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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巴娃 -【藏地奇兵】《連載中》 [打印本頁]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8:52 PM     標題: 巴娃 -【藏地奇兵】《連載中》

本帖最後由 舞闕樓影 於 2010-1-9 04:24 PM 編輯

【小說書名】:藏地奇兵

【小說作者】:
巴娃

【作者簡介】:  無

【內容簡介】:
                     傳說中的香巴拉王國究竟是怎樣的勝地?
                             超自然力量是否真的存在?
                               探險隊揭開層層謎團,
                           最終穿越傳說中的「箭道」,
                             到達隱秘的香巴拉王國。
【小說封面】:
                    [attach]32344187[/attach]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8:53 PM

第一章神秘的鼓聲


  從一上車開始,馬強的眼睛幾乎就沒離開過對面那位英俊的藏族小伙子。

  從衣著上看,這位藏族小伙子和時尚的北京青年穿著沒有多大區別,一身名牌休閒,長著一副典型藏族同胞的特徵,十八、九歲的年紀,五官協調而又俊朗,又高又壯的個頭,黑亮的頭髮微卷,一隻耳朵上戴著純銀耳環,長長的睫毛,清澈的眼神似聖湖瑪旁雍錯裡的水。

  絕不是因為他長得年輕帥氣的緣故,而是因為他脖子上掛的那顆古老的藏天珠。對於神奇的藏天珠,馬強深有研究。馬強保守地估計,那顆古董天珠絕對來歷不凡,肯定是經過高僧加持過,價值不菲,至少也值兩百萬以上,照目前的市場趨勢,送拍的話,怕是五百萬都打不住。這小伙子不一定知道他戴的這顆天珠的價值,這種情況不稀奇,民間把小老虎當貓養、拉著司母戊大方鼎送廢品站的現象很正常。

  馬強開著一家古董店,以前主要經營明清瓷器,近幾年轉向佛教用品以及和藏文化有關的古玩雜項。誰叫古玩熱、藏文化熱的呢?沾上邊就能賺錢,這幾年馬強也確實發了。

  藏族小伙子似乎也注意到了馬強垂涎三尺的目光,他把藏天珠塞進了衣領深處,眼睛盯著窗外飛馳的景色,看都不看馬強一眼。

  已經晚了,這顆藏天珠早已牢牢地在馬強的腦海中定格。看不到藏天珠,馬強又開始羨慕小伙子脖子上那串骨鏈,掛天珠用的,只露出一截。這是一串雕得十分精緻的骷髏頭骨鏈。馬強斷定,這肯定是人的頭蓋骨雕出來的。從磨損程度和光澤上看,至少也有百年以上的歷史。古玩雜項裡,骨雕類的串串鏈鏈也不少,什麼象骨、牛骨……那些玩意兒和人的頭蓋骨比起來,可謂是天差地別,缺乏那個硬度和光潤,長期把玩出來的頭蓋骨雕,乍一看上去,似玉石一般潤澤。馬強在他朋友的店裡曾經親眼見到過一串古董頭骨手鏈,標價十五萬,成色和工藝跟這串比起來,明顯地差著一大截。

  這個小伙子的身份絕對不一般。上車那會兒,馬強就感覺到了,一輛掛著軍牌的奔馳,直接把他送到了站台上,車上下來一位雍容華貴的貴婦人,戴著墨鏡,在站台上關切地叮嚀著他,看上去他們的關係很親暱。他們講的是藏語,馬強能聽懂一些,小伙子好像稱呼她叫姑姑。車上跟著一名當兵的小伙子,利落慇勤地幫他們往軟臥車廂拿行李,恰好和馬強在同一節車廂。在車廂裡,當兵的小伙子曾用威嚴的目光掃視過馬強幾眼。馬強當過兵,能看明白那種眼神是什麼意思:照顧好,否則,吃不了兜著走!馬強不屑一顧地回了他一眼,心裡嘀咕著:新兵蛋子,老子當兵那會兒,你還沒生下來呢!馬強看上去三十來歲,實際年齡快五十了,參加過1979年的越戰。

  「什麼時候能到呀?煩死啦!」或許是無聊的緣故,梅青擠到馬強的身邊開始撒起嬌來。

  的確,從北京到拉薩的列車,是一段漫長而又枯燥的旅程。

  梅青是一名三流舞蹈演員,三十多歲,個頭挺高,身材保持得很好,五官還算標緻,濃濃的妝痕似乎想遮住臉上的滄桑。梅青曾經為一些大牌唱歌時伴過舞,或許是上了年紀的緣故,時常以舞蹈家自居,有時也會故作一副純情少女的樣子。雖然他們住在一起,在馬強的眼裡,她既不是老婆,也不算是戀人,儘管馬強已經離了婚。這次馬強去阿里的岡仁波齊神山朝聖,她非要跟著過來。

  岡仁波齊是亞洲最著名的神山。據說最近神山顯靈了,岡仁波齊山谷傳出了神秘的鼓聲,時隱時現,只有福緣深厚的人才能夠聽得到。苯教和藏傳佛教都有大師推測說,那是神聖而又隱秘的香巴拉王國傳出來的鼓聲。於是,到神山朝聖轉山和旅遊的人們多了起來。虔誠的信徒們深信,這是神靈的啟示和召喚。四面八方的信徒和僧人,紛紛趕了過去,絡繹不絕,彷彿又是一次宏大的聖會。每個人都希望能聽到這神聖的鼓聲,給自己帶來吉祥和福報。


  見梅青湊到自己身邊,馬強略顯不耐煩地輕推她一把,故意操著生硬的藏語對她說道:「西可西可。」馬強的心思絲毫不在梅青身上。

  梅青嬌嗔地看著馬強,問道:「又說藏語,什麼意思呀?」

  馬強最近一直在學習藏語,言語間,便有意無意地賣弄一句。當然,他說的藏語東一句西一句,肯定是不地道的那種。

  馬強故意壓低聲音,說道:「當然是好話啦,是『我愛你』的意思。」

  梅青一聽,很開心,輕輕地砸了馬強一拳,說道:「討厭!也不怕人家笑話。」說完,瞟了對面的藏族小伙子一眼。

  藏族小伙子倒是真的笑了。他看了看馬強,又看了看梅青,似是想大聲笑出來,卻又強忍住了。小伙子明白,「西可西可」是一句不常用的康巴藏語,意思是指「給老子滾開!」,小伙子沒有捅破這層窗戶紙。

  馬強注意到了藏族小伙子的表情,不失時機地拿起面前的一個蘋果遞給了他,熱情地說道:「兄弟,吃個蘋果吧?」馬強倒不是非要和這個藏族小伙子結交,他心裡合計著:怎麼才能把這顆藏天珠弄到手,不管什麼招,總得先和他混熟了。

  藏族小伙子沒有答話,純樸友善的目光盯著馬強,搖了搖頭。

  馬強大大方方地把蘋果放了下來,接著又問道:「我叫馬強,兄弟怎麼稱呼?能聽懂漢話嗎?」

  藏族小伙子答道:「我叫傑布。扎西德勒!」一半漢話,一半藏語,漢話說得很標準。

  馬強笑道:「傑布兄弟的漢話說得很好嘛,可以做中央台的播音員了,到哪下車?」

  「拉薩。」傑布答道。

  ……

  馬強很善於交際,不停地尋找話題,和傑布神侃起來。傑布的回答總是不長,顯得有些拘謹,很有分寸,又不失禮貌。

  原來,傑布是北大考古系的學生,放假了,回家看望阿爸阿媽。

  梅青試圖插話。馬強不是把她的話題堵上,便是不理會她,一門心思放在傑布身上。

  一會兒的功夫,馬強和傑布便熟了,傑布也不再那麼拘束。

  梅青見插不上話,有些生氣,臉色一拉,腦袋歪向一邊,開始跟馬強慪氣。

  馬強怕梅青亂鬧,把好好的氣氛給破壞掉,便開始哄著她。他抽出手來,輕輕地摟著梅青,故作溫存地說道:「青青聽話,別鬧。」

  梅青嬌氣地說道:「還叫我青青?昨天晚上我不是告訴你了嘛,叫我美多,美麗的美,很多的多。」

  馬強眉頭一皺,又好氣又好笑地說道:「前一陣子你不是讓我叫你羅拉的嘛,怎麼又改叫美多了?」

  梅青神秘地笑了笑,說道:「這你就不懂了吧?美多是一個藏族名字。不信你問問傑布。」

  傑布點了點頭,說道:「藏語裡的『美多』有『鮮花』的意思。」

  梅青得意地看了馬強一眼,說道:「這下你明白了吧?」

  馬強一聽,有些哭笑不得,說道:「俺的親娘!藏族同胞美好的語言全讓我們漢人給糟蹋了。」

  梅青打了馬強一拳,順勢靠在了他的肩膀上,說道:「討厭!在你眼裡,好像人家什麼都不是。快點,你叫一遍給我聽聽。」

  馬強遲疑著,怎麼也叫不出口。

  傑布樂呵呵地看著他們。

  梅青又鬧了起來,「快點嘛,不叫?我生氣啦。」

  好不容易和傑布混熟了,馬強還真不樂意讓梅青再來添亂,無可奈何地說道:「美多,美多,西可西可!」

  梅青一聽,很高興,還不滿足,接著又說道:「這還差不多,你再給我講講你在越南戰場上的故事,好不好?」

  馬強不耐煩起來,有些生氣,說道:「我說你丫的別鬧了行不行?差不多就得了,鬧個沒玩了還?我這正和傑布兄弟嘮磕呢,盡打岔!」

  傑布看了看馬強,好奇地問道:「你當過兵打過仗?」

  馬強得意地回答:「是呀!想當年,哥哥我在越南戰場上差點沒回來!」

  傑布敬佩地看了馬強一眼。沒有說話。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8:54 PM

第二章
馬強敏銳地捕捉到了傑布的眼神。

  梅青皺著眉頭,說道:「讓你講你就講一個嘛,這一路上悶死了,什麼時候才到呀?就算是給傑布兄弟講一個,消磨一下時間。要不是因為你當年當過兵打過仗,我才不會跟著你,追我的人多著吶!」

  馬強猶豫片刻,說道:「好!那就講一段吧!我想想,講哪一段呢?這樣吧,乾脆就給你們講一段我終身難忘的故事!」

  梅青拍著手掌,笑道:「太好啦!」

  傑布期待和敬佩的眼神緊盯著馬強。

  馬強長吸一口氣,又呼了出來,似是一聲長長的歎息。他的臉上已經沒有了剛才的笑意,顯得有些凝重起來,眼睛在窗外不停後退的樹木上看了一會兒,又回到了傑布的臉上,開始講了起來:「那一次戰前動員大會上,每場大規模戰鬥打響之前,首長都要給我們做動員。每逢這種情形,戰友們都明白,這一場戰鬥肯定會是慘烈的!我記得,那天,首長講完話,誠懇的目光向全場掃了一遍,很關心地問道:同志們,還有什麼要求沒有?有的,就提出來,我保證,會盡最大努力幫同志們辦到!」

  梅青插了一句:「大家都提什麼要求了?快說說看!」

  傑布入神地盯著馬強。

  馬強沒有搭理梅青,點了一根煙,深深地吸了一口,憋了幾秒鐘才吐出來。車廂不讓抽煙,馬強的煙癮不小,一直克制著,每次想抽的時候,都是去車廂專門的吸煙處。馬強接著說道:「戰友們心裡清楚,這一去就是九死一生,可能再也回不來。可是沒有人提要求,戰友們都明白,如果能活著回來,要求就不用提了;如果回不來,提那麼多又有什麼用?隊伍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有位年輕的戰友大聲地說道:我就是想看看那個隨軍女記者的乳房!」

  梅青哈哈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說道:「這個戰士真夠可以的!」

  馬強惱怒厭惡地把她推到一邊,想要輪起巴掌煽她,又強忍住了,巴掌攥成了拳頭,放在了大腿上,捏得緊緊的,微微有些發顫。

  梅青也突然意識到自己嘲弄的語氣有點過分,收斂了一些,追問了一句:「後來怎麼樣了?」

  傑布也忍不住問道:「後來呢?」傑布的臉上很是關切,眨著單純好奇的眼睛看著馬強,絲毫沒有亂七八糟的雜念。

  馬強也感覺到了,傑布是個好孩子。年近五十的男人,經過了那麼多的世事,已經不需要別人去表白,一言一行,便基本可以判斷出一個人的秉性。正所謂:四十不惑,五十而知天命。

  馬強深深地吸了一口煙,眼睛盯向了窗外,語速慢了下來,聲音略顯低沉,接著講道:「隊伍裡一片喧鬧,有人開始起哄,有人始終默默無語。首長參加過抗日戰爭、解放戰爭,雖然經過了那麼多大風大浪,還是頭一回碰到這樣的問題。一時間手足無措,不知如何處理。可是很快,整個隊伍安靜下來,全場鴉雀無聲,靜的像是死寂的墳場,喧鬧突然間變得那麼遙遠。因為,因為那個站在隊伍最前面的女記者,已經走到了首長講話的台上,面對著整個隊伍,默默地解開了她的上衣,她的眼睛裡閃著淚花……」

  說到這裡,馬強的聲音有些哽咽,眼睛有些濕潤。

  車廂裡出奇地安靜,只有鐵軌的聲音在迴響著,「克裡克,克裡克……」

  控制了一下情緒,馬強接著又說道:「先是首長,然後是戰友們,所有的戰友們,默默地舉起了右手,向她的完美和勇氣,向她的偉大和寬容,行了一個長長的標準的軍禮!那場戰鬥,是當時最慘烈的,我們傷亡慘重,但是最終我們勝利了!大部分人沒有回來,那位提要求的戰友,中學剛畢業,在戰鬥中子彈打光了,被五、六個越南兵圍在山角。他向著北方默默地看了最後一眼,拉響了腰間的手榴彈……」

  聽到這裡,梅青略顯誇張地抽泣起來。

  傑布臉上的表情似是僵住了,眼睛一眨也不眨,半張著嘴巴,呆呆地看著馬強。

  馬強已經從車窗轉過頭來,他在面前的小桌子上用力地掐滅了煙頭,擦了擦眼角,勉強地笑了笑,看著傑布,說道:「那年我十九歲,大概像你這麼大。那天,我就站在隊伍的最前面,那也是我一生中第一次見到女人的乳房,除了我媽的。戰友們都很年輕,絕大部分沒有結婚。要知道,在那個年代,沒有結過婚,極少有碰過女人的。那個女記者,我一生也忘不掉,我一直都在思索她當時眼睛裡的淚花,直到現在,還是不能完全理解。在這個世界上,最讓人琢磨不透的就是人的本性!好了,兄弟,別傻看著我了,睡會兒吧。路還長著呢。」說完,馬強伸開手掌,在傑布的眼前擺了擺,然後笑了笑,側身躺到了臥鋪下床的空間裡。躺下後,馬強抬腳踢了踢梅青,說道:「你也上去睡會兒吧。」

  梅青的面前已經扔了一堆紙巾,她站起身來,說道:「太感人了!你的戰友們太偉大了!你也太偉大了!」

  傑布這才回神來,傻傻地「哦」了一聲。



  一路顛簸,快到拉薩的時候,馬強終於和傑布成了親暱的好朋友。

  馬強婉轉地向傑布提出要求,想仔細看看傑布的藏天珠,傑布稍稍猶豫一會兒,便答應了。馬強心裡明白,傑布的的確確把他當朋友了,他知道一些藏人的習俗,佩戴的天珠或是別的護身符,除了親人以外,一般不願意讓外人碰。

  傑佈告訴馬強,這是小時候他阿爸送他的,他一直戴著。

  這是一顆長圓柱形的九眼天珠,因為年代的久遠,已經稍稍有些磨損,但是顯得更加溫潤,似深遂的宇宙般,隱隱透著奇異的暗光,牙白色的線條微微泛黃,中間部分是黑白的圖案,圖案隱約是一隻展翅的大鵬鳥。這隻大鵬鳥的圖案很奇特,長著三隻翅膀。

  掛著天珠的頭骨鏈,雕刻得十分精緻,頭蓋骨被雕成一顆顆如黃豆般大小的骷髏頭,用一根奇怪的細線穿著。馬強仔細辨認了一會兒,沒認出來是什麼材料,漫不經心地順口問了一句:「這是什麼繩子穿的?」

  傑布平靜地答道:「阿爸說,這是龍筋。」

  聽了此話,馬強雙手一抖。

  梅青搶著要看,馬強出於對傑布的尊重,把梅青推開了。

  梅青噘著嘴,不服氣地說道:「有什麼了不起的,一顆破珠子,我還不稀罕看吶!」

  馬強眉頭一挑,不屑地說道:「什麼?破珠子?實話告訴你,這樣的寶貝,讓你看一眼,那就是你的緣分和福氣!懂什麼呀你?」

  梅青好奇地問道:「有那麼神?那你給我說說,天珠到底有什麼好?」

  馬強愛不釋手地把天珠遞給了傑布,然後說道:「今天我馬強也算是開了眼,心裡高興,就給你上一課。天珠又叫天眼珠,這可是喜馬拉雅山域特有的稀有寶石,藏密七寶之一、藏傳佛教的聖物、苯教的法器之一。尤其是老天珠,那可是藏區充滿神秘色彩的無價之寶!藏民們一直把它看作是天降石,上天賜予的吉祥寶物。在他們眼裡,比鑽石還珍貴。現在,全世界的人都愛上這寶貝了。據小日本科學家研究,天珠是幾千年前太空隕石撞擊喜馬拉雅山時,產生的十四種火星元素,據說其中的鐿元素磁場能量相當強,戴著它會產生不尋常的感應。老天珠大多經高僧加持過,有靈氣。藏民們堅信:天珠有神奇的力量,可以趨吉避凶、消災解難,還可以保佑主人獲得福報、功名和財富,可遇而不可求的寶貝。所以,藏區自古就有『一珠易良馬,三珠抵高樓』的說法。我聽朋友說,早期的苯教法師在墓園裡修行,到了一定境界才會有天珠掉落。」

  梅青驚道:「哇塞!這麼神奇?馬強,我也要你幫我買一個。」

  馬強笑道:「切!幫你買一個?我還想買一個吶!哪買去?幾百年前就絕礦了,碰到顆新的,比登天還難!人家的老天珠,誰又賣給咱?」說完,馬強輕描淡寫地掃了傑布一眼。

  傑布淡淡地笑著,不動聲色。

  梅青起哄道:「不如把傑布兄弟這顆買了吧,傑布兄弟開個價。」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8:54 PM

第3章
傑布臉色一變,有點生氣,堅定地搖了搖頭。

  梅青咬了咬牙,一副不到手不罷休的樣子,說道:「這樣吧,兄弟,你這顆就讓給美多姐姐吧,姐姐給你出一萬!不少了!可以幫你女朋友買一顆不錯的鑽戒了。」

  傑布輕輕地笑了笑,還是堅定地搖了搖頭,說道:「我沒有女朋友。」

  馬強看在眼裡,笑著對梅青說道:「歇會兒吧你!寒磣兄弟吶?別搗亂了!給你講個天珠的傳說故事。」馬強岔開了話題。

  梅青也便放棄了買天珠的念頭,真要讓她掏一萬出來,她還捨不得。梅青笑道:「好呀,好呀!快講,快講!坐了一路的車,快憋瘋了。」

  馬強說道:「在藏區,關於天珠的傳說也不少,我講一個我印象最深的吧。」

  梅青打了馬強一拳,說道:「討厭!盡賣關子,快講吧你!」

  馬強清了清嗓子,講了起來:「相傳在公元……公元……公元幾千年前吧,喜馬拉雅山脈地區,發生了空前大災難,瘟疫流行。害得我們的藏族同胞死傷無數,災情十分嚴重!當時曼殊室利佛正好經過喜馬拉雅山上空,曼殊室利佛也就是文殊菩薩的前身。佛親眼見到了百姓的慘況,心中頓時無限悲憫,便撒下『天華』救渡眾生。凡是撿到『天華』的災民,疫病很快好轉,不治而愈。當時撒下的『天華』正是目前我們所謂的天珠。」講完,馬強喝了口水,便不再言語。

  梅青急著問道:「講完啦?」

  馬強答道:「完啦!」

  梅青說道:「就這故事呀,我當又有一場什麼戰爭呢。不好聽,老套路。」

  馬強說道:「不喜歡聽就不聽,又沒求著你?歇著去吧,快到了!聽話!」

  梅青說道:「我不!」

  馬強衝梅青使了個眼色,說道:「聽話!我和傑布兄弟嘮會兒磕呢。」。

  梅青倒也機靈,猶豫片刻,說道:「不和你們這些臭男人混在一起,我出去透透風。」說完,便站起身來。

  馬強笑著說道:「別瞎跑哈!出去之前先學一句藏語。烏哈嘟裡!記住嘍,情況緊急時,就扯破嗓子喊!」

  梅青問道:「什麼意思呀?」

  馬強說道:「好漢饒命!」

  梅青故意瞪了馬強一眼,然後開心地一笑,轉身出了車廂。

  馬強衝著傑布笑了笑,說道:「傑布兄弟,哥哥這藏語說得還行吧?」

  傑布皺著眉頭,哭笑不得地說道:「你這藏語說得……說得……,我從來都沒聽過啊!」

  馬強哈哈一笑,說道:「我所學的,也是半路撿來的,跟他們喝酒時切磋出來的!好了,不扯這些沒用的。俗話說得好:相識就是緣!哥哥我下了車,先去布達拉宮轉一圈,然後還要到阿里去。兄弟是拉薩市的?」

  傑布驚訝地看了馬強一眼,笑道:「真巧!我也要先到布達拉宮去一趟,然後回阿里。我家在阿里。」

  馬強哈哈一笑,把手伸到傑布面前,說道:「還真是緣分吶!哈……跟哥哥一起走吧,從拉薩到阿里還有1700公里的路程,人多不悶,一路上互相也有個照應。」

  傑布笑著握了握馬強的手,說道:「謝謝了!我姑姑已經好安排車子,送我回去。」

  馬強樂得合不攏嘴,他把手收了回來,說道:「那我們就沾點光,搭傑布兄弟的便車,咱們一起去阿里,你看行不行?」

  傑布爽快地點了點頭。


  西藏軍區某部指揮部會議室。軍區、邊防武警部隊、自治區公安廳的同志匯聚一堂,氣氛顯得稍有點緊張。

  眾人聽完了作訓參謀王志軍少校綜合詳細的情況綜述之後,每個人都皺起了眉頭,心裡思忖著,他們到底想要幹什麼?

  前不久,先後有兩支秘密入境的武裝小分隊,從尼泊爾邊境悄悄潛入我國阿里境內,化妝成朝聖者,繞道岡仁波齊,神秘地消失在雪谷之中。他們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其實早已被機警的邊防部隊監控起來。經過掌握的情況分析,他們是印度黑貓特種部隊的人員。前兩支小分隊共十人,消失之後,又派出了第三支七人小分隊,趕往同一個地方。

  軍區的領導在接到部隊報告的同時,也接到了自治區公安廳的情況通報。軍、地領導們對這個情況十分重視。

  原因有三:其一、他們故意從尼泊爾境內潛入,顯然是為了混淆視線,企圖嫁禍尼泊爾;其二、平時雖偶爾有邊境滲透的情況發生,大多是出於偵察和擾民的目的,發現被我方盯上之後,很快便逃了出去。目標也比較模糊,哪裡薄弱便從哪裡潛入。這一次卻一反常態,既不擾民,也不偵察我方的軍事目標;其三、三支小分隊均繞道岡仁波齊,消失在地形惡劣、人跡罕至的雪谷無人區,那裡並沒有任何軍事目標。顯然,他們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一開始,邊防部隊提出請求,要消滅他們,被軍區首長制止。滅掉他們像踩死幾隻螞蟻一樣容易,問題是首先得搞清楚他們的真實意圖。

  他們到底想要幹什麼?那裡到底藏著什麼秘密?

  據國外媒體報道:黑貓特種部隊是印度特種部隊中的精英,部分隊員曾被送往以色列,接受過摩薩德的特殊訓練,戰鬥能力很強,戰功顯赫。曾經在某次任務中,打死過數十名反政府武裝分子,自己卻無一傷亡。中印關係緊張時,他們在喜馬拉雅山地區安置過高靈敏度的偵察設備,監視中國邊境部隊動向,而且經常對中國領土實施有限的越境偵察行動。

  「滅了這群兔崽子!」諾日朗一聲激憤的怒罵,打斷了眾人的沉思。諾日朗是西藏軍區赫赫有名的優秀藏族軍官,雪豹偵察連的上尉連長。

  軍區副司令員木危諾少將惱怒地瞪了他一眼。

  諾日朗馬上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和衝動,窘迫得臉騰地紅了,侷促不安地低下了頭。自己只是雪豹連的一名上尉連長,還是頭一回列席這麼重要的會議。

  木危諾少將把手中的茶杯重重一放,生氣地說道:「匹夫之勇!就你愛打仗!當年要是修好了青藏鐵路,老子打到新德里,飲馬印度洋!」木危諾少將出身農奴,後來參加了解放軍,是在部隊成長起來的優秀藏族軍官,智勇雙全,曾經參加過1962年的中印自衛反擊戰。


  當時的中印之戰,印軍動用了三十二萬四千人。中國人民解放軍以四萬兵力,輕武器為主,四路出擊,氣吞江河。西線從錯那攻達旺、邦迪拉;東線從察隅進攻;中間兩路從墨脫沿雅魯藏布江往下游打;還有一路沿蘇班西裡河推進。風捲殘雲一般,只用了一個月便基本收復失地。其中有個精銳部隊防守的西山口,印軍修築了堅固的軍事堡壘,揚言說,解放軍想要攻下來,至少需要半年時間。結果一個早上,就被解放軍拿了下來。英勇的解放軍在軍事上取得了絕對的優勢和勝利,迅速擊潰印軍,戰事只進行了十多天,先頭部隊便打到了距新德里300多公里的地方。當時新德里一片慌亂,大街上修築工事,市民們爭相出逃。部隊接到停止進攻的命令,才撤了回來。

  這場戰爭中,解放軍的後勤補給和傷員運輸十分困難,補給線太長,一發炮彈,從拉薩背到前線需要兩個月時間。熱愛家園的藏民們,投入了極大的熱情支持參戰部隊,收復被侵略的藏區土地。光支前的犛牛就有三萬多頭,家家戶戶出人,十二三歲的孩子也幫著運物支前。德東下邊有位四歲的小男孩,背了四筒罐頭,有八斤多重,他的阿爸阿媽背著沉重的物資牽著他的雙手,全家人一起翻山越嶺。


  「眾人有什麼好的意見和建議,說出來,一起研究一下。群策群力是我們的老傳統了,不要緊,大家暢所欲言。」主持會議的劉副政委微笑著,開始發言,也打斷了木危諾少將的沉思和回憶。

  「會不會是和最近風傳的岡仁波齊的鼓聲有什麼聯繫?」公安廳的一位同志提示著問道。

  眾人的眼光一起聚向了主持會議的劉副政委,顯然,大家都想到了這一點。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8:55 PM

第4章
劉副政委看了看大家,說道:「在事情沒有搞清楚之前,不排除任何可能。至於鼓聲一說,我也有所耳聞。不管怎麼樣,採取什麼辦法,一定得摸清他們的真實意圖!」說到這裡,劉副政委看了看自治區公安廳的許副廳長,笑著問道:「說說看,你這位刑偵專家有什麼好的想法?」

  許副廳長笑道:「剛才王參謀已經把情況敘述得很詳盡很清楚,分析得很透徹。想必兩位將軍早已經胸有成竹,我們堅決支持軍區領導的決策。況且,赫赫有名的雪豹偵察連連長坐在這裡,我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我們原打算派出偵察員協同軍區行動,現在看來是多餘啦。哈哈……」說罷,許副廳長大笑著,指了指諾日朗。

  在神秘的雪域高原,西藏軍區有一柄利刃,這就是名震中外的特種部隊——雪豹偵察連。連長諾日朗曾經率隊在國際偵察兵競賽場上,獲得外軍組團體第二名的優異成績。有國外的軍事專家分析說,這是中國軍隊專門用於對付印軍特種部隊滲入的殺手鑭。

  眾人信任的目光,紛紛地投向了諾日朗。

  在訓場上似猛虎一般的諾日朗,此時羞澀得如同一名大姑娘,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劉副政委笑了笑,說道:「看來我們是不謀而合了。」

  軍區副司令員木危諾少將看了看諾日朗,隨即目光轉向少校參謀王志軍,命令道:「通知一線各邊防部隊,加強戒備,密切注視邊境動向。」

  王志軍啪地一個立正,答道:「是!」

  待木危諾少將說完,劉副政委笑著說道:「都是黨領導下的人民的政府和軍隊,大家的目標是一致的:捍衛和平。各家分頭密切監視,有什麼新情況,及時互相通報。」

  木危諾少將再次把目光轉向諾日朗,說道:「別像個大姑娘似的,平時訓練場上的威風哪去了?讓你列席會議,就是為了讓你把情況掌握得更清楚。我命令:雪豹連立即組建偵察小分隊,務必搞清楚非法入境人員的真實目的!」

  諾日朗立即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啪地一個標準的立正姿勢,宏亮、乾脆地答道:「是!」

  木危諾少將接著又補充道:「人員由你挑選,具體行動計劃,由參謀長親自向你下達。行動要快,嚴格執行紀律和黨的宗教政策!」

  「是!首長,堅決完成任務。」諾日朗利落地答道。


  由諾日朗上尉帶隊的五人偵察小分隊,化妝成朝聖者,按照事先擬定的計劃迅速趕到了岡仁波齊山谷的預定地點。


  岡仁波齊是岡底斯山脈的主峰,峰頂終年積雪,潔白晶瑩,似青藏高原上一枚巨大的水晶鑽石。四周護繞著的群巒,如同神聖的八瓣蓮花。雪峰白雲繚繞,威凌萬峰之上。南面與「聖母之山」納木那尼峰遙遙相望,兩峰之間是聖湖瑪旁雍錯和鬼湖拉昂錯。東邊的萬寶山,傳說是佛祖釋迦牟尼踏過的神山。西為度母山,北面是護法神大山……周圍的群峰像恭順的臣民,向主峰岡仁波齊低頭朝拜。

  這是一座高懸於信仰者、崇拜者和讚頌者,高懸於聖徒和凡夫俗子心中的聖潔之峰。自古以來,岡仁波齊和瑪旁雍措湖就被許多教派譽為神山、聖湖,更是把它看作是聖地和世界中心,這裡是他們心中的「麥加」,到神山朝拜是信徒們一生的夢想,朝拜之後是他們一生的榮耀。傳說到岡仁波齊轉山,可以洗去一生的罪孽,可以免受輪迴,可以立地成佛。神山聖湖周圍,寺廟林立,古跡眾多,流傳著無數神奇美妙的傳說。數千年來,信徒們絡繹不絕的朝拜,更使她的神采光耀炫目。


  雪豹小分隊到達的這個位置,是被人們稱之為「死亡谷」的地方。遠遠看去,似是有許多垃圾,走到近處才知道,只是些衣物。據說,轉山的人們把衣物丟在這裡,象徵死過一次,所有的不幸,全部留在了這裡,丟下之後,便可以獲得重生。不遠處便是「地獄門」,傳說這是進入地獄的大門,轉山的人們大多會下來看看,把道路弄清楚,生怕死後會迷路。附近還有一個天葬台,有好奇的朝聖者忍不住會溜到附近,偷看神秘的天葬儀式。

  根據邊防部隊的跟蹤報告,三支黑貓特種部隊的小分隊全部從這一帶進入了岡底斯山脈雪谷。

  遠處有一些轉山的人們虔誠地走在朝聖的路上,沒有人留意諾日朗他們。諾日朗走到一個不容易被人發現的地方,開始與指揮部聯繫。

  雪豹小分隊使用的是中國自主開發的北斗衛星導航系統。目前這個系統,已經開始在中國及其周邊地區提供高精度的服務,定位精度為10米。北斗系統正在快速發展之中,將逐步擴展升級為全球衛星導航系統。在北斗系統開發出來之前,中國一直使用的是美國國防部長期壟斷的GPS系統,這就相當於被別人卡著脖子,一旦處於戰時,弊端不言而喻。

  諾日朗使用的是一種特製的、只有鈕扣般大小的高精度收發器,可以別在衣領上。小分隊的隊員們每人都帶著一個。通話不但穩定、保密、覆蓋面大,而且指揮中心可以準確地定位出他們的位置。

  雪豹小分隊迅速接通了指揮部。指揮部指示,立即執行第二步行動計劃。隊員們整好行裝,快速地向著雪谷深處,邁開了勇敢的步伐。


  正值盛夏,西藏阿里遠不似內地那麼炎熱。深邃、遼闊的天空仍不時飄下白雪,群山與草原之間一片片的戈壁、沙漠,似是一片洪荒未開的空靈世界,更顯出一份神秘而超凡的高原曠野之美。這裡被許多人視為人間天堂。

  木辛村不遠處的活佛靈塔威嚴靜寂地肅立著。靈塔附近有一個潔白的瑪哲堆,這是具有靈氣的經石堆,藏語稱「多本」。經石堆上插著的黑色風馬旗,在風中獵獵飄展,發出陣陣神奇的「嘩啦嘩啦」的聲音,彷彿是在誦唸經文,為木辛村樸實善良的村民們送去祝福。「風馬」也稱作「經幡」,藏語稱「隆達」。「隆」是風的意思,「達」指的是馬。苯教的經石堆稱「瑪哲」,藏傳佛教稱「瑪尼」。這是藏區原始而又樸素的祭壇之一。

  木辛村是阿里地區一個古老偏僻的村落,這是村民們引以為榮的名字,木辛是苯教傳說中最神聖的家族之一。村民們篤信不疑,村裡住著的活佛木辛霍爾倫,便是木辛家族的後裔。

  這時,經石堆前走過來一位後背微駝、六十來歲的老人,他邁著蹣跚的步履,沿著逆時針方向,一邊虔誠地念著八字真言經「阿、嘛、吱、枚、依、薩、哩、咄」,一邊繞著經石堆慢慢走動著。無論颳風下雨,這是他每日必做的事情,幾十年如一日,從沒落過。他叫彌梁柯巴,是一位勤快能幹的老人,他沒有妻室,是木辛霍爾倫活佛的奴僕。西藏解放後,農奴制解體,彌梁柯巴沒有離開,一直追隨著木辛活佛。因為跟著活佛的緣故,他彷彿無所不知,同樣深受村民們的尊敬。

