘得一干二淨了,但是對于這亂風谷,卻熟悉得很。”說到這里,那個蟲人面露向往之色。他之所以獨獨對這亂風谷如此熟悉,實是因為那里是朔金齒的一處巢穴,那個蟲人曾在無意間到過那處山谷,美美地飽餐過一頓,是以印象極其深刻。

    高庸涵深深點頭,他絕對有理由相信,那個蟲人絕不會有意欺瞞,因為鐵洛酋擺明了是想嚴懲紅絲蟄蟲,他要是說謊的話,不是自找死路麼?至于他當日是如何到的亂風谷,後來又為何回到礦道之內的細節,已經沒必要再去追究,當下問道︰“那你還記得到亂風谷的路麼?”

    那個蟲人神情一黯,嘆道︰“那條路早就被源石族人給封死了,已經走不通了。”

    高庸涵有了一種束手無策的感覺,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第一三六章暗斗

    鐵洛酋對著磐石巨鼓足足敲了半個時辰,力氣已然耗盡,終于停手,喘著粗氣詢問左右︰“雷神法陣可有任何異常?”

    “老大,法陣沒有任何反應,沒有一個蟲子從法陣旁邊經過。”一個渾身黝黑,體表冒著淡淡紅光,身高不過才八丈的矮小石人回道︰“咱們的磐石巨鼓一出,那些蟲子還不一個個死挺了,回頭我就帶著弟兄們下去,將他們全部拖出來碾成粉末!”

    “嗯,今日天色已晚,你且守在這里,明天帶人下去把礦道情理干淨。”鐵洛酋又想了想,續道︰“回頭大伙加把勁,把這里的礦井盡快恢復過來,然後去采石場那邊找老石頭,要一些蟲子過來。”

    “行,我不吃不喝不睡覺,也要在三天之內把架子先搭起來,然後就去找石大叔要些蟲子回來。”

    那個石人答應的極其痛快,鐵洛酋大為滿意,斜著眼得意地看了玉寒少一眼。這眼神既像是在炫耀,又像是在示威,意思是鐵紅部落的人說話做事酣暢淋灕,哪像玉石部落的人,婆婆媽媽盡是小家子氣。

    玉寒少啞然失笑!

    公平來講,源石族三大部落,要論智謀以及對形勢的判斷把握,首推玉石部落,這也是拓山拜在玄元道尊門下之後,特意將族長之位傳于古玉的一個最重要的原因。拓山自己也很清楚,山岩部落行事太過沖動,遇事就想用武力解決,實在不適合擔任族長重任。而鐵紅部落自鐵紅岩失陷于北洲大陸之後,日漸式微,多年下來變得多疑、敏感且暴躁,更加不適合擔此重任。

    單從鐵洛酋對于這件事的處理來看,起先都沒什麼差錯,但是後來為了給手下報仇,暴怒之下甚至可以置闔族的利益而不顧,實在是不智之至。遇到這等不講理的人,玉寒少也不願過多計較,並不理會鐵洛酋略帶譏諷的嘲笑,閃身站在一旁讓出一條通路。鐵洛酋昂首朝坑外走去,玉寒少則有意落在後面,等到鐵紅部落的人都走光了之後,才來到一個礦道口,伸手輕輕按在石壁上,仔細探察雷神法陣的法力波動。良久,面容微微一變,隨後又是一笑,拍了拍手施施然走了出去。

    玉寒少心思縝密,從剛才那個矮小的鐵紅部落族人口中,就覺得事情有些反常。以蟲人對磐石巨鼓的承受能力,最多堅持十幾下就會往礦道深處逃竄,這麼一來就不可能避開林立的雷神法陣,然而法陣卻毫無動靜。起初他還以為是鐵紅部落的人粗心大意,沒有察覺出來,後來親自探察之後才意識到,那些蟲人要不是逃到了別處,就是躲藏的極好。對于這一點他並不願挑明,在他看來,這些蟲人雖然卑賤,但是對于靈石的采掘卻十分重要,要是讓鐵洛酋不分青紅皂白亂殺一通,對于這次損失無異于雪上加霜。反正有雷神法陣的約束,諒這些蟲人也逃不出礦道的範圍,能保留一些總是好的。

    受古玉的密令,玉寒少早有打算,在時機成熟時,除了雷神堡以外逐步接管西嶺戈壁的大權,慢慢地將鐵紅部落排除在核心之外。至于如何對付山岩部落,自有古玉等人籌劃,就不是他所能操控的了。這次礦井坍塌一事,雖然令族中損失頗大,但對于他來說,未嘗不是個難得的際遇,所以心情大好。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里面還有銀牙厲蟲的人在搗鬼,還有高庸涵這個七蟲族的千鐘閣大法師加以援手,以至于日後發生了一連竄出乎意料的變故。世事又豈能近如人意?

    高庸涵當然不知道礦道外發生的一切,他正在苦思如何帶著這數千蟲人,逃離礦道,並尋找到其他的蟲人。此時的境遇很難,既無法打開一條通道前行,也很難向下開掘,更不要說在情況未明之下往上面行進,上下、兩側以及前方都不通,該怎麼辦呢?

    “我問你,除了下層的礦道之外,你還知道哪里可以藏身麼?”

    那個蟲人和身邊的幾個同伴交流了一下,茫然搖頭。

    “那麼,下層的礦道能通往何處?”

    “下層的礦道長不過百里,是條死路!”

    高庸涵苦笑一聲︰“我再問你,你可知其他的族人,都到逃到哪里去了?”

    那個蟲人想了一下,又和同伴交流了一陣,才勉強答道︰“我們都不知道,不過有人曾聽蟲須偶爾言及亂石坡這個地名。”

    亂石坡這個地方,高庸涵聽明古溪提起過,在龍門鎮東南三百多里,地形復雜之極,而且地勢十分險惡,那里人跡罕至,倒是個藏身的好地方。高庸涵舒了一口氣,不管是否真的能在亂石坡找到逃出去的蟲人,總算是有了一條線索,接著問道︰“蟲須是誰?”

    “蟲須是我們這里的頭人,有人見到他和厲先生在一起。”

    “哦,原來是他!”高庸涵想起來了,這次遇到的所有的紅絲蟄蟲之中,除了眼前這個年邁蟲人,只有那個拉著厲先生一道逃跑的蟲人,才會說話,而且看來也有那麼幾分本事。了解到這一點就好辦多了,只要找到蟲須,就一定能找到那個“厲先生”,也就可以了解這里所發生的事情了。

    思慮妥當之後,以一種安撫的語氣和聲對那個蟲人說道︰“我先想辦法把大伙帶到一個安全的地方,然後去找蟲須他們,找到他們之後再回來救大家,你可有什麼要求?”

    “沒有!”

    那個蟲人不假思索,答的十分干脆,倒令高庸涵有些意外。當日在焚天坑時,即便是身懷不俗修為的紅絲蟄蟲部族長老蟲齡,都在面臨族人生死之際向自己反復陳情,可眼前這個蟲人卻像是毫不在意隨口就答,未免有些賭氣的味道。

    高庸涵又追問了一句︰“真的沒有什麼要說的麼?”

    那個蟲人搖搖頭,仍是答了一句︰“沒有!”不過這次又專門加了一段解釋︰“聖使,我知道你是真心待我們,但是眼前的局勢太難了,這麼多條性命全部壓在你肩上,怎麼說都說不過去。我們能活下來,一定會感激你的大恩大德,就算逃不出去命喪于此,也一樣感激你。”

    “說實話,這麼多年來,除了我們自己,還沒有一個外人能像聖使這樣,陪著我們一起呆在礦道里這麼長時間!”

    “而且,聖使出去也是為了救我們,我們又怎麼還敢有別的要求呢?”

    這些話一出,高庸涵不禁為之心酸,重重點了一下頭,堅毅地說道︰“你放心,我一定想辦法回來救大伙!”

    有了這番話墊底,高庸涵重新梳理了一下思路,最終還是決定,將這數千蟲人設法安置到底下那層礦道中。從這個山洞這里要想到達下一層,只能順著來路,過上十來個路口然後折而往下,只是這麼一來,就不得不面對鼓聲和雷神法陣。雷神法陣好辦,大不了將其破掉,可是如何應對鼓聲就有些麻煩了。沉吟了一下,高庸涵決定先出去查探一番,然後再作打算。

    “你們在這里少安毋躁,我出去看看情形如何。”

    在那個蟲人的示意下,所有蟲人都盡量退進山洞內,做好了硬承鼓聲的準備。高庸涵拔出臨風劍,走到坍塌的礦道跟前,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蟲人,劍尖猛地爆出一尺多長的劍芒,一劍刺了出去。

    臨風劍雖不及斂眉劍鋒利,但是用來切削岩石卻輕而易舉,何況還是在靈力的催動下,“嗤”地一聲輕響,如切腐木一般直沒至柄。高庸涵手腕輕抖,瞬間切出一個一尺見方的窟窿,並沒有傳來鼓聲,心中大喜身隨劍走,沒幾下就到了通道另一側。甫一落地,回身一掌將頭頂的岩石震落,把窟窿重新堵上;由于擔心源石族繼續敲鼓,索性在外面又祭出了幾張靈符,這才朝那處路口走去。

    這時恰恰是玉寒少剛剛離去的時候,所以竟然沒人覺察到雷神法陣的強烈波動。高庸涵同樣不敢大意,盡量收攏氣息,熟料走了沒多遠,剛拐了一個彎,幾道閃電夾雜著雷聲直接攻了過來。對于閃電之類的法術,高庸涵早已純熟無比,不慌不忙雙手一張,猛地搓出一團電光擋在身前。那幾道閃電一接觸到電光,瞬間大亮,出其不意地纏在高庸涵的雙臂之上,朝面部襲來。

    “咦!”高庸涵沒想到這幾道閃電如此奇異,一聲冷哼,鼻孔中噴出兩道靈力,將閃電擊退,跟著雙臂一抖掉落在地上,隨即沒土而入。這時落雷已然襲來,高庸涵屈指一彈,手中的那團電光迎上落雷,一聲炸響過後,又是幾道閃電襲來。

    接連幾輪的攻擊,令高庸涵不勝厭煩,硬接了數次閃電雷鳴,雙臂居然有一點點麻痺的感覺。心中不由暗贊,源石族的陣法果有獨到之處,竟然能連續不斷地攻擊敵人,不給對方絲毫的喘息之機。這些雷神法陣,本意只是用來對付蟲人,所以威力並不算有多厲害。法陣放出的閃電落雷對于修真者而言,沒有什麼殺傷力,但是對于靈胎盡失的蟲人來說,卻極具威脅,難怪可以憑此封鎖礦道。

    幾次交手,高庸涵已經逼近到法陣前幾丈的地方,透過耀眼的電光可以看的十分清楚,陣法的中樞便是那根刻著符篆的巨大石柱。那根石柱非金非鐵,通體皆白,符篆表面流淌的電光如同活物一般,上下穿梭吞吐。石柱似乎感受到有人逼近,擊出的閃電落雷越來越強烈,而且發出陣陣“嗡嗡”的微鳴,不遠處的另一座法陣似乎被喚醒,石柱表面也浮現出電光。

    高庸涵微微一驚,這樣下去,只怕周圍所有的法陣都會被激發過來,那時想不惹人注意都難了。當下不敢再有任何遲疑,猛一發力將襲來的閃電擊落,避開落雷合身撲了過去。臨風劍帶著三尺長的金芒斜斜劃過,那根石柱突然一頓,所有電光驟然消失,石柱斷成兩截轟然倒塌,在地面上砸了一個深坑,巨大的轟鳴聲在礦道內遠遠回蕩。

    弄出這麼大的動靜,高庸涵也是無可奈何,目光掃視了一下那根石柱,隨即被石柱的斷裂處所吸引。那根石柱中間竟然是空的,內中懸浮著一顆拳頭大的淡藍色水晶,水晶的形狀極不規則,表面很是粗糙,一些細微的裂縫內偶爾冒出點點火花,看來這顆水晶才是法陣的真正核心。

    高庸涵一把將水晶抄在手里,仔細感受了一下,水晶中居然儲存了大量的天雷,對于自己的垂弦術恰好是極有用的助益,真可謂是意外之喜。
作者: JKLVS    時間: 2009-11-17 10:24 AM

第一三七章天雷

    這些水晶,其實都是源石族從靈石中提取出來的,他們稱為石髓的東西,然後再以獨特的方法淬煉而成。源石族人大多粗而無文,就連許多修真者也是這樣,所以將這種水晶直接叫做石晶,就正如他們體內的石魂一樣。石晶分上、中、下三品,高庸涵拿的這一塊石晶,其實只是下品,不過里面儲存的天雷,恰好可以為他所用。

    破陣之後還能有這樣的收獲,高庸涵也不客氣,一口氣連破了十多個法陣,總共收取了十多個石晶,終于到了那個蟲人所說的岔路口。礦道內根本看不見日夜交替,高庸涵估摸著在礦道內怎麼也呆了五六個時辰了,害怕時間拖得過久夜長夢多,當即返身將山洞口的碎石震開,帶著一幫蟲人躲進了底層的礦道內。

    費了這麼大的力氣總算可以松一口氣了,盡管只是暫時幫助這些蟲人安頓下來,高庸涵內心中還是感到了極大的欣慰。此時已經顧不得去探察地底是否藏有息壤,重要的是先把人救出去,而且他堅信,只要有這些常年在地底挖掘的蟲人幫忙,尋找息壤一定會容易很多。

    岔路口,臨別前,高庸涵對那個蟲人說道︰“我現在出去找蟲須,接下來的幾天里,就靠你們自己了,一定要小心!”

    “多謝聖使為我們這般操勞!”那個蟲人說著從嘴里折斷半截牙齒,交到高庸涵手中︰“聖使,你把這截牙齒交給蟲須,他自然就會明白了!”

    高庸涵原本以為憑借自己千鐘閣大法師的身份,不需要什麼信物,沒想到這個蟲人竟折斷了自己的牙齒。不過他也是好意,只得收下,繼而問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你們最多能在里面堅持多久?”

    “我們不吃不喝能撐上半個月,聖使就放心吧!”

    “這是何故?”焚天坑內的蟲人,只要進食一次,最多只能撐個七八天,沒想到這里的蟲人耐力居然超出了一倍,不由得有些好奇。

    “我們常年居住在地下,食物少得很,長年下來慢慢就習慣了。”語氣很是平淡,卻在淡然中飽含辛酸。

    高庸涵多少能猜到一點,眼前這個年邁的蟲人極有可能有意誇大,怕自己時間上過于倉促,也不點明,正容道︰“好,我們就以十天為限,十天內我一定想辦法救大伙出去!”

    那個蟲人心頭一暖,帶著同伴再度拜了下去,再抬頭時,高庸涵已經不見了蹤影。

    高庸涵當然不會再返回深坑那里,徑直回到山洞內,靠著臨風劍硬生生打出一條通道,等到破牆而出之時,已是霞光滿天了。站在洞口,呼吸著新鮮的空氣,精神為之一振。俯身向下看去,果然是一條深邃的峽谷,峽谷內有大片的雲霧緩緩流動,雲霧內雷電交加,不過峽谷不算太寬,和對面的石壁之間不過里許。

    高庸涵縱身一躍,人尚在半空轉身就是一道金光擊出,洞口上方的岩石被震碎,紛紛落下,將洞口徹底掩埋。跟著虛空一踏,騰雲術施展開來,往對面山崖上飛去。

    峽谷內的雲霧似乎感應到了上方的異常,突然從雲霧中射出數道雷電沖天而起,在空中結成一張電網,朝高庸涵卷了過來。

    高庸涵人在半空難以躲避,俯身一拳擊向電網,電網竟似毫不受力,只略微扭曲了一下,仍舊席卷而來。高庸涵心中暗暗苦笑,想起自己以前曾在焚天坑,用垂弦連疆對付鋪天蓋地的褐甲蠕蟲,沒想到今天輪到自己被電網纏擊。

    想到這里靈機一動,大喝一聲︰“垂弦連疆!”一道電網從雙手間張開來,猛地朝下撲去。

    “  啪啪”一陣爆響,兩張電網還沒接觸到,已經有無數條銀蛇游走于其間,猛烈地踫撞在一起。那張電網乃是源自天雷,尤其是雲霧中又冒出數條粗大的閃電,如銀龍一般不斷湧起,電網越來越寬闊,幾乎將方圓一里之內全部籠罩其中。

    天地之威豈是人力所能抗衡,人力有限而天地綿綿沒有窮盡,結果自然可想而知。饒是高庸涵修為突飛猛進,將入一流高手的行列,垂弦連疆還是很輕易地被震得四分五裂,隨後被完全吞沒。不過高庸涵的全力一擊,也不能說一點效果都沒有,電網來勢一挫,速度慢了下來。但是有一點卻十分不妙,高庸涵的騰雲術已運轉到了盡頭,身形猛地朝下墜去。那張電網已然到了身前,高庸涵還待出手一搏,但是已經沒有機會,電網一翻將他裹得嚴嚴實實,瞬間縮回到雲霧之中。

    雲霧十分厚重,無數的雷電朝高庸涵直劈過來,以他對閃電一類法術的熟悉,仍然很難抵擋,被震得眼冒金星,渾身麻痺。這也就是他,換一個修真者只怕早就被劈成焦炭了,如果不能及早脫身,這樣下去遲早會喪命于此。一點一點沉進雲霧深處,四周的壓力大增,高庸涵一面運轉靈力抵擋雷電,一面苦思破解困境的辦法。

    當年九界坍塌時,一小塊息壤從天外飛來,隨後震雷界巨大的閃電將這里變成了戈壁,息壤則為了躲避天雷鑽到了九地之下。此後的數百年里,息壤的效力漸漸顯現出來,除了賦予其上的山石泥土一些靈氣之外,還造成了一個很奇怪的現象。這個現象,就是高庸涵苦思不得其解的疑問,為何在地底礦道只走了二十余里,回到地面之時卻已在數百里之外。其實,這是因為息壤所影響的地層,實際上已經變成了另一個世界,每日自行圍繞息壤所在的地方轉動不停。這一點源石族早已發覺,初時還有點戒懼,但是後來看到這個樣子並沒有什麼影響,便放任自然,天長日久也就習以為常了。

    息壤乃是九重天境內的一樣寶物,本不該出現在九界之中,這次由于天劫之故意外降落到厚土界,當然會引來天譴。上天借助震雷界的天雷,想要將息壤毀去,這條峽谷便是這麼形成的。息壤躲在地底多年,漸漸熟悉了厚土界的環境,開始逐步反擊,于是西嶺戈壁的礦脈不但沒有因為源石族的開采而枯竭,反而越來越盛,便是這個道理。結果,息壤和天雷便開始了長期的爭斗,而這條峽谷,便是雙方爭奪最激烈的地點之一。

    這些情形,包括源石族、紅絲蟄蟲,乃至修真界在內,沒有一個人知道。拓山當年設置雷神法陣,便是發覺天雷似乎能夠抑制地層的轉動,從而用石晶儲存天雷,並將其安置在礦道之內。而那些蟲人在挖掘礦道時,鋪灑的所謂靈石粉末,便是引天雷將石晶擊碎後所得到的殘渣。

    高庸涵要是知道這些秘辛,真不知是該自認倒霉還是慶幸。當初那些蟲人誤入這條峽谷,之所以被天雷活活劈的連骨頭都不剩,正是由于他們身上有太濃息壤的味道,高庸涵這次遭到雷電的襲擊,也是因為體內有這種氣息,這是他倒霉的地方。天雷一旦開始攻擊,又從他體內感受到了一絲雷電的痕跡,這是因為那十多顆取自雷神法陣的石晶,所以天雷又留了幾分余地,這是值得慶幸的地方。

    高庸涵雖不知道雲霧背後隱藏的內情,但是對于天雷的威力,已是深有體會,因為天雷的重壓,已經引發了胸前的異變。在四周如山的重壓下,懷中的那十多顆石晶反而開始運轉,發出淡藍色的光芒,並一點點吸納周圍的雷電。高庸涵這才明白,雷神法陣釋放出的雷電,原來是出自于天雷。觸類旁通下立刻醒悟過來,面對天地的雷霆之怒豈能硬撼,逆天而行的結果人人都知道,自己剛才卻完全忽略,究其原因,還是對自己的修為太有信心了。

    一個人活在世間,沒有信心固然不可取,但是信心一旦超出了界限,也不可取,過猶不及便是這個道理!

    想通了這一點,接下來就好辦了,以他獨特的體質和對閃電的理解,憑借懷中的石晶,索性敞開身子細細品味雷電的種種奧妙。如此一來,他進入到一種全新的境界之中,完全將自身融入雲霧之中,四周的壓力頓時大減,雷電也似乎接納了他,不再暴戾轉而變得輕柔無比。面前一道粗如手臂的閃電劃過,高庸涵伸手輕輕握住,跟隨這道閃電在雲霧中自由穿梭,如同蕩秋千一般快速行進,一股難以名狀的痛快升騰,忍不住縱聲長嘯。嘯聲中,終于來到對面山崖下,又一道閃電忽地高高竄起,將他順利地送到崖頂。

    站在山崖邊,看著底下翻滾的雲霧,每一道閃電都是如此的清晰,化作了一個個飽含天地間最質樸的符號,深深印入到他的腦海之中。短短的時間內,高庸涵對于“境界”二字又有了新的體會。良久,從沉思中甦醒過來,方才驚覺已是日上三竿,認準方位之後,急速朝龍門鎮的方向趕去。

    由于掛念審香妍,不由得加快了腳步,一路行來將騰雲術施展到極限。剛剛領悟到的那種境界,使得高庸涵對于天地間的一切,產生了一種從未有過的親切,身邊掠過的陣陣輕風,熱氣升騰的茫茫戈壁,以至于一草一木都給了他新奇的感受。直到奔出一百多里,他才驚喜地發現,騰雲術似乎愈加精純,施展起來也少了許多滯礙,每一步跨出,都如同行雲流水一般自如。

    靈力運轉到極致,奔行的速度越落越快,飛行的高度自然也越來越高,一路上很輕松地避開了源石族好幾道巡查。到了日落前,龍門鎮已是遙遙在望。在半天的時間里,高庸涵竟然沒怎麼費力,就奔行了四百多里,放眼整個九大門派,能做到這一點的也不過寥寥數百人而已。

    高庸涵在鎮外兩三里的地方收起法術,找了一處無人的地方輕輕巧巧落下,信步走進龍門鎮。稍一打聽便找到了石樓客棧,剛剛進門,就聽見一聲歡呼︰“高大哥,你回來了?”

    一個火紅的身影飄了過來,上上下下打量了高庸涵一番,忽然輕聲笑道︰“高大哥,才一天的時間,你怎麼搞成了這副模樣?”說話的正是審香妍,猛地見到高庸涵平安歸來當然十分高興,再見到他這般模樣,忍不住就笑了︰“你還是先到我房里梳洗一下吧,這下可是真正的洗塵了!”




第一三八章相邀

    到了審香妍房里,伙計端來一盆清水,看到水中的倒影之後,高庸涵不禁啞然失笑。原來自己陷于雲霧中時,就被雷電劈的焦頭爛額,身上的長袍也撕裂了好幾個口子;隨後施展騰雲術時,又忘了用靈力護住周身,以至于頭發散亂衣衫破碎,整個人狼狽不堪,難怪進到龍門鎮時,路人都掩口而過。

    等到收拾妥當換了一身衣服,審香妍干脆把酒菜叫到房里,兩個人邊吃邊聊。高庸涵把自己這一天多來的經歷,娓娓道來,聽得審香妍不住感嘆︰“原以為你先前所說,焚天坑內的蟲人就夠可憐的了,沒想到外面的蟲人更加淒慘,唉!”

    “所以,我今天專門到龍門鎮,就是告訴你還要在這里多呆幾天。明天一大早我就去找蟲須等人,然後再想辦法救出礦道中的那些蟲人,至多半個月一定回來。”

    “高大哥,我也要去!”高庸涵的話中意思十分明顯,是要讓她在龍門鎮等上個十多天,審香妍當時就急了︰“你怎麼老是把我一個人丟下?”

    “妍兒,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

    話還沒說完,審香妍就搶過話題急道︰“我知道,你是關心我,怕此行會有危險。”跟著眼珠一轉,說道︰“高大哥,我跟去是有道理的,你想不想聽?”

    “哦,有什麼道理,說來聽聽?”高庸涵興趣盎然地看著她,笑著問道。

    “我要是說的有道理,你還讓不讓我去?”

    “只要有道理,我怎麼會聽不進去?”

    “好,你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說話一定會算數的,是不是?”審香妍抓住高庸涵的話頭,尾隨而上不依不饒。

    高庸涵這才發覺,不知不覺間被審香妍用話給套住了,搖頭笑道︰“你個鬼丫頭,說吧!”

    審香妍知道高庸涵是答應了,當下將自己的理由一一說了出來。第一個理由很簡單,此行並沒有什麼大的危險,因為高庸涵以七蟲族千鐘閣大法師的身份,又有礦道蟲人的信物,在找到那些逃亡的蟲人時,鐵定不會發生什麼意外。而且,這些蟲人籌劃了這麼久,不惜弄出這麼大的動靜,照情理來講,隱匿的地方也一定經過了精心準備,至少在短時間內,源石族人是難以找到他們的。

    “嗯!”高庸涵微微點頭,審香妍的看法和自己的分析出入不大,倒是延續了她以往看問題的細致。雖然心中暗贊,但是臉上卻沒有什麼表露,只是淡淡地說道︰“這一點,說的不錯,第二呢?”

    得到了高庸涵的認可,審香妍大感鼓舞,潤了潤嗓子續道︰“第二個理由嘛,是——”

    第二個理由也很簡單,一旦面臨真正的艱險時,審香妍絕不會置大局于不顧;這一點,早在兩個多月前的天機峰下,就已經得到驗證。當時高庸涵依據情勢判斷得出,天機門可能面臨滅頂之災時,審香妍主動留在天機峰外,為的就是不想給他增加負擔。從第一個理由已經得出結論,此行就算會遇到一些波折,也絕不可能有當日那般凶險,所以完全用不著一個人留在這里。

    “高大哥,當日臨行前,我爹不是也說了麼,讓我跟著你好生歷練一下,對于我的修為也是大有裨益。你當時不是答應的很爽快麼,怎麼現在反而把我看的像小孩子一樣?”

    高庸涵想起當日對審良棋夫婦的承諾,可是自審府出來以後,在短短的兩個月時間內,卻是連番遭逢惡戰,一時間覺得很是對不住審香妍,不禁默然。

    審香妍冰雪聰明,察言觀色就知道這句話說的有些重了,紅著臉低聲說道︰“高大哥,我知道你處處關心我、體貼我,生怕我受到絲毫的傷害,我心里好生歡喜……”語聲越來越低,漸不可聞。過了片刻才續道︰“可是你想過沒有,你就算把我一個人留在這里,我還是會擔心你、牽掛你,一樣會不開心!”

    高庸涵從審香妍這句話中,才猛然發覺,以前自以為穩妥的處置只不過是一廂情願,其實在無意中,卻忽略了他人的感受。也就是此時,他才真正體會到,那夜遇到的那名修為深不可測的神秘人,所說的那一句“薄情”,是何等的無奈。因為他自以為自己的許多做法,都是在為他人著想為他人考慮,都有不得不做的理由。那時,他還幻想日後會得到紫袖的體諒,可是他壓根就沒去想過紫袖的感受,至少沒有設身處地的想過。而眼下呢?明明面對的是審香妍,卻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紫袖,高庸涵突然覺得內心中矛盾重重。對于自己的這種心思,憑空有了些許的不齒。

    “唉!”一聲長嘆,高庸涵陷入到深深的自責當中。

    審香妍當然不會想到,自己無意中的一句話,會令他想的那麼深。不過有一點她還是看出來了,高庸涵一定很在意自己的心情,當下柔聲道︰“高大哥,你常常勸我不要想太多,你也一樣啊!無論如何,能和你在一起我就會很開心,即便是日後有什麼不測,我也心甘情願!”

    跟著幽幽說道︰“如果不能和心上人在一起,人生豈不是少了許多滋味?”

    這兩句話如同閃電一般,從眼前劃過,本已陷入迷茫中的高庸涵,頓時覺得豁然開朗,默默想到︰“只要真心實意地去愛護她們,就算自己做錯某件事,就算不能被人接受,在自己來講也至少不會遺憾沒有全心付出!”想到這里緩緩抬頭,憐愛地看著審香妍,深情地目光中滿是溫柔。

    審香妍俏臉一紅,垂下頭去,這第三個理由也就不用說了。良久才輕聲問道︰“高大哥,你還帶我一起去麼?”

    “嗯!”高庸涵一臉的笑意,顯得十分輕松︰“你說了這麼多道理,我要是還不同意,豈不是不配稱‘英雄’了麼?”

    審香妍嫣然一笑,正要答話,高庸涵面色一懍,沉聲道︰“外面的朋友,有什麼指教麼?”

    窗子突然打開,一股微風吹了進來,月光映照下窗外一個人影都沒有,但是一股殺氣激蕩而來。高庸涵面色陡然凝重,一閃身堵到窗前,臨風劍猛然出鞘直指窗外,“嗤”的一聲輕響,殺氣被劍氣劈成了兩半,而後隨風消散。

    審香妍從剛才的殺氣已經感覺到,來人的修為要高出自己許多,不敢逞強躲在高庸涵身後,手中扣住幾粒金丹蓄勢待發。

    這股殺氣凌厲非常,來人絕對是一流高手,高庸涵如臨大敵一般,靈力運轉之下周身氣勢大盛。

    一聲輕笑忽然在房內響起,一個聲音從虛空中傳來︰“高帥不必驚慌,我暫時不會殺你!”

    高庸涵這一驚非同小可,自己守住窗口,而且用神識將整個房間鎖定,來人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闖進來,是何等的修為?猛然回頭,一字一頓道︰“陶國公,你倒底還是來了!”

    這個聲音十分熟悉,高庸涵略一凝神就回想起來了,來人正是三天前曾惡斗了一場的陶慎言!

    來人當然不是陶慎言本人,而是碧影!

    從高庸涵在龍門鎮露面的那一刻,碧影就已經發現,並將此事稟報給了陶慎言。陶慎言的耐心很好,一直等到戌時,才打算叫酒樓的伙計去把高庸涵請來,小酌一番,以便商談昨夜的定計。可是碧影對于那夜被高庸涵逼退一事,始終難以釋懷,所以主動請纓。陶慎言如此老辣的角色,當然知道碧影想干什麼,再三約束碧影,在事情還沒談妥之前,不得擅自動手。碧影倒也沒有非要殺高庸涵的念頭,只是想出一口氣,所以滿口答應下來。

    審香妍的住處碧影早已打探清楚,從酒樓出來輕飄飄飛到窗子外面,原本還想聽聽兩人在說什麼,不了剛一靠近窗口就被高庸涵發覺。碧影的性情有些乖戾,既已暴露索性一掌震開窗戶,殺機頓起,引得高庸涵直接拔出了臨風劍。就在此刻,想起了陶慎言的交代,身形隨即隱入虛空,而後直接從虛空踏進房間之內。

    對于高庸涵散發出的逼人氣勢,碧影也自有幾分心驚,同時對他單憑一句話就猜出自己的來歷,也生出一絲欽佩,當下現出身形微微笑道︰“高帥,別來無恙!”

    高庸涵眼中精光一閃,看著坐在桌旁悠然自得的“陶慎言”,絲毫不敢放松,輕輕巧巧踏前一步,反唇相譏道︰“國公爺風采依舊,倒叫高某想念得緊吶!”

    高庸涵這一步,登時將劣勢扳了回來,整個房間都在他神識籠罩之下,無論碧影有何異動,都能在瞬間做出最凌厲的反擊。

    碧影死死盯住高庸涵,兩人的目光如同刀鋒一般,在空中踫撞在一起。審香妍突然覺得一股冰冷的殺機撲面而來,刮的臉上一陣生疼,體內的靈力自然而然奔湧而出,一觸到場中反被震得倒退了幾步。與此同時,那張桌子“ 嚓”一下四分五裂。

    碧影忽然收回目光,撫掌笑道︰“高帥好深的修為,好犀利的眼力,令人佩服!我這次來決沒有惡意,而是專程來請你赴宴的!”

    高庸涵也不願這麼快就與“陶慎言”作一了斷,見狀將臨風劍收起,淡然應道︰“國公爺的本事,高某早已領教,只怕這一生都難望項背,也是佩服得很!只不知國公爺深夜相召,有何指教?”

    “言重,言重!上次的事情過後,我總想找個機會向高帥做一個解釋,還望高帥賞臉!”

    “陶慎言”越是客氣,高庸涵心里的不妥便越強烈,從前後兩次交道可以看出,此人城府很深且修為極高,一旦出手不留一絲余地,必趕盡殺絕。今夜要是不去,從剛才的情形來看,只怕立刻就有一場血戰。以“陶慎言”的心計,陶氏的實力,他既然敢一人前來,一定另有布置。回頭看了一眼滿臉關切的審香妍,高庸涵已然點頭應承下來︰“好,我也想和國公爺好生聊聊,那就請吧!”

    碧影輕易不願對女人出手,等會一旦翻臉,必然是血濺當場屍橫五步,所以在看到審香妍有想要跟來的意思後,笑道︰“這戈壁的夜色別有一番風味,在下專門為審大小姐準備了一桌上好的酒菜,正好借著夜色暢飲。不過我知道,審大小姐家學淵源,眼界不作一般人所想,故而就不另找人陪伴了,見諒,見諒!”

    高庸涵知道這是“陶慎言”不願審香妍一道跟去的婉轉說法,當下朝審香妍搖搖頭,伸手一請︰“國公爺,請!”說完,兩人踏著夜色而去。

    審香妍站在窗邊,看著兩人進了對面那家酒樓,心頭湧起了強烈的不安!
作者: JKLVS    時間: 2009-11-17 10:25 AM

第一三九章老辣

    高庸涵跟著碧影,一踏進那間雅室,頓時大驚,在桌子旁居然還坐著一個陶慎言!

    陶慎言一見高庸涵進來,當即起身離座,兜頭就是一揖,話語極其客氣︰“高帥,想不到當日天子城一別,直到今日才得緣一見,當真是難得之至!”

    高庸涵滿腹狐疑,回頭看了一眼碧影,碧影只是微笑不語。當此情形,當然不能失了禮數,還禮道︰“國公爺如此掛念,倒令高某有些惶恐了!”

    陶慎言哈哈一笑,挽著高庸涵的手臂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當日聞得高帥不幸殞命,陶某痛心不已,還曾親臨審府吊唁,沒想到高帥福大命大,居然能化險為夷,可喜可賀!”

    這時碧影接口道︰“我家宗主當日聽到噩耗,好生心痛,大醉數日,每日都痛罵老天不公。所以在聽到高帥復生的喜訊之後,專程從天子城星夜趕到此處,就是為了給高帥接風!”

    高庸涵這才明白,碧影並非陶慎言本人,那夜在山崗上與之交手的,毫無疑問也不是陶慎言,忍不住詢問道︰“閣下是?”

    碧影笑了一笑,走到陶慎言身後,往地上一躺,隨即化成一道影子,與陶慎言連在一起。影子在燭光閃爍下游移不定,斜斜拖在地上,絲毫看不出有任何的異樣。

    高庸涵從未聽說過這等怪事,大為驚訝,指著地上問道︰“國公爺,這,是你的影子?”這句話的語氣拖得很長,顯見碧影的出現,令高庸涵內心中起了極大的震撼。

    這件事大大出乎高庸涵的意料之外,心里自然而然地生出了一種錯覺,覺得那夜那場惡戰,只怕並非完全是陶慎言的意思。而這一點,正是陶慎言想要達到的效果。

    “不錯,讓高帥見笑了!”碧影的身份十分隱秘,讓高庸涵了解這一點,在陶慎言而言頗有些無奈,因為要化解掉前幾夜的那場誤會,就不得不將碧影存在的秘密公開。但是對于碧影的來歷,就沒有必要多說了。

    看到高庸涵的表情來回變幻,陶慎言知道第一步是做對了,心下大為得意。對于人心的揣摩,陶慎言還是有相當的自信和把握,當下笑道︰“來來來,坐下說話!”

    有了這種先入為主的見解,高庸涵的臉色漸漸緩和下來,這對陶慎言來說當然是一個好兆頭。有了前次的經驗,知道對付高庸涵這種性情直爽、重情義重然諾的漢子,不能急于求成,所以並不急著步入正題,而是使出十二分精神極力周旋。

    面對陶慎言的殷殷情意,高庸涵盡管仍是心存戒備,但至少在面子上,不再是一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態度了。

    幾杯酒下肚,陶慎言隨口問道︰“高帥,當日你遭逢不幸,事後是如何復生的呢?”

    這個世間幾乎沒有人會懷疑高庸涵的死訊,因為當時吊客中有不少的修真者,常人就算看不出來,難道修真者還會被蒙蔽不成?況且碧影也曾親自探察並加以證實,陶慎言當然完全相信,高庸涵是從地府中逃回了性命。對于所有人來說,一個人能死而復生,無疑是令人好奇且向往的,陶慎言雖是世之梟雄,也不能免俗,才故意借著酒勁有此一問。

    只可惜,關于此中過程,高庸涵還魂之時全部忘得干干淨淨,就連他本人都不甚清楚,又如何回答?只得苦笑道︰“國公爺,實不相瞞,這其中倒底發生了什麼事,我至今也是渾然不知,只覺得仿佛做了一場夢一樣。”

    “無論是什麼夢,總是一場好夢!能有此結果,是南州國之大幸,人族百姓之大幸!”陶慎言很會說話,也很見機,見高庸涵不願多談此事,轉而問道︰“高帥,你經歷了這麼一場非凡的經歷,如今可有什麼打算?”

    高庸涵明白,陶慎言看來仍不死心,仍然想籠絡自己,不禁有些厭煩,對于這種爭權奪利的事情,他早就沒了興趣。本想一口回絕,突然想到焚天坑內的枯鏑、鳳五等人,還有呆在礦道苦苦等待的那些紅絲蟄蟲,轉念之間有了一個計較︰“不瞞國公爺,我眼下是有一個打算,可能還有借重的地方。”

    “哦?”這對陶慎言簡直稱得上是意外之喜,只要能讓高庸涵欠下一份人情,就不怕他不為自己所用,當下十分爽快地答道︰“高帥何必這麼客氣,說什麼借重不借重,咱們之間不就是一句話的事情麼?”

    話說的太漂亮,反而給人一種虛情假意、不可靠的感覺。這也是陶慎言太想收服高庸涵,有此可遇不可求的良機,才會得意忘形一時失言,否則以他的老到,絕不至這麼沉不住氣。另一方面,對于陶慎言的這個態度,高庸涵看的十分清楚,此話一出,更加確信陶慎言的幫助,絕對是有代價的。這個道理很明顯,真正的朋友之間,根本用不著這種虛話套話,至少在高庸涵和葉帆、鳳五之間,就絕不會這麼說。

    不過高庸涵本來就和陶慎言算不得朋友,當下笑道︰“那就先謝謝國公爺了,來!”說著舉起酒杯︰“我先干為敬!”

    陶慎言也非弱者,旋即醒悟剛才的話說了還不如不說,這杯酒一飲而盡,便想到了一個極好的說法,一放下酒杯,胳膊肘支到桌面上,把臉湊到高庸涵跟前,正容道︰“剛才那番話我是發自肺腑,高帥可是覺得有不實之處麼?”

    “哪里,哪里!”高庸涵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心里所想居然會被陶慎言看穿,而且直言不諱地當面講出來。這種話怎麼能坦承,惟有推辭。

    “我一直仰慕高帥,拿高帥看作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豈知高帥卻看不起陶某,唉!”

    陶慎言何其老辣,這番以退為進的做作,反而令高庸涵有些不安,連連擺手道︰“國公爺這話何來,我怎麼會有這種念頭?”

    “高帥,你先別急,今天既然把你請過來,我早就決定開誠布公,否則你怎麼可能見到我這影子的秘密?你要知道,能知曉這件事的人,普天之下絕不會超過五個!”

    不待高庸涵回答,陶慎言繼續說道︰“你一定以為,我剛才的那句話是別有用心,我可以確切地告訴你,我陶某人雖然是一個商人,卻也知道孰輕孰重,孰對孰錯,孰是孰非!”

    “我前次就說過,普天下最想結交的,就是葉王爺和高帥二人,那是因為你們的胸懷和為人,是我平生最為欽佩的!我相信高帥要做的事情,一定是對的,所以才會毫不猶豫地應承下來!”

    “我承認,我的確很想請高帥來幫我,但是還不至于有施恩求報的念頭!”跟著一自指,傲然說道︰“陶某人不才,可怎麼說也是想做大事的人,如果連這點胸襟都沒有,不要說高帥看不起,就連我自己也會看不起自己!”

    這一連竄的話說出來,高庸涵不禁為之動容,當即拿過酒壺為陶慎言斟滿,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站起身來朗聲說道︰“國公爺,剛才是高某的不是,這里賠罪了,請!”

    這還是高庸涵第一次為陶慎言斟酒,陶慎言強壓住心中的得意和狂喜,也站了起來,和高庸涵齊齊舉杯,一口干掉杯中之酒。

    碧影在一旁聽得大為佩服,暗贊道︰“陶慎言不愧是陶氏三代以來最了不起的當家人,居然將錯就錯,說出了這番于情于理都稱得上是無懈可擊的話來,當真是高明之至!不要說高庸涵,就算換作任何一個人,只怕都會被這番話打動!”

    陶慎言深知趁熱打鐵的道理,從腰間解下一面玉佩遞給高庸涵,嘴里說道︰“高帥,這是我隨身信物,見玉如見人,你只要拿著這面玉佩,陶氏商行的一應財力、物力,隨你調配!”

    高庸涵當然不會接,連連推辭︰“國公爺,這可使不得!”

    “怎麼,你不是說有事要我幫忙麼?”

    “我的事情,國公爺連問都沒問,怎麼能把如此重要的信物輕易送人呢?”

    “此言差矣!”陶慎言把玉佩往高庸涵身前一放,正色道︰“以我對高帥的了解,如果真正是你本人遇到了難題,你一定不會找我,所以這件事一定是為了其他人,你才會對我說。以高帥急公好義的性格,這件事在你多半還是閑事,我猜的可對?”

    高庸涵不得不佩服陶慎言的眼光,竟然猜的八九不離十,不愧是陶氏的宗主!

    見到高庸涵不住點頭,陶慎言續道︰“我相信高帥所作所為,在道理上一定站得住腳,在情理上一定說得通。既然如此,又何必多問?”

    高庸涵雖是人杰,但畢竟還沒真正跳出紅塵,超脫生死,還有人世間的七情六欲。這麼被陶慎言不露痕跡的連連高捧,加上不覺間已經數十杯酒下肚,略微有了一些醉意,對陶慎言的防範之心也幾乎消失殆盡。

    口中不住謙謝︰“國公爺謬贊,高某實在是擔當不起啊!”接著拿起玉佩遞回到陶慎言手中︰“這個玉佩太過貴重,還請國公爺收回,你放心,到時我一定直言相告!”

    高庸涵也非弱者,盡管被陶慎言的美言所迷惑,但是本能地還是拒絕了這枚玉佩,因為這麼一來,就真的落下口實了。

    陶慎言見高庸涵其意甚堅,也不便勉強,結果玉佩說道︰“好,如有需要,高帥只管開口就是!”

    “一定,一定!”

    能有此結果,不過是第一步,接下來,還要化解掉那晚碧影的行為帶來的誤會,否則前面的努力,極有可能會付之東流。陶慎言原本就打算將此事和盤托出,只是剛才的失言以至于橫生枝節,不過總算是將局面挽了回來,而且效果還很不錯,接下來更要小心翼翼。

    這麼警示著自己,陶慎言忽然放出極懇切的神情,其間又夾雜著幾許的慚愧和無奈,故意長嘆了一口氣。

    高庸涵不知就里,愕然問道︰“國公爺,可有什麼疑難之事麼?”

    “有件事,其間涉及的方方面面太過復雜,而且還有許多不得以的苦衷,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唉!”

    又是一聲長嘆,高庸涵已經完全被陶慎言這套欲擒故縱的手法所迷惑,順口問道︰“有什麼不好講的?但言無妨!”

    在他想來,以為陶慎言又要舊事重提,邀自己和他一道謀反。對于這個問題,高庸涵早已有了對策,所以毫不擔心,不料陶慎言卻說出了另一番話,而且牽扯出事關厚土界安危的驚天秘密!



第一四零章本心

    高帥,我知道,你一定對我為什麼會出手對付黃氏商隊有所疑問,是不是?

    高庸涵一愣,這才明白自己想岔了,但是這件事當中的緣由牽連太大,惟有淡然答道︰不錯!

    其實疑問早已揭開,不就是為了那張萬仙大陣的法陣圖麼?就算這張圖背後有神器的誘惑,也不至于下此狠手,連一個活口都不留吧。說實話,陶慎言的手段實在是太過毒辣,要是審香妍在此,說不定會忍不住挖苦一番,說他惺惺作態。

    “其實我之所以這麼做,是逼不得已,因為這件東西絕不能落在異族手里!”陶慎言有意避重就輕,將碧影的狠辣手段一語帶過,極力想將高庸涵的注意力轉移到那張法陣圖上去。

    眼下這種情況,高庸涵當然不可能說真話,只能裝聾作啞明知故問,微微皺眉道︰“是什麼東西,這麼重要?”

    “這就說來話長了!”陶慎言又叫伙計燙了幾壺酒,然後親手關上房門,這才從頭說起。

    陶氏祖上一直有一個祖訓,這個祖訓據說是從九界坍塌後,立下過大功,從而被大衍國皇帝冊封為輔國公的陶朱厚那里傳下來的。這個祖訓中,便提到了萬仙大陣,提到了法陣圖!

    陶朱厚當年親眼目睹了天劫之後的情形,並將其記錄下來。那時,厚土界滿目瘡痍百廢待興,無數仙人現身世間,一面想方設法清除天災留下的後患,一面斬妖除魔盡力還世間一個安寧。其中最有名的一件事,就是離火界的一團天火落到現在的赤炎洲,生生砸出了一片火海,四散飛濺的天火,更是將附近的鄢闕古國變成了死地。狂暴肆虐的天火熔漿,所到之處盡皆化為灰燼,整個赤炎洲都岌岌可危。後來還是七位上仙聯手,才將這些天火給生生逼了回去,形成了如今的熔海崖。而在當時,仙界類似的舉動不勝枚舉,救下了無數生靈,得到了所有人的尊崇。

    也就是那時,陶朱厚通過天機門的修真者,得知了有關萬仙大陣的一些傳說。據說天劫過後,厚土界幸運地保全下來,仙界之主當時原本是想將法陣撤掉,但是卻出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這件事情就連堂堂的仙界之主都感到十分棘手,左思右想,非萬仙大陣不足以將其克制,無奈之下,只得將其保留了下來。至于這個意外,倒底是怎麼一回事,就非外人所能得知了。

    然則為何一定要裁撤掉萬仙大陣呢?這個道理很簡單,一旦將萬仙大陣留在人間,修真界一定會蜂擁而至,窺探其中的仙術。修真本來就是要一步一步踏踏實實,修為和境界兩方面需要同時提升,才有可能渡過天劫飛升仙界,兩者缺一不可。如果以為有捷徑可走,單純追求修為的提升,日後極有可能走火入魔。同時,仙術對于修真界而言相當深奧,極易產生理解上的偏差,強行修習,只怕更容易使修習者誤入歧途。此外,修真者如果再擅自觸動仙陣,萬一遭到陣法反噬,必然是形神俱滅的下場。基于諸多方面的考慮,當然不能讓這座本就不屬于厚土界的仙陣留在世間。

    可是現在情況有變,對于萬仙大陣的處置就變得非常重要。既要讓陣法能起到作用,又不能讓世人找到陣眼,那麼只有雙管齊下,一是將六個陣眼禁制,二是將所有有關萬仙大陣的記載全部抹掉。前一件事情很簡單,因為修真者幾乎不可能破除仙術的禁制;第二件事情則借助厘定修真界之機,一並將所有記載都付之一炬。這麼處置原本不可能出錯,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倒底還是留下了漏網之魚。

    因為在抵御天劫之時,一部分修為頗高的修真者,也一並參與了萬仙大陣的前期準備,雖然都是干些類似于打雜的瑣事,但是對于內幕也知道的不少。後來,不管是出于自豪也罷,炫耀也罷,講述歷史也罷,總之有關萬仙大陣的種種,漸漸在修真界傳開了,不說家喻戶曉,反正只要是修真者,沒有人不知道這件事的。索性,大部分都是道聽途說,至少對于陣眼的具體所在,知道的人並不多。為此,仙界花了足足三十年的時間,才將萬仙大陣的記憶,從修真界抹去。

    可是當中有一個散仙,先後三次渡劫失敗,卻總能仗著高深的修為從天劫中逃脫。為了能盡早飛升,他背著仙界冒死繪制了一幅陣眼圖,打算在日後潛入陣眼,起出內中安置的神器和蘊含的仙術,以便對抗天劫。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件事最終被仙界得知,仙界之主震怒之下嚴令徹查,這位散仙的下場也就可想而知了。只是他一手繪制的法陣圖,卻隨著他的喪命一分為六,不知所蹤。

    “我這次出手的目標,就是其中的一張法陣圖!高帥你想,要是這張圖落在異族手中,只怕我們人族的處境會更加危險,所以我才不惜一切代價,要把這張圖奪回來!”

    高庸涵深深點頭︰“那麼,陶老宗主又是如何得知這個秘密的呢?”連一眾修真者都不清楚的事情,陶氏再怎麼了不起,也不可能強過修真界吧,所以才有此疑問。

    “說來也巧,當年先祖正是這位散仙的入室弟子,所以才知道的這麼清楚。”

    事後,陶朱厚深知這六張法陣圖,關乎到整個厚土界的大局;同時,仙界在厘定完修真界,建起懸空島之後便飄然離去,自然對陣眼的看護弱了許多。無論是誰拿到此圖,都可能引起極大的變數,甚至會帶來不堪設想的後果。所以他特意將此事用含混的筆調,記錄在祖訓之中,留言後世子孫,謹守這個秘密,一旦發現法陣圖的蹤跡,要全力奪到手中妥善處置。

    此事乃是當時一等一的隱秘,在後世的數百年中,由于壓根沒有任何關于法陣圖的傳言,陶氏子弟對祖訓中這些晦澀難懂的話語,均毫無察覺。陶慎言原本也不信,但是從東陵道的一連竄變故中,鳳羽族究意堂的奇怪舉動,令他敏銳地覺察出,祖訓中有關法陣圖的記載,很有可能是真有其事。經過大半年縝密的探察,果然發現了法陣圖的線索,于是傾盡全力出手搶奪,這才有了碧影那夜的突襲。

    “原來如此!”

    高庸涵總算明白了前因後果,修真界這麼多年來,關于萬仙大陣有種種傳言,並非是空穴來風。只不過沒有人知道陣眼的真正位置,所以都當這些傳說是無稽之談。聯想到此前所發生的事情,難道說,歷山勾結鳳羽族,做出這等出賣朋友的惡行,真正的目的並非是因為重始宗在背後搗鬼,而是為了這張法陣圖?以高庸涵對葉帆的了解,葉帆如果知道有這張圖,一定不會瞞著自己。要真是這張圖的緣故,真相就呼之欲出了,法陣圖一定是在東陵道,甚至是在東陵府,所以他們才會對葉帆下手,以便搶奪此圖。

    想到這里,對于這張突然出現的法陣圖,生出了更大的疑問︰“既然如此,究意堂如何得知?黃氏又是如何得知?”

    “這我就不知道了!”陶慎言苦笑著搖了搖頭,續道︰“高帥,這下你能理解我這麼做的苦衷了吧?當著你的面,我也不用隱瞞,搶奪這張圖我是存了私心在里面,想要依仗萬仙大陣中隱藏的神器改朝換代。不過我決沒有做對不起百姓的事情,這一點我問心無愧!”

    陶慎言的這句話十分坦白,高庸涵點頭道︰“我明白!”

    陶慎言雖然手段狠辣,但是于私于公,不能說一點道理都沒有。于私,他是遵循祖訓,于公,他能將法陣圖搶到手中,的確對人族有百利而無一害。

    “只是這件事已然洩露出去,只怕修真界都會因此而大亂,時局將會越來越艱難,唉!”高庸涵倒不怎麼看重所謂的神器和仙術,想的最多的,反而是亂世下的普通百姓,不知又將遭受什麼要的淒苦。

    高庸涵有此悲天憫人的想法,陶慎言十分清楚,感嘆之余趁機游說︰“高帥,所以我還是上次那句話,想請你來幫我,咱們一道還世間一個太平!”

    陶慎言這番話一出口,久久沒有任何動作的碧影,立刻蓄勢待發,只待陶慎言一個眼色遞過來就準備出手。只是這一次,他已經不敢有任何輕視,而是將全身的靈力收束起來,一絲都不敢外洩,以免引起高庸涵的警覺。

    高庸涵絲毫沒有察覺,自己已經處在一個極危險的境地,而是仔細想著如何措辭,良久才懇切地說道︰“國公爺,你如此推心置腹地待我,我不能不識好歹!”

    聽到這句話,陶慎言心中長舒了一口氣。當日碧影曾進言道︰對于高庸涵這等胸襟氣魄的錚錚漢子,當施以恩惠,再輔以大義,才能水到渠成為我所用。今日,先是自陳不是坦誠相待,再施以援手故作大度,繼而以大義游說,可謂是費盡心機,終于有此結果,怎不令他欣喜若狂?但是他高興的太早了,因為高庸涵的話還沒說完。

    “只是我早已厭倦了族內的爭斗,這才對于朝廷的委任力辭不納,希望國公爺能多多體諒!”

    “高帥仍不願意幫我麼?”眼看成功在望,忽然聽到這個說法,陶慎言的失望溢于言表。而碧影則在暗中做好了準備,只要出手,就算一擊殺不了高庸涵,也完全有把握將他擊成重傷,然後再取其性命。

    “也不能這麼說!”高庸涵突然站起身,深吸一口氣肅然道︰“只要不牽扯到內斗,不違背我做人的原則,只要能出的上力,國公爺盡管吩咐,高某絕不推辭!”

    這番話說的義正詞嚴,光明磊落,皎皎本心日月可鑒!

    這才是高庸涵!才是那個“義”字當先,頂天立地的高庸涵!

    聽到這一句話,陶慎言情不自禁生出了一絲慚愧,對于自己剛才的處心積慮,第一次感到有些羞愧!

    聽到這一句話,碧影也對眼前這個七尺漢子,生出一絲敬意!在他眼里,高庸涵雖然有些迂腐,容易被世俗所牽絆,而且談不上心狠手辣,但是其本性卻令他大為欽佩。滿腔的戰意,也在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到了此時此刻,陶慎言已經完全打消了收服高庸涵的念頭,取而代之的,是真真正正想結交這麼一個朋友!當即離席一揖到地︰“高帥,以前我私心太重,多有不是!到現在,我才真正理解了智鍾大師當日的評價,什麼才是世之‘人杰’!從今日起,你便是我陶某人的朋友,不知我可高攀得上?”

    高庸涵連忙還禮,口中卻笑道︰“國公爺,該是我高攀才對,咱們不已經是朋友了麼?”

    說完,兩人同時直起身來,相視大笑!

    笑聲中,一個怪異的聲調冷冷傳了進來︰“一個是當日手下游魂,一個是滿懷心機的商賈,卻還在這里大言不慚,豈不令人笑話?”
作者: JKLVS    時間: 2009-11-17 10:28 AM

第一四一章心計

    這一聲突如其來的嘲笑,令陶慎言臉色為之一變,高庸涵瞬即發動,從窗口飛身而出躍上房頂。就見月光下,兩個修長的身影泛出淡淡的青光,一只碩大的眼楮格外醒目,周身數條細長柔軟的觸須輕輕飛舞。

    右側那人居高臨下,盯著高庸涵冷笑道︰“想不到你命這麼硬,當日從東陵王府中逃脫,居然還能死而復生,嘿嘿!今天我倒要看看,你還有沒有這麼好的運氣!”

    說話的這個人,高庸涵當然不會忘記,就算化成了灰也認得,因為此人正是當日出手擊殺葉帆的修真者,鳳羽族究意堂七長老的鳳勻閑!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高庸涵怒極而笑,看了一眼鳳勻閑旁邊的那人,緩緩說道︰“這次怎麼換了一個人?難道上次和你一起的羽焚星已經死了麼?”

    “住嘴!”鳳勻閑與羽焚星的感情很深,怒氣勃發下眼楮散發出淡淡的青色光華,踏前一步就要動手。

    “老七,先別急!”旁邊那人一擺手,跟著淡淡說道︰“你要是能說出我六弟的下落,我今天可以饒你一命。”

    “嘿嘿!”高庸涵這才知道,羽焚星原來是失蹤了,當即笑道︰“漫說我不知道,就是我知道了也一樣會取他性命!”

    “嗯!”那人點了點頭,對鳳勻閑說道︰“既然這樣,我下去找陶慎言拿東西,你把他拿下以後再下來。”

    “是,四哥!”

    鳳勻閑周身觸須突然暴漲,剛想朝高庸涵撲來,旁邊那人突然一聲暴喝︰“小心!”

    話音剛落,鳳勻閑一聲悶哼,背後的翅膀突然張開,朝後飛去。這時,碧影拿著半截觸須,從虛空中踏了出來,盯著另外那人冷冷道︰“你是何人?”

    那人緩聲道︰“我叫鳳如醉,排行第四。”隨即目光變得犀利無比,森然道︰“沒想到陶宗主居然還是一個高手,閣下深藏不露,倒是鳳某走眼了!”

    “你好卑鄙!”這時鳳勻閑已然沖了過來,他顯然對于被碧影擰斷一條觸須所激怒,一聲尖嘯,十多條飄忽不定的鬼魂從眼楮里噴出,帶著森森鬼氣擊向碧影。碧影還沒來得及動手,旁邊一道閃電劈了過來,宛如一道炸雷,將鬼魂炸得粉碎。

    出手的正是高庸涵,看都沒看鳳勻閑一眼,對碧影說道︰“這個人是我的,老兄先在一旁觀戰吧!”然後才轉過頭來,一臉不屑地挪揄道︰“鳳勻閑,當日你們偷襲權變真人時,不也是用的這一招麼?怎麼,只許你們使用卑鄙的伎倆,就不許別人偷襲了麼?”

    去年,東陵王府,羽焚星便是用這種方式偷襲權變,一刀將其右臂斬斷。時隔一年,卻輪到鳳勻閑被碧影斷掉一條觸須,當真是世道輪回報應不爽。鳳如醉驟然想起年前往事,可謂是歷歷在目。

    當日紫壺關外突然出現的鬼哭藤,的確是鳳如醉所為,為的就是阻止蘊水族攻打東陵府。鬼哭藤雖然是世間第一等凶物,但是鳳羽族恰好有克制它的法術,所以事情還算順利。但是蘊水族的實力也不容小視,為了給本族完全控制東陵府贏得時間,鳳勻閑在大局稍定之後,便急急趕赴紫壺關接應鳳如醉。等了三天,兩人確定蘊水族已經無力回天,方才回到東陵府,可是一回來,就聽說了王府地宮坍塌的事情,還有羽焚星失陷于地宮之下的噩耗。

    鳳勻閑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要挖開地宮尋找羽焚星。鳳如醉首先關心的是大局,究意堂費了這麼大的力氣才奪下的東陵府,此間絕對不能容忍出現任何差錯。當他得知地宮坍塌後,歷山極力控制住各處要害,將大局牢牢掌控在手中一事,十分欣賞,寬心之余心中也有幾分猜疑,轉念之間還是決定先去看望重傷的歷山。

    東陵王府,一間廂房之內,他們見到了面色蒼白、臥床不起的歷山。

    “嗯,只是受了些外傷,雖然傷勢較重,修養上幾個月就會復原。”鳳如醉查看了歷山的傷勢,長舒了一口氣,跟著取出一粒黑色丹丸,給歷山喂下,接著道︰“這是醉夢丹,我特意配制而成,可以護住你的靈胎,對你的傷勢大有裨益。”

    鳳勻閑在一旁雖然神色間頗有些不耐,但是在鳳如醉面前卻不敢絲毫放肆,直到鳳如醉診治完歷山的傷勢,才出口詢問︰“歷山,我六哥被困在王府地宮一事,詳情如何?”

    “葉帆躲進地宮的第二天,我終于找出秘道,和六長老一起進去搜尋葉帆。沒有想到王府地下的地宮里,居然是用元門隕石作屏障,幸好……”

    鳳勻閑失聲將歷山的說話打斷︰“你說什麼,真的是元門隕石?”

    歷山很費力地點頭道︰“正是元門隕石,我曾在師門典籍中看到過,絕不會看錯的!”

    一直顯得極其穩重的鳳如醉,在聽到“元門隕石”四個字時,也是微微一震,和鳳勻閑對視一眼,眼神中閃過一絲憂慮。

    歷山續道︰“幸好葉帆不懂機關術數,沒有啟動元門隕石,我才得以打開地宮的石門。地宮太大了,我和六長老分頭行事,後來終于在一間密室里發現了葉帆,我剛把他殺死,不知怎地元門隕石突然啟動,我一路拼命闖了出來,卻怎麼也聯系不上六長老。”

    “元門隕石陣法啟動之時,你有沒有收到他的警告?”

    鳳如醉看似漫不經心的一問,令歷山大起警惕,但是不敢有絲毫的猶豫,接口答道︰“沒有!我原本以為六長老修為高深,一定也能脫困,沒想到……”跟著是那種很不甘心的神情,嘆道︰“要不是我傷重動彈不得,一定會想法子將六長老救出來的。”

    “嗯,也許是由陣法所致,才感應不到也說不準。”鳳如醉自言自語,隨即擺擺手道︰“你安心養傷,不要想太多,等身體復原以後,東陵道還要靠你來打理。至于元門隕石的事情,我會處理的。”

    鳳如醉又問了一些細節,交代了幾句後和鳳勻閑一起離開,而歷山則對鳳如醉大為忌憚。此人氣度凝重,胸襟開闊,風度極佳,比起羽焚星的傲慢和鳳勻閑的陰柔,高明太多了。尤其是剛一回來,便對自己表露出一種難得的善意,而且那種關心很是逼真,這就有點麻煩了。

    以歷山對鳳羽族的了解,不會不知道鳳羽族在整個厚土界,是出了名的狡詐、多疑,而且心機很重,那麼鳳如醉這般表現,就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來應對。歷山心中暗自警醒,現在每一步都得萬分謹慎,否則不光自身性命難保,就是葉帆的死節也將變得毫無意義。這些念頭只能深藏心底,哪怕神色稍有不對,就可能引起鳳如醉的懷疑,立刻就是凶險無比的結果。

    另一面,在御花園,鳳如醉看著干涸的湖泊,也是思慮萬千。本來這次的計劃可以說得上是百無一失,兩個師弟負責狙殺東陵王葉帆,而自己則帶領門下精銳,暗中在紫壺關一帶布置,延緩蘊水族的進攻,利用中間的時間差,將東陵府劃歸在究意堂門下。重始宗那邊早就有旨意,說誰先奪了東陵府,東陵道就歸誰打理,這也是宗主定下這連環巧計的憑仗。究意堂此次本來可謂大獲全勝,至于蘊水族則白辛苦一場,一無所獲;可是沒想到狙殺葉帆這件事上,卻出了如此大的紕漏,連堂堂究意堂六長老都生死未卜,可以說得失參半。

    “四哥,我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六哥雖然魯莽,但不至于連脫身的機會都把握不住,連歷山都能跑出來,六哥沒有道理會失陷在里面。我認為,歷山的話恐怕不大靠得住!”鳳勻閑跟在鳳如醉身後,按捺不住心頭得疑慮。

    “嗯,歷山這個人不簡單,光憑他能砍下葉帆的人頭,就稱得上心狠手辣。而且此人出自精鑄鬼工門下,自然是心思細密之人。在老六和你面前能做到進退有據,並且能在重傷之余,仍可以把握住局面,讓東陵府不致出現大亂,絕對是一個人才。”鳳如醉對歷山頗為欣賞,但欣賞不代表信任,所以接著說道︰“我剛才試著用傳魂術和老六聯絡,但是始終感應不到他的靈胎波動,如果不是陣法太過厲害,就是已然喪命。不過,要想知道真相,除非破掉元門隕石,否則只有落在歷山頭上。”

    “這好辦,我去把歷山抓來,用搜魂術,不信查不出真相。”

    “關心則亂,我知道你和老六的感情最好,但是搜魂術過于霸道,只怕歷山事後就得當場斃命。現在還不能動他,因為我們必須得找一個人來打理東陵道。還有,盡管老宗主收服了精鑄鬼工,但是仍有不少精鑄鬼工的弟子不太聽話,當此亂世,能多一份力量總是好的,所以為了大局著想,也不能殺歷山。”鳳如醉想起鳳羽族這麼些年來,不斷地分裂、內訌,人才凋零勢力大減,以至于打理東陵道這麼重要的事情,都得靠一個外人,一時間大感無奈。

    “難道就任由歷山這麼下去?只怕等他羽翼漸豐,就會象背叛葉帆一樣,背叛我們究意堂,我看他就是一條養不家的毒蛇!”其實鳳勻閑倒不認為歷山有本事殺羽焚星,因為兩人的修為相差太遠了,他只是直覺地認為,羽焚星的被困和歷山有莫大的干系,所以對歷山有種說不出的厭惡。

    “那倒不會,我剛才給他喂的不是醉夢丹,而是醉魂丹!這幾天想辦法再給他喂兩顆,他的小命就在我手里攥著了,只要他乖乖聽話,自然有他的好處,如果敢陽奉陰違,背著我們做出什麼舉動,哼哼,他的靈胎就是我的補品。”鳳如醉那只眼楮,突然變得猙獰起來。

    “原來是醉魂丹?”鳳勻閑驚喜交加,笑道︰“我就說嘛,四哥你平日視若珍寶的醉夢丹,怎麼會給歷山服下,原來早有準備,小弟佩服之至。”

    醉夢丹與醉魂丹一字之差,卻有天壤之別的差異。醉夢丹是鳳如醉花費數年,采集天下至陰之物,如幽顏絮之類的靈草,和殘屍獸之類的內丹,再輔以陰寒之氣凝練而成,可保人靈胎神念經年不損,是究意堂內有名的靈丹。醉魂丹恰恰相反,是用醉夢丹的殘渣,輔以慘死的冤魂煉制而成,服食過後也能護住心脈,但是只要鳳如醉一作法,丹丸內的冤魂就會復甦,侵蝕該人的靈胎魂魄,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尤其是在收復精鑄鬼工的過程中,醉魂丹就曾用來對付其門主曠憑闌,鳳如醉因此被認為是究意堂七名長老中,最可怕的一位。

    鳳如醉隨後匆匆返回回風谷,招集人手設法破解元門隕石,可是終究無功而返,羽焚星的下落也就無人得知。其後的幾個月內,針對歷山的暗殺多達數十次,鳳勻閑領著究意堂的修真者,反將刺客一一擊殺,並幫助歷山坐穩了東陵王一職。

    就在半年前,究意堂得到消息,夢寐以求的萬仙大陣法陣圖終于在紫竹潭現世,門下六大長老分作三組聯袂出動,誰知被人捷足先登。鳳如醉和鳳勻閑一組,順藤摸瓜,終于查到法陣圖落在了黃氏商行手里。接著馬不停蹄趕到天子城,不惜冒著開罪黃氏的風險,對黃氏在天子城的大掌櫃雲高圖施展搜魂術,得知了法陣圖的確切下落。

    一路追了下來,鳳如醉二人剛剛抵達龍門鎮,還沒來得及歇息,卻在無意間聽到了陶慎言提到“法陣圖”三個字。二人本能地停了下來,伏在一旁偷聽,這才發現除了究意堂和黃氏之外,陶氏居然也想插手進來。隨後,鳳勻閑認出了坐在陶慎言對面的那個人,正是傳說中早就死去的高庸涵,這愈發令他們感覺到事態的嚴重了。




第一四二章搏命

    鳳羽族的天賦非常奇特,只要呆在一個地方不動,如果不是親眼所見的話,幾乎沒人能發現他們的存在。因為他們不像其他種族那樣,周身上下幾乎沒有一絲生命的氣息,像極了通常所說的亡魂。他們也正是依靠著這種相似,同散落世間的亡魂有過多次接觸,唯一不同的是,他們本身並沒有那種森森鬼氣,反而給人一種恬淡的感覺。正是靠著這種天賦,鳳如醉和鳳勻閑才可以避開高庸涵和碧影的耳目,偷聽到二人後面的部分對話。

    鳳如醉曾向鳳勻閑詳細了解過,當日在東陵王府內,與葉帆和高庸涵交手的情景,以為高庸涵的修為不過如此,所以才對鳳勻閑的舉動沒有加以阻止。他十分清楚鳳勻閑的想法,當天在地宮內總共有四個人,歷山身負重傷卻帶回了葉帆的人頭,羽焚星蹤跡全無,只有高庸涵平安無事,為了了解地宮內倒底發生了什麼,勢必要將其拿下。除了這一層,鳳如醉想的更遠,高庸涵一天不死,歷山的位置就一天不能得到真正安穩,東陵道也就不能說真正掌控在究意堂手中。所以既然遇見了,當然不能就此放過。

    可出乎鳳如醉意料的是,從高庸涵剛才的那一下出手,就可以看出他的修為委實不弱,絕非易與之輩。而且旁邊的那個“陶慎言”,毫無疑問也是一名高手,這就不得不慎重了。當下眼楮旁邊的兩條觸須一陣劇烈抖動,暗暗提醒道︰“七弟,這個陶慎言歸我,你對付高庸涵,要多加小心!”

    這是鳳羽族特有的一種交流方式,不需要通過語言,純粹靠腦海中的意識傳遞消息,這種方法極耗心神,所以不到萬不得已是絕不會使用的。

    說來也怪,和羽焚星在一起的時候,鳳勻閑遇事時都能保持冷靜,在一旁出謀劃策充當軍師的角色。但是一跟鳳如醉辦事,便變得易為沖動且不愛思考,這是因為鳳如醉自小就給了他極為深刻的敬畏心理。在他心目中,對于鳳如醉的能力有著近乎盲目地信心,幾乎是毫無理由地認為只要四哥出馬,還沒有什麼辦不下來的事情。可是此刻,腦海中突然閃現出鳳如醉的告誡和提醒,猛然醒悟過來,眼前的局勢並非操控在自己這一方。

    意識到此,鳳勻閑完全從盛怒中冷靜下來,這才訝然發覺,高庸涵剛才的那記閃電竟然強悍如斯。當下整個人都沉浸在如臨大敵般的慎重之中,盯著高庸涵緩聲道︰“想不到一年未見,你精進了這麼多,今天我倒要好好看看,你現在的修為究竟到了何種程度。”

    說完,一聲尖嘯︰“凝魂絕望!”無數鬼魂從眼楮里噴出,四下游走。鳳勻閑滿臉的凝重,不敢有絲毫輕敵,體內靈力噴湧而出,鬼魂宛如瘋了一般急速攻向高庸涵,四周的溫度驟然降低。

    此時的高庸涵,接連經歷了焚天坑內狂尊魔魂的腐蝕,和會間集里鬼臉的撕咬,還有他已經忘記的幽冥界之行,對于如何應對這一類法術可謂是得心應手。當下不慌不忙,信手揮灑出一片電光護住周身。這些閃電都是用的靈胎陽火之力,鬼魂甫一接觸到閃電,便在慘叫聲中紛紛化作黑煙消散一空。

    鳳如醉眼中閃過一絲寒光,微微心驚。鳳羽族的法術多以魂魄為憑仗,高庸涵如此輕松地破掉鳳勻閑的鬼魂,足見他已找到了應對之策,雖然究意堂還有許多高深的法術,但是眼前的情景畢竟還是有些出人意料。

    碧影冷眼旁觀,對于高庸涵的這一手也自暗暗欽佩。設身處地,盡管這些鬼魂他也能對付,但是要想如此輕松卻難以做到。修真界大大小小的門派至少有幾十家,各種法術、心法更是多如牛毛,這一點並不能表明高庸涵的修為就高過他,但是在面對此類涉及魂魄的法術時,高庸涵無疑比自己更勝一籌。

    相反,處在局中的鳳勻閑卻神情不變,他本來就沒有想過,單憑這些鬼魂便能挫敗對手,這一下不過是試探而已。不過從鬼魂的碎裂中,他還是感到靈胎一片灼熱,冷哼一聲,苦心煉制的三個鬼侍夾雜在無數的鬼魂中,從眼楮里不斷湧出,如潮水般攻了過去。接著身形陡然拔高,三對肉翅之中突然伸出數十條觸須,在背後交錯盤結,形成了一個古怪的圖案。

    鳳如醉一驚,沒想到鳳勻閑一出手,就使出究意堂絕學覆魂大法。這覆魂大法以自己的本命精元為媒,催動鬼侍吸食鬼魂,進而凝出亦真亦幻的軀體,既可憑神鬼莫測的手段摧人魂魄,也可以實擊虛破敵肝膽,端的是厲害無比。不過這其中的風險也不小,一旦鬼侍受傷或者被擊碎,施法者也必定會遭到反噬,最怕的就是鬼侍被人收取,那麼施法者就會淪為對方的傀儡,任憑處置。所以在究意堂內,不到萬不得已沒人會使出覆魂大法,因為這個法術一旦施展開來,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鳳勻閑已經徹底沒了退路!

    鳳如醉暗暗搖頭,這麼早就使出拼命的法術,鳳勻閑難逃莽撞之嫌,但此時已容不得多想,惟有細心留意準備隨時施以援手。可是,身旁還有一個“陶慎言”,空空如也幾乎感受不到絲毫的法力波動,令人鳳如醉不禁生出了莫測高深之感。

    “明明十拿九穩的事情,怎麼突然之間就變得急轉直下?看來還是太大意,低估了高庸涵和陶慎言的實力!”鳳如醉想到這里,周身的觸須緩緩收攏在身前,凝神蓄勢待發。

    那邊,那三個以異族修真者靈胎煉制而成的鬼侍,已經吞噬了若干個鬼魂,從起初的飄渺難尋變得若隱若現了。鳳勻閑一見鬼侍成型,大喝一聲,身後的觸須猛然舒展,如同一朵盛開的邪花不住地抖動。鬼侍早已和鳳勻閑心靈相通,分三面朝高庸涵撲了過來,來勢迅猛之極。

    高庸涵不待鬼侍靠近,一甩手,三道靈符打了出去。他打定主意,今晚絕不能讓鳳勻閑活著離開,無論是為了葉帆還是權變真人,甚至是那天喪命于東陵王府的同門。所以只想用最簡便最直接的方式將鬼侍打發掉,然後再全力擊殺鳳勻閑。這三道靈符,正是天機門專門為了對付游魂野鬼,特意煉制的拒孽靈符!

    拒孽靈符剛一脫手,其上的符篆立刻化作白光,分別迎了上去,其中一個鬼侍躲閃不及,被白光直接打入體內。這個鬼侍就是當初被高庸涵和葉帆聯手擊傷的那個,雖然經過了一年多的休養,但是反應還是慢了一步,哀嚎聲中被符篆牢牢釘在半空。剩余的兩個鬼侍,感受到符篆所蘊含的威力,身形一晃隱入虛空,拒孽靈符當即擊空,白光如流星一閃而過,直沒入夜色之中!

    還沒正式交手,鬼侍已被釘住了一個,鳳勻閑噴出一口墨綠色的液體,淡綠色的眼楮隱隱泛出血紅,暴喝一聲,又吐出數百個鬼魂。跟著雙手結成一個法印,虛虛朝高庸涵指來,頓時從虛空中湧出絲絲黑氣,將那名鬼侍漸漸包裹起來。

    “垂弦連疆!”夜空中突然綻放出耀眼的光華,高庸涵雙手之間猛地爆出一道火花,跟著一搓,火花變成了一道巨大的電網。電網鋪天蓋地朝鬼魂席卷而去,慘呼聲不斷,但是鬼魂數量太多,仍有相當數量朝高庸涵撲來。高庸涵根本不理會那些鬼魂,而是躲在電網之後欺到鳳勻閑身前一丈處,一道金光打了出來。

    這時鳳勻閑仍在極力施法,眼見金光襲來避無可避,那只碩大的眼楮此刻已變成了赤紅,死死盯著高庸涵,大喝一聲︰“高庸涵!”

    金光轉瞬即到,突然一道濃濃的黑煙橫擊過來,狠狠撞在金光之上,“嗡”的一聲輕響,黑煙和金光同時消散。金光太過銳利,雖然被黑煙擋住,但是余勁過處,鳳勻閑背後的幾條觸須還是被切斷。鳳勻閑再度大喝︰“高庸涵!”

    高庸涵聽到第一聲大喝,不為所動,但是第二聲時,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鳳勻閑,目光頓時被那只赤紅的眼楮鎖住。他的定力一向很強,可是剛才那道黑煙乃是出自鳳如醉之手,除了陰柔毒辣之外,還有個厲害之處,就是可以惑人耳目。所以高庸涵盡管心中大叫不妙,但是目光死活擺脫不掉那層束縛。而在此時,躲進虛空的那兩個鬼侍趁機閃現出來,連同剩余的鬼魂,挾著森森鬼氣從身後撲了上來。

    鳳勻閑從一開始祭出覆魂大法,就已經不在乎生死了。其實連他自己也沒意識到,這一年來他始終認為羽焚星還活著,直到看見高庸涵,他才真正相信自己的六哥早已不在人世。說實話,鳳勻閑對于葉帆和高庸涵的印象,要比歷山好得多,但是他執著地認為羽焚星的不幸,罪魁禍首就是死去的葉帆和眼前的高庸涵。所以,在那個鬼侍被釘住之後,他不惜放出自己的靈胎,強行鎖住高庸涵心神,要將他當場格殺。

    這時見到高庸涵被自己鎖住,當即獰笑道︰“受死吧!”說完,合身撲到那個被黑氣包裹的鬼侍身上,不顧閃電灼燒,硬生生撕開電網,渾身冒著火光朝高庸涵當頭抓下。

    四面八方都是鬼魂,眼見就要將高庸涵撕碎,突然一片劍光綻放,帶著奪目的光彩直沖雲霄。所有的鬼魂,凡是被劍光觸及,瞬間便化成縷縷青煙,消散一空。鳳勻閑收手不及,化身的厲鬼被一劍劈成了兩半,灑下漫天的血雨。一個鬼侍被斬斷了一只手臂,驚駭之下倒退十丈,剩余的那個鬼侍一擊得手,從高庸涵身體上透體而過,隨後侍立在鳳勻閑的軀體旁。

    這一下交手雙方都是以命搏命,凶險之極!

    鳳勻閑雖然肉身無損,但是靈胎被劍光重創,幸虧高庸涵同時受傷,劍光中出現了幾絲破綻,靈胎才僥幸縮回到體內。加上另一個鬼侍斷臂,鳳勻閑口中墨綠色的鮮血狂噴,神情萎頓之極。

    這邊,高庸涵也好不到哪里去。從一開始交手,他就不願借助雲霄瓶之類的仙器、法器,也不願依靠火螈、屍螟蝠之類的異獸,而是純粹以自己的修為與鳳勻閑血拼,因為,他要完全憑借自身的實力,親手將鳳勻閑格殺。剛才的局面十分危險,魂魄被鳳勻閑靈胎鎖住,幾乎沒有還手之力,全靠靈胎自行做主,接管了軀體才拔出臨風劍憤而反擊。但是那個鬼侍,透體而過時依然傷及到他的三魂七魄,要不是有地府的那段錘煉,只怕已經倒地不起了。

    兩人對面而立,都在極力調息,欲做最後一擊。

    而另一邊,鳳如醉和碧影卻憑空消失了!
作者: JKLVS    時間: 2009-11-17 10:29 AM

第一四三章解體

    這時,高庸涵與鳳勻閑的打斗,早已驚動了整個龍門鎮。包括鐵洛酋、玉寒少等高手在內,一眾源石族武士迅速將這家酒樓團團為主,就連明古溪和巨磷川、鐵南等人也急匆匆趕了過來,一看究竟。

    審香妍從高庸涵的第一次出手時就已驚覺,由于一直擔心陶慎言會使詐,所以極為警覺,一聽到響動便躍出石樓客棧,恰好看到了拒孽靈符擊空。她可不會高庸涵那種騰雲術,但是速度也不慢,剛剛躍上對面酒樓房頂時,正好是高庸涵擊出聚象金元大法之時。接著,就看見旁邊的那個鳳羽族人出手,合力夾擊高庸涵,這一下,審大小姐可管不了那麼多了,一甩手就是幾粒金丹擊向鳳如醉。

    金丹擊出之後,審香妍就看見了令她意想不到的一幕,“陶慎言”居然出手攻向鳳如醉,兩人隨即隱入虛空。金丹一直飛出老遠,才在鎮外炸開,轟鳴聲在整個戈壁回蕩。審香妍回頭就見高庸涵陷入到危急之中,正待上前施以援手,卻被呼嘯而至的鬼魂纏住,待到解決掉鬼魂,高庸涵已經和鳳勻閑雙雙受傷對面而立了。

    從兩人散發出的氣勢,鐵洛酋就清楚地感知到,樓頂上的兩人都是修真者,而且修為都自不低。鐵洛酋一見爭斗的兩個一個是人族,一個是鳳羽族,旁邊還有一個人族少女,雖然不知他們為何在此比拼,但對于三人均無什麼好感,當即下令,等他們打完便將其拿下,如有違抗格殺勿論。

    鐵洛酋今天的心情很不好,因為手下回報,說在礦井之中,暫時還沒有找到任何蟲人的蹤跡,這令他大為惱火。以前也不是沒有遇到過類似的事件,雖然規模遠不及此次,但是按照常理而言,蟲人決不可能消失的這麼干淨、這麼徹底,這其中顯然是大有文章。剛才,鐵洛酋正和幾名心腹商議此事,了無頭緒時,又被這場突如其來的斗法給打斷,怎能不心煩?況且,和人族近年來爭斗不休,而鐵紅岩又是失陷在鳳羽族手中,所以干脆兩不相幫,抱著看熱鬧的心情站在一邊指指點點。

    玉寒少在一旁冷眼旁觀並不出言阻止,無論是人族還是鳳羽族,他同樣沒什麼好感。他只關心一點,這兩個突然出現的修真者,是否和西嶺戈壁目前混亂的局勢有關。無論兩人誰輸誰贏,是死是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的局面,如何才能控制在一定的範圍之內,同時又能借此機會從鐵洛酋手中奪取大權。

    倒是鐵南和巨磷川匆匆趕來之後,一見到屋頂上與人劇斗的,居然是恩公高先生和審姑娘,頓時就急了。兩人均想,高、審二人于自己有救命之恩,當此情形自然要出全力相助,但是他們也有自知之明,深知這種情形根本就插不進手,惟有懇求鐵洛酋。

    于是兩人一起來到鐵洛酋身邊,齊聲說道︰“大統領,房頂上的那個人族修真者,就是曾救了我等性命的高先生,旁邊那位則是審姑娘,還望大統領能網開一面,助他們一臂之力!”

    鐵洛酋也聽說了一路北來,眾人遭到朔金齒襲擊一事,訝然道︰“你們口中的恩人,原來就是這兩人?”

    “正是!”

    “嗯!”鐵洛酋雖然不甚看得起人族,但是卻不失為恩怨分明的漢子,當下連連點頭︰“咱們源石族一向都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既然如此,我答應你們就是!”

    鐵南和巨磷川聞言大為寬心,可是卻沒見到鐵洛酋有任何動作,狐疑道︰“大統領,咱們眼下這是?”

    “你們不要急!”鐵洛酋既然身為龍門鎮大統領,修為當然不弱,眼光自然比二人高出許多,目光如炬于場中情形看的十分清楚,胸有成竹道︰“那位高先生修為很高,不會輸的!”

    此時場中情形又是一變。高庸涵依靠靈胎之力,強行將三魂七魄的傷勢暫時壓了下去。手腕一抖,臨風劍“錚”的一聲激射而出,長劍帶起陣陣風雷之聲,如閃電一般刺向呆立的鳳勻閑。高庸涵跟著一聲大喝,一式聚象金元大法擊出,也不管是否擊中對手,隨後身子猛然動了起來,圍著鳳勻閑不斷出招。由于身法太快,竟然出現了殘影,仿佛數十個高庸涵同時出手,一時間金光大盛。

    鐵洛酋和玉寒少忍不住相視動容,心中均想,原來此人是玄元宗弟子,以源石族和玄元宗的淵源,倒真的不能袖手旁觀了。

    鳳勻閑比高庸涵恢復的速度慢了片刻,見對手先一步出手,一咬牙強行催動靈力,眼楮幾欲滴出血來。臨風劍瞬間到了眼前,身邊的那個鬼侍一爪朝劍身拍去,鬼爪寸斷,臨風劍也被擊上了半空。鳳勻閑又是一口墨綠色鮮血噴出,接著閉目低頭急念咒語,尚在十幾丈開外的那個鬼侍,應聲沒入虛空。

    轉瞬金光已到了面前,鳳勻閑大駭之下,雙手法訣翻飛,周身觸須伸展到極致,撐起一片血光。至于身邊的那個鬼侍,則在一旁苦苦抵擋,只是純陰的體質,哪里是玄門正宗絕學的對手?鬼侍周身不斷化成血污,層層剝落,隨後被金光熔化,終于“砰”的一聲爆裂,金光也隨之一暗。

    鳳勻閑等的就是這個機會,暴喝一聲,身形一縮跟著暴漲,然後也爆裂開來。

    其實鳳勻閑自高庸涵搶先出手那一刻,就痛苦地意識到,高庸涵的修為已非他所能抗衡。他剛才默念那段咒語,就是為了給自己留下一條退路,以便招架不住時,可以借那個沒入虛空的鬼侍,將自己的靈胎保存下來。可是鳳勻閑卻非常的不甘心,自己苦修數十年,今天居然敗在了一個,一年前連給自己提鞋都不配的修真門徒手中,這使得他心中的暴戾之氣暴增。當下打定主意,無論如何也要拼個兩敗俱傷,甚至,為了能做到這一點,不惜解體爆裂。聚象金元大法威力何等強大,鳳勻閑被金光環繞,身在其中可謂是苦不堪言,惟有拼盡全力勉力抵擋。正所謂盈不可久,他在等高庸涵的攻勢減弱之機。

    高庸涵同樣是有苦說不出,這般施法靈力耗損的極快,饒是他迭經奇遇,也不可能支撐太久。果然,鬼侍爆裂之後,由于受到反震手下一滯,靈力頗有些難以為繼,而受傷的魂魄也隱隱有破碎的趨勢。鳳勻閑等的就是這個機會,肉身解體時,帶著無盡的怨毒反撲過來。高庸涵終于承受不住,聚象金元大法再也無法施展,靈胎感受到危險,本能地勉力護住紫府及周身要害,可是整個人則被震得倒飛出去。

    高手比拼,而且以命相搏,其中的凶險不言而喻,但是時間卻很短。兩人的爭斗之慘烈,氣勢之盛,在審香妍而言聞所未聞,以她的修為連場中的情形都看的不甚清楚,也就更談不上出手相助了,所以只能在一旁焦急的等待。

    一見高庸涵倒飛出去,來不及查看場中形勢,審香妍大驚之下飛身而起抱住了高庸涵,隨後輕飄飄落回地面。一落地,便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玉瓶,倒出了兩粒丹丸,喂進高庸涵嘴里。這種情形在會間集也曾遇到過,高庸涵朝審香妍點點頭,示意自己並無大礙,然後運功化解藥力。

    可是在場的所有人,包括鐵洛酋和玉寒少,都沒有發覺在鳳勻閑爆體而亡之後,從虛空中伸出了一只鬼爪,將他那只碩大的眼楮悄悄拿走。

    眾人慢慢圍了上來,通過口口相傳,多數人都知道了這兩個人族修真者,在前幾日救了整個商隊。而且在明古溪的暗示下,商隊中的那些雜役、武士更是有意誇大其詞,以換取龍門鎮百姓的好感。而源石族向來都崇尚武力,對于強者有一種特殊的敬重,四周負責警戒的源石族武士同樣充滿了好奇,也慢慢圍了過來。

    鐵洛酋知道剛才那一通廝殺,高庸涵也定然受傷不輕,將圍觀的眾人驅散,接著命人抬起高庸涵,並邀請審香妍一道進入到石城。

    這時,離屋頂不遠處,夜空中突然出現一陣扭曲,碧影從虛空中踏了出來。踉踉蹌蹌穩住了身形,看見審香妍的身影在石城門邊一閃而過,略微一愣,隨後翻身飄回到房中。

    碧影一進房間便倒了下來,陶慎言知道,這一次碧影受了很嚴重的傷,頓時大感心痛。兩步跨到身邊,將碧影扶起關切地問道︰“碧影,你傷勢如何?”

    試著運了一下靈力,碧影勉強答道︰“這一次,我只怕要休息一兩個月了。”

    陶慎言心中一沉,因為碧影的強悍為他所熟知,以前出手即便是受傷,最多也就修養幾天,而這一次卻需要這麼長的時間,可以想見剛才的拼斗何其慘烈。接口道︰“好,你只管養傷,什麼事情都不用管,其他的我自會料理!”

    碧影點點頭,續道︰“究意堂實力極強,那個鳳如醉修為之高超乎想像,這次沒能把他留在這里,只怕日後會有極大的麻煩!”

    “無妨!”究意堂乃是堂堂九大修真門派之一,陶慎言雖知這次的麻煩不小,但是為了萬仙大陣的法陣圖,也顧不得那麼多了,沉聲道︰“如果究意堂真的要找麻煩,我也有辦法對付他們!”

    碧影微微一呆,隨即明白了陶慎言的意思,澀聲道︰“宗主,能不招惹那些人,還是不要招惹的好。那些人的來歷實在太過神秘,一旦把他們牽扯進來,只怕後果就不是我們所能控制的了。”

    “我明白!”碧影這麼樣子為自己考慮,陶慎言突然有些感動,一時間情難自己,低聲道︰“碧影,這麼多年來,我對你一直心存芥蒂,你不要往心里去!”

    “咳咳,”碧影咳了兩聲,搖頭笑道︰“宗主,你不必自責!我雖說當年是不得以歸在你手下,但是多年來蒙你器重,視為心腹,自當盡心盡力。這件事太重大了,心所謂危不敢不言,還望宗主三思才是!”

    “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不是那種不知輕重的人,如非不得已絕不去招惹那些人!”陶慎言隨即笑道︰“再者說了,你將養也就一兩個月,這點時間應該不會有什麼大的變故。”

    碧影默默點頭,心中暗道︰“希望如此吧!”只是剛才鳳如醉退卻前的那股冰冷的眼神,著實令人難以放心。不過此時自己已是重傷在身,想也無益,只得拋在一邊,身形一晃重新變回陶慎言的影子。與常人相比,唯一有所區別的,就是這個影子淡了許多。




第一四四章石城

    鳳如醉枯坐在龍門鎮以北六十余里的一座山崖之上,默然看著月牙越來越淡,漸漸不見了蹤跡。此時已是晨曦漸露,經過一夜的狂奔,他已經心力交瘁,被碧影擊傷的靈胎幾乎已經破碎,他和碧影一樣,陷入到深深的自責之中。

    這次出來原本都很順利,沒想到在龍門鎮吃了大虧,結局可謂是慘痛之極。不但沒能找到萬仙大陣的法陣圖,反而將鳳勻閑折損進去,自己也受了重傷。鳳如醉想到這里,再也壓不住心頭的氣血翻湧,“噗”的一聲吐出一大口墨綠色的鮮血。此時他已經沒有足夠的靈力,施展傳魂術和鳳勻閑聯絡,也不知七弟是死是活。

    鳳如醉絕非那種不顧義氣的人,只是當時那種情況下,他已經無力再返回去尋找鳳勻閑,為了大局他必須得先行離去。在究意堂七大長老之中,鳳如醉一向以冷靜、擅謀著稱,他做事時往往對全局把控的極好,而且一出手就能直中要害,是公認的智者。可是這一次,他不得不承認,失算了!不光是失算,還接連犯下大錯,以至于落到這般田地!

    首先,大大低估了高庸涵的實力。因為沒人能想像一個年紀不過三十出頭,剛剛開始修行的後學末進,在短短一年的時間內,就能達到這等高度,成就這等修為。這一點,其實不應該算作是鳳如醉的失誤,隨便哪個修真者,若非親眼所見,恐怕也很難相信世間還有這等進度。他唯一後悔的是,從高庸涵第一下出手,他已看出其修為不弱,那時就該見機而退,等到鳳勻閑被逼使出覆魂大法時,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其次,同樣低估了“陶慎言”的實力。鳳如醉當然不知道,他所見到的陶氏宗主,不過是陶慎言的影子——碧影。碧影來自異界,一身古怪的法術放眼當今修真界,也足以躋身一流高手之列,這一點鳳如醉深有體會。他悔不該小覷了陶氏,堂堂的陶氏宗主出行,身邊居然連一個護衛都沒有,那麼只能說明,陶慎言根本就不擔心自己的安危。這也是修真界長久以來的一個誤會,總以為俗世中人不大可能有太高的修為,無論是此人是皇帝、族長,又或是商會宗主。熟料,這個陶慎言,修為只能用深不可測來形容,這是他犯的第二個錯誤。

    再其次,此行是為了萬仙大陣的法陣圖,既然已經動手,就不該自恃身份,沒有及早和鳳勻閑聯手突襲,等到見勢不妙再出手時,已經失卻先機。

    對于這三點失誤,鳳如醉追悔莫及!而且,此次搶奪法陣圖一事,除了究意堂以外,還有黃氏和陶氏兩大商會,除此之外,還不知道有什麼人會插手進來,這才是他最為擔心的事情。老宗主費了那麼大的力氣,不惜得罪蘊水族和人族,就是為了這張法陣圖,為了萬仙大陣中的那些仙器,以及背後所隱藏的大秘密,可是現在的形勢卻出現了如此大的變化。

    商會的財力毋庸待言,而陶慎言既然有這麼高的修為,從情理上來講,其手下隱藏的真實實力,絕對比現在至少高出了一個檔次。以此類推,黃氏商會的實力也不會差到哪里去。

    鳳如醉不禁苦笑︰“這一次,一下子和兩大商會都結下死仇,真要拼起來,單憑鳳羽族一族之力,應付起來將會極其麻煩。而且一年的時間,接連損失了兩個師弟,對于究意堂的打擊可想而知。”

    想到這里,鳳如醉平復了一下心情,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仔細盤算著下一步的行動。望著天邊冉冉升起的太陽,他終于做出決斷,決定今晚再探龍門鎮,如果找不到鳳勻閑,便立刻趕回回風谷,向老宗主稟明一切,然後再做打算。

    鳳如醉運功療傷之際,高庸涵已然無什麼大礙,只是始終覺得,魂魄隱隱有些異樣的感覺。不過身處在石城之內,加上惦記亂石坡的蟲須等人,實在是不容他細細探察倒底為何不妥。其實,高庸涵要是能花點時間,找出魂魄中的隱患,雖不能祛除心魔,但至少能壓住那股暴戾之氣,也不至于有日後血腥的殺戮。

    高庸涵沒有意識到,昨夜在和鳳勻閑的拼斗中,鬼侍那一擊,將他多日來苦煉的丹鼎門清心功法,完全撕裂開來,並在他的魂魄中留下了一個印跡。接著,鳳勻閑自爆之後,無盡的怨毒沿著那個印跡,深深鑽入到魂魄之中。鳳勻閑的用心極其惡毒,他拼著肉身被毀,也要讓高庸涵日日受到噬魂之苦。卻不知,高庸涵自從將魂魄從地府中找回,便生出了一種獨一無二的怪異特性,反將這股怨毒吸納進來,融進自身。

    此時由于是剛剛開始融合,所以高庸涵只要留心細察,必能找出怨毒所在。有審香妍這個丹鼎門弟子從旁相助,將所有的怨毒全部給逼出來,也並非是什麼難事。只是,高庸涵的急公好義,在後來,倒底給自己添了多少痛苦和艱辛,當真是說不清楚。

    不過,這一次血拼鳳勻閑,對于高庸涵來說還是獲益良多。對鳳勻閑一戰,可以說是他自出道以來,真正靠自己的實力戰勝一位修真高手。當日在焚天坑對虻尊駕前蠻尺,是出其不意獲勝,而且蠻尺嚴格說起來,離高手的境界尚有一定的差距。此後,無論是與狂尊、墨魘、風如斗、智宇真人、碧影等強者交手,無一不是依賴火螈、屍螟蝠之類的異獸,和雲霄瓶之類的仙器、法器。惟有這一次,是真真正正純靠自身修為,取得的勝利,雖說是慘勝,但意義之重大不言而喻。

    此戰過後,高庸涵真正邁入一流高手的境界!雖則,比之諸如已然逝去的詭鵬等極頂高手,仍有相當的差距,但是其精進之快,卻足以傲視整個修真界。

    試問天下,有誰能做到這一點?

    審香妍目睹了幾乎整個拼殺的過程,此時見高庸涵平安無事,欣喜之情溢于言表,笑顏如花︰“高大哥,你知道麼?你昨天殺了那個鳳羽族修真者之後,就連這里的鐵統領,都對你佩服的五體投地呢!”

    “嗯!”高庸涵淡淡應了一聲,雖然能手刃仇敵,但心中卻出奇地平靜,並沒有太多大仇得報的歡喜。畢竟,葉帆已經魂歸地府,就算殺了鳳勻閑也不能使死者復生,心中升起一股難以名狀惆悵,心中暗嘆了一口氣,問道︰“哪個鐵統領?”

    “就是龍門鎮的大統領,鐵洛酋!”審香妍心細如發,察覺到高庸涵的神色有些黯然,知道他一定是想起了往事,十分乖巧地將話題扯開︰“那個鐵統領還說,你一運功完畢,就會請你前去一晤。”

    “哦?”高庸涵立刻由鐵洛酋,聯想到了礦井內的那些蟲人,轉瞬拋開剛才的愁緒,對于如何把握同這些源石族人的交往程度,暗自琢磨。

    這時,門外一個渾厚的聲音喊道︰“高先生,審姑娘,我們大統領有請!”

    高庸涵定了定神,和審香妍並肩走出屋外,朝門口的一個源石族武士一拱手︰“有勞了,煩請前頭帶路!”

    “高先生太客氣了,請隨我來!”

    高庸涵這時才發覺,自己所住的屋子相對于源石族人來說,並不算太大,雖然住上十來個人都綽綽有余,但是顯然連一個源石族人都很難容納進去。再看看四周的建築,其規模大致相當,知道這一片房屋是源石族專門為異族人所準備的。此時天色已然大亮,高、審二人環顧四周,打量著石城內的景象。

    石城佔地極大,方圓足足有十多里,從格局來看,這里才是龍門鎮的核心。轉出這片房屋,入眼是堆積如山的岩石,想必都是從礦井中挖掘出來的,一隊隊源石族武士,拖著笨重的石板運送岩石。這片礦場很大,足足走了四里多路,兩人才弄明白,這些岩石被送往何處。石城西北方向,有一座巨大的丹爐,丹爐四周斜插著數十根巨大的石柱,不過其排序稀稀拉拉有些怪異。石柱表面刻有符篆,比高庸涵在礦井下見到的要復雜得多,符篆表面匯集出一道道粗大的閃電,所有的閃電都齊齊指向那座丹爐。如此多的閃電匯聚在一起,聲勢之盛委實驚人,可是丹爐內除了不時傳出幾聲悶響,再無一絲反應。

    “高大哥,他們這是在提取靈石麼?”