  轉完經石堆,彌梁柯巴老人便往家裡趕。一路上,心裡念念不忘,傑布少爺的神犬扎巴又該餵了。傑布少爺在的時候,都是他親自喂的扎巴。

  「扎巴」在藏語裡是非常厲害的意思。神犬扎巴是附近最有名的藏獒,方圓百里所有的藏獒都不是它的對手,它曾經在戈壁灘上單獨戰勝過五隻惡狼,一戰成名。它從來不屑與同類爭鬥,一個威嚴的眼神便足以讓對手懾服。它不但力大勇猛,而且非常漂亮,青黑茂密的鬃毛,透著光澤,似雄獅一般,目光雪亮,含蓄而又深沉,令人望而生畏,渾身透著剽悍、剛毅、沉穩和高傲。小的時候,是傑布從岡仁波齊附近撿回來的,傑布視扎巴如親兄弟,常常摟著它入眠。沒有人能說出它的來歷,木辛霍爾倫活佛說,它是上古時期喜馬拉雅山脈最兇猛的古鬃犬種,是天神賜予傑布的保護神。

  自從傑布去了北京唸書之後,照顧扎巴的重任便落到了彌梁柯巴老人的身上。傑布離開扎巴時,抱著扎巴的脖子哭得像個淚人,扎巴的眼睛裡也滿是淚水,低聲地嗚嚎著。彌梁柯巴老人站在一邊,也忍不住地抹淚。扎巴跟著送傑布的車子跑了很遠很遠。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8:55 PM

第5章
這幾天,扎巴一直不安分,它似乎已經感知到,主人傑布很快便要回來了。

  彌梁柯巴老人很喜歡傑布少爺,像對待親生兒子一樣疼他,自從傑布少爺離開,他開始變得沉默寡言。

  走在路上,彌梁柯巴老人又對著遠處的神山為主人木辛霍爾倫活佛、仁珍拉姆和傑布少爺祈禱著。

  木辛霍爾倫是附近苯教寺廟的活佛,廟裡有十幾個僧人。他們大多住在木辛村和附近的村子裡,通常白天在寺廟裡唸經,晚上除值班僧人外,全部回家休息。苯教僧人大多有妻室,也有終生不娶的修行者。

  仁珍拉姆是傑布的阿媽,一位通情達理、深受村民們愛戴的慈祥老人。

  苯教在藏區有著非常久遠的歷史,曾經的信徒遍佈藏區,自一千多年前吐蕃王松贊干布開始興佛,外來佛教和原始苯教開始了激烈而漫長的鬥爭。最終還是藏傳佛教佔了上風,苯教逐漸衰落。在這個過程中,雙方互相借鑒,互相融合。如今,藏區有些傳統的習俗和儀式,已經很難嚴格區別,哪些是佛,哪些是苯,早已經是佛中有苯、苯中有佛。

  木辛村所在這個地區也曾經發生過佛苯之爭,雙方互相詛咒。木辛村人在村頭不遠處立起了幾座活佛靈塔,據說可以把對方的詛咒擋回去。這幾座靈塔內原先裝著幾世活佛的法體。文革期間,這裡的靈塔全部被砸毀,裡面裝的法體也都不知去向。近年來,政府撥款重新修復了這些靈塔,裡面裝著一些泥佛、經文、泥塔和具有苯教法力的法器。


  這些日子,木辛霍爾倫活佛和北京來的錢忠教授正在家中隱秘的唸經堂裡,研究一本神奇的經卷,這是木辛活佛在岡底斯山上一個密洞裡靜修時,掘藏得來的伏藏品。木辛霍爾倫活佛是藏區有名的掘藏大師。

  接到活佛的電話時,錢忠教授正在北京的家中準備女兒的婚事,當他聽說活佛邀請他幫助譯讀一本古象雄文字寫成的古老經書時,他欣喜若狂,立刻放下了所有的事情,急火火地趕了過來,興奮得一路上吃不香也睡不好。錢忠教授是國際上享有盛譽的藏文化專家、藏史專家、原始宗教專家,他是國家社科院院士,光專家頭銜就七八個。近幾年,因為癡迷於神秘學、靈魂學和超自然現象的研究,而漸漸被正統的科學界人士疏遠。

  神秘、古老、悠久的象雄文明也是錢忠教授近年來研究的重中之重。

  曾經繁榮昌盛了幾千年,縱橫捭闔於藏地的象雄文明,似乎比神秘的瑪雅文明更加撲朔迷離。

  公元七世紀,吐蕃第三十三代贊普——松贊干布,征服了這個古老的部落聯盟——象雄王朝。似是頃刻間的土崩瓦解,像雄王朝的消失成了千古之謎。沒有人說得清象雄王朝的歷史。只知道她滅亡於吐蕃帝國崛起時。留下的只是一些神奇的傳說和史書、經書中的點點蛛絲馬跡。甚至沒有幾個人看得懂殘存的古老象雄文字,只知道她比藏文的歷史更久遠。吐蕃在松贊干布統一了西藏之後,才正式創立了藏區自己的文字。

  世界上,越來越多的人在關注和研究著象雄文明,試圖解開這個謎。相互矛盾的傳說和經文記錄,使很多研究者迷失在這段複雜而隱秘的歷史框架之中。

  錢忠教授是世界上少數幾個看得懂古象雄文字的專家之一,國際上著名的象雄文化專家。

  木辛霍爾倫活佛對像雄文化也有獨到的研究,活佛和錢忠教授是多年的至交。錢忠教授年輕時在阿里地區參加過援藏工作,也是從那時起,對藏文化著了迷,從此致力於宗教和藏文化的學習和研究。

  數日數夜的互相啟發和參詳,這本經書已經被最大限度地譯出了其中一小部分,大部分的章節和字句,依舊無法看懂。

  放下經書的那一刻,錢忠教授才感覺到確實累了,畢竟六十歲了,身體和年輕的時候已經沒法相比。一連數日,錢忠教授沒怎麼睡,困了,就迷糊幾個小時,活佛會為他念上一段經文。

  木辛霍爾倫活佛已經年近七十,似乎有著無窮無盡的精力。他們幾乎沒有離開過經堂,連吃的都是彌梁柯巴老人送進來。

  彌梁柯巴老人感到無比的榮幸。平時,這裡除了活佛之外,極少讓外人進入。在這個經堂裡,彌梁柯巴老人見到了供著的一尊靈塔裡曾經失蹤的活佛肉身法體,彌梁柯巴老人激動得熱淚盈眶了,頂禮膜拜。木辛活佛衝他揮了幾次手,他才極不情願地退了出去。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對於木辛活佛的吩咐,彌梁柯巴老人從來都是嚴格遵從。活佛是他心目中神聖不可侵犯的神。

  活佛家中的唸經堂挺寬敞,光線卻不是很足,主要是窗戶開得窄小的緣故。裡面供著神龕、敬神器物等等。神龕前擺放著唸經的坐墊,牆壁上許多地方掛著諸神面具,多數是青面獠牙的猙獰相,與佛教的護法神十分相像。

  從唸經堂走出來,錢忠教授異常地興奮,譯出來的這一小部分內容,恰恰和傳說中神秘的香巴拉有關。躺在客房的床上,錢教授腦子發木,雖然感到疲倦,很長時間卻是無法入睡。

  木辛霍爾倫活佛倒顯得比較平靜,他坐在客廳,一邊輕輕地搖著手鈴,一邊念誦經文,閉著眼睛,讓人覺得他彷彿神遊在虛無飄渺的香巴拉王國。

  錢忠教授在活佛安祥慈和的經文聲裡,漸漸安靜下來,像個孩子般香甜地睡了。他夢見了威嚴的象雄國王、美麗的王妃、英俊的王子和善良的象雄臣民們……


  諾日朗帶領著雪豹小分隊在岡仁波齊的山谷裡已經轉了三天,一直沒有找到黑貓特種部隊的蹤跡。尋找的過程中,諾日朗一直在思索著,他們為什麼要繞道岡仁波齊?或許把這個問題想明白了,可以成為追蹤他們的線索。

  三天前,按照原定計劃,雪豹小分隊進入雪谷。搜索很久,沒有找到目標的蛛絲馬跡。他們每天按照預定的時間與指揮部保持聯絡。指揮部沒有催促,安慰著他們要有耐心、要細心。可是小分隊的每個隊員都覺得窩囊,五個人心裡都窩著火:就是把雪山翻個個兒,也要把他們給挖出來!

  以失蹤地點為原點,搜索的範圍越來越大,道路越來越艱險,環境越來越惡劣。每個人隨身攜帶的乾糧也都吃得差不多了。

  走在茫茫的雪地上,隊員們依次抓在一根長繩上面,繩子的一端被諾日朗拴在了腰間,這是為了防止個別隊員發生意外。雪山的環境複雜,隨時都有可能突發不可預料的事情。上路的時候,隊員們發過誓願,一起出來就一起回去,一個也不能少。眾人心裡有些沮喪,依然保持著平日訓練出來的機警和鎮定。

  戰士呂哲有點擔心,提醒著諾日朗,「豹頭,這麼漫無邊際地搜下去,什麼時候是個頭?不如,我們回去一趟,到附近的部隊多增加一些補給再說。」豹頭是雪豹連的戰士們給諾日朗起的綽號。

  諾日朗思忖片刻,停下了腳步。其它四名隊員也停了下來,一齊看著諾日朗。諾日朗精亮的目光在隊員們的臉上掃了一遍,說道:「我們連的番號是什麼?雪豹連!我諾日朗就不相信,四條腿的動物在這雪山上能活下去,我們長著腦袋的雪豹隊員就生存不下來?我諾日朗就不相信,他們的人長的是雄鷹的翅膀?請同志們相信我,憑我的直覺,我們離目標越來越近,很快就會有結果!繼續前進!」

  「豹頭,豹頭,你快看!對面的山谷有個人影。」諾日朗的話音未落,隊員巴特爾便指著遠處低聲喊道。

  隊員們的第一反應,是按照戰術動作分散臥倒,然後目光一齊聚向了對面的山谷。人人心裡明白,在這個人跡罕至、環境惡劣的雪地,只要有情況,十有八九與黑貓特種部隊有關,對方先後派出過三個分隊,加起來十七個人,都是訓練有素的特種戰士,個個是強手,容不得絲毫的馬虎大意。

  隔得比較遠,看得不是很清楚,在茫茫白雪的映襯下,還是依稀可以看到,有一個人影,發瘋般在雪地上不顧一切地向前跑動,一邊跑著,不時地向後揮動著右手,手上似乎拿著什麼東西,向後面驅趕什麼,顯得十分狼狽。雪比較厚,與其說那人在跑,倒不如說是連滾帶爬。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8:56 PM

第6章
總算有了線索,諾日朗心頭狂喜,卻顯得十分鎮定。他拿起了胸前的望遠鏡看了過去。諾日朗所帶的,是我軍目前最新式的軍用望遠鏡,這種望遠鏡剛開始在少量部隊配備使用,採用的是雙目獨立調焦設計,有穩像、測距、拍攝和夜視功能。

  通過望遠鏡,對面的情景被拉到了眼前十幾米遠的地方,諾日朗看得真切,那人穿的是普通的藏袍,衣服好幾處地方被撕爛了,臉上沾著鮮血,蓬頭垢面,看上去驚恐萬狀的樣子。隱隱約約,後面有一塊雪團狀的物體緊隨其後。

  突然,後面的雪團箭一般疾速撲到了那人的身上,撲起的剎那,雪團伸展開來。諾日朗看出,似乎是一隻動作敏捷的四足動物,比一隻常規雪豹的塊頭大一些,拖著一條長長的尾巴,鱷魚般的腦袋,外形十分奇特,決不似尋常的動物。可惜只是一閃而過,很快又收成一團。諾日朗懷疑是自己眼花,迅速地拿開望遠鏡,揉了揉眼睛,馬上又看了過去。那人已經被雪團壓倒在雪地上,雪團蠕動著,那人的整個身子被壓進了雪層。很快,那人的兩隻腳從雪裡蹬了出來,掙扎了幾下,伸了伸,緊接著便跌落下去。那個雪團,停住了,諾日朗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急切想看清楚雪團究竟是什麼?

  忽然,那個雪團再次伸展開來。是的!一隻龐大的四足怪獸。它轉過頭來,向著小分隊這邊的方向看了看,然後轉身離開。在雪地上,飛一般疾馳而去,很快消失在茫茫的白雪之中。

  諾日朗的臉色蒼白,雙手微微顫抖著,望遠鏡從手中滑落,驚愕地盯著遠處怪物消失的方向,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臉上的表情似乎是凝固了。

  「豹頭,怎麼回事?」呂哲焦急地問道,他們沒有帶望遠鏡,搞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諾日朗極力地鎮定自己,順口「哦」了一聲,然後喃喃地低聲自言自語道:「幻覺!幻覺!一定是幻覺!」

  「豹頭,到底怎麼回事?什麼幻覺?」呂哲又是擔心又是著急地問了起來,一連問了好幾次。在平時,呂哲就是個急性子。

  其它隊員也用期待的眼神等待著諾日朗的回答。

  隔了一會兒,諾日朗才回過神來,沒有答話,一連做了幾次深呼吸,努力地使自己保持平靜。他沒有解釋,也不知如何解釋,堅定地手一揮,說道:「走!過去看看再說。」

  一路上,其它隊員接連問了諾日朗幾次,到底看到了什麼?諾日朗不回答,只是說,到了看看情況再說。別不多言。他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隊員們便不再追問。

  到了那裡,諾日朗便急切地開始查看留下的足印,快速看了一番,然後便回到那人被撲倒的地方。

  兩名隊員巴特爾和呂哲負責警戒,另外兩名隊員格桑平措和楊立華把那人從雪地裡拖了出來,平放到附近的一塊岩石上。

  諾日朗挑選的幾名隊員都是雪豹連的好手,各有各的特長。巴特爾是蒙古族的摔跤高手,曾經還是草原上有名的哲別,在雪豹連的射擊是最優秀的,綽號「神槍哲別」;呂哲是四川籍漢族的,頭腦靈活,反應機敏,知識面豐富,綽號「小諸葛」;格桑平措是藏族的,老家在拉薩,對藏區不同地方的風俗習慣、風土人情和藏民的宗教信仰瞭解得比較多,綽號「活菩薩」;楊立華是河北籍的漢族小伙子,細心沉穩,平時沉默寡言。入伍前,曾在民間跟隨鄉下的赤腳醫生學過醫,也是這次任務中的兼職隊醫,綽號「三句半」。

  那人早已經斷了氣,手中死死地攥著一支衝鋒鎗。諾日朗站到那人的屍體一邊,解開了他的衣袍,上上下下,裡裡外外,仔細地察看起來。屍體已經開始冰凍。

  那人的衣袍被撕爛得不成樣子,顴骨似是被重物砸碎了,口鼻歪斜著,一側臉上有幾道深深的抓痕,驚恐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看得出臨死前的巨大恐懼。眼睛、耳朵、口鼻流出的鮮血已經凝固起來。右側的肋骨似是斷了幾根,右腹已經塌陷下去。胸口有幾道長長的抓痕,一直沿伸到小腹。抓痕很深。

  諾日朗從屍體的手中用力地取下那支衝鋒鎗,麻利地拉開槍膛、取下彈夾看了看,子彈早就打光了。這是一支斯特林MK-4型衝鋒鎗,是印度在英制斯特林衝鋒鎗的基礎上改造出來的輕型衝鋒鎗,也是印軍特種部隊配備的重要單兵武器之一。

  諾日朗有些遺憾地說道:「從他的武器、手上的繭子和身上的肌肉特徵來看,曾經受過超強度特種訓練,他應該就是我們要找的目標之一,可惜是個死的。巴特爾和呂哲繼續負責警戒,格桑平措和楊立華再仔細查看一下死者衣物,看看還能找到什麼線索。」說完,便又回到屍體被怪物撲倒的地方,仔仔細細地察看著怪物留下的腳印。

  諾日朗緊鎖著眉頭,心頭劃著一個巨大的問號。這到底是什麼動物?

  格桑平措和楊立華檢察完畢,立即報告,沒有發現什麼特別的地方。諾日朗下令,把屍體掩埋到雪底,清理一下現場。

  很快處理完畢,諾日朗向指揮部報告了一下情況。指揮部又驚又喜,指示他們在附近嚴密搜索,注意安全,然後,又通報了他們所處的位置。

  這一片雪域目前還沒有明確的國界線,大概處在中印交界處。諾日朗知道,這一帶還屬於爭議地區,環境複雜,氣候惡劣,人跡罕至,實地測繪的難度太大,目前的技術水平,很難做到。在國界線問題上,即使能夠實地測繪出來,那條蠻橫無理的麥克馬洪線,目前也是一個棘手的問題。這條線是全國人民為之痛恨的霸權主義的產物。

  中印之間約有2000公里的邊界,雖然從未正式劃定過,但在歷史上按照雙方的行政管轄範圍,形成了一條傳統習慣的邊界線。這條邊界西段沿著喀喇崑崙山脈,中段沿著喜馬拉雅山脈,東段沿著喜馬拉雅山脈的南麓。歷史上,一直受到兩國人民的尊重。1914年西姆拉會議期間,英國代表背著當時的民國中央政府代表,在會外同西藏地方政府的代表團用秘密換文的方式,劃了一條麥克馬洪線,從此,中印兩國的邊界傳統習慣線遭到破壞。印度獨立後,尼赫魯政府繼承了英帝國主義對西藏的侵略野心,不斷向非法的麥克馬洪線推進,蠶食中國藏區領土,不斷在邊界挑起武裝衝突,屢屢打死打傷中國軍民,直到中方忍無可忍,這也是當年中印之戰的起因。

  指揮部提出,要派出一架直升機為他們空投一些補給過來。

  這個想法被諾日朗果斷地拒絕了。諾日朗是受過陸軍學院正規教育的指揮官,他心裡清楚,這是普通的直升機很難完成的任務,稀薄的空氣、極不穩定的風向和氣流,無異於讓飛行員過來送死。目前,我軍還沒有裝備性能優越的軍用直升飛機。直升機和直升飛機是兩個不同層次的概念,有沒有固定機翼是兩者最明顯的區別。直升機有旋翼而沒有固定機翼,依靠螺旋槳向下打風而產生升力,依靠旋翼角度的變化前後左右行進,當空氣稀薄到一定程度,直升機便不能保持足夠的升力,基本要失控,如果碰到急劇不穩定的氣流和風向,這時的直升機和風中的葉子也差不了多少。而直升飛機指的是可以垂直起降的飛機,依靠固定於機身上的機翼所產生的升力。例如西方的魚鷹v22、雅克38、鷂式av8等,性能卓越,飛行穩定,升限大多在一萬米以上。而普通民用直升機的升限一般在2000~4000米,軍機高一些,可以達到6000多米。

  指揮部再次指示他們注意安全,克服困難,有情況隨時聯絡,以便支援。

  結束了通話,諾日朗果斷地帶領小分隊,向著那人逃過來的方向進發。

  天氣很冷,剛才還是風和日麗,這會兒又刮起了六、七級的大風,空中飄起了零星的雪花。

  隊員們一個接著一個,在冰凍的雪地上艱難地穿行。


  西部阿里的晚九時,正是明麗黃昏。阿里地區與北京時間大約有兩個小時的時差。

  善良而又慈祥的仁珍拉姆站在村口向遠處眺望著,心中默默地向神靈祈禱,保佑兒子傑布平安歸來。中午的時候,木辛霍爾倫活佛就告訴她,傑布該回來了。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8:56 PM

第7章
苯教活佛是世襲制,到木辛霍爾倫活佛這輩子沒有一個孩子,活佛善良的妻子仁珍拉姆心中十分愧疚,這曾經也是她一直放不下的心病。活佛安慰她說,神會賜予他們一位正直、勇敢、聰明而又英俊的孩子。

  果不其然,有一年,木辛霍爾倫活佛在岡底斯山密洞靜修歸來的山路上,聽見附近「哇哇」的嬰兒啼哭聲,順著聲音,活佛好奇地走到近前,果真發現了雪地上用一張雪豹皮包裹著的嬰兒,孩子的臉蛋凍得通紅。活佛激動不已,趕緊解開衣袍,把孩子包裹在溫暖的懷抱中。活佛記得,那天出去的時候,風很大,這時,風早已停息了,金燦燦的陽光籠罩著岡底斯山脈,岡仁波齊峰祥雲繚繞,遠處的天邊泛著少見的吉祥的光芒。天空中似乎有隱隱的低鳴,「傑布!傑布!」

  木辛活佛抬頭看去,一隻神駿的大鵬鳥正振翅遠去,慢慢地消失在茫茫雪峰的祥雲之中。「傑布」在藏語中有「王」的意思,活佛意識到,這是天神賜予他一位神奇的雪山王子。他趕緊向聖潔的岡仁波齊峰不停地祈禱,表達他心中對神靈最虔誠的感激之情。

  木辛霍爾倫活佛和仁珍拉姆非常疼愛乖巧而又聰明的傑布。幾歲時,活佛便開始給傑布傳經。傑布有非凡的領悟力和過目不忘的本領,這讓他們十分欣慰。後來,活佛聽從了在北京工作的妹妹和妹夫的意見,把傑布送進了政府的學校。傑布的成績一直十分優異,中學一畢業便被學校保送進了北京大學的考古系。

  就在仁珍拉姆失望地要離開之時,神犬扎巴興奮地低嗚著,從她的身邊快速越過,不顧一切地向著遠處狂奔,似一團急馳的旋風,比一隻雪豹的速度還快!

  仁珍拉姆停住了腳步,奇怪地看著消失在遠處的扎巴,心裡嘀咕著:扎巴這是怎麼了?

  沒多久,遠處便出現了一個黑點,黑點越來越大,終於看清了:是一輛顛簸的越野吉普,扎巴跟在吉普車一旁歡快地奔跑著。

  仁珍拉姆心中一陣欣喜,忍不住眼淚流了出來。她知道,肯定是兒子傑布回來了!她趕緊掉頭回家,她要把好消息告訴大家,她要為傑布準備洗臉水,要為傑布做好吃的。

  木辛活佛聽到這個消息時,只是一怔,然後便平靜地和錢忠教授繼續研究譯出來的經文。

  彌梁柯巴老人老淚縱橫,激動得不知所措,像一隻無頭蒼蠅,在院子裡轉來轉去,轉了幾圈才想起來,自己該出去接一下傑布少爺。彌梁柯巴老人剛出大門,傑布的車子便已經到了。「嘀——」隨著一聲清脆的喇叭,車子停在門口,車門打開了。

  車上一共下來五個人,司機、一名年輕的解放軍戰士、傑布、馬強和梅青。梅青的高原反應很厲害,讓馬強從車上抱下來時,面色慘白,似一團爛泥。

  彌梁柯巴老人上前對著傑布恭敬地鞠了個躬,然後緊緊地拉住了傑布的手,激動地看著傑布,喃喃低語著:「可算回來了,可算回來了。」

  仁珍拉姆默默地站在一邊,看著個頭又長高一些的傑布,不停地抹著眼淚。

  傑布眼睛紅紅地看著彌梁柯巴和仁珍拉姆,哽咽地叫了聲:「阿媽!」

  司機和解放軍戰士幫著從車上拿行李,傑布的、馬強的、梅青的,三個人的行李不少。傑布、馬強、彌梁柯巴老人也幫著一起拿。

  很快,行李全部拿進了客房。梅青面色蒼白、嘴唇紫青,癱軟無力地靠在車上。傑布讓彌梁柯巴老人給梅表安排房間,馬強把梅青抱到客房躺下了。所有的房間早就收拾好了,幾天前彌梁柯巴老人和仁珍拉姆一道,把家中裡裡外外打掃得乾乾淨淨。

  馬強一進屋,便見到了錢忠教授,沒顧得上和木辛霍爾倫活佛打招呼,便驚呼起來:「錢教授!你怎麼在這?我是馬強,古玩店的馬強!」

  錢忠一怔,仔細辨認了一番,忽然大笑起來,說道:「哦,我想起來啦,去過你店裡幾次,哈哈……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原來,錢教授有幾個喜歡收藏古董的朋友,他們曾經拉著錢教授去過馬強的店裡幾次,讓他幫著把把眼。

  隨即,馬強意識到自己的失禮,歉意地向活佛鞠了個躬,開始向眾人打招呼問好。

  活佛並沒有絲毫的在意,看上去很高興。既然和傑布一起回來,肯定是傑布的好朋友。活佛熱情地招呼大家就坐。仁珍拉姆為他們敬上了酥油茶。

  一坐下來,馬強便不時地偷眼察看著屋子裡的佛像、唐卡、面具等等,心中估算著市面上大概價值多少?連擺著的家俱也猜一下是什麼木料的,價值幾何?甚至連活佛手中的念珠,他也接連辨認了好幾眼。馬強是個老江湖,他的舉動漫不經心的,眾人誰也沒有在意。活佛家藏的寶貝,讓他心中驚歎不已。

  司機和士兵安靜在一邊坐著,喝著酥油茶,一言不發,很有禮貌,本來他們搬完行李便要離開,說是要到附近的邊防部隊去看看。仁珍拉姆知道這是他們的客套話,說什麼也不同意,硬是把他們留了下來,這麼晚了,至少也要吃完飯。

  活佛的家中散發著一種淡淡而又奇特的幽香,這是活佛秘製藏香的味道,讓人感到愜意又寧靜。

  眾人剛坐定不一會兒,從村子裡快步走來一個驚慌的身影,急急火火地闖進了活佛家的院門,快步衝向了客廳。是獵人索朗占堆。他的肩頭背著獵槍,衣服有些地方撕破了,雙手沾著一些尚未擦乾淨的鮮血,臉上脖子上好幾個地方有擦破的傷痕,木製的獵槍槍托也折斷了,一副狼狽不堪的樣子。

  彌梁柯巴老人正在院子中洗菜,見此情形,很是不滿,惱怒地說道:「冒失的阿覺索朗占堆,難道是風沙迷住了你的眼情?魔鬼吸走了你的靈魂?你不知道活佛老爺正在招呼遠方尊敬的客人?」藏民的稱呼中,一般很少直呼其名,大多要在名字前面或後面加以敬稱,以示尊敬和親切。不同的地區,有不同的習俗。大多會在名字後面加上「啦」,比如,傑布啦、索朗占堆啦。

  索朗占堆臉色慘白,看上去十分不安,顧不得許多,進了客廳便直衝到木辛霍爾倫活佛近前,忘記了行禮,驚恐地盯著活佛,語無倫次地說道:「女神,女神!我看到雪山女神了……我看到魔鬼吃人了!魔鬼吃人了……」

  木辛霍爾倫活佛慈和地看著驚魂未定的索朗占堆,笑道:「冒失的獵人,不要驚慌,有事情慢慢說,無所不能的雪山之神會保佑你平安,會帶給你吉祥。」活佛說完,又喃喃地低聲念了幾句經文。

  仁珍拉姆趕緊去找了些藥拿了過來,幫著索朗占堆塗在傷口上。索朗占堆漸漸安定下來,在活佛的面前,他心裡踏實多了。村民們的眼裡,活佛就是天神轉世,擁有大智慧、大法力,可以驅除魔鬼,佑護他們的平安,賜給他們圓滿和福報。

  仁珍拉姆幫助索朗占堆上了藥之後,又給他端來了酥油茶,然後便忙著去廚房和彌梁柯巴老人準備飯菜。

  傑布原打算去廚房幫忙,見到索朗占堆狼狽不堪的樣子,他很是好奇,便坐到活佛的一邊,想聽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神犬扎巴安靜地坐到傑布的腳底下,一動不動,早已沒有了平日的冷傲,顯得十分溫馴,像一名最忠誠的衛兵。

  索朗占堆漸漸平靜下來,這才意識到剛才在活佛面前的失禮,感到十分羞愧,深深地向著活佛和眾人鞠了個躬,說道:「尊敬的活佛老爺,尊貴的客人,請原諒我剛才的無禮。」

  活佛笑了笑,絲毫沒有怪罪的意思,他伸手示意索朗占堆坐下來,溫和地說道:「木辛村最勇敢的獵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索朗占堆走到座位前,他把獵槍從肩頭拿了下來,放到了一邊,然後坐了下來,接連喝了幾口酥油茶,為眾人講起了他在雪山打獵時的遭遇。


  今天一大早,索朗占堆像往常一樣,背著獵槍到岡仁波齊附近的雪谷尋找獵物。那一帶道路艱難,氣候惡劣,容易被魔鬼迷了心竅,索朗占堆卻不管這些,岡底斯山脈的許多地方他都敢去,熟悉得很,能到的地方幾乎全到了,越是人跡罕至的地方,越是能打到獵物。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8:56 PM

第8章
不知不覺之中,索朗占堆走到了雪谷的深處。忽然,他看到一隻美麗的銀色雪狐,在雪地上輕盈靈動地跳躍著。這可是平時很難碰到的!感謝山神的恩賜,巴扎嘿!索朗占堆心中頓時興奮起來,他趕緊從肩頭取下獵槍瞄了上去。銀狐很快便跑遠,索朗占堆沿著足跡快步跟了上去。銀狐似是在故意逗他,不時地回頭看著他,並不跑得太遠,始終保持著一段距離,讓索朗占堆進退兩難。索朗占堆索性狠下心來,調皮的小傢伙,我一定要捉住你,剝下你的皮毛,送給活佛仁慈的妻子仁珍拉姆。仁珍拉姆待村人們既慈和又友善,深受村民們的尊敬和愛戴,村民們都說她是度母轉世。

  爬到了半山腰的時候,索朗占堆感覺有些疲憊,有些氣喘,忍不住停了下來,喘了幾口粗氣,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等他定下神來,再四處尋找雪狐時,小傢伙早已不見了蹤影,索朗占堆心中又氣又惱,忍不住狠狠地跺了一腳,只聽得「喀嚓」的一聲,覺得身子開始下沉,索朗占堆驚出了一身冷汗,連滾帶爬地向著上面猛衝!他很有經驗,雪崩了!神奇的雪山總是讓人安不下心來,有些地方,甚至是落下一隻雄鷹,都有可能引起一場雪崩的災難。一定是魔鬼在作祟。

  索朗占堆剛衝到上面一個山角,方才落腳處的一大片積雪便塌了下去,好玄!還好,僅此而已,並沒有引起更大的災禍。他在附近找了一塊岩石,撣了撣上面已經冰凍的積雪,把獵槍抱在懷裡,坐了下來,驚魂未定地看了看下面,心裡不由自主地念起了經文,對著岡仁波齊峰禱告起來,感謝雪山之神的佑護。

  歇了一會兒,索朗占堆站起身,四處看了看。這是一處險地,他還是第一次來到這裡,以前每次走到遠處的山角,他便繞開了。索朗占堆心中開始惱恨古靈精怪的銀狐把他引到這個鬼地方,簡直是要他的命。

  索朗占堆開始尋找下山的路,忽然,他看見不遠處峭壁夾縫的一個角落裡,有一個奇怪的影子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地看著他。他心裡頓時緊張起來,壯著膽子向前走了幾步,定睛看了看,心中不由得一陣激動,熱血上湧。是一位美麗的雪山女神!她的身上沾著積雪,冰清玉潔的臉上泛著銀色的光芒,頭頂的峭壁上還掛著個包裹,包裹上面蓋滿了積雪,在陽光的照耀下,閃著眩目的光芒,裡面肯定裝滿了寶物!巴扎嘿!我索朗占堆看到傳說中的雪山女神了,雪山女神一定會給我帶來吉祥!巴扎嘿!索朗占堆不敢再多看,那是對神靈的褻瀆。他趕緊跪拜下來,口中念起了經文,禱告起來。

  雪山女神始終一動不動。跪拜禱告的時候,索朗占堆用眼睛的餘光偷偷看了看,女神一直在眺望著遠方,似乎在守候著某個人,並不高興他的打擾。

  索朗占堆跪拜一會兒,便站起身,彎著腰恭恭敬敬地往後退,準備下山。他興奮不已,十分自豪!他要把這個經歷告訴木辛村所有的村民,還要告訴智慧的木辛霍爾倫活佛和仁慈的仁珍拉姆!

  退到了山邊,索朗占堆直起腰來,轉過身,把獵槍斜挎到肩頭,雙手扶著峭壁,沿著可以落腳的岩石,深一腳淺一腳,往山下慢慢移動。由於興奮。他的疲憊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忍不住又回頭看了看美麗的雪山女神。忽然,他發現女神的不遠處好像閃出一個人影,一晃便不見了。索朗占堆有些奇怪,以為是自己看花了眼,不由自主地側了側身,想要看個明白。就在這一分神的工夫,索朗占堆腳底一滑,摔了下去,向著下面的雪谷快速滾落著!滾動中,他的雙手胡亂地抓著,凡是手中能摸到的,他便用力地抓一把。陡坡雪底下突起的石頭刺得他渾身疼痛。滾了一會兒,只覺得重重地一摔,終於停了下來。他心中懊惱極了,一定是因為自己褻瀆了女神,女神怪罪了他,這是對他的懲罰。他頭暈目眩,五臟六腑在翻湧著,過了好久才緩過神來,他感覺到自己似乎躺在一大片平整冰冷的岩石上,積雪蓋住了他。索朗占堆平息了一會兒,他掙扎著爬了起來,積雪很厚,快要沒過膝蓋,他活動了一下胳膊和腿,還好,沒有受到重傷,冰凍的積雪似墊子一般,救了他一命。

  索朗占堆四處察看起來,這裡似乎是從半山腰平伸出來的一塊巨大岩石,上面蓋著厚厚的積雪,約有兩丈見方,底下便是茫茫的雪谷,從下面看上來,很難想像到,這裡還會有一片空地,從峰頂俯瞰,除非離得很近,離得遠了,和茫茫的雪谷混在一起,根本就分辨不出。更不會想到,在峭壁上還凹下去一大塊,裡面有一個一人多高的洞口。

  看著黑乎乎陰森森的洞口,索朗占堆有些猶豫,要不要進去看看?說不定,裡面正有一位大師在靜修,他會帶給我吉祥和福報。連綿的岡底斯山脈密洞不少,有些僧人在裡面靜修,有人從中得到了神奇的經書,有人得到了神器和財寶。

  索朗占堆猶豫了一會兒,忍不住向著洞口慢慢走了過去。到了洞口近前,他看到洞口兩邊的巖壁上似乎有些刻畫,刻的是一些似人非人的模樣,他們載歌載舞。好多的畫。索朗占堆並不覺得稀奇,打獵時,他不是第一次見到山裡的巖畫。他只是有點好奇,這些畫好像和別的地方有些不同,他心中猜想著,也許畫的便是香巴拉王國的天神們在跳舞。

  看了一小會兒,索朗占堆便不再理會,壯著膽子,好奇地向洞口走去,到了近前停下了腳步,伸著腦袋向裡面看了進去。

  裡面離洞口三四米遠的地方,正坐著一個蓬頭垢面的魔鬼!魔鬼的旁邊躺著一個死屍,魔鬼正抱著死屍的胳臂發瘋般地撕咬著。

  索朗占堆一聲驚叫,嚇得轉身而逃!

  魔鬼也看見了索朗占堆,站起身來,瞪著凶狠的目光,咆哮著向索朗占堆衝了過來。

  沒跑幾步,索朗占堆便衝到了懸崖邊,再也無路可逃,眼看著魔鬼衝到了近前。索朗占堆心一橫,牙一咬,眼睛一閉,向著下面的雪谷跳了下去。寧肯在雪谷裡摔死,也決不能讓魔鬼吃掉!要是讓魔鬼吃掉,那我索朗占堆的靈魂便永遠呆在地獄,永世不能輪迴了。

  好在魔鬼並沒有跟著跳下來。

  墜落在半空中,索朗占堆心中禱告著:仁慈的天神,美麗的雪山女神,保佑我索朗占堆平安吧!