    “不錯,旁邊那些石柱,其排列暗含天數,如果沒猜錯的話,一定是座法陣。”高庸涵想起了礦井內的那些石柱法陣,這才明白,先前見到的根本不值一提,真正的雷神法陣果然不同凡響。頓了一頓,續道︰“這座法陣,應該是以石柱為媒,引來無數的落雷;以丹爐為器,煉化礦石提取石髓,再淬煉成靈石。”

    前面帶路的那個源石族人,雖然身形高大,耳朵倒是靈敏得很,當即回頭笑道︰“高先生好眼力,把我們這個雷神法陣看的這麼透徹,令人佩服!”

    提取靈石對于源石族而言,應該是不足為外人道的秘密,否則也不用藏在石城里面,並輔以重兵把守了。一般人總是極力隱藏自家的秘密,而前面這個源石族人,倒是實在得很,有什麼說什麼,一點也不避諱。

    從這些天和鐵南、巨磷川等人的交往中,高庸涵就十分欣賞源石族人的質樸,此時一聽這人如此坦白,當下笑道︰“我只是對陣法有所偏好而已,眼力什麼的不敢說,倒是這座雷神法陣構思巧妙,可借天地之威運轉,令人贊嘆!”

    “高先生太謙虛了,昨夜那一戰,我們大伙可都是看在眼里了,對你的修為那是沒的話講,就連我們大統領都贊不絕口呢!”

    “你們大統領在哪里啊,怎麼看不到?”審香妍四下張望了一番,並沒有見到有什麼建築,倒是在東北方看到幾塊樹立的大石板,禁不住插嘴問道。

    “喏,就在那邊!”那個源石族人手一指,正是那石板的方向。

    審香妍大感好奇,接著問道︰“你們怎麼不建房子,難道就這麼日曬雨淋麼?”

    那人哈哈大笑,說道︰“我們的體形這麼大,那得建多大的房子?就算是雷神堡,也只是依山粗粗搭建而成的,再說了,世上有哪座山不是日曬雨淋的?我們源石族人可沒那麼嬌氣!”

    “嗯!”審香妍不住點頭︰“有道理,有道理!”

    世間皆說源石族風餐露宿,審香妍起初還不怎麼相信,在她想像中,哪有智慧生靈過著這般生活。現在看來,果然如此,傳言有時候倒也不可不信。

    說話間,三人離那些石板所在越來越近。一陣大笑聲中,石板後閃出一行人,當先一人周身異彩閃爍,隱隱透出紅光,遠遠就拱手致意︰“高先生大駕光臨,龍門鎮可是蓬蓽生輝啊!哈哈哈!”
作者: JKLVS    時間: 2009-11-17 10:30 AM

第一四五章淪落

    “不敢,不敢!”高庸涵在審香妍的提醒下,知道來人就是龍門鎮大統領的鐵洛酋,一拱手笑道︰“在下初到貴地,還沒來得及拜訪鐵大統領,就與人打了一場,還望多多見諒!”

    “哪里話?”鐵洛酋大步迎了過去,伸手邀請高、審二人入內,邊走邊說︰“我早就看不慣那些鳳羽族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換作是我說不定也會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昨夜高先生的法術,可是讓我們大開眼界啊!”

    口中謙謝著,高庸涵跟在鐵洛酋身後走進石板內。里面除了佔一個“大”字,連頂棚都沒有,可謂是簡陋之極,等于就是用石板勉強圍了一圈。地面上空空如也,只有一些零星散落的岩石,最顯眼的,就是一側的石板下堆放的那堆石晶了。堂堂龍門鎮的大統領,竟然就住在這麼一個地方,倒也有些出人意料。

    鐵洛酋顯然是早已習慣,毫不在意地往地上一坐,然後命人端來一些從酒樓中叫的酒菜。審香妍對于這些身高十丈的石巨人很是好奇,饒有興趣地看著幾個源石族武士,又搬進來十幾個特大號的木桶,不知是拿來做什麼的,直到鐵洛酋打開其中的一個木桶,才明白里面居然裝的都是酒。

    鐵洛酋哈哈一笑,端起一只木桶,向高、審二人笑道︰“兩位,多謝你們在途中施以援手,救了鐵南和黃氏商隊一行,來來來,我先干為敬!”

    鐵洛酋一口喝完,又從旁拿過來一只木桶,從懷中摸出幾塊石晶,放在嘴里一陣大嚼。“高先生,我這個人是個直性子,從來不會拐彎抹角,想到什麼說說什麼,如果說的不合適你別往心里去!”

    “鐵大統領說哪里去了,有話請講!”

    “我昨夜看你使的法術,好像是玄元宗的絕學聚象金元大法,不知對不對?”這一點鐵洛酋和玉寒少當時都看出來了,不過還是要聽到高庸涵的親口回答。

    “不錯,正是聚象金元大法!”

    “高先生果然是玄元宗的高人,那就太好了!”鐵洛酋猛地一拍大腿,發出“砰”的一聲巨響,仰頭喝了一大口酒。

    冷不丁地來這麼一下,審香妍嚇了一跳,好奇地問道︰“大統領,倒底是怎麼個好法?”

    “嘿嘿!”鐵洛酋這才發覺自己說漏了嘴,含混了幾句勉強掩飾過去,隨後說道︰“我一向都喜歡親近玄元宗,龍門鎮里這麼多人也和我一樣,都對玄元宗很是欽佩!”

    由于拓山的緣故,源石族和玄元宗的關系,五、六百年來一直都很密切。在西嶺戈壁的北部有一片極大的平原,不像其他地方幾乎全是沙礫碎石寸草不生,而是處處都呈現出勃勃生機,因為其上分布著大大小小數十個綠洲。又因為這片平原的晨光最美,所以被世人稱為旭日原。旭日原的東邊有個小村莊,名叫駐木村,是玄元宗弟子在玄明盛世期間所建,因而成為了玄元宗的一個修煉之所。

    三百年來,駐木村的玄元宗弟子,和雷神堡、龍門鎮的源石族人相處的十分融洽,可是隨著拓山的慘死,這種情況有了一些變化。初聞噩耗,雙方可謂是同仇敵愾,誓要將凶手揪出來正法。誰知沒多久,到處都流傳著目桑欺師滅祖的流言,作為玄元宗而言,便處在了一個極為尷尬的境地,其內部也出現了諸多分歧和爭吵。源石族因此對玄元宗的態度,產生了極大的不滿,同時在有心人的鼓動下,遷怒于人族。

    而源石族內部在對待為拓山報仇一事上,又有所分別,分別之處就在于部落的不同。山岩部落作為拓山的族人,自然是一力主張報仇,而接掌族長之位的古玉,雖然隸屬于玉石部落,但是有感于拓山的提攜之恩,加上族人群情激奮,于是率先出兵攻打浮雲巔。鐵紅部落雖然嘴上不說,心里難免有些杯葛,因為當初鐵紅岩失陷曲堰谷,族中就沒這麼大的動作,也沒人說去曲堰谷救人。所以,鐵紅部落只是象征性地出了一些人手,參與了攻打太河源的戰爭,結果在太河古陣邊慘敗,隨後擔負起把守古堰雄關的職責。

    隨著重始宗的日益強盛,玄元宗愈發顯得沒落。由于駐木村的這些玄元宗弟子,一向親近目桑,所以遭到了雷神堡的疏遠,因為主持雷神堡的,便是出自山岩部落的石崢。石崢多少還算念舊,雖然對這些玄元宗弟子沒什麼好感,但是也並未做出什麼過激的舉動。不過隨著重始宗勢力的介入,駐木村三百多年的平靜終被打破。

    自從天歷九三二年,也就是九年前,重始宗宗主海邀黎會盟牧野原之後,玄明盛世開創以來兩宗攜手的大好局面,便不復存在。後來,隨著重始宗對玄元宗的打壓,兩宗綿延四百多年的情誼噶然而止,就此決裂。重始宗的打壓,加上雷神堡的排斥,這麼一來,駐木村那些玄元宗弟子的命運,就可想而知了。

    “他們現在的情形如何?”高庸涵聽到這里,不免擔心那些玄元宗弟子的安危,忍不住插嘴問道。

    “還能怎麼樣?”鐵洛酋搖頭道︰“一些人被殺,一些人逃走,還有一些人則被關押起來。唉,本來好好的世道,怎麼一下子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呢?實在叫人想不通!”

    高庸涵大為感嘆!他已經列入到玄元宗門牆之內,哪怕是念在同門這個份上,也絕不能袖手旁觀,況且還有鳳五的情面在里面,就更要出手相救了。但是事情有輕重緩急之分,只能一件一件來做,目前根本抽不出身,惟有待此間事了再做打算。

    “高先生,不瞞你說,我和雷神堡的石崢一直不對路,對于重始宗的一些做法根本就瞧不起。嘿嘿,要不是怕連累到族人,我早就砸扁那幫混賬了!”鐵洛酋的語氣中,流露出些許的無奈,猛喝了一大口酒,沉聲續道︰“以前——”

    以前,玄元宗弟子會時常在龍門鎮、雷神堡等地之間走動。這些修真者性情平和,喜歡與人為善,許多人都曾受到過他們的幫助,所以極受大家的敬重。這些敬重發自內心,並不是因為他們會法術,而是他們的所作所為令世人折服。

    可是自從重始宗的人來了以後,則完全是另外一種作法。不同于玄元宗的平和,重始宗門人十分重視規矩,平日里顯得冷酷而且霸道。他們的信條似乎很簡單,只要你遵守規矩,就絕不會有事,但是你一旦違反了這些規矩,那麼將面臨嚴厲的處罰。

    “你想,本來大家的日子過的好好的,現在突然冒出這麼一幫子重始宗修真者,給大家定下這麼多規矩,誰能受得了?”鐵洛酋說到這里,恨恨地罵道︰“從這幫重始宗的小子第一次來龍門鎮,開始推行什麼法度的時候,我就把他們全部給攆了出去。可是,雷神堡的石崢也不知犯了什麼毛病,非逼著我接受,我實在沒辦法只好應承下來。”

    沒人願意輕易改變自己的生活,尤其是這種改變還是大家無法接受的,所以包括鐵洛酋在內,龍門鎮的大多數人對于重始宗非常排斥。經過一段時間以後,大家都見識了重始宗的厲害,惟有忍氣吞聲,兩廂對比之下,自然愈發地懷念玄元宗了。

    可見,要想讓人徹底信服,單靠武力和高壓是遠遠不夠的,因為屈服始終都只是暫時的。真正的王道,在于能獲得、把控並引導人心之所向!

    “最近這幾年,重始宗的人好像又對我們的靈石起了貪心,起初不過是偶爾要上幾顆,現在倒好,隔三差五就過來轉一趟,胃口越來越大。哪天真給惹急了,看我不全殺了他們!”

    從鐵洛酋的話中可以看出,源石族對于重始宗的反感非常之大,至少龍門鎮是這麼一種情形。不過鐵洛酋也就是發發牢騷,真要和重始宗翻臉還是顧慮重重,他雖然性格暴躁行事魯莽,但並非看不清形勢。重始宗的威望現在是如日中天,絕大多數修真門派都不同程度地歸服其門下,單憑巨擎閣,根本無法與之抗衡,更別說小小的一個鐵紅部落了。

    高庸涵對于這番話,卻有另外一種看法。從鐵洛酋的描述來看,就算有誇大的地方,重始宗弟子在西嶺戈壁的所作所為,也委實好不到哪里去,這就令他感到困惑了。

    重始道尊當年和玄元道尊一起開創了玄明盛世,而後又一起升仙,無論胸襟、修為、境界,都絕對達到了世人難以企及的高度。在盛世之中,兩宗的風頭完全蓋過了所謂的九大門派,而兩宗雖然在理念以及具體做法上有很大的區別,但是均受到了包括修真者和世人在內的,所有生靈的尊崇,這一點是絕無可疑的。

    隨著盛世消亡,玄元宗衰敗之快,令人瞠目結舌。而如今,重始宗也淪落為恃強凌弱、野心勃勃,哪里還有一點修真大派的風範?這麼大的變化,倒底是因何而來,難道僅僅是因為拓山殞命,盛世衰亡,就導致堂堂兩大宗派沒落如斯麼?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未免太過兒戲了!

    以高庸涵一年來的經歷,以他的眼光,當然不會這麼簡單地認為。整個世上,任何一件事都是有因就有果,有果就有因的,所以目前這種混亂的局面,其背後一定有諸多原因。這些變化,當然不是單純地哪一個人,或者哪一件事,就能引發的。但是在如此之短的時間內,形勢竟然惡化到這般程度,要說沒有人在幕後推波助瀾,另有圖謀,就絕對是自欺欺人。

    有了這個判斷,高庸涵很自然地想到了鳳五當日所言,有關目桑失蹤和拓山遇刺等事,內中可謂是疑點重重。回過頭來再看,毫無疑問重始宗在此過程中,無論從哪方面來講都獲益匪淺;也就是說,盛世結束之後,只有重始宗才是最大的贏家!

    想到這里,高庸涵突然驚出了一身冷汗,如果這些大事,都是有意而為的話,那麼事態之嚴重不言而喻。而世間有這個能力,有這個實力施展如此大的手筆,弄出如此規模的布局,除了重始宗宗主海邀黎之外,只怕再也找不出別人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一場浩劫將在所難免。高庸涵越往下深想,就覺得其中的可能性越大。但是這件事非同小可,在沒有對重始宗做相當的了解之前,還不敢輕易下此結論。

    高庸涵沉穩堅忍的性格,此時表露無遺,當下淡淡說道︰“鐵大統領,不知那些重始宗弟子,什麼時候會來龍門鎮?”

    鐵洛酋聞言一愣,隨即大喜,朝高庸涵連連舉杯。




第三卷 史筆標名畫雲台 第一四六章    為難

    第一四六章為難

    高庸涵一時間有些愕然,不明白自己這麼一問,為何鐵洛酋會表現的如此高興,禁不住問道:“鐵大統領,你這是為何?”

    “啊?”鐵洛酋呆了一下,才發現自己想岔了,拍了拍額頭,尷尬地笑道:“原來是我意會錯了,我還以為高先生這麼問,是要幫我出手教訓一下那些重始宗弟子。”

    審香妍一直沒有插嘴,忽然看到這麼大的一個石巨人,居然有此尷尬的神態,忍不住“撲哧”一笑,接口道:“我明白了,難怪大統領一聽說我高大哥是玄元宗的人,就連連叫好。”

    審香妍這麼一說,高庸涵略微一想,隨即了然。

    這幾年,鐵洛酋一定對占據駐木村的那些重始宗門人深惡痛絕,已經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但是又苦於無法出手。這種情況,如果放在普通人,甚至是其他種族身上,就算憤慨也只能隱忍。但是,龍門鎮乃至整個西嶺戈壁,都是源石族的地盤,源石族人直率粗豪的性格,注定他們遲早會爆發,和重始宗翻臉。

    高庸涵很清楚,鐵洛酋剛才那個反應,是希望能通過自己的手,幫他們解決重始宗需索無度的騷擾。因為,他以玄元宗門人的身份出手,可謂是天經地義,事後不但不會給源石族帶來麻煩,還能為其解決這個棘手的難題。只是這麼一來,和重始宗難免結怨,對於尚不清楚兩宗內情的高庸涵來說,禍福實在難說得很。而且這裡面還有一個問題,如果源石族和重始宗鬧翻的話,對於人族而言,其好處是顯而易見的。因為重始宗主導了對大衍國的戰爭,源石族則作為其中的一支主力,現在仍然對太河源威脅很大,一旦出現內訌,南州國至少能多享幾年的太平。

    兩權相較,如何取舍,似乎已經很明了了!

    從大義來講,高庸涵不但應該拒絕鐵洛酋的請求,而且還應該推波助瀾,使兩邊的關系進一步惡化,以此來削弱敵手。當他還是東陵府的“高帥”時,在與異族交戰中也會用到各種謀略,為的就是能最終獲勝,但是從個人的角度而言,在日常言行中,這種陰謀詭計卻是他所不屑的。

    高庸涵不禁苦笑!人就是這麼奇怪這麼矛盾,為了所謂的大義去算計欺騙敵人,就被稱作是謀略,一旦為了自己能升官發財去陷害他人,則被稱作陰險狡詐。前一種人往往為人推崇,受世人贊譽,後一種人則被遭到唾棄,究其根本,其實並無太大的區別。不過,這種看法自古就有,即使是那些流芳千古的英雄,也不能免俗。大義所在,難道說,就算是於自己的本心有所違背,也惟有在所不惜了麼?

    想到這裡,高庸涵看著鐵洛酋期待的眼神,緩緩搖頭道:“鐵大統領,貴族和重始宗的恩怨,我實在不便插手,因為其中牽扯太大,一旦鬧開了恐怕很難收場。”

    鐵洛酋滿臉的失望,大聲詰問道:“難道說,高先生忘了那些被囚禁的同門了麼?莫非一點也不顧同門之誼?”

    “當然不是!對於那些被困的同門,我一定會去駐木村將他們救出來,到時如果逼不得已和重始宗交上了手,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高庸涵心中已經有了計較,如果真的能救出同門,並將重始宗趕出駐木村,那麼完全可以把那些蟲人安置在駐木村一帶。一方面,有玄元宗弟子出面,源石族總不至於撕破臉,強行對付蟲人,另一方面,那麼多蟲人,對於玄元宗來說多少也是一層助力。甚至,如果可能的話,還可以教蟲人一點粗淺的修真法門,開啟智識,日後自保的力量也要大一些。

    可是鐵洛酋卻意會錯了,他以為高庸涵是在暗示自己,將在不久以後以拯救同門的名義,對那些重始宗弟子出手,歡喜之下連連點頭:“我明白,我明白!”同時再往深裡想一層,高庸涵的那句不願插手,其實是不願連累源石族,給自己留了很大的余地,感激之余拱手道:“高先生,承情之至!如果有什麼可以效力的地方,盡管直言!”

    鐵洛酋的這個反應,大出意料之外,高庸涵凝神一想就知道他會錯意了,可是又無法明言,難免生出一絲慚愧。他的本意,不過是為了能在接下來的幾天裡,盡可能減少源石族的注意,避免掉一些麻煩,不料卻得到了鐵洛酋的這番表示,心中頗為不安,連忙回禮道:“言重,言重!順手而為的事情,大統領不必掛在心上。不過,倒真有一件事,要麻煩閣下!”

    “請講!”

    “我的靈胎並未完全恢復,所以想找一處僻靜的地方調息……”

    話還沒說完,審香妍情急之下搶過話題:“高大哥,你的傷勢很重麼?”

    “倒也沒什麼大問題,只是靈力運轉有些滯礙,”說著朝審香妍使了個眼色,審香妍隨即醒悟不再說話,“所以,才想請大統領幫忙。”高庸涵這句話半真半假,靈力運轉滯礙是真,想找僻靜的地方療傷是假,實則是想前往亂石坡。

    “僻靜的地方多得是,不過都在鎮子外面,不知高先生還有什麼別的要求?”鐵洛酋天性粗豪,壓根就沒看到高、審二人之間的細微動作,對高庸涵的話自然沒有絲毫的懷疑,要是換作玉寒少,只怕就沒這麼輕松了。

    “倒也沒什麼特殊的要求,最好是找一處人跡罕至,兼且險峻的地方,因為閉關期間最忌被打擾。”

    “我知道!”鐵洛酋沉吟了一下,龍門鎮以及附近方圓百裡之內,礦井林立肯定是不行的,想來想去只有兩個地方合適,當下答道:“高先生,合乎要求的地方倒是有兩個,不過就是有點遠,一個是西南兩百余裡的木爪嶺,一個是東南三百多裡亂石坡。以我的意思,還是木爪嶺比較合適。”

    鐵洛酋口中終於說出“亂石坡”三個字,審香妍這才明白,高庸涵是要設法營救那些蟲人,又不願再起波折,才如此大費周折。之所以如此,是因為經過了昨夜一戰,再加上途中驅散朔金齒一事,高、審二人必然為源石族人所重視。如果剛一在龍門鎮露面,轉眼就無影無蹤,必然會引起源石族的緊張。因為此時正好是礦井坍塌的非常之時,兩個一身法術的修真者來去這等匆忙,要說沒事發生,那是怎麼都說不過去的。鐵洛酋職責所在,肯定會全力追查,就算一時找不到二人的行蹤,那些躲在亂石坡的蟲人,遲早也會被發現;就算短期內沒有發現那些蟲人,怎麼將他們安全轉移到別處,也是十分難辦的事情。而且,源石族人在西嶺戈壁經營了七、八百年,想要完全隱藏蹤跡幾乎不可能,所以高庸涵才以療傷為名,不露痕跡地尋訪那些蟲人。

    高庸涵聽到這三個字同樣心中一動,不動聲色地問道:“這又是為何呢?”

    “因為木爪嶺——”

    木爪嶺的地勢非常陡峭,是由數十個懸崖峭壁和彎彎曲曲、時斷時續的峽谷組成。占地雖然不如亂石坡大,但是裡面的道路錯綜復雜猶如迷宮,不要說商隊的人,就是源石族人也少有到裡面去的。最奇特的是,木爪嶺裡面落雷十分頻繁,就連以沙石為食的朔金齒,都不敢輕易入內。

    “木爪嶺以此之故,幾乎沒有什麼生靈會闖進去,十分符合高先生的要求。”

    “聽大統領這麼一說,木爪嶺是比較合適。”高庸涵口中這麼說,卻並不急於表態,微微搖頭道:“只是落雷太多的話,還是會有些麻煩,那麼亂石坡又是怎樣的一番情景呢?”

    “這亂石坡嘛,單論條件比木爪嶺更加符合,只是——”鐵洛酋一幅欲言又止的樣子,沉思良久才說出了一段密聞。

    原來,這亂石坡是源石族在西嶺戈壁的唯一墳場!

    早在九界形成之初,朔金界受天地靈氣的熏陶,一些精石逐漸濃縮成為石魂,在機緣巧合之下,石魂生出了意識,成為一種獨特的生靈。石魂鑒於自身過於脆弱,於是利用圍繞在身體四周的岩石,將自己保護起來,天長日久,和這些岩石得以融為一體。隨著人數的增加,漸成一族,由於源自石魂和岩石,故得名源石族。說來也怪,石魂只產於朔金界的倚剛山,所以倚剛山也被源石族尊為聖山。盡管石魂形成的時間非常久,且極為難得,但是他們長達千年的壽命,還是使源石族日益壯大,成為朔金界真正的主宰。

    然而九界坍塌之後,倚剛山雖然有一部分砸到厚土界,可是以前凝聚靈氣以供倚剛山產出石魂的至寶——雙石扣鐘卻不翼而飛,石魂的出產變得異常艱難。一旦沒了石魂,源石族便無法傳承下去,長此以往,勢必落得滅族的下場,這便是巨擎閣拼命采集靈石的根本原因。這麼多年下來,巨擎閣的修真者不惜求教炎焱族焰陽宗,以及玄元宗、重始宗,想盡一切辦法,希望可以用靈石制出石魂,卻始終沒什麼大的進展。隨著時間的推移,加上還曾經歷了數次戰亂,源石族總人數已經將至不足六十萬,是九大種族中人數最少的一族。

    “幾百年裡,我眼睜睜地看著身邊的族人,由於石魂漸漸衰竭而一個個死去,除了悲痛卻無能為力。我也是在尋訪礦脈的時候,才發現亂石坡的,那裡的地勢比較像倚剛山,於是我就把死去的族人都安置在那裡。”說道這裡,鐵洛酋連干了幾大桶酒,神情之中說不出的落寞。

    高、審二人對於這段秘辛從不知情,這麼一聽才知道原委,聽完之後唏噓不已。

    高庸涵不由想到了一個問題。七蟲族的遭遇不可謂不慘,要不是他們靈胎盡失無法控制繁衍,以至於威脅到所有生靈的生存,應該不會受到其他種族的聯手屠殺。源石族同樣是因為面臨生存危機,所以才四處搜略靈石寶玉,甚至不惜為此大打出手,更是在西嶺戈壁奴役七蟲族人。說來說去,他們的一些舉動都是為了生存,如果真是這個原因的話,那麼某些在旁人眼裡看來無法接受的舉措,也自有他的道理了。

    “原來亂石坡是貴族的一處聖地,倒是我冒昧了!”高庸涵雖然不可能因為亂石坡是源石族的墳地,就放棄此行,但是這句話卻是發自真心,所以說的十分懇切。

    “我們原本就來自塵土,死後復歸於塵土,是很正常的事情,不存在什麼聖地一說。”鐵洛酋仿佛是想通了一樣,神情回復了幾分平靜,沉聲道:“如果高先生想在亂石坡療傷,我可以派人領你們去!”
作者: JKLVS    時間: 2009-11-17 10:31 AM

本帖最後由 JKLVS 於 2009-11-17 11:17 AM 編輯

147章 PO不出來
版主請刪帖
謝謝
作者: news79417    時間: 2012-3-28 11:06 PM

    第一四七章石林

    當連綿的山崖越來越近,離亂石坡還有差不多二十裡時,那兩名帶路的源石族武士,便躊躇著不肯向前了。高庸涵知道他們是不願看到族人風化後的遺體,以免徒增傷感,體諒地謝絕了那兩名源石族武士的同行,與那兩人揮手道別後,和審香妍一道朝山崖走去。

    審香妍在聽到鐵洛酋的敘述之後,對於源石族也產生了深深的同情,只是這種同情和眼下要去做的事,無疑是相矛盾的,這令她十分困惑。然而這還不是最困擾她的疑問,因為鐵洛酋的態度實在有些奇怪,按照常理來說,哪有第一次見面,就對素未謀面的人講述這麼隱秘的往事?

    審香妍皺著眉頭,向高庸涵說出了這個疑問:“高大哥,你說鐵洛酋為什麼會說那一段話?是想讓我們幫他對付重始宗的弟子麼?”

    “我也不知道他為何這麼做,如果單單是為了重始宗索取靈石的事情,大可不必如此。”高庸涵也在想這個問題,可是始終沒有找到合理的說法。

    “難道說,是酒後吐真言麼?”審香妍喃喃自語道。

    言者無意聽者有心,高庸涵眼前一亮,似乎猜出了鐵洛酋當時的想法。

    鐵洛酋身為龍門鎮的大統領,而且還是巨擎閣中出來的修真者,對於許多內幕,顯然比一般的族人要瞭解的更深。這件事關源石族生命延續的大事,闔族上 下不可能一點都不知道,但是此中倒底危急到何種關頭,就不是一般人所能打聽的到了。而這個危機一旦洩露出去,毫無疑問會引起極大的恐慌,以源石族人暴烈的 性格,指不定會做出什麼事來。鐵洛酋常年駐守龍門鎮,和雷神堡又不怎麼來往,加上脾氣暴躁,與玉寒少面和心不和,可以商談的物件幾乎沒有,內心中的壓力自 然可想而知。

    一個人如果心裡有事放不下,卻又無法對人傾訴,長時間下來將會是一種痛苦的折磨,這個時候便需要一個聽眾。人有時候很奇怪,一件事可能不願意告訴 親人朋友,反而會對一個陌生人傾訴。之所以這麼做,究其原因,正是因為“陌生”二字。既然是“陌生”,就不用擔心擔心別人知道後,會對自己產生什麼不利; 既然是“陌生”,說過就算了,聽過也就算了,事後便如雲煙一般消散無蹤。

    鐵洛酋正是這麼一種心態,加上喝了不少酒,心中的苦悶便自然而然地表露出來。這並非說鐵洛酋完全信任高、審二人,也並非是他不知道輕重,實在是看了太多族人的逝去,一時忍不住而已。

    高庸涵猜的雖不是全中,卻也相去不遠。其實還有兩個原因,一個是高庸涵玄元宗弟子的身份,令鐵洛酋生出一種親近之感;二是高庸涵本身所流露出的那 種氣質,很容易讓人產生值得信任、託付的感覺。這就好比,有些人天生就具備一種領袖的氣質,能聚攏一大批人,聽從自己的調遣;有些人則天生勇武,給人一種 安全可靠的感覺;而有些人則天性隨和,很容易為人所接受和信賴。

    高庸涵的這種氣質,一方面來源於天性,一方面得益于為人處世的個人原則,兩者結合在一起便形成了獨特的魅力,這才是他被稱為“人傑”最根本的原 因。否則,魁豹怎麼會在剛剛相識不到一個時辰,便甘於為他拼命,而鳳五對他更是鍾愛有加,並托以重任,甚至到後來的狂尊、扶風余嶽,甚至風如鬥等人,均能 與之化敵為友。如此種種,正是源自這種獨特的氣質!

    高庸涵沒想這麼多,只是感覺無形中似乎又多了幾分責任,這個責任不是哪個強加給他的,而是由源石族的命運得來的。如果只是單純地解救七蟲族,而不 理會源石族的死活,雖然于人族有利無害,但是這種治一經損一經的做法,其結果究竟如何,高庸涵心裡著實沒底。那麼有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呢?除非是玄元、重 始二位道尊複臨世間,以大神通、大智慧、大慈悲的手眼,才可以化解這些紛爭吧。

    念及到此,高庸涵暗暗歎息。這種事情太大太難,憑自己的修為以及境界,就算想破腦袋也無多大的益處,只有見機行事,走一步看一步了。

    二十多裡的路程,兩人邊說邊走,不到一個時辰就到了亂石坡跟前。入眼的情形頗有些令人吃驚,紅褐色的山崖如劍一般直插雲霄,奇怪的是每座山崖都是 各自成峰,孤零零地聳立在戈壁之上,如果說有什麼東西能讓這些山崖聯繫在一起,就是那些散落的巨石。山崖越往裡越密集,人行走在其中,就如同進入了一片石 林,完全將陽光遮擋住了。一陣陰風吹過,隱隱傳來陣陣嗚咽,石林深處愈發顯得陰森可怖。

    “高大哥,這裡有源石族的陰魂麼?”女孩子天性比較膽小,就算審香妍是修真者,身懷法術,對於鬼魂之類也多少有些畏懼。就像在墨玄莊一樣,不由自主地緊跟在高庸涵身後。

    “妍兒,在會間集和墨玄莊裡,你不是已經見過陰魂了麼?怎麼還這麼膽小?”

    “我倒寧願遇到朔金齒,那些陰魂來去無蹤,樣子太可怖了。”回想起那些鬼臉,審香妍猶自心有餘悸。

    “你把陰魂當成是另一種生靈,不就成了麼?”高庸涵一路行來,仔細查探四周有沒有蟲人的氣息,可奇怪的是一點痕跡都沒有。待要放出神識,才發覺此 地果然陰氣很重,為了以防不測暗暗催動靈力,凝神戒備。同時不斷開導審香妍,因為大亂一起,亡靈趁虛而入,修行路上肯定還會遇到數不清的古怪,如果無法克 服心中的這個恐懼,要想提升修為可謂是難上加難。

    “嗯,我記下了!”審香妍用力地點了點頭,按照高庸涵說的去想,果然好了許多,再往石林深處看去,膽氣總算壯了幾分。

    此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兩人深入石林差不多也有十餘裡了,山崖下漸漸出現了黝黑的洞穴。到後來洞穴越來越多,一些洞口附近堆積著大量的碎石, 顯然不是天然形成的,兩人精神為之一振。當來到一個兩丈寬的洞口前,洞中散發出一股腥臭令人作嘔,高庸涵皺眉道:“妍兒,情形好像不大對勁,說不得我們要 進洞看一看了。”

    審香妍取出一粒丹藥含在口中,那股令人窒息的腥臭總算淡了一些,強忍著噁心問道:“高大哥,有何不妥?”

    高庸涵仔細辨別了一下這股腥臭,沉聲道:“我曾下過礦井,那些蟲人雖然也有一股子腥味,但是沒這麼怪異。按道理來說,如果那些蟲人真的躲在這裡,我一定可以感應到,可是咱們走了這麼久,卻沒有任何發現。”

    “所以——”審香妍已經明白了高庸涵的意思,緊緊盯著他的面龐,尾聲拖得極長。

    “不錯,我斷定他們一定藏身在地底!”高庸涵朝審香妍點了點頭,重重說道:“不過,這些碎石是何人所堆,就不清楚了。”

    “難道真的是源石族的陰魂所為?”

    “不知道!不過我相信,只要找到那些蟲人,說不定能找出答案。”

    “那好,我們就下去看一看!”這句話說的又急又快,審香妍的目光中滿是熱切,顯然是為能和高庸涵一同冒險而心存期待。

    高庸涵笑了笑,柔聲道:“妍兒,下去之後會發生什麼,很難說的清,待會你緊跟著我,不可冒然出手。”

    “我知道了,你就放心吧!”

    審香妍雖然身具一定的修為,但是要如高庸涵一般視黑夜如白晝,還是有些吃力,不過看清楚身前三丈的距離,倒沒什麼大問題。高庸涵考慮的很周到,當 即運轉靈力,褐紋犀甲閃現出來,一時間紅光大亮。審香妍知道,這是高庸涵體貼自己,心頭湧起一陣甜,隨即跟在高庸涵身後進了洞穴。

    甫一進洞,一股陰冷潮濕的氣息撲面而來,和洞外的乾燥截然不同。沿著通道往下,走了沒多遠,漸漸可以看到石壁上滲出粘稠的液體,在褐紋犀甲發出的 紅光照耀下,發出點點碧綠的磷光。黏液沿著石壁緩緩流下,彙集到腳下,在一些低窪處居然彙集成一個個小水潭,只是這些水潭看上去有種說不出的噁心。黏液似 乎有極強的附著力,一旦粘到身上便很難甩掉,兩人儘管十分小心,衣服上難免還是濺落了一些。

    又走了約莫兩三裡,通道不再像開始時那樣曲折,洞內的空間逐漸增大,黏液越來越多,陰寒之氣也愈發濃烈了。高庸涵意識到情形有些不妙,因為粘到衣服上的黏液似乎有了生氣,其中蘊含的陰寒之氣,竟似要侵入體內想要腐蝕靈胎。

    高庸涵此時的修為已經躋身一流高手的境界,當然不懼這些黏液,微微運轉靈力便將其逼退,他擔心的是審香妍會受到什麼影響。隨即站定穩住身形,回頭問道:“妍兒,你有沒有感到有何不適?”

    審香妍微感吃驚,運轉了一下靈力,並沒有什麼不妥的感覺,反問道:“高大哥,是不是這些黏液有什麼古怪?我倒沒察覺出有何異樣。”

    “哦?”高庸涵也頗為奇怪,連自己都要運功抵擋,審香妍卻似無事一般,難道說丹鼎門的心法果有獨到之處?低頭看到審香妍的雙腳以及裙幅,沾滿了黏液,關切道:“這些黏液似乎可以腐蝕靈胎,你真的沒事?”

    審香妍嚇了一跳,又探察了一下靈胎,茫然搖頭道:“我的靈胎一點問題都沒有,什麼也沒感覺出來。”

    “那就好!”高庸涵總算放下心來,運足目力朝前看去,只見近乎筆直的通道斜斜向下延伸,宛如沒有盡頭一般。隨手從石壁上抓下一大塊岩石,手腕一抖 拋了出去,“嗵嗵”的聲音由近及遠,響個不停,半天才停了下來。高庸涵心中默默盤算了一下,從回聲來看,這個洞穴未免太深了,而且裡面似乎不大可能隱藏成 千上萬的蟲人,難道自己的推斷有錯?

    高庸涵有一種直覺,雖然只探察了這一個洞穴,但是石林中的其他洞穴,應該都差不多。這個洞穴最奇怪的,是沒有什麼明顯的岔路,而且無論是規模還是 構造,與七蟲族的習慣均相去太遠,不大可能是蟲人挖掘出來的。再者說了,他們逃到這裡,算時間不過才四天的功夫,也不可能挖的這麼深。還有一點,這個洞穴 也不同于源石族的礦井,那麼會是誰挖的呢?

    高庸涵仔細回憶了一下,若有所思的說道:“妍兒,我們只怕是走錯了!”

作者: news79417    時間: 2012-3-28 11:08 PM

   第一四八章黏液

    “走錯了有什麼打緊,要不先退出去再說?”審香妍對於這一點,倒是毫不在意。

    “現在退出去的話,極有可能已經不是石林了!”

    “什麼?”審香妍以為自己聽錯了,追問道:“高大哥,你是說我們順著原路返回,上面已經不是石林所在了麼?”

    “不錯,我當日便曾遇到過這種情形。”高庸涵將前幾日從礦井中出來,已經身處亂風崗附近的經歷講了一遍,這在審香妍而言一時難以想像。當時,高庸 涵的反應和審香妍差不多,都對如此巨大的差距覺得不可思議,可是實際情形的確是如此,這就叫人頗費思量了:“也正是如此,我才更加確信,西嶺戈壁地底下的 確藏有息壤之類的寶物。”

    這個推斷基於幾個方面。首先,高庸涵當日在地底最多走了不超過三十裡,可是卻到了龍門鎮西北四百餘裡的一處山谷,可見地底和地面並非是靜止不動 的,極有可能是兩個不同的空間,又或者,地底在息壤的影響下,能自行遊動。可是這裡面還有一個疑問,如果地底能自行遊移,那麼源石族的礦井又該如何安置 呢?這一點令高庸涵百思不得其解。

    其實,這個問題不要說高庸涵,就是鐵洛酋、石崢等人也不甚清楚。自從拓山帶著族人在此發現礦脈以來,地底就已經有微微的異常,但是由於這種異常太 過細微,竟然無人發覺。等到日後降伏了紅絲蟄蟲之後,源石族便把開採靈石的擔子完全交給了蟲人,自己只負責監管和收取礦石,幾百年下來,對於地底的情形愈加隔閡。而那些蟲人靈胎盡失,整日生活在地底礦道之內,渾渾噩噩的更加不可能察覺出什麼,尤其是近幾十年來,漸漸挖掘到息壤的範圍,這種異常可謂是日益明顯。可是,源石族的粗枝大葉加上蟲人的無知,居然讓這麼大的一個秘密深埋地底,沒有被發現,當真是難以想像的失察。

    其次,從那處落雷無數的山谷到這邊的亂石坡,一個在龍門鎮西北方向,一個在東南方向,中間相隔至少有七百多裡。這麼遠的距離,蟲須和那個什麼厲先 生,帶著成千上萬的蟲人逃亡,就算是穿行在地底,源石族人決不可能一點都沒有察覺。那麼就只能有兩個可能,一是蟲須他們根本就沒逃離多遠,找了一處隱秘的 地方暫時躲了起來,二是他們利用地底的異動,才能如此輕鬆地避開源石族的封鎖。如果真的是第一個可能,事情就變得棘手了,茫茫千里戈壁,又是在地底,去哪裡找那些蟲人呢?為今之計,只有在這個洞穴內等上一段時間,看看這裡有沒有其他的通路。如果實在找不到蟲須等人,就只有先放棄,回頭設法救出仍困在礦道內的蟲人,然後再做打算。

    說完這個推斷,審香妍大感不可思議,不過高庸涵的推斷從情理上來說,倒也合情合理。既然在這個洞穴裡面,沒有察覺到任何有關蟲人的蹤跡,那就沒有必要再深入了,高庸涵沉聲說道:“妍兒,咱們慢慢往回走,一路上仔細看看有沒有岔路之類。”

    “嗯!”審香妍答應了一聲,轉身朝來路走去。女孩子心細,在進來時她就曾留意兩側,並沒見到有什麼明顯的岔路。但是聽到高庸涵這麼一說,也不敢大意,仔細搜索兩側,並拔出長劍時不時地敲擊石壁。

    兩人進來時由於急於找到蟲人下落,故而速度很快,回去時自然不能再那麼倉促,細心觀察之下果然有所收穫。

    由於粘到身上的黏液越來越多,高庸涵一直要分出一點靈力逼住陰寒之氣,所以最先察覺到變化:“妍兒,石壁上的黏液好像不見了?”

    審香妍一直留心石壁後有沒有岔路,聽到高庸涵這麼一說,抬頭朝四周仔細看了看,石壁上果然不再滲出黏液,有些地方只留下淡淡的痕跡,奇道:“原來地底果然是會自行移動,看來我們已經離開了亂石坡。”

    這些黏液雖不知從何而來,但是總給人一種詭異的感覺,現在不用再忍受那種噁心的感覺,怎麼說也是一件好事。不過洞穴內那股腥臭的味道,不但沒有減弱,反而愈加濃烈了。

    很顯然,石壁上黏液的乾涸極有可能帶來什麼變化,但兩人都是藝高膽大之輩,也不慌張,仍舊緩步前行,來到一處較為寬闊的地方。按照剛才進來時的記 憶,似乎並沒有這麼寬闊的地方,兩人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驚奇。這時,果然出現了一些異常。從洞穴兩端,那些原本由黏液形成的小水潭,如同有 了生命一般,漸漸彙集到一起。黏液很多,很快就堆積起來,把通道塞得滿滿當當,朝兩人站立的地方湧來。

    高庸涵此時反而定下心來,這些黏液雖然煩人,但是並無多大的危害,既然此時發生異變,說不定可以帶來想要看到的變化。當即身形一動,從懷中掏出幾個靈符撒到地上,布下一個小型法陣,然後靜觀其變。

    那些黏液慢慢蠕動到了法陣跟前,再無法進得分毫,而後面的黏液仍舊不斷湧來。黏液的韌性十足,受到擠壓後不住膨脹,可是又被堵在法陣之外,只得朝 石壁拼命靠了過去。不大會功夫,石壁承受不住壓力,紛紛開始破碎脫落,一條條裂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石壁上蔓延開來,隨即被黏液填充。雖說有法陣支 撐,但是頭頂和腳下的石壁仍舊被黏液所覆蓋,只是無法近身而已。按照這種速度下去,要不了多久,兩人就會被黏液完全包圍。

    高庸涵毫不擔心,以他現在的修為,要衝出去可以說一點問題都沒有,大不了回頭洗個澡而已。他之所以一直沒有出手,就是想看看這些黏液背後倒底是什麼東西在作怪,因為他從黏液的異變中,隱約察覺到了幾絲蟲人的氣息。

    有此發現,高庸涵心中的石頭總算落地,因為不用再費力氣去別處尋找蟲人,可謂是省了不少事。儘管被黏液裹得嚴嚴實實,心情卻好了許多,回頭問道:“妍兒,你怕不怕?”

    “怕!”審香妍起初還是有些擔心,可是看到高庸涵在此局面下仍是氣定神閑,心中大定,放眼厚土界,對高庸涵最具信心的恐怕就是她了,接著搖頭笑道:“不過現在不怕了。”

    “哦?”高庸涵一臉的笑意:“這又是為什麼?”

    “因為,”審香妍俏臉微微一紅,低聲道:“因為有你在身邊,我便一點都不怕了。”

    高庸涵笑了笑,不再說話,輕輕拉住審香妍的小手,用力握了一下。兩人的感情在這些日子裡越來越深,于對方的心意已然瞭解的十分清楚,此時此刻已經不需要過多的言語了。

    石壁終於“轟”的一聲坍塌,被壓制的黏液也終於找到了一個的地方,順著坍塌的縫隙一泄而下。這股力道十分猛烈,連法陣都是一陣劇晃,高庸涵見機很 快,在洞穴坍塌之時拉著審香妍輕輕一躍,離地三尺浮在空中。待黏液流的七七八八,可以清晰看見一側的石壁上,又出現了一條通道,從通道內隱隱傳來數聲吼 叫。

    高庸涵精神大振:“妍兒,就是這裡了!”說完鬆開審香妍的小手,一馬當先沖了過去。

    這條通道很是陡峭,一些地方近乎筆直,下落了大約數十丈後,通道的坡度陡然減緩,黏液流速也隨之減慢重新堆積。到了這裡,吼叫聲愈發清晰,高庸涵 愈發可以確定,那些逃出來的蟲人就在下面。不過令他感到奇怪的是,這些吼聲當中還夾雜著其他生靈的嚎叫,而且叫聲聲充滿了急促和憤怒的味道。高庸涵頓感情勢不妙,當即使出聚象金元大法,一道金光擊在黏液之上,黏液被硬生生分成兩半。沿著縫隙,兩人俯衝而下。

    不知為何,黏液似乎受到了叫聲的影響,不斷鼓起變幻成一隻只怪獸的模樣,朝高、審二人猙獰地撲了過來。高庸涵一面以聚象金元大法開路,一面揮灑著 垂弦術,一道道明亮的閃電帶著“嘶嘶”作響的弧光,將黏液怪獸炸得粉碎。這一段通道足足有百八十丈,等到兩人從黏液中沖出,躍上一個石台時,渾身上下幾乎 全是碧綠的磷光。

    尚來不及查看周圍的形勢,幾聲嚎叫,一隻怪獸帶著一股腥臭狠狠撲了過來。高庸涵抽出臨風劍,隨手爆出一片劍花,如同雨點般的脆響過後,這只怪獸竟 然被切成了無數碎片。與此同時,又是幾隻怪獸從兩側撲來,高庸涵大喝一聲,劍花變成了一張劍網,呈現出金色的劍芒。撲過來的怪獸被劍芒劃過,幾聲哀嚎,紛紛落地。緊跟著“嗷”的一聲,四周作勢欲撲的怪獸暫時停了下來,將石台團團圍住。

    高庸涵這時才放眼打量四周,一看之下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

    兩人所在的正是洞穴邊緣的一個石台,從石臺上向前望去,這底下竟然是一個極大的洞穴。洞穴高逾百丈,方圓幾達數十裡,饒是高庸涵目力超常,於正對 面的石壁也只是隱約可見。四周的石壁表面,盡是由下而上倒流的黏液,仿佛受到什麼驅趕一樣,越往上流速越快。洞穴中間是一個極大的平臺,平臺分成上下四 層,每層都密密麻麻地擠滿了蟲人,全部加起來至少在一萬多人以上,而這麼多的蟲人卻顯得驚恐萬狀。因為在平臺下面,全是流淌的黏液,根本看不出深淺,黏液裡面不斷地有怪獸出沒,不時可以看見有蟲人被怪獸拖進黏液,隨後便浮起一具皮囊,血肉則被吃的乾乾淨淨。

    黏液發出的碧綠色磷光,將整個洞穴照的一片慘綠,再加上無比濃烈的腥臭,和黏液表面漂浮的一具具蟲人皮囊,使得洞穴猶如地獄一般,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審香妍被驚呆了,喃喃說道:“這裡倒底是什麼地方,這些怪獸倒底是什麼東西?”

    高庸涵同樣大感震驚,七蟲族的軀體雖然不及源石族那般,但是說到體質的強悍,也遠非一般的種族所能相比。可能除了源石族和炎焱族之外,其他的六大 種族都遠遠不如。從最初在焚天坑所見,以及後來聽到的種種傳聞,似乎只有七蟲族吞食其他種族,哪裡能想到今天會完全顛倒過來,被這種不知名的怪獸圍攻。

    當下定睛看去,這些怪獸體型並不算大,真正說起來也只比朔金齒大了一些,和蟲人相比差不多才到其一半大小。但是這些怪獸全身都流淌著厚厚的黏液,就如同一堆爛泥一般趴在地上,除了兩隻冒著碧綠凶光的巨眼,長成什麼樣子完全看不出來。

    高庸涵突然回想起,剛才臨風劍砍削怪獸身體時,那種十分奇特的感覺,仿佛劍鋒觸及的不是血肉之軀,倒更像是山岩。隨即低頭,待要尋找剛才殺死的那幾隻怪獸屍體,但是石台之上,卻是空空如也,什麼痕跡都沒留下。

作者: news79417    時間: 2012-3-28 11:12 PM

    第一四九章武技

    那一聲嚎叫是從黏液底下傳來的,過不多時,一個龐大的身影從黏液中鑽了出來,仿佛底下有什麼東西在支撐一樣,最終完全站立在黏液上面。這是怪獸的 身軀異常龐大,體型在十丈開外,足足比得上源石族人的身高了。也許是這只怪獸太過龐大,身上的黏液順著軀體不斷流淌,隨著黏液的減少漸漸露出本來面目。這只怪獸渾身上下佈滿大塊的鱗片,身上鼓起一團一團的瘤塊,頭上兩隻犀角粗如水桶,下顎高高凸起,竟然是一隻超大的朔金齒!

    朔金齒的厲害,審香妍在幾天前是見識過的,但是世間居然還有這麼大的朔金齒,卻是做夢都沒有想到的。高庸涵更加不解,因為在礦井裡那個年邁的蟲人 曾經說過,朔金齒對於他們而言,絕對算得上是美食,可是現在看到的情形卻是截然相反。他絕對相信那個蟲人沒有說假話,那麼就只有一個原因了,就是這裡的朔金齒曾經發生過什麼,才變得這般反常。可是接下來的事情,更加令兩人吃驚,因為那只朔金齒居然開口說話了,而且一張嘴,還是正宗的厚土界通行語言。

    “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闖進我的洞府?”

    兩人相視愕然,這只朔金齒顯然不是普通的怪獸,莫非是詭門中人?