  不知過了多久,索朗占堆從昏迷中醒了過來,他發現自己已經被深深地埋在了大雪深處。他心裡胡亂地猜測著,這裡是地獄還是天堂?他用力地掐了一下大腿,很疼!他心裡踏實起來,聽老人們說,靈魂是感覺不到疼痛的。他心頭一陣欣慰,我還活著!獵人索朗占堆還活著!索朗占堆並不想死,家中還有仁慈的阿媽、美麗的妻子和可愛的兒子。

  接下來的第一件事情,索朗占堆又是向山神禱告,向女神禱告。也不知禱告了多久,他才掙扎著向外面爬去,憑藉著獵人堅強的意志和過人的體魄,拚命地爬著。爬到筋疲力盡,他便坐下休息一會兒,然後接著再爬。如此反覆,終於,他似乎爬到了一個山坡的底角處,他感覺到了向上的坡度和冰冷堅硬的石頭,心頭踏實了許多,又開始不顧一切地向上爬。當索朗占堆看到太陽和群山之時,已經再也沒有力氣。他心頭一陣激動,忍不住眼淚流了出來。

  這個時候,索朗占堆早已是飢腸轆轆、渾身癱軟、週身疼痛。坐在斜坡上,他四處察看著,遠處的地形依稀有些熟悉。直到恢復了一些氣力,索朗占堆這才站起身來,摸索著回家的路。一路上,他甚至不敢回頭,生怕吃人的惡魔再追趕上來,想到此節,他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腳步,他要回到木辛村,把這個不幸的遭遇告訴木辛霍爾倫活佛,讓擁有大智慧、大法力的活佛老爺早日剷除妖邪。


  眾人聽完了索朗占堆的經歷,噓唏不已,既感到同情又感到驚奇。眾人心裡疑惑著,雪山深處真的有女神和吃人惡魔嗎?看著索朗占堆的表情,不像是編出來的。一個沒有文化的獵人,也不大可能編出這樣離奇的故事,況且他面對的是他最尊敬的木辛霍爾倫活佛。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8:57 PM

第9章
活佛聽完,用仁慈安慰的目光注視著索朗占堆,說道:「善良的索朗占堆,勇敢的木辛村獵人,你經受住了天神對你的考驗,雪山之神保佑你渡過了災難,雪山之神會用他無邊的法力剷除所有的妖魔。這是雪山之神在啟示你,你將會獲得吉祥和圓滿的福報。」

  索朗占堆聽完活佛的話語,頓時激動不已,雙手顫抖著,幾乎要坐不住了,心中所有的不快和恐懼消失得無影無蹤,得到雪山之神的佑護實在是他最大的榮耀!他嘴唇囁嚅著,想要說什麼,卻一時又說不出話來。

  這個時候,仁珍拉姆和彌梁柯巴老人端上了青稞酒和豐盛的熱騰騰的飯菜。

  獵人索朗占堆這才回過神,他站起身來,恭恭敬敬地向活佛和眾人深深地鞠了個躬,便要告辭。仁珍拉姆攔著他,不讓他走,讓他坐下來和客人們一起喝酒吃飯。索朗占堆執意要回去,他說,家中的阿媽和妻子還惦記著他呢。仁珍拉姆見留不住他,便不再攔著,為他說了一些祝福的話安慰著他。

  青稞酒是彌梁柯巴老人自己釀製的,村民們公認這是附近最好喝的青稞酒。青稞酒是藏民們最傳統也是最喜歡喝的酒,幾乎家家都會釀製。

  端上來的酒壺和酒杯都是純銀的,象徵著主人與客人的情誼就像銀子一樣純潔珍貴。馬強注意到酒壺和酒杯上都印著一些精美的花紋,心裡合計著,把這些放店裡,保準能賣個好價錢。藏民們喝酒的器皿有很多種,最忌諱用有裂縫或缺口的器皿盛酒或茶水,他們認為這會帶來不幸。

  木辛活佛從不飲酒,為大家說了些祝福的話,便到經房去了。彌梁柯巴老人為他專門送去了飯菜。

  傑布按著木辛村的習俗,用藏語為大家唱起了祝酒歌,不停地向大家敬酒。這是藏民們喝酒時最有意義也很熱鬧的一個習俗,誰來敬酒誰就要對被敬者唱一首吉祥的祝酒歌。每逢重大的喜慶節日裡,每個人都要敬酒並唱祝酒歌,而且歌曲不能重複。唱完祝酒歌後,喝酒的人就必須一飲而盡。

  已是很晚,眾人早已餓了。這場熱鬧的酒會,讓每個人都感到十分開心,感受到了藏民們善良質樸和熱情好客的習俗。

  一邊喝著酒,錢忠教授和傑布二人心中不約而同地思考著幾乎同樣的問題:索朗占堆獵人所說的「雪山女神」和「吃人魔鬼」究竟是誰?他們在那裡做什麼?神秘的山洞裡面藏著什麼秘密?洞口的巖畫會是什麼時期的遺跡?這些會不會和神秘的鼓聲有什麼聯繫?



  第二天一大早,傑布剛起床出門,便發現扎巴早已安靜地守在門口,等待著主人。傑布在它的腦袋上拍了拍,便急匆匆去洗了臉,然後趕往索朗占堆家。他生怕去得晚了,索朗占堆又要打獵出門。

  阿爸木辛活佛在經房裡唸經,阿媽仁珍拉姆和彌梁柯巴老人正在準備早餐。錢忠教授早已起來,到外面活動身體去了,馬強和梅青住的客房裡很安靜。送他們回來的兩位戰士昨天吃完晚飯,便連夜趕回,說什麼也留不住。傑布心裡有些過意不去,回來的時候就沒打算麻煩他們,可是北京的姑姑、姑父說什麼也不放心,硬是幫他安排好了。他們說,這並不是因為一己之私、濫用職權,像他這樣優秀的藏族青年,是國家的人才,西藏未來的棟樑,說什麼也要保護好。傑布無奈,只好順從了他們的意願。

  走在木辛村的道路上,扎巴緊緊跟在傑布的身邊,前後左右,歡快地跑來跑去。的確,和主人分別得太久,久別重聚,又怎能不開心?

  傑布心中的反差十分強烈,從繁華的北京中轉拉薩,一路顛簸,回到這個熟悉、偏遠、還顯得原始的村落,心中感慨萬千,就是在這片自然環境最艱苦的地方,勤勞、勇敢、智慧的藏族人民創造出了輝煌燦爛的文明。在這片神奇的土地上,孕育著藏族人民多少美好的期望!傑布早已下定決心:一畢業便回到西藏,建設這片神奇而又美麗的雪山高原。

  木辛村的房屋絕大部分是用石頭建造,村裡有一條主街道,街道兩邊是房屋,井然有序,每一排房屋之間又有一條胡同,胡同的路面鋪著各種形狀的石塊。整個村子顯得別具一格。每家每戶的門,都十分低矮,進門時先要彎腰,不然就會撞頭。這是木辛村古老的習俗,主要是為了防止起屍進門。村子裡有個傳說,人死後的七天內,死者要放置在家裡,不能送往天葬台,這段時間容易起屍。起屍前會有徵兆,死者渾身膨脹,面色紫黑,毛髮豎起,身上起滿水泡,緩緩睜眼站起身來,眼珠子一動不動,直盯前方,接著舉手一蹦一跳向前直行,不會說話,不會彎腰。據說,如果某人被起屍觸摸到,會立刻死亡。所以,人們為了預防起屍進門,帶來不幸,便為房屋修建了矮門,起屍撞到門框,不是離開便是倒地不起。這個習俗和藏區許多地方有所不同。

  傑布穿的是藏袍,村裡有些孩子歪著腦袋,好奇地看著他,似乎認不出他來,村裡的大人們碰到他,便會熱情地同他互相問好。在他們的心目中,傑布是他們未來的活佛。

  村子不大,一小會兒工夫,傑布便到了索朗占堆的家門口,彎腰進了門,差點和村裡的幹部貢布江措大叔碰到一起。貢布江措正要發火,見是傑布,立刻換了一副笑臉,熱情地打起了招呼。

  索朗占堆正在院子裡修理獵槍,見了傑布,也笑著打起了招呼。

  傑布客氣禮貌地分別向他們問好。

  貢布江措指著索朗占堆,惱怒地說道:「可惡的索朗占堆啦,正好,傑布少爺來了,讓傑布少爺給你說說。」

  傑布問了問緣由,原來貢布江措大叔是來動員索朗占堆送孩子去政府的學校上學,索朗占堆說什麼也不答應,說要是送孩子到寺廟去學經。

  傑布笑了笑,說道:「尊敬的貢布江措大叔,放心吧,我會和索朗占堆估秀啦說說的。」「估秀啦」在藏語裡是對男士或是兄長的尊稱。

  貢布江措這才放心地離開,在他心裡,傑布少爺是見過世面、有學問的人,又是未來的活佛,肯定能把這件事情辦好。

  索朗占堆熱情又有些拘謹地招呼著傑布到屋裡去喝酥油茶。

  傑布說,不了。

  索朗占堆好奇地問道:「尊敬的傑布少爺,找我來有什麼吩咐嗎?」傑布很少到他家來。

  傑布很認真地說道:「尊敬的索朗占堆估秀啦,以後你就叫我傑布好了,不要叫我少爺,我們都是木辛村平等的公民。」木辛村一些年紀大的人,一直稱呼木辛霍爾倫活佛為活佛老爺,自然稱呼傑布為傑布少爺,有些年輕一點的也會跟著叫,當然這只是一少部分,大部分的村民早就不這麼稱呼。

  索朗占堆奇怪的眼神看了看傑布,似是在琢磨著他的話是什麼意思。心裡尋思著,平等的公民?我怎麼能和傑布少爺平等呢,怎麼能和未來的活佛平等呢?

  傑布看著索朗占堆奇怪的眼神,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笑了笑,說道:「啊,我的意思是說,我們都是一樣的木辛村的村民。我這次來,有件事情想麻煩你一下。」傑布岔開了話題,他心裡明白,有些事情一時半會兒,和他解釋不清,還有許多村民也一樣,他們生活在這個近似原始的地方,對很多東西一時半會兒還明白不過來。不是單憑幾句話就能夠改變,所以,自己畢業後更應該回到這裡來。

  索朗占堆笑道:「尊敬的傑布少爺,有事你就說吧,是不是活佛老爺有什麼吩咐?」

  傑布不再繞彎子,直截了當地問了問他,昨天在雪山看到的情形,主要是問了雪山女神和洞口巖畫的情況。

  索朗占堆繪聲繪色地講了起來,談到女神的時候,眉飛色舞,談到那個神秘的山洞和吃人惡魔時,依然心有餘悸。

  傑布問他,願不願意再帶他一起找到那個地方。

  索朗占堆猶豫了半天,才答應下來。開始有些擔心,後來想起了昨晚木辛活佛說過的話,你將會獲得吉祥和圓滿的福報。活佛說的話從不會錯,況且又是傑布少爺的請求,自己能不答應嗎?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8:57 PM

第10章
傑布見索朗占堆答應下來,十分高興,又請教了索朗占堆一些登山的問題。便回家去做準備。傑布原打算這個暑假去札達象泉河畔考察一下古格王朝遺址,還帶了一些考古工具回來。昨晚聽完索朗占堆描述的神秘洞口的巖畫後,對那裡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他心裡想著,這肯定是考古工作上的一塊空白,先到那裡去看看再說。

  傑布剛回到家,錢忠教授便招呼他坐到身邊。錢忠教授援藏的時候就在阿里,一直和木辛活佛有很好的交情,還抱過小時候的傑布,他很喜歡這個聰明懂事的孩子。傑布對他很熟悉,所以也不用特別地客氣,傑布也很喜歡錢忠教授,他覺得錢忠教授有時很認真,有時又像個老頑童,大多數的時候很平和,研究學問總是很投入,知識淵博,每次談起神奇的藏文化,便如數家珍。在北京時,傑布時常到錢忠教授家裡做客,一起海闊天空地探討各種話題。

  馬強和他們一起坐在客廳,喝著酥油茶,見了傑布,互相微笑著點點頭。沒見到梅青,肯定還在床上躺著,她的高原反應很強烈,看樣子一時半會兒適應不過來。

  馬強跟著傑布回家,心裡一直覺得有些唐突,好在在這裡碰到了故人錢忠教授,他心裡一下子踏實多了。一開始他便感覺到傑布的背景非同一般,又惦記著他的那顆價值不菲的藏天珠,便厚著臉皮跟著過來,一到這裡便印證了他的猜想,果然不出所料。他隱約地覺得,這一趟來西藏,肯定會有好運氣!

  傑布對馬強的到來,並沒有什麼不快,他骨子繼承了善良的藏民們的真誠質樸和熱情好客。況且,梅青的境況如此,傑布反倒覺得,把他們領到家裡來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木辛霍爾倫活佛正在和他們二人議論關於神鼓的傳說,剛剛開始,傑布來得正巧。

  神秘的鼓聲早已傳得沸沸揚揚,路上馬強曾告訴傑布,他就是聽了朋友所說,才趕來岡仁波齊朝聖。

  關於神秘的鼓聲,有人說是幻覺,有人說確實是聽到了。

  馬強忍不住地問起木辛霍爾倫活佛,鼓聲是真的有嗎?木辛霍爾倫活佛是苯教古老的木辛家族的後人,世襲的活佛,肯定知道一些鮮為人知的隱秘。

  木辛霍爾倫活佛肯定地點了點頭,深邃而又充滿智慧的眼睛盯在對面掛著的一幅陳舊的刺繡唐卡上,唐卡上繡的是被苯教信徒奉為至高無上的始祖辛饒米沃。這幅唐卡也是讓馬強羨慕不已的活佛家藏古董之一。

  沉默了一會兒,木辛活佛開始講了起來:「很早以前,苯教的大師們作法,以手鼓、單鈸為聲,以此交往神靈。鼓是最古老、最具神威的法器,擁有無上的法力,可以迎神驅鬼、召喚亡魂,是祈神占卜的神器,法力高超的大師們可以騎鼓飛天,這種飛天的鼓被稱為『昂』。鼓的分類很多,有雜額、桑額、扎如、達瑪如等等,不同的鼓有不同的用場和法力。比如,用兩塊頭骨製成的頭蓋鼓,便是護法神專用。當年,吐蕃王赤都松贊普遠征南詔(今雲南大理)之時,傳遞軍情靠的便是苯教的大師們騎鼓飛行,瞬間即達。佛教的米拉日巴大師和苯教的納若瓊奔大師曾經在岡仁波齊比賽鬥法,爭奪神山之主,看誰先到神山峰頂誰便獲勝。納若瓊奔大師騎鼓飛行,眼看只差一箭之遙,不料卻被米拉日巴大師趕上,納若瓊奔大師大吃一驚,從鼓上摔了下來,胯下的神鼓也順著陡坡滾落。岡仁波齊峰自上而下的溝痕,便是當年神鼓滾落時留下的。」

  在藏區的原始自然崇拜時期,山神是有地區性的。某個地區的人群,只供奉本地區以內的山神,如果越境祭祀會引發部落間的糾紛。因此,藏區的傳說中,關於爭奪各種神山之主的故事便不足為奇。

  馬強聽得津津有味,聽到此處,插進話來:「活佛大師,納若瓊奔不是騎著神鼓嗎?為什麼會敗呢?」雖然覺得這句話問得有些不合適,可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這對苯教來說畢竟不是榮耀的事。

  錢忠教授輕輕地瞪了馬強一眼。

  木辛活佛並不在意,既然和大家講出了這個傳說,馬強即便不問,他也會說個透徹。活佛看了馬強一眼,接著說道:「這是因為納若瓊奔大師的法力不夠。神鼓的神威和駕馭者的法力相通,駕馭者修習的法力愈高,則神鼓具有的神威便愈強。如若當時是法力無邊的辛饒米沃祖師,又怎麼會敗呢?辛饒米沃祖師曾帶著弟子坐著他的神鼓,雲遊世界,普救眾生,日行數萬里。」說到這裡,木辛活佛的臉上滿是自豪,眼中充滿了無限景仰。

  馬強說道:「辛饒米沃祖師我倒是聽說過,相當於佛教的佛祖釋伽牟尼。對吧,大師?大師可不可以給我詳細地說說辛饒米沃的淵源呢?」

  木辛活佛點了點頭,說道:「辛饒米沃祖師的一生成就了十二項功業。他具有聖人的聰慧和特異的形體。他的言行能啟迪眾生,他的形體發出萬丈光芒,普照萬千世界,光芒所至之處,億萬蒼生虔誠信仰。根據《朵堆》經記載,在什巴葉桑天國,有達巴、塞巴、希巴三位兄弟,他們都拜了天界最高神靈為師,學習苯教教理。學成後,三兄弟一起到辛拉俄格爾神那裡,請教為人間消除苦難的最高修身濟世之法。辛拉俄格爾神告訴他們,要分三個階段修習。老大達巴完成了第一個階段的修習,成為第一階段的上師,相當於佛教的前世佛;老二塞巴完成了第二個階段,成為第二階段的上師,相當於佛教的現世佛,並化身為辛饒米沃,塞巴便是辛饒米沃祖師的前身;老三希巴則一直在等待著修習第三階段的教理,以便承擔未來的職責。辛拉俄格爾神是辛饒米沃的保護神,他答應幫助辛饒米沃使世界眾生皈依苯教,讓苯教傳佈於萬千世界。於是辛饒米沃便化身為王子,降生到了美麗的香巴拉王國……」

  說到這裡,木辛活佛顯得神采奕奕,眼睛裡充滿了無限憧憬的光芒。

  錢忠教授更是顯得神采飛揚,十分興奮的樣子。因為這幾天他和木辛霍爾倫活佛翻譯的經書裡描寫的主要就是香巴拉王國,關於香巴拉的傳說不少,大多是比較模糊的隻言片語。從來專門的經書去詳細描述。這本經書叫《雍仲古經》,用古老的象雄文字寫在一種略呈青藍色的黑色紙面上,一排用金汁、一排用銀汁,在光線強烈的時候,便閃爍出眩目的光芒,顯得富麗堂皇。遺憾的是,木辛活佛和錢忠教授只能翻譯出一小部分的內容來。

  傑布安靜地聽著,這些故事,他也比較熟悉,木辛活佛過去給他講過。

  木辛活佛所講的,馬強有的聽說過,有的卻是頭一次聽聞,只聽得津津有味,熱血沸騰。他對藏傳佛教和苯教的瞭解一知半解,甚至曾經一直誤把苯教當成藏傳佛教的一個分支。他雖然不信奉宗教,但是近幾年來對神秘的西藏宗教文化產生了越來越濃厚的興趣,忍不住又問道:「大師,難道真有香巴拉這個地方?香巴拉究竟是什麼樣的世界?究意在哪?」

  木辛活佛沉寂了一會兒,眼睛中閃著熠熠的光輝,緩緩地說道:「香巴拉王國在無人能至的雪山深處,被兩層潔白的雪山環繞。整個王國被神秘的咒語保護著隱藏起來,是萬千世界最神聖的地方。王國有八個蓮花般的區域,王國中心聳立的九層黃金雍仲山,俯瞰著整個大地,山峰是巨大的水晶石,山上灑滿了鑽石珠寶。四條河流從山腳流向四方。東邊是土吉河,從黃色的象鼻山口流出;西邊是水吉河,從白色的雄獅山口流出;南邊是火吉河,從紅色的孔雀山口流出;北邊是風吉河,從青色的駿馬山口流出。無數的廟宇、城堡和園林遍佈整個王國。九層黃金雍仲山的東面是神聖雄偉的香巴拉神廟,南面是金碧輝煌的卡拉波齊王宮,香巴拉的國王就住在這裡。國王有著海一般深邃的智慧,世代掌管著未來世界的最高教義,他的坐騎是一隻金色的三翅大鵬鳥。香巴拉王國的整個大地被碧藍如玉的時輪海環繞著,環繞著的海洋又被陡峭的環形雪山層層包裹。這裡的人們有著超凡的智慧,居住在寧靜和諧的城市。他們不執、不迷,皆已達到修身的最高境界,他們遵循智慧而生活,和諧相處……法力無邊的辛饒米沃曾經化身王子降生在這裡,降生的時候,前所未有的奇花綿綿綻放,天空出現巨大的『卍』字符,日月星辰發出奇異的虹光,萬物歡騰,鬼神哭嚎。只有經過箭道才能進入香巴拉王國。當年,辛饒米沃祖師到吐蕃傳教時,從他神奇的戒子裡射出了一支箭,開闢了這條通道。只有戴著這顆神戒,得到神靈的庇佑,才能安然地通過箭道。」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8:57 PM

第11章
木辛活佛顯得有些激動起來,說話的時候,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錢忠教授神采飛揚。

  馬強只聽得兩眼放光、血脈賁張、心馳神往,忍不住自言自語道:「香巴拉!神奇美麗的香巴拉!真是太讓人嚮往!『九層黃金雍仲山,俯瞰著整個大地,山峰是巨大的水晶石,山上灑滿了鑽石珠寶』。隨便從山上撿一顆鑽石回來,那可就發大了。可是到哪才能找到辛饒米沃神奇的戒指?」

  「聽!你們聽!鼓聲!岡仁齊波山谷傳來的鼓聲!」坐在一邊的傑布睜大了他好奇的眼睛,半張著驚愕的嘴巴。

  眾人一下子安靜下來,細心聆聽。

  木辛霍爾倫活佛閉上了眼睛,捻動著手中的珠鏈。

  錢忠教授眉頭緊鎖,一副不可思議的神情。

  聽了一會兒,馬強有些著急,嘟嘟囔囔,「哪呢?我怎麼聽不到?哪呢?」

  木辛霍爾倫活佛輕聲說道:「驅除紛亂的雜念,平撫躁動的心靈,屏息凝神,神威的鼓聲自會喚醒你智慧的靈魂。」

  馬強明白活佛的意思,是讓他安靜、靜心。他學著木辛霍爾倫活佛,閉上了眼睛,努力地鎮定自己,漸漸地平靜下來。隔了一會兒,馬強一聲驚呼:「啊,我聽見了!太神奇了!我聽見了!咦,怎麼就響了三聲?」馬強又著急地睜開了眼睛。

  傑布正靜靜地看著他,說道:「確實停了。」

  錢教授用疑惑的眼神盯著活佛,似乎是想聽聽活佛的解釋。馬強剛要說話,見此情形,便不再言語。

  傑布也盯著木辛活佛,希望阿爸能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

  木辛活佛皺起了眉頭,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沉默了許久,終於說道:「緩慢而悠長,低沉而哀傷。這是召喚的鼓聲。」

  傑布傻傻地呆坐著,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錢教授點了點頭,他似乎也聽出鼓聲中有召喚的意味。他知道,鼓在藏區有著悠久的歷史,現如今,有些偏遠的寺廟中,僧人一天的生活依舊要聽從鼓聲指揮,或聚或散,或作或息。苯教自古就有鼓占的卜術。他們把鼓面的一半塗成黑色,畫上格子,放上青稞麥粒等物,然後擊鼓,看看麥粒跳至何處,以此判定吉凶和原因,據此決定禳祓之術。有些冰雹僧人,在驅雹之時,坐在山頂或房屋上,擊鼓而歌,或誦經,或念動咒語,以阻擋和驅散冰雹。據說,有經驗的,還能從鼓聲判斷出天象的變化。

  馬強更是好奇,急切地問道:「這神秘的鼓聲究意是誰敲的?到底從哪傳來的?」

  木辛活佛看了看馬強,說道:「神器有不叩而自鳴的法力。除了香巴拉神廟供奉著的辛饒米沃的神鼓,世間不會再有如此神威的鼓聲。」

  聽了此言,馬強的心中產生了更大的疑問,禁不住又問道:「大師,你說這神鼓究竟有多大的神威?」

  活佛說道:「惡人得到它,可以夷平高山,填平四海,摧毀軍隊,滅絕生靈,可以使沉睡的惡魔恰巴拉仁甦醒;善良的人得到它,可以喚醒沉睡的智慧,振奮孤寂的靈魂,獲得無上的法力,可以趕走妖魔,得到勇氣和希望、正義和真理!辛饒米沃祖師曾經駕馭的神鼓擁有至高無上的威力。水兔年冬天,辛饒米沃在香巴拉王國的第九層雍仲山頂圓寂,他的神鼓和一些法器、經書被供奉香巴拉王國的神廟之中。」

  馬強「哦」了一聲,還想問,似乎又覺得自己問得太了,有些不好意思,欲言又止,但又顯出一副不甘心的樣子。木辛活佛越是解釋,他的疑問似是越來越多。

  錢教授看穿了馬強的心事,笑著對他說道:「惡魔恰巴拉仁是辛饒米沃一生中的敵人和對手。他們之間的關係如同釋迦牟尼與提婆達羅。直到辛饒米沃歸隱到一個山洞,惡魔恰巴拉仁才終止了同他的抗衡。辛饒米沃在圓寂之前,用他的法力,使惡魔恰巴拉仁沉睡起來。」

  馬強笑道:「啊,原來是這樣,那辛饒米沃在圓寂之前,為什麼不剷除惡魔恰巴拉仁?」

  木辛活佛若有所思地說道:「這是天神的旨意。是的,是天神的旨意。天神給人們帶來吉祥,也留下了災難。災難是為了提醒人們不斷地去進取,以獲得更多的勇氣和力量。至於鼓聲究竟在召喚什麼,無從得知。」

  這個時候,彌梁柯巴老人端上了飯菜,開始招呼著他們吃飯。

  傑布安靜地聽著他們談論了半天,這才用請求的目光看著木辛活佛,說道:「阿爸,我想去索朗占堆說起的那個山洞前去看看那裡的巖畫。」

  錢教授一聽,立即接過話來:「太好了!我也正想過去一趟!看看這片考古空白的地方究意藏著什麼秘密。」

  馬強笑著說道:「說不定山洞裡藏著許多寶藏!」說完,又覺得有些不妥,補充起來,「可能還有歷史文物,比如經書和法器。」

  木辛活佛看了看傑布,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想去那你就去吧,勇敢的傑布,你是阿爸的尼瑪!這是天神的安排,雪山之神會剷除吃人的惡魔,會保佑你們平安和吉祥!索朗占堆是木辛村最勇敢最善良的獵人,他會領著你們過去。」

  傑布臉上綻開了笑容,說道:「阿爸,我已經和索朗占堆估秀啦說好了,他會為我帶路。」傑布一直擔心,阿爸不讓他去。阿爸一直很慈和,有時又是很威嚴。對於阿爸的意願,傑布很少抗從。不過,木辛霍爾倫活佛向來深明事理,從不為難傑布。在傑布的眼裡,阿爸既是一位長者,又是一位智者。

  馬強自告奮勇,說道:「傑布兄弟打算什麼時候動身?我和你們一起去,實話告訴你,我可是有名的登山高手。」馬強說的倒不是大話,他確實是一名業餘登山高手,在國內的業餘登山屆小有名氣。也許是他一直愛好旅行和探險的緣故,再加上他有良好的體格和基礎的財力。

  傑布笑道:「好啊,人多力量大!那就一起去!不過,還得準備一些登山的器材。」

  馬強一聽說傑布願意帶他一起去,很是高興,胸脯拍得梆梆響,說道:「放心,這些包在我身上,需要準備什麼,我清楚得很,比你們在行。吃完飯我就去辦,阿里城裡有個旅行社,我和他們是老朋友了,他們可以幫忙代辦,我來安排,你只管準備你的考古設備就行。」

  錢教授說道:「還有我一個呢!這樣的事情可是少不了我,我倒是要看看,那些巖畫到底藏著什麼秘密!」

  傑布擔心地看了錢教授一眼。

  錢教授拍了拍胸脯,笑著說道:「放心吧!小傑布,我這把骨頭結實得很,老當益壯,不比你們年輕人差多少。」

  傑布笑了笑,算是同意了。

  錢忠教授又對著馬強認真地說道:「器材和設備需要多少錢,我出一部分。」

  馬強一聽,有些不樂意,說道:「錢教授,看你說的,瞧不起我馬強不是?我馬強雖不是什麼富豪,拿出個百八十萬的探險基金,還是小菜一碟。」

  錢教授說道:「好!那就宰你這個大款一回吧,算是支援國家考古工作,上次你賣給我朋友一件假貨,還沒找你算帳呢。」

  馬強很認真地說道:「一碼是一碼!真要是假貨,那是因為我馬強眼力不濟。回去你就給我送店裡,一分不少,包退!還報銷打車錢。錢教授,你看怎麼樣?我馬強坑誰也不坑你們這些熊貓級的專家教授!」

  錢教授笑道:「看你這張嘴,頂得住千軍萬馬。難怪生意做得好。醜話我可得先說在前頭,出了文物那要上交國家文物部門。可不能往你店裡拿,一件也不行。好了,好了,不說了,吃飯,吃飯,假貨的事先不和你計較,回北京再說。」

  馬強的辦事能力倒是真有一套,當天下午快傍晚的時候,旅行社的人開著車子,按照他列的器材清單把貨物送到了木辛村。

  第二天一早,錢教授、傑布、馬強、索朗占堆四人便雄赳赳地出發了。

  梅青還躺在床上,似乎垮掉一般。

  臨行前,馬強要把她先送到阿里的醫院,梅青說不必了,自己能挺住,讓自己慢慢適應過來。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8:58 PM

第12章
臨行前,木辛霍爾倫活佛為他們念誦經文做了護持,然後便去了寺廟。

  傑布從村裡找了一輛拖拉機,把他們送到了岡仁波齊山口。在這個道路崎嶇的地區,拖拉機似乎比越野車實用性更強。

  當然,隊伍裡肯定少不了傑布的好兄弟——神勇的扎巴。


  木辛霍爾倫活佛慈和地看著驚魂未定的索朗占堆,笑道:「冒失的獵人,不要驚慌,有事情慢慢說,無所不能的雪山之神會保佑你平安,會帶給你帶來吉祥。」活佛說完,又喃喃地低聲念了幾句經文。

  仁珍拉姆趕緊去找了些藥拿了過來,幫著索朗占堆塗在傷口上。索朗占堆漸漸安定下來,在活佛的面前,他心裡踏實多了。村民們的眼裡,活佛就是天神轉世,擁有大智慧、大法力,可以驅除魔鬼,佑護他們的平安,賜給他們圓滿和福報。

  仁珍拉姆幫助索朗占堆上了藥之後,又給他端來了酥油茶,然後便忙著去廚房和彌梁柯巴老人準備飯菜。

  傑布原打算去廚房幫忙,見到索朗占堆狼狽不堪的樣子,他很是好奇,便坐到活佛的一邊,想聽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神犬扎巴安靜地坐到傑布的腳底下,一動不動,早已沒有了平日的冷傲,顯得十分溫馴,像一名最忠誠的衛兵。

  索朗占堆漸漸平靜下來,這才意識到剛才在活佛面前的失禮,感到十分羞愧,深深地向著活佛和眾人鞠了個躬,說道:「尊敬的活佛老爺,尊貴的客人,請原諒我剛才的無禮。」

  活佛笑了笑,絲毫沒有怪罪的意思,他伸手示意索朗占堆坐下來,溫和地說道:「木辛村最勇敢的獵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索朗占堆走到座位前,他把獵槍從肩頭拿了下來,放到了一邊,然後坐了下來,喝了一口酥油茶,為眾人講起了他在雪山打獵時的遭遇。

  今天一大早,索朗占堆像往常一樣,背著獵槍到岡仁波齊附近的雪谷尋找獵物。那一帶道路艱難,氣候惡劣,容易被魔鬼迷了心竅,索朗占堆卻不管這些,岡底斯山脈的許多地方他都敢去,熟悉得很,能到的地方幾乎全到了,越是人跡罕至的地方,越是能打到獵物。

  不知不覺之中,索朗占堆走到了雪谷的深處。忽然,他看到一隻美麗的銀色雪狐,在雪地上輕盈靈動地跳躍著。這可是平時很難碰到的!感謝山神的恩賜,巴扎嘿!索朗占堆心中興奮起來,他趕緊從肩頭拿下獵槍瞄了上去。雪狐很快便跑遠了,索朗占堆沿著足跡快步跟了上去。雪狐似是在故意逗他,不時地回頭看著他,並不跑得太遠,始終保持著一段距離,讓索朗占堆進退兩難。索朗占堆索性狠下心來,調皮的小傢伙,我一定要捉住你,剝下你的皮毛,送給活佛仁慈的妻子仁珍拉姆。仁珍拉姆待村人們既慈和又友善,深受村民們的尊敬和愛戴,村民們都說她是度母轉世。

  爬到了半山腰的時候,索朗占堆感覺有些疲憊,有些氣喘,忍不住停了下來,喘了幾口粗氣,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定下神來,再四處尋找雪狐時,小傢伙早已不見了蹤影,索朗占堆心中又氣又惱,忍不住狠狠地跺了一腳,只聽得「喀嚓」的一聲,覺得身子開始下沉,索朗占堆驚出了一身冷汗,連滾帶爬地向著上面猛衝!他很有經驗,雪崩了!神奇的雪山總是讓人安不下心來,有些地方,甚至是落下一隻雄鷹,都有可能引起一場雪崩的災難。一定是魔鬼在作祟。

  索朗占堆剛衝到上面一個山角時,方才落腳處的一大片積雪便塌了下去,好玄!還好,僅此而已,並沒有引起更大的災禍。他在附近找了一塊岩石,撣了撣上面已經冰凍的積雪,把獵槍抱在懷裡,坐了下來,驚魂未定地看了看下面,心裡不由自主地念起經文,對著岡仁波齊峰禱告起來。

  歇了一會兒,他站起身來,四處看了看,這是一處險地,他還是第一次來到這裡,以前每次走到遠處的山角,他便繞開了。索朗占堆心中開始惱恨古靈精怪的雪狐把他帶到這個鬼地方,簡直是要他的命。

  索朗占堆開始尋找下山的路,忽然,他看見不遠處峭壁夾縫的一個角落裡,有一個奇怪的影子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地看著他,他心裡頓時緊張起來,壯著膽子向前走了幾步,定睛看了看,心中不由得一陣激動,熱血上湧。是一位美麗的雪山女神!她的身上沾著積雪,冰清玉潔,臉上泛著銀色的光芒,頭頂的峭壁上還掛著個包裹,包裹上面蓋滿了積雪,在陽光的照耀下,閃著眩目的光芒,裡面肯定裝滿了寶物!巴扎嘿!我索朗占堆看到傳說中的雪山女神了,雪山女神一定會給我帶來吉祥!巴扎嘿!

  索朗占堆不敢再多看,那是對神靈的褻瀆。他趕緊跪拜下來,口中念起了經文,禱告起來。

  雪山女神始終一動不動。跪拜禱告的時候,索朗占堆用眼睛的餘光偷偷看了看,女神一直在眺望著遠方,似乎在守候著某個人,並不高興他的打擾。

  索朗占堆跪拜一會兒,便站起身來,彎著腰恭恭敬敬地往後退,準備下山。他興奮不已,十分自豪!他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木辛村所有的村民,還要告訴仁慈的木辛霍爾倫活佛。

  退到了山邊,索朗占堆直起腰來,轉過身去,把獵槍斜挎到肩頭,雙手扶著峭壁,沿著可以落腳的岩石,深一腳淺一腳,往山下慢慢移動。由於興奮。他的疲憊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忍不住又回頭看了看美麗的雪山女神。忽然,他發現女神的不遠處好像閃出一個人影,一晃便不見了,索朗占堆有些奇怪,以為是自己看花了眼,不由自主地側了側身,想要看個明白。就在這一分神的工夫,索朗占堆腳底一滑,摔了下去,向著下面的雪谷快速滾落著!滾動中,他的雙手胡亂地抓著,凡是手中能摸到的,他便用力地抓一把。陡坡雪底下突起的石頭刺得他渾身疼痛。滾了一會兒,只覺得重重地一摔,終於停了下來。他心中懊惱極了,一定是因為自己褻瀆了女神,女神怪罪了他,這是對他的懲戒。他頭暈目眩,五臟六腑在翻湧著,過了好久才緩過神來,他感覺到自己似乎躺在一大片平整冰冷的岩石上,積雪蓋住了他。索朗占堆平息了一會兒,他掙扎著爬了起來,積雪很厚,快要沒過膝蓋,他活動了一下胳膊和腿,還好,沒有受到重傷,冰凍的積雪似墊子一般,救了他一命。

  索朗占堆四處察看起來,這裡似乎是從半山腰平伸出來的一塊巨大岩石,上面蓋著厚厚的積雪,約有兩丈見方,底下便是茫茫的雪谷,從下面看上來,是很難想像到,這裡還會有一片空地,從峰頂俯瞰,除非離得很近,離得遠了,和茫茫的雪谷混在一起,根本就分辨不出。更不會想到,在峭壁上還凹下去一大塊,裡面有一個一人多高的洞口。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8:58 PM

第13章
雪山女神


  索朗占堆獵人對雪山的情況比較熟悉,走了整整半天的時間,沿著那天追蹤銀狐的道路,他把大家帶到了雪山女神附近的山角下。

  扎巴興奮地在雪地上撒野,不停地跑來跑去,不時機警地四處張望,似乎冷傲的雪山才是他真正的歸宿。

  走了半天,眾人都覺得有些累,錢忠教授早就嚷嚷著要坐下來休息。的確,背著個沉重的大包,著實讓他覺得有些吃力。一路上錢忠教授不停地抱怨,馬強準備的家當太多了,僅僅是一次小小的考察,就讓每個人背著這麼多東西,似乎有些小題大做。

  馬強信誓旦旦地說:聽我的準沒錯!做學問我不如你,搞登山這套,在我面前你們都是小學生。知道什麼有備無患嗎?來這登山,小命都在這包裡裝著。背不動也得背,包丟了就等於是命丟了!

  錢教授笑著說:有你說得這麼嚴重?

  馬強說:我也希望包裡的東西派不上用場,真派上用場的時候,怕是搬座金山也換不來這麼一個包吶。

  好在風和日麗,大家可以一邊休息,一邊遠望著雄偉的岡仁波齊山峰。

  舉目遠眺,雪峰直插雲霄,被朵朵白雲環繞著,就像戴上了一頂潔白的銀冠,更增添了幾分神秘,給人一種縹緲空靈之感。峰體中央,似是通往雲端的懸梯,兩側是險峻的懸崖峭壁,像一座天然的宮殿,使整個山峰看上去更加莊嚴壯觀。讓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之感。

  趁這工夫,馬強仔細地察看了一番地形。索朗占堆所指的山洞口和雪山女神的位差不大,也就相隔二、三十米的高度。馬強建議:先沿著索朗占堆那天追蹤銀狐的路線,到達雪山女神的位置,然後再放下繩索,攀到山洞口的岩石上。

  大家採納了他的意見,除了獵人索朗占堆之外,誰的登山經驗也沒有他多,質樸的索朗占堆又不大愛說話,這個時候,馬強便充當起考古隊的指揮官來。

  休息了一會兒,馬強便催促大家出發,說,山上的路看著近,走起來可就遠了。耽擱的時間久了,怕是天黑也到不了。

  休息了一會兒,眾人恢復了一些體力,趕緊起身出發,誰也不希望在雪地裡過夜。

  在索朗占堆的一路提醒下,大家知道,已經漸漸地接近雪山女神的位置,可是依然看不見女神的影子,道路越來越難走。沒有人抱怨。一想到馬上就可以見到雪山女神,大家反倒越來越興奮,絲毫不覺得累。

  攀上了最後一個斜坡,過了一個拐角,索朗占堆很快便找到了他曾經歇腳的岩石。沒費多大工夫,眾人的目光很快便搜尋到了雪山女神的影像。

  神秘的雪山女神依然肅立在遠處峭壁夾縫的角落裡。索朗占堆走在隊伍的最前面,他激動不已地快步走到雪山女神幾米遠的地方,虔誠地頂禮摸拜。

  錢教授、馬強歡呼著扔掉了手中的登山杖,剛要往前衝,見到索朗占堆正跪在雪地上喃喃地禱告著。出於尊重,不便驚擾他,他們放慢了腳步,放下身上的背包,走到雪山女神附近,站在一邊,仔細地打量著傳說中這位神秘而又美麗的雪山女神。

  傑布雙手合什,閉上眼睛,默默念誦著經文。按照苯教的習俗,對著女神拜了幾拜。雖然傑布信仰的也是苯教,但遠不似索朗占堆這般癡迷。一位理性的宗教信奉者和一位虔誠的宗教徒,有很大的差別。

  的確是一位美麗的雪山女神!她的身上落著冰凍的積雪,穿著少見的早已褪色的黃色登山服,透過稀疏的積雪,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有些灰白。馬強瞭解這種登山服,這種款式早已過時,八、九十年代曾經在國際登山界流行過。雪山女神的雙手收攏著,縮在衣袖中,緊緊地抱在懷裡。她的身體微微蜷縮著,稍彎著腰,微縮著脖頸,金色的頭髮從帽子邊沿一直垂到肩頭。她長著大大的眼睛,長長的睫毛,高聳的鼻樑,藍玻璃般的眼睛一動不動,凝視著遠方,臉上掛著微微的笑意,似是向遠方眺望她等待著的人。她的面龐凝結著一層薄薄的冰霜,泛著銀色的光芒,冰清玉潔的神情讓人禁不住地驚歎她冰冷懾人的美麗!

  馬強走到近前,想要伸手去碰,卻又縮了回來,自言自語道:「是雕像還是真人?」緊接著,他又喊了一嗓子,「喂,美麗的女神,我們來朝拜你啦!」

  「像是被凍死的登山者!」傑布走到近前,接了一句。

  「是的,我想是的!」錢教授認可了傑布的觀點,接著又說道:「馬強,你個子高,把上面的那個包拿下來看看,說不定可以從中找到遇難者的線索。」

  馬強默認了他們的觀點,微笑著,走到了包裹下的位置,伸手夠了夠,差了一點,他到附近找了塊石頭,石頭凍住了,想搬也搬不起來,便對傑布說道:「來,傑布兄弟,過來幫我一把,抱著我的腿,把我往上抬一下。」在冰凍的雪地上,馬強不敢亂跳,萬一滑倒,可能引發難以預測的連鎖後果。

  傑布照做,用力地抱起了馬強的雙腿,將馬強往上抬了抬。背包只是被卡在峭壁的夾縫裡,凍住了,馬強用力一拉,便掉了下來,落到了雪地上。

  索朗占堆已經站起身來,疑惑的眼神看著他們,有些不高興,皺起眉頭,似是怪罪他們擾亂了雪山女神的寧靜。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8:59 PM

第14章
馬強彎下腰來,正要打開背包,忽然又停了下來,看著錢忠教授,狡黠地一笑,說道:「錢教授,這包裡的東西可不能算是文物,要算也只能算是遺物。不管有多少寶貝,要是找不到他們的家人,咱大夥兒就平分了哈!」

  錢教授知道馬強在故意逗他,和他開玩笑,說道:「少貧吧你!趕緊打開看看。先弄清楚她的身份再說。」

  馬強剛要打開。忽然,附近猛地傳來一聲厲喝:「STOP!住手!不許亂動!」說的是生硬的漢語夾了一句英語。

  不遠處,一支黑洞洞的長筒獵槍槍口對準了馬強。

  不知何時,一位神秘的怪人,從在十幾米遠的雪山峭壁間閃身而出,突然出現在眾人面前。

  這個時候,扎巴正在遠處的雪地上追逐著一隻精瘦而高大的黑熊,這種熊看上去不是很壯,卻是很靈活,力大無比,很厲害,被藏民們稱為「山地之王」,可以把一頭犛牛的腦袋掰成兩半。扎巴似是突然意識到了主人傑布的危險,向著這邊看了看,放棄了逃竄的黑熊,向著傑布奔了過來。

  眾人驚愕的眼睛順著聲音的方向一起看了過去。索朗占堆舉起了獵槍對準了那個怪人。

  只見那怪人長著一副高大的身材,穿著一身破舊的藏袍,戴著一頂灰色的藏帽,帽子下面露出的半黃半白的頭髮捲曲著,披散在肩頭,比較凌亂,灰白的絡腮鬍子又密又長,遮住了半個臉龐,高聳的鼻樑,藍色的眼睛,額頭上印著幾道深深的皺紋。從他的五官上看,明顯的西方人的長相。那怪人雙手端著一支土製的藏家長筒獵槍,犀利的目光正噴著憤怒的火焰瞪著馬強。

  錢教授注意到了,他胸前的藏袍上面掛著一塊十字形的托架。托架是藏語的音譯,指的是天鐵或雷正。藏區有個傳說,托架是打雷時降下來的神鐵,長期埋在地下而不銹,形狀各異,顏色也多種多樣,在邊遠的農牧區,人們很看重神秘的托架,以佩帶托架為榮,撿回來做護身符,據說可以驅魔避邪,帶來吉祥。據考證,這些托架大多屬於古人類的遺物,也有一部分是隕石碎片。錢教授思忖著,從這人的情形上看,是位長期在藏區生活著的外國人。

  傑布有些不知所措,大腦飛快地思考著,這個怪人是誰?和這位凍死的登山者有什麼聯繫?

  馬強不愧是參加過越戰的老兵,非常鎮定,放下背包,舉起了雙手,慢慢站起身來,平靜的目光緊盯著那個怪人,慢慢向前走了幾步,然後停了下來,眼睛一眨不眨,緊緊地盯著他,似乎在尋找出手的機會。

  錢忠教授臨危不亂,趕緊說了一句英語:「FRIEND!DON』TFIRE!」意思是說,別開槍,我們沒有惡意!錢教授的英語基礎還是不錯的,可以流利地閱讀國外的考古文獻,可惜的是,和國內的許多專家教授一樣,只會閱讀,真要說起來,費勁得很。說完,錢教授又把焦急的目光投向了傑布。

  傑布很快便反應過來,趕緊用英語解釋起來:請不要誤會,我們沒有惡意,我們只是登山者,偶然路過這裡。

  扎巴很快奔到了傑布的身邊,低嗚著,眼睛瞪著那個怪人,四肢開來收縮蓄力,等待著主人傑布下達發起攻擊的命令,隨時準備一躍而起,撲上前去。

  傑布伸手搭在扎巴的脊背上,提示著它不要衝動。這是他們之間的默契。虎視眈眈的扎巴冷靜地等待著主人的攻擊命令,蓄勢待發。

  那個怪人疑惑的眼神打量了他們一會兒,神色漸漸平和下來,相信了。他把獵槍慢慢地放了下來,利落地一甩槍身的帶子,背到了肩膀上,緊接著,不緊不慢地走到雪山女神的背包前,把背包整理好,拎著放到的雪山女神的身邊,然後又深情地吻了吻雪山女神的額頭。

  見此情形,馬強長噓一口氣,舉著的雙手放了下來。

  索朗占堆舉的獵槍也放了下來,驚愕地盯著他的驚人之舉。

  傑布緊張的心情放鬆了許多,趕緊從自己背包裡拿出了一些食物,送到了怪人的面前。怪人遲疑著看了看他,沒有去接。

  錢教授伸手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傑布用他真誠的目光注視著那位怪人,再一次把手中的食物往他面前一伸,微笑著,說道:「FRIEND!」傑布把他當成了一位雪山「野人」,開展「食物外交」。

  那個怪人最終還是拒絕了,很客氣地說了一句生硬的藏語:「托及其!」藏語裡,「托及其」是指「謝謝」的意思。

  傑布也笑了,不再勉強,收回了食物,緊張的氣氛一下子緩和下來。

  見此情形,錢忠教授笑著說道:「一場虛驚!一場虛驚!折騰了大半天啦,早就餓了,看到傑布拿出吃的,也勾起了我老人家的食慾。乾脆我們就在這搞個野餐吧!」

  馬強笑道:「好啊,早就餓啦,正等著你這句話呢。」說完,趕緊跑到自己的背包前,打開來,開始張羅起來。

  不一會兒工夫,一頓雪地上的野餐盛宴便準備妥當。居然還有一瓶青稞酒,是臨行前馬強特意向彌梁柯巴老人要的。

  傑布架起了酒精爐,從附近拿了些雪塊放到小鍋裡,燒起了開水。一路上,馬強曾反覆地和大夥兒說,水可是登山探險者的萬能良藥。尤其是在高海拔中,登山者每天必須攝入足夠的水分,以獲得體內的平衡,有助於在短時間內適應高山環境,獲得良好的身體狀況和體能,還可以有效地緩解頭痛、水腫、疲勞等高原反應,正確的喝水將使登山者走的更遠,攀的更高。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8:59 PM

第15章
傑布和錢忠教授向那位怪人發出了友好的邀請,那個怪人看上去很高興,爽快地接受了邀請。圍坐下來之後,怪人便用英語和傑布談了起來,一開始還顯得有些生硬,似是很久沒有說過,一會兒工夫便慢慢恢復過來,越說越流暢。錢教授小聲地為馬強和索朗占堆充當翻譯。遇到錢教授卡住的地方,傑布會小聲地幫著補充解釋。

  他們一邊喝著酒,一邊聊著天。

  這個怪人叫史密斯,曾經是一位美籍登山愛好者。或許是不勝酒力的緣故,只喝了幾口,史密斯便臉色發紅,講起了自己在這座雪山曾經經歷的故事。


  原來,「雪山女神」名叫瑪瑞絲,是史密斯的妻子,他們來自加利福尼亞。夫妻倆酷愛登山。夫婦二人曾經一起征服過許多國際名山,包括珠穆朗瑪峰。

  1985年5月,史密斯夫婦應幾位好友的邀請,一起來到中國的西藏阿里,企圖征服這座亞洲最著名的神山——岡仁波齊峰。他的這幾位朋友,都是當時國際上著名的業餘登山高手。雖然岡仁波齊峰海拔只有6638米,挑戰這個高峰對於他們來說,似乎比攀登珠穆朗瑪峰更具有誘惑力。或許是因為它的神聖不可侵犯,國內外曾有許多著名的登山隊,在這座神峰前折戟。岡仁波齊峰至今仍是一座無人征服的處女峰。

  他們出發的日期和中日聯合登山隊攀登海拔7694米的納木那尼峰的出發日期選在那一年的同一天。這也引起了國際上眾多媒體的強烈關注。

  出發的時候,天氣狀況極好,天氣預報說,晴好的天氣將會持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這十分有利於他們的登山計劃。他們很興奮,彷彿在岡仁波齊峰登頂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不幸的是,就在中日聯合登山隊宣佈納木那尼峰登頂成功之時,厄運卻降臨到了史密斯他們的頭上。離峰頂不遠處,他們碰上了雪崩,除了史密斯一個人倖存下來之外,其它人員全部遇難。

  史密斯從鬼門關闖出之後,曾多方組織搜救隊,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持續了一個多月,始終一無所獲,最後,無可奈何地放棄了救援行動。

  就在即將登機回國之際,史密斯的意識中似乎突然覺得,妻子瑪瑞絲還活著!正在雪山的某個地方召喚著他、等待著他。史密斯很愛他的妻子。

  於是,他不顧一切地再次回到了岡仁波齊,孤身一人,在曾經失事的地方四處尋找。足足花了三個多月的時間,終於,他找到了他深愛的妻子瑪瑞絲。

  此時的瑪瑞絲已經變成了一位美麗的冰凍「女神」,她的靈魂永遠地留在了這座聖潔之山。

  傷心不已的史密斯,發誓要在這裡終身陪伴他深愛的妻子。在他心中,只有這座聖潔的雪山才能永久地留住瑪瑞絲永恆美麗的容顏和他們神聖偉大的愛情……

  講完了自己的經歷,史密斯是微笑著的,並沒有流淚,看上去,正陶醉在他們幸福而又偉大的愛情之海。他深情地看著正凝望著遠方的瑪瑞絲,靜靜地喝了一大口烈烈的青稞酒。或許是瑪瑞絲的美麗讓他陶醉,又或許是甘醇的青稞酒讓他迷醉,史密斯蒼老的面龐開始泛紅,眼睛中閃著熠熠的光芒。

  眾人聽完之後,噓唏不已,對史密斯投去了敬服的目光。算起來有二十多年了,先不去想像史密斯是如何生存下來,單憑這份堅貞不渝的愛情,便足以讓人震撼。那個時候,史密斯還年輕,現在已經開始衰老,或許有一天,他終究會老去,倒下的時候,肯定是陪伴在妻子瑪瑞絲的身旁,聖潔的雪山將會成為他們偉大愛情的永恆見證!會把他們傳奇的愛情永恆地凝固到時光的盡頭!

  索朗占堆終於算是搞明白這位神聖的「雪山女神」原來只是位登山遇難者。他坐在雪地上,雙手合什,真誠地對著瑪瑞絲又拜了拜,為她念誦著最美好的祝福經文。

  見此情形,傑布藉機開導著索朗占堆:勇敢的索朗占堆啦,最偉大的天神藏在你的心裡。

  聽了傑布的話,錢教授讚賞的目光看著傑布,心裡想著,藏族人民的美好未來,還得靠許多像傑布這樣受過高等教育的優秀藏族青年去肩負起來。

  結束了這頓特別的雪地盛宴,史密斯向他們表達了真摯友好的謝意。隨後,便解下自己的藏袍,包裹著他心中冰清玉潔的「女神」,抱著她冰凍的軀體,頭也不回,默默地離開了。

  或許,他不願意再讓別人打擾這位美麗的「雪山女神」的寧靜。

  眾人敬佩的目光注視著他們遠去,各自心中感慨不已。

  史密斯走遠之後,馬強便開始張羅起來,選好了位置,讓傑布和索朗占堆做他的幫手,打樁,固定繩索,準備攀到下面的山洞中去。


  馬強臨時給他們三個人講了一些必須注意的攀巖常識、技巧和一些安全問題,又詳細地講解了相關器材的使用。然後,安排了下攀的順序:馬強第一個下去,之後是傑布,再之後是索朗占堆,錢教授被排在最後,扎巴就留在上面站崗放哨。

  馬強解釋說:有經驗的在下面。這樣,萬一上面哪個人出了點麻煩,可以及時發現,便於幫助救援。

  錢忠笑著開起了馬強的玩笑:你小子還不是惦記著洞裡的寶藏嗎?想第一個下去獨吞呢?

  馬強笑道:洞裡不是有個吃人惡魔嘛,我是先想下去送給它吃嘍,它吃飽了就不吃你們了。行了,愛咋說咋說吧,不描了,越描越黑。抓緊時間!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9:00 PM

第16章
馬強有著豐富的登山經驗,動作很熟練,攀得比較快,二三十米的高度,不一會兒工夫,便攀到底,下到了岩石的雪地上,然後,急火火地鑽進了洞口。洞口峭壁上的巖畫,他看也不看,對於他來說,一點吸引力也沒有,他關心的是洞中的巨大寶藏。

  錢教授的動作比較慢,倒也穩健,一副老當益壯的雄姿,一邊向下攀,一邊心裡嘀咕著,這馬強進了洞半天沒出來,別把裡面的文物遺跡給破壞嘍。

  傑布和索朗占堆動作比錢教授麻利得多,他們一下到底之後,便擔心地站在底下,緊張地抬頭看著錢教授。沒多久,錢教授終於也下到了底。三人同時長吁一口氣,隨即,便著急地進了洞。一邊走著,索朗占堆把獵槍的子彈壓上了膛,端著往裡沖,他們擔心馬強在洞裡出什麼問題。

  一進洞,三人鬆了一口氣。馬強毫髮無損,正漲紅著臉,喘著粗氣,靠在巖壁上揉著脖子。洞口並不深,大約也就一間房子那麼大。

  馬強的腳底下躺著一具死屍,屍體的腦袋耷拉著歪在一邊,似是脖子被扭斷了。角落裡還躺著一具死屍,衣服被扒光了,扔在一邊,一隻胳膊和一條腿被卸了下來,旁邊扔著一些沾血的骨頭,地上有一攤血,凝固了,已經變得紫黑。想必這就是曾經讓索朗占堆驚慌失措的「吃人魔鬼」。

  傑布和錢忠教授見到洞中的情形,不約而同地問道:「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事情?」

  馬強的呼吸漸漸平穩下來,他看了看腳底下的死屍,狠狠地踢了一腳,氣惱地說道:「我操他小媽的!簡直就是個瘋子,差點要了老子的命!還別說,看他的眼神倒像是真的瘋了!想我馬強,越南戰場上都挺了過來,沒想到差點在這丟了老命。這丫的出手真狠,招招要命。幸虧這些年,我沒把看家的本事給丟了,要不然,還真在這裡送了命!

  顯然,剛才這裡發生了一場惡鬥。馬強勝了,殺死了這個所謂的「吃人魔鬼」。

  傑布和錢忠教授走到屍體近前,低頭打量起來,皺起了眉頭,心裡思索著:他們究意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在這?

  馬強說道:「看什麼呀?你們全外行,能看出什麼名堂來?走,到外面透透氣去,這一洞的血腥味,真讓人噁心。」馬強說完,便快步往洞外走。錢教授他們三人下意識地跟了出去。

  一出洞口,馬強大口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吐了出來,微笑著,盯著錢教授問道:「錢教授,知道他們是什麼人嗎?」

  錢教授搖了搖頭。

  傑布看著馬強自信的樣子,心裡想著,馬強經驗豐富,也許他知道,不由問道:「馬大哥,他們究意是什麼人?」

  馬強說道:「我也不知他們是什麼人,但有一點我敢肯定,肯定是軍人出身,而且是受過特種訓練的軍人。出手有力,又快又狠,招招要人的命。我操他小媽的!」

  錢教授笑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想不到你小子生意做得好,居然功夫也練得好。你怎麼就知道他們是特種部隊的軍人?不會是特警或者是功夫好的民間奇人?」

  馬強認真地搖了搖頭,說道:「我敢打賭,肯定是特種部隊的軍人!」

  錢教授笑道:「我看這個賭是沒法打了,死無對證了嘛。奇怪,他們為什麼會在這個地方?」

  馬強笑道:「我說錢教授,想不到你這偌大年紀,好奇心還挺重。哈哈,趕緊趕緊,趁他剛上路,沒走遠,你老人家追過去問問。」

  錢教授笑道:「去你的!你小子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

  傑布聽著他們二人調侃著,心中一直在疑惑著,等他們停下話來,便急切地問道:「馬大哥,我覺得剛才錢教授的問題很有道理,你怎麼就知道他是特種部隊的軍人?不會是特警?我就不明白了,你為什麼這麼肯定你的結論?」

  馬強笑道:「好傢伙,你們的好奇心都不小,看來我不幫大夥兒分析一下原因,大夥兒都得憋瘋嘍。從軍事素質上說,特種部隊的軍人和特警差不多,但是有一點你們要明白,特警的任務主要是維護社會治安,治服恐怖分子和歹徒。而特種部隊的訓練,是為了戰爭,直截了當地說,就是為了殺人。真正到了戰場上,扯什麼蛋都是瞎話!唯一的目的就是要保全自己、消滅你的敵人。世界上最殘酷的地方不是刑場,而是戰場!因此,在平時的訓練上,特警的格鬥主要是為了擒敵,而特種部隊的格鬥就是要殺敵,所以招招致命,根本不講什麼套路規則,能消滅對手的就是最強最狠的招式。明白了這點差別,我的推論你們也就容易理解了。你們是沒見,好傢伙,想我馬強好歹也是鬼門關前硬闖過來的,剛才差點讓這孫子給滅了!」

  聽了馬強一番分析,眾人似是明白過來。剛才的一場惡鬥,肯定十分凶險。在這場短短的你死我活的爭鬥中,好在是馬強倖存下來。

  索朗占堆和傑布用敬佩的眼光盯著這位曾經從越戰中全身而退的英雄。

  錢教授大是心服,說道:「對,對,對,是這麼回事。剛才你有句話說得好!『世界上最殘酷的地方不是刑場,而是戰場!』這可不是一般人能感受出來的道理。很有哲理。真想不到,你這個生意精還曾經是位大英雄、國家的功臣。小時候練過?」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9:00 PM

第17章
得到了錢教授的誇獎,馬強得意洋洋地說道:「是的,算你老人家有眼,我馬強五歲開始學功夫,不過,那些都是花拳秀腿,中看不中用。曾經在部隊特訓的那段時間,才真正明白,什麼才叫格鬥!」

  傑布問道:「你們上前線的部隊都要經過這種特殊的訓練嗎?」對於傑布這樣的大孩子來說,戰爭彷彿是很遙遠的事情,僅僅是從一些影視畫面和小說裡看到過,只感覺到浪漫,沒覺得有多麼殘酷。

  馬強搖了搖頭,臉色沉寂下來,彷彿又回到了硝煙瀰漫的戰場,長舒了一口氣,說道:「一般士兵的訓練主要是體能和常規的戰術動作,比如射擊、隱蔽、匍匐、急行軍等等。能夠有機會參加特種訓練的士兵只是少數。至於那時我為什麼參加特種訓練,也是出於當時的特殊情況。乾脆,我就給你們扯個明白吧,省得大夥兒的好奇心越來越重。」說完,馬強顯得有些無可奈何地笑了笑。

  錢教授、傑布、索朗戰堆同時笑了起來。戰爭對於男人來說,似乎有著無窮無盡的吸引力。

  馬強從口袋中掏出了一包煙,煙盒是扁的,折皺著,大概是因為剛才搏鬥的緣故,馬強拿出一支煙來,捋了捋,捏圓捋直了,然後叼上,點著,吸了一口,吐了出來,很過癮的樣子。

  錢忠教授、傑布和索朗占堆三人緊緊地盯著馬強,急不可耐地等著他的故事。

  看著他們的神情,馬強輕輕笑了笑,這才開始講了起來:「越戰一開始的時候,越南士兵很囂張,畢竟他們打了很多年的仗,連曾經拿著牛比裝備的老美軍隊都讓他們打怕了。當時他們號稱自己是排在美蘇之後的世界第三軍事強國,背後又有蘇聯做後台,根本就沒瞧起我們。因為那個時候我們部隊中大多的戰士都很年輕,國家經濟還有些困難,沒有實力裝備太好的裝備。可是,接連經過了幾次戰事,我軍節節勝利,戰線快速向前推進,越南人抗不住了,開始驚慌起來。可能是被我們打急了,狗急了還跳牆不是?越南軍隊居然派出他們的特種部隊潛入我們的後方,襲擊村莊,破壞交通線,見人就殺,被殺的大部分都是普通的百姓。更可氣的是,當時居然襲擊了我軍後方的一所野戰醫院,用極其殘酷的手段殺掉了所有的傷員和醫生!

  「這下子把首長給震怒了!首長下令,從各個部隊挑選精幹,組建特種部隊,專門收拾這群畜生。我就是在那個時候被挑了出來,參加了一段時間不長的臨時集訓。於是,中越特種部隊之間的對抗就這樣開始了。當時我們那些戰友們個個抱著決死之心,官兵每人都有一個光榮彈,自殺用的。所以,極少有越共能夠俘虜我們的特種兵戰士。我們這個部隊一出手,越南軍隊就嘗到了苦頭。遭遇戰中,基本上每次出手,就是一招斃命,素質高的戰友,往往徒手便可以幹掉兩三個越南的特種兵。當時前線的越南兵一談起我們的特種部隊,就嚇得尿褲子,聞風喪膽,望風而逃。對我們是又恨又怕,又無可奈何。到最後,越南人扛不住了,竟然恬不知恥地向我方提出建議,停止兩軍特種部隊之間的對抗。哈……」

  聽到這裡,錢忠教授沒有笑,卻歎了一口氣,說道:「唉,戰爭啊,總是太殘酷,我算是進一步理解了你剛才的那句話:世界上最殘酷的地方不是刑場而是戰場。好啦,時間不早了,趕緊忙我們該忙的,等到天黑,就什麼也幹不了了。」

  馬強談興未盡,笑道:「只有經過戰爭,才能真正明白,和平來的是多麼不容易,好日子有多麼幸福。好啦!哥幾個都抓點緊,先把屍體埋了,我看就埋外面的雪地裡,放在洞裡真夠噁心人的,也算是尊重死者,不管他是什麼來頭。」

  錢忠教授略顯激動地快步走到了洞口的巖畫前,如醉如癡地察看起來。對於錢教授這樣的學者來說,這些就是遠古文明留下來的最偉大的藝術品。

  傑布幫著馬強和索朗占堆,從洞裡拖出屍體,在雪地裡掩埋了。然後,傑布趕緊取出數碼相機,走到巖畫前拍了起來。

  索朗占堆靜靜地坐到一邊,眺望著遠處的岡仁波齊峰和白皚皚的茫茫雪谷,心裡似乎有些茫然,有些事情他想不明白,皺著眉頭奇怪地思索著。一直讓他敬畏的「雪山女神」和驚恐的「吃人惡魔」,原來也只是普通的人。

  馬強一忙活完,便趕緊再次進了山洞,尋找他夢寐以求的寶藏。馬強心裡琢磨著,在這地方出現這麼個奇怪的山洞,肯定非同尋常,說不定這就是一個大寶藏的入口,通道就藏在一個隱秘的石門背後,需要念動「芝麻開門」之類的咒語,或者找到一個隱秘的開門機關。

  山洞也就一間房子那麼大,兩具死屍拖出去之後,便顯得空空蕩蕩。四壁光禿禿的,什麼也沒有,連一條細縫也看不見。馬強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用他敏銳的眼睛篩了一遍,還是找不見密洞或暗道之類的任何蛛絲馬跡。

  錢忠教授和傑布正在洞口的巖畫前,看得如醉如癡。傑布小心地清掉了畫面上稀疏的積雪,能拍的地方全拍了下來。

  在阿里地區,藏民中很久以來就流傳著關於「日木棟」的傳說。「日木棟」在藏語裡是畫面的意思。據說,這些「日木棟」是天神親手在岩石上刻劃出來,時隱時現,而且畫面時常變換,不同的時間不同的季節顯出不一樣的畫面,只有福緣深厚的人才能夠看到,平常的人即使在旁邊走過,也是視而不見。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9:00 PM

第18章
洞口外面的這片巖畫泛著青灰色鐵褐般的隱隱光澤,似乎畫的是一個原始部落的生活場景,有狩獵的、放牧的、耕耘的、祭祀的,雖然經過了風霜雨雪的侵蝕,依然線條流暢,清晰可見,透著一種原始粗獷的美。

  錢教授一邊看著,一邊激動地給傑布講解著:「傑布,看!這邊暗紅的粗線條,肯定是用礦物顏料繪製的。拉弓的獵人,還有這奔跑的獵狗、四腳朝天的犛牛,真是栩栩如生!了不起的傑作,典型的原始部落狩獵場景;再看這祭祀的畫面,巫師渾身長毛、頭插羽毛,領著人們對天長拜,血池邊倒地被殺的奴隸,鮮血似乎仍在汨汨流淌,這是以活人祭天的血祭場面啊!早期原始苯教的典型祭祀儀式。這些巖畫看起來很久遠。西藏的歷史,比人們想像中的要久遠得多!」

  對於傑布來說,有這樣一位知名的專家做指導,這是一次極好的學習機會。雖然他生長在阿里這個地方,大部分時間卻生活在學校中,學的又大多是理論,實際的考察經驗並不多。

  傑布說道:「是的!錢教授,據我所知,目前在我們阿里一帶已經發現了不少遺存的巖畫,時間的跨度很大,內容也很豐富。考古的發現,已經證實,西藏的文明遠比書中記載的要久遠得多。很多被人們當作宗教神話的民間傳說,並非是空穴來風。」說到這裡,傑布顯得有些激動起來,「而且,在我們西藏,已經發現了好幾處新石器時代的遺址。從發現的巖畫中反映的那些先民生活形態、從出土的陶器碎片和石器來看、從發現的新石器時代的建築遺跡和墓葬來看,一萬年以前,我們的青藏高原就有人類生活在這裡。曲貢遺址出土的銅器,證實了我們藏民在4000年前就跨入了青銅器時代。所有這些考古發現,大致和中原文明相近的歷史時期接近著。我相信隨著考古工作的逐步進展,青藏高原上的文明,將會打破現有的歷史框架,改寫史書!」

  錢忠教授讚賞地看了傑布一眼,笑道:「是的!傑布,西藏西部的早期,在相當長的一段歷史時期內,曾經有過超乎今人想像的文明,這一點不容質疑!比如象雄文明。我一直就沒有懷疑過:我們對西藏歷史的認識太少!真正能夠還原祖先歷史的,不是史學家和文人們,而是考古工作者。這個重任還是要靠你們一代一代的年輕人去接力!」

  說著話間,傑布的眼睛定格在了那幅巫師的畫面上。對錢忠教授的話似乎並沒有在意。他覺得畫面上的巫師很奇怪,頭上插的那根長長的羽毛很特別,從來沒有見過的種類,不像是裝飾用的,倒像是一種權利和身份的象徵。尤其是他舉著的那根手杖,杖被巫師雙手捧著,高舉過頭頂,顯然,這是一件神聖之物,杖的一頭似乎是一隻展翅的大鵬鳥,這隻大鵬鳥和自己佩帶的藏天珠上的大鵬鳥,倒是有幾分相似。最讓傑布驚奇的是,前面祭壇的中心位置上,似乎又供著一件很特別的聖物。他隱隱地覺得,畫面中巫師領著人們朝拜的對象不是天神,而是祭壇中心的這件聖物。