    在詭門創建以前,所有的異獸凝結出靈胎進而修行得道的修真者,全是無門無派,因為九大修真門派一般不會接納獸族修真者。直到詭門創建之後,他們才 算有了一個依靠,所以多半都會歸附在詭門門下,只有這樣才比較容易保全自己,尤其是在這種亂世。到了這個地步,顯然不能再視其為朔金齒,而應該稱之為 “人”了。

    由於摸不清此人的來歷,高庸涵小心翼翼地答道:“在下天機門弟子高庸涵,這位是舍妹,丹鼎門弟子審香妍。”

    “天機門?丹鼎門?”那人輕輕晃了晃腦袋,嘴裡自言自語反復念叨,既像是對這兩個門派有些熟悉,又像是渾然不知,齜牙咧嘴表情十分苦惱。

    就在這短短的片刻,高庸涵對於眼前的局面,就已經初步得出了結論。很清楚,那些逃亡到此的紅絲蟄蟲,很可能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被這些異變的朔金齒給圍了起來,成了別人的美味,面臨全軍覆沒的危險。所以在看到此人這樣的表現後,高庸涵暗暗生出了一線希望。

    這人生活在這種環境中,而且又是如此的古怪,加上周身散發出的那種強者氣息,不用問都知道,此人絕不好相與。如果能不動手就救出蟲人,不管怎麼說,都是再好不過的結果了。再看他的反應,似乎還多少瞭解一點天機門和丹鼎門,那麼就有必要試探一下了。

    “敢問閣下怎麼稱呼,此處是何洞府?”

    “你管我叫什麼?”那人突然暴怒,抬起前爪朝兩人揮了過來。別看此人身軀龐大,但是動作輕盈之極,這一下真正是迅若奔雷,快逾閃電。

    高庸涵沒想到此人變臉如此之快,說打就打,一點徵兆都沒有。幸虧他自來到這個洞穴時,便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眼見那人攻到眼前,當即反手拉起審香妍 往一旁退讓。高庸涵之所以沒有還手選擇對讓,是因為他從此人的這一爪中,只感到了一股怒氣,卻並沒有殺氣。既然沒有殺氣,就說明此人還沒有致人於死地的念頭,那麼就不用急著還手,至少自己誠心要躲避的話,還沒哪個人能輕易地傷到自己。

    高庸涵不知此人為何發怒,但是推測之下,最大的可能就是此人忘記了自己是誰,又或是被困於此喪失了心神。遇到這種人,最好的辦法就是避其鋒芒,你 有見過哪個正常人和瘋子較勁的麼?高庸涵的打算很簡單,只要等此人的怒氣消散,還可以接著談嘛。可是,他忘了身邊還有個審香妍,審大小姐的脾氣雖然近來收 斂了許多,但是絕不代表她已經完全轉變過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所以審大小姐忍不住出手了!

    審香妍自從跟隨高庸涵一起出行以來,一直都覺得自己很沒用,甚至一度對自己的修為產生了幾許懷疑。雖說高庸涵曾反復開導過自己,但是這種感覺始終 橫亙於胸,這令自小就心高氣傲的審大小姐很不痛快。而前幾天和鐵南、巨磷川一起抵擋朔金齒的襲擊,一展身手之後,眾人的千恩萬謝,才使得久違的自信終於找了回來,原來自己並非一無是處。

    高庸涵七蟲族千鐘閣大法師的身份,使審香妍無形中對七蟲族有了一份同情和親近,在看到平臺上那些彷徨無助、驚恐萬分的蟲人,她就生出了極大的憤 怒。七蟲族的遭遇已經夠慘了,除了受到源石族的奴役和欺壓之外,還要遭受這些朔金齒的蹂躪,審香妍心中的怒火便被勾了起來。她當然也感受到了眼前這個怪人 的修為不弱,但是此人畢竟只是一隻朔金齒,而朔金齒的實力如何,她自認為還是有一定瞭解的。況且身邊還有高庸涵,有什麼好怕的?

    對於高庸涵的退讓,審香妍當然不會認為是高庸涵怕了此人。但是她也沒去多想,只是單純覺得此人太蠻不講理了,對付這種人,最好的辦法就是給他點顏色看看。想到這裡,她猛然掙脫了高庸涵的手,長劍帶著一片靈光灑出。

    審香妍一出手,就是丹鼎門的絕學“靈光夕照”,那人迎著靈光不躲不閃,張嘴噴出一大股黏液,跟著另一隻爪子當頭砸了下來。

    對於審香妍的這個突如其來的舉動,高庸涵先是一愣,隨即閃到一邊作壁上觀。既然審香妍已經出手,此時說什麼都是多餘,倒不如給她一個和高手過招的 機會。畢竟,對於修真者來說,除了要盡力提升修為和境界之外,與高手切磋也是一條修行之路。況且還有自己在一旁壓陣,此人修為雖然不弱,但是高庸涵自信不會輸於他,大不了在審香妍抵擋不住時,自己再出手也不遲。這麼做,完全是因為一個很簡單的道理,在大樹呵護下的小樹,不去經歷風雨,是無論如何也成不了大樹的。

    場中,靈光被黏液一擋,勉強擊到那人身前時,已經黯淡無光成了強弩之末,沒有多少法力了。而那人一爪揮下,把方圓三丈之內全部覆蓋,聲勢威猛之 極。審香妍與那人相比,就如同一隻雲雀和一隻大雕的區別,幾乎不成比例,但是身形雖小卻異常靈活,一道靈符往下一拋,瞬間變成一朵金蓮,腳尖踩在金蓮上輕 輕躍到一旁。那人的反應也極快,不待爪子落地,一大步跨出五六丈的距離,緊追著審香妍又是一爪橫著掃了出去。這一爪雖未擊實,但是帶起的勁風卻將石台砸的四分五裂,由此可見其修為高低。

    高庸涵見到那人的身手,忽然湧起一股熟悉的感覺,可是見到此時的情景卻無暇多想,正待出手相助,卻見形勢又是一變。

    審香妍此時身在半空,眼見無處可躲,一道靈光擊向金蓮,金蓮突然頓住,花瓣暴漲裹住身體猛地往下一落,跟著從那人的胳膊底下飄到另一側。審香妍同 時還不忘反擊,一劍斜斜刺了出去,這時那人巨大的身形反而成了累贅,躲閃已然不及,索性沉肘一擋,被劍芒劃過,激起一道火花。

    高庸涵旁觀者清,見審香妍把丹鼎門法術的靈巧、飄逸發揮的淋漓盡致,不禁暗暗點頭。這時,他也已經完全看清了那人的路數,那人定然是以武入道的修 真者。以武入道之人,比之修行悟道之人更加艱難,因為除了要武技達到化境之外,還要通過對“武”來體悟到“勢”的奧妙,非如此不能算作修真者。

    修行最基本的道理,修甄都十分清楚,無非是九界道祖當年所傳的陰陽調和之法,由此引申出來了無數的法門。這些法門大致可以分作三類,分別是:術、 勢、訣。“術”,多指法術一類,通過借助自然萬物乃至天地之力來修行,這一類以炎焱族的焰陽宗,和棲綿族的拙木台,還有蘊水族的上善樓為代表。“訣”,多 指靈符、法訣、法陣一類,通過符篆使得自身與天地融為一體,這一類以人族的天機門,和鳳羽族的究意堂為代表。

    而三者之中最難的就是“勢”!因為“勢”既需要體認天地、陰陽,又要內觀靈胎,同時還要設法將二者融合起來,所以最難。在某種程度上來,“勢”更 像是將前兩者結合起來,但是又不會刻意地去偏重哪一樣。還有一點,“勢”裡面又可以分為好幾種,如以修身為主的玄元宗;以平衡陰陽為主的重始宗,和千靈族 的丹鼎門;還有就是以武入道的禦風族天翔閣,和源石族的巨擎閣。此外還有許多流派,都可以或多或少地歸結到“勢”裡面,就像當初的詭門宗主詭鵬,其法術就 可以看作是“勢”的一種。

    這麼說,並非是指“勢”一類法門才是修行的正宗,就能淩駕於“術”和“訣”之上。相反,修煉“勢”一類法門的人,最起初修行時,所遭遇的困難更大,因為他們需要內外兼修。其實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還是在於修行者本人。

    這一類故事流傳的太多,如果自身資質有限,又不勤修苦煉,那麼就算修行最好的法門,也不可能得道。這個道理許多人都講過,但是九界坍塌以後,講的 最透徹的是玄元道尊,他有一句名言:法無高下,惟心有礙;道無先後,惟性無常!這是至理名言,可惜真正理解的卻寥寥無幾,現在能記住這句話的,又有幾個?

    當然,並非所有的法門都可歸納到“術”、“勢”、“訣”當中,因為這裡面有一個例外,就是七蟲族的茂楓台。他們的法門原本是九界中最為獨特的,當 年的七蟲大帝,是連九界道祖都要敬佩三分的了不起的大人物,只可惜這些法門如今大多已經失傳,剩下的還不及最鼎盛時的十之二三。

    那人雖被審香妍一劍擊中,並無一點受傷的樣子,只是輕輕“咦”了一聲,不再小覷審香妍。剛才的交手只有短短兩三下,但是他已經知道對方身形靈巧之極,當下招數一變,改為大開大闔,兩條手臂上下翻飛,卷起一股股勁風朝審香妍攻了過去。

    那人並不在意是否擊中對手,只是不斷地橫掃豎劈,無數勁風激蕩在一起,進而形成了一股股旋風,攪得黏液四下飛濺。審香妍在此人威猛絕倫的爪風中,身形顯得越來越凝重,幾次都想突出旋風的範圍,可惜都未能如願,漸呈不支之勢。

    看到審香妍好幾次都險些被掃中,高庸涵暗自點頭。那人應變如此之快,在短短的數招之內,就將審香妍的靈巧完全限制住,可見絕對是一個武技高手,而且還是一個經驗老到的高手。

    高庸涵明白,該輪到自己上場了!

作者: news79417    時間: 2012-3-28 11:15 PM

   第一五零章斷霞

    審香妍這時反而異常的冷靜,靈台一片空明。修行了十幾年,除了和同門師兄弟切磋過以外,她還真沒有和這種修真高手交過手。在剛開始出手時,她完全是激于一時的憤怒,接著是短短的兩三招,雖然驚險但是畢竟傷了那人一劍。

    可是接下來,那人的打法一變,粗大的雙臂似乎變成了一堵堵厚重的石牆,那些旋風把審香妍腳下的金蓮牢牢吸住,將她完全給克制住了。要不是她身法夠 快,反應夠機敏,說不定早就被那人擊中。儘管如此,審香妍仍然毫無畏懼,她還在等,等一個機會,因為她手裡一直握著三粒金丹!

    這些金丹威力極大,在審香妍的手心中受到靈力的催動,散發出絲絲金光。那人的招式雖然都是直來直去,爪風卻厚重之極,審香妍根本沒有機會出手,甚 至連躲閃都顯得有些遲滯。十幾招過後,那人顯然也有些不耐,雙爪猛地一拍,一股更為猛烈的爪風擊出。審香妍此時的退路全被封死,嬌叱一聲,長劍瞬間變成一 柄長槍,槍尖激射那人面門,卷起一片靈光。那人深吸一口氣,也不躲閃,竟似要以硬碰硬,伸出一隻巨爪擋在面前,爪心射出一束碧幽幽的磷光,另一隻巨爪則朝長槍抓來。

    “靈光夕照”可擾亂對方的心神,乃是丹鼎門一等一的厲害法術。此時審香妍也被逼到了絕路,全力施為之下靈光去勢如電,但見一片明亮的白光與一抹幽 暗的綠芒,轉眼就碰撞在一起。那人身形一窒,審香妍的臉色也隨即變得慘白,周身大震。那人一把抓住了槍尖,槍尖銳利非常,“噗”的一聲竟然將那人的巨爪刺 穿。那人暴喝一聲,審香妍長槍脫手,身子倒飛出去,一股沛然無匹的巨力如附骨之蛆尾隨而至。

    高庸涵早已蓄勢待發,聚象金元大法攔腰擊出,一道細如尖刺的金光橫著擊中那股巨力,與此同時,伸手將審香妍摟在懷裡飄然而退。那股巨力十分霸道, 儘管高庸涵應變極快,也被震的心頭氣血一陣翻湧。那人同樣也不好受,本已抓在手中的長槍脫手而非,斜斜飛出二十多丈,深深刺進石壁之上。長槍上蘊含的丹鼎 門靈力,將石壁四周的黏液悉數化掉,露出石壁的本來面目,卻是一道道如同腐肉一般猙獰的裂紋。

    審香妍雖然靈胎巨震,但是卻終於等到了出手的機會。斜靠在高庸涵的懷裡,手掌猛地攤開,那三粒金丹拖著淡淡的金光激射而出。金丹一出,高庸涵大驚,待要出手阻攔已然不及,只得雙腳一陣交錯急速後退。

    那人似乎也知道金丹的厲害,舉步想要閃開,可是“靈光夕照”雖然是被化解掉大半法力,但多少還是有一些影響。剛邁出一步,身子一個趔趄,金丹已經 襲到,那人只來得及怒吼一聲,便被炸成了無數的碎塊。從四下飛濺的碎塊,高、審二人才知道,原來此人竟然和源石族人一樣,軀體全部由山石而成。

    此人的修為不弱,卻在自己二人的聯手之下這麼輕易地死去,倒是大大出乎高庸涵的意料,不過也生出了一絲惋惜,尤其是此人施展的心法還似曾相識。他 不知道此人倒底是何來歷,但是從他所使的武技來看,似乎不太像是巨擎閣的招數,不過此人除了長相,整個軀體又像極了源石族人。難道說,是某個源石族人死後 的魂魄,與朔金齒合二為一,才形成了這個怪物?

    不過此時不容他多想,因為此人一死,整個洞穴內的情形為之一變。原本不斷圍攻蟲人的那些怪獸,一個個如同發瘋一般四處亂竄,奇怪的是沒有一隻撲向 高、審二人。出現這樣的局面,頗有些讓人出乎意料,因為從開始時的情況就可以很明顯地看出,這些怪獸均聽命於那人,現在卻亂成一團不知所措。

    審香妍趁此機會調息了一下,盡力收攏被震散的靈力,連連吐出幾大口濁氣才將紫府勉強調理過來。正欲開口說話,突然眼前一黑險些暈倒,那人的最後一 下,還是將她的靈胎震傷。高庸涵急忙扶住,然後放出神識探察了一番,又幫她梳理了一下體內的靈力,才松了口氣:“幸好那人的勁力被我擊退大半,否則你的靈 胎沒三五個月是復原不了的。”

    審香妍緩過氣來,嘻嘻一笑:“我就知道,高大哥你不會不幫我的!”說完,指著插在石壁上的長槍說道:“高大哥,還要請你幫我拿一下。”

    高庸涵一探手一道閃電射了出去,卷住槍桿往回一收到了手中,一邊遞給審香妍一邊沒好氣地道:“你啊,老是這麼急躁,我既然先行避退肯定是有道理的,可你倒好,逕自出手,而且還使出殺招把人給殺了。”

    “我這還不是看到那些蟲人可憐麼?”長槍一到手中,審香妍隨手一晃變回長劍的模樣,放回劍鞘之內。聽到高庸涵這麼說,她心中知道剛才是有些衝動, 但是自認為出手的本意並沒有錯,當下忍不住辯道:“再說了,那人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長得那麼詭異,而且還躲在這麼邪惡的洞穴裡面,殺了他也是為民除害 嘛!”

    高庸涵搖頭苦笑:“妍兒,是非善惡怎麼能單純地以貌取人,難道說長得怪異便一定是壞人麼?這世間道貌岸然的人多了,背地裡不知做了多少壞事,難道他們又是什麼好人麼?”說到這裡,高庸涵很自然地就想起了曆山。曆山起初的所作所為哪一樣不是令人交口稱道,可後來呢?

    “高大哥,你的意思是,我們殺的這個人殺錯了麼?”

    “那倒也很難說,我本意是想看一看,此人能以武入道,想必自有一番來歷。照我估計,這般模樣絕非此人的本來面目,只是這麼一來,唉!”高庸涵歎了口氣,淡淡說道:“算了,既然已經是這麼一個結果,不提也罷,我們去找那些蟲人吧。”

    高庸涵的這個態度令審香妍很是不解,因為他的語氣中似乎對那人的結局,頗有幾分感歎。本想追問,但是看到高庸涵的面色有些黯然,便不敢再問下去,不過心中難免有些委屈。

    審香妍並不知道,高庸涵現在已經從那人的招數中依稀回想起來,那人的武計乎和玄元宗的某個心法頗有些接近。說實話,高庸涵到目前為止,除了鳳五以 外還真沒遇到過玄元宗的弟子,雖然聽鐵洛酋言及,在駐木村一帶有玄元宗門人,但畢竟還沒相見。此時能見到一個可以施展類似玄元宗心法的修真者,心中總會有幾許好奇,所以在他出手時,並沒有要取那人性命的想法,僅僅只是搭救審香妍而已。可是,沒想到丹鼎門的“靈光夕照”這麼厲害,那些金丹威力如此強勁。

    看到審香妍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眉宇間盈盈欲涕,高庸涵不禁有些發慌,心中一陣苦笑,估計多數男人都怕女人的眼淚吧。無奈之下只得換一個話題,剛好 想到審香妍數次使用的那種金丹,一直沒有機會詢問,當下率直問道:“妍兒,我見你使過好幾次金丹,威力著實不弱,你這金丹叫什麼名字?”

    審香妍微微呆了一下,過了片刻才輕聲回道:“斷霞金丹。”

    “哦!”高庸涵本是隨口一問,聽到“斷霞金丹”四個字不禁動容道:“我只聽說過人稱‘滄波浮千里,明滅照斷霞’的明滅金丹,這斷霞金丹比之明滅金丹如何?”

    “‘明滅照斷霞’,這斷霞金丹是依照明滅金丹煉製的,威力要小得多,沒有丹鼎門特殊法門的催動,是不會爆炸的!”審香妍立刻想起自己初次和高庸涵 比試時,曾祭出過一粒金丹,生怕高庸涵誤會,所以連聲解釋道:“高大哥,當日我只是想讓你見見我的厲害,可沒有催動靈力啊!”

    “我知道!”高庸涵擺擺手,示意審香妍不用擔心。此刻他腦海中的疑問才算徹底解開,心中暗想:“原來是依據明滅金丹而來的法器,妍兒剛才又是全力施為,難怪那人禁受不起!”

    這明滅金丹乃是丹鼎門中最為犀利的一種丹藥,外界僅是耳聞,卻難得一見。據傳懸空島建起後不久,有一個修習煉丹術的弟子丹書鄰,整日醉心於煉製各 種金丹,由於多次失誤引發了一連竄的事故,甚至還曾險些炸傷道祖崖,被逐出丹鼎門。丹書鄰並不因此而收手,回到星河嶼之後,專門找了一處人跡罕至的島嶼繼續修煉。不料,修煉時不慎將丹爐炸毀,將這座島嶼炸了個底朝天,他本人也受了重傷。爆炸過後,因為誤傷了太多族人,丹書鄰受到千夫所指鬱鬱而終,並且被沉屍在炸毀的島嶼之下。後來,這座島嶼因為形同斜梁深入海底,故得名斜梁洞,日後更是成了犯有過錯的千靈族人流放地。

    根據事後三百年,智行一在《九界風物通志》中的記載,當日異變突起,星河嶼附近的海水被生生炸得浮空千里,就連天上的雲霞都被遮斷,故有“滄波浮 千里,明滅照斷霞”的說法,由此可見爆炸的威力。事後,丹鼎門派人上島收拾殘局,結果在島嶼上收集到了一些散落的金丹。隨後,更是無意中發現這些金丹蘊含莫大的法力,在靈力催動下可釋放出巨大的威力,故而將其悉數起出,封存在道祖崖上。這些金丹也因為智行一的這句詩,而名聲大噪,得名明滅金丹。

    因為明滅金丹威力太大,有傷天和,所以丹鼎門內部看管極嚴。雖說斷霞金丹不及明滅金丹,但是從剛才的情形來看,卻也非同小可,絕對是傷敵的利器。 高庸涵萬萬沒有想到,審香妍隨身攜帶的,居然是如此霸道的法器,頓時大有不可思議之感:“這斷霞金丹是誰給你的?可有告訴你要慎用?”

    “是我師尊給的,她說如今世間紛爭在即,特意給了我一些防身。”審香妍越說聲音越小,隱約覺得自己並沒有做到“慎重”二字,細聲道:“師尊是曾鴿過,不到生死關頭不可輕易使用……”

    “嗯,以前的事情過去就過去了,以後再不可如此任性了!”剛才的情形無異於生死相搏,所以審香妍祭出斷霞金丹也不為過,高庸涵並沒有過多的責怪。而言語中的意思,審香妍也已十分清楚了。

    想必是智薇散人舔犢情深,所以才將丹鼎門的法器交予徒兒,供她保命時使用。只是審香妍不知道輕重,所以才顯得有些輕率。

    其實審香妍自離開師門以後,前後總共只用過三次。第一次是與高庸涵比試之時,那時她只是初次使用,並不知道斷霞金丹的霸道,而且畢竟沒有使用全 力。第二次是在戈壁面對成千上萬的朔金齒,為了石牆後的眾多無辜,連同這一次,都稱得上是情有可原。不過這件事以後,諒她日後也不敢輕易施為了。

    那邊平臺上的蟲人,從慌亂中漸漸平靜下來,喧囂著朝這邊望來,發出一片嘈雜的吼叫聲。高、審二人不再去理會那些怪獸,輕飄飄踏著黏液朝平臺走去,剛剛走出數十丈,黏液突然沸騰起來。

作者: news79417    時間: 2012-3-28 11:37 PM

    第一五一章法身

    黏液不住地翻滾,一個個巨大的氣泡從底下不斷湧出,在表面炸開。氣泡越來越多,以至於黏液急速隆起,如同噴泉一樣不斷升高,一條條粗大的黏液水柱 沖天而起,一直延伸到洞穴的頂壁。水柱一接觸到頂壁,四周石壁上的黏液一下子如同被抽幹了活力一般,嘩地流入到黏液池中。石壁表面那一道道猙獰的裂紋,此 時也如同活了過來,緩慢地蠕動扭曲。

    突然出現這等詭異的情景,高、審二人都是一驚,由於腳下碧綠色的黏液劇烈翻騰,兩人不得以退回到石台之上。高庸涵預感到接下來必然有不可預知的危險,將審香妍護在身後,體內靈力聚集在紫府之內,凝神以待。而那些蟲人,則再次陷入到慌亂之中。

    這時,一聲狂怒的嚎叫從黏液池中傳出,黏液隨即炸開,一個巨大的身影猛地竄出,朝兩人所在的石台當頭砸下。高庸涵看的分明,這個身影和剛才那人一 模一樣,而且這一次的爪風更加迅猛,聲勢駭人之極。不敢有絲毫的怠慢,大喝一聲:“地發殺機,龍蛇起陸!”聚象金元大法全力擊出,一道粗大的金光迎著那股 爪風勃然而發。

    “啪”的一聲巨響,恍如平地驚雷,巨大的法力波動,震得審香妍蹬蹬蹬連退數步才勉力穩住身形。再看時,高庸涵背對著自己,身上的褐紋犀甲一片血 紅,雙腳已經陷入到岩石之中,站立之處,石台出現了數條寬逾四寸的裂縫。而那個身影則被震得倒飛出去,跟著落回到黏液池中,激起大片黏液。那人仰天又是一 聲怒吼,四周本來亂竄的怪獸仿佛聽到了命令一般,齊齊定住不動,接著不顧一切地朝高、審二人沖了過來。

    那人一聲獰笑:“你們仗著人多出手偷襲,破了我的一個法身,這下就讓你們看看,是你們人多還是我的靈獸多,哈哈哈!”大笑聲中朝高庸涵又撲了過來。

    這一次,那人的身法更加迅捷,雙爪如風,連環攻向高庸涵。高庸涵知道此人身軀全是由山石構成,堅硬無比,當即拔出臨風劍,以天機門劍法相抗。同 時,左手一道道閃電擊出,將撲向審香妍的怪獸震開。不過在那人狂風暴雨般的攻擊下,一時難以抵擋如此狂暴的氣勢,不由得節節後退。

    而審香妍則拔出長劍,手腕一抖幻化成長槍,舞的風雨不透。此時,她已經顧不得施展“靈光夕照”的法術,且不說靈胎有傷靈力運轉不暢,單是面對如此 多的怪獸,如果毫無保留地催動法術,只怕要不了多久靈力便告枯竭。而斷霞金丹也需要靈力支撐,況且才受了高庸涵的教訓,不到危急關頭還是不用的好。

    那些怪獸數量雖多,卻因為體型的原因,能擠到兩人身邊的也就不過那麼十來隻。其餘的則密密麻麻圍在四周,瞅准機會,便朝兩人冷不丁地咬上一口。雖然並不能真正傷到兩人,卻麻煩得很,這麼一來,兩人頓時陷入到苦戰當中。

    鬥得片刻,高庸涵總算穩住身形,牢牢守住身前一丈的範圍,臨風劍爆出三尺長的劍芒,凡是闖進圈內的怪獸,紛紛被絞殺成數段。審香妍擊殺的怪獸儘管 不多,但是自保的能力還是有的,偷眼看去,那些怪獸原來也和那人一樣,軀體全是山石組成,一旦身死,山石便迅速沒入地下,轉瞬消失。

    那人見一時無法拿下二人,愈發的暴跳如雷,口中連連縱聲嚎叫。接著從黏液底下傳出幾聲回應,隨後黏液一陣翻騰,又鑽出了兩個身影,跟著加入到戰團當中。那兩個身影和那人沒有絲毫的差別,高庸涵一見之下暗暗心驚,沒想到此人有這麼多的法身。

    那人既是修真者,眼光自然十分犀利,早就看出高庸涵的修為極高,而審香妍則大為不如。當下連聲嚎叫,其中一個身影隨即攻向審香妍,其餘兩個則夾攻 高庸涵,這一下,形勢愈發危急。尤其是審香妍,本就不是那人的對手,加上旁邊還有那麼多怪獸伺機偷襲,沒幾下便險象環生,長槍更是被打回原形,變回成長 劍。

    高庸涵背對著審香妍,看不見後面的情形,不過從劇烈的喘息聲就可以想像得到,審香妍已是強弩之末,只怕堅持不了幾招了。耳中盡是那三人的嚎叫,高 庸涵胸中暴戾之氣激增,雙目中充滿了血色,一雙眸子變得赤紅。這時審香妍一聲嬌呼,長劍脫手,“叮”的一聲再度插進石壁之內。高庸涵猛然回頭,就見那人的 一個法身毫不留情,兜頭朝審香妍砸下,這一下要是砸實了,審香妍立刻就是香消玉殞的結局。

    高庸涵目眥迸裂!他還記得臨出門前,曾口口聲聲答允審良棋夫婦,會護著審香妍的安全,可是此時卻連累她身處險境,怎不令他心急如焚?當即不顧一切地使出聚象金元大法,朝那人擊去,腦海中只剩下殺機,此時哪裡還顧得上,此人有可能與玄元宗有何淵源。

    那人雙爪還未砸下,便已感覺到徹骨的殺氣從身旁襲來,不求傷敵先求自保。只是高庸涵這一下出手快逾閃電,那人來不及轉身,只得反手朝高庸涵掃了過 來。這是攻敵必救的打法,但是高庸涵毫不在意自身安危,根本不躲,甚至連臨風劍都沒招架,金光重重轟到那人身上。其餘兩個身影,見到這等同歸於盡的打法, 也大吃一驚,從兩側連出殺招,希望能逼退高庸涵。這一下交手如電光火石一般,幾條人影一合既分,場中情勢已是一變。

    與審香妍交手的那人,被高庸涵傾盡全力的一招“地發殺機”擊個正著,身子給轟得四分五裂,當場斃命。高庸涵同樣未能倖免,被擊出數十丈開,摔倒在 地上,審香妍大哭著奔了過去,將他摟在懷裡。高庸涵渾身上下受到不下三道重擊,褐紋犀甲被爪風硬生生給撕裂,後背幾乎被砸扁,右手手臂折斷完全變形,左腿 也被撕下一大片血肉。剩餘的那兩道身影,似乎也被這般慘烈的打法給驚呆了,竟然愣在當場沒有追擊。而此時,臨風劍才從半空落下,插進地面,兀自顫動不已。

    審香妍看著高庸涵嘴角不斷滲出的鮮血,猛地站了起來,一字一頓切齒道:“你們傷了我高大哥,我要你們給他償命!”說完,不顧一切地將斷霞金丹擊了出去,盛怒之下一出手就是十多顆金丹,將她體內殘存的靈力全部釋放一空。

    那人見識過斷霞金丹的厲害,大駭之下兩道身影竟然同時躲進了黏液之中。斷霞金丹所到之處,挾審香妍的滿腔怒意,在怪獸群中不斷爆炸,轟然巨響中, 至少成百隻怪獸被炸得粉身碎骨,連同黏液池也被炸得翻江倒海一般,可謂是一片狼藉。巨響過後,那些黏液水柱紛紛垮塌、散落,洞穴石壁受不住斷霞金丹的霸 道,紛紛倒塌下來,整個洞穴有崩塌的危險。

    審香妍拋出金丹之後,雙腳一軟癱坐在地上,重新抱起高庸涵,溫柔地給他擦拭嘴角的血跡,對於身遭的一切都充耳不聞。而那些怪獸早被嚇破了膽子,遠遠地躲到一旁。

    待爆炸歸於平靜之後,從黏液池中一連竄又鑽出七個身影,滿是詫異地看了看洞穴的情形,隨後目光都集中到高、審二人身上。其中一個身影怒極反笑,話 聲中充滿了憤怒:“好好,想不到你們居然敢毀了我的洞府,今天不把你們碎屍萬段,誓不甘休!”跟著怒吼一聲,那些怪獸又鼓起勇氣,朝兩人沖了過來。

    審香妍的眼中只有高庸涵一個人,凝視著他棱角分明的面龐,突然低下頭去輕輕吻了一下,附耳低語道:“高大哥,雖不能與你同日而生,但是能陪你至死,我也心滿意足了!”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凝固,審香妍閉起雙眼,腦海中全是高庸涵的身影,從小時候一直到現在,十幾年的光景一閃而過。此時她最遺憾的,就是和高庸涵真正 呆在一起的日子,加起來還不到一年,委實太少了一些。良久,審香妍才從記憶中回過神來,睜開雙眼環顧四周,令她奇怪的是,那些怪獸並沒有沖到身前。阻攔怪獸並與之撕咬在一起的,正是那些蟲人!

    原來,洞穴搖搖欲墜,倒給了那些蟲人一個機會,他們之所以一直沒能過來幫忙,實在是因為對那種黏液深懷戒懼。結果審香妍一氣亂打,石壁坍塌下來 後,反而搭起了一座座石橋。那些蟲人的頭領,正是蟲須和那個厲先生,他們早已認出高庸涵便是當日出現在礦井的那人,逃亡途中,他們從手下那裡得知了當日的 異樣,便意識到高庸涵與七蟲族可能有極大的淵源。今日一見,果不其然,雖然隸屬於不同種族,但是高庸涵卻為了自己一眾人的安危,和這些怪獸生死相搏。當此局面,無論如何都不能坐視不管。

    這些蟲人雖然靈胎盡失,甚至連怎麼說話都已經忘記,但是卻並不代表完全沒有了勇氣,在他們的骨子裡,還是埋藏著一股血性。這時終於等到出手的機 會,一個個奮不顧身地朝怪獸撲了上去。那些怪獸身上的黏液,似乎可以腐蝕蟲人的血肉,但是紅絲蟄蟲天生也會噴灑毒液,那些怪獸也承受不住,一時間雙方居然 鬥了個旗鼓相當。仗著人多,蟲人在蟲須和厲先生的指揮下,死死守住石台,不叫怪獸前進一步。

    那七人當中的一個似乎有些不耐,同其他人嘀咕了幾句,隨即加入戰團,一腳將幾個蟲人踢飛。那人怎麼說都是修真者,而且是以武入道,身手比之這些蟲 人高明了不知多少倍,所到之處蟲人鮮有一合之輩。蟲人紛紛倒撞回來,不斷落到石台之上,蟲須忍無可忍,嘶吼著要衝過去,卻被那個厲先生給攔住了。

    “厲先生,你幹嘛攔我?”看到這麼多手下一一喪命,蟲須怒不可遏。

    “此時絕不能衝動!”那個厲先生死死抓住蟲須,急道:“那人還有七個法身,我們根本就不是對手,現在當務之急,是要想辦法將這兩個恩人救出去!”

    “難道說,我要讓這麼多兄弟幫我斷後,給我逃命的機會?要走你走,我死也不會丟下我的兄弟!”

    一陣掌聲突然響起,一個渾厚的嗓音贊道:“不錯,不錯!這才是我七蟲族的好男兒!”

    這突如其來的一聲,令蟲須和厲先生兩人都不禁回頭張望。在石壁跟前,不知何時居然立著兩個一模一樣的高大身影,待到看清楚那兩人的長相之後,均大感詫異!

作者: news79417    時間: 2012-3-28 11:39 PM

    第一五二章逆轉

    那兩人其實更像是兩隻大蟲子,碩大的蟲頭微微帶著笑意,肚腹之間,似有無數個蟲頭緩緩蠕動。這樣的長相實在太奇特了,勉強可以看出多少有一點褐甲 蠕蟲的影子,但是蟲須和厲先生等人卻不敢確認,這兩人是否真的是自己的族人。正相顧愕然之際,審香妍卻歡呼起來,他們這才相信,來人確是幫手。

    審香妍起初也是一愣,隨即大喜,她已經認出,這兩人和那夜在會間集時出現的蟲人一模一樣,想來也是那個什麼尊主的分身,大喜道:“尊主,是你麼?”

    這兩個蟲人正是狂尊的分身!高庸涵剛才不要命地擊出聚象金元大法之時,已經陷入暴走的邊緣,一直壓制的心魔陡然迸發,可是隨後受到重擊,反而使他 的神智恢復了幾分清明。雖則如此,鳳勻閑的那道怨毒的印跡卻趁勢發作,暴戾之氣隨著不斷吐出的鮮血,一分一分聚集,橫亙在胸中:“既然要比人多,那麼索性把所有的法寶都使出來,看看倒底誰才算是真正的強悍!”當下,高庸涵強忍著劇痛,勉力伸手入懷拿出了狂尊贈與的石筍,一用力將僅剩的兩個石筍全部捏碎。

    狂尊的分身剛剛凝結出來,便聽到了蟲須那句話,當即忍不住發話。他們只掃視了一眼周遭的情形,便瞭解了個大概,朝審香妍嘿嘿一笑,點頭示意:“小丫頭居然還記得我,不錯不錯!”跟著幾步走到高庸涵身邊,看了一眼他的傷勢,又是感動又是惱怒,其中一個分身喝道:“小子,怎麼才半年不見,你就搞成這個 樣子了?”

    “倒叫尊主取笑了!”高庸涵說著又是一口鮮血噴出,血紅的雙眸中盡是殺意:“那些怪物帶著一幫子怪獸,要盡屠你的族人,我又傷成這個樣子,只好把你請出來了!”

    狂尊本來就不是什麼善茬,要不也不會輕易受到魔瞳的引誘,聽到高庸涵這麼一說,頓時激起兇悍的戾氣,獰笑道:“你放心,看我去把他們的頭給擰下 來!”儘管蟲須等人屬於紅絲蟄蟲部族,和褐甲蠕蟲在焚天坑內鬥了幾百年,但是在狂尊心裡,那也只是七蟲族內部的問題。況且,眼下這幾年焚天坑內至少不會出 現什麼紛爭,所以看到蟲人不斷被殺的情景,他心頭的怒火可想而知。

    與高庸涵交談的那個狂尊分身,大喝一聲,逕自撲向那人的法身之一。另一個分身不慌不忙,從不遠處隨手拖過來兩具蟲人屍身,幾下撕成幾塊,輕輕放到高庸涵身上。對於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蟲須和厲先生驚訝到了極點,口中連連驚呼。

    “吵什麼?”狂尊分身一臉的不耐煩,喝道:“反正這些人已經死了,又沒有什麼知覺,拿來用一下有什麼好奇怪的?”狂尊的怒氣,哪裡是蟲須等人所能抵擋,頓時嚇得噤若寒蟬,呆立在一旁,張大個嘴看著那些屍塊在高庸涵身上快速消融。

    “高老弟,你先修補身體,我去給你報仇!”狂尊在焚天坑曾聽鳳五談及,當日高庸涵重塑軀體的事情,知道他可以借助其他生靈的血肉,恢復自身所遭受 到的損傷。當他現身之後,很快就知道,高庸涵是為了眼前的這些族人才受了重傷,所以才有此出格的舉動。這麼做其實是出於對高庸涵的感激,至於周圍人會有什 麼看法,就不是狂尊所理會的了。

    審香妍是初次見到這樣的情景,也被嚇了一跳,可是隨即看到高庸涵的傷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復原,欣喜若狂。同時暗暗自責,要早知道高庸涵有這樣奇異的法術,也不會刻意避開那些蟲人屍身,因為沒人願意自己的親人和一對屍體躺在一起。

    高庸涵對於狂尊的這一做法,只能報以苦笑。其實受傷之時他就知道自己死不了,因為肉身受創雖重,但是靈胎卻沒什麼大礙,只是如果要用這種辦法複 原,未免太過於驚世駭俗了。最令他頭疼的是,那些怪獸全是山石而成,根本沒辦法借用,可是要用蟲人的屍身,卻極易引起蟲須等人的戒懼。如果真實這樣的話, 豈不有違自己到此的初衷?

    而蟲須和厲先生在見到高庸涵果真復原之後,的確對高庸涵生出了極大的敬畏,如果不是從狂尊的身上,感受到那種血脈相連的氣息,只怕他們真的會視高庸涵如惡魔。這個世間,哪有這樣邪惡的法術?

    詭鵬的血凝大法,早在六百多年前就被視為邪術,而詭鵬本人也被九大修真門派所厭惡,尤其是原界帝君離奇失蹤之後,詭鵬更是受到整個修甄的追殺。真 正說起來,詭門失敗的原因,在相當程度上,也是因為詭鵬本人名聲太差,不容于修甄所致。幸好自詭鵬消失以後,血凝大法便已絕跡于修甄,世人對於血凝大法的記憶隨之淡去,以至於現今許多修真者,甚至都沒聽過血凝大法的名字。從這一點就可看出,高庸涵無意中得來的這個法術,有多麼的血腥。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高庸涵一躍而起,來不及和審香妍多說,目光直射場中。但見狂尊的兩個分身,各自受到三人圍攻,已然落了下風,不時傳出幾聲怒 喝。同是修真者的分身和法身,兩者拼鬥在一起,這種獨特的打鬥方式,放眼整個修甄都難得一見。狂尊的修為顯然比那人要高出一籌,但是卻架不住對方人多,兩 側的頭顱不斷發出淒厲的叫聲,顯見是到了最緊要的關頭。

    高庸涵當即大聲朝蟲須喝道:“快叫你的人暫時退開!”說完,取出雲霄瓶一拍瓶底,一道紅光竄出,搖身一變變成百丈長的火螈。

    “將那些怪獸統統殺死,把這裡給我燒了!”這一句話可謂是殺氣騰騰,高庸涵已經鐵了心要將那人連同怪獸,包括這個什麼狗屁洞府給連根除去。他一直都在極力克制,以防止心魔掌控心神,但是心魔卻成功地激起了他魂魄深處的那股殺意。

    此話一出,審香妍不由得大驚,這幾個月以來最擔心的事情,難道當真會出現高庸涵身上麼?

    此話一出,火螈挾著雷霆之勢,升騰到半空,肆意噴灑著地火熔漿。一些怪獸躲閃不及,被地火熔漿覆蓋在身上,慘叫聲中,身上的黏液被燒得乾乾淨淨, 終於露出了真實面目,卻原來是一隻只石化的朔金齒。這些朔金齒為何會石化,高庸涵並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現在只想殺了面前的這人。

    這人便是起初追殺蟲人的那個法身,由於感覺到已是勝券在握,所以他並沒注意狂尊的出現。等到狂尊到了身前三十餘丈的距離,他才驚覺過來,要不是同 伴的接應,可能會直接喪身在狂尊的盛怒之下。饒是如此,還是被狂尊傷到了心神,所以他反而成了唯一一個沒有參與圍攻的法身。他從狂尊的突然出現覺察到幾分 不對勁,於是很自然地與那兩個修真者聯繫到一起,回頭張望的時候,恰好看到高庸涵放出火螈。火螈的龐大,令他相形見絀,地火熔漿的暴烈,更使他對高庸涵恨之入骨,於是朝石台狂奔了過來。

    高庸涵也看到了這個法身,褐紋犀甲已是殘破不堪,索性收回到體內。一招手,臨風劍自行飛回到手中,接著整個人連人帶劍化作一道金光,硬沖了上去。

    那人早已知道高庸涵的厲害,兩隻巨爪猛地往黏液中一抓,揚手就是一團黏液劈頭蓋臉打了過來。跟著猛力往下一拍,黏液中突然冒起兩根巨大的石槌,當 即握在手中,身子卻躍上半空。這時那道金光已然穿透黏液,電射而來,那人堪堪躲過,兩柄石槌一前一後砸向高庸涵。高庸涵應變也極快,金光頓時折而往上,靈巧地避開石槌,反手一劍直刺那人面門。那人似乎早已料到,身子忽然後仰雙槌回砸,高庸涵回劍點在石槌之上,輕飄飄落到一旁。

    這一下交手兔起鵠落,兩人一觸即分,看的蟲須等人眼花繚亂。可是高庸涵卻十分不甘,這樣下去,狂尊分身遲早支撐不住,那麼到頭來自己還是會落敗。 趁著那人翻身落地,騰身而起的間隙,索性祭出天覺雲龍大法,胸前的游龍驟然活轉過來,甫一離開高庸涵軀體,便身形暴漲恢復龍身。這條雲絲天龍與高庸涵心意 相通,如臂之使指,比之火螈更加自如,在龍吟聲中猛撲向那人。高庸涵趁勢攻到那人身前,一不做二不休,凝愁術催動之下,屍螟蝠呼嘯著朝那人當胸飛去。

    那人何曾見過這種打法,被雲絲天龍、屍螟蝠和高庸涵合力圍攻,很快便敗下陣來。手中兩柄石槌砸出,分別擊向雲絲天龍和屍螟蝠,然後朝高庸涵虛晃一 招,轉身就想往黏液中逃去。可是高庸涵哪裡肯放過他,臨風劍脫手如閃電一般釘在那人背上,跟著暴喝道:“垂弦連疆!”一道電網兜頭罩了下來。

    這時,火螈也感應到高庸涵的狂怒,從半空中俯衝下來,一口地火熔漿灑在黏液之上,一人三獸將那人團團圍住。那人近乎絕望地大吼一聲,返身亡命朝高 庸涵撲來,恰好被電網纏住,閃電在他身上不住爆裂。那人身形一窒,瞬即被雲絲天龍困住,火螈一口咬去那人頭顱,一個閃著五色光彩的圓球從體內逸出,正要逃竄,屍螟蝠猛撲過去,一口將那個光球吞進嘴裡。那人的身軀轟然碎裂,化成數塊巨石,慢慢沉入到黏液下麵。

    高庸涵拔起臨風劍,靈胎陽火之力將劍身上的黏液燒得乾乾淨淨,冷眼盯著其餘那六個法身。那六人感應到同伴身死,齊齊大驚,退到一旁,結出一個陣 勢。狂尊的兩個分身也隨即躍到高庸涵身邊,與他並排站立。雲絲天龍盤旋在空中舒展著身體,屍螟蝠剛剛吞下那個光球,顯得是非歡快,圍著高庸涵快速飛舞。只 有火螈,對大開殺戒感到十分過癮,兀自追趕著那些石化的朔金齒。

    那六人對望了一眼,其中一人踏步上前,沉聲道:“閣下好狠的手段,闖進我洞府,殺了我三個法身,莫非真要趕盡殺絕麼?”

    高庸涵冷冷道:“如果我沒有自保的實力,現在恐怕被趕盡殺絕的會是我吧?”

    那人微微一頓,續道:“我們各有損傷,不如就此罷手,如何?”

    高庸涵突然仰天狂笑,笑聲有一股說不出的嘲弄,那人面色數變,強忍著沒有出聲。笑聲停歇,高庸涵森然道:“你想罷手,沒有那麼容易,今天我們不死不休!”

    狂尊的兩個分身也憋了一肚子的悶氣,巴不得將眼前的這些怪物全部殺死,聞言點頭道:“說得好,今天我們就是要把你們連根除掉!”

作者: news79417    時間: 2012-3-28 11:43 PM

   第一五三章小人

    那人大怒,本想當場發作,可是形勢所迫不得不做忍耐,突然轉而問道:“閣下剛才使得是玄元宗的法術吧,我與玄元宗頗有淵源,今天的事可否就此揭過?”

    高庸涵一愣,臉上隨即浮現出一絲不屑:“你既然認出我是玄元宗門下,剛才可有停手的意思?現在卻在這裡套近乎,不嫌晚麼?”其實這倒是高庸涵誤會了,但是情屈理不屈,也合該此人今日遭到果報。

    此人倒沒說假話,他的確與玄元宗有相當的牽連,可是卻拿不上檯面。此人是玄元宗第四代弟子,名叫慕寒食,乃是獸族中人,算起來還是高庸涵的徒孫輩。此人本事一隻狸貓,早年在紫竹潭苦修,結出靈胎之後幻化出人形,本已投身在詭門門下,卻由於心術不正,做出了好幾件為同門不齒的惡行,最終被開革出 去。

    其時是玄明盛世後期,玄元、重始二宗風頭正勁,慕寒食羨慕二宗弟子在修甄的超然地位,於是千方百計想投身到二宗門下。一方面想尋一靠山,另一方面則借機可以修習玄門正宗心法。此人的心胸十分狹隘,一直將被開革出詭門引為奇恥大辱,所以總想修行有成之後,重返詭門向昔日同門報復。可是重始宗一向收徒十分苛刻,只得轉投玄元宗。玄元宗歷來都是大開方便之門,他的師父一時不察,將其列入門牆,又見他資質頗佳機巧過人,且甘於吃苦整日勤修苦煉,便傳授了他以武入道的心法。

    慕寒食城府頗深,在玄元宗內一直十分低調,所以深的同門信賴。他苦修了三十餘年,終於略有小成,正準備私自下山報仇之際,卻遇到了老宗主拓山遇害 一事。於是受師門之命,和幾個同門師兄弟一起,打算先後前往熔海崖拜訪炎焱族焰陽宗,隨後是回風谷鳳羽族的究意堂,然後是洄漩海蘊水族的上善樓,以期查明 真相。

    其時玄元宗道場遍佈天下,他的師門位於牧野原曲江河畔,所以一路南下,先後經過焚天坑、東陵道、紫竹潭,然後渡過斷虹海,抵達赤炎洲才是熔海崖和 回風谷,最後又要出海,直抵最後一站的洄漩海,整個行程不下萬里。原本一路無事,可是到了紫竹潭之後,慕寒食念及這裡是自己的出生之所,懇請同門多逗留幾天,結果出事了。

    紫竹潭是有名的古戰場,曾發生過一場前所未有的大戰,被後世稱為橫水血戰,死傷極多,所以每年都會有一些人來此憑弔。也許是五百年前的債,慕寒食 無意中遇見了一位千靈族的女子,一時驚為天人。千靈族人出了名的漂亮,慕寒食深陷其中無法自拔,不顧一切地追求那名女子卻屢遭拒絕,而他仍不收斂,反而變本加厲死皮賴臉。熟料那名女子的一位同伴是丹鼎門的新進弟子,年輕氣盛言語中發生了衝突,進而大打出手,慕寒食盛怒之下將那人殺死,為同門師兄弟嚴加斥責。

    事後,慕寒食自知闖了大禍,百般懇求師兄弟保守秘密。由於同行的一人堅持要將此事稟報師門,惱羞成怒之下,慕寒食趁眾人不備,悄無聲息地將幾個師 兄弟全部暗算,並毀屍滅跡。隨後,一不做二不休,將那名千靈族女子擄到一處山谷,百般蹂躪棄屍荒野。此事一出,他倒是徹底冷靜下來,深知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的道理,這件事必然不容于師門,只得隱姓埋名浪跡天涯。

    慕寒食修為不弱,而且狡詐多疑,接下來的一年中倒也能安然無事。他一直留意拓山殞命一事的進展,果真被他無意中打探出,重始宗將在牧野原會盟修 甄,裡貓獨沒有玄元宗和天機門,頓時感到機會來了。利用重始宗大張旗鼓在牧野原佈置的時機,慕寒食悄悄潛回師門,想要竊取聚象金元大法的心法秘訣,結果還 是被他師父發覺,當場將他格斃。可是他師父忘了他本是狸貓,天生有九條命,雖將他的肉身毀去,卻讓他的魂魄逃了出來。

    慕寒食曾偶爾聽人言及,西嶺戈壁下藏有一重寶物,內含無窮生機,所以魂魄剛逃出來就直奔西嶺戈壁,想要獲得重生的機會。一路上吃盡了苦頭,好幾次 都險些成了修真者的盤中餐,總算到了茫茫戈壁。可是息壤倒底是什麼東西,藏在哪裡,慕寒食一無所知,只能在戈壁上遊蕩四下漂泊。數日後,卻感應到了亂石坡源石族人死後留下的陰靈氣息,於是到了這裡。在亂石坡,借助源石族人殘留的一點石魂,居然被他一點一點聚集出些許靈氣,並利用山石重塑了一個法身。

    再後來,慕寒食發現了亂石坡附近有一個朔金齒的藏身洞穴,通過詭門馴服異獸的方法,控制了這些朔金齒,並將就這處洞穴,足足花費了一年的時間挖掘 成現今的模樣。當洞穴挖掘到一定的深度,慕寒食終於感受到一絲異樣的靈氣,當即欣喜若狂,於是更加瘋狂地驅使朔金齒不停地挖掘。可是越往下,難度越大,反 而使得朔金齒漸漸被石化,這倒大大出乎了他的預料。凡是大奸大惡之徒,也必是聰明機變之輩,慕寒食絕對可以算作是一個奇才,竟然從朔金齒的石化中觸類旁通,先後煉製出八個法身。

    只是有一點令慕寒食沒有想到,息壤雖然生機無限,卻也不是無所不能的。他一心想要恢復原來的模樣,結果受到石魂的影響,體型卻日漸增大,同時由於 魂魄中的陰邪之氣與日俱增,這處洞穴竟然憑空生出了大量的黏液。這些黏液源于陰邪之氣,反過來不斷侵蝕他的魂魄,更添了些許的陰狠毒辣,同時不斷激化軀體的生長。體型越來越大,而且毫無停歇的跡象,慕寒食大為憂慮,於是開始吸食朔金齒的精魂,總算遏制住了增長的態勢。可是也因為這種做法,喪失了大部分記憶,長相變得和朔金齒沒什麼分別。

    幾年下來,慕寒食始終呆在洞穴裡,整日裡渾渾噩噩。如果就這麼下去,也許最終的結局是終老于此,自然不會出現日後那麼多變數,可是蟲須等人的突然出現,卻給了他一個重返世間的契機。

    蟲須等人借助西嶺戈壁地底的遊移,設計出礦井大規模坍塌的變故,然後趁機逃到亂石坡。在亂石坡,他們發現了朔金齒的蹤跡,一心想要飽餐一頓的蟲 人,根本沒有察覺到此地的朔金齒有何不同,一股腦地全部鑽進了洞穴。結果可想而知,反而成了異變後朔金齒的食物,要不是還有那麼一處平臺落腳,只怕早就全 軍覆沒了。

    起初慕寒食對於這些蟲人沒什麼興趣,反正朔金齒換換口味,對於他來說可有可無,也懶得去過問。高、審二人的到來頗為意外,而此時的慕寒食已經對世 間產生了極大的隔閡,只是隱約覺得天機門、丹鼎門這樣的名字有些熟悉。可是仔細回想之下,始終都是若隱若現,反而觸及到他魂魄深處的那段慘痛教訓,於是暴起傷人,欲將二人殺掉洩憤。後來由於審香妍的冒然出手,終於打成一團。

    到了後來,高庸涵的聚象金元大法一經使出,激起了他內心中的那股貪欲,本能地對高庸涵產生了極大的反感,因為他正是喪命在這個法術之下。此時連番受挫,塵封的往事卻適時地回到了腦海中,可是這些話又怎麼說得出口?

    “我由於遭逢大變,所以喪失了先前的記憶,才有此誤會。現在記憶已然恢復,就沒有必要再鬥下去,閣下盡可以帶著這些蟲人離開。”慕寒食精於形勢, 從來都是見機而作,所以才能屢屢化險為夷。雖然被高庸涵連番搶白,面子上極不好過,但是深知再打下去絕對討不了好,惟有委曲求全,先設法保住性命而後徐徐 報復,跟著張嘴念道:“止歸善地結靈體,得受平步養胎息。”

    這句話出自玄元宗的入門經典《象言指玄錄》,講的是如何調息靈胎,凡是玄元宗弟子都對此十分熟悉。慕寒食念這一句的目的,就是為了表明自己與玄元宗果有淵源,希望高庸涵能看在玄元宗的份上,就此罷手。

    “不知道從哪裡聽來了幾句玄元宗的法訣,就在這裡胡說八道!哼,瞧你這般模樣,分明就是借屍還魂的陰邪之物,我問你,你吸食了多少生靈的精魂?”說話的是狂尊分身,他曾修煉過魔魂,一眼就看穿了慕寒食的來歷,這句話可謂是一針見血。

    慕寒食心中大罵,但是又忌憚這兩個蟲人的厲害,只得答道:“我那時心智全失,具體做了什麼自己也不知道。此事換作任何一個人,想必也會閡一樣的做法,難道就任由魂魄四處漂泊麼?”

    “憑你這副模樣,怎麼可能和玄元宗有什麼牽連,任你花言巧語也休想騙我。我不管你是誰,今天惹上了我,你就任命吧!”話音一落,高庸涵舉劍朝慕寒食直刺過去。狂尊分身大吼一聲同時出手,雲絲天龍和屍螟蝠尾隨而至,同慕寒食剩餘的六個法身戰成一團。

    這一次打的更加慘烈,三人各自對付兩個法身,片刻之後高下立分。狂尊的兩個分身遊刃有餘,而高庸涵則面沉如水,在兩隻異獸相助下勉強與兩個法身打成平手。審香妍、蟲須等人自知修為不夠,只能焦急地站在一旁觀戰。

    審香妍心裡很是擔心,因為高庸涵此刻的表現大異于常,很明顯是受到了心魔的影響,變得如同天機峰下與金辰對敵時的那般狂暴。“難道說,一個多月來勤修的清心功法,已經失效了麼?”

    沒有人知道,在剛才高庸涵重傷之極,鳳勻閑留下的那縷怨毒趁著他心神微弱之際,將原本就已撕開了一條裂縫的清心功法,扯出了更大的縫隙。這個心靈 上的漏洞,雖還不至於將心魔給釋放出來,但是種種妄念和心魔與生俱來的嗜血狂性,已經開始產生效果。放在往常,高庸涵聽到慕寒食這番話,雖說不會全信,但 是顧及到多方面肯定不會再出手。如今在心魔的侵蝕下,還有狂尊在一旁不分輕重地煽風點火,自然而然地興起了趕盡殺絕的念頭。

    血肉橫飛、慘呼連連,似乎只有這樣,才會激起高庸涵更大的興致;只有不停地殺戮,才能釋放他心中的那股!

作者: news79417    時間: 2012-3-28 11:46 PM

   第一五四章亡命

    狂尊雖說擺脫了魔瞳的控制,體內魔性去除了大半,但是以前修習的魔功卻保留了下來,他的骨子裡充滿了好勇鬥狠的狂執,又怎麼能夠自廢修為?而且當此七蟲族危難之際,正需要這等極道高手來增強實力,所以枯鏑等人也決不可能單單為了一個魔功,就置狂尊於不顧。可是狂尊卻一直深有所憾,因為自修習魔功以來,除了和高庸涵的那次簡單交手之外,再沒出手的機會。至於會間集一戰,更多是依靠當年修煉的魔魂大法,將那些陰魂吞噬。

    剛才,儘管以一敵三大感吃力,但是對於狂尊來說,卻是過癮的很。此時少了一個對手,頓時輕鬆許多,正好在慕寒食身上試一試苦修的魔功,於是諸般手段輪番使出。

    一個分身純以武技對敵,以爪破爪,以快打快,水銀瀉地一般的狂攻,反將慕寒食的兩個法身逼得緊緊靠在一起。不過片刻的功夫,就不斷抓下一塊塊山石,打的那兩個法身怒吼連連。另一個分身,則以法術應戰,身形四下飄忽不定,肚腹間不斷噴出一縷縷黑煙,黑煙飄散在空中,漸漸形成一條黑索。黑索越來越長,盤根錯節糾纏在一起,形成了一張大網,不知不覺間將兩個法身困在其中,而狂尊仍是進退自如,沒有絲毫的滯礙。

    狂尊心中得意之極,與自己對敵的四個敵人,幾乎已經沒什麼還手之力,要取其性命是遲早的事情。既然已是勝券在握,一時間他倒有點捨不得下手了,因 為這種修為的敵手很難遇到,至少在焚天坑內,就沒人會陪他打的這麼痛快。狂尊還想試試其他的手段,所以沒有急於痛下殺手,可是慕寒食卻是亡魂大冒,驚恐萬分!

    和高庸涵對敵的,其中之一便是剛才出面商談罷手的那個法身。而這個法身正是慕寒食第一個凝結出的實體,是他魂魄真正寄居的軀體,也是所有九個法身 當中實力最強的一個。憑藉著這一點,慕寒食才能在面對高庸涵和雲絲天龍、屍螟蝠時,略占上風。因為天覺雲龍這個法術,雖然是天機門的絕學,但是高庸涵畢竟才剛剛開始修習,基本上都靠雲絲天龍自身的實力。而屍螟蝠只是在對付陰魂方面,有很大的優勢,至於像慕寒食這種已經凝聚出實體的法身而言,則助益不大。

    對於眼下的情形,慕寒食心中已經十分清楚,敗亡只是早晚的事,對於這個結局他怎能甘心?他費盡心力,吃了那麼多苦才好不容易修出九個法身,卻因為一時的大意,將性命連同這副家當毀于今朝,又怎能不恨?在慕寒食的意識裡,從來沒有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麼,所有的一切都是源於自己所遭受的不公,所以他恨詭門,恨玄元宗,恨高庸涵、甚至由自己的長相恨到了源石族身上。可是再怎麼不甘心,再怎麼怨恨,於眼前一點用處都沒有!

    慕寒食性情陰鷙,而且異常的狠辣,不光是對旁人,就是對自己也能夠下狠手。他極有決斷,如果不能脫困,那麼在此無法挽回的局面下,惟有捨棄掉所有 的法身,因為只要能保住魂魄,就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不過高庸涵的屍螟蝠,還有那邊狂尊的兩個分身,無一不是對陰魂極其敏感的厲害角色,慕寒食一再提醒自 己要慎重行事。到了這等生死關頭,慕寒食的陰狠發揮到了極致,一面小心對敵,一面冷眼觀察,終於選定了站在不遠處,一臉焦急的審香妍!

    慕寒食之所以將目標定在審香妍身上,是因為她剛才一口氣打出了十多粒斷霞金丹,靈力已然枯竭,可以說眼下毫無還手之力。從剛才的表現來看,慕寒食可以肯定,審香妍和高庸涵的感情極深,只要能將其控制,就必然還有活命的機會。如果失手,只要魂魄能設法躲進她的紫府之內,那麼也絕對可以渡過眼前的難關。可是,要做到這一點,就必須分散高庸涵和狂尊等人的注意力,同時還要把握好時機。

    慕寒食暗自深吸了口氣,突然暴起,六個法身不顧一切地狂攻數招,措手不及之下將敵手逼退了幾步,然後往黏液中一沉。高庸涵和狂尊分身豈能甘休,接 連數道靈力和靈符擊了出去,悶響聲中把黏液炸出了幾個大坑。慕寒食的法身隨即顯現,挾裹著一大片碧幽幽的黏液沖天而起,猛擊了出來。

    就在高庸涵和狂尊對付黏液之際,慕寒食魂魄所在的那個法身突然撲向審香妍。蟲須和那個厲先生見狀大驚,同時出手阻攔,可是他們與慕寒食的差距實在 太大,一招之間即被震得倒飛出去。審香妍自知本來就不是慕寒食的對手,加上靈力所剩無幾,見其來勢洶洶,不求有功但求無過,腳尖一點當即避向一旁。她知道只要躲過這一招,高庸涵一定可以趕過來。

    一個普通人如果連性命都不要的話,那股氣勢尚且能令人暫且退讓,更何況還是一名修真者的情急拼命?即便是修為強如狂尊和高庸涵,也不得不避其鋒芒,慕寒食要的就是這稍縱即逝的機會,瞬間攻到審香妍身前。

    幸虧,審香妍已不像剛出道時那樣缺乏經驗,從慕寒食的眼神中,她忽然有了一種很不好的感覺,似乎無論避向何處,都在其淩厲的爪風之內。這時,審香妍反而冷靜下來,她想起在修行之初師父就曾說過,不論是何種法術總歸會有弱點,而高明與否,根本的區別就在於弱點的大小。天之道,有無相生,陰陽互補,沒 有哪種心法可以做到至善,所以武技也不會脫離這個範疇。就在這生死關頭毫釐之間,審香妍居然體悟到了法眼的境界,一眼就看出了慕寒食的破綻所在,接著做出 了一個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舉動。

    高庸涵已經看到了這邊的情形,心下大急,暴喝一聲,同樣使出了拼命的招數,拼著硬受一擊,朝石台猛撲過來。臨風劍挾雷霆之勢,破空劃過,劍氣所至 黏液嘶嘶作響,竟然燃起了層層烈焰。可惜,兩人相隔太遠,鞭長莫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慕寒食十餘丈的身軀,朝審香妍當頭落下。

    火螈早已有了幾分靈性,感受到高庸涵的焦急,自半空中俯衝下來,一口咬向追擊高庸涵的那個法身。

    狂尊同樣大怒,雖然這才是第二次見到審香妍,但是愛屋及烏,以高庸涵之故,對於這個女孩子也懷有一份親近之感。他並不在意高庸涵身邊的人是誰,不 過他能很清晰地感覺到,高、審二人的情意非同一般。狂尊一向十分自負,哪能容忍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做困獸之鬥的慕寒食再傷及他人,怒駡聲中,不去理會背後那人的狂攻,一爪將面前的對手生生撕成了兩半。一聲悶哼,後背被砸的凹了進去,“哇”的吐出一口鮮血。然而,依舊是緩不待急!

    審香妍不退反進,身子猛地前傾,貼著地面如遊魚一般竄了出來,慕寒食的驚天一擊登時落空。這一下驚險之極,雖然沒有被擊中,可是審香妍的幾縷青絲還是被爪風給切斷,輕飄飄落在地上。

    這時高庸涵已然攻到,慕寒食招式已老,根本無暇躲避,臨風劍透體而出,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地,重重摔落到石台之上。再抬頭,一柄長劍吐著三尺長的劍 芒,正指著前額。慕寒食只覺得一股鑽心的疼痛,從胸口向四周蔓延,身子一點一點碎裂,他知道,已經再無任何的還手之力。六個法身剎那間就損失了兩個,其餘 的四個在狂尊和三隻異獸的圍攻下,勉力支撐了十招不到,相繼死於非命。看到最後一個法身被狂尊雙爪攪得粉碎,慕寒食忽然大笑,笑聲在洞穴內激蕩,內中充滿了說不盡的怨毒!

    “你們今日毀了我的法身,來日我必定十倍償還!”

    “你還有來日麼?”高庸涵說這話時,周身滿是戾氣,隨後劍芒暴漲,當頭一劍將慕寒食劈成了兩半。

    審香妍剛才那一下,已是傾盡全力,顫顫巍巍站起身來,正好看到高庸涵一劍劈下時的猙獰,心中大叫不妙。銀牙一咬,張嘴吐出一粒元丹,元丹吐出之 後,居然隱隱有清音吟唱,一道祥和的靈光輕柔地從高庸涵眼前一閃而沒。高庸涵渾身一震,雙眸中的赤紅瞬間黯淡,跟著用力一拍額頭,“噗”地吐出一口淤血, 目光漸漸恢復清明。審香妍見此情景,心頭一松,元丹隨即飛回口中,身子一晃直直往後倒去。

    “妍兒!”高庸涵一個箭步躍到審香妍身邊,一把將她摟在懷裡,再看時,審香妍已然暈了過去。

    世人都以為丹鼎門的得名,是因為其門下弟子精于煉丹,擅以丹藥提升修為而來。其實大錯特錯,就連絕大多數的修真者都不知道,丹鼎門的絕頂心法,其實是以自身為爐鼎,煉製出本命元丹。

    本命元丹就其功效而言,與詭門中人凝出的內丹頗為相似,但是本質上卻高出了太多。本命元丹的修煉法門自古便有,乃是丹鼎門的不傳之密。這種法門于 對敵時並無多大用處,但是對於修行卻有事半功倍的益處,尤其能遏制內心中的種種顛倒迷離,是對付心魔的世間第一等良法。在某種意義上來講,本命元丹可以看 作是靈胎的另一種修行方式,二者互為補充,相得益彰。

    審香妍極得智薇散人鍾愛,自入門不久便獲傳這種心法,開始修煉自己的本命元丹。這在丹鼎門這麼多年的歷史中,也絕對算得上是異數,審香妍曾為此專 門問過師父,為何對自己破例,而智薇散人總是笑而不答。時隔多年之後,審香妍才明白師父的一片苦心,可是,卻仍舊留下了諸多遺憾。

    而此時,由於擔心高庸涵再度入魔,審香妍才作此冒險的舉動,不惜以本命元丹來壓制高庸涵體內的心魔,可謂是用心良苦。幸虧見到這顆本命元丹的是高 庸涵和狂尊,要是換作其他修真者,只怕當場就會出手搶奪,因為元丹內所含的本命真元,對於修行絕對是彌足珍貴的補益。修為越高元丹越精純,對於克制心魔的助力便越大,單是這一點,就足以開啟他人的覬覦之心。

    高庸涵當局者迷,並沒有意識到本命元丹這一點,只是憂心審香妍的傷勢,倒是狂尊看的分明。

    “無妨,這個小姑娘只是靈力衰竭,過上幾天就沒事了!”狂尊緩步上前,看了高庸涵幾眼,神情有些古怪,皺眉道:“高老弟,你的情形有些不大對勁啊?”

作者: news79417    時間: 2012-3-28 11:48 PM

    第一五五章禍患

    高庸涵知道,自己始終無法擺脫心魔的束縛,不過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搖頭苦笑道:“我知道,可每次心神激蕩之時,這性子就由不得自己了。”

    狂尊對於這一點深有體會,他也是性情乖戾之人,要不然當年也不會一怒之下跳進地火熔漿,繼而受到魔瞳的引誘。雖說已經時過境遷,但是骨子裡那種膽 大妄為還是在的,高庸涵的這句話恰好引起了他的滿腹牢騷,當即憤憤說道:“率性而為,快意恩仇,想幹什麼就幹什麼,這樣豈不痛快?”跟著一指遠處四下奔逃的朔金齒,越說越氣:“難道遇到這種情形,還要強壓住心頭的怒火不成?真惹惱了我,殺他個血流成河,就算入魔也在所不惜,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狂尊的這番話要是被所謂修真正派聽見,只怕立刻就是一場紛爭,但是高庸涵於他的經歷和性格知之甚深,自然不會計較,惟有笑而不答。

    狂尊一通,看到高庸涵的反應隨即醒悟過來,嘿嘿笑道:“高老弟,我這個人就是這樣,你別往心裡去。你天性沉穩,只要能盡力克制住殺戮的念頭,就一定不會重蹈我當日的覆轍。”跟著湊到高庸涵耳邊,低聲道:“其實,適時地一下,也可以舒緩心中的戾氣!”

    這是狂尊的經驗之談,高庸涵點頭應道:“是,我記下了!”

    “嗯,此間事了,我也該走了!”狂尊忽然有些不舍,語重心長說道:“高老弟,這次你為了我們七蟲族而身陷險境,一下子用了兩根石筍,日後我可就幫不了你了。前途多艱險,你要多多保重才是!”話中的拳拳之意溢於言表。

    “放心吧,尊主!”高庸涵知道狂尊此人雖然脾氣暴躁、狂放不羈,但是為人卻極重情義。兩人不打不相識,雖則交往不過才短短大半年的時間,卻已是性情相投,早已把對方視作了朋友。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令他心中很是感動。

    不過高庸涵一向不喜分別時的那種黯然情懷,況且這又不是什麼生離死別,當即笑道:“再過上一段時日,等我把手上的事情辦妥,就帶著酒去焚天坑,到時候大家一醉方休!”

    “那我就靜候佳音了!”

    高庸涵略微盤算了一下,說道:“多則五六年,少則兩三年,一定可以成行!”

    “好,好!”狂尊也是提得起放得下的漢子,不再糾纏於此,回頭朝蟲須和那個厲先生喊道:“你們兩個,過來!”

    蟲須兩人雖然還不能確定狂尊的身份,但是可以肯定此人是族中大有身份之人,當即走了過來,畢恭畢敬地施了一禮,按照高庸涵的稱呼高呼道:“參見尊主!”

    狂尊指著高庸涵鄭重說道:“這位是咱們七蟲族的千鐘閣大法師,你們兩人要好好聽從高先生的吩咐,盡力把族人安頓好!”

    蟲須和那個厲先生相視一驚,這才知道,這個人族修真者原來與本族有如此大的淵源,難怪剛才為了自己這一幫人,不惜生死相搏,於是恭恭敬敬地朝高庸涵施了一禮:“參見大法師!”

    高庸涵待要還禮,狂尊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不必客氣。高庸涵先是一愣,轉念一想也就明白了,他久曆官場,這一點道理還是很清楚地。千鐘閣大法師在七 蟲族內尊貴無比,那麼在下屬面前自然就得保持一定的矜持,這也算是所謂的體制攸關吧。當下微微苦笑,惟有頜首示意坦然相受了。

    又大致交代了幾句,狂尊終於離去。身影越來越淡,就在行將消失之際,突然身軀一震,面露焦急之色,張大了嘴想要說些什麼,可是卻已來不及了。

    高庸涵並沒有看到這一幕,低著頭正回想著狂尊剛才的那番話,微微有些出神。說來奇怪,先後兩次險些入魔的經歷,令他反而生出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 感覺,隱隱覺得那股殺戮之心,似乎十分的痛快。“也許,成魔並非完全是一件壞事?”不經意間猛然有了這麼一個念頭,令他悚然心驚,隨即甩頭將這個想法拋 開。

    由於慕寒食已死,那些石化的朔金齒失去憑仗,已經不大可能對蟲人形成什麼威脅,高庸涵一揚手將屍螟蝠、雲絲天龍和火螈收了,然後命蟲須將四下的蟲 人收攏來。俯身下去,將審香妍輕輕抱了起來,突然在她身下發現了一個形如鵝卵的內丹,伸手一抓將內丹吸起,凝神一想點了點頭。

    這顆內丹,便是當日在天機峰下,從那吞噬了機關金辰的詭門修真者體內得來的,後來一直由審香妍保管。由於丹鼎門注重的是心性修煉,並不像鳳羽族究 意堂和詭門之流,喜歡擢取他人的靈胎和內丹,所以審香妍也沒對這個內丹加以煉化。高庸涵隨手將內丹塞進審香妍懷裡,招呼了一聲,帶著蟲人順原路往地面上走去。只是,誰也沒注意到,內丹當中有一抹黑氣閃過。

    慕寒食魂魄所在的那個法身被高庸涵擊碎之時,早就有了防範,順勢將魂魄附在一個蟲人的屍身上,並將內中的氣息完全隱藏了起來。他曾有過這一類經 曆,所以對於此事可謂是駕輕就熟,居然將狂尊和高庸涵兩大高手給騙了過去。真正說來,如果沒有高庸涵入魔這一變故,慕寒食要想徹底躲過狂尊的感知,也極為 困難,可是偏偏就這麼巧,也是意想不到的事情。

    慕寒食早就感應到了內丹的氣息,同為詭門出身,他當然知道這顆內丹是最好的藏身之所。不過他很有耐心,一直等到狂尊離去,才趁著高庸涵分神之際, 猛地鑽到審香妍身下,雖然還是被狂尊發現,可是已經無法提醒高庸涵了。內丹中的氣息,完全將慕寒食的魂魄掩蓋下去,加上高庸涵對這顆內丹並不在意,就此埋下了一個極大的禍患。

    能躲在內丹之中,對慕寒食來說絕對是意外之喜。他本來只是憑著一股怨念,想要從審香妍身上討還一點“公道”,沒想到還能有這個機會還魂,比之自己 當初苦苦尋找那個飄渺的息壤,結果卻變成了石頭怪物,顯然要好出太多。因此愈發地小心謹慎,不敢顯露出任何異常之處,至少在沒有恢復實力、沒有把握之前, 慕寒食是打定主意躲在內丹裡面了。

    高庸涵沿著通道往上,並沒遇到開始時的那個較為寬闊的山洞,也不怎麼吃驚,倒是石壁上的黏液仿佛都已乾涸。走了大約十多裡,始終都沒回到地面,而 且通道也變得起伏不定,與下來時的坡度大為不同。高庸涵知道,這是由於息壤的緣故,地底在不停地遊移,只是這樣下去終究不是辦法,當即轉頭對一直跟在身後的厲先生問道:“你可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那個厲先生畢恭畢敬,躬身答道:“啟稟大法師,屬下不知,不過可以問一下蟲須。”

    “嗯,你把他叫過來!”

    “是!”厲先生答應著,回頭叫了幾聲,後面的蟲人跟著他的叫聲,一聲一聲傳了出去。

    由於蟲須留在最後面壓陣,加上蟲人體型頗為龐大,而通道又時寬時窄,所以數千人的隊伍足足綿延了綿延十數裡。蟲須此時仍在洞穴內的石台之上,聽到 高庸涵的召喚,一路擠了過來,足足用了將近一個時辰,才趕了上來。滿頭大汗,氣喘吁吁地朝高庸涵施禮道:“大法師,這麼急找我有什麼事?”

    “這裡是什麼地方?”這些蟲人大多都沒了靈胎,行事粗俗無禮,即使是蟲須也絲毫不懂什麼規矩,所以言語間頗為無狀。不過高庸涵從不在乎俗禮,自然毫不介意,反而覺得這些蟲人樸實無華,自然也就直言相問。

    “這裡麼——”蟲須看了看,遲疑道:“好像是龍門鎮的東北方向,要是沒說錯的話,應該離採石場不遠。”

    “那麼從這裡上去會不會遇到源石族人?”高庸涵此刻最擔心的,就是這麼多的蟲人一旦被源石族人發現,必然會引發極其嚴重的後果,如此一來所有的努力就全白費了,所以不得不問清楚。

    採石場的範圍極大,方圓有數百里,這裡本是連綿的山脈,幾百年下來也被挖的差不多了。蟲須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仔細想了想才緩緩答道:“依我看,多半會遇到那些石頭人。”

    這麼一來就得慎重了,可是總不能老呆在地底下,高庸涵繼續問道:“那麼,這附近哪裡有棲身之所?”

    蟲須對於這個倒是十分清楚,當即拍著說:“再往前走個兩三裡,有一個岔路,一拐進去有一處廢棄的礦坑,裝個幾千人不在話下。”

    “好!”高庸涵一把將蟲須拖了過來:“你在前面帶路,另外叫大家跟緊一點。”

    一行人費了半天的功夫,全部進了那個礦坑,這時才總算松了口氣。等到都安頓好以後,高庸涵默默盤算了一下,與另一處的那些蟲人所約的十天之期,已 經過去了六天左右,心中未免有些焦急。但是形勢所迫,卻也只能先等一等了,不過還有三四天的時間,只要能離開這裡,總歸是會想出一個妥善的辦法。既然如 此,想也無用,惟有先暫時放到一邊。此時正好借這個機會,可以問一問那個厲先生是何來歷。

    “厲先生,這西嶺戈壁的蟲人全是隸屬於紅絲蟄蟲部族,而你是銀牙厲蟲部族之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大法師,在你面前我可不敢稱什麼‘先生’,你直接叫我厲穹就是了。我的確不是本地人,而是來自苦水荒漠的銀牙洞。”厲穹對於千鐘閣大法師當然不會有任何的隱瞞,當即說出了一段秘辛。

    原來,當年玄元道尊將七蟲族全部遷到焚天坑,一些銀牙厲蟲之人在厲絕的帶領下,趁著焚天坑禁制初設尚不穩定之機,強行打通一條出路逃了出去。厲絕 帶著族人東躲西藏,輾轉逃到了赤炎洲的苦水荒漠,最終定居在一處毒瘴彌漫、人跡罕至的沼澤之中,並將棲身的地穴命名為銀牙洞。在銀牙洞深處,厲絕意外地發現了霧零花的蹤跡,雖然只有少的可憐兩三株,卻也令他欣喜若狂。因為霧零花乃是產自蜃沙界的一種奇花,對於七蟲族來說意義無比重大。

    “霧零花?是什麼東西?”高庸涵從未聽枯鏑等人談起這種奇花,登時大感興趣。

    而蟲須也從不知道還有這一說,也來了精神,連聲追問道:“對,對!這個霧零花是做什麼的?”

    厲穹歎了口氣,神色間有股說不出的辛酸,緩緩道:“這個麼說來話長,還得從蜃沙界的來歷說起!”


作者: news79417    時間: 2012-3-28 11:51 PM

    第一五六章定計

    蜃沙界的來歷沒人能說清,傳說是由一隻生活在九重天境中巨大無比的蜃,吐出的氣息凝結而成,玄幻莫測美幻絕倫。蜃沙界形成之後,經過無數年之後孕 育出了一種生靈——七蟲族。七蟲族喜歡居住在地底,胃口好的出奇,凡是可以吞噬的都不放過,僅僅過了數千年的時間,蜃沙界裡大部分植被被吞噬的乾乾淨淨, 入眼滿是黃沙。在吞噬過程中,七蟲族吃了一種奇花,由此凝出了靈胎,一舉成為九大種族之一。這種奇花,便是霧零花。

    “嘖嘖,原來霧零花這般神奇,那我們七蟲族不是有救了!”蟲須聽到這裡忍不住連連讚歎,一臉的憧憬。

    厲穹搖頭苦笑,續道:“厲絕長老初時也是這麼認為,可是——”

    令人灰心的是,厲絕終其一生想盡一切辦法,都無法再種植出新的霧零花,除了那兩三株,竟似根本不能在厚土界種植。不過憑藉這幾株霧零花,躲在銀牙 洞內的蟲人,總算是勉強保留了幾分靈胎,經過四五百年的休養生息恢復了幾分元氣。二十多年前焚天坑突現異象,銀牙洞的族長厲銀牙直覺地認為,七蟲族的運數將由此改變,在蟄伏了四百多年之後,終於有所舉措。鑒於自身實力日益增強,厲銀牙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派出一些得力的弟子,四處尋找散落的族人,並設法將其帶回苦水荒漠。至於後續事宜,自然是將族人整合重整旗鼓。

    厲穹便是被派往南洲大陸的弟子之一,于五年前來到西嶺戈壁,發現了被源石族奴役的紅絲蟄蟲部族。凡是被厲銀牙選中的弟子,無一不是心思細密、穩妥 可靠之人。厲穹除了修為頗高,行事也極其穩重,凡事喜歡未料勝先算敗,所以並沒有急於做出什麼大的舉動。而是花了整整三年的時間,將此地的情形摸清後,又花了一年多輾轉於各處礦井,設法與蟲須取得聯繫。

    高庸涵聽到這裡,前後想了一下,已經大致明瞭。這個厲銀牙看來是一個很厲害的角色,這麼大的舉動能夠做的神不知鬼不覺,至少修甄就根本沒聽到任何 傳言,單只這一點就十分了不起了。如果站在七蟲族的立場上來看,絕對稱得上是一個有魄力、有擔當的大英雄。不過這麼一來,終究還是會被人發覺,只怕又會引起修甄的重視,玄明盛世前的那一幕慘劇,就是因為七蟲族無休止地繁衍,危及到了其他八大種族的生存。如果厲銀牙真的成功了,七蟲族也如願恢復了往日在蜃沙界時的昌盛,那麼其他的生靈又該怎麼辦?

    念及于此,高庸涵大感頭疼,總不能治一經損一經吧?其實關鍵還是在霧零花,只要想辦法能讓七蟲族恢復靈胎,那麼事態就可以控制在一定的範圍之內, 看來日後還要走一趟苦水荒漠。倒是不知道息壤能否供霧零花所需,如果可以的話,對於焚天坑內的枯鏑、狂尊等人而言,絕對是意外之喜。

    “這麼說,前幾天的礦井坍塌一事,是你們弄出來的?”高庸涵雖然想到了息壤的可能性,但是卻並不著急,打算把整件事情都弄清楚之後,再做道理。

    “不錯,我們籌畫了很長時間,利用地底息壤遊移的時候發動。不過最後還是沒有料到亂石坡這裡會出現紕漏,險些釀成大錯!”說到這裡,厲穹和蟲須都是一陣後怕,要不是高庸涵和審香妍的適時出現,只怕所有的人都會葬身在那洞穴之中。

    “等從這裡回到地面之後,你們下一步的打算是什麼?”既然厲穹足足花了五年時間才出手,那麼一定對於逃出來之後的事情有一個穩妥的安排,這對於高庸涵來說,無疑減少了許多麻煩,不過還是得要問清楚了才能放心。

    對於這個問題,蟲須完全沒有什麼主意,扭過頭看著厲穹。厲穹對此事倒是胸有成竹,微微一笑答道:“這個我早就計畫好了,只要一出去我們就先躲進亂石坡,然後等著厲族長派人前來接應。”

    “哦?你是說苦水荒漠會派人前來接應?”高庸涵原本還以為,厲穹會帶著蟲須等人跋山涉水,沒想到會有這個結果,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了。

    “是!”厲穹的目光中突然出現了一絲尊敬,那是對厲銀牙生出的敬仰,神情肅穆地答道:“當初我們出來之前,厲族長便交代我們——”

    厲銀牙的顧慮不可謂不周全,他深知一旦在厚土界出現七蟲族大規模的遷徙,鐵定會引起其他種族的戒備,甚至是修甄的注意。前車之鑒不過才過去了五百 餘年,慘痛的經歷至今記憶猶新,行事當然要愈加小心謹慎。所以臨出發前,厲銀牙一再鴿弟子務必謹慎,事不可為一定不能強行為之,有所舉動之前先要找好退 路,至少也應該找一處可供藏身的地方,然後傳信回銀牙洞,靜候處置。如果有什麼麻煩,可以允許大家臨機專斷,只要能保存實力,怎麼做都不為過。

    “我在進入礦井之前,已經把所有的計畫傳回了銀牙洞,厲族長一定會有安排,就算一時不能悉數成行,日後也一定可以將大家都接回苦水荒漠!”

    “嗯,那就好!”高庸涵緩緩點頭。

    這個厲穹言談舉止都十分有條理,既然是如此的言之鑿鑿,想必是經過一番深思熟慮。而且從鐵洛酋的手下不願進入亂石坡這一點,就可以確保至少短期 內,源石族不會發現這些蟲人的蹤跡。至於何時能去苦水荒漠,這就看厲銀牙是如何安排了,高庸涵就是想幫也幫不上什麼忙。這時高庸涵才長舒了一口氣,把尚留 在礦井內那些蟲人的情形說了一遍,希望厲穹和蟲須能設法將他們也帶出來。

    “這個請大法師放心!”蟲須拍著胸口應承道:“厲先生早就說過,要想辦法把這裡所有的族人都帶出去,不再受那些石頭人的鳥氣。況且,那些都是我的 族人,我說什麼也不會見死不救的,這件事就交給我了,我明天就去!”受了這麼多年的氣,總算有了出頭之日,蟲須的歡喜和興奮可想而知。

    話音剛落,高庸涵看到厲穹微微皺了一下眉頭,知道他是擔心蟲須過於莽撞,當即笑道:“蟲須,具體怎麼做你要多聽厲穹的,只要你們同心協力,我相信一定可以做到!”

    “呵呵,我記下了,一定聽從厲先生的派遣!”

    “這就對了,你熟悉地形人脈又廣,厲穹呢熟悉周遭的形勢,所以你們聯起手來取長補短,即便是遇到什麼難題也自然會迎刃而解的。”高庸涵之所以這般的苦口婆心,是想把解救七蟲族人的事情,交付給兩人,因為這畢竟不是最緊要的事情。

    看到厲穹和蟲須都鄭重點頭,高庸涵將話題轉移到息壤上面,向蟲須問道:“蟲須,我且問你,你們世代生活在這裡,可知道西嶺戈壁地底下的寶物倒底藏在何處?”

    “這個我也知道的不是很清楚,不過大概位置不會錯,就在地底下方圓六十裡的範圍之內。”蟲須有些不解,反問道:“大法師,你也想要那件寶物麼?”

    “這件寶物對於七蟲族可謂是性命攸關,所以我一定要想辦法拿到手!”

    “什麼?”蟲須更是不解,連厲穹都為之色變,一臉愕然地看著高庸涵。

    息壤的秘密不是一般人所能瞭解的,而且七蟲族這些年來幾乎已經與修甄隔絕,所以兩人都是第一次聽到“息壤”這個說法。等到高庸涵將息壤的神奇說 完,兩人的表情截然相反。厲穹先是震驚,繼而沉思,然後是狂喜;蟲須則是一呆,然後咧開大嘴一陣傻笑,跟著懊惱地拍了拍腦門。

    厲穹的喜恰如久旱逢甘露,在他看來,只要拿到息壤,就意味著霧零花生機再現,七蟲族的崛起指日可待。蟲須的懊惱,是後悔自己身在寶山卻空手而歸,白白忙活了這麼多年。

    “大法師,厲先生,我這就帶人回去,就算拼了性命不要,也要把這個‘息壤’給挖出來!”良久,蟲須才回過神來,大聲叫嚷著。

    “你先別著急!”高庸涵擺了擺手,示意蟲須少安毋躁,轉頭問道:“厲穹,你怎麼看?”

    厲穹已經從狂喜中平靜下來,仔細一想還有許多難處,聽到高庸涵開口相問,便把心中的憂慮說了出來:“我在想,源石族在此經營了幾百年,而紅絲蟄蟲部族也挖了那麼長的時間,結果都沒有將息壤挖出來,只怕這件事還得從長計議!”

    “想那麼多做什麼,不管你怎麼考慮,最終還不是得要有人去挖?”蟲須的這句話雖然有些粗魯,但說的卻是實話。

    高庸涵和厲穹相視點了點頭,厲穹續道:“蟲須老弟說的不錯,所以我們更要籌畫一番。”

    厲穹的計畫分兩個方面。一方面,將息壤的事情設法回稟銀牙洞,看厲銀牙對此有何良策,最好能借助法術或者法器開採。另一方面,就是由蟲須領著一幫 人重新回到礦井之內,盡力朝地底下挖掘,總歸多少會有些效果。只是這裡面有個問題,就是如何避過源石族的耳目,保證眾人的安全,畢竟才弄出了這麼大的事 情,冒然回去只怕會遭到源石族的嚴厲處置。

    眾人雖然不知道鐵洛酋已經下令,將坍塌礦井中的蟲人全部處死,但是都很清楚這個可能性極大。蟲須也皺起了眉頭,儘管他本人悍不畏死,但是卻不願看著剛剛才逃出生天的族人送死,一時間有些為難。

    “我倒有個看法!”高庸涵仔細想了想,頓時有了主意,沉吟道:“那麼大的一片礦井,如果突然沒了這麼多蟲人,源石族也肯定吃不消,他們會怎麼做?”

    “他們肯定不會自己下去,必定會從別處調派一些人手過來,”說到這裡,蟲須眼睛一亮,喜道:“大法師,你的意思是想辦法混進調過來的族人中間?”

    “不錯,不過恐怕要多等幾天。”

    “那沒關係,正好也可以和其他族人取得聯繫,等到挖出息壤再設法離開此地。”厲穹對於這個辦法十分贊同,由衷贊道:“大法師果然慧眼如炬,這麼簡單的道理我就沒想到。”

    高庸涵淡然一笑:“哪裡,哪裡!你們是關心則亂,並非見不及此。”

    當下計議已決,西嶺戈壁所有事關七蟲族的事宜,高庸涵全部交付給厲穹和蟲須處置。有關息壤的事情,兩人答允一旦有所收穫,一定會為高庸涵留上一部分。而厲穹也流露出一個意願,希望能在日後和高庸涵一起去焚天坑看一看,因為那裡彙聚了七蟲族太多的辛酸和期望。

作者: news79417    時間: 2012-3-28 11:54 PM

    第一五七章疑問

    高庸涵和審香妍從地底出來,走了五六十裡總算出了山區,在一處岔路口有一圈巨石圍成的小營地,找到裡面的源石族人一打聽,這裡果然離採石場不遠。 從那幾個源石族人的裝束來看,顯然是這附近的守衛,而且對兩人的來歷頗為熟悉,所以盛情邀請二人暫留幾天。看看天色已晚,加上審香妍動用本命元丹之後仍有 些虛弱,高庸涵也就應承下來。

    那幾個源石族人很高興,卻不知拿什麼東西來待客,索性拿出了幾塊石晶,有些尷尬地笑道:“二位大師,我們不知道你們會來,一點準備也沒有,只有這幾塊石晶,還請見諒!”

    “言重,言重!”高庸涵知道源石族人生性豪爽,對於真正看重的客人十分尊重,如果拒絕收下這幾塊石晶,將是極不禮貌的舉動,所以只是稍稍辭謝了一下,就把石晶裝入懷裡。

    一番忙亂之後,其中一個像是頭領的源石族人問道:“二位大師是要去哪裡?”

    “旭日原。”

    “啊,我知道了。”那個源石族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意味深長地說道:“我等奉鐵統領之命,在此恭候大駕,等明日一早,我們便陪同二位大師一道北上。”

    “哦?”高庸涵大為詫異,問道:“鐵頭領已經算准我們會在此地出現?”

    “那倒也不是,”那人笑道:“鐵頭領昨日一大早就吩咐下來,龍門鎮方圓三百里之內,所有的營地以及路口,都派出數隊人馬等待二位大師。”

    “原來是這樣!”高庸涵恍然大悟,鐵洛酋一定以為自己二人會不辭而別,所以特地做此佈置,完全是為了用進一步將對付重始宗一事敲死。

    “這個鐵洛酋粗中有細,看似粗豪實則心思靈巧,倒是小覷此人了。”高庸涵心中默念,其實單就玄元宗的這重淵源,自己就絕不會袖手旁觀。不過由此看來,自己即便是出手對付重始宗,源石族也不會有太大的反應,頂多是虛張聲勢而已,無論如何也算是一個好消息。

    到了月上枝頭,那幾個源石族人很自覺地退出營地,守在四周,並不敢打攪兩人。審香妍漸漸恢復了幾分元氣,高庸涵心中一寬,對於地底的事情仍是心有餘悸,輕聲說道:“妍兒,下次不可再這樣冒險了!”

    “嗯!”審香妍本來不願過多提及高庸涵入魔之事,想了想又覺得這麼做無異於諱疾忌醫,當下懇切道:“高大哥,恕我直言,你最近的脾氣似乎越來越大了,我一想起來就擔心,總是怕出事。”

    “我明白,可是——”高庸涵搖搖頭,苦笑道:“妍兒,我這幾天老是感覺心神不寧,可又找不出是什麼原因。每次一出手,都遏制不住內心中的殺意,唉!”

    “高大哥,你也別太往心裡去,只要你能時時警惕自己,再依靠我們丹鼎門的清心功法,暫時應該不會有什麼大礙。等到了星河嶼,我去求師父傳你專門修煉心性的高深法門,師父一向最疼我,一定不會回絕我的。”

    “好的,”高庸涵輕輕拍了拍審香妍的肩頭,柔聲道:“妍兒,你先好好休息,其餘的事情等以後再說。你放心,我會盡力克制心中的戾氣。”

    審香妍點點頭展顏一笑,隨後安然睡去,高庸涵靜靜地坐在一旁,回想著剛才的那番話。對於自己目前越來越難控制的殺意,他深知其中的危險,一旦控制 不住就會入魔,入魔後具體會怎麼樣雖然還不是很清楚,但是看看狂尊就可見一斑了。到那時,將會成為整個修甄的公敵,不要說天機門,就算再加上玄元宗也護不了自己。審香妍說去星河嶼求智薇散人,只是她的一廂情願,不管哪個門派,豈能輕易將修行法門傳于外人?不過她是一片好意,自然不能直言相拒,惟有見步行步了。

    由於心緒不寧,始終無法達到清心功法所要求的心境,高庸涵索性取出權機真人給的那個玉柬,用神識探察了一遍,想看看有沒有什麼克制心魔的心法。這 枚玉柬在他身上已經有一個多月了,高庸涵還真沒有認真看過,只是抽空瞭解了一下天覺雲龍法術的心訣。由於不敢再過分提升自身修為,所以一直將玉柬藏在紫府之內,今夜還是第一次通篇流覽。

    玉柬內多是一些築基和提升靈胎的法門,于真正的修行之術,卻並不多。但是高庸涵卻越看越是心驚,因為神果真人所記載的這些法術,無一不是與眼下修甄通行的法則相違背。唯一令他稍稍安心的是,這些法門都勉強打著陰陽調和的幌子。

    現在所有的修真門派,最基本的修行理念,據說都是源自九界道祖的陰陽調和之說。正所謂:“陽秉陰受,雌雄相須;須以造化,參序元基。”就是說修行 必須得陰陽相輔,龍虎相濟。而玉柬中的法術,想必由於時間過於倉促,權機和權思二位真人都沒來得及細看,否則必然不會輕易交給自己。因為裡面的種種修煉法門,究其實質而言,只怕會被整個修甄視為邪魔外道。玉柬中的法門,多是追求極致,幾乎完全摒棄了陰陽調和之說,照此修煉下去,恐怕遲早會墮入魔道。可是照神果真人的說法,這些法門都是前人所傳,依其修行,靈胎無論修煉到極陰或者極陽,都可以觸類旁通,成就大道。

    這一發現,令高庸涵大為震驚!

    “難道說,就是因為這些法門違背了道祖之說,才會被仙界抹去?又或者,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天機門才受到了仙界嚴厲的懲處?丹鼎門才會如此大動干戈,不惜置數百年的交情於不顧?”

    想到這裡,高庸涵覺得這個可能性極大,再加上當日在天機閣內,和權機、權思二人商議的結果,天機門所遭遇的不公,其中的原因也就呼之欲出了。大致 可以推斷出,或許是天機門中某個,或者一部分成仙的修真者,在仙界惹出了極大的禍端,以至於引起了整個仙界強烈的反應,甚至於禍及到凡間的天機門。倒底是什麼事情,能產生如此嚴重的後果,這就不是高庸涵所能想像的了。

    不過這個推測還是有說不通的地方,天機門建派已有數千年之久,這麼長的時間,又為何不見仙界有何舉措,這完全不合情理啊!除非,仙界一直因為某種 原因,無暇或是無法出手,又或是一直等到九界坍塌之際,才有了動手的藉口。這裡面的內情,固然令人好奇,可是卻沒有一點辦法能窺得一斑,惟有放過不提。

    不過這麼一來,倒令高庸涵有了另一個看法。如果說天機門自建派以來的歷代先賢,都是通過修煉這些法門,從而得以飛升仙界,那就是說,修行並非一定 要遵從陰陽調和的法則。這個發現令人驚詫莫名,一個流傳了成千上萬年,被修甄奉為金科玉律的修行法則,卻並非是一點差錯都沒有。由此可見,其他的見解,其他的法門也不一定就全錯,高庸涵心頭突然浮現出一個匪夷所思的念頭。

    “難道說,魔界的修煉法門也並非是一無是處?”這個念頭是如此的危險,卻又是如此的,高庸涵一時間心亂如麻。

    魔界從何而來,又是什麼時候出現的,關於這一點,修甄並無一個確切的說法。各大門派之中可謂是眾說紛紜,至少在天機門的各種典籍之中,就沒有明確 的記載,仿佛是一夜之間就橫行於世。不過有一點倒是可以肯定,就是魔界出現的時間並不長,而且之前沒有任何徵兆,就這麼憑空而來。儘管對魔界的具體情形不甚了了,但是修甄對於魔界的態度卻是一致的,都是痛恨而且懼怕。高庸涵曾親身經歷過魔瞳,以及墨魘這兩個來自魔界的生靈,十分清楚他們的實力強悍到了何種 程度,而且自他們的體內,無時無刻都散發出令人畏懼的詭異、暴戾之氣。

    可是從修甄對魔界的戒懼來看,魔界的實力絕對要比修甄高出許多,甚至可以說與仙界相比都毫不遜色。那麼是否可以說,修煉魔界功法也能如修真一樣,最後達到一個更高的境界,就如同成仙一樣成魔呢?由此又引出了一個問題,仙與魔倒底有什麼區別?既然人會有心魔,那麼是否可以說,魔性也是與生俱來的,魔也是修真者修出來的?仙就一定是真正的大道,魔就一定是邪道麼?那麼“道”呢,就一定有對錯之分麼?

    這一連竄的疑問,令高庸涵的心神完全陷入到混亂之中,天人交戰,靈胎也隨之不安。各種想法分遝而來,對與錯,正與邪,仙與魔等等矛盾之極的念頭一 起湧了上來。高庸涵強忍著紫府內翻騰的靈力,整個身體急速、細微地抖動著,渾身汗如雨下,一身長袍如水洗一般,喉頭間發出低沉的吼聲。心神中的縫隙越來越大,心魔第一次擺脫殺戮的刺激出現異動,一旦心魔突破束縛,後果不堪設想。

    突然一陣清涼的氣息掠過,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不過語氣十分急促而且焦慮:“高大哥,你怎麼了?”

    高庸涵渾身一震,神智一醒,翻騰的紫府一下子複歸平靜,緩緩睜開眼睛,審香妍同樣是滿頭大汗,一張粉臉漲的通紅。高庸涵旋即醒悟過來,剛才又險些入魔,當下歉意道:“妍兒,對不起,我又讓你擔心了!”

    “高大哥,你的心魔又發作了?”

    “那倒沒有,我只是試著運行了幾圈靈力,以至於心神不穩,現在沒事了。”高庸涵知道,如果這些問題不能真正化解,只怕日後還會陷入到這種情形當中,所以有意輕描淡寫,不願讓審香妍再為自己擔驚受怕。

    “兜過了,你現在的情形不能再急著提升修為,你怎麼還這麼不小心?”審香妍當然不會知道,高庸涵腦海裡突然冒出了這麼多“大逆不道”的念頭,所以也沒太在意,僅僅是埋怨了幾句。

    “是,是,下次不會了!”高庸涵抬頭一看,才驚呼道:“原來天已經亮了?”

    “哼,天早就亮了,你才發現麼?”審香妍不禁白了高庸涵一眼。休息了一夜,她的精神好了許多,天色微明便醒轉過來,一醒來就察覺到不對勁。對於高庸涵入魔時的表現,審香妍已經非常熟悉,當即一道靈光輕飄飄拂了過去,恰好將高庸涵從險境中給救了出來。

    高庸涵並不介面,只是微微一笑。其實他心中倒是有頗多感觸,原本還說要好好照顧審香妍,卻沒想到完全顛倒過來,要不是有她一路從旁相助,只怕自己早就入魔了吧!