  傑布忍不住走到近前,想看清楚,這究竟是一件什麼聖物。

  錢忠教授依然沉醉在追溯往世的想像之中,目光又轉移到了山洞另一側的畫面上,他慢慢地從積雪中走了過去,指著另一邊的巖畫又滔滔不絕地講了起來:「傑布,你看那裡,這邊的風格似乎和那邊有所不同。上方繪著的殘月和太陽,太陽內還有幾個小圓圈,這代表著什麼?一、二、三……九、十,一共是十根,外面的十根線條應該代表的是太陽的光芒。可是,為什麼是十道光芒而不是九道?再看太陽右側的這棵大樹,枝葉繁茂,分佈於枝幹兩側,兩邊還有一些大圓點,是在表示果實嗎?還是另有其它的含義?大樹右側的『卍』字形雍仲符號。這是最常見、最古老、又最能夠代表藏地文明特徵的神秘符號,在這些古老的巖畫中為什麼總是和樹聯繫在一起?目前在阿里發現的好處巖畫都出現過這種現象。而今天阿里的事實是:凡是出現樹木巖畫的周圍,數十公里之內根本不見大樹,難道阿里的歷史上曾經有過樹木茂盛的時期?這一點著實讓人費解!為什麼創造出這些巖畫的古代部族會一而再、再而三地表現樹?樹對於這他們來說究竟意味著什麼?難道是巖畫的創作者是從其它地區遷徙而來的族群,他們熟悉樹木,並把記憶中的樹木留在了巖畫裡?難道創造像雄文明的古人原本就是從其它地方遷移而來,和當地的人們融合在一起,從而延續了幾千年的繁榮?像雄文明消亡之後,他們又遷到了一個不為人知的地方?」

  說到這裡,錢忠教授這才發現,傑布並沒有跟在他的身旁。他奇怪地轉過頭,看見傑布還在呆呆地盯著那個巫師祭天的畫面。

  錢忠教授走到傑布近前,詫異地問道:「傑布,看出什麼名堂來了?」

  傑布答道:「錢教授,我覺得他們不是在祭天,而是在祭一件聖物。你看前面的祭壇中心。」說完,傑布貼到了巖畫近前,伸手向上面的畫面夠了夠,差了一點點,畫面上沾有一些積雪,依稀蓋住了聖物。傑布用力跳了起來,手掌在那個聖物的位置上擦了一下,殘留的積雪被清掉了。

  傑布退後幾步,又努力地辨認起來。

  「是一枚戒指!」錢忠教授和傑布二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叫了起來。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9:01 PM

第19章
「什麼戒指?哪呢?」馬強剛好從洞口走出來,馬上接了一句。他在洞裡差點挖地三尺,整個巖壁能摸得著的地方,都被他受過特種訓練的雙手摁了一遍。一無所獲,終於沮喪地走了出來。恰好聽到他們說起戒指,馬上兩眼放光,快步趕到錢忠教授身旁,四處察看起來。

  錢教授指著巖畫上的戒指,笑著說道:「你看,在那不是?」

  馬強一看,頓時垂頭喪氣,苦笑著,說道:「那畫的戒指能算嗎?我在牆上給你畫個大餅,你能拿下來墊肚子嗎?」

  錢教授哈哈大笑,說道:「這可比現實生活中一枚純金的戒指更有價值啊!」

  馬強說道:「得了,錢教授,別寒磣我了,一會兒我就過去給摳下來。回到北京,你就拿個純金戒指來找我換,你看成不成?」

  錢教授的臉色馬上漲紅了,著急地說道:「那可不成!你這是破壞文物古跡!」

  馬強哭笑不得地說道:「我說你這高級專家的智商怎麼就這麼低呢?我說摳下來就真摳啦?這不是開個玩笑嘛。」折騰了半天,一無所獲的馬強似乎一肚子情緒。「得了,我看你還是別回去了,就在這看守文物古跡吧,沒準國家還能給你授個『看守古跡勞動模範』的榮譽稱號呢。」

  錢教授瞪了馬強一眼,不再理會他,繼續盯著巫師的畫面琢磨起來。馬強見錢教授不願和他鬥嘴,便向著索朗占堆走了過去,「我說木辛村最勇敢的獵人索朗占堆估秀啦啦,在這看什麼呢?這麼深沉?」百無聊賴之際,他又湊到索朗占堆那裡去調侃起來。

  錢忠教授越看越覺得傑布說得有道理,不由地讚揚道:「小傑布,你真是個天才!沒錯,他們就是在朝拜戒指,或者說是祭供。你說,這枚戒指和傳說中辛饒米沃的神戒會不會有什麼聯繫?或者說,他們朝拜的就是辛饒米活的神戒?」

  傑布轉過頭,看了看錢忠教授,笑了笑,說道:「都有可能,這可是說不好的事情。」說完,傑布又走到巖畫近前,從衣領深處取出了掛在脖子上的藏天珠,又察看起巖畫上的巫師手杖,畫面上手杖的位置不高,剛好越過了傑布的腦袋,倒也看得比較清楚。傑布仔細地對比著手杖上的大鵬鳥和自己天珠上面的大鵬鳥圖案。沒錯,幾乎是相同的,同樣是展翅的大鵬鳥在俯視著大地。對比了一會兒,傑布很是詫異,這是為什麼呢?據阿爸說,他的這顆藏天珠是木辛家族世代相傳的聖物。為什麼會和巫師手杖上有著同樣的大鵬鳥圖案?在這之前,傑布還從來沒有見過和這相同或是類似的。因為這個大鵬鳥圖案有三隻翅膀,除了兩側的,背上還有一隻。

  傑布忍不住伸手在巖畫中大鵬鳥的圖案上擦了起來,每擦一次,便清晰一些,擦了幾次,傑布索性抓住衣袖,用力地在圖案上面蹭了幾下,他想擦得更清楚一些。

  突然,大鵬鳥脊背上的第三隻翅膀似是動了一下!

  「轟隆隆隆隆——」只聽得山洞裡面傳出來幾聲巨響。

  大夥兒先是吃了一驚,隨後,馬強第一個跳了起來,趕緊向洞口衝了過去。

  索朗占堆端起了獵槍緊跟其後。

  錢忠教授和傑布雙雙驚得一怔,遲疑片刻,隨即轉身,快步向洞口走去,想要過去看個究意。

  擠在洞口,四個人都被裡面的情形驚呆了。山洞裡的整個地面向內傾斜了下去,對面的峭壁底下露出了一個黑洞洞的洞口。

  原來,外面巖畫中大鵬鳥的第三隻翅膀竟然是一個秘道的機關。這讓馬強如何想得到?

  一直在崖頂上焦急不安的神犬扎巴,似乎也聽到了巨響,它擔心起主人的安危,急得在原地刨了一陣子雪,隨即,奮不顧身地從崖頂向著洞口的雪地上跳了下來!

  扎巴真是好樣的!騰身空中,四肢張開,如同一隻黑色的神獸下凡,在白茫茫的雪山映襯下,顯得格外神勇。很快便墜落到了雪地上,扎巴借勢打了幾個滾,減弱了下墜的勢頭,隨即迅捷地穩住身形,向著傑布身邊奔了過去。

  到了近前,見到主人安然無恙,扎巴這才安定下來,張大嘴巴,伸著舌頭,喘著粗氣依偎在主人身旁,和主人一起,目不轉睛地盯著神秘的暗道洞口。

  「這裡面肯定有寶藏!就是不知洞裡到底有多深吶,大夥兒趕緊把包背上,進去看看,包裡有照明和救命的家當。」馬強顯得有些激動起來。幸好他經驗豐富,攀下來之前,他便讓大夥兒帶上了背包。大夥兒一攀下來,都順手把背包扔在了雪地上,聽了馬強的話,幾個人趕緊過去背上了包。

  馬強又是第一個回到了洞口,順著已經傾斜的地面小心地走了下去,站到了底下的洞口旁。他從包裡取出了手電,向裡面照了照,裡面是一條筆直狹長的通道,似乎看不到盡頭。他轉過頭,見錢教授、傑布、索朗占堆聚到了近前,這才說道:「麻利點!都磨蹭什麼吶?進洞之後,都跟在我後頭,保持一定距離,不要靠得太近,也不要離得太遠嘍。」

  錢教授笑道:「你還真以為是個大寶藏呀,說不定裡面機關重重,進得去出不來,有去無回!」

  馬強剛要抬腳,一聽錢教授的話,立即又停了下來,猶豫了一會兒,說道:「對!對!對!錢教授這話乍一聽倒是頗有幾分道理。不過,還是提醒了我,電影上小說裡,都是這種情況。要不,先讓扎巴進去探探?」說完,看了傑布一眼,訕訕地笑了笑。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9:02 PM

第20章
古格秘道
扎巴正威武地立在傑布的身旁。

  傑布瞪了馬強一眼,氣惱地說道:「你想得倒是美!我寧肯自己去探路,也不讓扎巴去冒這個風險。閃開,我來帶頭!你不是男子漢!」

  馬強一聽這話,急了,說道:「好你個小傑布,敢說我不是男子漢?你是知道的,我馬強可是從鬼門關前闖回來的。敢說我不是男子漢?得了,得了,還是我領頭吧。電影小說裡的畢竟都是胡編亂造的,哪來那麼多的機關暗道?」馬強安反駁了傑布兩句,又自我安慰一番,轉身進了洞。



  


  錢教授和傑布相視一笑,跟在了馬強的身後,扎巴緊緊地跟著傑布,索朗占堆背著獵槍走在最後。洞裡不高,需要稍稍彎著腰。

  馬強拿著他心愛的流明強光戰術燈,照著前面的道路,小心翼翼地向前慢慢行走。這把手電花了他5000多塊,性能卓越,照射距離可以達到幾百米遠。這是一種氙氣體放電燈,寶馬、奔馳等高檔轎車大多裝備這種原理的燈。一般來講,相同的光通量,這種燈泡能夠減少一半的能量消耗,而且輸出的是高色溫度光,也就是常說的「白光」,燈泡壽命長,這些優點對於野外探險者來說,是再適合不過的了。在探險裝備上,馬強一直認為,多花一分錢,都有可能減少一次不可預料的災難。

  洞裡比較乾燥,透著一股說不出來的怪味,或許是長久不通風的緣故。走在筆直的通道上,偶爾能在地上踩到一些黑乎乎的小塊物品,馬強早就用手電照過了,像是火把留下來的灰燼。他很相信自己的猜測,心理琢磨著,難道曾經有人從這個洞裡走過?他沒敢和錢教授說起自己的想法,生怕錢教授一衝動,便留在原地,搞起研究。這些東西,對於馬強來說,一點價值也沒有,放到錢教授眼裡,沒準就成了珍貴文物。其實錢教授早就發現了,他認為這此灰燼的價值並不大,因此也便不以為意,另外他也不想在這上面浪費時間。

  走了好久,一直見不到出口,彷彿無休無止走不到盡頭似的。由於長時間彎腰,讓人覺得又煩又累。馬強心中有些急躁起來,他剛要開始發牢騷,便看到前面有個轉彎口,心頭一喜,快步走了過去。

  轉了這個彎,通道豁然開朗,變得寬暢起來,可以容得下兩三個人並行,也高了許多,再也用不著彎著腰走路。那種難聞的氣息,卻是越來越重。四人過了彎道,不約而同地停到了原地,舒展了一下各自早已彎得發酸的脊背。

  出於關心的緣故,傑布用手電照了照扎巴,只見扎巴正抬起腦袋,豎著耳朵,一動不動,眼睛死死地盯著往裡延伸的通道。傑布覺得扎巴非常奇怪,扎巴在平時很靈敏,也很安分,難道扎巴察覺出了什麼異常?

  傑布用手電向裡面照了照,除了望不到盡頭黑洞洞的通道,什麼也沒有發現。

  「趕緊走吧。離寶藏只有一步之遙了。」馬強呵呵笑著,催促起來。

  馬強剛要抬腳,索朗占堆一把拉住了他。

  「怎麼了這是?」馬強皺起了眉頭,覺得有些奇怪,馬強有時候覺得索朗占堆有些好笑,似乎神經兮兮的,滿腦子不是魔鬼就是天神。他還是停住了腳步。

  見馬強停在了原地,索朗占堆又扯了傑布一把,顯得有些驚恐地說道:「你們聽!傑布少爺你聽。」

  聽了他的話,眾人屏息靜聽。

  通道的深處,似是若隱若現地傳過來低緩的歌聲,很輕,不細心的話還真是難以聽到。慢慢地,歌聲高了一些,隱隱約約地飄入了耳際,似是一位上了歲數的老人在唱,歌聲低沉婉轉,顯得淒楚悲壯——

  「天地來之不易,就在此地來之;

  尋找處處曲徑,永遠吉祥如意。

  生死輪迴,禍福因緣;

  尋找處處曲徑,永遠吉祥如意。」

  這是一首古老的阿里底雅民歌,本來是一首動人純樸的歌聲,卻被唱得無限地悲傷蒼涼,唱得人心中一下子沉重起來。錢忠教授、傑布和索朗占堆對這首歌都比較熟悉,阿里的民間很多人都會唱。

  四個人頓時顯得有些緊張起來,在這個隱秘的洞中怎麼會有如此歌聲?

  索朗占堆喃喃地低聲念起了經文。

  雖然黑暗中看不見對方,錢教授和傑布還是對望了一眼。

  馬強卻是聽不明白唱得是什麼內容,拉住了錢教授,急切地問道:「錢教授,唱的是什麼?」

  錢教授答道:「是用古藏語唱的一首阿里底雅民歌,這首民歌非常古老而且著名。」

  「哦。」馬強稍稍安下心來,掏出一支煙點著了,猛吸幾口,又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一腳,把手電一揮,心一橫,堅決地說道:「走!不管他是人是鬼,看看去!我馬強就不相信世上有鬼神之說。想我馬強曾經也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從來就沒有見過有什麼妖魔鬼怪!」說完,馬強向洞裡邁開了步伐,走了幾步,又轉過頭來,笑著說道:「既然裡面有人,更說明裡面是安全的。錢教授,你說是吧?再說了,有扎巴在,真有什麼問題,扎巴肯定第一個衝上去。我早就發現了,這傢伙機靈著呢。索朗占堆兄弟不是還背著獵槍嗎?」馬強像是在安慰別人,又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神犬扎巴向來很沉穩,在主人沒有受到威脅,或是沒有主人命令的情況下,很少衝動,很少貿然行動。不戰則已,戰則必勝!扎巴是一名真正的勇士。

  大夥兒的腳步明顯比剛才慢多了,每個人的心多少有些驚恐不安。雖然四把手電照得洞裡明晃晃的,依然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向前慢慢移動著,走了一會兒,歌聲也停了下來。眾人的面前出現了一個岔道,左右各有一個彎道。難聞的氣味越來越重,讓人覺得有些窒息。

  馬強停住了腳步,轉過身來問道:「往哪邊走?」

  錢教授正要回答,左邊的彎道裡又傳出了剛才那種悲緩蒼涼的歌聲。馬強毫不猶豫地向歌聲方向邁動了腳步。眾人緊緊地跟在他的身後。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9:02 PM

第21章
接下來的這個彎道是弧形的,讓人沒有辦法看到遠處,更讓人覺得忐忑不安。走了大概有幾十米遠,彎道陡然變得開闊起來。眾人的眼前出現了一個寬敞高大的石洞。眾人的手電燈光交叉著在洞中快速掃了一遍。

  石洞比一間房子整整大出一倍,靠著巖壁有一張長方形供桌,供桌上放著一尊滿是灰塵的釋伽牟尼坐像。供桌前的一塊方形地毯上,正盤腿坐著一位雙目緊閉的老人。

  只見他,長長的白髮披散開來,搭到了地面上,斑白的鬍鬚垂到了胸前,額頭上有幾道深深的皺紋,白色的眉毛彎彎地挑起,面色枯竭,乾枯的皮膚似乎早已失去了水分,如老樹皮一般。老人穿著一身怪異的藏袍,戴著一頂破舊的藏帽,兩邊分別掛著一條黑色的帶子,阿里民間的唐卡上才會有的裝束,衣服早已經陳舊不堪,上面積滿了灰塵。

  眾人詫異得呆立當場,見了這位怪異的老人,心中莫名地產生了幾分恐懼,緊張得咽喉發乾,掌中冒出了冷汗,心中驚呼:「是人還是鬼?」

  那位怪異的老人,歌聲早已停了下來,一直端坐著,閉著眼睛,一動不動。

  眾人呆立著,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扎巴的眼睛在黑暗中發出淡淡的光芒,低嗚著,似是想撲上那個怪人,傑布把手搭到了扎巴的背上,扎巴明白主人的意思,保持冷靜,不要輕舉妄動!這是他們之間的默契。

  馬強壯著膽子,小心翼翼地問道:「尊敬的老人家,剛才是您在唱歌嗎?你是人還是鬼?」

  老人不語。

  眾人屏住呼吸,緊張地盯著他,空氣似是凝固了一般。老人一點反應也沒有,馬強輕吁了一口氣,轉過頭對錢忠教授說道:「是個死人,可能是一具乾屍。」

  馬強的話音未落,只聽得老人緩緩地說道:「終於來了。」聲音低沉,略帶沙啞。他說的似乎是古藏語,錢教授、傑布和索朗占堆大概可以聽得明白。馬強卻是聽不懂。

  一聽老人開口,眾人驚得退後幾步,趕緊把手電燈光從老人身上移到一邊,直對著他似乎有些不禮貌,光線在巖壁的折射下,洞裡的情形倒也能辨得清楚。

  傑布鎮靜地問道:「尊敬的老人家,請問你是什麼人?怎麼會在這裡?」傑布說的是阿里當地的土語。

  老人一直沒有睜開眼睛,慢慢地說道:「難道你沒有聽說過,偉大的古格王赤扎西扎巴德陛下有一位最忠實的老臣,名叫根曲扎西?」

  聽了此話,錢忠教授大吃一驚,他知道,傳說中,阿里歷史上的古格王朝被拉達克王朝滅掉之時,最後一位古格王正是赤扎西扎巴德,他有一位最信任的老臣,名叫根曲扎西。根曲扎西曾經是古格王朝最高的苯波,忠心耿耿,輔佐了兩代古格王,苯波在古苯教中指的是巫師,據說,古苯教中法力高強的苯波,有知道過去、預知未來的能力。可是,傳說中,這位大苯波最終陪著古格王一起跳下了懸崖。難道這位老人和他們之間有什麼聯繫?錢教授的心中開始「咚咚」跳了起來。他意識到,這位老人非同尋常。

  傑布點了點頭,驚訝地說道:「啊,尊敬的老人家,這個我倒是知道。根曲扎西是赤扎西扎巴德王最忠實最能幹的老臣,也是古格王朝最了不起的苯波,在古格王朝和拉達克王朝的最後一戰中,始終跟隨在赤扎西扎巴德王的身邊。」

  老人舒了一口氣,眼睛慢慢地睜開來,乾枯發皺的面龐似乎舒展了一些,露出了一點笑意,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閃著熠熠的精光,在他們每個人身上打量了一會兒,老人逆著光線,似乎依然可以把他們看得清清楚楚,只聽得老人又說道:「偉大的天神會幫助善良的古格臣民們消滅殘暴的拉達克軍隊。」說罷,老人稍顯得有點激動,身形略微顫動了一下。

  眾人的大腦中都在迷惑不解地思索著,這位老人究竟是什麼人?

  傑布接過老人話來,有些疑惑地說道:「可是古格王朝早已滅亡了,拉達克王朝也早已不復存在。你究竟是什麼人?」

  老人又顯得激動起來,身體不住地顫動,嘴唇囁嚅了幾次,眼中的光芒似乎顯得更加明亮,直盯著前方,隔了一會兒,又放鬆下來,眼睛盯住了傑布,上上下下地仔細打量一番,和氣地說道:「根曲扎西是我的先人。」

  聽了此言,傑布大吃一驚,洞中的老人竟是根曲扎西的後裔!

  錢教授小聲地幫著馬強翻譯解釋著,讓馬強聽明白他們的對話,生怕馬強一時著急衝動,做出驚人之舉。

  老人笑了,愛憐的眼神盯著傑布,說道:「善良的孩子!你的眼睛告訴我,你是天神賜予雪山正義的化身。無所不能的天神啊,你讓我等待的時間太過漫長,終於等來了!」老人說完,閉上眼睛,低聲喃喃地念起了苯教古老的八字真言。

  馬強想要插話,可是覺得自己似乎是失去了控制,想動又動不了,想說也說不出話來,突然間覺得自己像塊木頭。

  錢教授和傑布驚得瞠目結舌,呆若木雞,死死地盯著這位老人,彷彿是在夢中,這怎麼可能?他居然說他是根曲扎西的後人!這怎麼可能?難道這個秘洞中還住著古格王朝的後人?他們是如何生存下來的?這到底是什麼回事?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9:03 PM

第22章
老人念了一會兒經文便停了下來,眼睛在眾人身上掃了一遍,說道:「偉大的天神,對世界的過去和未來,無所不知。能夠得到天神的旨意,是我無上的榮幸。天神早已安排了過去和未來的一切,啟示我在此守候你們,並賜予你們非凡的勇敢和智慧的靈氣。」不知為什麼,老人此時說的語,連馬強也都能聽得明明白白。

  如此令人難以置信的事實擺在面前,眾人都驚訝萬分,甚至於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只有呆呆地立在原地。

  老人接著又說道:「天神賜予你們的勇敢和靈氣,將會幫助你們渡過無法逾越的劫難。我已經等了很久很久,你們終於來了。」

  老人說完,把放在膝蓋上的雙手慢慢地舉了起來。他的指甲很長,泛著淡淡的灰白色光澤,慢慢地,雙手的整個手掌泛出了淡淡的藍瑩瑩的光芒。一邊舉著雙手,老人用他沙啞低沉的聲音唱起了起來:

  「土的形狀是四方形,土的顏色是黃金,它的因子是藍木佑。

  水的形狀是橢圓形,水的顏色是白色,它的因子是坎木佑。

  火的形狀是三角形,火的顏色是紅色,它的因子是染木佑。

  風的形狀是扇狀形,風的顏色是青色,它的因子是煙木佑。」

  錢忠教授和傑布都知道,老人唱的正是藏地最古老的創世歌《思巴達義》。這首創世歌和原始的古苯教之間有著密切的聯繫,原始的古苯教認為:世界的最初是由土、水、火、風四種「元素」構成,它們有顏色,有形狀,也有最小的「原子」微粒,聚在一起,會產生一種「靈」,這便是第五大「元素」。五大「元素」形成了整個世界。

  唱著唱著,老人沙啞的歌聲漸漸變得雄壯,聽得眾人熱血沸騰,精神振奮起來。唱了一會兒,歌聲才漸漸地平息,他的雙手舉過了頭頂,停在了空中,似是向上托著什麼。

  過了一會兒,老人的雙手重新放回到了膝蓋上,手掌上的光芒消失了,臉上手上的皮膚似是變得更加乾枯,眼中的光芒也暗了下去,緩緩地說道:「神奇的佛像將會指引你們踏上艱難的香巴拉之路,天神會佑護你們的!你們是和平的使者,勇敢和智慧的化身。美麗的香巴拉在等待和召喚著你們!」話音剛落,老人的軀體化作了一道淡紫色的光芒,在眾人頭頂盤旋了一圈,隨即,順著山洞中的彎道迅速飛了出去,悠忽不見。

  隔了好大一會兒,眾人才漸漸回過神來。

  索朗占堆跪到了地上,向著光芒遠去的方向長拜著,低聲念起了經文。

  錢忠教授喃喃地自言自語:「虹化!神秘的虹化之謎!難道這就是傳說中奇特的虹化現象?幻覺,幻覺,一定是幻覺!」

  錢教授所說的虹化現象,在藏民中廣為流傳,很多人篤信不疑,據說,修煉到很高境界的高僧在圓寂時,其肉身會化作一道彩虹而去。

  傑布更是驚奇萬分,關於虹化的傳說,他很小就聽說過,只是從來沒有見過,此刻明明白白地展現到了眼前,卻又讓他不知所措。傑布呆呆地看著錢忠教授,似是想聽聽他的看法。

  馬強走到供桌前,用手電照著上面的釋伽牟尼坐像,上上下下研究起來。

  喃喃低語了幾句,錢教授抬起頭來,看著傑布,似乎他也想從傑布這裡找到合理的解釋,解開自己的疑惑。傑布平時和錢教授聊天時,時常表現出超乎尋常的智慧和想像,常常能帶給錢教授意料之外的驚喜和啟發。

  錢教授見傑布呆呆地盯著他,和氣地問道:「小傑布,想什麼呢?」

  傑布這才緩過神來,驚異地說道:「錢教授,剛才……」

  錢教授漸漸平靜了下來,輕舒了一口氣,答道:「我想是幻覺,一定是幻覺!從科學理論上說,正常的人處在一個特殊的環境下,潛意識中會產生出一些超乎尋常的想像,人的大腦便開始虛構現實中見不到的種種怪異場景。」

  傑布搖了搖頭,說道:「錢教授,每個人的大腦都有他獨特的想像和思維方式,如果是幻覺,那麼四個人的大腦產生了的同樣幻覺,這似乎也太巧了。」

  錢教授點了點頭,認可了傑布的觀點,大惑不解地說道:「不是幻覺又是什麼呢?這簡直是太令人難以置信了!」

  傑布說道:「我也說不清,也許這就是所謂的『時空錯亂』現象吧。愛因斯坦認為,這個世界有很多時空,每個時空都按照自身的規律運行著,他們是平行的,一般不會有交叉,有時間的先後。但也有例外的情況,出現時空交叉,這便是所謂的『時空錯亂』,或許剛才我們碰巧了,暫時到其他的時空轉了一會兒。」說到這裡,傑布笑了笑,他也覺得自己的解釋太牽強,甚至有些可笑,又提示著錢教授,說道:「錢教授,這幾年你不是一直在研究神秘學、靈魂學和超自然現象嗎?能不能從這個角度去分析一下?」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9:03 PM

第23章
錢教授若有所思地看著傑布,猶豫片刻,說道:「傑布,雖然我們經常在一起海闊天空地神侃,但是你知道的,有些話題我一直對你閉口不談。我是怕你受到影響,因為我在這些方面的研究,一直被人們稱為『偽科學』。不管怎麼樣,既然遇到了今天這樣奇怪的事情,我們就在這裡順便探討一下西方的靈魂學。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西方的靈魂學可以納入哲學的範疇。古希臘哲學從一開始,就介入了靈魂學的領域。阿那克西米尼認為,『靈魂』和『神靈』與其他事物一樣,由『氣』產生,隨『氣』而散。赫拉克利特認為靈魂產生於『火』,熄滅之後又變化為其它物質,構成新的生命體;德謨克利特主張『原子論』,他認為靈魂由『原子』構成,人死之後,『原子』離散,靈魂也就不復存在;而畢達哥達拉斯學派主張『靈魂不死』、『輪迴轉世』的學說;柏拉圖繼承了畢達哥達拉斯學派的學說,認為靈魂不滅,可以投胎多次。他將靈魂當作人的本性,並將其分為三個層次:理性、意志和慾望,類似弗洛伊德對意識的『超我』、『自我』和『我』的三分法。」

  傑布疑惑地問道:「錢教授,那你認為靈魂真的存在嗎?」

  錢教授答道:「到目前為止,我暫時還是不相信。關於這個問題,還有很多奇怪的現象,困惑了我好久,這也是我近年來開始研究的重要原因。關於靈魂一說,人類已經爭論了數千年,也許會持續數萬、數十萬年。古今中外,目前為止,沒有人能對這個問題做出合理的回答和解釋。現在的哲學和科學無法解答這個問題,只能以『無靈魂』、『偽科學』來加以搪塞,但卻留下了大片難以解釋的現象。比如剛才發生的事情,如何去解釋?藏文化中確實存在著的『伏藏』和『虹化』現象又如何去解釋?在藏區,那些能夠傳唱《格薩爾王》史詩的神授藝人,那些十幾歲目不識丁的小孩病後或一覺醒來,竟能說唱洋洋灑灑的長篇史詩,還有那些神奇的巴仲藝人又如何解釋?」

  傑布笑道:「錢教授,其實關於靈魂學、神秘學、超自然現象的書籍和文章,我也看過不少。據說,西方靈魂學一說,到現在為止已經有很多的證據證明:靈魂本身是存在的,這個學說中,靈魂的概念不是人們常說的鬼魂,而是人的大腦在人體死亡後存留的腦電波,腦電波是一種類似短波的東西,像電台一樣擁有一定的頻率。我個人認為,如果真的有靈魂,那麼靈魂不屬於我們目前所認知的物質範疇,起碼不屬於我們所處的三維元次的空間。目前,對於四維空間的認識,還是有很多的人不能很好地理解,那麼對於五維、六維,甚至於多維的空間呢?又是怎樣的世界?按照我們目前的思維能力,實在是無法想像出來。人類對於自身的認識太少,對於整個世界的認識太少。」

  錢教授讚賞地看了傑布一眼,說道:「是的!根據科學研究,人類對自身大腦的使用也只有5%左右,那麼另外的95%之中又藏著怎樣的秘密?把這些潛力開發出來,人類的思維能力將會達到怎樣的水平?實在是無法想像!藏族的民間信仰文化起源久遠,這其中,超自然信仰文化體系是藏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我認為,這也是世界上許多人對藏文化著迷的重要原因之一。比如,原始苯教中關於遊魂『贊』的世界,你是信奉苯教的,這一點,想必,你比我更清楚。」

  傑布答道:「是的,錢教授,苯教認為,在人死後,如果靈魂既不能下地獄,也不能升入天界,只是在中界徘徊、遊蕩,這便成為一種贊魔。藏族的地方保護神,一般都是當地熟悉的人死後變成的贊。傳說中,贊穿著紅披兒,騎著一匹栗色灰斑皮毛的馬,經常出現在日落時分,手持一把半月形鐮刀和一條套索。藏傳佛教中,也有類似的說法,人活著時靈魂可以離開軀體遠遊,並能寄附在某種物體上,因此,民間有許多人相信,一些得道高僧能夠舉行靈魂轉移的『奪舍』法術。西方的靈魂學指出,大部分的人死亡後腦電波都會在很短的時間內消失,但是如果死者在死前有過劇烈的大腦活動,如不甘、冤屈、憎恨、牽掛等過於強烈的思想波動,那麼他的腦電波就會比平常人強烈很多,如果受到特殊環境的影響,如地球磁場的集中地點或者其它高能量的場,那麼死者的腦電波就會長期存在著,也就是人們常說的陰魂不散。這一點和苯教中『贊』的理論十分相似。如果能發明一個機器,可以接收到這種腦電波,就像人類接收聲波、電波一樣,然後再解碼分析。那就好了。」說完,傑布笑了起來。

  錢教授似是入了魔,皺著眉頭苦苦思索著,反覆琢磨著傑布剛才的話。

  傑布見錢教授犯傻的樣子,笑著說道:「錢教授,我覺得西方的靈魂學也不足為信,如果靈魂就是腦電波,那麼靈魂出體該如何解釋?傳統科學意義上講,失去腦電波,人類就屬於死亡狀態,然而據西方靈魂出體的試驗中,靈魂可以成功脫離肉體,而出體過程中人的肉體並未出現死亡徵兆,這又該如何解釋?豈不是自相矛盾?我還是堅持這樣的觀點,我們假定存在著的靈魂,並不屬於我們目前所認知的物質範疇,起碼不屬於我們所處的三維元次的空間。」

  錢教授問道:「那麼剛才的現象如何解釋?」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9:03 PM

第24章
傑布思索了一會兒,答道:「這是一個強烈的『意念』存在著,偶然出現在我們的空間中。我這裡說的『意念』是暫時借用的,當然也可以用其它的詞來替代,類似於苯教中的『贊』,它存在於一個很多維的空間,這個空間是我們無法想像的世界,而當這個『意念』完成了他的使命,他便自然而然地消失。這只是我的假設,錢教授,這可認不得真,只當作是閒談。」說完,傑布笑了。

  錢教授不住地點著頭,喃喃地自言自語,「有道理,有道理!很多維的空間,人類目前想像不出的空間,到底是怎樣的空間?或許就是因為這些始終讓人無法找到答案的假想,才讓科學研究變得更有魅力,更加迷人!」

  「我說,你們都在那扯什麼呢?這種環境裡,你們也能湊在一起研究學問,真是服了你們。標準的一對書獃子!快過來看吶,這可是國寶級的佛像!」只聽得馬強興奮地喊了一嗓子。

  錢教授和傑布被馬強這一嗓子,從神思游離喊回到現實生活中來。二人快步走到馬強近前,把手電燈光照到了供桌上放著的釋伽牟尼的坐像上。

  索朗占堆也湊了過來。

  馬強把手電放到了佛像一邊,雙手抱起了佛像,親吻了一下,激動地說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古格銀眼』工藝,肯定錯不了,藏族同胞古老制佛技藝的巔峰之作!天哪,太完美了!」

  傑布對馬強的話似乎並不感興趣,疑惑地問道:「錢教授,根曲扎西是苯教的大苯波,供的佛像應該是苯教祖師辛饒米沃才對,為什麼這裡放的是佛教的釋伽牟尼呢?」

  錢教授笑呵呵地答道:「合情合理,合情合理!」

  見到錢教授和傑布二人一唱一和地探討理論,馬強哭笑不得地說道:「合什麼情理呀?合不合情理的,回去坐下來,端上一杯酥油茶,再慢慢探討。錢教授也是為老不尊,儘是把孩子往歪道上領,一會兒小鬼,一會兒大神。趕緊先來研究一下這尊佛像,我看像是古格王朝早期的製品,你在這方面研究多,趕緊看看,然後我給估個價。」

  錢教授聽了馬強的話,有些不樂意,說道:「懂什麼呀你?這是科學,沒有探討和研究,哪來的科學發展、社會進步?」說著話,錢教授還是把手電燈光聚到了佛像上面,低下頭,仔細地看了起來。

  馬強無可奈何地笑道:「跟你這樣的老學究,真是無法溝通,咱先不爭這些沒用的。你這看這佛像做的,簡直是讓人驚歎!肯定錯不了,典型的『古格銀眼』工藝!我在托林寺見過兩尊,那是十二世紀的制像,一尊蓮花手觀音像和一尊釋迦牟尼立像,都比這尊大,我感覺那工藝還真不如這一尊的完美,總體來說,應該是同一時期的作品,典型的藏西風格。你再仔細看看這一尊,造型舒展,身材勻稱,看這面部表情,看這手腳的細紋,再看這衣服的皺折,還有這精巧的飾物。這白毫還有這眼珠子,白銀鑲嵌的。這嘴唇、珠鏈還有衣帶,紅銅鑲嵌的。太精湛、太華貴了!」馬強一邊比劃著,一邊滔滔不絕地激動著。

  佛像上面的灰塵早已經被馬強細心地清理乾淨。錢教授看了一會兒,漸漸地顯得有些興奮起來,說道:「沒錯!典型的『古格銀眼』工藝!金、銀、銅合煉的金屬,一次性鑄就的薄胎佛像,通體無接縫如自然形成,質地細膩溫潤,鑲嵌不露痕跡,工藝精湛,精美絕倫!非常少見的佛像精品!其價值超過一尊純金佛像!名揚天下的魯巴造像工藝真是太了不起了!由此可見,古格王朝的金屬製造業已經達到了相當高的水準。」

  馬強說道:「錢教授,你的意思是說,這就是魯巴工藝?這一點,我倒是一直沒弄明白,你給說說看?」

  錢教授笑了笑,說道:「好,今天就給你補這一課。『魯巴』在藏語裡本身就是『冶煉人』之意,據民間所傳,歷史上藏西一帶的造像基地位於現在扎達縣的香孜和底雅之間,至今那裡還有一個叫魯巴的地方。很早以前,這裡是象泉河流域最出名的工匠之鄉,出產的佛像種類眾多、工藝精美,曾經盛極一時。到了噶爾本政府執政之後,加重了此地的賦稅、差役,百姓們不堪重負,紛紛逃離,才使得魯巴這個造像基地不復存在,這種造像工藝也隨之失傳。真是可惜,民族文化的一大損失!」

  馬強笑道:「行了,先別在這感慨了。這尊佛像,我們帶回北京送拍去,我估摸著至少500萬開外,我準備起價就定在500萬,弄不好輕鬆拍過千萬。我可得醜話先說前頭,每人一份。當然,傑布兄弟的阿爸算上一份。梅青雖然沒來,也有一份。對了,說到這,我倒是回過神來了。剛才怎麼回事?我怎麼覺著是在做夢似的。」

  傑布笑道:「幻覺,馬強大哥剛才一定是出現了幻覺。」

  馬強說道:「我合計著也是。這會兒,我還覺著迷迷糊糊的。行了,咱別在這耗著,趕緊回去,擱這陰森森的洞裡,我總覺得心裡有點發虛。」說完,馬強放下背上的包,打開來,從裡面拿出了一件衣服,細心地把佛像纏好,覺著不踏實,又拿出一件包上了,一邊包著一邊嘟囔著,「這比照顧親爹親娘還得倍加小心,我這也算是尊重宗教文化,尊敬佛祖!」馬強開心地笑了。其實,馬強心裡明白,傑布剛才所說的話是在和他開玩笑,突如其來的興奮,讓他暫時忘掉了一切。什麼也顧不上想,心裡只有這尊佛像。得到了一件珍寶,馬強的心裡總算得到了平衡。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9:04 PM

第25章
錢教授瞪著眼睛,看著馬強,說道:「你小的還當真了?這可是國家文物。要上交國家博物館!」
  馬強笑道:「行,咱別在這耗著,當務之急,趕緊回,不管什麼事都等回去再商量!」麻利地裝好了佛像,馬強把包背了起來,手電一揮,說道:「走吧,還愣著幹什麼?趕緊回吧。」說完,又用手電照了照地上老人坐過的地毯,說道:「把這張地毯放我店裡準能賣個好價錢,算了,先不計較這點損失,有了西瓜就不撿芝麻。沒準拿出洞還風化了吶。」


  眾人收拾好,原地環顧了一番,邁開了腳步。還是馬強領頭,扎巴緊緊地跟著傑布。

  剛走出幾步,馬強說道:「錢教授,你說我們是往前走還是往回走?」

  不待錢教授回答,傑布笑道:「馬大哥,我看我們還是向前走吧,說不定前面還有一個大寶藏!」

  錢教授和索朗占堆跟著笑了起來。

  馬強一樂,說道:「對!傑布兄弟說的有道理,自打見了傑布兄弟第一眼,我就覺著跟傑布兄弟在一起肯定沾光!這不,已經開始應驗。就聽兄弟的,咱往前走。但願能真的找到個大寶藏,也省得我整天惦記著你的那顆寶貝天珠。」

  走過了這個空間,通道又變得狹窄起來,難聞的氣息愈發地重了起來。

  馬強的心情卻是格外地好,腳步輕飄飄,明顯快了許多。從某種程度上說,興奮可以成為戰勝一切的力量。

  又走了許久,難聞的惡臭,終於讓錢教授無法忍受,扶著通道的巖壁吐了起來。

  走在最前面的馬強停下了腳步,轉過頭來,看著錢教授狼狽的樣子,哈哈大笑起來,「錢教授,怎麼了這是?胃病犯了?回去趕緊到醫院查查,為革命事業鞠躬盡瘁幾十年了,正到了享清福的時候,不能說倒下就倒下,是吧?好日子還在後頭吶。」馬強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怪怪的,似是感冒了一般。

  傑布和索朗占堆趕緊走到錢教授身邊,照應起來。

  錢教授一隻手扶著巖壁,另一隻手衝著大夥兒擺了擺,說道:「我不要緊,照顧好你們自己。」

  馬強一直笑個不停,從口袋裡摸出了兩個棉花球,遞給了錢教授,說道:「給,錢教授,還不快堵上?」

  錢教授有些不解,問道:「堵什麼呀?」

  馬強說道:「堵上鼻孔呀!可真有你的!還真打算讓這洞中的臭氣熏死啊?」

  錢教授一聽,惱怒地一把接過棉花球,趕緊把鼻孔塞上,塞完,惱火地說道:「你怎麼不早點給我?」

  馬強幸災樂禍地笑道:「你自己看看他們倆。這還用別人教嗎?三歲孩子聞見臭屁都知道捂上鼻子,你這偌大年紀,可真是會照顧自己。我就是想看看你到底能挺多久?這不,扛不住了吧?」

  錢教授把手電燈光在大夥兒臉上快速掃了一遍,只見馬強、傑布和索朗占堆三人的鼻孔都堵上了,傑布的鼻孔裡好像堵的是面巾紙,索朗占堆的鼻孔裡塞著兩塊破布,馬強的鼻孔裡塞著兩團棉花球。難怪馬強說話的聲音怪怪的。

  見此情形,傑布有些歉意地說道:「真對不起!錢教授,我也沒想到,沒想到……對不起,錢教授,我忽略了這一點,我以為你……」

  錢教授平時在生活上,一直是老伴照顧著,連菜市場在哪都找不到。這種情況並不稀奇,錢教授和許多專心做學問的專家學者一樣,有時候在生活常識方面連個孩子也不如。

  錢教授也覺得自己有些傻氣,大度地笑了笑,說道:「好呀,合著你們大夥兒組團忽悠我老人家。」

  馬強說道:「錢教授,千萬不要棒打一片,成為人民的公敵。這對你老人家大大不利,這回我可是提醒你了吧,萬一再有什麼麻煩可不能再怪我沒說。」

  錢教授笑道:「行了,行了,趕緊走吧,早點出去,大夥兒不就脫離苦海了?」

  眾人笑著,又邁開了步伐。馬強的一番逗樂,也讓眾人緊張的心情放鬆了不少。

  走了一會兒,通道豁然開朗,眾人的面前又出現了一個空曠的山洞,比上次遇到古格老人時的空間大出一倍有餘,空間的對面是個一人多高的通道洞口,比過來的通道寬了許多,可以並行三、四個人。

  令人詫異的是,這塊空蕩蕩的空間裡,僅僅在地上插了一把奇怪的木杖,擋在了洞口處。別無他物。眾人的腳步停了下來。

  錢教授和傑布二人驚愕的目光互相對望了一眼,這把杖的造型竟然和洞口巖畫裡巫師拿的那把杖驚人地相似,拇指般粗細,立在地上,約有七八十公分高,頂端是一隻展翅的三翅大鵬鳥,整個杖上落滿了薄薄的一層灰塵,看不出杖身的顏色。

  馬強的手電燈光一動不動地照著那把杖,先是驚訝,遲疑了足足有半分鐘,然後,把背上的包拿下來往地上一放,快步衝到杖的近前。錢教授、傑布、索朗占堆也跟了過去。

  馬強先是伸出一隻手想要把杖拿起來,沒想到,那把杖插得很牢固,馬強把手電往地上一放,兩隻手抱著那把杖猛地發力往上拔,竟然紋絲不動,馬強又試著發了幾次力,還是紋絲不動。馬強又試著往一邊折,企圖折斷這根杖,徒勞無功。看上去,這把杖很堅硬。馬強有些沮喪,便放棄了努力,他蹲了下來,從地上拿起手電,照在那把杖上,又從口袋裡掏出了幾張紙巾,仔細地擦著杖上的灰塵。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9:04 PM

第26章
「錢教授,你看!」傑布用手電照著洞口一側的巖壁說道。巖壁上刻著一些古怪的文字。

  「什麼?什麼?寫的什麼?」馬強一聽,趕緊站起身來,把他的手電燈光疊加到了傑布的手電燈光處,巖壁上頓時亮了許多。馬強的手電燈光比傑布的強出好多倍。上面刻的是古藏文,儘管刻得比較大,馬強卻看不懂。

  錢忠教授和傑布二人皺著眉頭辨認了一會兒,一言不發。

  「我說,究竟寫的什麼呀?老少兩位專家,趕緊給解釋一下,是不是寫著開啟寶藏秘洞的咒語?到底是芝麻開門還是綠豆開門?」馬強著急地問道。

  錢教授哈哈大笑。

  傑布剛要念出來,錢教授說道:「傑布,偏不告訴他,急死他。」

  傑布笑了笑,還是說了出來:「上面寫的不是什麼咒語,好像是警告的話,大意是說,天神將會懲罰殘暴的軍隊,所有殘害古格生靈的敵人將會受到龍神最嚴厲的報復。」

  馬強笑著說道:「原來是這麼回事,我當是寫著『芝麻開門』之類的咒語吶。錢教授,難道這藏族人民的宗教信仰裡也有龍?」

  傑布點了點頭,接過話來,說道:「這裡說的龍神和你們漢族神話傳說中的龍,有比較大的區別。漢族神話傳說中的龍,掌管著人們的風調雨順,到今天已經演變成為整個中華民族的圖騰。而藏文化中的龍神,是苯教的主要神靈之一。苯教信奉三界神靈。天空為神界,由天神掌管;地上為贊界,由贊神掌管;地下為龍界,由龍神掌管。因此,天神、贊神和龍神便成為了藏區的三界守護神。」

  聽了傑布說完,錢教授補充起來:「龍神從早期的原始苯教直到今天的系統苯教中,一直就存在著。苯教在藏區的發展歷程有幾千年之久,在原始苯教中,人們信奉的是萬物有靈的泛神論,在辛饒米沃創立雍仲苯教之後,原始苯教發生了飛躍性的發展,逐步過渡成為系統宗教。所以說,苯教是藏族遠古文化的延續和傳承,對藏文化產生過很大的影響,可以說是整個藏文化的根。」錢教授藉機又給馬強講了一點苯教的知識。

  馬強說道:「原來是這麼回事,錢教授,那照你這麼說,在辛饒米沃創立雍仲苯教之前,苯教就一直存在著?」

  錢教授說道:「是的。從研究歷史、研究宗教的角度來說,辛饒米沃在歷史中確有其人的可能性比較大。可以說他是位宗教創立者,也可以說是一位傑出的宗教理論整理者。長期以來,他被尊為苯教的祖師,地位相當於佛教中的釋伽牟尼。有時間再給你好好補上一課,省得以後到藏區來鬧笑話,再把苯教和藏傳佛教混為一談,遭人白眼。」

  馬強笑道:「行啦,錢教授,回去再給我補課吧,你先說說,這裡為什麼要放一把這麼奇怪的杖啊?」

  錢教授皺起了眉頭,說道:「我這也正奇怪呢,為什麼這裡放著這樣一把法杖?為什麼這把法杖和巖畫裡面祭祀巫師的法杖如此相似?為什麼在這裡的洞口又刻上這樣的一段話?難道這些和拉達克王朝滅掉古格王朝有關?」

  馬強笑道:「行了,不知道就先別瞎琢磨,回去再慢慢尋思。快看,另一邊還有字呢,趕緊再給翻譯一下,說不定秘洞咒語就寫在那兒!」說著話,馬強的手電照到了另一側的巖壁上,那邊也刻著一些字。

  傑布和錢教授順著馬強的手電燈光看了過去。看完後,二人幾乎同時轉過頭,看了看插在地上的法杖,又看了看馬強,面面相覷。

  馬強又開始急了,問道:「又怎麼了這是?倒是翻譯下呀,神刀刀的。到底寫的什麼?」

  錢教授神色不安地又看了一眼馬強,轉過頭去,對著巖壁念道:「無偏無向的威瑪神杖,供在上方榮耀的廟堂;念動神奇的咒語,守護眾生的安祥;摧毀那有形的敵人,制服那無形的魔鬼;膽敢冒犯神威,龍神會給他殘酷的詛咒;四百種病來如風襲,具備六種武藝的勇士,也會讓鷹雕撕肝裂腸。」

  錢教授剛念完,馬強手中的手電便「叭嗒」掉落到了地上。

  錢教授和索朗占堆趕緊把手電對準了馬強,傑布好奇地問道:「馬大哥,你怎麼了?」

  馬強面色有些慘白,擺了擺手,渾身似是在微微顫抖著,低聲說道:「沒事,沒事!只是剛才聽你們說完咒語,忽然覺得心口一驚,感覺怪怪的。」

  「哦,沒事就好。」錢教授這才放下心來,他不希望隊伍中有人出什麼差錯。

  索朗占堆怔了怔,然後走到馬強近前,從自己懷中掏出了一個小巧的銀製盒子,放到了馬強的手中,雙手合什,喃喃地念起了經文。

  傑布認得這是索朗占堆的「噶烏」,也就是護身符,藏民們有著形式不同的護身符,這是其中一種。「噶烏」一般是用銀或銅製成小盒,外表雕飾得十分精美,還有的鑲嵌著寶石、松石或是珍珠,裡面裝著泥塑或是金屬小佛。

  或許是得到了索朗占堆的提示,傑布趕緊從脖子上取了他的藏天珠,掛到了馬強的脖子上,他的心中產生了一種莫名的緊張,他在藏地的民間長大,小時候便聽說過一些奇異的傳說,他知道護身符可以驅魔避邪。

  馬強依舊不停地顫抖著,面色慘白,伸手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感激地說道:「謝謝!真奇怪,我這感覺怪怪的,胸中很不舒服,看來,回去還得加強鍛煉。不過,索朗占堆兄弟和傑布兄弟的護身符一下子全給了我,想有怪事都難!」說完,馬強勉強地笑了笑,精神頭倒是明顯好轉了一些。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9:05 PM

第27章
 錢教授皺著眉頭,站起身來,拿著手電再次看了看巖壁上的字跡,然後走到法杖一邊,仔細地用燈光照著法杖,上上下下察看了一番,卻是不敢伸手去碰,看了一會兒,錢教授把頭轉向傑布,說道:「傑布,關於原始苯教中的詛咒,我只是在經書記載上看到過,你說真的存在嗎?」

  傑布說道:「錢教授,我也說不好。從小到大,關於這方面的傳說,我倒是聽說過不少。」

  索朗占堆驚恐的眼神看著傑布,堅定地接連點了幾次頭,說道:「傑布少爺,有的!冒犯了神靈就會受到懲罰和詛咒。傑布少爺,有的!」

  傑布看了看索朗占堆,說道:「我去看看法杖。」說完,拿著手電走到法杖近前,蹲了下來,上上下下照了一會兒,一咬牙,順手握住了法杖,用力一撥,一動不動,他又試著旋轉起來。不料,法杖卻跟著輕輕轉動,只轉了一圈,法杖便輕飄飄地離開了地面,被傑布拿到了手中。

  傑布橫握法杖,藉著手電光,翻來覆去地看了起來,杖身已經讓馬強擦得乾乾淨淨,黑乎乎的杖身看上去很堅硬,像是木頭做的,拿在手中很輕,卻看不出是什麼木料。

  大夥兒正惴惴不安之際,忽然,聽到扎巴低聲地嗚叫起來。扎巴一直很安靜。傑布用手電照了照扎巴,只見扎巴正死死地盯著來時的洞口,一副警覺的樣子。四個人都覺得有些奇怪,手電一起順著洞口的通道照了過去。只見,從通道不遠處正慢慢地湧過來一股沙浪,沙浪過處,通道被盡數封死。馬強的腦門上頓時冒出了一層冷汗,驚呼起來:「快走!離開這,快走!」

  四個人顧不上拿包,順著前面的洞口通道,拚命地狂奔起來。傑布一直死死地攥著法杖,他正琢磨著,這根威瑪神杖和洞口巖畫上的那根法杖到底有什麼聯繫?

  剛跑出幾步,馬強又趕緊掉過頭來,背包忘記拿了,包裡還裝著國寶級的佛像「古格銀眼」,說什麼也不能丟。

  眾人的速度遠遠快過沙浪,一直跑到筋疲力盡,掉回頭看了看,沙浪並沒有跟著湧上來,眾人的心裡稍稍鬆了一口氣。通道也到了盡頭,面前出現了一個很大的空間,眾人停了下來,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察看著。

  四把手電交錯著掃了一遍,這個空間似一個長方形的籃球場一般大小,頂壁有兩米多高,對面的一個角落,有一個陡峭的石頭階梯盤旋著向上延伸。

  洞中的景象讓眾人驚詫不已,只見洞的兩側不規則地擺放著幾十具穿著鎧甲的乾屍。眾人總算明白了秘道中惡臭的來源。此時,雖然眾人都堵著鼻子,依然很難擋住怪味的侵襲。

  馬強拿著手電快步在洞中四處察看著,大概是想在這裡找到一個藏寶洞的入口。索朗占堆跟在了他的身後,一起尋找著。錢教授和傑布拿著手電,皺起了眉頭,強忍著怪味,走近了乾屍,仔細察看起來。

  大部分的乾屍比較完整,少數的乾屍身上已經沒有了胳膊或是少了腿,有幾具乾屍軀體上還插著長長的箭支。乾屍穿著的鐵製鎧甲、頭盔早已經銹跡斑斑。屍體似乎沒有完全脫水干化,手足、脖頸露出的骨骼上殘留著腐肉、干皮和筋。幾乎每一具乾屍上面都有不同大小的不規則小洞,洞口凝結著濃重的黑斑,似乎是血跡的殘留物。乾屍堆裡,有不少屍骨的手邊放著武器。有一個角落裡,堆放著七、八具未穿鎧甲的乾屍,這些乾屍用古舊的藏式無領粗布長袍包裹著,其中有一具特別顯眼,這具屍骨拖著長長的髮辮,辮子上束著一顆綠松石和一個長著綠銹的小銅環,顯然是一名女性屍骨。她的手骨邊有一把依舊閃著寒光的彎刀,刀身凝固著一些黑色的印跡,這把刀似乎在死前依然被她死死地握在手中。另一個角落裡也堆放著十幾具,稍稍不同的是,這些乾屍都沒有了腦袋。

  看了一圈,傑布用肯定的語氣對錢忠教授說道:「這些應該都是戰死的士兵!」顯然,是倉促之間被堆放到了這裡。」

  錢教授點了點頭,說道:「是的!這很顯然。從衣著和鎧甲風格特徵上分析,應該是古格王朝末期的。奇怪,這裡怎麼會有一個乾屍洞?古格故城一帶也有一個乾屍洞,傳說那裡面的都是古格王朝敵人的遺骸,也有人說,是被拉達克人殺死的古格人。」

  傑布答道:「我去過那裡。錢教授,你看,那邊還有一個洞。」

  順著傑布的手電燈光,錢教授看了過去,果然,不遠處有一個一人多高的洞口。二人快步走了過去。

  「別進去了,那是一個糧倉,裡面全是一些發霉的糧食。旁邊還有一個洞,裡面放的全是生銹的武器。我說,咱趕緊回去吧,這洞裡的味實在讓人受不了,我都仔細察看過,沒有寶藏。」不知何時,馬強到了他們的身邊,他的語氣有些沮喪。

  錢教授和傑布沒有理會他,還是進了裝著糧食的洞中。進去之後,二人又吃一驚,這個洞口雖小,裡面卻別有洞天,規模似乎和外面差不多大,四周整整齊齊碼放著一些糧袋,好幾個袋子扔在地上,已經被打開,霉變的糧食灑落在地上,似乎是青稞。顯然是剛才馬強進來時打開的。錢教授從地上取了一點,用紙巾包好裝入了口袋。

  二人正要往糧洞的深處走去,忽聽見馬強在外面急促地喊道:「錢教授、傑布!快走,流沙來了!快走!」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9:05 PM

第28章
二人一聽,趕緊轉身出了糧倉,手電燈光往逃來時的通道上照了過去,只見一股沙浪正不急不慢地向這邊湧來。

  這時,馬強和索朗占堆早已經站到了階梯上,焦急地等待著他們。扎巴低嗚著,緊緊地跟在傑布的身後,似乎也在催促著傑布快逃!

  錢教授和傑布的目光最後在洞中掃了一圈,有些不捨地向著階梯衝了過去。還沒來得及仔細研究,這又將會成為困擾他們的一個心結。

  階梯順著一個寬闊的洞口傾斜著向上延伸,四人慌亂地順著階梯向上爬了大約二三十米,階梯便到了盡頭。出了階梯,又是一個山洞,山洞不大,和進來時入口處的山洞差不多。山洞的四壁、頂端和地面上空空蕩蕩,找不到一個出口。似乎是一條死路。或許是剛才爬得太急,眾人顯得很累,坐到了地上開始喘息起來。

  馬強一邊喘著粗氣,一邊著急地說道:「錢教授,沒出口了,這可怎麼辦?萬一流沙跟著湧上來,咱們往哪跑?我還急著回去把佛像拍了,給大夥兒分錢呢。」

  錢教授笑道:「都是你小子惹的禍,非要拿著佛像,你看,這下子觸怒神靈了吧?」

  馬強一聽,急了,辯解道:「錢教授,這可不能往我頭上亂扣屎盆子。洞裡的老人家不是說過了嗎?『神奇的佛像將會指引你們踏上艱難的香巴拉之路』,傻子也能明白,這是天神賜予我們大夥兒的。索朗占堆兄弟,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說完,馬強把臉轉向了索朗占堆,他知道,不能指望傑布幫他說話,傑布肯定會站在錢教授一邊。

  索朗占堆看著錢教授,用力地點了點頭,他很認同馬強的說法,顯然,他想讓錢教授也認同這一點。

  傑布卻沒有心思參與到這場爭執中來,他側著身子順著階梯口向下看了看,焦急地說道:「這得趕緊想辦法,馬強大哥剛才說得對,萬一流沙跟著湧上來,我們怎麼辦?往哪躲?馬大哥,屬你的經驗最豐富了,你有什麼好辦法?」

  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盯住了馬強,連扎巴的眼珠子也一眨不眨地瞪著馬強。大夥兒把逃出去的希望都寄托到了經驗豐富的馬強身上。

  馬強把臉色一收,顯得既嚴肅又神秘,挨個兒地盯著他們,慢條斯理地打量了一會兒,開口說道:「辦法嘛,倒是有一個。」

  「快說說看!」錢教授、馬強、索朗占堆一陣驚喜,異口同聲地說道。

  馬強說道:「趕緊打110,讓他們組織救援隊,從外面鑿開一條通道,把我們接出去。」說完,馬強哈哈大笑起來,笑聲裡顯得既無奈又有些悲愴。

  眾人卻是笑不出來。看來,馬強也沒有什麼好辦法。索朗占堆不時地盯著階梯口,緊張地向下察看著。每個人都皺起了眉頭沉思起來。

  馬強還真的從口袋中掏出了手機,按了按號碼,撥打起來,接連撥了幾次,然後,苦笑著,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顯然,手機早已沒了信號。

  沉默了幾分鐘,馬強站起身,沿著四壁仔仔細細地察看起來,不時地用手掌在巖壁上用力拍打著,似乎是想再找到一個秘洞機關。錢教授、傑布、索朗占堆見此情形,也站起身來,走近巖壁,學著馬強察看起來。

  能碰到的地方幾乎讓四個人全部摸了一遍。連整個地面,也排著踹了一番,一寸地方也沒落下。一無所獲。

  正當大伙垂頭喪氣之際,忽然,索朗占堆又指著階梯口驚呼起來:「流沙上來了!流沙上來了!」

  眾人看去,流沙順著階梯口,正慢慢地湧了上來。

  錢教授已然失去了鎮定,急得在洞內團團亂轉,傑布依然在做著最後的努力,反覆地察看著巖壁,希望能夠找到蛛絲馬跡,打開出口。他心裡琢磨著,這裡沒理由是條絕路。

  這個時候,扎巴卻顯得比較平靜,這是它不同尋常的獨特品質,眼睛盯著慢慢湧過來的流沙,眨著機警的眼睛,似乎也在幫主人想辦法。

  馬強急得抬起一隻腳,用力地在巖壁上接連不斷地踹著,一點作用也沒有。

  流沙在地面上的高度,一點點地增加著。

  錢教授、馬強、傑布三個人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不停地在流沙上面來回踩動著,以保持自己始終站在沙面上。三個人不時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在鼓勵別人盡快想出好辦法。

  索朗占堆卻立在了原地,一動不動,閉上了眼睛,雙手合什,喃喃地念起了經文。隨著時間的推移,流沙慢慢地沒過了索朗占堆的膝蓋。

  馬強把目光轉向了索朗占堆,看了一會兒,若有所思地說道:「藏民們最讓我敬佩的,不是他們心中的天神,而是他們在艱難環境中的堅忍、在生死之間的無所畏懼。」

  錢教授也看了看索朗占堆,感慨地說道:「是的!他們每個人的心中都裝著一個美好的來生。藏區人民對自身信仰的狂熱和虔誠,的確令世人為之感動。」

  傑布默默地看著他們,一言不發,似乎在琢磨著他們剛才說過的話。

  馬強又看了看傑布,然後從自己的脖頸上取下了藏天珠的珠鏈,遞給了他,笑道:「傑布兄弟,你的寶貝護身符也讓哥哥帶了大半天了,著實讓哥哥過了把癮,哥哥臨死也知足了。說句心裡話,也是因為這顆藏天珠,把我們拉到了一起。對於這顆藏天珠,我馬強已經沒有了非分之想!世上有很多的寶貝,不屬於自己的,羨慕一把,也算是正常的。真是我的好兄弟,能結識你這樣的朋友,也是我馬強的福氣。唉,只可惜,你這年紀輕輕的……」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9:05 PM

第29章
傑布笑了笑,猶豫了一下,接過天珠掛到了脖子上。他本想不接,到了這個時候,接與不接,好像沒有多大差別,終究是要埋到流沙之中,但是木辛霍爾倫活佛曾經多次提醒過他,這是木辛家族世代相傳的聖物。

  馬強又笑著問道:「不知傑布兄弟還有什麼要求?是不是也想看看隨軍女記者的乳房?」說完,大聲笑了起來,笑聲中顯得有些蒼涼、悲壯。

  傑布大笑著,伸出胳膊重重地打了馬強一拳,說道:「去你的!這個時候,還開得出這種玩笑!」

  馬強說道:「兄弟還別說,這人啊,還是想開點好,要是能笑著閉了眼,黃泉路上也不會覺得淒清。」

  錢教授倒是好奇地盯著傑布,盯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問道:「傑布,說真的,你和我們不同,你還年輕,美好的人生剛剛開始,我這會兒倒是真想聽聽,你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

  傑布想了一會兒,說道:「我借了學校圖書館的幾本書,還沒還。」

  馬強一聽,笑道:「傻兄弟,北大圖書館不差你這幾本書。」

  錢教授的眼中閃出了讚歎的光芒,說道:「好一個小傑布!心若芷水,質樸單純,裝著一顆潔淨坦蕩的心!無所欲、無所迷,縱使生命短暫,也不失為快意人生。」

  馬強歎了一口氣,深懷惋惜地說道:「唉,只可惜了,一顆神奇的藏天珠,一尊國寶級的佛像也要掩埋在這流沙之中了。」說罷,馬強接連又歎了幾口氣,然後居然又清了清嗓子,拿腔捏調地唱了起來:「美人自刎烏江岸,戰火曾燒赤壁山,將軍空老玉門關。傷心秦漢,生民塗炭,讀書人一聲長歎。」

  聽了馬強的唱詞,錢教授突然間哈哈大笑起來,笑得眼淚差點流了出來。

  馬強說道:「錢教授,你怎麼了這是?」

  錢教授笑道:「馬強啊,馬強。你可真是讓人琢磨不透。不過,我很欣賞你的性格!」

  傑布的心思一直沒有放在他們這裡,一直在皺著眉頭琢磨著,此時,似是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來,疑惑地問道:「錢教授,我還是有一個問題沒弄明白,我問過你的,我們在洞中碰到的那位奇怪的老人,根曲扎西的後人,他們供的佛像應該是苯教祖師辛饒米沃才對,為什麼他供的卻是佛教的釋伽牟尼?你為什麼又說這合情合理呢?」傑布或許天生便具有強烈的好奇心,這也是他獲取知識的一個很好的動力。

  錢教授哈哈大笑,說道:「這個時候,難得你還有這份好奇心!我認為這點不難理解,應該說,他這不算是供奉。我給你大致說一下古格王朝的歷史,我相信你就能夠明白其中的緣由。這也算是我們這對忘年交之間,今生最後的一次學術交流吧」

  這一次,馬強卻沒有打斷錢教授的話題,他感興趣的倒不是古格王朝是怎樣神秘地灰飛煙滅,而是在苦苦地想辦法。

  一提起藏地的歷史,錢教授便顯得頗有興致,把一切都拋之腦後,滔滔不絕地談了起來:「說到古格歷史,不能不提起吐蕃王朝。吐蕃王朝以前的歷史,我們先不去說,話題太長,直接從吾都贊普朗達瑪時代說起。公元823年,俗官郎達瑪發動政變,上台成為吐蕃的末代藏王,這個時期,曾經盛極一時的吐蕃王朝已經逐漸衰落,統治內部的僧侶集團和世俗貴族集團之間的矛盾早已經白熱化。為了維護政權,朗達瑪採取了滅佛興苯的手段,這個時期,也是苯教的又一個黃金時代,佛苯鬥爭再起,朗達瑪拉開了全國規模的第二次滅佛運動,這促使了權利矛盾急劇激化,最終導致朗達瑪被僧人暗殺。因為爭鬥,也使平民陷入了水深火熱之中,於是爆發了大規模的平民起義,吐蕃王朝迅速崩潰。郎達瑪死後,他的兩位王子及其王孫為了爭奪王位混戰了半個世紀之久。結果,次妃一派的王孫吉德尼瑪袞戰敗後逃往阿里,當地頭人將女兒嫁給他並立他為王。據學者考證,當地的頭人就是象雄王系的後代,這也算是藏史中吐蕃王室後人與象雄王室後人的血緣維繫……」

  聽到這裡,傑布插進話來,說道:「啊,錢教授,我明白了,曾經輝煌燦爛的象雄王朝被藏王松贊干布統一之後,殘存的王室後人,演變成為了地方勢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錢教授答道:「是的!我一直是贊同這種觀點。」

  傑布說道:「神秘的象雄王朝的消失始終是一個更大的謎團!錢教授,我們暫時先不提象雄之謎,你還是接著再給我說說古格王朝。」

  錢教授接著講了起來:「在這裡,絕處逢生的吉德尼瑪袞充分施展了他的才幹,重整旗鼓,逐漸統治了藏西地區,將各部收歸治下。到了他的晚年,吸取了曾經爭奪王位的教訓,他將領地分封給三個兒子,於是便演變出了史上的『阿里三圍』——古格王朝、拉達克王朝、普蘭王朝,史稱『三袞占三圍』。普蘭王朝後來併入了古格。古格王朝的開國元首——最年幼的王子德祖袞主要佔據在象雄遺址阿里一帶,拉開了700餘年的歷史,前後世襲了16代國王。古格王朝之初,鑒於朗達瑪滅佛而導致吐蕃亡國的慘痛教訓,便又開始了大興佛教。在古格政權的繁榮時期,始終弘揚佛法,實行以教輔政的政策。公元10世紀末的古格王柯日曾經放棄王位出家,取法名益西沃,大力倡導興佛。至此,阿里境內,寺廟如林,貴族僧侶集團日益龐大。今天托林寺周圍殘存的大量佛塔、洞窟、寺廟遺跡,正是那個時期的歷史寫照。到了17世紀初,西方的天主教徒進入了古格傳教,當時古格王與當地寺廟上層喇嘛為爭奪屬民已經存在了矛盾。此時的苯教早已逐漸衰落,不足以與佛教抗衡。於是,古格王在境內又開始大力倡導天主教,希望以此壓制佛教的勢力,卻遭到了當地僧俗的反對,尤其是遭到了影響力頗大的佛教寺院的抵制。以古格王為首的王室和僧侶集體之間矛盾日益尖銳,古格王的弟弟是僧侶派的代表人物。大約到了大清天聰年間,由於古格王對拉達克王妹的悔親,成為了導火索,拉達克王僧格朗嘉在古格佛教徒的暗中支援下,派兵攻入古格,古格政權至此滅亡,算下來,已經300多年。在整個藏區的歷史中,政權和宗教之間的關係一直是很微妙、也是很複雜的。」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9:06 PM

第30章
聽完之後,傑布思索了一會兒,忽然間恍然大悟地說道:「啊,錢教授,我明白了!根據洞中老人所說,這尊佛像中似是藏著重大隱秘,處在當時的環境下,若是想很好地保存這個秘密,藏在釋伽牟尼的佛像中是再安全不過的了。」

  錢教授笑道:「正是這個道理!」緊接著,錢教授又感慨起來:「追溯古格王朝的歷史,可以看出古格王朝在藏史中有著非凡的意義。而古格王朝滅亡之後,許多現象又是讓人不解,曾經的龐然大國在戰爭中似乎是瞬間灰飛煙滅,消失得是那樣的突然。從記載上看,那場戰爭並不足以毀滅整個古格文明,事實上,拉達克人佔領這個地區的時間並不長,也就幾十年的時間,大約公元1680年左右,五世達賴阿旺洛桑嘉措就派兵驅逐了拉達克人,重新將阿里納入甘丹頗章政權的行政管轄範圍。而古格文明的消失似乎顯得太過突然。容納成千上萬人的寺廟、洞窟似是在一夜之間荒廢起來。在今天的古格遺址附近,只有十多戶居民守著一座曾經居住過上千人的城市,而這些居民並非是古格人的後裔。那麼當時為數眾多的古格人都到哪裡去了?難道全部戰死了嗎?顯然這不合常理!在整個人類的歷史上,任何一次侵略想要把一個民族滅絕掉,是不可能的!」

  「錢教授,我看你還是別琢磨這個,趕緊想想,還有什麼心願未了。」馬強苦笑著說道。想了半天逃生之計,卻是始終一籌莫展。

  錢教授低頭看了看,流沙的高度又增加了許多。錢教授哈哈笑道:「好,我老人家先整整髮型,怎麼著也要給後人們留下一個瀟灑的人體化石標本。」

  聽了此言,馬強、傑布跟著哈哈大笑起來,各人悲觀的心情放鬆了許多。生性豁達的人,到了生死之際,反倒能夠坦然面對。

  他們說話的時候,雙腳都在下意識地運動著,所以,始終站在鬆軟的流沙上面,沙子只是沒過了腳踝。只有索朗占堆一動不動,一直不停地喃喃念著經文。三人這才想起來,忽略了老實厚道的獵人。此時,流沙已經沒過了索朗占堆的腰際。

  傑布衝到索朗占堆近前,一把扯住索朗占堆的胳膊,用力拉扯著,著急地說道:「索朗占堆估秀啦,別再傻站著,一會兒沙子就沒過頭頂啦。」

  馬強也跟著走了過來,拚命地刨著索朗占堆身邊的沙土,笑著說道:「真是個傻兄弟,大義凜然,慷慨趕死,捨生取義,我馬強算是服了你!」

  索朗占堆停下了唸經,睜開雙眼,他的眼睛中閃著燦爛的光芒,笑著看了看傑布,欣慰地說道:「傑布少爺,活佛老爺說過的,我索朗占堆將會獲得吉祥和圓滿的福報。我們就要去香巴拉了。」

  馬強一聽,樂了,說道:「傻兄弟,我也想著去香巴拉吶,不過,不是這樣的去法。趕緊爬出來,哪怕還有一線希望也不要放棄。」

  錢教授聽了索朗占堆的話,顯得有些哭笑不得。

  在傑布不停的拉扯和馬強的幫助下,索朗占堆從沙堆裡掙扎著爬了出來。

  馬強和傑布開始幫著索朗占堆拍打身上的沙土。

  忽然,索朗占堆驚呼道:「傑布少爺,我的獵槍!我的獵槍被埋到底下了!」

  錢忠教授、馬強、傑布三人同時哈哈大笑起來。

  看著樸實敦厚的索朗占堆,錢教授又好氣又好笑地說道:「命都不在乎了,還在乎什麼獵槍?」

  索朗占堆靦腆地笑了,像個孩子般撓了撓頭。

  傑布歎了一口氣,十分內疚地說道:「索朗占堆估秀啦,都是我連累了你,要不是讓你帶路,也不至於如此。」

  索朗占堆忽然一怔,並未答話,驚詫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前方,緊接著抬起胳膊指著前面,說道:「傑布少爺,你看,扎巴!」

  錢教授、馬強、傑布的眼光齊刷刷地轉到了扎巴身上,只見扎巴正抬著腦袋,眼睛死死地盯著山洞頂壁的角落,一次又一次努力地向上跳著。扎巴的嘴裡低聲嗚叫著,似是發現了什麼秘密。

  眾人覺得很奇怪,順著扎巴盯著的方向看了過去,四把手電照在巖壁上,照得雪亮。察看了一會兒,並沒有發現什麼特異之處。不僅這個頂壁的角落,洞內所有的地方,早就讓他們的目光仔細地搜尋過。

  傑布心裡想著,可能是扎巴有些著急,顯得有些不正常。

  大概是嫌手電不方便,馬強從包裡拿出了一個小型野外照明燈,打開來,支到了一側角落的沙面上,洞內的空間不大,讓照明燈照得通亮。

  馬強一邊手腳不停地忙著,一邊說道:「那個角落肯定有玄機,你們不懂,我過去也曾經養過狗,這種動物靈得很,有超強的感應力,甚至連地震都能預報,嗅覺和聽覺比常人不知高出多少倍。傑布兄弟,把你的法杖借我用用。」說完,馬強指了指傑布的後背。

  傑布這才想起來,剛才拿到法杖之後,跑動的過程中嫌著礙手礙腳,他給別到後腰上了,法杖不長,也就七八十公分,再加上他自己個頭又高,隔著藏袍,倒也省了不少心思。傑布差點把這茬給忘了,腦子裡一直在琢磨著經歷的一些怪事。

  聽了馬強的話,傑布趕緊順著肩膀頭,撥出法杖,遞給了馬強。

  馬強把法杖雕著大鵬鳥的一端拿在手中,舉起了胳膊,剛好可以觸到頂壁。馬強用杖尾一點一點仔細地捅著,巖壁很堅硬。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9:06 PM

第31章
這個時候,扎巴不再亂跳,立在原地,抬著腦袋,死死地盯著頂壁,一副隨時準備出擊的架勢,它似乎很相信自己的判斷。

  捅了一會兒,馬強覺得胳膊酸脹,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有些氣餒,放下了法杖,又看了巖壁一會兒,似乎很不死心,他蹲到了扎巴近前,撫摸著扎巴的腦袋,問道:「扎巴呀,我的好扎巴,你到底發現了什麼?快告訴我們呀!」

  扎巴看了看馬強,低低地嗚嗚了幾聲,似乎很著急。

  見此情形,馬強無可奈何地苦笑起來,隨即站起身,對著錢教授說道:「錢教授,你猜我馬強要是能逃過此難,最大的心願會是什麼?」

  錢教授笑道:「做個億萬富翁。」

  馬強很認真地答道:「錯!我最大的心願就是希望扎巴能夠學會說話,當然,最好是學會說漢語,這樣我就可以聽得很明白。」說完,馬強輕輕地笑了。

  聽起來,是一句玩笑話,錢教授、索朗占堆、傑布卻都沒有笑,他們的目光一起盯住了扎巴,心裡都在想著,是呀,要是扎巴能夠說話該有多好?扎巴到底發現了什麼秘密?