    這時,那幾個源石族人早已等在外面。兩人不再耽擱,收束停當之後,由那幾個源石族人帶路,一路往北而去。

作者: news79417    時間: 2012-3-28 11:57 PM

    第一五八章無愧

    由於沿途均有源石族的營地,那幾個隨行的源石族人又打點的很是妥當,所以在高、審二人,倒也頗有幾分遊玩的愜意。這裡已是西嶺戈壁的腹地,一路上 所遇的源石族人越來越多,到處可見高高聳立的巨大石柱,在一望無際的戈壁上蔚為壯觀。尤其是夕陽西下,石柱拖著長長的影子,加上不時落下的悶雷閃電,平添 一股蒼茫寥廓之感。

    審香妍在高庸涵的悉心照料下,七八天下來也恢復的差不多了,而高庸涵由於心存疑問,所以每夜修習清心功法之余,時常悄悄翻閱那枚玉柬。隨著對玉柬 內容的不斷瞭解,高庸涵心中的疑問隨之加深,以至於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知道是否該研習裡面的心法。無論如何,對於心魔他還是十分擔心的,害怕冒然修煉會加 重隱患。

    其實真正說起來,天機門那些失傳的心法,略微有取巧之嫌,因為只單修一種靈胎本源靈力,肯定要簡單得多,快得多,這自然是最吸引人的地方。而前人 對於修行過程中出現的心魔,處置的辦法也很巧妙,就是借助符篆和陣法護住心神不失。這種借助外力的辦法,需要對符篆和陣法有相當的修為,以高庸涵面前的水平,只要不是那種太厲害的心法,倒也勉強可以嘗試一下。

    可惜,其中最重要的一個陣法,神果真人只粗粗提了一下,卻並沒有明確的記載。這個陣法,玉柬中說“幽潛淪匿,變化於中;屈伸返覆,包囊萬物;以無 制有,器用者空”,故名大器覆空陣法。名字雖然古怪,但是只從這幾句話就可想見,其中妙用無窮。只是為何沒留下心法口訣,就不得而知了,也許已經被仙界毀去,徹底失傳了吧。這令高庸涵非常遺憾,要是能學會這個陣法,自然就少了許多後顧之憂,足以去體會一下這種獨特的修行方式。不過就目前而言,思慮再三,只能作罷。

    這一日,眾人來到一個營地之內,略微安頓了一下,那幾個源石族人特意來向二人辭行。“二位大師,從這裡再往前便是天雷峽谷,屬於雷神堡的範圍,我們就不便同行了。”

    “這是為什麼?”幾天相處下來,審香妍與這幾個源石族人已經很熟悉了,聞言一時間頗有些不舍。

    那幾個源石族人神色有些尷尬,咧開大嘴笑了笑並不回答。高庸涵當然知道,這是由於源石族內部的鐵紅部落與山岩部落一直不和,加上鐵洛酋對雷神堡心 存不滿,長期下來,兩地兩派之間難免會疏遠。而以源石族人的性格來看,就算出現什麼口舌之爭,甚至是紛爭也毫不為過。這裡既然屬於山岩部落管轄,鐵紅部落 的人自然不願意冒然進入,以免徒惹不快,這也是人之常情。而且此去駐木村,是為了尋訪玄元宗弟子,說不得會和重始宗動手,鐵洛酋當然不願意置身其中了。

    “沒事,我們自己去就可以了。”

    高庸涵的這句話,令那幾個源石族人松了口氣,接著說道:“這個天雷峽谷是族中的禁地,所以二位大師切不可擅闖,否則會很麻煩。從這裡——”

    從這個小營地往北約莫二十裡,有一個岔路口,一條往西的小路,是通往天雷峽谷的。那裡雖然沒有人守衛,但是在峽谷的入口處,有雷神堡派出的修真者 巡視,一旦遇到不請自來的外人,多半會一頓暴打然後給趕出來。由於這個峽谷被源石族列為禁地,自然會令人生出覬覦之心,曾經就有好些膽大的商旅,不顧龍門鎮的鴿想偷偷潛進峽谷尋寶,結果險些喪命。自那以後,除非獲得雷神堡的邀請,否則沒人敢踏進峽谷一步。

    “天雷峽谷既然是禁地,難道說地底下也藏著什麼寶貝?”審香妍一聽頓時來了精神,想起地底下的息壤,好奇心一起張嘴臼,也不管能不能問,問的合適不合適。

    “妍兒!”高庸涵眉頭一皺,輕聲喝道。這麼多天了,審香妍一直都沒有怎麼惹禍,還以為她經歷了一些事情,慢慢地變了性子,可是這句話一出,才想起了審大小姐的脾氣,搖搖頭對那幾個源石族人笑道:“舍妹言語無狀,倒不是有心打探貴族的隱秘,還望見諒!”

    “那倒也沒什麼。”這麼多年來,打著各種幌子來問天雷峽谷內情的人,多得很,可是從沒人能搞明白。所以在這些源石族人看來,審香妍這麼問也沒什大 不了的,與那些過往的商旅差不多。不過這也就是性子直率的源石族,放到其他種族,像這樣子冒失地打聽別人的隱秘,只怕立刻就會翻臉。這個道理再簡單不過 了,就好比一個陌生人,突然問你有多少錢,都藏在哪裡,你會怎麼樣?

    審香妍話一出口隨即醒悟,知道自己又失言了,吐了吐舌頭不再插嘴,聽那個源石族人繼續述說。

    “只要沿著大路一直走,一點都不用擔心,差不多再走六七百里,就到了一個叫細柳洲的地方,那裡離駐木村也就不遠了。”

    “嗯,幾位明日就要返回龍門鎮了麼?”

    “不錯,我們會向鐵統領稟明此事。”略微停頓了一下,那人繼續說道:“另外,二位大師還有沒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們代勞的,儘管提出來,只要辦得 到,絕不含糊!”那幾個源石族人對於兩人十分佩服,而且高庸涵天性豪邁,審香妍又天真爛漫,與他們也算得上是很合脾胃,所以最後這句話說的十分誠懇。

    “多謝!”高庸涵一拱手,想了想說道:“就煩請幾位幫我傳句話,請轉告黃氏商隊的一個帳房,就說我答應他的事情一定不會失言,讓他在九重門等我們。”

    是如此簡單的一件事,自然一諾無辭,那個源石族人當即拍著胸口說道:“沒問題,只要那個商隊沒走,我一定幫你把話帶到。那人叫什麼名字?”

    “那人是個千靈族人,叫明古溪。那個商隊上月底才到的龍門鎮,據說還有些事情要處理,應該不會這麼快離開。”

    “原來是明先生,我認識,每次他們一幫子人來西嶺戈壁,都會住上一段時間。你放心,就算他們已經離開,我也能追上他們。”

    “那就有勞諸位了!”

    “何必這麼生分?”那幾個源石族人手一陣亂擺,然後七手八腳端上了幾樣酒菜,這令高、審二人大感意外,意外之餘卻是幾分感動。源石族人一向以山石為食,畢竟像石晶這種好東西,也只有鐵洛酋這種修真者才有資格食用。在臨別前,他們居然能準備到這些酒菜,足見其盛情。當夜眾人都十分的盡興,一直喝到深夜方才甘休。

    第二天一大早,眾人在營地外揮手道別,各自上路。戈壁晝夜溫差極大,太陽從天邊緩緩升起,地面上升騰出一絲淡淡的霧氣,遠處那些聳立的石柱,在朝 陽下散發出點點金光。今天早上異常的清淨,連落雷都沒了蹤影,四周一片寂靜,只有輕盈的馬蹄聲。兩人看著眼前獨特的美景,一時間都不願說話,沉浸在這難得的安詳之中,任由馬匹悠然而行。

    “高大哥?”審香妍輕輕歎了口氣,轉過頭仿佛有些困惑。

    “嗯?”

    “我最初聽你說起七蟲族的遭遇,覺得他們活的好生悲慘,尤其是到了龍門鎮外的礦井那裡,看到源石族人奴役那些蟲人時,感到十分氣憤。可是後來得知了源石族的苦衷,再加上和他們相處了一段時間,覺得他們也並沒有那麼可恨,所以——”

    “所以你心中就有了疑惑,是不是?”高庸涵看見審香妍抿著嘴唇,輕輕點頭,也歎了一口氣:“你一定在想,我們倒底應該幫誰才好,是不是?”

    其實這個問題也曾令高庸涵感到茫然,不過身為“人傑”,當然很快就找出了本質所在:“其實真正說起來,我們連南、北州國之間的問題都沒處理好,又 怎麼去管別人的事情?如果從各自種族來看,只要是為了生存之道,無論做什麼都是對的,可是一旦這種做法危及到他人的生死,就有了對錯之分。”

    高庸涵的語氣平緩但是很有力,既像是給審香妍作答,也像是說給自己聽:“我不知道世間是否真有一勞永逸的解決之道,但是至少應該去試一試,想辦法盡力避免這些紛爭。”

    “我明白了!”

    高庸涵的做法,正是源於他的這個想法。比如說,源石族挖掘靈石這件事本身並沒有錯,但是奴役七蟲族就錯了,更何況他和七蟲族還有極大的淵源,所以自然會出手幫那些蟲人。不過另一方面,即使是為情勢所迫對付源石族,也並非是一點餘地都不留,至少,高庸涵就不會唆使蟲須等人將礦井全部毀去。因為那麼一來,無疑是徹底斷了源石族的念頭,只怕會逼得他們做出種種過激舉動,對其他種族來說也不會好過。

    “所以此次西嶺戈壁之行,總算是大有收穫,至少我們知道有霧零花這種奇花,只要能獲取息壤,七蟲族的問題就能得到極大的緩解。而源石族的問題,主 要是石魂如何生成,雖然還不知道該怎麼去解決,但是有了七蟲族這個現成的例子,我相信不會一點辦法都沒有。”說實話,既然現在的厚土界是九大種族共存的局 面,那麼不可能將任意一個種族滅族,所以要想真正化解紛爭,只有找出紛亂的根源,然後對症下藥。高庸涵當然知道這裡面的難度,但是這些事情總得有人去做,其實,他現在背負的重任,哪一件不是困難重重?

    “是啊,到時候回到星河嶼,我想天機門和師門的誤會,也一定會有辦法的!”受到高庸涵這番話的鼓舞,審香妍頓時覺得眼前豁然開朗,不由自主地換了個角度看待問題,覺得只要努力,世上許多事情也並不是說就一點轉機都沒有。

    人一生當中,有哪個是一帆風順、沒有挫折呢?正所謂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真正順心的時候屈指可數。無論是修真者還是塵世中人,如果遇到事情就糾纏 於其中,那麼活著未免太累了。而如果每件事都想去尋找一個最好的結果,也太不現實,就算是仙人恐怕都無法做到這一點,否則世間又怎麼會有這麼多的紛爭?只 要盡心盡力去做,無愧於天地,無愧於本心,就算沒有結果也可以無憾了!

    “不錯,事在人為!就算最後的結果不能如願,至少也能問心無愧!”想通了這一節,高庸涵心中一直橫亙的沉重一掃而空,大笑聲中與審香妍策馬向前。


作者: news79417    時間: 2012-3-28 11:59 PM

    第一五九章峽谷

    自龍門鎮一路北上,地形就有了一些變化,雖然仍可見到陡峭的山崖,但是明顯少了許多,相反倒是出現了一些溝壑。往往是起伏不大的戈壁上,突然陷下 去一大塊,窄的不過數尺,寬的竟達數十丈,甚至數百丈,長度則從裡許到數十裡。這些溝壑深淺雖然不一,可到後來慢慢連在一起,形成一道道地下峽谷,大致呈 南北走向,站在高出四望,倒也別有一番景象。

    從營地出來以後,行不多遠,果然出現一條岔路,一條鋪滿碎石的小路沿著一條峽谷,一直向西蔓延,直至隱沒在峽谷之中。高、審二人知道,這條路下去 就是雷神堡劃出的禁地天雷峽谷了。天雷峽谷有多大,在這裡根本看不清楚,因為整個峽谷都籠罩在一團陰雲之中,不時有巨大的閃電劃過,伴隨著沉悶的炸雷聲 響。

    從峽谷方向,隱隱傳來一股法力波動,這麼遠都能感覺得到,可見峽谷內一定有什麼佈置。不過高庸涵對於這個“禁地”之說並不感興趣,也不想去打聽源 石族的隱秘,別人的秘密總是知道的越少越好,否則極易惹上不必要的麻煩。有這般想法,當然不會再做停留,於是繼續向北而行。

    大路沿著峽谷的邊緣向北延伸,地勢的起伏越來越大,原本處處可見的巨大石柱,日漸稀少,到最後幾乎絕跡。不知是否是風沙落雷的緣故,道路的痕跡也越來越淡,到最後全是礫石黃沙,已經分不清路在何方。

    三天后,粗粗算來,從那處營地出來差不多有三百餘裡,來到一處峽谷邊,前行的道路在此噶然而止。這條峽谷自東向西蔓延,似乎沒有盡頭,兩側的峭壁 相隔不下百丈,深反而不過數十丈的樣子。峽谷底下全是紅色的砂石,一陣怪風從西面吹來,掀起漫天的紅塵,座下的兩匹馬“唏溜溜”一驚前蹄直立起來,跟著不 住地後退。

    “看來,我們要繞道而行了!”

    這個峽谷對於高、審二人當然沒什麼大礙,只是兩匹馬就有些難辦了,總不能將馬舉在頭頂給馱過去吧。在茫茫戈壁上,如果沒有馬匹代步,雖然以兩人的 修為不至於被困,但總是一件麻煩的事情,所以肯定不能將兩匹馬棄之不理。而且,這條峽谷總給人一種很不好的感覺,高庸涵也不想多事,只有先往東再走一段 路,看情形而定了。

    其實兩人並不知道,他們已然把路走錯了。此時應該往西再走約莫五六裡,峽谷在那裡驟然收攏,最窄處不過三十餘丈,其上有一座天然形成的石樑可供通 行。這條路對於過往的商旅,以及源石族人來說,當然十分熟悉,可是兩人都是第一次來西嶺戈壁,這一下南轅北轍,離石樑越來越遠了。

    順著峽谷又走了四五十裡,天色逐漸暗了下來,高庸涵找了一處背風的地方,找了一些乾枯的灌木,彈出一點火星生了一堆篝火。然後很輕鬆地打了兩隻沙 兔,剝皮洗淨之後,直接拿木條穿了起來慢慢烘烤。不遠處,兩匹馬自由自在地啃食著一小片雜草,時不時落下一兩道驚雷,砸的地面塵沙飛揚。

    審香妍對此已是習以為常,看著火光對面高庸涵忽明忽暗的面龐,心中忽然生出了一股溫暖。仔細回想著幾個月來的經歷,不免覺得這樣的生活,較之以前 的確充滿了不可預知的刺激和樂趣。而且最重要的,這種經歷對於她的修行也有極大的助益,至少在和慕寒食的交手中,就獲得了相當多的經驗。當下輕聲說道: “高大哥,能和你一起闖蕩,真好!”

    高庸涵微微一笑:“這些日子委屈你了,還不知道接下來又會遇到什麼危險。”

    “不管什麼危險,只要咱們在一起,就一定能安然渡過。至於這點委屈,又算得了什麼?”審香妍自從見識了高庸涵與鳳勻閑、慕寒食等人交手之後,才知 道修甄高手相拼是何等慘烈,稍有不慎就是形神俱滅的下場。所以從前在師門裡的那些自負,早就拋得乾乾淨淨,現在只求不要再出現墨玄莊那種劇變,因為她再也無法承受第二次失去高庸涵。

    “妍兒,你放心,沒有什麼事情能把我們分開!”高庸涵說這句話時,眼神中滿是堅定。

    審香妍的目光一時間有些迷醉,臉頰上露出兩朵淡淡的紅暈,喃喃道:“我相信!”

    審香妍的這個表情十分嬌豔,令高庸涵沒來由地生出了些許慌亂,連忙低下頭去,將話題引到別處:“明天我們再往東走一段,如果還是沒有路的話,只能硬過了。”

    審香妍難得看到高庸涵的窘態,“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柔聲道:“反正你怎麼說怎麼來,我都聽你的!”

    一時間,蒼茫的戈壁仿佛也充滿了柔情,兩人都沉浸在這種幸福之中,誰也不再說話。

    第二天早上,兩人繼續往東而行,走了三十多裡,地形雖然仍有起伏,但是峽谷的變化卻並大,仍舊無法順利通行。到了一處地勢稍緩的地方,高庸涵停了下來,極目遠眺,想了片刻終於做出決斷:“妍兒,我們就從這裡過去吧。”

    “那這兩匹馬怎麼辦?”

    高庸涵翻身下馬,走到懸崖邊上朝下打量了一眼,又看了看對面的山崖,沉聲道:“只有硬扛過去了。”

    審香妍很清楚,要把兩匹高頭大馬從穀底弄到對面的山崖之上,難度頗大,不過她對高庸涵一向很有信心,也就不再多言,當下牽著馬走到山崖邊。高庸涵 單手托住馬腹,貼著峭壁縱身朝下躍去,那匹馬驚懼之下,大聲嘶鳴極力掙扎,以至於審香妍的坐騎都嚇得不住後退。高庸涵人尚在空中,手上放出一層淡淡的白 光,將馬牢牢困住,然後腳下連環在石壁上交錯,瞬間便到了穀底。那匹馬四足甫一著地,登時癱軟趴在地上。

    高庸涵輕輕拍了拍馬頭安撫了一下,接著縱身上了山崖,如法炮製將另一匹馬也弄到穀底。兩匹馬都嚇得不輕,一時間賴在地上都不肯走,兩人索性打量了 一下四周。峽谷內空空蕩蕩,除了兩側數十丈高的石壁,入眼全是細小的紅色沙礫,說來是極其平常的景象,可是高庸涵總覺得有種說不出的不妥。

    “妍兒,我們走吧!”

    那種不妥的感覺越來越強烈,高庸涵心生警覺,乾脆一手一個將兩匹馬都托了起來,疾步朝對面山崖下走去。剛剛走了一半,一道天雷從天而降,當頭朝兩 人砸下。這道天雷來勢迅猛之極,事前一點徵兆都沒有,仿佛是天空裂開了一條口子,突然鑽出來的一般。而更令人詫異的是,這道天雷後面,竟然出現了無數的閃電,將這一片峽谷全部都罩了進來。

    眼見避無可避,高庸涵大喝一聲,猛地躍到半空,左手一點一道閃電迎向那天雷,右手一揮灑出一片電光,將審香妍和那兩匹馬全部護住。天雷受到閃電牽引,“啪”的一聲砸到高庸涵身上,與此同時,那些閃電也與電光碰撞到一起,在半空中炸開。

    當日,高庸涵自礦井中破壁竄出之時,曾在滿是天雷的峽谷中體悟出一種境界,可將自身融入雷電之中。只是這麼一來,自身雖可毫髮無損,但是身下的審 香妍以及那兩匹馬,在此天威之下鐵定性命難保,惟有奮力相抗。可是此次天雷威力極大,一個照面就把他從半空擊落,悶哼聲中大吼道:“快走!”

    有了高庸涵這一下阻攔,雷電來勢稍緩。審香妍趁著這難得的間隙,雙手重重拍到馬股之上,體內靈力運轉到極致,拼命朝對面山崖奔去。天雷再度落下,高庸涵重新躍起,一道威猛絕倫的金光沖天而起:“地發殺機,龍蛇起陸!”聚象金元大法全力擊出。

    一聲巨響,峽谷上空仿佛都被撕裂,空間極度扭曲,無數的閃電夾雜在天雷之中,交織成一片,散發出奪目的光芒。高庸涵重重摔到地上,渾身上下被天雷震得裂開無數細小傷口,張嘴吐出一口鮮血,毫不理會身上的傷勢,雙手猛地一拍,又是一式聚象金元大法。

    天雷似乎被激怒一般,無數閃電如銀蛇一般纏繞在金光之上,跟著又是一聲巨響,金光瞬間被擊碎轉瞬消逝。抬頭望去,天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雲 團,如同漩渦一樣急速旋轉,卷起的狂風把整個峽谷團團包裹在裡面。天色頓時暗了下來,雲團中積蓄了太多的閃電,不停地擊到峽谷內,遠遠望去,就如同一道道 銀色的鎖鏈從天而降。此時天雷反而停了下來,不過卻不是散去,而是蓄勢待發,正如暴風雨來臨前短暫的平靜一般。

    透過紅色的沙塵,高庸涵看見審香妍已經到了峭壁之下,正在往上攀爬。低頭看了看四周,站立的地方已經被砸出了一個深坑,最麻煩的是,體內的靈力在 剛才那兩下硬撼中,被榨的乾乾淨淨一絲不剩。此時高庸涵已無法躲避,以他對雷電高深的造詣,完全感應到自己已經被頭頂的天雷鎖定,如果冒然閃避,必然會引發天雷的提前發動,落得個天打雷劈、五雷轟頂的下場。而如果不動,由於已無靈力支撐,也不可能再融入雷電之中,同樣是死路一條,不過有了這短暫的平靜,至少還能給審香妍活命的機會。

    又抬頭看了看那個雲團,漩渦中心已經出現了一條漆黑如墨的雲柱,烏雲中不時傳來幾聲悶響。高庸涵幾乎可以肯定,這條雲柱內蘊含了一股從未見過的天 地之威,足以令人生出難以抗拒的無力之感。如果換作是另一個人,只怕已是亡魂大冒閉目等死了,不過高庸涵屢經險境,心志早已堅絨比,腦子裡不停地想著應對 之法。

    審香妍終於到了對面的山崖之上,現在的她已經不會再哭哭啼啼、死也不走的做那種小兒女態。她十分清楚,在無力對抗某種局面時,真正能幫高庸涵的做 法,就是要盡力保全自己。只有自己平安無事,高庸涵自然就少了後顧之憂,應對危局時的把握無疑也會大了許多,所以她才會在天雷突襲之時,毫不遲疑地朝外狂 奔。

    這個道理自一開始,高庸涵就給審香妍講過,可是就這麼離去,把危險都留給高庸涵一個人,她內心中仍舊充滿了苦澀。在跑到峭壁跟前時,她已是淚流滿 面,從不斷閃現的強光,和一聲接一聲的巨響就可以知道,高庸涵正面臨著怎樣的險境。此時的審香妍,一方面痛恨自己的修為太低,總是成為累贅,一方面又為高 庸涵的深情所感動。所以剛一踏上山崖,顧不得拭去臉頰上的淚水,淚眼朦朧中回頭朝峽谷望去。

    可是,眼前的景象又是一變!

作者: news79417    時間: 2012-3-29 12:02 AM

    第一六零章銀針

    巨大的雲團在漩渦的攪動下,猛地收在一起,前端是一條漆黑的雲柱,如同一根巨大的尖刺朝下刺去。雲柱前端一接觸到地面,瞬間爆發出耀眼的光芒,跟 著一聲巨響,所有的烏雲朝四周激射而出,帶著狂風卷起漫天的紅塵。狂風中夾雜著無數條電光,狠狠劈在兩側的山崖之上,石壁哪裡經受得住如此威猛的衝擊,大塊大塊的岩石崩塌墜落,轟鳴聲在空曠的戈壁上遠遠傳了出去。

    這一下來得太快,審香妍在狂風閃電的逼迫下,只得運轉靈力全力抵擋,山崖的崩塌逼得她急速後退,一直退出二十餘丈,方才穩住身形。急切地朝峽谷內 望去,可是漫天的沙塵將所有的情形都遮掩住了,根本無法看清。審香妍大聲呼喚,可是卻無半點回音,此時雲團已然散去,一咬牙就要從山崖上沖下去。一道宛如 銀龍的閃電突然沖天而起,直刺蒼穹,銀龍在天空中一聲咆哮,然後往東而去。這一下變故大大出乎意料,審香妍不禁一愣,呆呆地看著那條銀龍漸漸消失在晴空之中。

    此時,狂風驟然停歇,沙塵漸漸淡了一些,審香妍朝下看去,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只見峽谷內原本平坦的地面,居然拱起了一個高高的土堆,土堆四周是 一圈一圈呈現波浪狀的深坑,一直蔓延到山崖腳下。這些都還不算什麼,最主要的是土堆之上,只有一根高高聳立的銀色長針,此外根本沒有看到高庸涵的身影。

    高庸涵去了哪裡?

    這根銀針又是如何憑空出現在峽谷之內?

    面對這樣的結果,審香妍反而冷靜下來。雖然不知道剛才倒底發生了什麼事,但她幾乎是出於本能地認為,高庸涵不會有什麼危險。這個信念是如此的強烈,以至於當她用手著那根銀針時,似乎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

    不知不覺間,審香妍的靈胎從紫府中緩步走了出來,化作一縷神識附著在銀針之上,隨即隱沒於其中。這一刻,她竟然突破了以往的桎梏,修為大進,靈胎 已具備了些許的神識。這是因為丹鼎門本就注重心性的修煉,而她因為情系高庸涵,全部心神彙集於一點,在這一刻已到了物我兩忘的境界,而這種境界卻是強求不 來的。正所謂制心一處,無事不成,由“情”入定,心境自然上了一層臺階。這無意中的提升,於她日後有極大的好處。

    恍惚間,審香妍覺得來到了一團電光跟前,透過那層耀眼的光芒,一個熟悉的身影包裹於其間。她沒有絲毫的遲疑,就這麼走了進去,對於那些游離的閃電 渾然不懼。說來也怪,本來略顯焦躁的閃電,在還沒觸及到審香妍時,就已經紛紛散開,使得她很輕易地走到那個身影旁邊,伸手輕撫那人的臉龐,朱唇輕啟,如同 夢囈般輕聲喚道:“高大哥?”

    高庸涵渾身上下都籠罩在白光之中,神態安詳,似乎在閉目沉睡。忽而聽到有人呼喚,慢慢睜開雙眼,先是一驚,待看清來人後微微笑道:“妍兒,你怎麼跑到我的紫府裡來了?”

    “這是你的紫府?”審香妍大為詫異,自己何時有了這等修為,竟然可以進入到他人的紫府之內?正是這點詫異,心神出現了一絲波動,那種物我兩忘的境界蕩然無存,嬌軀一顫清醒過來。審香妍定神一看,原來自己仍然站在土堆之上,手掌也依舊搭在銀針的表面。

    “剛才的感覺如此奇妙,是真抑或是幻?”審香妍不禁低頭沉思。不過短短片刻的功夫,就已經明白,高庸涵確然無事,心裡頓時充滿了喜悅。轉念又生出了一個疑問,高庸涵既然無事,那麼此刻又會在哪裡呢?正索著,猛然間覺得似乎有些異常,卻是那根銀針慢慢有了幾絲變化。

    銀針露出地面的部分高逾十丈,粗約一尺有餘,從底部往上越來越細,似乎是由純銀打造,表面光潔異常,顯得十分精巧。除此之外,卻出現的十分突兀, 就這麼光禿禿地插在土堆上,沒有絲毫特別的地方。可是此時,銀針表面浮現出一個個符篆,符篆夾雜著點點白光慢慢凸起,然後如同遊魚一般四處,最後慢慢聚集到銀針頂端,白光也愈發的強烈。

    審香妍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幾步,靜觀其變。

    銀針頂端仿佛熔化了一般,一粒粒銀色的顆粒隨著白光急速旋轉起來,逐漸往下剝落。隨著銀針的不斷解體,混合著銀色顆粒的光團越來越大,光團中似乎 有數十條閃電來回翻飛,漸漸地一個高大的身影顯露出來。土堆被光團逼得向四周擴散,裡面的身影越發清晰了,待到土堆完全敞開,銀針也隨之熔解,白光倏地一收,全部湧向那個身影。

    一聲長嘶,一匹渾身,如同純銀打造的駿馬前蹄猛地直立起來,輕輕一躍跳上土堆。這匹駿馬比之普通的馬匹大了差不多一倍,最奇特的是,渾身上下覆蓋 著一層銀色的護甲,表面隱隱有銀光流淌。馬背上端坐一人,那人也披著一層銀色戰甲,只是戰甲表面流動的是一縷縷紅色光芒,煞是好看。一人一馬仿佛是雕鑄出來一般,一股逼人的氣勢迎面而來。

    眼前這件戰甲的樣式,審香妍十分熟悉,與她所見過的一件護甲幾乎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僅僅是顏色,因為那件是暗紅色的褐紋犀甲。

    “高大哥,我是不是又該恭喜你了?”審香妍對於高庸涵層出不窮的怪異,早已有了極深刻的體會,所以並不怎麼吃驚。就憑眼前所見,也知道高庸涵必然又有了收穫。

    高庸涵朗聲笑道:“妍兒,咱們邊走邊說!”說著,一夾馬腹,那匹銀色駿馬輕輕一邁到了審香妍跟前,高庸涵俯身拉著審香妍的手臂,微微一提將她拉到懷裡,縱馬朝東疾馳而去。

    騎在馬背上,高庸涵一一道來,審香妍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

    原來,剛才天雷集聚之時,高庸涵突然回想起了當日在天機峰上,面對風如鬥時領悟的那一招“生機”。“生機”雖然只是一種劍意,但是卻可以汲取地底 的渾厚靈氣,在此時無疑是最好的應對之法,所以高庸涵沒有絲毫停留,拔出臨風劍俯身刺向地面。西嶺戈壁底下藏有息壤,儘管深埋於九地之下,可是這天地間第 一等的寶物所散發出的生機,卻是任何東西都無法比擬的。“生機”一出,高庸涵本已枯竭的靈力頓時回復了不少,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這種靈力似乎與自身有些格格不入。

    就在靈力恢復之際,天雷已然落下!

    天地之威,豈是人力所能抗拒?褐紋犀甲自行顯現出來,高庸涵勉強運轉那一點點靈力,盡力將自己舒展開來,沉浸在品味雷電奧妙的那種境界之中。只是 這道天雷太過猛烈,遠超礦井外那處峽谷中的雷電,饒是高庸涵對於閃電別有體悟,還是經受不住,頓時感到周身猶如被無數道閃電劈中一般,痛苦不堪。所幸他沉 浸此道日久,加上軀體在焚天坑內重塑,還不至喪命,不過卻被生生劈到了地底。

    天雷初現之時,那兩匹馬已然受驚,又被審香妍重重擊在馬股之上,同時向外竄出。而其中一匹由於馬失前蹄,才邁出一步便摔倒在一旁,不過禍兮福所倚,這匹馬反而因為靠在高庸涵身邊得以保住性命。倒是另外那一匹馬,放足狂奔還沒跑出多遠,就被天雷劈的粉身碎骨。

    高庸涵被天雷劈中之時,摔倒之際本能地將手按在那匹馬身上,倒無意中保全了馬的性命。而在摔入地底之時,臨風劍隨之插入地下,不想卻觸發了地底的一處機關,這處機關便是那根巨大的銀針。

    “銀針?倒底是什麼機關,又是什麼人放置在這裡的?”這匹的銀馬,奔跑起來風馳電掣,又快又穩,比之霜足獸似乎更勝一籌。審香妍靠在高庸涵懷裡,想起剛才的情景猶有餘悸,念頭一轉突然回頭驚道:“莫非,正是這根銀針,才引來了天雷?”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根銀針應該是精鑄鬼工的手筆!”

    “什麼?”審香妍大感詫異,精鑄鬼工一向十分神秘,可謂是神出鬼沒,沒想到會在這人跡罕至的茫茫戈壁,見到他們的蹤跡。看到高庸涵堅毅的神情,頓時有所領悟,當下點頭道:“我明白了,咱們這是要去找精鑄鬼工的人麼?”

    “嗯,沒錯!”由於曆山的緣故,高庸涵不自覺地連帶著,對精鑄鬼工也生出了極大的反感。他和曆山交往了好幾年,一個出自天機門,一個是精鑄鬼工的 傳人,兩人閑來無事時常切磋。以此之故,高庸涵對於精鑄鬼工的機關之學多有瞭解,而此時突然出現的銀針,加上突如其來的天雷,無一不顯示出內中別有隱情。 是以不管出於什麼目的,都要去打探個清楚。

    高庸涵和曆山的恩怨,審香妍多少知道一些,而且精鑄鬼工的種種神秘,也使得她大感好奇,所以對於高庸涵的這個決定,反而充滿了期待。

    “高大哥,這匹馬是怎麼一回事?還有,你的護甲好像也發生了什麼變化?”

    “這件事,說來可真有點巧了——”

    剛才受到“生機”的氣機牽引,埋在地底的那根銀針拔地而起,反而抵消了大半的落雷閃電。不過銀針因此也被天雷毀去,反而在機緣巧合之下,便宜了高 庸涵。這根銀針是精鑄鬼工花費極大的精力煉製而成,尤為難得的是,其中摻雜有少量的銀顰玄鐵。這銀顰玄鐵據說產於瀚風洋深海之中,瀚風洋險惡無比,非修為高深之人不敢輕易涉足,是以這銀顰玄鐵殊為難得。不想今日誤打誤撞之下,高庸涵居然將銀顰玄鐵盡收囊中,借助天雷全部熔於褐紋犀甲之中,倒也算是意外的收獲。至於那匹馬,才是真正的因禍得福,不但沒有送命反而脫胎換骨,就如同高庸涵當日一樣重塑軀體,成了一匹異獸。

    審香妍輕輕著柔順的馬鬃,不禁暗歎造化的神奇,冥冥之中,的確有很多事情兜不清楚。這匹馬馱著兩人飛奔,似乎一點都不覺得累,而且落足極輕點塵不染,十分飄逸,當下問道:“這匹馬可有名字?”

    “還沒有,你給取一個吧!”

    “大漠卷輕霜,畫作遠山長!”審香妍悠然說道:“就叫‘輕霜’吧!”

作者: news79417    時間: 2012-3-29 12:05 AM

    第一六一章闖陣

    兩人騎著輕霜在峽谷內一路往東疾馳,奔行了五十裡,高庸涵眉頭一皺,突然一提馬韁停了下來。

    “怎麼了,高大哥?”審香妍不解,張口問道。

    “這裡也埋著一根銀針!”高庸涵手往前方一指,入眼全是沙礫,什麼也看不出來。不過他剛剛才得了銀顰玄鐵,對於銀針的感覺異常敏銳,不可能看走眼,可是抬頭朝天上望瞭望,卻並沒有看到聚集的天雷。

    “難道說,這兩根銀針之間有什麼聯繫不成?”看著前方聳立的山脈,高庸涵不禁陷入沉思之中。雖然到目前為止,僅僅只發現了兩根銀針,但是從銀針內 隱藏的法力波動,可以肯定在茫茫戈壁中,遠遠不止這個數字。這些銀針顯然是一座巨陣的陣眼,可是這麼大的手筆,完全不像是精鑄鬼工所為。

    精鑄鬼工以匠心獨運見長,擅長的是精巧細緻的機關,所造出來的器物可謂巧奪天工,從未聽說能布下這等龐大的法陣。像這座銀針法陣的規模,就算是鴻 鑄天工的人來佈置,也十分吃力,除非是有天機門或者玄元宗的陣法之學做基礎,否則斷難如此。從銀針上的符篆,以及內中的精巧之處來看,絕對不是鴻鑄天工所為,但是這麼大的一座法陣,又遠遠超出了精鑄鬼工的能力。除非是兩派聯手,不過這種情形不大可能出現,這就令人困惑了!

    高庸涵將心中的疑問說了出來,審香妍同樣大惑不解,仔細想了想張嘴問道:“高大哥,剛才天雷消散之後,我曾見到一條銀龍破空而去,飛向東方,莫非與此有關?”

    “還有這等事情?那條銀龍是什麼樣子,你慢慢說!”高庸涵當時困於地底,受天雷煎熬,又下意識地將心神放置在熔煉銀顰玄鐵上,所以,只是隱隱感覺 到一股法力向外激射而出,對其中的內情卻並不清楚。其實,連高庸涵自己也不知道,之所以會縱馬向東疾馳,便是源於他對銀龍的感應,直覺地認為往東必有所 獲。

    審香妍當下從自己如何上到山崖之上,那團雲霧如何凝聚天雷劈到峽谷之中,而後銀龍突然閃現掠空而去,塵埃落定之後銀針憑空聳立等等情形,細細說了一遍。

    高庸涵不住點頭:“這條銀龍,想必是銀針內儲存的天雷,以符篆變幻而來。”他曾聽曆山言及,精鑄鬼工有一門獨特的符篆之法,可以將地火風水等天地 間最常見的元素收集起來,並將其轉為一種類似靈體的東西。這條銀龍,自然也是此等法門的產物。只是,當日曆山所言,這種符篆之法早已失傳,不想今日卻在此一見,當下心中大感不妙。

    精鑄鬼工的種種反常之舉,加上失傳已久的符篆再度出現,可以想見必是有所圖謀。而在西嶺戈壁,除了源石族人的石晶還略顯珍貴以外,只有一個息壤才 值得費這麼大的心思!息壤內蘊含的無窮生機,無論是對世間的各大種族,還是對修甄而言,都是無上的至寶,一旦被慕寒食這類野心勃勃之流獲取,只怕會埋下極大的隱患。而且精鑄鬼工和天機門,以及鴻鑄天工一向都不怎麼對付,于情於理,都必須得去探個明白。

    此時天色已晚,但是輕霜仍然沒有絲毫的疲倦,高庸涵急於弄清精鑄鬼工倒底是何居心,和審香妍稍作商議,便繼續前行。果然不出所料,距此處三十裡, 又發現了一根銀針,到最後銀針越來越多,排列也越來越密,直至相隔一裡,便有一根銀針深埋於地底。此處的地形漸漸隆起,那條東西走向的峽谷也早已消失,融於茫茫戈壁之中。粗粗算來,從早上出發到現在,已經向東差不多狂奔了兩百餘裡,只怕已經到了西嶺戈壁的盡頭。

    粗粗估算了一下,這時應是寅時初刻。本來是繁星滿布的夜空,不知何時已被大片雲團遮蓋,落雷閃電也愈發的強烈,隆隆炸雷如同密集的鼓點一般,遠遠 傳了出去。輕霜剛剛才經歷了一場天雷脫胎換骨,所以對於眼前的情形並不懼怕,而且對於雷電似乎有一種特殊的敏銳,來回跳躍躲避著一道道霹靂。只是由於雷電太過頻繁,不得不放慢腳步。

    又前行了幾裡,輕霜終於裹足不前,因為面前盡是濃重的雲霧,雲霧內不時閃出一道道白光。高庸涵凝神望去,目力所及不過三五丈而已,但是雲霧內顯然聚集了大量的天雷,以審香妍的修為如果冒然闖進去,只怕會有危險。

    高庸涵沉吟道:“妍兒,這雲霧十分古怪,我先進去打探一番,”說著,從懷中摸出了一個靈符遞給審香妍,“如果靈符一碎,便表示出了什麼意外,你騎著輕霜先走。”

    “嗯!”審香妍抿著嘴唇,答應的有些遲疑,卻也知道此時不是使性子的時候,轉而叮囑道:“高大哥,如果有變,我在來路五十裡處等你。”

    “好!”高庸涵知道,要審香妍耐著性子在這裡等待,只怕很難做到,於是續道:“只要不進入這團雲霧之內,應該沒有多大的問題,你也要多加小心!”

    “我記住了!”

    高庸涵輕輕拍了拍審香妍的肩頭,朝她微微一笑,一騰身躍到空中,褐紋犀甲隨即護住周身,悄無聲息地鑽進了那團雲霧之中。雲霧中似乎有一種古怪的法力,對於闖進來的生靈極其排斥,高庸涵甫一踏入,便受到十餘道雷電的攻擊,身形一窒當即被劈落到地面上。

    雙腳一接觸到地面,高庸涵頓覺不妙,地面雖然仍是佈滿暗紅色的沙礫,但是其下仿佛藏了數道機關。幾條細長柔軟的枝蔓,帶著寒光猛然從地底鑽出,閃 電般襲了過來。劍光一閃,臨風劍劃出一道劍芒,將那幾條枝蔓悉數斬斷,枝蔓隨即縮成一團,變成一顆顆金屬圓球,接著“錚”的一聲彈開變成一枚枚銀針。銀針 如同活物一般,猛地竄到半空,四周的雷電受其吸引,挾著風雷之聲當頭劈來。

    高庸涵臨危不亂,屈指一彈,幾道電芒迎了上去,將那幾枚銀針震開,然後任憑那些雷電擊向自身。靈胎瞬間進入體味雷電的境界,電光劃過,周身巨震之下,臨風劍險些脫手,就在這一瞬間,電光已然流過身軀,砸到地面上。

    地面上,那幾條被斬斷的枝蔓突然暴漲,仍舊攻向高庸涵,結果被雷電生生給劈了出來。高庸涵定睛看去,原來是一個精巧的機關傀儡,看上去與棲綿族人 有幾分相似,體形如同山貓一般大小。不過那個機關傀儡顯然對於雷電十分熟悉,在電光的照耀下,居然在地面上翻騰了幾圈,靈巧地鑽入地底。高庸涵此時手腳仍有些麻痹,只得眼睜睜看著那個傀儡逃脫,這雲霧之中的雷電竟然強悍如斯!

    那個機關傀儡逃脫之後,整個地面宛如沸騰了一般,數十條枝蔓從地底冒出,四下擺動,仿佛在搜尋高庸涵的下落。也許是因為雷電的緣故,那些枝蔓一時 間無法確定來敵的具體位置,有些不知所措,只是極力舒展四處搜索。透過濃重的雲霧,實在看不清楚前方還有多少機關。如果單是這些傀儡,就算來上幾十個,對于高庸涵來說也不在話下,不過它們借助雷電攻擊的方式,卻令人頭疼不已。

    如果要硬闖進去,至少眼前這段路就是寸步難行,該怎麼辦?

    高庸涵收束心神,將所有的氣息聚攏來不敢有絲毫外泄,靜靜地站在原地仔細打量著四周。他這一靜下來,那些枝蔓失去了目標,漸漸縮了回去,地面又恢 複了常態。就連雲霧中的雷電,似乎也忽略了他的存在,雖然仍是雷電交加,但是只有偶爾一兩道閃電劈在身前一丈之內。此時的局面頗為微妙,高庸涵知道,只要自己一動,又或是氣息外溢,立刻就會引來新一輪的攻擊。

    這些雲霧當中,似乎藏有一個極厲害的法陣,可以使雷電變得與外界大不相同,即便是高庸涵也很難抵擋。而地底又藏著不少的機關傀儡,極易被觸發,一 時間不免有了一種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尷尬。這種情形雖說十分為難,但是也並非沒有破解之法,高庸涵想了想,甩手就是一道攻山符擊向地面。

    這攻山符取自天機閣,乃是天機門前人所制,與以往的靈符自然不可同日而語。挾裹著高庸涵充沛的靈力,攻山符帶著一縷金光砸到地面上,地面頓時炸開,數十個機關傀儡被震了出來。傀儡一出地面,迅疾攻了過來,數十條金屬枝蔓頓時將高庸涵團團圍住。

    高庸涵對此早有防範,臨風劍往地上一插,地面瞬間隆起,跟著一聲暴喝:“垂弦連疆!”漫天的銀蛇反將那些傀儡裹了起來,雲霧中的雷電旋即劈了下來。

    由於這次動靜太大,天雷似乎被激怒,無數的閃電從雲霧中彙聚過來,形成一道道巨大的光柱,如同參天大樹一般粗細,狂暴地砸在方圓十餘丈的範圍內。 那些傀儡雖然精巧,應變能力畢竟遠遜于真正的修真者,對天雷渾然不覺,依舊攻向高庸涵,不過卻受到垂弦連疆的束縛,動作變得異常遲緩。而攻山符的威力到此才真正體現出來,所有的傀儡體內突然傳出爆竹般的悶響,其體內的法陣被震散,與天雷的聯繫隨即被切斷。天雷落下,這數十個傀儡被劈的四分五裂,雷電消散而去,地面上除了那個土堆,空空如也。

    高庸涵在使出垂弦連疆之時,雙手法訣紛飛,將攻山符完全催動,然後猛地往土堆內一鑽。借助“生機”之力,將自身的氣息統統遮掩起來,居然很順利地 避過了天雷的轟擊。等到外間恢復平靜之後,才重新踏回地面。這一擊非常巧妙,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用同樣的方法一舉破掉數十個傀儡,可謂漂亮之極。不過這招 使的也很險,無論是眼力、修為,還是於時機的把握,無一不恰到好處,只要中間任意一個環節稍有不慎,便極有可能身陷天雷之中。

    這一下乾淨俐落,瀟灑之極,身後忽然傳來一陣掌聲,一個熟悉的聲音笑道:“高大哥,你這手當真是妙到毫巔,只怕換作我師尊也辦不到,著實令人欽佩!”

    高庸涵搖頭歎道:“妍兒,你怎麼闖進來了?”

    審香妍還未來得及答話,一個陰狠的聲音遠遠傳了過來:“來而不往非禮也,你既然敢闖我的九天聚雷大陣,我自然不能容你們活著離開。不過我老人家大發慈悲,所以將這個小丫頭放了進來,讓你們做一對同命鴛鴦!”

作者: news79417    時間: 2012-3-29 12:55 AM

   第一六二章擒龍

    審香妍剛剛下馬,聽到這話先是一愣,接著大怒:“什麼人在這裡裝神弄鬼?”一點金芒,沿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沒入雲霧之中。

    高庸涵當然知道,審香妍打出的那點金芒是什麼東西,斷霞金丹的威力毋庸置疑,只是在這團厚重的雲霧中能有作用麼?果然,隱約中,遠處只是劃過幾道白光,連想像中的巨響到沒有,斷霞金丹猶如石沉大海,再沒有任何反應。

    “咦,原來是丹鼎門弟子?”那人顯然有些意外,跟著驚呼了一聲:“這粒金丹,就是傳說中的明滅金丹麼?那麼大的名氣,也不過如此,哼!”語氣中滿是不屑。那人的見識頗為廣博,居然知道明滅金丹,而此次卻還是看走眼了,不過審香妍也懶得跟他多說。

    這已是斷霞金丹第二次失手!第一次是在審府後花園,高庸涵運用靈胎陰火之力,以垂弦術將其收取,今次在這什麼九天聚雷大陣中,同樣落空。審香妍已然明白,那人的修為只高不低,這次只怕又有些莽撞了,頓時神情一黯,垂下頭去。

    審香妍剛才在雲霧外面,謹守高庸涵臨去之時的鴿,倒真沒有怎麼亂闖,只是繞著雲霧緩緩而行。才剛剛走出不遠,一條銀龍從天邊飛來,一頭鑽進了雲霧 之中,激起一片白光。輕霜似乎對那條銀龍十分戒懼,躊躇著不肯再往前走,審香妍只得調轉馬頭原路返回。可是她卻沒有注意到,四周的情形已經變化,雲霧開始向外彌漫,一條條枝蔓隱在濃霧中慢慢伸出地面。走了沒幾步,審香妍就知道自己迷路了,還來不及做出決斷,忽然聽見一聲巨響,輕霜不由分說便奔了過去。

    此時正是高庸涵第一次與傀儡交手。輕霜因為是借助高庸涵之力,才得以重生並成為一隻異獸,自然對他有一種異乎尋常的親近。所以在感受到危險時,反 而加速朝雲霧中奔去。對於輕霜的這種反常舉動,審香妍稍稍一想也就釋然了,於是聽憑它沖了進去。找到高庸涵時,恰好看到他一舉將數十個傀儡全部擊碎,故而 拍手叫好。

    高庸涵並沒有理會那人的話,逕自走了過去,雙手緊緊扶住審香妍的肩頭,輕聲說道:“妍兒,不必自責,是我疏忽了!”既然兩人的行蹤已經洩露,那人又佔據地利之便,想要把審香妍卷起來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既來之則安之,咱們就碰一碰這個九天聚雷大陣!”高庸涵從來都不屑也不願,在事後去想當初應該如何如何。事已既此,想再多也沒有用,當務之急是要想辦法將那人給逼出來,我明敵暗一向是兵家大忌,高庸涵當然明白這個道理。

    “閣下藏頭露尾不敢出來,莫非是見不得人麼?”

    “哼,要想見我,有本事就自己過來。”那人根本不吃這一套,冷冷說道:“小子,這什麼狗屁激將法,留著自己用吧!”