  時間一分一秒地推移,流沙的平面高度一寸一寸地增加著。眾人伸手便可以觸到頂壁,心裡也是越來越著急。

  馬強把法杖還給了傑布,抬起雙手在堅硬的頂壁上仔仔細細地觸摸著,一點一點地按動著。錢教授也走到近前,和馬強一起搜尋,忙乎了半天,還是什麼異常也沒有發現,二人最終放棄了努力。馬強沮喪地坐到了流沙上面,苦笑著說道:「到底是哪來的流沙啊?難道真的是我們惹怒了神靈?」說完,馬強點了一支煙,這個時候,馬強已經沒有心思再開玩笑。

  錢教授也坐到了沙面上,伸出手來,笑道:「給我一支煙,這煙啊,我都戒了快二十年啦。」

  馬強遞了一支給錢教授,又遞了一支給索朗占堆。索朗占堆衝著馬強搖了搖頭。

  錢教授點著了煙,猛吸了一大口,咳嗽了幾聲,很快便適應了過來,他一邊吸著煙,皺起了眉頭,自言自語地說道:「是啊,到底哪來的流沙?難道真的有天神?或者說,存在著許多個我們未知的世界?因為我們的不幸而趕上了時空錯亂?愛因斯坦和牛頓到了後來為什麼都信奉了宗教?唉,我姓錢的也算是搞了一輩子科學研究,想不到,到頭來,越搞越糊塗。」

  聽了錢教授的話,傑布說道:「錢教授,迄今為止,我們所認識的物理世界也僅僅只是四維,這也僅僅只是構成真實世界的最低維度,也就是三維空間加上了一維時間。雖然目前,多維空間的說法只是數學概念上的一個模型,我個人堅信一點,多維的空間存在著,只是,人類目前的思維能力還無法把它想像出來。我覺得,愛因斯坦和牛頓之所以後來信奉宗教,或許是他們都想從宗教理論的哲學中尋求一些啟示。」

  錢教授若有所思,說道:「或許是你所說的這個道理。愛因斯坦的相對論,確實有許多閃光之處。至少,相對論的提出,在科學上啟發了人類更大的想像空間。然而,時至今日,相對論的觀點並不被主流科學界所接受,甚至受到了很多的指責,有很多人認為它是錯誤的,是有害的,阻礙了科學的發展。可是對種種異常現象,主流科學又能做出如何解釋呢?」

  傑布說道:「這很正常,從古至今,保守派一直不允許超前思維的出現,甚至於採取種種遏制手段,以維護自己的權威和無知,井底的青蛙不相信天空比它的井口還要大。他們很像是四維彎曲時空理論中的扁平螞蟻。」

  馬強聽得發愣,雖然覺得有些玄,卻又覺得有些道理,在洞中遇到老人之後,曾經聽他們一老一少類似議論過一番。馬強剛要開口發一番感慨,未等插話,忽然,扎巴猛地叫了一聲,再一次跳了起來,這一次卻向著角落裡的沙面撲了過去!

  眾人一驚,趕緊看了過去。

  只見一條暗紅色的小蛇,約有一尺來長,身上閃著點點的金光,正在沙面上快速地游動,顯得十分靈敏。

  扎巴連續撲了幾次,都被它迅捷輕盈地閃避開。幾次撲空,扎巴也發現了小金蛇的敏捷,它不再莽撞,很快改變了戰術,採取穩紮穩打的策略,瞪著機警的眼睛,向著小金蛇步步逼近,企圖把小金蛇逼進角落裡,然後再收拾它。

  小金蛇似乎也察覺出扎巴的意圖,立起身來,張開嘴巴,瞪著扎巴,待扎巴走近,猛地躍起,箭一般,向著扎巴的眼睛咬了過去。

  扎巴一直處在高度戒備之中,剎那間,扎巴猛地側身一滾,躲過了小蛇這雷霆一擊,隨即站起身來,再次向小金蛇逼了過去。

  小金蛇撲了個空,見一招失手,也很驚奇,想不到這個龐然大物的速度也是如此之快,小金蛇似乎不願意與扎巴爭鬥,開始四處遊走,游動了一小會兒,小金蛇猛地一停,抬起了腦袋,看了眾人一眼,隨即迅速地鑽入流沙,不見了蹤影。

  恰在這時,扎巴也撲到了小金蛇消失的地方,用兩隻前腳,快速地刨動著。

  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很快便又結束,眾人看得傻了眼,心裡想著,哪來的這條奇異的小金蛇?

  想到此節,眾人的腦袋不約而同地抬了起來,向著扎巴剛才撲起的巖壁角落看了過去,只見巖壁的一角出現了一個黑乎乎的小圓孔,眾人曾經察看過很久,一直都沒有發現。顯然,小金蛇是從這裡剛剛鑽出來。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9:06 PM

第32章
沙面又在不知不覺之中又上升了一些,傑布的個頭最高,腦袋快要碰到頂壁了。馬強和錢教授快速站起身來,衝到小洞近前,傑布和索朗占堆也快步跟了過去。

  四個人圍著小洞,你推我擠看了起來。小洞內黑乎乎的,什麼也看不見。

  馬強伸出了食指,剛好可以插進小孔,似乎很深,探不到底。

  隨即,馬強又舉起了雙手托住了頂壁,用力向上頂了一會兒,巖壁紋絲不動。見此情形,不待提醒,其它三人也抬起了雙手,幫著馬強一起向上舉著,舉了一會兒,一點作用也沒有。終於,眾人氣喘吁吁,沮喪地放棄了努力。

  傑布說道:「馬大哥,我來試試,用這個。」說著話,他舉了舉手中的法杖。

  馬強一拍腦袋子,說道:「對!快,兄弟,趕緊試試。」

  三人不約而同為傑布讓出了地方。

  傑布將法杖底端順著小孔插了進去,法杖的粗細和小孔剛好吻合。小孔挺深,一直沒到了法杖大鵬鳥的位置才探到底,傑布用力頂了幾次,沒有什麼反應,他又試著逆時針轉了起來。傑布信奉的是苯教,逆時針轉動是他的習慣。苯教的雍仲符號便是逆時針旋轉,朝聖轉山、轉廟都是這個習慣,這也是苯教和藏傳佛教的一大區別,藏傳佛教採用的是順時針方向。這是兩種教派長期以來互相排斥形成的結果。

  傑布慢慢地試探轉動著,大概轉了三、四圈,忽然,眾人似是聽見一聲悶響,頂壁震動了一下,緊接著,中間出現了一個四四方方的裂縫,約有三尺見方,一些灰塵和碎屑灑落下來,隨即,四方形的頂壁慢慢地向上抬了起來,耀眼的光線「刷」地照了進來,新鮮的空氣也跟著湧了進來。

  傑布下意識地順手拿出了法杖,站在原地呆呆地看著洞口,錢教授、馬強、索朗占堆也呆呆地看了一會兒,緊接著,四人人歡呼著,擁在一起跳了起來,咚咚咚咚,四聲悶響,每個人的頭上撞出了一個大包。

  索朗占堆和錢教授激動得流出了眼淚。

  錢教授拉著傑布的手,說道:「傑布,我就知道,我們會沒事。我就知道,我們一定能夠出去!」

  扎巴也顯得異常興奮,在沙面上打了一個滾,隨即站起身來衝到主人面前,用嘴巴撕咬著傑布的衣服,拖了起來。

  傑布這才回過神來,說道:「都愣著幹什麼?不想出去啦。」

  絕處逢生的興奮心情簡直是無以言表,大家互相幫襯著,出了洞口,再次回到了地面上。

  站在明媚的陽光下,四個人連同扎巴興奮地大口大口呼吸著新鮮的空氣,默默無語,仰望著藍天和白雲,遠望著群山和大地,悲喜交集。

  待到心情漸漸平復了一些,眾人又回過頭,看了看洞口,流沙還在慢慢地向上湧著,到了洞口的底沿邊緣,便嘎然而止,厚厚的石板又慢慢地蓋了下去,很快與整個地面融為一體,連一點的細縫也看不出來,彷彿一切都未曾發生。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覺得有些茫然,似是剛剛經歷了一場怪夢,馬強摸了摸背包中的佛像,還在。又摸了摸,內衣口袋裡的神石,還在。傑布緊緊地握了握手中的法杖,確是真實地存在著。各人心中開始感慨起來,都覺得這一場經歷太不可思議!

  四周環顧了一番,眾人很快又開始驚訝起來,萬萬沒想到,出口竟然會是在這裡,這是他們熟悉的地方,都曾經來過。

  他們正站在西距扎達縣城大約18公里的扎布讓區象泉河畔、一座300多米高的黃土山上,這裡是曾經高高在上的古格王宮的遺址。

  遠遠近近的百里土林環抱著這裡,古老城堡的斷壁殘垣與腳下的土林渾然一體,這就是被人們稱為「土林環繞的地方」,曾經的古格王朝的中心,在陽光的照耀下,處處映射出一種殘缺和悲壯的美。

  這裡地勢險峻,易守難攻,王宮、廟宇、碉樓、佛塔、洞穴,自上而下,依山而建,佈局有序。最高處為王宮,山坡上是達官貴族的府邸,山下是奴隸們的住地,佛塔、洞穴曾經是僧侶們修行的地方。聰明的古格人在山體內還修築了暗道,這些暗道迂迴曲折,拾階而上,山腰處有一條暗道直通山頂王宮,這條通道,其它地方全是懸崖,真可謂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當時的古格王宮是整個藏區防守能力最強悍的地方。

  然而,戰火摧毀了昔日輝煌的城堡,黃沙淹沒了曾經的英雄。眼前已是滿目淒涼,千古滄桑的龐然大國在一場戰爭中似是瞬間灰飛煙滅,消失得無影無蹤。

  在這片備受摧殘的土地上,唯有寺廟保存完好,寺廟內的壁畫,雖時隔數百年,依然光彩奪目,金漆依然閃閃發亮。或許是因為神靈的尊嚴不容冒犯,縱使是最殘暴的軍隊,也望而卻步。其它全部的房舍早已坍塌,只剩下一道道土牆。這裡依稀殘留著當年抗敵的痕跡,依稀迴響著悲愴的歌聲。

  看著眼前的這一切,馬強開始驚叫起來:「錢教授,萬萬沒想到,出口會在這裡!出口怎麼會在這裡?」

  錢教授笑道:「是呀?出口怎麼會在這裡呢?我也在納悶。」

  傑布也跟著調皮地笑道:「是呀?出口怎麼會在這裡呢?我也在納悶。算了,我看我們還是趕緊回去再討論吧,我忽然間覺得累得不行。」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9:07 PM

第33章
傑布的話似是猛然點醒了眾人,大夥兒都開始覺得疲憊不堪,一直在緊張和疑惑中穿行,一直繃緊的神經突然放鬆下來,確實覺得累了,還有乾渴和飢餓。馬強從背包中拿出水來分給大家,只有他一個人還帶著背包,其它人的全丟了。主要也是因為馬強的背包裡裝著佛像的緣故。

  喝了點水,眾人開始下山。從太陽的位置上判斷,這個時候,已經過了晌午。

  一路上,望著滿目的蒼涼景象,傑布又給大夥兒講起了當地關於古格滅亡時的一些傳說。

  當時的古格王朝和拉達克王朝,最後一場殘酷的攻堅戰就在這裡打響。戰鬥持續了很長時間,拉達克軍隊面對堅固的古格都城久攻不下,他們開始驅使古格的老百姓們在半山腰修建一座石樓,他們的想法是,等石樓修得和山頂一樣高時,便可以最終拿下這座堅固的城堡。

  由於拉達克人強迫古格的老百姓夜以繼日地修築石樓,百姓們在下面不堪重負、淒苦的歌聲,被仁慈的國王聽到了,國王非常難過,為了挽救百姓,古格國王投降了。也有人說,古格王最終跳下了懸崖,國王一死,都城自然也就破了。

  走到半山腰的地方,大夥兒再一次看了看石樓的遺址,很顯眼,因為周圍的建築都是土建,只有這裡砌著石頭。並沒有修完,大概有十幾米高。

  錢教授說,從零碎的史料記載中來分析,古格王可能是投降了,全家被拉達克軍隊帶回了拉達克都城列城關進了監獄。不管國王最終的下場如何,當時的古格老百姓結局都很慘,那些堆滿屍骨的無頭乾屍洞便是證明。據說,那裡的無頭乾屍全部都是古格士兵和百姓們的屍體。提起了乾屍洞,錢教授和傑布都開始思索起來,秘道裡的乾屍是哪來的?難道是古格王朝最後戰死的勇士?

  下山的路上,他們碰到了一個旅遊團,導遊正指手劃腳,滔滔不絕地為遊客們講解著重複過很多次的解說詞。

  他們四個人帶著扎巴和旅行團擦肩而過,沒有人留意他們,在他們眼裡,錢教授等人也不過是些普通的觀光遊客。

  錢教授的心中一直在思索著幾個問題,關於秘道的問題似乎是越來越明朗。

  到了山下,四個人不由地再次回頭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古格都城。

  看了一會兒,錢教授哈哈大笑起來,興奮地對著傑布說道:「小傑布,我有一個問題突然間想明白了,你想不想知道?」

  傑布看著錢教授,笑道:「我也有一個問題突然間想明白了,你想不想知道?」

  錢教授說道:「你先說!」

  傑布也說道:「還是你先說!」

  馬強沒好氣地說道:「都打什麼啞謎?想說什麼痛快點,這一老一少的互相賣什麼關子?」

  錢教授正要接過話來奚落馬強幾句,忽然聽見了一陣奇怪的聲音,似是有人在唱誦經文,便皺起眉頭,問道:「你們聽,什麼聲音?」

  眾人止住了話語,凝神靜聽。

  聽了一會兒,馬強突然笑了起來,趕緊解開衣袍,從衣服的內口袋摸出了一個手機,手機摸出之後,聲音便大起了,原來是馬強的手機鈴聲。馬強居然用唱經的歌聲設置為手機鈴音。

  馬強笑道:「看看!這洞裡洞外就是兩重天,這會兒又有信號了!」說完,接起了電話。

  是梅青打來的,梅青在電話裡又是哭又是鬧,說馬強把她拋棄了,整整半個月了,電話一直打不通,是不是又勾搭上了別人?還說馬強要是敢把她拋棄了,她說什麼也不活了。

  馬強心裡有些內疚,問:你在哪?身體好些了麼?

  梅青說:身體早好了,還在傑布家裡,傑布阿媽照顧得很好,你心裡還有我啊?你這半個月到底跑哪去了?

  馬強詫異地問道:你說什麼?這半個月是什麼意思?

  梅青說:你都出去半個月了,我給你打了無數次電話,一直打不通,你說,到底幹什麼去了?進山看個巖畫要看這麼多天?

  馬強皺起了眉頭,說:先別吵吵了!越吵越亂!我們馬上回去,回去再說。

  掛了電話,馬強對錢教授說道:「錢教授,剛才梅青在電話裡說,我們都出來整整半個月了。」

  錢教授驚得叫了起來,「這怎麼可能?我們從出發到現在,算起來也不過兩天時間。」

  傑布也驚詫地說道:「是啊?滿打滿算頂多也超不過兩天,怎麼可能會過了半個月了?」

  馬強眉頭緊鎖著,說道:「我也納悶!可是梅青信誓旦旦地說,我們出來了整整半個月。」

  錢教授和傑布面面相覷地對望了一眼。

  見些情形,馬強開起玩笑,說道:「八成是梅青腦子出問題了,女人家一個樣,說犯病就犯病,趕緊回去,別給傑布兄弟家添什麼亂子。」

  錢教授也跟著說道:「對啊,我們趕緊回去!我也要急著見傑布阿爸。現在,我有太多的疑惑要請教活佛。」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9:07 PM

第34章
 一提起藏地的歷史,錢教授便顯得頗有興致,把一切都拋之腦後,滔滔不絕地談了起來:「談到古格歷史,不能不提起吐蕃王朝。吐蕃王朝以前的歷史,我們先不去說,話題太長,直接從吾都贊普朗達瑪時代說起。公元823年,俗官郎達瑪發動政變,上台成為吐蕃的末代贊普,人們習慣上把他稱為末代藏王,這個時期,曾經盛極一時的吐蕃王朝已經逐漸衰落,統治內部的僧侶集團和世俗貴族集團之間的矛盾早已經白熱化。為了維護政權,朗達瑪採取了滅佛興苯的手段,這個時期,也是苯教的又一個黃金時代,佛苯鬥爭再起,朗達瑪拉開了全國規模的第二次滅佛運動,這促使了矛盾急劇激化,最終導致朗達瑪被僧人暗殺。因為爭鬥,也使平民陷入了水深火熱之中,爆發了大規模的平民起義,吐蕃王朝迅速崩潰。郎達瑪死後,他的兩位王子及其王孫為了爭奪王位混戰了半個世紀之久。結果,次妃一派的王孫吉德尼瑪袞戰敗後逃往阿里,當地頭人將女兒嫁給他並立他為王。據學者考證,當地的頭人便是象雄王系的後代,這也算是藏史中吐蕃王室後人與象雄王室後人的血緣維繫……」

  聽到這裡,傑布插進話來,說道:「啊,錢教授,我明白了,曾經輝煌燦爛的象雄王朝被藏王松贊干布統一之後,殘存的王室後人,演變成為了地方勢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錢教授答道:「是的!我是贊同這種觀點。」

  傑布說道:「神秘的象雄王朝的消失是一個更大的謎團!錢教授,我們暫時先不提象雄之謎,你還是接著給我說說古格王朝。」

  錢教授接著講了起來:「在這裡,絕處逢生的吉德尼瑪袞充分施展了他的才幹,重整旗鼓,逐漸統治了藏西地區,將各部收歸治下。到了他的晚年,吸取了曾經爭奪王位的教訓,他將領地分封給三個兒子,於是便演變出了史上的『阿里三圍』——古格王朝、拉達克王朝、普蘭王朝,史稱『三袞占三圍』。普蘭王朝後來併入了古格。古格王朝的開國元首——最年幼的王子德祖袞主要佔據在象雄遺址阿里一帶,拉開了700餘年的歷史,前後世襲了16代國王。古格王朝之初,鑒於朗達瑪滅佛而導致吐蕃亡國的慘痛教訓,便又開始了大興佛教。在古格政權的繁榮時期,始終弘揚佛法,實行以教輔政的政策。公元10世紀末的古格王柯日曾經放棄王位出家,取法名益西沃,大力倡導興佛。因此,阿里境內,寺廟如林,貴族僧侶集團日益龐大。今天托林寺周圍殘存的大量佛塔、洞窟、寺廟遺跡,正是那個時期的歷史寫照。到了17世紀初,西方的天主教徒進入了古格傳教,當時古格王與當地寺廟上層喇嘛為爭奪屬民已經存在了矛盾。此時的苯教早已逐漸衰落,不足以與佛教抗衡。於是,古格王在境內大力倡導天主教,希望以此壓制佛教的勢力,卻遭到了當地僧俗的反對,尤其是遭到了影響力頗大的佛教寺院的抵制。以古格王為首的王室和僧侶集體之間矛盾日益尖銳,古格王的弟弟是僧侶派的代表人物。到了1629年,這個時間還存在著爭議,大約是大清天聰年間,由於古格王對拉達克王妹的悔親,成為了導火索,拉達克王僧格朗嘉在當地佛教徒支援下,派兵攻入古格,驅逐傳教士,古格政權至此滅亡,算下來,已經300多年。在整個藏區的歷史中,政權和宗教之間的關係一直是很微妙的。」

  聽完之後,傑布思索了一會兒,忽然恍然大悟地說道:「啊,錢教授,我明白了!根據洞中老人所說,這尊佛像中似是藏著重大隱秘,處在當時的環境下,若是想很好地保存這個秘密,藏在釋伽牟尼的佛像中再安全不過。」

  錢教授笑道:「正是這個道理!」緊接著,錢教授又感慨起來:「追溯古格王朝的歷史,可以看出古格王朝在藏史中有著非凡的意義。而古格王朝滅亡之後,許多現象又是讓人不解,曾經的龐然大國在戰爭中似乎是瞬間灰飛煙滅,消失得是那樣的突然。從記載上看,那場戰爭並不足以毀滅整個古格文明,事實上,拉達克人佔領這個地區的時間並不長,也就幾十年的時間,大約公元1680年左右,五世達賴阿旺洛桑嘉措就派兵驅逐了拉達克人,重新將阿里納入甘丹頗章政權的行政管轄範圍。而古格文明的消失似乎顯得太過突然。容納成千上萬人的寺廟、洞窟似是在一夜之間荒廢起來。在今天的古格遺址附近,只有十多戶居民守著一座曾經居住過上千人的城市,而這些居民並非是古格後裔。那麼當時為數眾多的古格人都到哪裡去了?」

  「啊,錢教授,我看你還是別琢磨這個了,趕緊想想,還有什麼心願未了。」馬強苦笑著說道。想了半天,他始終是一籌莫展。

  錢教授低頭看了看,流沙的高度又增加了許多。錢教授哈哈笑道:「好,我老人家先整整髮型,怎麼著也要給後人們留下一個瀟灑的人體化石。」

  聽了此言,馬強、傑布跟著哈哈大笑起來,各人悲觀的心情放鬆了許多。生性豁達的人,到了生死之際,反倒能夠坦然面對。

  他們說話的時候,雙腳都在下意識地運動著,所以,始終站在鬆軟的流沙上面,沙子只是沒過了腳踝。只有索朗占堆一動不動,一直不停地喃喃念著經文。三人這才想起來,忽略了老實厚道的獵人。此時,流沙已經沒過了索朗占堆的腰際。

  傑布衝到索朗占堆近前,一把扯住索朗占堆的胳膊,用力拉扯著,著急地說道:「索朗占堆估秀啦,別再傻站著,一會兒沙子沒過頭頂啦。」

  馬強也跟著走了過來,拚命地刨著索朗占堆身邊的沙子,笑著說道:「真是個傻兄弟,大義凜然,我馬強算是服了。」

  索朗占堆停下了唸經,睜開雙眼,他的眼睛中閃著燦爛的光芒,笑著看了看傑布,欣慰地說道:「傑布少爺,活佛老爺說過的,我索朗占堆將會獲得吉祥和圓滿的福報。我們就要去香巴拉了。」

  馬強一聽,樂了,說道:「傻兄弟,我也想著去香巴拉呢,不過,不是這樣的去法。趕緊爬出來,哪怕有一線希望也不要放棄。」

  錢教授聽了傑布的話,顯得有些哭笑不得。

  在傑布不停的拉扯和馬強的幫助下,索朗占堆從沙堆裡掙扎著爬了出來。

  馬強和傑布開始幫著索朗占堆拍打身上的沙土。

  忽然,索朗占堆驚呼道:「傑布少爺,我的獵槍!我的獵槍被埋到底下了。」

  錢忠教授、馬強、傑布三人同時哈哈大笑起來。

  看著樸實敦厚的索朗占堆,錢教授又好氣又好笑地說道:「命都不在乎了,還在乎什麼獵槍。」

  索朗占堆靦腆地笑了,像個孩子般撓了撓頭。

  傑布歎了一口氣,十分內疚地說道:「索朗占堆估秀啦,都是我連累了你,要不是讓你帶路,也不至如此。」

  索朗占堆忽然一怔,並未答話,驚詫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前方,緊接著抬起胳膊指著前面,說道:「傑布少爺,你看,扎巴!」

  錢教授、馬強、傑布的眼光一起轉到了扎巴身上,只見扎巴正抬著腦袋,眼睛死死地盯著山洞頂壁的角落,一次又一次努力地向上跳著。扎巴的嘴裡低聲嗚嗚著,似是發現了什麼秘密。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9:07 PM

第35章
扎巴戰雪龍


  錢教授等人回到木辛村時,已經臨近傍晚。夕陽下的木辛村更顯得古樸、莊嚴和寧靜。

  傑布的阿媽仁珍拉姆正站在村口眺望著他們。她看上去,似乎憔悴了許多,一見到傑布,她的嘴唇囁嚅著,想要說話又說不出來,左看右看,生怕傑布少了塊肉似的,鼻子一酸,眼淚流了出來。這些天,她一直掛念著傑布,幾乎每天都要到村口眺望著,憂心忡忡地守候著。傑布和朋友們進了雪山深處,一去那麼多天,杳無音訊,怎麼能不讓人著急?況且,他們去的還是那裡有個「吃人魔鬼」的山洞。她每天都在為傑布祈禱著,祈禱著雪山之神祐護他們的平安。

  傑布見到阿媽,很是高興,似個孩子般撲到了仁珍拉姆的懷裡,擁著她一起往家裡走。扎巴更是興奮得跟在他們身後,前後左右,跑來跑去。

  索朗占堆和大夥兒道別後,直接回了家。

  路上,仁珍拉姆問傑布,是不是出了什麼麻煩?怎麼一去半個月就沒了音訊?讓人著急死了。

  聽了仁珍拉姆的話,錢教授、馬強、傑布三人大吃一驚!大夥兒可以不相信梅青,但是沒理由不相信一向受人尊敬的仁珍拉姆。看來,梅青並沒有和馬強瞎胡鬧,說的是真的,他們出來半個月了。這怎麼可能?

  儘管傑布心裡疑惑著,還是不停地安慰著阿媽:我這不是好好地回來了嗎?

  說著話,便到了家門口,彌梁柯巴老人一見到傑布,激動得說不出話來,上前一把拉住了傑布的胳膊,雙手顫抖著,半天才囁嚅了一句:「傑布少爺,你回來啦!」說完,老人家止不住流淚了,在老人家的眼裡,傑布就如同他的親生兒子一般。傑布笑著安慰了他幾句。彌梁柯巴老人半天才回過神來,趕緊張羅著幫大夥兒準備洗臉水。

  梅青正在房間裡嗑瓜子,聽見了外面的動靜,一下子猜出是馬強他們回來了,趕緊衝出房間。一見到馬強,頓時哭天抹淚地撲了上來,先是勾著馬強的脖子,隨後又是一通誇張的西式狂吻。

  彌梁柯巴老人在一邊直皺眉頭,裝作沒看見,轉身進了廚房開始準備飯菜。

  任由著梅青鬧了一會兒,馬強笑道:「行了行了,趕緊起來,像什麼話?前面一個大活人,背上還一個大背包,還讓不讓人喘口氣了?」雖是如此說,馬強的心裡還是有幾分愧疚,把她帶到了這個偏遠、荒涼的地方,自己卻一直沒有好好地照顧她。

  梅青在馬強的肩膀上砸了一拳,怒道:「誰讓你這麼多天一去沒了音信?是不是找到相好的了?」

  馬強哭笑不得地說道:「我的天!往哪想了?雪山裡頭,是一般人進的了嗎?哪個美女願意到那裡?」

  梅青笑道:「不是有位美麗的雪山女神嘛!」

  馬強臉色一板,說道:「不許你褻瀆神靈!行了,我這累著吶,趕緊讓我進屋歇會兒。你幫我把背包拿進房間整理一下。」說罷,馬強把背包放到了地上。

  梅青吃力地拎著背包回了房間。看著她的背影馬強又補了一句:「我們要商量點事,沒事你別就過來搗亂了!」

  梅青沒好氣地應了一聲,「知道了。我幫他們裝備飯菜去!」

  見此情形,錢教授心裡一陣失落,想起了老伴,想起了女兒還在準備婚事,也不知她們怎麼樣了。雖然錢教授大多時候,身在北京,心卻一直放在西藏這片神奇的土地上,這些年來,對她們母女倆的關懷和照顧太少了。想到這裡,錢教授開始內疚起來。

  梅青還算懂事,沒有再鬧,去了廚房幫忙。

  木辛霍爾倫活佛正坐在經堂內閉目誦經,輕搖手鈴。

  錢教授、馬強、傑布直接去了經堂,進屋時,活佛睜開了眼睛。傑布走在最前面,活佛一眼便見到了傑布手中拿著的威瑪神杖。

  三人笑著向活佛問好。活佛顧不上和他們打招呼,雙眼驚異地盯著法杖,仔細地看了一會兒,站起身來,走到傑布近前,從傑布手中拿過了法杖,雙手微微顫抖著,捧住了法杖,眼神變得精亮。

  看了半天,法佛抬起頭盯著傑布,詫異地問道:「威瑪神杖!辛饒米沃祖師的威瑪神杖!你哪來的威瑪神杖?」不待傑布回答,木辛霍爾倫活佛又盯著法杖自言自語起來,「無偏無向的威瑪神杖,供在上方榮耀的廟堂;念動神奇的咒語,守護眾生的安祥,摧毀那有形的敵人,制服那無形的魔鬼。」

  錢教授、馬強、傑布頓時呆若木雞,木辛霍爾倫活佛所說的,正是刻在秘道石洞中的咒語。三人很是驚奇,活佛怎麼也知道秘道巖壁上的咒語?

  活佛讓大家坐了下來,仁珍拉姆為他們端上了酥油茶。

  借此機會,錢教授追問活佛,是不是知道法杖的來歷?