    那人的聲音飄忽不定,忽遠忽進,根本無法確定其身在何處。高庸涵點點頭,沉聲道:“好,我就見識一下你的九天聚雷大陣,倒底有什麼厲害之處!”說完,邁開大步朝前走去。

    那人哈哈一笑,隨即一陣晦澀難懂的法咒吐了出來,厚重的雲霧隨著法咒漸漸翻騰,無數的雷電居然在半空中形成了一個個符篆,朝兩人劈了過來。高庸涵 面沉如水,知道這一下絕非等閒,心下不敢有絲毫怠慢,一甩手七杆令旗飛出插在四周,匆忙之間布了一個鐵旗陣。這七杆令旗還是上次遭朔金齒襲擊之後,從一個 亡故的客商那裡取來的,當日之後,高庸涵並沒有丟棄,現在終於派上了用場。

    高庸涵端坐於陣中,口中念念有詞,七杆令旗泛出金光,金光中隱隱有金龍盤旋。此時雷電符篆已然攻到,高庸涵大喝一聲金龍騰空而起,與那些符篆纏鬥 到一起。符篆如同絞索一般,一碰到金龍便纏了上去隨即收縮,金龍本就十分微弱,在層層雷電包裹之中岌岌可危。跟著“啪”的一聲巨響,電光大亮,三杆令旗沖 天而起,被天雷劈的粉碎。法力碰撞在一起驟然蕩開,平地掀起一陣狂風,竟然把四周厚重的雲霧逼退了十餘丈,不過這一輪天雷總算是接了下來。

    高庸涵仍坐在原地,強忍著氣血翻騰,盡力催動靈胎,設法修補險些被震散的紫府。審香妍早已掣出長劍,緊守在一旁蓄勢待發。

    “嗯,你擺的這個陣法,是天機門的鐵旗陣,不過令旗太爛,難道你師父沒告訴過你,佈陣的規矩麼?鐵旗陣雖然不怎麼高明,卻也不至於這般不堪一擊,難道說天機門居然沒落如斯?”那人的話語中有種說不出的譏誚和不耐,又似乎有幾分惋惜。

    高庸涵借著這短暫的時間,將紫府平復下來,然後緩緩站起身,朗聲答道:“閣下的什麼九天聚雷大陣也不過如此,弄出這麼大的陣勢,不過閡的鐵旗陣打 了個平手。再者說了,你要是還有點眼光的話,應該能看出來,這七杆令旗只是塵世間的俗物,哪及得上我師門的萬分之一。難道,你只會賣弄口舌麼?”要是那人只羞辱於他,以高庸涵的性情才懶得去理會,不過那人言語中牽扯到天機門,事關師門聲譽自然不能默不作聲,紫府才剛剛順暢,立刻反唇相譏。

    那人不怒反笑,在他看來,高、審二人已是死到臨頭,眼下不過是逞些口舌之利,嘿嘿笑道:“你的七杆令旗已去其三,就憑剩下的殘陣,也想與我的九天聚雷大陣相抗?簡直是不自量力!我這陣法發揮了還不到兩成,再有一下就給你連根拔掉,看你還能撐多久。”

    又是一陣法咒傳來,雲霧開始旋轉起來,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漩渦中心正好在高、審二人的正上方。而圍繞著漩渦不住盤旋的,是兩條巨大的銀龍,說 是銀龍,其實是兩道極其粗大的閃電。不過這兩道閃電竟似已有了靈性,不時從鼻孔裡噴出一團團電光,張牙舞爪,模樣看上去十分的猙獰。

    “妍兒,待會動起手來,我恐怕無暇照顧你,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高庸涵眼睛盯著那兩條銀龍,悄聲對審香妍交代了一番。

    “我知道,高大哥!你儘管放心,不用管我。”

    “銀屏乍破,疾!”一聲暴喝,那兩條銀龍俯衝下來,還沒到跟前,一股逼人的氣勢已然壓了過來。

    輕霜哪裡經受得住,長嘶聲中不住後退。審香妍一聲嬌吒:“靈光夕照!”長劍揮舞,灑出一片靈光,不求有功但求無過,連人帶馬護了起來。

    高庸涵屈指一彈,剩餘的四杆令旗化作四道金光,電射而出,隨即合身撲了上去。那四杆令旗的目標全部集中在一條銀龍身上,高庸涵人在半空,雙手懷抱,垂弦術全力擊出,但見兩道閃電一左一右襲向另一條銀龍。

    那條銀龍身子一擺,輕飄飄劃出一道弧線,兩道閃電登時落空,銀龍隨即一爪抓了過來。高庸涵沒有料到銀龍如此機警,暗暗一驚,手下沒有絲毫停頓,雙 手一搓一道電網鋪頭蓋連罩了過去。他的垂弦連疆早已精純無比,電網的範圍極大,銀龍張嘴就是一個霹靂,將電網砸的一偏,但是那只爪子收勢不住,終於被電網 纏住。高庸涵右手虛抓,電網旋即收攏變成一道粗大的閃電,牢牢縛住銀龍的爪子,跟著腳下連環踢出,使出騰雲術翻身騎到銀龍背上。

    那條銀龍大怒,回頭吐出一團紫色閃電,閃電又幻化成一個龍頭擊向高庸涵。高庸涵一騎上龍身,隱隱覺察到銀龍體內似乎有什麼實物,右手猛地往裡一 探,拼命地攪動,想要抓住那個實物。此時見到又一個紫色龍頭攻到面前,左手一張聚象金元大法瞬即轟出,那個紫色龍頭被金光轟成幾塊,但是高庸涵也被震得險 些摔下去。

    那人見到高庸涵使出這一招,大吃一驚,張嘴問道:“這是玄元宗的聚象金元大法,你倒底是什麼人?”

    這兩條銀龍顯然是那人在施法操控,結果那人心神激蕩之下,銀龍身法頓時出現了一絲紕漏。高庸涵此時拼鬥的經驗豐富無比,已經隱約感覺到,銀龍體內的那個東西才是關鍵,乾脆俯身鑽進龍身內尋找,同時將靈力運轉到極致,極力抵擋銀龍體內威棉儔的天雷。

    這些銀龍,其實是那人以銀針為陣眼,借助九天聚雷大陣,將西嶺戈壁上空獨特的天雷收集在一起,並輔以精鑄鬼工的奇門術數之學煉製而成。昨日在峽谷 內,審香妍見到的那條銀龍,便是其中之一,正是去那處銀針那裡吸取天雷的,不想被兩人驚動,才催動銀針引來天雷攻擊二人。這也是因為兩人藝高膽大,隨意亂 闖所致,放在一般的客商行旅,早被天雷的威勢給嚇跑了。

    高庸涵一入銀龍體內,便察覺到一條烏光從身旁一閃而過,忙伸手去抓卻早已沒了蹤影。銀龍體長有三十餘丈,那烏光靈活之極,高庸涵接連幾次出手都差之毫釐,情急之下卻沒什麼辦法,只得跟在烏光後面盡力追趕。

    高庸涵在銀龍體內這麼一折騰,外面可是天翻地覆了。另外一條銀龍早已將四杆令旗擊碎,本欲攻向審香妍卻見到同伴形勢不妙,當即沖了過來,其時高庸 涵恰好鑽進其體內。體內突然多了一個大活人,而且還若無其事地上躥下跳,換作是誰只怕都會驚恐萬狀,更遑論一條剛剛有了幾分靈性的異獸?

    這條銀龍除了不斷激發體內的天雷,就只剩下拼命掙扎、上下翻滾了,而另一條銀龍則守在一旁,不斷地咆哮,顯得焦躁不安。審香妍遠遠站在地上,抬頭看著天空中的情景,由於不知道高庸涵此時倒底情形如何,心中緊張到極點,手心裡全是冷汗。

    這時,那條銀龍突然發出一聲龍吟,響徹天地。這一下大出意外,連審香妍聽了之後都為之心神不寧,就更不用提輕霜了,幾乎被嚇得肝膽俱裂,四足一軟 癱倒在地上。龍吟過後,那條銀龍扭曲成一團,周身的雷電仿佛被什麼東西吸住一般不住塌陷,身形一寸一寸變小,不過片刻的功夫,縮成一個一丈大小的紫色光 球。隨著一聲長嘯,光球一下子綻放,跟著急速收縮到一條類似泥鰍般大小的紫色物事裡。

    高庸涵伸出兩根手指,牢牢夾著那條紫色“泥鰍”,輕飄飄落在地上。奇怪的是,另外那條銀龍卻並不攻擊,只是低聲吼叫盤旋在上空,雲霧驟然散開,一下子又出現七八條銀龍。

    高庸涵的臉色變得愈發凝重,審香妍數了數,澀聲道:“想不到,總共有九條銀龍,高大哥,這下咱們麻煩大了!”

作者: news79417    時間: 2012-3-29 12:56 AM

   第一六三章止戈

    加上被高庸涵除掉的那一條,正好是九條,原來那人總共煉製了九條銀龍!這些銀龍很是厲害,對付其中的一條已經耗盡心力,此時還有八條,這下連高庸 涵也沒把握了。自他修行突飛猛進以來,還從沒有像今次這樣,陷入絕境之中,就算有屍螟蝠和火螈兩隻異獸,只怕在這九天聚雷大陣中,也根本不是八條銀龍的對 手,況且還有隱藏在暗處的那個敵手。

    其餘的八條銀龍撲了過來,全部死盯著高庸涵,而他手上的那條“泥鰍”,似乎也還沒死,極力扭曲掙扎。不過說來奇怪,那八條銀龍只是將二人團團圍 住,在半空不住,卻並沒有急於上前,似乎有些顧忌。高庸涵心中一動,想來是投鼠忌器,當下一點靈力打到那條“泥鰍”身上,將其禁制起來。

    這時,一聲高呼傳來:“且慢!”跟著一條人影從雲霧中緩緩走了出來。

    來人身材矮小,不過三尺有餘,通體綠色,一顆碩大的腦袋便佔據了差不多一半的身高,一身碧綠色的長袍將身子裹得嚴嚴實實,原來是一個棲綿族人。從 聲音就可以斷定出,此人正是催動九天聚雷大陣之人。那人頜下的須莖一揚,開口道:“好小子,居然能將我的銀龍護身破掉,倒是我看走眼了!”

    “閣下總算肯現身了,莫非是想要討回這條‘泥鰍’麼?”由於已被禁制,那條紫色的“泥鰍”再也動彈不得,只是一對小眼睛來回轉動,看著那人的目光滿是祈求。

    “小子,你這聚象金元大法是跟誰學的,居然已經到了‘地發殺機’的境界?”那人毫不理會高庸涵手中的那條“泥鰍”,反而對於高庸涵的來歷頗為好奇。

    “我跟誰學的,關你什麼事?”

    “哼,臭小子,要不是看在你和玄元宗有那麼點子淵源,我豈能容你?”那人森然道:“你真以為,我會為了一條銀龍就放過你們麼?”

    “我自知此次在劫難逃,不過你真要殺我,只怕也要付出點代價才成!”高庸涵是外圓內方的性子,最受不得他人的威逼,當即給頂了回去。

    審香妍略感吃驚地望了高庸涵一眼,在她印象中,高庸涵一向很講道理,說話做事通常都會留三分餘地。此時的情形,可以稱得上已經陷入絕境,言語中卻絲毫不落下風,甚至還咄咄逼人,莫非是被心魔所擾?偷眼看了看,卻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不禁有些不解。

    高庸涵當然知道目前的處境大為不妙,不過那人先是譏諷天機門,跟著又極盡威脅,登時將他的火氣給勾了上來。自從心魔出現以來,接連幾次雖然都最終清醒過來,但是骨子裡的血性卻漸漸勃發,加上這一年來經歷了太多的波折,脾氣不免越來越大。

    那人面色一暗,綠色長袍下肚腹間急速起伏,似乎在強忍怒氣,良久才長出了一口氣,緩聲道:“你既然會布鐵旗陣,想必曾在天機門學藝,可是聚象金元大法非玄元宗核心弟子不能修習,難不成你是叛出天機門才拜在了玄元宗門下,又或是從玄元宗轉投天機峰?”

    “我既是天機門弟子,又是玄元宗弟子,根本不曾有任何違背師門的舉止!”那人的口氣既然緩和下來,高庸涵也不再針鋒相對,只是對那人末尾那句話十分不滿,所以語氣仍很生硬。不過那種劍拔弩張的態勢,總算緩和了一些。

    “什麼?這怎麼可能?”那人一臉的不可思議,怔怔地看著高庸涵。

    門戶之見自古有之,尤其是九界坍塌之後,厚土界曾一度陷入烽煙四起的混亂局面,各修真門派之間的新仇舊恨,使得其間關係錯綜複雜。即便是日後玄元 宗和重始宗崛起,開創了玄明盛世,也不過是將修甄內部的明爭變成了暗鬥。雖然有一些門派之間關係緊密,如天機門與丹鼎門就一向親近,但那只是一種類似結盟 的形式,並不曾在修真法門上有任何的交流。各門派對於自身的的修真法門均視若性命,敝帚自珍,斷不會外傳他人。

    正是看到了這一點,玄元、重始二位道尊在世時,極力消除門派之間的差異,以至於矯枉過正,一些較小的修真門派甚至因此消亡,就連九大門派也都有式 微之虞。於是,一些修真者,不願本門傳承千年的法門就此失傳,採取種種方法,來保證道法的傳承,但是效果似乎並不大。就算到了這般田地,也從沒聽說過哪一 個修真者,可以同時存身於兩派之中。就像當年的拓山,也是在脫離巨擎閣之後才歸入玄元宗,而且自此之後,再不能修習巨擎閣的法門。否則,一旦被人發覺,兩 派都不會容忍,輕者逐出師門,重者甚至會被廢去修為。

    高庸涵當然知道這種狀況,所以當初才會對鳳五的提議婉言謝絕,要不是當時形式所迫,只怕也不會輕易答允下來,所以此人的驚異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你既是玄元宗弟子,可有什麼印信?”那人並不在乎天機門,倒很是看重高庸涵玄元宗弟子的身份,似乎與玄元宗有些瓜葛。

    高庸涵一聲輕歎!當日離開焚天坑之際,鳳五曾在他的紫府內留下了一團真元之力,為的就是必要時,能獲得玄元宗的助力,不想今日卻拿來證明自己的身 份。不過他已然徹底冷靜下來,知道此時不能再逞強,只得默默將那團真元之力釋放出來。就見一朵藍色的火焰從指尖彈出,火焰中一個鳳羽族模樣的人影雙手合 十,神情肅穆,寶相莊嚴。

    “原來是鳳師道這個老傢伙,他奶奶的!”

    高庸涵一愣,隨即才醒悟過來,原來鳳五的本名叫鳳師道。只是不知為何,他一直不願在自己面前吐露真名,想來一定是有不得以的苦衷吧。

    那人的反應十分奇怪,先是破口大駡,似乎與鳳五積怨甚深,隨後卻不住搖頭,連聲歎息:“罷了,罷了!既是故人弟子,今日我就破例,放你們兩個離開這裡!”說完揮了揮手,那八條銀龍擺擺尾巴,鑽進雲霧之中轉瞬消失。

    “閣下與我五哥很熟麼?”高庸涵與鳳五相交不過一年,鳳五雖然告訴他許多隱秘,卻很少言及自身。每當高庸涵問起,總是流露出的那種不願提及的神情,似乎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以至於高庸涵一直對鳳五的過往充滿疑問。此時終於碰到一個與鳳五熟識的人,豈能輕易錯過?

    審香妍雖未見過鳳五,但是聽高庸涵提起過幾次,而且言談中對鳳五十分推崇,也生出了幾分好奇。審大小姐的好奇心是出了名的,再說還能順帶看一看,這九天聚雷大陣倒底是什麼樣子,也就不急於離開了。

    “五哥?鳳師道個老傢伙的確是排行老五,”那人似乎還沉浸在往事之中,初時沒有在意,這時才反應過來,大驚道:“你叫鳳師道五哥?你原來不是他的徒弟,難不成竟是拓山老宗主的弟子?”

    “是,是五哥代師收徒,破例將我列入玄元宗門下。”

    這一來,那人看高庸涵的眼神都變了,心中默念:“鳳師道個老傢伙,一向不依常理率性而為,這代師收徒的事情,做的當真是有些兒戲。”暗暗搖了搖頭,問道:“小子,我看你年紀不大,修為卻很不賴,你叫什麼名字?”

    “在下姓高,雙名庸涵,是天機門‘靜’字輩弟子。”高庸涵已經聽出來,此人與鳳五的關係非同一般,言語間也客氣了不少。

    “嘿嘿,‘萬象天成,神機難藏;權靜觀始,悉化當往’,你在天機門中的輩分可低得很吶。不過你現今成了拓山老宗主的弟子,應該是和‘難’字輩平 輩,這輩分簡直是亂七八糟,想來你的師尊一輩一定尷尬的很吧,哈哈哈!”那人對於“高庸涵”三個字毫不在意,似乎根本不知道雙傑之名,倒是對天機門的反感 盡顯無疑,言談中總是譏諷不斷。

    高庸涵不便介面,轉而問道:“閣下尊姓大名?”

    “你既是鳳師道的兄弟,我就不瞞你了,我姓桑,叫桑獨笑。”那人說道“桑獨笑”這三個字時,矮小的身子猛地一挺,氣度山峙淵渟,周身散發出一股傲人的氣勢。

    “桑獨笑?”高庸涵大為震驚:“你就是人稱‘獨倚高臺笑,還戲此波中’的獨笑翁?”

    獨笑翁的名頭實在太響亮了,而世人一般都把他與另一個人相提並論,那人便是水窮叟,“危檻對千里,秋水去無窮”的冷秋水!

    這兩人是精鑄鬼工一派自燕孤齋之後,最為了不起的機關學大師。百餘年前,兩人以符紙製成了一隻鵬鳥,輔以種種精巧之極的機關,將鵬鳥放飛於天外直 上九霄。後來兩人又多加改進,這只鵬鳥自行汲取天地靈氣,竟然生出了靈性,並幻化出肉身,時常飛臨須彌山之巔,可謂是轟動一時。此即為符靈流派之始!

    獨笑翁和水窮叟兩人由此名聲大噪,後來更是受到玄元宗的邀請,趕赴須彌山參加論道盛典。在須彌山,兩人以法術遙控機關符靈,連敗十幾位修真高手, 一時風頭無兩。盛典之後,先後有好幾個修真門派邀請兩人,為本門設計機關或是製作法器。可是這兩人的脾氣很壞,兼且言語無狀傲慢無禮,無形中得罪了許多 人,後來不知是不是惹到了什麼厲害人物,一夜之間銷聲匿跡,就此再無任何消息。

    雖然一向與精鑄鬼工不和,但是天機門內部,包括權思、權變等人,對於獨笑翁和水窮叟的評價卻著實不低,並且對於兩人開創的符靈流派,更是讚賞有加。高庸涵當年初習機關、陣法之學時,無意中從師長那裡聽到了兩人的事蹟,故而印象十分深刻。

    “想不到時隔百年,還有人能記得我們,哈哈哈哈!”桑獨笑仰天狂笑,笑聲遠遠回蕩,其中說不出的淒涼,“冷老頭,你可聽見了麼?”

    “你那麼大的嗓門,我怎麼會聽不見?”隨著話音,一個兩丈多高的身影慢慢從雲霧中走了出來。二人一見均是大出意外,因為來的居然是一個機關傀儡, 不禁面面相覷。高庸涵心中暗想:“莫非這個機關傀儡,就是那水窮叟?”堂堂“危檻對千里,秋水去無窮”的冷秋水,居然是一個機關傀儡,未免太令人匪夷所思 了!

    這個機關傀儡不知是什麼材料做成,隱隱泛出藍光,腳下湧出一層藍色的水霧,水霧從下而上緩慢流動,將周身都籠罩在裡面。那個傀儡來到面前,斜著腦袋看了看兩人,環抱在胸前的四隻手臂突然伸出一臂,指著高庸涵說道:“這個小子有點意思,帶他來見我!”

    “你幾十年沒見過外人了,想不到這次竟然動了凡心,有趣,有趣!”

    “你個矬子,那麼多廢話,老子今天就想見見外人,怎麼了?你帶是不帶?”那個傀儡似乎十分惱怒,轉過頭去指著桑獨笑一通大罵。

    高庸涵這時才明白,原來這個傀儡並非冷秋水,而是可以倚為耳目的機關人而已。

    桑獨笑似乎很喜歡和冷秋水抬杠,嘴裡雖然不乾不淨地對罵,但是手下卻沒有半分停留,一道烏光彈出,厚重的雲霧再次翻滾起來。

作者: news79417    時間: 2012-3-29 12:58 AM

    第一六四章破衡

    烏光直沒入雲霧之中,原本歸於平息的漩渦再次旋轉起來,四周的雲霧被吸了進去,天色漸漸亮了起來,卻原來已是日正當午。漩渦越轉越快,片刻的功 夫,雲霧便退的乾乾淨淨,最後一縷墨色倏地沒入虛空。四下回復平靜,那些機關傀儡全部不見了蹤影,地面上被雷電劈出的溝壑也完全消失,仿佛適才的劇鬥未曾 發生過一樣。唯一顯眼的,只有不遠處一個一人多高的石台,略微有些斧鑿過的痕跡。

    高庸涵抬眼看了看天空,總覺得有些不大對勁,似乎在上空還有一層禁制。

    “咦,怎麼有這麼多影子?”

    審香妍突然一聲驚呼,高庸涵低頭看去,果然大為蹊蹺。他和審香妍身下,居然有好幾個影子,就連輕霜也不例外。仔細一數均有五個身影,影子多倒沒什 麼,但是每個影子仿佛都是活的,擺出的姿勢也各不相同,交錯在一起竟然頗有幾分符篆的味道。而獨笑翁和那個傀儡身下,卻是一點點陰影都沒有,這就令人詫異 了。

    “不必驚慌,你們以外人的身份,身處九天聚雷大陣之中,當然會如此。”獨笑翁得意地笑了一笑,隨手捏出幾個法訣輕輕一彈,打到那些影子身上。高、 審二人同時覺得周身一麻,靈胎頓時生出一種說不出的難受,幾欲暈厥過去,輕霜則疼得一聲長嘶。而身下那些影子一陣扭曲,隨後爆裂消散,激起一股小小的塵 沙,那種難受的感覺也隨即消失。

    “好了,這下你們就不會遭到天雷的攻擊了!”獨笑翁拍了拍手,轉頭對那傀儡說道:“你先走吧,我隨後帶他們回去。”

    那個傀儡點點頭,伸手往自己的胸口一點,一圈靈力散開,手腳瞬間折疊起來,化作一件精巧的法器,往地底一鑽倏忽不見。

    高、審二人這才知道,之所以會觸動陣法,是由於這些身影的緣故。雖然不知道這麼多的影子從何而來,但可以肯定是受到了陣法的影響,這個九天聚雷大陣當真是精深無比。不禁心下默想:“精鑄鬼工,果然名不虛傳!”

    這時,獨笑翁走到高庸涵身邊,笑道:“小子,把我的臨星冕影還給我!”

    “臨星冕影?”高庸涵一愣,隨即醒悟過來,將那條“泥鰍”上的禁制解去,順手遞還給獨笑翁,不解道:“這是個法器麼?怎麼名字這麼古怪?”

    獨笑翁嘿嘿笑了幾聲,看著那條“泥鰍”在手中緩緩遊動,面露沉思之色,不答反問:“我這法器是以精鑄鬼工獨門秘法所制,外人根本不可能收取,除非用巨力將它毀掉,你是怎麼做到的?”

    “前幾年我認識了一個人,那人也是精鑄鬼工弟子,我曾與他切磋過機關術數之學,恰好知道這種‘破衡’之術。”回想起當年,曆山與自己共剪西窗,煮酒夜話,對於精鑄鬼工的各種秘術毫無保留、傾囊相授,高庸涵心頭掠過一絲極複雜的滋味。

    剛才在銀龍體內,這個什麼臨星冕影機警無比,滑不溜手,幾次都險險將它捉住,卻總是差了那麼一分。高庸涵周身遭到雷電的死命轟擊,情知自己堅持不 了多久,一旦無法抓住這道烏光,便再也沒機會制住這條銀龍。在當時,他當然不知道,銀龍總數共有九條之多。不過幸好這道烏光只在銀龍體內穿梭,高庸涵步步緊逼,總算將它逼到銀龍頭部,正要出手時,猛然看到烏光內隱隱有紫光逸出,心中一動,當即想到了曆山曾言及的“破衡”之術。

    據曆山所說,精鑄鬼工的所有機關術數之學,全部是源自《鬼工神算》一書。書中所載,有一種最基本的術數之法,就是依照天地雌雄徘徊於子午的道理,將日月靈光注入到器物之內,而其中最重要的是出入更始之際的平衡,非如此不能迴圈不息。所以要想破解此類機關,最好的辦法,便是破壞其平衡。只是此類機關多是吸取的天地靈氣,氣機渾厚悠長而且霸道,設計上也是十分的精妙,要想破其平衡,難度之大可想而知。因此,就有了“破衡”,以當時高庸涵和曆山的情同手足,自然也就學會了“破衡”。

    高庸涵所鬥的銀龍,便可以看作是將外界的靈氣,存於器物之內幻化而來的。而眼前的這道烏光,無疑是銀龍的核心所在,要將烏光擒住,只需將平衡破壞即可,“破衡”之術剛好可以辦到這一點。

    “難怪!”獨笑翁不禁對高庸涵刮目相看,一種複雜的神色一閃而過,似笑非笑道:“好小子,所學這般繁雜,嗯——”跟著欲壓,搖搖頭歎了口氣,仰天一笑轉身便走。

    高庸涵和審香妍均是一愣,對獨笑翁的這個古怪舉動有些不解。

    這時,獨笑翁走到一個石臺上,催動法咒,一道道符篆鑽入地下,石台隨即裂開。跟著從懷中掏出一面玉牌,然後將玉牌拋入裂縫之中,腳尖一點,輕飄飄飛回到兩人身前。

    地面一陣抖動,一根細小的銀針沖天而起,猛地激射到半空,仿佛撞到了什麼東西,發出“叮”的一聲脆響。一團光暈從天空中慢慢蕩了開來,跟著直直落 下,將三人一馬輕輕裹住,四周的空間突然出現一陣扭曲,光暈隨即消失,而那個石台也縮回到地底。眾人走後,突然一陣強勁的風沙掠過,一切又回復成平常模 樣,再無半點異常。

    高、審二人只覺得四周的景象急劇扭曲,什麼都還沒看清楚,光暈便停了下來,然後消散一空。兩人定睛一看,入眼全是花草蔥蘢,木秀繁蔭,卻已在一處 山谷之中。兩側是聳然特立的奇峰,中間是一抹清泉,水流淙淙,若隱若現穿行在山石之間。山風拂過,一縷淡淡的幽香傳來,令人心曠神怡,一時間不知身在何 處。

    獨笑翁對於兩人的反應十分得意,一道烏光射向地面,從地底鑽出六個滿是枝蔓的機關傀儡,兩個一組搭在一起,形成了三頂軟轎。當即往其中一個轎子上一躺,很愜意地伸了個懶腰,對兩人笑道:“兩位,我們走吧!”說完,那兩個機關傀儡抬著獨笑翁,往峰頂走去。

    沿著崎嶇的山路一路向上,兩側林壑深秀,軟轎平穩而舒適,審香妍直感覺恍若夢中。在這黃沙漫天的西嶺戈壁,居然還有這等人間仙境,簡直令人匪夷所思!高庸涵一年來的經歷極豐,已然隱隱覺察到,眼前的景象極有可能是幻象而已,因為這裡的一草一木,沒有一點生機。如果這些全是獨笑翁和水窮叟兩個人弄出 來的,那麼兩人的機關術,真可稱得上是巧奪天工了!這座山峰看起來並不算太高,但是道路卻蜿蜒盤旋,每走一處,各自的風景都不同,就這短短的幾裡,居然可以看到四時的交替,當真是歎為觀止。

    到了峰頂,白雪皚皚,卻出奇地沒有絲毫寒意,而山間的那一淙流泉,在這裡終於到了盡頭。峰頂並不大,不過方圓十餘丈而已,除了一眼泉水,此外並無一人。高、審二人下了軟轎,四下望瞭望,只此三五座山峰,此外全部籠罩在一片雲霧當中。

    “難道說,水窮叟並不在這裡?”

    獨笑翁不理會兩人的愕然,笑駡道:“冷老頭,你還不出來,難道要我把你揪出來麼?”

    “有本事你進來試試!”一聲冷哼,和剛才那個機關傀儡的聲音一模一樣,卻是從那眼泉水中傳出。

    話音剛落,就見泉水突然噴湧,一道水柱沖天而起,在水柱的頂端,軟軟躺著一個人影。那個人影伸出頭看了兩人一眼,只這一眼便可感覺出其目光銳利之 極,那人目光倏地收回,隨手輕拍了一下水柱,水柱慢慢降低,待到離地三尺的地方停了下來。不斷有水花從水柱內噴出,那人周身水汽繚繞,根本看不清面目,只 依稀看到上半身懶洋洋地靠在水柱上,下半身則全部浸在水裡。從此人的身形可以知道,原來大名鼎鼎的水窮叟,是蘊水族人。

    “你們兩個晚輩,見了老夫怎麼不行禮?難道一點規矩都不懂?”一見面就是這般托大的口氣,難怪傳言中說兩人傲慢無禮,倒也不是空穴來風。

    此時,高、審二人已然知道,此人必是水窮叟無疑,還沒來得及答話,獨笑翁介面道:“這個小子是拓山老宗主的弟子,鳳師道那個老傢伙的師弟!”跟著嘿嘿笑道:“說起來,他的輩分和咱們平輩,沒有參拜你的道理。”

    水窮叟冷哼一聲,轉而問道:“那這個小丫頭呢?莫非也有什麼來頭不成?”

    “晚輩丹鼎門弟子審香妍,參見兩位前輩!”審香妍的乖巧,在此時表露無疑,當即躬身,盈盈施了一禮。這麼多年,能得到師門長輩的寵愛,當然不是憑 大小姐脾氣。審香妍的聰明,不光是表現在修行方抿性過人,以及在精進程度上遠勝同門,還在於她擅于揣摩長輩的心思。這些方面並沒有人教她,而是一種與生俱來的天賦,屢試不爽。

    從水窮叟一露面,審香妍就知道,獨笑翁與水窮叟兩人,雖然老是相互抬杠,但是真正做主的,卻是這個始終沒有露出真面目的水窮叟。通常來說,傲慢且 有本事的人,要麼是性情陰狠不近人情,要麼是性格孤僻少與外人交往。從獨笑翁能放兩人一馬,就可以看出這兩人十分念舊,那麼便有機會化敵為友,所以沒有必要在虛禮上引起水窮叟的不快。

    說來也怪,審香妍能討師長的歡心,卻不大懂得世俗間的相處之道,總是時不時地惹一些亂子出來,尤其是和高庸涵在一起,更是任性。其實這也是小女兒家的一種心態,總想在自己的心上人跟前撒嬌而已,倒不能說她一點輕重都不明白。

    “哼,這還差不多!罷了,不用多禮!”雖然話語中仍有幾分冷漠,但是水窮叟的態度,多少還是緩和了一些。

    可是獨笑翁似乎老是和水窮叟過意不去,在一旁不陰不陽地笑道:“冷老頭,這個小丫頭是這小子的小媳婦,真正說起來也不是晚輩,你就少擺那副臭架子了。”這話一出,審香妍登時羞紅了臉,瞄了一眼高庸涵,隨即低下頭去。

    “放屁!老子喜歡擺架子,關你什麼事?”水窮叟大怒,張嘴罵道:“你個死矬子,一天不氣我幾次,就不痛快麼?遲早非把你那張臭嘴給封起來!”

    獨笑翁似乎很喜歡看水窮叟生氣的樣子,既然目的已經達到,不再答話只是嘿嘿偷笑。

    兩個人都是百年前成名的大人物,但是性情上卻如此的古怪,高庸涵頗有些哭笑不得,當下也施了一禮,朗聲說道:“兩位前輩,我們二人無意中闖入此地,打擾了兩位的清修,還望多多見諒!”

    獨笑翁嘿嘿一笑,雙目精光四射:“只怕不是‘無意’這麼簡單吧!”

作者: news79417    時間: 2012-3-29 01:00 AM

    第一六五章大志

    高庸涵聞言一驚,心說此人好犀利的眼光,既然也被人看出,也不否認,只是淡然一笑。

    “我這九天聚雷大陣,就算是九大門派的修真高手,也不是說闖就能闖進來的。你要不是破了我的一根銀針在先,並據為己有,豈能這麼輕易找到陣法所 在?”獨笑翁身為精鑄鬼工的一代宗師,雖然性情乖戾,但是心思之敏銳遠勝常人,一眼就看出高庸涵所言不實,一字一頓地說道:“你已經遭到天雷轟頂,但是卻 一路東來,想必是要打探我這陣法的隱秘吧!”

    “我們二人只是好奇,所以才想探個究竟。”審香妍聽出獨笑翁語氣不善,當下急急答道:“這還不是兩位前輩的陣法太過精妙,前所未見的緣故?”

    “小丫頭伶牙俐齒,倒生的一張巧嘴。”說話的是水窮叟,先是一贊,隨即語氣變得冷峻起來:“要說是你一個人,因為好奇才闖了進來,我信!但是這個小子,我觀他性情沉穩堅韌,而且修為見識均自不弱,絕對不會如你所言,你們可是另有企圖?”

    正如曆山當日所言,精鑄鬼工擇徒的首要條件,就是要心思靈巧,對周遭的每一處細節都得觀察入微,非如此不能習得上乘的機關術數之學。高庸涵心中大 為嘆服,盛名之下果真是非同尋常,兩人老而彌堅,眼光當真是准的驚人。當下擺了擺手,示意審香妍不必再多說,坦然應道:“不錯,我正是看到了那根銀針,才由此斷定出,這一帶一定有精鑄鬼工的人佈置了什麼陣法,所以才要來看一看,倒底是怎麼回事。”

    “那麼你現在可曾清楚?”獨笑翁的面色冷了下來,問話之前居然沒有再笑。

    “還不曾弄明白。”高庸涵很是沉著,絲毫不退讓。要是不想管這件閒事,早就打馬向西了,也不必冒這麼大的風險,險些喪身在陣法之中,而後又輾轉來到此處。

    “那你還是否想要從我們口中,將這個秘密掏出來?”水窮叟的聲音像結了冰一樣,異常寒冷。

    “是!”這一個字說的斬釘截鐵,沒有一絲動搖,不過話還沒說完,“精鑄鬼工一向與我師門不和,眼下盛世衰亡,危機四伏,對於可能危及我師門的事情,當然要查個明白!”

    “我以故人之情待你,你卻反過來要打探我們的用意,就不怕今日有來無回麼?”獨笑翁語含威脅,面容陡然猙獰。

    情形急轉直下,審香妍在一旁大為憂慮,她倒不是擔心自己,而是擔心高庸涵的安危。這裡是獨笑翁和水窮叟的地盤,想來一定還設置了重重機關,要是再 這麼下去,只怕會是未了之局。剛想插嘴,高庸涵已然答道:“兩位是前輩高人,蟄伏多年費了這麼大的心血,定然圖謀甚大,所以為了我師門的安危,說不得我也要勉力試一試了!”

    “小子,你就這麼肯定,我們的所作所為,就一定是為了對付天機門?”獨笑翁聽得高庸涵這麼說,面容稍微緩和了一點:“我要是告訴你,我們雖然和天機門不怎麼對路,但是也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你信不信?”

    “我信!兩位前輩是什麼樣的人,我還是有分寸的!”

    “那好,既然如此,你還想要打探其中的內情麼?”

    高庸涵不再答話,而是重重點了點頭。

    水窮叟對於高庸涵的堅持,生出了幾許好奇,介面問道:“你這小子,怎麼這般固執?老是死纏著這個問題不放,莫非還有別的原因不成?”

    “不錯!因為我知道,在這茫茫戈壁之下,埋著一樣寶物,而這寶物對於世間數萬生靈而言,意義非凡。”頓了一頓,高庸涵續道:“兩位前輩,如果我所料不差,你們也是為了這個寶物,才弄出了這麼大的手筆,可是如此?”

    “好小子,果然是閡們來搶寶物的!”獨笑翁一聲暴喝,頜下須莖都翹了起來。

    “我並非是要和兩位前輩爭,只是這件事事關無數條性命,不得不爭!”

    “小子,你可知這寶物倒底是什麼東西?”

    “息壤!”

    “你可知息壤有多大?是什麼樣子?又如何獲取?”

    “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你還在這裡說那麼多做什麼?況且你根本沒有辦法獲取,憑什麼來爭?你以為我礙于鳳師道的面子,當真就不敢動你們了麼?”

    “老桑,當年欠鳳師道人情的是你,我可沒欠他什麼,不行的話你讓開,我倒要看看這個小子有多少斤兩,居然敢在我們面前這般放肆!”

    “兩位前輩,我絕不是糾纏不休,能否容我把話說完?”高庸涵始終不卑不亢,即便是面對兩人的威嚇,神色也是絲毫不變,氣度反而愈發的沉穩。

    獨笑翁和水窮叟相視一眼,似乎取得了某種默契,突然同時放聲大笑:“老桑,你看這個小子,可是和當年的鳳師道一個脾氣?”

    “哈哈,何止脾氣,就連神態都像是一個模子倒出來的,難怪那個老傢伙會這麼器重他,不光傳授他聚象金元大法,還居然代師收徒。有意思,有意思!”

    兩人這一笑,緊張的氣氛頓時一掃而空,審香妍總算是松了一口氣,試著問道:“兩位前輩,你們這是怎麼了,不再氣惱了麼?”

    “哈哈哈,你這丫頭有趣,這個小子更有趣,我怎麼會生氣呢?小丫頭,不要老是前輩。前輩的,你和那小子既然是夫妻,大家就平輩論交,直接叫我們大 哥就可以了。”水窮叟天性孤傲,最不願屈居人下,甚至還曾為了輩分之爭,數次和人大打出手。此時有此表示,完全是將兩人當成了朋友來看待。

    兩人的態度突然之間轉變如此之大,一時間令高庸涵有些不知所措,自然就忽略了審香妍嬌羞無限的眼神,不解地問道:“兩位大哥,你們真的不在乎息壤麼?”

    “哼,要不是受制於人,我們才懶得弄這個什麼狗屁息壤!”

    水窮叟這句話一出,高、審二人相顧愕然,高庸涵脫口而出:“以兩位之能,居然還受制於人,這怎麼可能?”

    “世間事有什麼不可能的?我們兩個也不過是精於機關術數,單以修為而論差的太遠了,所以為人所制也沒什麼大驚小怪的。”獨笑翁神情一黯,不勝唏噓,“你還是先說說,這個息壤怎麼會事關數萬條性命?”

    “兩位大哥一定聽說過七蟲族的事情吧?我曾下過焚天坑,對於其中的境況知之甚深,那裡的蟲人如今可謂是慘不忍睹,唉!”高庸涵歎了口氣,將焚天坑 中所看到的種種,一一為兩人道來。這一下足足說了兩個時辰,才將七蟲族的遭遇大致說了一遍,順帶著,把西嶺戈壁的蟲人境遇也一併交代了一番。

    這一番經歷,聽得獨笑翁和水窮叟兩人驚歎不已,尤其是當他們得知,鳳師道居然肉身已毀,如今不得以附身在一個蟲人體內,均是一副不可思議的神情。

    “這麼說,鳳師道也被困在焚天坑裡了?難怪這二十多年來,再也沒有他的任何音訊。”獨笑翁似乎回憶起了往事,心中百感交集,不過對於他來說,時隔 二十多年又聽到故人的消息,總算是多少有了點安慰。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鳳師道的遭遇竟是這般慘痛,不禁連聲長歎造化弄人。

    高庸涵念及鳳五的情義,也是悲憤不已,垂下頭默然不語。關於焚天坑七蟲族的境遇,以及鳳五的事蹟,他從未向今天這般說的如此詳細。這是因為,面前 的獨笑翁和水窮叟,雖然性情古怪,而且喜怒無常,但是從他們的言談舉止中,可以感受出兩人乃是性情中人。而且要想真正瞭解鳳五的過往,非得獲取兩人的信任不可,再加上這些事情過於沉重,一直壓在心頭委實令他有不勝負荷之感。今日能一吐為快,未嘗不是件好事,而且百年前就已成名的桑獨笑和冷秋水,絕對可以算得上是極好的聽眾。

    審香妍雖說已經聽過這些事情,但是對於高庸涵的內心感受,還是頭一次體味的這般深刻。自從天機峰一戰之後,她就明白,他肩負的擔子有多沉重。眼見高庸涵神情苦悶,大感心痛,情不自禁地挽著他的臂膀,將臉頰輕柔地靠了上去。

    “高老弟,我聽了半天,還是有件事不大明白,你這麼費力幫助七蟲族,所為者何?難道說,僅僅只是為了那個千鐘閣大法師的虛名?你要是想救出鳳師 道,我們雖然不便離開此地,但是也可以略盡綿力。”水窮叟定神想了想,沉聲道:“鎮天羅的禁制乃是玄元道尊所設,我們雖說不能破解,但是要想辦法弄一個人 出來,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對於水窮叟的這個疑問,高庸涵緩緩抬起頭來,神情肅穆莊嚴,跟著緩步走到山崖邊,周身散發出一股逼人的氣勢。山風陡然間猛烈起來,吹得長袍獵獵作 響,高庸涵站在山崖邊沉思良久,仰頭看著遠方。這一刻仿佛凝固,就連獨笑翁和水窮叟也不再說話,而是靜靜地等待,審香妍則是滿眼迷醉。

    山風愈發猛烈,高庸涵終於開口,渾厚的嗓音清晰可辨:“盛世衰亡,大亂將至,不知又會有多少生靈塗炭。莫非,這世間註定就該分分合合,永無寧日麼?”

    高庸涵回頭,眼神深湛,目光中無所畏懼,滿是堅毅。

    “所以,無論是哪個種族,無論是何種生靈,只要遇到不平事,我便要去管上一管。只要能聚集一幫同道,重現盛世又有何難?我知道,這個念頭太過狂妄,可是這些事情總歸要有人去做,所以我來做,哪怕為此搭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獨笑翁本想說,你才多深的修為,居然就想管盡世間不平事,也未免太不自量力了。可是話到嘴邊,才發現自己已經被感動,說不出口了。滿嘴正義,道貌 岸然的修真者,他見得多了,可是那些人也就是嘴上說一說而已,有誰能像這個年輕人這樣,做到這一點?獨笑翁出自棲綿族,對於困擾本族數百年的存亡大計一清二楚,但是這麼多年來,也就玄元道尊曾為此盡心盡力過,除此之外,何曾有哪個異族修真者如此奔走,而毫不索取回報?

    水窮叟也想說,以你個人之力,就算想插手別族事務,別人肯嗎?這個念頭狂妄之極,無異於癡人說夢!可是話到嘴邊,他已被深深打動,遲疑了一下,只 發出了一聲長歎。水窮叟身為蘊水族人,深知本族在歷史上與人族,以及鳳羽族等均有極深的仇恨,早在玄明盛世之前,歷經數年的仇殺就令本族損失慘重,甚至在後來被重始道尊重重處罰。要是當時真有人能挺身而出,化解掉其中的誤會與紛爭,說不定也能救下許多族人的性命。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居然有這等胸襟氣魄,是何等難得?

    兩人默然,許久之後才齊齊躬身道:“高老弟既有此大志,我二人自當盡力相助!”

作者: news79417    時間: 2012-3-29 04:56 PM

    第一六六章尋劍

    這在高庸涵而言,可謂是意外之喜,當下連聲謝道:“兩位大哥能鼎力相助,感何可言?”欣喜之情溢於言表。

    獨笑翁和水窮叟一陣苦笑,搖頭道:“高老弟,我們既是受制於人,便不能輕離此地,至多只能為你做幾樣小東西,其餘的實在是無能為力!”

    “哦?”高庸涵這才想起兩人先前的話,奇道:“何人居然能有此本事,挾持兩位?”

    “嘿嘿,說來只怪我們學藝不精,也怨不得別人。”獨笑翁緩緩說道:“八十年前——”

    八十多年前,須彌山論道盛典之後,獨笑翁與水窮叟聲名大噪,風光無限,無論走到哪裡,都受到世人的禮遇與推崇。兩人其時年紀都不算大,年少成名難 免會有些傲氣,加上天生一副臭脾氣,無形中得罪了許多人,以至於被人詬病,說他兩恃才傲物、目中無人。在隨後的幾年中,兩人毫不理會世人的評價,不但沒有收斂,反而變本加厲,愈發的盛氣淩人。

    在論道盛典中,兩人曾借助機關符靈,連敗十幾位修真高手,事後引以為傲,時常掛在嘴邊,卻不知道因此埋下了禍根。在十幾位修真者中,有一位無門無 派的炎焱族人,由於被兩人打了個措手不及,自認輸得很是窩囊,因此一直不甚服氣。但是那人很有耐心,直到時隔七年之後,才趁著兩人分開之時,在冰沐原洗劍湖附近截住了獨笑翁。要是兩人聯手,那人鐵定不是對手,但是單對單則穩操勝券,獨笑翁的符靈剛剛祭出,就被那人的天火燒得乾乾淨淨,一時間狼狽不堪。

    “兩位大哥一向不離不棄,沒想到也會分開,而且恰好就在此時遭遇不測,當真是難說得很!”高庸涵已將兩人當作了朋友,自然處處為兩人著想,聽到這裡不免生出了幾分歎息。

    水窮叟冷哼一聲,獨笑翁的臉色頓時流露出幾分尷尬。高、審二人以為獨笑翁因為敗在那人手中,故而如此,卻不知道其中另有隱情。獨笑翁猶豫再三,終究還是將內情說了出來。

    原來在兩人成名之後,禦風族天翔閣曾力邀兩人入住蜃樓。傳說中,蜃樓浮於半空,純由金沙組成,氣象萬千,乃世間難得一見的美景。由於禦風族行蹤詭 秘,很少與外界來往,所以能窺見蜃樓真面目的寥寥無幾。加上禦風族實力超群,所以未得邀請,根本沒人敢擅自闖入,即使有好奇之輩偷偷潛入,也都在蜃樓週邊 的黃沙瀾一帶,就被攔下來了。兩人能獲邀請,在時人眼中,絕對是難得的殊榮。

    不過,水窮叟對此倒很清醒,認為禦風族禮下於人,必有所求,根本就不想去。而獨笑翁卻十分感興趣,想見識一下蜃樓是否有傳說中那麼神奇,極力說服 水窮叟同往。到了蜃樓之後,兩人對蜃樓構造之巧妙歎為觀止,一時間流連忘返,一呆就是兩個月。這兩個月中,天翔閣專門派人陪伴,極盡地主之誼,卻始終沒有切入正題,直到兩人完全盡興之後,天翔閣宗主沙漫天才露面,並委婉地提出,想請兩人幫忙做一件事。沙漫天費了這麼大的心思,可想而知,所求之事必然不會那麼輕鬆。

    天翔閣有一件至寶天翔飛劍,原是傳自震雷界,卻不慎於四百年多年前遺失,遺失的地點,就在九重門東邊的冰川之內。這處冰川名為冰沐原,方圓數千 裡,是整個厚土界有名的苦寒之地。要在這數千里的地方,尋找一柄飛劍,而且還是深具靈性的飛劍,無異於大海撈針。天翔閣窮四百年之力,耗費了極大的人力, 卻一無所獲,正所謂帶病亂投醫,這才找上了獨笑翁和水窮叟二人。由於論道盛典上,兩人製作的符靈展現出了異乎尋常的手段,所以天翔閣不惜卑詞厚幣,目的就是為了尋回失落的寶物。

    對於天翔閣的這一請求,說實在的,兩人並無多少把握。天翔閣身為九大修真門派之一,實力深不可測,以他們之能找了四百年都沒有找到,憑兩人的符靈 就一定能找得到麼?至少水窮叟是一點把握都沒有。而且此事事關天翔閣的隱秘,以禦風族人的狠辣,一旦要是沒找回來,指不定會出現什麼後果,顧慮及此當時就覺得不能答允。但是礙於顏面,不可能當場回絕,惟有東拉西扯,顧左右而言他,沙漫天當時臉色就變了。

    獨笑翁沒想那麼多,他完全沉浸在沙漫天的描述中,得知天翔飛劍有諸多妙用,似乎與符靈機關之學可以互為補益,心思大動居然一口應承了下來。沙漫天 因此轉怒為喜,總算是賓主盡歡直到終場。可是下來以後,水窮叟為此和獨笑翁大吵了一架,怪他不該這麼輕率就應允此事,兩人的脾氣都不怎麼好,盛怒之下,幹脆分道揚鑣。第二天一大早,水窮叟不辭而別,而獨笑翁也懶得理會,時隔三天之後,與十多位天翔閣的修真者一道,前往冰沐原。

    根據臨行前沙漫天的囑咐,天翔飛劍應該是在冰沐原洗劍湖一帶。獨笑翁一行十幾個人,從蜃樓出發走了大約一個月,終於到了洗劍湖。洗劍湖方圓上百 裡,湖水散發出碧藍的幽光,深不見底,最奇怪的是,這些湖水中除了一些異獸之外,似乎另有古怪,符靈在水中幾乎完全喪失了靈性,根本起不到什麼作用。獨笑 翁機變也很快,當時就醒悟過來,不禁暗暗叫苦,眼前的光景不妙得很。

    圍著洗劍湖轉了幾圈,花費了半個多月的時間,天翔飛劍連一點頭緒都沒有,那十幾個天翔閣的修真者,對獨笑翁的態度就不像先前那般恭敬了。由於曾誇 下海口,雖然用盡心機卻一籌莫展,獨笑翁心中的煩悶可想而知。一天夜裡,輾轉反側難以入睡,閑來無事索性放出一個符靈,想偷偷探聽一下那些禦風族人都在幹什麼,可是無意間卻聽到了關乎性命的一段對話。

    其實在天翔閣發出邀請之時,沙漫天就已經定計,無論找不找得到天翔飛劍,事後都要將兩人殺掉滅口。且不論這個秘密如果洩露出去,會引來多少人的覬 覦之心,就是天翔閣丟失寶物一事,傳出去也是大損顏面。所以,自從獨笑翁和水窮叟踏入蜃樓之日起,他們就已經註定了這個結局。

    獨笑翁先是大怒,隨後是擔心,繼而是追悔莫及。怒的是,沙漫天陰狠毒辣的佈置;擔心的是,天翔閣一定不會放過水窮叟;悔的是,水窮叟如果因此而出 現什麼意外,自己當真是萬死莫辭了。獨笑翁雖然傲慢,但是並非沒有理智,他很清楚憑一己之力,根本不可能同時對付十幾個天翔閣的修真者,所以他選擇了逃。

    不過禦風族天生是潛蹤匿行的好手,饒是獨笑翁小心翼翼,還是沒能擺脫四伏的暗哨。一路狂奔總是無法擺脫追兵,還好他機變無雙,途中雖然驚險萬分,可是每次都能勉強脫身。最終在洗劍湖南面的黑松林中,借助符靈分身將追兵引開,而他自己則再次回到了洗劍湖畔躲了起來。

    “好計謀!”聽到這裡高庸涵脫口贊道:“禦風族天生是做殺手的料,要想擺脫他們的追蹤委實不易。當此險境,重返洗劍湖的決定,看似冒險,實則是最妥當的辦法了!”

    “可是你能想到的,禦風族人也一定能想到啊?”審香妍的意思很直白,獨笑翁能想到這一點,天翔閣的那些修真者也不是笨蛋,一定會分派人手搜索湖畔,“何況,他們可是有十幾人之多。”

    “話是不錯,可是憑桑大哥的符靈之術,想必等那些禦風族人發現上當之時,桑大哥已然返回到湖畔。”高庸涵耐心地為審香妍解釋道:“我要是那些禦風 族人的頭領,一定會將大部分人手派往各處通路,至多派兩三個人原路巡察。洗劍湖方圓數百里,不要說兩三個修真者,只怕再多幾倍人手,也不可能在短短時日內搜個遍。”

    “何況,只要有一點點時間,桑大哥就一定可以佈置好機關,將自己完全隱藏起來。”

    “不是誇口,”獨笑翁插嘴道:“只要有一炷香的時間,我隨便布個陣法,擺弄幾個機關,不要說那十幾個修真者,就是沙漫天親自來,也別想找到我!”

    “你還好意思大言不慚,那你又是怎麼被那個炎焱族人給擊傷的?”水窮叟一直都沒開口,這時忽然冷冷頂了一句,令獨笑翁為之語塞,期期艾艾道:“那只是我一時大意,被他鑽了空子而已。”

    水窮叟不再說話,但是意思已經很明確了,只怕獨笑翁是完敗在那人手中。

    高庸涵哈哈一笑,轉而問道:“那麼,桑大哥後來又是怎麼轉危為安的呢?”對於他人的尷尬往事,高庸涵一向不過問,因為無論換作是誰,只怕都不願提及這類事情。

    獨笑翁朝高庸涵笑了笑,微微點頭以示謝意,緩聲答道:“我運氣好,遇到了一個人!”

    “這個人,就是五哥麼?”高庸涵從獨笑翁似笑非笑的神情中,已經隱隱猜到,他遇到的人多半就是鳳五!

    “不錯,那人就是鳳師道,也就是你口中的五哥!”

    當時,鳳五剛剛從九重門出來,正打算途經冰沐原去一趟懸空島,卻不想在冰川之上,居然見到了兩個修真者性命相搏。在須彌山論道盛典中,他曾見過獨 笑翁和水窮叟,是以對兩人的印象極為深刻,一眼就認出了獨笑翁,至於那個炎焱族修真者,則有些淡忘了。以鳳五當日的修為,將兩人分開自然是毫不費力,繼而開口詢問,想化解掉兩人的恩怨。那個炎焱族人一言不發,只是冷哼了一聲隨即離去,獨笑翁從沒吃過這等大虧,憤憤不平之下沖昏了頭腦,竟然對鳳五惡語相向。

    “桑大哥,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審香妍已經摸清了兩人的脾氣,十分率直地說出自己的看法。

    “嘿嘿,我是做的不對,可是鳳師道那個老傢伙,也好不到哪裡去!”獨笑翁話中雖是不服,但是頜下的須莖已經翹起,嘴角浮現出一絲笑容,“當時——”

    當時鳳五的脾氣也不怎麼好,本來是好心好意救了別人,卻反遭辱駡,大怒之下將獨笑翁捉住,痛打了一頓。獨笑翁自知不是鳳五的對手,惟有嘴上叫嚷,說今日之事欠了鳳五一命,日後定當報還,不過這被辱之仇也要報。

    鳳五聽了以後大樂,沒想到獨笑翁這麼有趣,於是與他相約,只要哪天想報仇了,可以隨時給玄元宗留話,自己一定赴約。

    高、審二人聽得哈哈大笑,高庸涵暗想,原來鳳五也這麼有趣,看來和獨笑翁之間是不打不相識。

    笑過之後,獨笑翁繼續往下說,可是接下來的內容,就有些沉重了。

作者: news79417    時間: 2012-3-29 04:59 PM

    第一六七章佈局

    有時候,從小一起長大、甚至是朝夕相處的人,也未必能生出多少默契,而很多只有一面之緣的人,卻反而能成為靠得住、信得過的朋友。鳳五和獨笑翁這麼一打,反而成了朋友,雖然還談不上什麼生死相托,但是至少脾胃相投。

    獨笑翁因為有鳳師道相助,得以暫時擺脫困境,但是他十分清楚,天翔閣肯定不會甘休,由於牽掛水窮叟的安危,於是冒險返回九重門。為了避開禦風族的耳目,一路上潛蹤匿行,憑藉兩人之間獨特的符靈術,總算在曲堰穀外的瀚風洋洋底,找到了正在療傷的水窮叟。

    原來,水窮叟自離開蜃樓之後,便察覺到情形不對。精於機關術數之學的人,通常都很相信自己的感覺,於是接連撒出數十個符靈,硬是偵知出尾隨在身後 的,是十多個天翔閣的修真者。兩人雖然孤傲,不通人情世故,但是絕對是心思敏銳、擅於揣摩之人。水窮叟當即認定,身後的那些禦風族人,極有可能於己不利。 在面臨危險時反而冷靜下來,自知不敵,於是故布疑陣,帶著身後一幫子殺手兜起了圈子。

    禦風族人既然被稱為天生的殺手,當然有過人之處。他們原本打算,等水窮叟離開九重門之後再悄悄動手,眼見被識破,當機立斷採取圍殺手段。水窮叟雖 然小心謹慎,倒底還是和天翔閣修真者碰了兩次面,第二次不幸受了重傷,不過總算是全身而退。由於禦風族追的太緊,走投無路之下,索性闖進了曲堰穀深處。曲堰穀一向是亡靈盤踞的地方,等閒之人絕不敢擅入,水窮叟歷盡艱險,利用亡靈之力才擺脫了追兵,元氣大傷之下乾脆躲進了瀚風洋。

    兩人再度碰面,獨笑翁愧悔萬分,心知這次的無妄之災,純是自己的好奇所致,所以對水窮叟生出了一種深深的歉疚。因為獨笑翁出自棲綿族,所以不宜在水底呆上太久,待水窮叟傷勢稍有好轉,兩人便離開此地遠赴中洲大陸,躲進了極西之地的落幕峽。

    經此一事,兩人知道這次惹上了極厲害的對頭,不敢再行走世間,惟有隱居在落幕峽中。由於水窮叟是蘊水族人,療傷離不開水,而且最好是水中還要有一 些靈氣,所以獨笑翁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找到一處人跡罕至的深谷。因為谷中有一眼清泉,後來兩人用機關之術,將泉水彙集在一起,弄了一個池塘,其形恰如彎 月,故得名月池穀。

    時隔多年之後,獨笑翁靜極思動,想起了與鳳五的約定,打算將鳳五請過來坐一坐,同時給他演示一下最新製作的機關符靈。不過這一次不敢莽撞,而是與 水窮叟商議了一番,水窮叟對此倒是無可無不可。於是在這之後,每隔十幾二十年,鳳五總會走一趟月池穀,雖然前後不過三次,每次也就呆上幾天的時間,但是與 獨笑翁還是成為了朋友。而水窮叟由於傷勢一直沒好,加上天性冷漠,不喜與外人交往,所以每次都是一言不發,在一旁冷眼旁觀。鳳五對此倒也不甚在意。

    “那麼,桑大哥能不能為我講講五哥的事情?”高庸涵瞭解了這些前因後果,才知道,為什麼獨笑翁在看到自己是玄元宗弟子之後,會停手放過自己二人,而水窮叟卻不甚在意。可是對於這個問題,獨笑翁和水窮叟知道的卻並不多。

    “每次鳳師道一來,他們總是要切磋一番,雖然老桑從沒贏過,但是嘴上從來是不服輸的。”水窮叟插嘴憶起往事,淡淡說道:“我記得,他最後一次到落幕峽,還是在二十多年前,那次不知為何他的心情很差,好像還失手打傷了你,是麼?”最後這一問卻是問獨笑翁。

    “不錯,那次他似乎心懷鬱結,第二天便不辭而別,想來一定是有什麼不順心的事。”獨笑翁回憶起那天的情景,對於鳳五為何如此也是大感不解。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距今差不多有十八年了!”

    “哦!”高庸涵仔細回憶了一下鳳五當日所言,前後一連貫終於想明白了。鳳五之所以心神不寧,一定是因為目桑的離奇失蹤。他猜的一點都不錯,自目桑 失蹤之後,鳳五百般尋訪,足跡踏遍了大半個厚土界。當日正是在落幕峽空手而歸之時,順路到了獨笑翁和水窮叟藏身的月池穀中,不想卻失手傷了獨笑翁,愧疚之 下才黯然離去。

    二十一年前,也就是天曆九百二十年,焚天坑突現異象,震驚了整個修甄,雖然包括玄元、重始兩宗在內的各大修真門派,都曾派人查訪,可是最終一無所 獲。隨後,在天曆九二二年,目桑離開須彌山之後離奇失蹤,引發了修甄一片混亂,玄元宗逐漸成為眾矢之的,玄明盛世風雨飄搖。接著,在天曆九二七年,東陵道 傳出有仙器臨世,修真者紛紛前往,就連歸隱的拓山也因為目桑現身的傳言,趕到了東陵道,結果在第二年年初便不幸殞命,盛世由此衰亡。其後,天曆九三二年,重始宗宗主海邀黎遍邀各修真門派,會盟牧野原,唯獨將玄元宗和天機門排出在外,盛世終結。再後來,厚土界連同修甄,一起陷入到混亂之中,天曆九三六年,浮雲城被重始宗大軍攻陷,大衍王朝滅亡。

    而這一切的變故,似乎都是源於焚天坑異象,莫非異象的背後,有什麼驚天的陰謀不成?之所以得出了這麼一個結論,是因為在此之前的幾百年中,一直風 平浪靜,幾乎沒有什麼變故;而在此之後,形勢一瀉千里急轉直下,令人怎麼都看不懂。再聯想到鳳羽族究意堂、陶氏和黃氏,都全力搶奪的萬仙大陣法陣圖,以前不甚明瞭的疑惑,在此刻也都大致明瞭了。

    萬仙大陣法陣圖隱藏了那麼多年,在盛世當中從沒有人提起,也從未現世,而今一下子有這麼多勢力被捲入其中,可以想見,其中必有詭秘之處。還有,突然出現在厚土界的各種妖孽,以及突然冒出的紛爭,無一不昭顯出,所有的混亂背後似乎都有人為的痕跡。雖然還不知道,倒底是什麼人在背後興風作浪,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此人又或是此股勢力,一定與焚天坑的異象有關,一定與重始宗有關!

    想通了這一點,高庸涵並沒有豁然開朗的輕鬆,反而有感到無比的沉重。無論此人是誰,背後還有什麼勢力支撐,能在二十多年內布下這麼多的“局”,將 天下攪得大亂,絕對不是易與之輩,說不定和魔界都有關聯。不過這只能說是自己的判斷,還需要再多一些證據,才能設法說服那些修真大派,要做的實在還有很 多,卻只能一步一步來做,急是急不來的。

    既然明白了這一點,高庸涵對於獨笑翁和水窮叟居然會受制於人,自然生出了極大的好奇,因為照他的推測,極有可能也和那些隱藏在暗處的勢力有關。於是轉而問道:“兩位大哥,你們又是怎麼從落幕峽到了這裡的,而且還費了這麼大的力氣,擺下這個九天聚雷大陣?”

    “這個麼——”獨笑翁似乎有些不便啟齒,倒是水窮叟接過了話題,搖頭道:“十年前,一個神秘人物突然闖進月池穀,要我們聽命於他,我們當然不肯,於是大打了一場,結果麼,哼哼!”

    當時,那人突然出現在月池穀,令兩人大為震驚。開玩笑,堂堂獨笑翁和水窮叟佈置的山谷,豈能說進就進?要真是這樣的話,機關術數之學豈不成了末 流,精鑄鬼工豈不徒有虛表?可是那人闖進來時,所有的機關都沒有發動,兩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被鳳五所出賣!放眼當今天下,能夠破掉兩人設置的機關、法陣 之人,當然有不少,但是能如此悄無聲息,令他們一點都沒察覺就到了跟前的,恐怕還沒人能做到。所以,就只有一種情況,鳳五將入穀的方法外泄!

    不過當時的局面不容兩人多想,幾句話不對當即和那人打了起來,可是來人的修為之高,遠超出兩人的想像。那人甚至沒有費多少力氣,就將兩人擒下,而 且直接禁制了兩人的靈胎。靈胎被制,對於修真者來說除了順從之外,再無任何反抗的餘地,除非是不想要命了。以兩人的性格,當然不肯成為他人的傀儡,憤怒之 下,就想自爆靈胎,和那人同歸於盡。可惜,那人仿佛識破了這一點,不知使了個什麼法術,竟然將兩人的靈胎給抽出了體外。

    “什麼?你們的靈胎給人抽取了?那怎麼還——”聽到這裡,審香妍忍不住大聲驚呼,隨即醒悟過來,連忙掩嘴。雖然話沒說完,但是她的意思,大家都很清楚,靈胎一旦被人抽取理應喪命,怎麼兩人還活了這麼久,還會出現在這裡?

    “想必是那人在兩位的靈胎上做了一些手腳,然後又還了回來?”高庸涵本想追問,那神秘人的突然出現,與鳳五倒底有沒有關係,不過一時卻不便出口, 剛好審香妍有這個疑問,於是將話題接了過去。從剛開始和獨笑翁見面時,就可以確定其修為不弱,既然能保住修為,靈胎自然不會丟失。再說了,他自己就有過靈胎不見的經歷。

    “高老弟猜的一點也不錯,的確如此!”水窮叟恨聲道:“那人在我們的靈胎上加了禁制,然後每隔一年就拿去煉製,前後三年下來,我們已經是身不由己了!”

    “那麼,那人哄哥倒底有沒有關聯呢?這麼多年下來,兩位對那人的來歷可有什麼瞭解?”高庸涵當然不相信鳳五會出賣兩人,不過對於那人的身份非常關注。

    “沒有!”獨笑翁用力搖了搖頭,欣慰地笑道:“我們兩個被抽取靈胎之後,只能躺在那裡等死。當時我就想,我與鳳師道雖然交往尚淺,但是自信絕不會看走眼,他是何等樣人,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情?後來用心推敲之下,果然讓我們找到了一些蛛絲馬跡!”

    那人抽取兩人的靈胎之後,可能是為了施法,曾經離開了幾天。那人一走,水窮叟就忍不住破口大駡,罵獨笑翁引狼入室,而獨笑翁卻怎麼都不相信,鳳五 會做出這等事情。可是兩人對自己的機關符靈之術太過自信,反復爭論了幾天,也不肯承認,有人能如此輕易地躲開那些精妙的機關。到了這個田地,獨笑翁也只能怪自己有眼無珠了。

    然而幾天之後,那人去而複返,將靈胎還給了兩人,隨後恩威並施,用盡手段,總算勉強將兩人控制在手中。可奇怪的是,那人只是命二人留在穀中待命, 而後飄然而去,再沒有任何交代,倒叫兩人有些摸不著頭腦。此後每隔一年,那人便回來一趟,將靈胎拿走用秘法煉製,再還給兩人。如此反復了三次,最後一次, 總算讓獨笑翁發現了一些東西。

    高庸涵大為興奮,連聲追問道:“桑大哥,你倒底發現了什麼?”

作者: news79417    時間: 2012-3-29 05:02 PM

    第一六八章圖謀

    “如果所料不差,那人應該是鳳羽族人無疑!”獨笑翁之所以這麼肯定,是因為那人每次出現,委實太過離奇。

    自從那人離去之後,獨笑翁與水窮叟便對月池穀內的機關、法陣全部調整了一遍,而且有意加了一些很厲害的陷阱。這番佈置,可以說得上是絞盡腦汁,傾 盡胸中所學。而這些佈置足足花了大半年的時間,兩人自信哪怕來的是一個仙人,也不可能做到悄無聲息,一點痕跡都不露。可是第二次,那人再次憑空而現,所有的機關仍舊一點反應都沒有,兩人大驚之餘心灰意冷,沒想到苦心經營到頭來仍是毫無用處。不過總算有一點值得欣慰的收穫,那就是可以確定,鳳師道並沒有洩露二人的行蹤。

    此次煉製完兩人的靈胎之後,那人對於穀中的花樣似有察覺,又在兩人靈胎內加了幾重禁制,並且將其靈力全部封印起來。離開之前,那人嚴厲鴿,下次若 再有任何異常舉動,定會讓二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這次過後,獨笑翁和水窮叟也懶得再折騰,因為無論如何精巧的機關,在那人面前都形同虛設。

    不過水窮叟始終想不通,那人既然有這麼高深的修為,無論做任何事,只怕厚土界都無人能與之抗衡,何必還要花這麼大的力氣,來控制自己與獨笑翁?這 在情理上,是怎麼兜不過去的。把這個疑問提出來,獨笑翁也覺得內中有些蹊蹺,於是兩人又把月池穀中所有的佈置,都仔細檢查了一遍,終於找到了一處疏漏。

    在剛剛定居月池谷時,兩人最擔心的是天翔閣的追殺,所以把機關、法陣都佈置在山谷四周,甚至包括山谷的上空。也就是說,來人只要從地面或者空中闖 入,都會觸發機關、法陣。等到那人第一次離去之後,兩人也猜測到,此人極有可能從地下而來,所以又在地下安放了許多符靈。按道理來講,月池穀的防範,只怕 比起九大修真門派的核心道場,都要嚴密的多,可是結果卻令他們大失所望。

    這個疏漏是水窮叟發現的,要說月池穀內唯一沒有佈置機關的地方,就是那個泉眼!之所以會如此,是因為水窮叟是蘊水族人。蘊水族人對於水的感知與運 用,就正如炎焱族之於火,源石族之于山石,都是獨一無二得天獨厚的。水窮叟和獨笑翁都精于符靈術,又依本性而各有偏重,所以水窮叟對於這個泉眼,根本沒有 在意。在他想來,還沒有哪個人能從自己的眼皮底下,能不聲不響地通過泉眼,就算是蘊水族上善樓的宗主,都沒這個可能。而在這方面,獨笑翁對於水窮叟也十分的信任,也正是這份自信和信任,兩人才沒有對泉眼做任何的處置。

    意會到此,兩人索性在泉眼內設置了幾個符靈,不過靈胎之內已經被下了禁制,靈力蕩然無存,所以好些厲害的機關法陣都沒辦法使出來。那人第三次出現 在月池穀的時候,獨笑翁和水窮叟齊齊松了口氣,因為從泉眼的符靈來看,那人的確是通過泉眼而來。這說明,兩人的機關符靈術並非無用,這一點甚至比擺脫那人 的控制都令人高興。這一次,兩人的靈胎徹底被那人控制,就連求死都不能了。隨後,那人帶著兩人來到西嶺戈壁,受命在雷神堡外的峽谷內,布法陣以彙聚天雷,借此將息壤起出。

    “可是,你們又是怎麼得出,那人便是鳳羽族人呢?”關於這個結論,不要說審香妍,就是高庸涵也有些迷惑不解。

    “其實,這世間除了炎焱族和源石族之外,只怕其餘的七大種族都離不開水。而這裡面,除了我們蘊水族之外,對水把握最好的就是鳳羽族了。”水窮叟為高、審二人慢慢解釋道。

    這個說法很是新奇,高、審二人並不是很清楚,因為在與鳳勻閑等究意堂修真者的交手中,並沒有看出他們的法術和水有什麼關聯。

    這還得從鳳羽族的過往說起。鳳羽族其實由兩個部族組成,一個是鳳幽部族,一個是羽幽部族,而世人口中的鳳羽族其實多是指羽幽部族,包括究意堂,說 穿了也只是羽幽部族的修真門派而已。而鳳幽部族卻神秘非常,幾乎無人知道他們倒底身居何處,其內情如何,以至於被人忽略。這是其一。

    鳳羽族的繁衍方式很奇怪,當其靈胎成長到一定階段,便會一分為二分裂成兩部分,其中剝離出來的部分便成為此人的後代。在新生靈胎成長的過程中,需 要借助大量的靈氣,可是九界坍塌之後,原本充沛的靈氣蕩然無存,這就直接威脅到了鳳羽族的生存。面臨此等大事,該怎麼辦呢?一個關於鳳羽族的可怕傳說,也就此流傳開來,說他們通過吸食他人的魂魄來過活,為此曾一度引起厚土界極大的反感和排斥。

    六百多年前,羽幽部族族長羽農為了消除各族的誤解,專門邀請丹鼎門、天機門等諸多門派,到赤炎洲回風穀,參加羽幽部族的新生典禮。通過這個典禮, 修甄才發現,羽幽部族之人居然可以從水中汲取靈氣,供自身所需,對於鳳羽族的敵意自然逐漸消除。後來歷經數次戰亂,以及玄明盛世的到來,關於鳳羽族吸食魂魄的傳言,再無人提起,而他們汲取水中靈氣的本事,也漸漸被人遺忘。

    獨笑翁和水窮叟最初也不知道這件事,他們當初為了研製符靈,想到了究意堂在魂魄方面有獨到之處,所以悄悄潛入回風穀,打算竊取一些法門。不料,在回風谷千流森林東北的一處名叫月淚的湖泊中,發現了許多新生的鳳羽族人,利用湖水收集月光精華,提升自身靈胎的情景。水窮叟這才知道,原來鳳羽族人對於水的領悟,有意想不到的訣竅。

    那人能夠自由地通過泉眼,進入到月池谷中,自然對於水勢的運用有極深的造詣。儘管那人渾身藏在一團黑色雲霧之中,根本看不清面目,但是水窮叟也能 確定,那人鐵定不是蘊水族人。既然不是蘊水族人,卻又能如此熟悉水性,自然鳳羽族的可能性極大。而且,當初佈置在泉眼中的符靈,也從那人身上感應到一絲熟悉的氣息,一種發自魂魄深處的獨特氣息。

    “所以,我們有至少八成的把握,可以確定那人是鳳羽族人,而且還是羽幽部族之人!”

    對於獨笑翁和水窮叟的這個判斷,高庸涵當然不會有什麼懷疑,但是又生出了新的疑問:“如果那人是鳳羽族人,將兩位大哥控制之後,所做的事情卻是為了源石族,怎麼說都太過古怪了!”

    “我們想了很久,都沒想通,只有作罷!”獨笑翁和水窮叟兩人,躲在落幕峽月池穀中差不多有八十年,對於世間的許多事情都已十分生疏。更何況近二十年中,各種變故令人目不暇接,連高庸涵都弄不明白,兩人一頭霧水也就不足為奇了。

    高庸涵對於鳳羽族和源石族的聯手,十分擔心。雖然說那些異族都臣服于重始宗,不過各族之間並非鐵板一塊,而是矛盾重重。尤其是離開焚天坑之前,鳳五曾給他彈了許多厚土界的掌故,其中就提到,源石族和鳳羽族之間有著很深的積怨。可是從這件事來看,只怕兩族的關係密切了不少,這對於南州國而言,絕非什麼好消息。

    “然則,兩位又怎麼到了這裡呢?”高庸涵一向都是如此,如果遇到了無能為力的難題,那就先把它放到一邊,因為再怎麼想都沒有結果,那還不如騰出精 力去做別的事情。源石族和鳳羽族是否真的盡釋前嫌,聯手一處,眼下還很難說的清楚,想的再多也無濟於事。還不如多瞭解一些細節,說不定可以從中得出一些有用的消息。他現在越來越感覺到,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個大陰謀的一部分,自己目前所看到的,不過是冰山一角而已。

    “嘿嘿,說來好笑,我們初到西嶺戈壁之時,也不知是誰在那處峽谷中布了個狗屁法陣,結果陣眼中的銀針被天雷劈的粉碎,源石族人也死傷了好幾十個,當真是可笑之極。”獨笑翁對此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不過這也難怪,任誰被人隨意操控,都會生出極大的反感。

    當時,包括那神秘人和雷神堡堡主石崢在內,均是一陣沉默。事後,獨笑翁和水窮叟成為了雷神堡的座上賓,這時兩人才知道那個神秘人想幹什麼,他們想 要得到的,是西嶺戈壁下麵的息壤。瞭解了有關息壤的一些神奇之處,兩人不得不承認,雷神堡的法子確實可行,就是借助天雷將地面劈開,唯一的問題就在於這個法陣太粗糙。巨擎閣和究意堂的法術中,當然也有法陣方面的內容,但都不是很擅長此道。

    如此大規模的法陣,若論精擅,當今世上首推天機門和鴻鑄天工。可是源石族與人族的恩怨,註定不大可能請到這兩派的修真者,所以轉而求其次,尋求精鑄鬼工的幫助。可是精鑄鬼工自宗主曠憑闌以下,要說機關術數方面修為最高的,毫無疑問是獨笑翁和水窮叟,怎麼說他們也是百年前成名的人物。而兩人在很大程度上,正是因為這一點被那人盯上。

    既然到了這般田地,要是再不趁機漫天要價,那就不是能創出符靈術的獨笑翁和水窮叟了。兩人百年的交情極有默契,一個眼神就知道對方的意思了,於是 假裝為難,提出了要在另一處偏僻之所,布下一座九天聚雷大陣。布這個陣的目的,明著是為了煉製出九根銀針,等到天雷集聚到頂點以後,再用於息壤的開採上。 實則兩人另有打算,想借此機會煉製出想像中的銀龍,也就是符靈術的至高境界,然後再想辦法破解靈胎內的禁制。果然,在兩人的極力要求下,也不知雷神堡花費了多大的心血,真的找回了一些銀顰玄鐵,並且按照兩人的要求,打製成大小總共四十九根銀針。

    “你們這麼做,就不怕被源石族人和那人發現麼?”審香妍這麼長時間都沒插嘴,也算是很少見了。

    “源石族窮數百年之力,都沒有把息壤挖出來,我們才來了七年,又怎麼可能會有什麼大的進展呢?”獨笑翁頜下的須莖又翹了起來,傲然道:“我們已然 猜出了那人的來歷,這次佈陣時自然不會再讓他得逞。所以每次只要他踏入方圓五十裡之內,我們立刻就會察覺,稍加佈置,他又怎麼看得出我們是在煉製銀針,還是在煉製符靈?”

    “你們現在呆的這個地方,就是我們兩人自己造的!”水窮叟指了指四周的山崖,也是大為得意。

    審香妍目瞪口呆,沒想到機關竟然可以做的如此巧妙,憑空生出這等美景,嘖嘖贊道:“兩位大哥的符靈術太高明了,我簡直佩服的五體投地!”

    “哪裡,哪裡!我們花了五年多的時間,才好不容易煉成了九條銀龍,可是卻險些被高老弟給毀去一條。如此年紀能有這等修為,才令人欽佩,當真難得!”

作者: news79417    時間: 2012-3-29 05:20 PM

本帖最後由 news79417 於 2012-3-29 05:25 PM 編輯

    第一六九章制甲

    “言重,言重!”高庸涵既不會盲目地自信,迷失在他人的讚歎之中,也不會妄自菲薄。他在這方面一向很冷靜,十分清楚自己的實力與能力,當下懇切道:“這一次能見識到銀龍的威力,於我來說才稱得上‘難得’二字,我從未想到機關之學可以精妙如斯!”

    這話絕對是高庸涵的心裡話!要是前次在礦井之中,險些被那個源石族守衛拖得同歸於盡,使他明白了不可小覷任何人的話,今次的經歷,也使他明白了修 真之路,內中蘊含著太多的玄機。正所謂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任何一種心法,只要修到極致,都有可能創造出奇跡,只要能制心一處,堅持不懈。世間事,其實也是這個道理!

    話說到了這等程度,高庸涵已經完全可以確信,獨笑翁和水窮叟的確對天機門沒有什麼惡意,那麼便可以起身告辭了。這次雖然沒有打聽到多少鳳五的消 息,但是收穫也極大,至少對於眼前的局勢,有了十分深刻的認識。這麼多成名已久的修真高手,這麼多隱藏勢力,這麼多恩怨情仇,似乎在這短短的一二十年間, 陸續顯現出來。倒底是什麼東西,驅使這些埋藏了許久的隱秘,一下子爆發出來呢?難道是各家各派為了各自的大計,難道是萬仙大陣中遺留的仙器,又或是天下大勢本來就是合久必分,還是魔界在背後挑撥?

    獨笑翁和水窮叟的目的很簡單,就是煉製出銀龍符靈,破解掉靈胎中的禁制,而且壓根就沒有給自己攬那麼多的責任。不過他們的眼光很准,而且看的很 深,一眼就看出了高庸涵心事很重,轉念一想就釋然了。一個可以為了師門,為了異族的普通生靈,就能置生死於不顧的人,可以想見在他身上背負了多少重任。不 錯,以他們兩人的性情和平日裡的為人,是萬萬不會做這些事情,但是卻並不妨礙他們對高庸涵的欣賞和欽佩。

    這個道理很簡單,這個世上甘願捨己為人的,絕對只是極少數,倒不是說人心不古,實在是說著容易做著太難。但是,幾乎每個人都會希望,在自己危難之 際能有人施以援手,這也是人之常情。所以,像高庸涵這一類人,可想而知是多麼的難得。獨笑翁和水窮叟只相互看了一眼,就已經明白對方的心思,就算不看在鳳五的面上,單憑高庸涵這等心懷天下、急公好義,就應該想辦法幫幫他!

    “高老弟,我們如今被困於此,別的也幫不了你什麼。玄元宗和天機門的法術高深莫測,這是世所公認的事情,我們自然不便班門弄斧,唯一拿的出手的不過是一些小東西,還望你不要見笑!”

    獨笑翁忽然有此謙恭的表白,在高庸涵來說頗感意外,隨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感動之余連連拱手:“兩位大哥,我——”

    “高老弟不必如此!”水窮叟擺了擺手,微微笑道:“我們兩人是什麼脾氣,自己心裡清楚得很,一輩子得罪了多少人數也數不過來。但是說句托大的話, 這百八十年,能被我們兄弟看得起的,不過寥寥可數的七八個人而已。說實話,我們雖然但癡長你一百來歲,若論心境卻自歎不如,至少你的胸襟氣魄,就是我們所佩服的。所以我們決定盡自己所能,幫你煉製一兩樣法器,你看如何?”

    “兩位大哥如此厚愛,當真是感何可言?”這是固所願耳不敢請耳的好事,就連審香妍都大為興奮。

    “高老弟,我剛才看見你有一件護甲,可是你自己煉製而成的麼?”獨笑翁對那件褐紋犀甲頗感興趣,看見高庸涵點頭應承,當下率直說道:“不過我觀之尚有不足,可否拿出來瞧瞧?”

    高庸涵二話不說,褐紋犀甲從體內竄出,跟著靈力流轉,整套護甲全部脫落下來,用雙手捧著遞給了獨笑翁。獨笑翁接在手裡,放出神識閉目感受了一下,“咦”了一聲,緩聲說道:“嘿嘿,你這件護甲花樣很多,倒是貴重得很吶!居然是——”

    “居然是以靈犀寒鐵為基,內中含有天機門的靈符之力,和鴻鑄天工的法陣護持,可見當初制甲之人花費了一番苦心。嗯,內中還有異獸的軀殼?不對,應 該是七蟲族人的軀殼!這兩樣材料,你用靈胎陽火之力,按照我們精鑄鬼工的煉甲秘術煉製而成。這煉甲術閡們的路子一模一樣,應該是鳳師道那個老傢伙傳給你 的,這個老不死的,當年可是答應過我不會外傳,我才交給他的,哼!”獨笑翁這番話夾七雜八,嘮嘮叨叨,卻猜的八九不離十,單只這份本事,就令高庸涵大為欽佩。獨笑翁續道:“也不知是你運氣好,還是天生與雷電相通,居然利用天雷之力,將少量的銀顰玄鐵熔化於其中。這份心雖然巧妙,但是卻毫無章法,這麼做簡直是暴殄天物!”

    高庸涵聽得眼睛都直了,獨笑翁只是隨手這麼一試,就如同親眼所見,說的頭頭是道,一代機關學大師果然名不虛傳。

    “嘖嘖!”獨笑翁邊說邊搖頭,到最後終於忍不住數落道:“這些材料雖說都不算太貴重,可是對於尋常修真者而言,已經是很不錯的材料了。而且天機門 的靈符,和鴻鑄天工的法陣,再加上我們精鑄鬼工的煉甲術,無一不是煉器的上乘之法。結果卻給你揉到一起,弄得亂七八糟,連一半的功效都沒發揮出來,簡直是胡鬧!”

    高庸涵哪裡還敢答話,惟有報以苦笑,其實這也是他自己不肯說的緣故,既然做的不好,有再多的理由也沒用。要是獨笑翁得知,這是高庸涵生平第一次煉 器的結果,恐怕會驚得連下巴都掉在地上。哪有第一次煉器就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弄得這麼複雜,也不怕遭到反噬。莫非真的如俗語所說,無知者無畏麼?

    “高老弟,你這件護甲問題太多,就交給我處置吧!”獨笑翁最見不得這種暴殄天物的作法,尤其還是用自己的煉甲術煉製而成,那就更加不能容忍了。這 句話雖說是詢問,但是卻有著一股不容反對的霸道,說完也不等高庸涵回答,一縷烏光彈向天空。周圍的景象一陣扭曲,那些奇峰怪石、幽谷流泉、四時交替的美景 瞬間消失,周圍呈現出一派荒涼,四人一馬轉瞬回到了茫茫戈壁。

    “你個矬子,性子老是這麼急,真正氣死我了!”水窮叟忍不住開口大罵,身下的那股清泉,隨之變得混濁不堪,滿是泥沙。原來,水窮叟自來到西嶺戈壁之後,始終覺得不自在,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在九天聚雷大陣附近找到了一點水源,不過這些水充其量只比泥漿好一點。忍無可忍,才極力修建了那重幻境,雖說水 質並無什麼變化,但是心裡的感覺總是好了許多。這時獨笑翁突然撤掉幻境,看見如此污穢的水流,難免有觸目驚心之感。

    可是獨笑翁毫不理會,雙手一拍,從地底突然湧出數十個機關傀儡,在四周接連插下數十根細小的鐵柱,布下了一座法陣。

    “高老弟,天機門和鴻鑄天工的機關、陣法之學,均有獨到之處,乃是世間絕學,不過並不適於煉器。而靈犀寒鐵雖然難得,但是已有了銀顰玄鐵,難免太過重複,乾脆棄而不用。所以你這件護甲,我要拆了重新煉製!”

    獨笑翁口上說著,手上也沒停,一道道符篆打進護甲裡面,就見原本堅硬柔韌的護甲,一下子縮成了一團。跟著,獨笑翁一個人走進法陣當中,揮手撒出數 十個符靈。符靈漂浮在法陣上方,配合著一陣晦澀難懂的法咒,在空中不斷排列成符篆的模樣,漸漸地,法陣上空聚集了大團的雲霧。

    煉器之法有很多種,大致可以分為兩大類,一類是靠自身的修為,一類是借助外界的天火、雷電等。雖然兩者所用的靈力不同,但是單就過程而言,卻相差 無幾,都是將採集來的材料熔化,然後將符篆、法陣、靈符等注入其中,至於出來以後倒底是什麼樣子,則純粹看個人的眼光了。高庸涵雖說於雷電別有領悟,然而卻不大不懂得如何借助這股外力,此時一看就知道,獨笑翁是想借助天雷煉器,當即睜大了眼睛仔細觀看。

    雲霧愈來愈濃,四周的天色完全暗了下來,獨笑翁身在法陣之中念念有詞。忽然抬手一指,一條銀龍從雲霧中竄出,張嘴就是一道霹靂砸在護甲之上,護甲 發出一聲悶響,忽然飛到半空,放出耀眼的銀光。獨笑翁又是一指,那銀龍盤旋而下從護甲上掠過,一道更加粗大的閃電劈到護甲之上,護甲上的銀光突然凝結成一個光球。一道烏光倏地飛出,瞬間將那團光球給收了,隨即飛回到獨笑翁手中。高庸涵看的真切,那團光球應該就是銀顰玄鐵,而烏光則是被自己破了護身的臨星冕影。

    收了銀顰玄鐵,獨笑翁猛地躍到半空,站到那條銀龍頭頂,雙手環抱,暴喝一聲吐出一口紫氣。這下連審香妍都看出來了,獨笑翁為了煉製這件護甲,甚至不惜吐出本命真元之力。紫氣沒入雲中,雲霧中無數條細小的天雷閃電憑空落下,全部彙集到那些鐵柱上面。接著數十道粗如兒臂的閃電,從鐵柱頂端噴湧而出,將護甲層層包裹起來。一時間,護甲紅光大盛,並伴隨著連綿不斷的炸響,似在抵禦雷電的侵蝕。

    “咦!沒想到這些靈犀寒鐵竟然如此堅固,看來當日煉器之人修為不低啊!”水窮叟在一旁自言自語,高庸涵卻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師父,因為最初那件迴紋犀甲正是權思真人所制。

    這時,響聲漸漸平息,獨笑翁手臂暴漲,一把從護甲中扯出一團寒鐵,隨手扔給了水窮叟:“冷老頭,這團靈犀寒鐵曾被天機門的高手煉製過,殊為難得,你乾脆也給那個小丫頭做一件衣衫吧!”

    水窮叟見獵心喜,哈哈一笑,接過靈犀寒鐵,縱身躍進法陣之中,如同搓軟泥一般將寒鐵反復,向審香妍問道:“丫頭,我給你做一件水月繡裙如何?”

    “那可是求之不得了!”此行有此收穫,審香妍當真是喜出望外。

    獨笑翁和水窮叟雖然都是借助天雷之力,但是煉器之法卻各不相同。

    靈犀寒鐵被剝離出來,只剩下一團紅光,獨笑翁揚手將臨星冕影和銀顰玄鐵拋出,一同融入到紅光之中。隨後不斷驅使銀龍,以天雷至剛至陽之力,將其揉 合到一起。伴隨著低沉的法咒,一道道天雷彎曲成各種符篆,不斷地劈到護甲之上,聲勢驚人。在電閃雷鳴中,紅光、烏光、白光交織在一起,竟然漸漸變成了淡淡 的鎏金色。

    水窮叟那邊則是另外一番情景。一個人就靜靜地站在法陣當中,慢條斯理地著靈犀寒鐵,偶爾才有一條條細如遊絲的閃電,從指尖輕輕劃過。只是越往後,周身的水氣越盛,到最後整個身影都被水氣籠罩,完全看不清他在做什麼。

    兩人一靜一動,一陰一陽,卻都是借助的天雷之力,令高、審二人大開眼界。尤其是高庸涵,一直以來都注重自身的修為,卻不知還可以這般借助天地之威。這次煉器,於他日後的修行,也有極大的助益。

    過了差不多小半個時辰,猛地傳來一聲龍吟,獨笑翁和水窮叟雙雙躍出法陣。雲霧淡然消散,那些傀儡再次鑽出,將鐵柱帶回到地底,四周又恢復成茫茫戈壁,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成了!”兩人手中各自拿著一件護甲,分別遞給了高庸涵和審香妍。

    高庸涵將護甲剛剛接到手中,護甲隨即沒入體內,心頭湧起一股說不出的感覺,只覺得這件護甲既陌生又熟悉。正在品味,就聽見審香妍連聲嬌呼:“高大哥,這件水月繡裙好漂亮,而且還能隨心意所動,實在是太奇妙了!”

    高庸涵抬眼看去,就見審香妍穿著一件水青色的長裙。上身裁剪的十分合體,周身隱隱似有水氣流動,亦真亦幻;群擺薄如蟬翼,上面零星點綴著幾朵銀色水花,水花宛如具有生命一般緩緩流淌。整件長裙清新脫俗,配上她那絕世容顏,就如同待放的幽蓮,令天地都失去了顏色。

    獨笑翁拍手贊道:“想不到你這次這麼大方,居然把珍藏了多年的水月絲都拿出來了,我當年可是找你要了多次,你都跟要你命似的,死活不肯拿出來!”

    “放屁,老子是看靈犀寒鐵對法術沒有作用,才將水月絲加進去的。不然到時候一說是我水窮叟做的東西,卻連粗淺的法術都抵擋不了,豈不墜我的名頭?”水窮叟嘴上兀自強硬,可是眼神中卻充滿了笑意:“你不是一樣,把辛辛苦苦煉製的一個臨星冕影,也給加了進去?”

    “嘿嘿!我和高老弟交過手,他的修為不弱,對於雷電有很深的天賦,可惜卻不懂得從天地中汲取所需。我這也是看著著急,才乾脆把臨星冕影給熔了進去。”

    兩人的幾句話,令高庸涵和審香妍大為感動。雖然不知道水月絲是什麼東西,但是能被獨笑翁和水窮叟如此看重,其珍貴之處可想而知,至於臨星冕影那就更不用說了。

    “兩位大哥,大恩不言謝,總之我一定不負二位所望!”高庸涵一揖到地,審香妍也盈盈拜了下去。兩人不再多說,真正的情意,豈是言語所能表達?所有的感激都在這一拜中,這一拜,拜的心甘情願,情真意切!

    到了這一步,眾人的交情已然不同,當高庸涵提出告辭之時,獨笑翁笑問道:“高老弟,你們下一步打算去哪裡?”

    “駐木村!”

    “你們可是打算去找重始宗的麻煩?”獨笑翁面容一整,眉頭漸漸皺了起來:“那裡最近出現了一幫子苦行者,情況十分複雜,如果沒什麼重要的事情,還是不要趟這渾水!”

    “哦?”高庸涵一驚,答道:“我並非想去招惹重始宗,只是想去找一些同門,打探一些玄元宗的事情。”

    “駐木村那裡早已沒了玄元宗弟子,你要是真想瞭解玄元宗的情況,倒不如直接上倚剛山真玄觀,找遣雲真人。”

    “遣雲真人?”

    “不錯,所謂‘付與孤光千里,不遣微雲點綴’,便是這遣雲真人!”

   (第三卷終)
作者: news79417    時間: 2012-3-29 05:27 PM

   第一七零章後記:寫在第三卷之後

    第三卷終於結束了,雖然結尾有些倉促。

    自開始創作《九界》以來,這是我寫的最吃力、最痛苦,也是最累的一卷,尤其是高庸涵從龍門鎮出來以後的內容,一度使我萌生了畏難的心理。我甚至在前一段時間,以為自己很難繼續下去了,儘管我明白只要渡過這個階段,就會好起來。

    這裡面的原因很多,有外部的,也有內部的。

    先說說外部的吧!最近的雜事很多,因為我最近要成家了,這對於我以及我的親朋好友而言,當然是一件喜事,但是對於寫作而言,影響自然也不小。就像 最近幾個週末,有不少讀者朋友都在抱怨,怪我沒有更新。其實有過此類經歷的朋友,對此一定深有體會,這裡無須多言,沒有能及時更新,總歸是我做的欠妥,所以只能盼大家能夠多多體諒!

    再說說內部原因吧!

    首先我得承認,我遇到了第二次瓶頸,而且比年前的那一次更加令我煩躁。這是因為,第一卷和第二卷的內容,疽本人來說,無論是場景,還是打鬥的情景 都十分奇幻,而且對於人物以及故事情節的刻畫,都應該說把握的還不錯。這自然使我對第三卷有了更高的要求,總想在情景和情節方面,寫出更巧妙、更玄幻的內容,這麼一來無形中就增加了許多難度。這不是讀者強加給我的,而是我自己給自己提出的要求。

    在第一卷中,自從高庸涵闖入焚天坑之後,各種充滿想像的場景,以及令人熱血沸騰的打鬥場面此起彼伏,可以說,整個後半部分都是迭起。第二卷,我有 意識地將情節鋪陳開來,於是出現了平淡的開篇,而後通過墨玄莊、幽冥界和天機峰三場爭鬥,將整個太河源展現出來。至少我收到的讀者看法,對於前兩卷的評 價,都比較高。

    而我在第三卷的內容中,總想著再寫出不同的法術、法器,出現不同的玄幻場景,但是這一點很難。在這一卷中,幾個精彩的部分當中,除了開始時高庸涵 與碧影一戰,比較出彩以外,說實話,後面的幾場打鬥,我都覺得不甚滿意。像和鳳勻閑一戰,以及後來在亂石坡底下的山洞,在天雷峽谷以東的九天聚雷大陣,這三段內容,我真的不太滿意,因為沒有寫出新的東西,終究還是流入俗套。這在我,實在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其次,隨著故事的發展,除了不斷出現的法術、法器、異獸,也出現了越來越多的種族、門派和人物,這必然導致線頭越來越多,關係越來越複雜。這就牽 扯出一個很難辦的問題,為了逐步交代清楚相關內容,必然會出現大量的介紹性文字,這難免會使得精彩的打鬥以及奇妙的構思,所占的比重相對降低。我只能盡可能將各個種族的來歷、歷史等內容,有機地穿插進去,儘量不影響到大家的閱讀興致。

    在第三卷,為了介紹種族和門派的一些狀況,我不得不花費了相當多的筆墨,關於這一點我頗為擔心,怕一些讀者會厭煩這種陳述性文字。對於這個問題, 我曾經和幾位朋友交流過看法,最後得出的結論是,這些內容都是不可或缺的,必須要交代清楚。我唯一需要注意的是,不能把這些東西寫成歷史,這就需要在文字上有極高的技巧。隨著場面鋪的越來越大,這種要求必然會越來越高。

    其實這個道理很簡單,無論是哪一本小說,哪一部影視劇,在情節上都是起起落落,有高峰有低谷,惟有低谷才能襯托出部分。最重要的,是要做到鬆弛有度!

    最後,得說說一件難於啟齒的難處,雖然這個難處對於許多讀者而言,遙不可及。

    寫作是一件很枯燥的事情,尤其是寫一部數百萬字的長篇。我想凡是有過創作經歷的朋友,一定對此深有感觸。在剛開始動筆的時候,充滿熱情,而且狀態 很好,一天寫個七八千字不在話下。隨著字數的累積,情節的展開,這種狀況在兩三個月以後,會慢慢趨於平淡,這時雖然在文字駕馭方面日益嫺熟,但是那種熱情逐漸被理智所替代。再往後,每天枯守在電腦前,一坐就是四五個小時,絞盡腦汁寫出三四千字,此時已經有了負累之感,每日寫完一章都像是完成了一個難題一般。這時,已經生出了一種惰性。

    這種惰性,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會遇到。我不知道別人是怎麼應對的,我只能不斷給自己打氣,一再告訴自己,過了這段時間就會好的!曾經同一些作者朋友 談過這一點,大家有一個一致的觀點:這種情況下需要一些實質性的鼓勵。那麼,什麼才叫實質性的鼓勵呢?最主要的,是讀者朋友的書評,和類似於出版、簽約之 類的運作!

    還記得曾經看到一些朋友的書評,寫的很中肯,篇幅也不錯,每當看到這些內容,我總是會很認真地看上好幾遍。然後,我會仔細地想一想裡面所涉及的問題,哪些是我所欠缺的,哪些是需要改進的。對於這些朋友,我在這裡由衷地表示感謝!

    記得一個作者朋友說過,我們辛辛苦苦幾個小時寫的東西,對於讀者來說用不了幾分鐘就看完了,看完之後回帖的極少,能花十多分鐘寫上百八十字書評的 就更少了。其實對於作者來說,讀者的書評,非常重要!這裡,我所說的書評是指有實質內容的書評,而並非簡簡單單的“不錯”、“還好”、“頂”之類,更不用 說一堆毫無意義的字母、亂碼,和拼湊在一起的漢字了。

    既然說到了出版、簽約的事情,那就順帶說一下,有一個對於我來說很好的消息,《九界》的實體書就要出版了!不敢奢求能得到大家的認購,如果有機會 的話,就幫忙推薦一下吧!至於有些朋友擔心的簽約一事,至少目前我還沒有具體去考慮,雖說有幾家網站找到我,想要簽下《九界》,但我還是想過些時日再說, 這一點,我應該做的還算厚道吧!

    說完了最近一段時間,為何出現了這麼多不太好的狀況,再說一說下一卷的構思吧!

    到目前為止,《九界》總共寫了三卷,共計六十萬字。自從第三卷開始以後,有心的讀者一定會發現,我每章的字數比之前兩卷都有所增加,從以前的三千 出頭,到現在每章都在三千六、七。這個速度差強人意,但是小說的進展卻有些滯後了。因為按照計畫,第三卷寫完之後,高庸涵應該已經有相當的經歷了,但是到 第三卷結尾,才僅僅完成了提綱的三分之二。這樣下去,我粗粗算了一下,不要說三百萬字,就是再多一百萬字,恐怕也很難完成提綱規劃的內容。

    我寫作喜歡按照已有的框架來寫,那種寫到哪兒算哪兒的寫法,是我不能接受的。因為隨意性太大的話,估計會出現許多硬傷,所以我一直在鴿自己,一定要完成設定中的內容。我一直想把《九界》世界,完整地展現給大家,這是我寫作的一個很重要的初衷,始終都不會變的初衷!

    為了能在計畫的規模和時間內完成《九界》,第四卷將加快進程,不會再像前三卷那樣,在一個地方就停留那麼久,在一個細節上就糾纏那麼多。不過大家也不必擔心,邏輯和情理一向是我所看重的,再者說了,情節上進度加快,並非偷工減料,內容會同樣的精彩!

    這一篇後記,更多是將這段時間的寫作狀況做一個總結,反而於小說本身說的不是很多。雖然有點亂,不過先這樣吧,以後如果有心情的話,再和大家談談具體的情節,以及當時的構思。

    是為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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