  活佛說,這是傳說中辛饒米沃的法杖,他以前只是在古畫中見過。

  聽了活佛之言,三人大是好奇,又開始仔細打量起這把神奇的法杖來。想不到這根法杖竟會是辛饒米沃的法器。

  活佛問起他們這些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馬強剛要開口,錢教授衝他擺了擺手。錢教授長期以來為學生講課,對自己的語言描述能力比較自信,他生怕馬強一著急,給說亂了,影響到活佛的分析和判斷。錢教授用他簡潔、生動又準確的語言,把他們詳細的經歷講述了一遍。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9:08 PM

第36章
活佛聽完,閉上了眼睛,默默地念起了經文,手中的念珠,慢慢地捻動著,似乎是在和神靈對話,又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錢教授、馬強、傑布著急地看著活佛,三人誰也不言語,誰也不願意去打斷活佛,都在等待著活佛睜開眼睛,告訴他們一些啟示。

  經堂裡很安靜,空氣似乎是凝固起來。

  靜靜地等了一會兒,忽然,他們三人同時一怔,愣住了,開始凝神靜聽。咚,咚……岡仁波齊神秘的鼓聲似乎又一次響了起來,若隱若現,緩慢而又低沉。木辛霍爾倫活佛曾經對他們說過,這是香巴拉王國傳來的鼓聲,這是辛饒米沃的神鼓,具有無邊法力的神鼓,在召喚著,在啟示著。但是,到底在召喚什麼,啟示什麼,誰也弄不明白。這一次,鼓聲過了良久,才漸漸停息。

  木辛霍爾倫活佛也慢慢地睜開了眼睛,他看了看錢教授、馬強、傑布三人,平緩地說道:「從古格王赤扎西扎巴德贊普生下他的王子開始,主宰著世間一切的天神便已經向古格王國明確了他的旨意。」說到這裡,活佛停住了話語。

  錢教授詫異地看了活佛一眼,他不明白活佛為什麼在這個時候突然提起了最後一代古格王赤扎西扎巴德,他想插句話問問,但又忍住了,心裡想著,活佛這麼說,一定有他的用意,還是耐心地聽聽吧。

  一向愛插話的馬強此時卻是顯得格外地安分,輕易不敢再打斷活佛的言語,活佛說的每一字,他都用心地聽。他心裡琢磨著,沒準活佛會告訴他們一個關於古格寶藏的秘密。

  活佛環顧了一番經堂裡掛著的諸神面具,接著又講了起來:「古格王和王后生下的是一位無法繼承王位的王子,也就是你們漢人所說的精神失常,他們請了所有能夠請到的名醫來醫治王子,可是沒有絲毫的作用。最後,古格王下定決心再娶一位新王后。打算新娶的王后,就是拉達克國王的妹妹。一來是為了緩和王朝之間的矛盾,二來也是為了生下一位新的王子,來繼承他的王權。然而,在這位新王后被迎娶的途中,距離古格都城只有兩天的路程時,古格王突然改變了主意。命令禁止新王后進入古格,並將她遣返拉達克……」

  「阿爸,那為什麼呢?」這時,好奇的傑布著急地插了一句。

  活佛接著說道:「或許是因為他想起了曾經的象雄王李米嘉娶了松贊干布的王妹賽瑪噶的緣故。」

  聽到這裡,錢教授和傑布二人似乎一下子被點明白了。傑布眼睛一亮,說道:「阿爸,我明白了!根據經書記載,末代象雄王李米嘉娶了松贊干布的王妹賽瑪噶之後,不久便冷落了她,賽瑪噶一怒之下,悄悄寫信給他的王兄松贊干布。在王妹的激勵下,松贊干布發兵攻打了象雄,因為有了王妹做內應,吐蕃王松贊干布的軍隊,洞悉軍情,巧設妙計,以少勝多,最終殺了象雄王李米嘉,把象雄部落收歸吐蕃治下,列為編氓。至此,松贊干布也統一了整個青藏高原。古格王是不想重蹈象雄王李米嘉的舊轍!」

  活佛讚許地點了點頭。

  聽到這裡,錢教授補充道:「或許也是因為古格從心底裡惱恨拉達克人的原因,根據資料記載,古格人和拉達克人的衝突在悔親之前就一直存在著。」

  活佛又點了點頭,接著說了起來,「悔親激怒了拉達克人,拉達克國王決定不惜一切代價,攻打古格。這場戰爭,足足打了18年。古格人節節敗退,被拉達克大軍重兵困住了王國都城。古格王親自率領古格勇士們堅守在山頂王宮,與敵人苦戰數日,最終,不忍心看著百姓們受苦罹難,投降了拉達克人,條件是不得傷害百姓!當古格國王和勇士們放下了武器,拉達克人卻背信棄義,砍去了許多百姓和勇士們的頭顱,拋屍於洞內,並把所有被俘的古格臣民掠往拉達克。」說到這裡,活佛停住了話語,輕輕地歎息了一聲,眼睛中充滿了無限的悲憫。

  錢教授、馬強、傑布靜靜地看著活佛深邃而又充滿智慧的眼睛。

  木辛霍爾倫活佛接著又講了起來:「當古格王最終決定投降的時刻,他最忠誠的老臣,也是他最信任的大苯波根曲扎西,藉以威瑪神杖的法力,向祖師辛饒米沃祈禱,祈求辛饒米沃用他的神通拯救善良的古格人民。威瑪神杖是辛饒米沃曾經在象雄傳經時留下的神聖法器,苯波憑借法器,可以與神靈相通。像雄王朝滅亡之後,威瑪神杖又傳到了古格。辛饒米沃沒有答應根曲扎西的祈求,因為這是天神的旨意,沒有人可以違抗,但是,根曲扎西的虔誠和國王的仁慈還是感動了辛饒米沃,於是,辛饒米沃為他們打開了一條逃亡的通道。」

  聽到這裡,傑布說道:「阿爸,我估計,那條無人知曉的秘道便是辛饒米沃打開的那條逃亡之路!裡面的乾屍肯定就是古格王朝最後戰死的勇士!」說完,傑布又看了看錢忠教授。

  錢教授讚許地點了點頭,接過話來,說道:「傑布,這也是我在下山後想和你說的問題。我就猜,你也能猜到。」

  活佛看著傑布,說道:「我的尼瑪,我想是這樣的。」

  傑布興奮地說道:「錢教授,我敢斷定,肯定有不少人從這裡逃了出去!而國王之所以沒有選擇逃亡,是因為他擔心自己逃亡後,拉達克人不會放過留下來的百姓們。可是,他沒有想到,拉達克人會背信棄義。」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9:08 PM

第37章
錢教授興奮地點了點頭,說道:「我想是這樣的!可是,逃出去的人都到了哪裡去了?」說完,皺起了眉頭。

  木辛霍爾倫活佛讚許地看著傑布,說道:「天神給了你無比的智慧和勇氣,我的尼瑪!你說得很對。」

  傑布說道:「我想,威瑪神杖放在秘道裡,一定是大苯波根曲扎西,為了防止秘道被敵人發現後追擊而來,留下了最毒的詛咒,用以阻擊拉達克人。」

  馬強突然插話問道:「活佛大師,我記得洞中的老人見了傑布時曾說過:善良的孩子!你的眼睛告訴我,你是天神賜予雪山正義的化身。奇怪的是他怎麼會認得傑布?」

  活佛自豪地說道:「我們木辛家族世代忠誠於偉大的天神,傑布是雪山之神賜予我們木辛家族智慧的傳人!」

  馬強又仔細地看了看傑布,越看越覺得認識傑布真是一件幸事,傑布肯定能給他帶來好運,想到這裡,馬強盯著活佛,問道:「活佛大師,那古格人最後戰敗之時,就沒有留下寶藏什麼的?」

  活佛看了看馬強,說道:「或許有吧,或許沒有,只是我們無從得知了。我的孩子,一切天神自有安排,從你們進入這條秘道開始,便已經注定,你們要踏上一條非凡之旅。最終你們會獲得吉祥和福報!」

  錢教授問道:「活佛大師,依你看,那些從秘道中逃出去的古格人究竟會去了哪裡?」

  活佛智慧的眼睛,抬了起來,熠熠地閃著光輝,隔了一會兒,說道:「魏摩隆仁!我想是的,魏摩隆仁!我原以為這只是我們木辛家族世代相傳的一個傳說,或許魏摩隆仁是真的存在!辛饒米沃祖師為他們打開了那條通道,一定是安排他們去了雪山深處的魏摩隆仁!除此,又能去了哪裡?沒有神靈的旨意,沒有人可以找得到魏摩隆仁。據說,辛饒米沃的神戒,就是被魏摩隆仁的臣民們世代守護著。」

  「啊!?」聽了活佛之言,錢教授、馬強、傑布驚異地瞪大了眼睛。

  提起了辛饒米沃的神戒,馬強顯得有些激動,急切地說道:「活佛大師,我記得上次你說過,要想進入香巴拉,必須要穿越箭道,而這條箭道正是辛饒米沃當年來吐蕃傳教時,從他的神戒裡射出了一支箭,開闢的通道。只要我們找到了魏魔隆仁,再拿到神戒,就可以憑借神戒穿越箭道,到達神奇的香巴拉王國!」

  活佛笑道:「是的,善良的孩子。箭道的入口和神戒一起被魏摩隆仁的臣民們世代守護著。」

  馬強興奮地驚叫起來:「哦!太好了!終於找到線索了!」剛說完,馬強又皺起了眉頭,疑惑地問道:「可是,活佛大師,魏摩隆仁究竟又在哪裡?為什麼我們這次秘洞之行不到兩天,他們卻說我們出去了半個月?」

  活佛微笑著,搖了搖頭。

  此時,傑布的眼前似是忽然一亮,高興地對著馬強說道:「馬大哥,佛像!你背回來的『古格銀眼』,釋伽牟尼的佛像!我想,這裡面藏著的一定是關於魏摩隆仁的秘密!」

  錢教授也興奮地喊了起來:「是呀!小馬,秘道裡的老人不是說過嗎?神奇的佛像將會指引你們踏上艱難的香巴拉之路。秘密一定藏在佛像裡,快去拿佛像!」

  馬強一拍腦袋,興奮得幾乎要跳了起來,麻利地站起身,向院子裡衝去。

  不一會兒工夫,馬強便興高采烈地抱來佛像,放到了木辛霍爾倫活佛的近前。佛像一直被他用兩層衣服包裹著,他雙手微微顫抖著,小心翼翼地打開來。

  打開的剎那,眾人的眼前一亮,灰塵早已經被馬強在洞裡觀賞時擦得乾乾淨淨,在明亮的光線下,這尊釋伽牟尼的坐像更顯得神采飛揚,眾人心裡不由驚歎起來,這件古老的「古格銀眼」,太華貴、太完美了!

  在秘洞中,馬強雖然也曾仔細地看過,現在處於充足的光線下,心中更是讚歎不已,他是開古玩店的,古老的藝術品見過很多,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精美絕倫的佛像。

  見大家都在傻看著,傑布笑著說道:「都傻盯著幹什麼呀?不想找出佛像中的秘密?」

  馬強這才回過神來,說道:「對!對!對!好好找找,這裡面可是藏著驚天的秘密!」

  馬強仔細地在佛像週身查看了一遍,除了佛像上面精美的工藝,並沒有發現什麼特異之處。只是在佛像底部裝藏的位置上,封著一小塊古舊的皮革。馬強剛要打開,猶豫了一下,停了下來。他看了看活佛。

  活佛已經皺起了眉頭。

  馬強在供奉佛像方面的知識瞭解得比較多,畢竟,他的店裡出售一些古舊的佛像,據說這類佛像更具有靈性,絕大多數曾經被舉行過古老的裝藏開光儀式。

  一般來講,佛像都要經過裝藏開光再去供奉。宗教信徒們認為,佛之金身,在未被開光裝藏之前,只是一塊銅。佛的真身,原來是安住在法界,舉行一定的儀式,將他請來安住,這個銅像才是真正的佛。尤其是在藏地,佛像必須依照傳承的儀軌如法製作和裝藏開光才能供奉在佛堂。據民間傳聞,在藏地有些殊勝的佛像會說話、有體溫,有的還會有不可思議的感應,特別是由大成就者和大智慧的上師裝藏開光的佛像尤其珍貴。而打碎一尊這樣的佛像,罪過如同毀佛,所以瓷器等易碎的佛像一般不裝藏。開光過的佛像,若不再供奉,一定要遵循送佛的儀軌。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9:08 PM

第38章
錢教授對這些習俗更是瞭然於心,雖然這是佛教的釋伽牟尼,而木辛霍爾倫活佛信奉的是苯教,但是對於活佛這樣虔誠的信仰者來說,所有的神祇佛像同樣神聖不可冒犯。於是,錢教授說道:「小馬,還是讓活佛大師舉行個送佛的儀式再打開吧。」

  木辛霍爾倫活佛點了點頭。如果不是為了解開佛像藏著的秘密,活佛說什麼也不會答應。

  馬強連聲答應下來,小心地放下佛像。

  木辛霍爾倫活佛閉上眼睛,輕搖手鈴,念了一會兒送佛咒,念完,睜開了眼睛,衝著馬強點了點頭。這僅僅只是一個最簡單的送佛儀式。

  馬強早已經是急不可耐,趕緊搬過佛像,輕輕地揭開底部封著的皮革。這塊歷經歲月滄桑的皮革,早已經陳舊,似乎依然很有韌性,卻看不出是什麼皮。馬強把皮革順手扔到了一邊,順著裝藏的小孔輕輕地搖晃著佛像,往外倒著裡面的東西,很快,一些黑色的粉末從中灑落出來。馬強的古董店裡擺著許多古舊的佛像,他知道裝藏的物品大多是活佛或高僧的加持聖物或是五穀、金銀珠寶、甘露丸、嘛呢丸、名貴藏藥、七珍八寶、聖地花草、水土以及各類經咒、舍利粉、符等等,不一而論。

  可是馬強倒了半天,除了一些黑色的粉末,其它的什麼也沒有。他又把佛像斜著放倒,順著小孔看了進去,很快,馬強大失所望地怔了一會兒,放下了佛像,重重地坐了下去。

  坐在一邊的傑布笑了,錢教授也笑了。活佛一直在皺著眉頭,似乎不大滿意馬強這樣做,這種行為是對佛的不敬。但是,為了裡面藏著的重大秘密,也只好默許了。

  傑布說道:「馬大哥,別著急,還有件重要的東西,你忘了查看。」說完,傑布小心謹慎地撿過馬強扔在一邊的皮革,輕輕地攤開來。

  皮革有孩子的巴掌般大小。錢教授和傑布伸著腦袋湊了上去,馬強一下子明白過來,趕緊伸起腦袋也湊了上去。

  三人看了一會兒,誰也沒有說話,呆呆地傻盯著皮革上面若有若無的細小線條,他們心裡誰都明白,這便是通往魏摩隆仁的地圖了。

  活佛已經閉上了眼睛,默默地誦起了經文,嘴唇快速嚅動著,卻不出聲。

  慢慢地,錢教授的雙手開始顫抖,眼睛死死地盯住皮革,似是傻了一般,呆了一會兒,又從口袋裡掏出了隨身帶著的袖珍放大鏡,仔細地看了起來。

  傑布站起身來,走到一邊,興奮得雙手緊緊地抱住了腦袋。

  馬強也站起身來,顧不得失禮,先是拿了一個大頂,雙手撐著地,挪到傑布近前,然後,雙腳落地,站起身來,一把抱住了傑布。馬強在傑布的額頭上親了一下,激動又誇張地說道:「你太聰明了,傑布,我心中的尼瑪!」「尼瑪」在藏語裡指的「太陽」,「達哇」指的是月亮。

  這個時候,梅青在經堂門口著急地喊了起來:「馬強,你沒事吧,裡面怎麼樣了?晚飯準備好啦,都要涼了,仁珍拉姆阿媽喊你們趕緊出來吃飯。」梅青在外面早就急不可耐,剛巧仁珍拉姆過來喊大夥兒吃飯,她便嚷嚷起來。

  傑布也回過神來,衝著活佛說道:「阿爸,吃飯啦!」

  錢教授收好放大鏡,站起身來,笑道:「今天我要吃上三大碗,還要喝幾杯青稞酒!」

  眾人興奮的心情,無以言表。

  出了經堂,馬強摟過了梅青狠狠地親了一口。

  登時把梅青高興壞了。馬強笑著,自豪地說道:「梅青,我告訴你,這一次,我們可是要發大實了。回北京,我馬強就是砸鍋賣鐵也要幫你買輛寶馬,你不是一直想要嗎?現在我就答應你!真的!」

  梅青樂得眉毛彎成了小月牙,說道:「我跟你在一起,並不是圖你的錢。一點也不理解人家。到底什麼事呀?高興成這個樣子。」

  馬強拍了拍梅青的肩膀說道:「我知道你那點彎彎腸子,別著急,還真沒準,我一高興就把你給娶嘍。走,吃飯。什麼事,晚上我再慢慢告訴你。」

  梅青開心地笑了。


  第二天一大早,錢教授、馬強、傑布三人便早早地起床,連續的緊張跋涉,讓他們覺得異常疲憊,昨晚都睡得很香,一覺醒來,身體中似乎再次蓄滿了無窮無盡的精力。

  三人興奮地湊在一起,再次開始研究皮革上面的地圖。儘管皮革歷經歲月的滄桑,線條的有些輪廓,模糊得難以辨認,經過細心地推敲,加上放大鏡等工具的幫助,地圖依然被複製了下來。

  地圖並不複雜,上面標注的岡仁波齊、古格都城等幾個位置他們基本上能夠推敲出來,只是雪山深處的地形他們卻不熟悉,當然,這得請教熟悉雪山地形的獵人索朗占堆。地圖中,標注著一個紅色的圓圈,用古藏文寫著:魏摩隆仁。這是他們首先要找到的核心位置。

  吃過早飯,馬強便給阿里旅行社的朋友打了個電話,定購了一批裝備和器材,這一次要得比較多,也比較全,他們知道,這將會是一次漫長而又艱險、神奇而又刺激的夢想之旅。

  他們要找到雪山深處神秘的魏摩隆仁,他們要去傳說中神奇隱秘的香巴拉王國,那裡是人們夢想的天堂。

  沒有人去想為什麼要去,彷彿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既然發現了這個秘密,不需要更多理由,非去不可!

  馬強原打算把梅青留在傑布家裡,等待著他們凱旋歸來。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9:09 PM

第39章
梅青說什麼也不答應。她說她不放心,她要照顧馬強,要照顧大伙,她不要什麼寶藏,也不是為了湊熱鬧,即使他們不帶著她,她也會一個人在後面跟過去。

  馬強苦笑著說:你的體格不行,高原反應就克服不了,怎麼去呀?對了,我都忘了問了,你的高原反應怎麼就好了。

  梅青說:活佛給配了秘藥,服了幾次全好了。

  錢教授說:活佛的秘製藏藥很是神奇,當年他剛來阿里的時候,也是高原反應得很厲害,朋友把他帶到活佛這裡,服了幾次活佛的藏藥才好轉,他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結識的活佛。

  最終,馬強答應帶上梅青。當然,還需要帶上熟悉雪山地形的獵人,幫助他們找到魏摩隆仁。

  傑布再次去找了索朗占堆,和他簡單地說了說魏摩隆仁和香巴拉王國的事情。索朗占堆激動不已,在神秘而又美麗的藏地,每個人的心中都裝著香巴拉王國的千古傳說,這是他們夢寐以求的地方。

  他們又休息準備了一天。第二天一大早,木辛霍爾倫活佛為他們做了一場莊嚴而又隆重的法事,活佛用他對神靈無比的虔誠和超凡的智慧為他們做了護持,佑護著他們的平安和吉祥。

  出發之前,木辛霍爾倫活佛把那本極其珍貴的《雍仲古經》遞到了錢教授的手中,經書裝在一個精緻的純銀盒子裡,這是活佛前幾日讓匠人趕製的。

  這讓錢教授大吃一驚,說什麼也不願意接受。這可是天授活佛的伏藏品,用古老的象雄文字記載著香巴拉王國的隱秘,這是極為罕見的珍貴文物資料,其價值無法用任何數字化的金錢來估量。可惜的是,他和活佛卻只翻譯出其中一小部分。錢教授早已下定了決心,回來之後,他會用全部的精力,全本翻譯出來,留給後人。

  活佛說:我想,這是天神的旨意,從我得到這本經書時起,天神已經對將要發生的一切做出了安排。帶上吧,這將會使你們得到天神的啟示,引領你們渡過難關。

  錢教授不知說什麼好,猶豫了很久,終於接過了這本珍貴的經書。心裡想著,活佛深明哲理,充滿著智慧,他這麼做或許有他深深的用意。

  見錢教授接過了古經,活佛似乎也踏實了一些,後來似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神色猛地一變,憂心而又著急地說道:「對了,有件重要的事情我差點忘了告訴你們。」

  錢教授一驚,問道:「怎麼了?」

  活佛說道:「是關於魏摩隆仁的隱秘傳說,傳說天神賜予了魏摩隆仁一位兇猛的保護神,叫雪龍,所有進犯魏摩隆仁的人都將會受到雪龍最殘酷的懲罰!」

  錢教授詫異地問道:「雪龍?魏摩隆仁的保護神?這究竟是麼回事?」

  木辛霍爾倫活佛搖了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雪龍究竟是怎麼回事,這只是我們木辛家族世代相傳的神奇傳說。傳說中,只有帶上岡仁波齊附近地獄門的死亡之花,才能躲得過雪龍的懲罰。」

  錢教授舒了一口氣,笑道:「看來,我們出發之前還得去一趟地獄門,先找到死亡之花才行。」關於地獄門,錢教授是知道的,人們在岡仁波齊朝聖轉山的道路附近,有一個叫死亡谷的地方,不遠處便是地獄門,附近還有一個天葬台。好奇的朝聖者總忍不住溜到這幾個地方偷看一番。關於死亡之花,錢教授卻是第一次聽說。

  活佛叮嚀著錢教授:「偉大的神靈會佑護你們!你們要小心,一定幫我照顧好我的傑布,他是雪山之子,我心中的尼瑪。」說完,活佛關切而又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傑布,然後,便轉身,默然無語地走向了經堂,似往日一般的平穩。

  傑布看著阿爸蒼老的身影,心裡一陣酸楚,說道:「阿爸,你放心!我們會互相照顧好。天神會保護我們到達香巴拉,會保佑我們平安歸來!」

  站在一邊的仁珍拉姆和彌梁柯巴老人早已經是淚如雨下。

  活佛走後,仁珍拉姆走到傑布近前,緊緊地擁抱著傑布,對著他的額頭吻了又吻。見此情形,彌梁柯巴也只能站在一邊。

  馬強和梅青一直靜靜地守候在一旁,見此情形,十分感動,不忍心去打擾他們。

  扎巴安靜地等在門外,等待著出發的訊息。它要追隨主人一起去經歷這次神奇之旅,到雪山深處展現他非凡的神勇和神奇的力量,它是天神賜予傑布的保護神。

  仁珍拉姆和彌梁柯巴老人一直流著淚把他們送到了村口,索朗占堆早已經在村口的路上等待著。

  他們坐上了馬強從旅行社租來的一輛半新的越野吉普,出發了。

  扎巴緊緊地跟在車子後面,歡快地奔跑著。

  遠方,陽光照耀下的岡仁波齊峰更顯得美麗、莊嚴和神聖。


  阿里位於西藏最西端,終年寒冷,雪山重重,眾多的雪山冰川形成了天然的水源,雅魯藏布江、印度河、恆河的源頭均出於此。這裡是象雄文明的發源地,這裡有著舉世聞名的古格王朝遺址。

  這裡有超凡入聖的岡仁波齊。佛教中的須彌山,指的便是這裡。佛教、苯教、印度教和耆那教皆視其為神山,認定這裡是世界和亞洲的中心,多種宗教疊加的神聖,更使它成為了萬神之殿、東方的奧林匹斯。藏地神山有千百座,這是其中最偉大的一座。在人們的眼裡,這裡到處都是神跡,每年都有無數的人來此朝聖轉山。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9:09 PM

第40章
藍天下,陽光普照,轉山的人們在朝聖道上虔誠地走著,有的甚至是一路的磕頭長拜。潔白的經石堆、長長的五彩經幡旗成了人們虔誠的讚頌和精神的寄托。古老而永恆的朝聖道,經過信徒們數千年無數次的踏行,已經成為一條通往聖地的大路,人們把美好的期望寄托在這條路上,以求獲得永恆的慰藉。無論是信徒、僧人還是旅行者,走在這條路上便能感受到來自宇宙深處冥冥的奇異魔力,心靈迸發出超乎尋常的靈性之光。


  到了岡仁波齊附近,下了車,梅青便開始誇張地大呼小叫,她還是頭一次來到這裡。看著她激情澎湃的樣子,彷彿即刻間便要賦詩一首,或是寫出一曲千古絕唱,可惜的是,除了「啊」了幾聲,再沒了下文。引得許多遊客遠遠地看著她,她愈發地得意。可能是她認為,遊客們垂涎於她的美麗。

  馬強算是倒了霉,本來是每人背一個包,裡面裝著一些必須的物品。梅青叫嚷著背不動,馬強沒辦法,只好又拿出一個袋子,裝了她一半的裝備,自己背著一個大包,胳膊上還得挎著一個小包。

  當他們翻過了一座山,到達死亡谷附近時,馬強便決定把挎著的半個包給扔掉。找到魏摩隆仁,還不知要走多少路,翻多少山,這樣耗下去,怕是自己體力不夠。萬一,路上梅青再鬧出個妖蛾子,自己再沒了精力,豈不是把大夥兒也給連累了?馬強是一個聰明、豁達,也比較明智的人。

  梅青出了個主意,不如讓扎巴幫著背。

  馬強氣得差點沒把踹她下山去,馬強說,虧你想得出,扎巴是大夥兒的保護神,萬一有什麼情況,扎巴沖得不利索,大夥兒的安危交給誰?

  到了此時,馬強已經從心底裡認可了這只很特別的藏獒,它少有的深穩和出奇的冷靜讓他歎服。馬強一直認為,兩個勢均力敵的對手之間的較量,最後的獲勝者肯定是始終能夠保持冷靜的那一位。這一點,也是馬強與生俱來的過人素質,才使得他在幾次的生死邊緣全身而退。他和扎巴找到了默契,找到了共鳴。

  一路上,梅青不停地絮絮叨叨,除了馬強訓斥她幾句,幾乎沒人和她多言語。

  錢教授和傑布心中一直在想像著香巴拉究竟是怎樣的地方?一直在琢磨著這些天遇到的一些奇異現象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梅青一直看著索朗占堆不順眼,原因是上車不久,索朗占堆叫了她一句「阿佳」,她原以為是誇她美貌,後來問了傑布,才知道藏語裡「阿佳」指的是大姐的意思。於是,梅青很氣憤,自己無論從長相上還是從實際年齡上,都比索朗占堆年輕許多,怎麼能叫她「阿佳」呢?若不是馬強稱呼索朗占堆為兄弟,自己還準備喊他叔叔。梅青時不時地,抓住機會,奚落索朗占堆幾句,索朗占堆並不願意和她計較,也不以為然。索朗占堆一直憧憬在走向香巴拉的巨大興奮之中。

  一到死亡谷,梅青便叫嚷著累了,坐到一邊歇息起來。眾人放下了背包,讓她給看守著,然後,分散開來,開始四處尋找死亡之花。

  所謂的死亡谷,也就是一個不大的翠綠山谷,有轉山的人在這裡扔了一些衣物,據說,這象徵著死過一次,可以把所有的不幸和晦氣拋在此處,走過這裡便可以獲得重生。

  或許是因為名字的緣故,這裡讓人感覺有點陰森森,好似是另外的一個世界。他們找尋了半天,也沒有找到活佛所說的死亡之花。死亡之花究竟是什麼樣子,誰也說不清楚,幾個人湊到一起,互相啟發著猜測了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是推測著,或許是一種不同尋常奇異的花朵吧。可是,這裡除了一些本地慣有的野生植物外,並沒有發現什麼特別的花朵。

  最後,錢教授笑著安慰大夥兒:「傳說終究是傳說,傳說中的許多東西是人們想像出來的,並不足以為信。或許,本來就沒有什麼死亡之花。」

  索朗占堆很不同意錢教授的說法,活佛的每一句話,他都認定是聖義。別人坐到一邊休息時,他還是在附近反覆去找,直到仔仔細細地搜了個遍,還是一無所獲,雖然不死心,最終也只能放棄。

  傑布的心裡在疑惑著,是不是真的不存在所謂的死亡之花?他一直相信阿爸說過的話。眼前的事實,更讓他相信,傳說終究是傳說。傑布知道,在藏地,各種各樣的傳說,太多太多,世代相傳,並不見得每一個都是真的,其中絕大多數是因為祖先們對自然科學的認識不足,想像出來的。

  馬強說,錢教授說的很有道理,傳說終究是傳說。別說是死亡之花,便是香巴拉王國是不是真的存在,還很難說。這次尋找香巴拉,可能就是一次對生命極限的挑戰過程,要經歷多少艱險還不好說,為了不必要在這裡浪費更多的體力和精力,還是早點出發為好。

  索朗占堆瞪了馬強一眼,他堅信不疑,香巴拉存在著,他不高興馬強說出表示懷疑的話語來。

  最終,眾人失望地離開死亡谷,按照地圖上標注的魏摩隆仁大致方位,開始向著雪山深處進發。

  走了一些時候,還是梅青的眼光敏稅,甚至賽過了扎巴。她指著天空大呼小叫起來:「你們快看呀!天空那麼多的老鷹!肯定是出來抓兔子的。」

  聽了她的喊叫,眾人抬起頭來,一群鷹鷲正慢慢地振動著翅膀,低鳴著向附近的山谷飛來。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9:10 PM

第41章
傑布笑道:「它們不是出來抓兔子,附近有個天葬台,這個時候差不多要開始舉行天葬儀式,它們是過來獲取食物的。」

  一聽說天葬,梅青驚叫了一聲,問道:「傑布,你說的天葬是不是書上寫的,把死人的屍體喂鷹的天葬?」

  傑布說道:「是的。」

  馬強一聽來了精神,說道:「走!趕緊看看去,我還從來沒見過傳說中的天葬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梅青笑著,緊隨其後。

  錢教授和傑布猶豫片刻,跟了上去。

  索朗占堆也只得跟著眾人一起快步前行。

  錢教授和傑布都沒有見過真正的天葬儀式。連索朗占堆也沒有見過,有時候索朗占堆打獵路過此地,總是悄悄地避開。天葬不是隨便可以看,有許多的忌諱和限制。天葬是藏民們最普遍採用的喪葬方式,就是把死者的屍體運送到天葬台,由天葬師處理後喂老鷹。藏民們認為,一個人死後被背上天葬台,把最後的肉體奉獻給大自然中的鷹鷲才算是走完了人生的最後旅程。

  當他們到達天葬台附近時,天葬師正在用牛糞生火。錢教授示意大家不要出聲,以免衝撞了忌諱。馬強拿出了數碼相機,錢教授衝著他搖了搖頭。馬強訕笑著,小聲說道:「我偷偷地拍還不行呀?」錢教授目光開始嚴厲起來,再次堅決地搖了搖頭。馬強只好作罷,收起了相機。

  長方形的天葬台,血跡斑斑,東西走向,東側擺著兩塊大石頭,石頭上放著斧頭、尖刀等工具。西側立著一根碗口粗的石柱,上面繫著一條白色的哈達。

  天葬師點著火後,又在牛糞上面灑了些東西,隔著一定的距離,他們看不清楚是什麼,不一會兒工夫,便冒起了青煙。天葬師盤腿坐了下來,搖起了手鼓,念誦了一番經文,然後,掏出骨笛吹奏起來。骨笛的聲音有些怪異,聲調倒也悠揚清越,好似鳳鳴鶴唳一般。據說,天葬師的用的骨笛大多是用人骨做的號子。據考證,骨笛是人類最早的樂器之一,至今約有近萬年的歷史。

  附近山中和周圍天空的鷹鷲,聽到手鼓聲和笛聲,振翅飛來,盤旋在天葬台的上空,有的降落在天葬師周圍,圍作一團,靜靜地等待著。

  天葬師見鷹鷲們到了近前,便站起身來,打開了天葬台上的裹屍包,屍體的頭部被彎曲到了膝蓋處,似嬰兒出生時的姿態,喻意是使死者以出生的姿態重新進入下一個輪迴。天葬師有條不紊地將屍體展開,使其頭朝西,趴在天葬台上,用石柱上的哈達固定住了屍體的腦袋。

  然後,天葬師拿起了尖刀,在屍體背上,先是豎三刀,然後橫三刀,接著便開始肢解,把屍體的肉割成了一個個小塊,又取出了內臟、腸子等等,切成碎塊,處理完畢,天葬師向周圍的鷹鷲揮了揮手。一直很守秩序的鷹鷲們這才紛紛上前,你爭我搶,吃起肉來,不一會兒工夫,便吃得乾乾淨淨。據說,這些鷹鷲從不傷害任何動物,被藏人稱之為"神鳥"。

  天葬師又拿起了斧頭,把卸開的骨頭敲碎,拌上糌粑,捏成小團,再用團塊吸乾台上的血水,然後又扔給鷹鷲,直到鷹鷲吃得乾乾淨淨,一點不剩,天葬師這才開始收拾工具。收拾完畢,天葬師面無表情地向著錢教授他們藏身的地方,冷冷地看了一眼,便扭過頭,開始下山。

  索朗占堆一眼也沒有看,坐在一邊,顯得很安靜,似乎在默默地念誦著經文。

  扎巴伏在地上,一動不動,安祥地盯著遠方,對這一切沒有絲毫的興趣。

  梅青只看了一小會兒,便皺著眉頭,用手捏著嗓子,走到了一邊,不再去看。似是想吐,一直沒吐出來。

  錢教授、馬強、傑布三人默然無語,一直看完了整個過程。

  馬強衝著索朗占堆喊了一聲:「索朗占堆兄弟,起來吧,走啦。」

  索朗占堆默默地站起身來。

  眾人背起了各自的背包,開始出發。

  梅青一直一言未發,似乎早就憋壞了,一開口便嚷嚷起來:「天啦!西藏怎麼有這種陋習?!太殘酷了!」

  索朗占堆冷冷地瞪了她一眼,沒好氣地說道:「你們漢人死了埋到土裡,寧肯把無用的皮囊一點點地腐爛,那不是更自私、更殘酷嗎?」

  梅青一聽,急了,說道:「你這人怎麼這麼說話?誰說我們漢人土葬了?那是以前,現在早就實行火葬了。你知道什麼呀?你們藏民……」

  「梅青,不瞭解藏民習俗,不要亂說話!」馬強及時地打斷了梅青的話語。梅青這人口無遮攔,他生怕她又說出讓人生氣的話來。

  錢教授說道:「小馬說得對,不懂的不要瞎說。我們國家是一個多民族的國家,各民族有各民族的信仰和習俗。」

  梅青對錢教授一直十分尊敬,不再多言,不服氣地扭了扭身子,往前急趕幾步,走到了最前面。

  傑布帶著扎巴一直默默地跟在隊伍後面,一言不發。

  馬強看了看梅青的背影,笑了笑,不再搭理她,然後,好奇地向錢教授問道:「錢教授,你說,藏民是不是全部實行天葬?他們為什麼會用這種特別的形式?」

  錢教授笑道:「這個問題還是讓傑布回答吧,他能比我解釋得更圓滿。」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9:10 PM

第42章
傑布聽了錢教授的話,接過話來,說道:「整個藏區也不全是實行天葬,但天葬是目前最普遍的喪葬儀式,少數地方還有石棺葬、土葬、水葬、乾屍葬、壁龕葬、樹葬、火葬、石棺葬等等,在我們阿里地區便能發現好幾種。至於天葬的由來,當然這主要是和藏區的宗教信仰密切相關。根據目前的考古推斷,可能起源於公元7世紀以後,目前整個藏區的主流信仰是佛教,天葬恰恰吻合了佛教佈施中的最高境界——捨身,佛經中有『捨身飼虎』的故事。人死之後,靈魂離開肉體進入新的輪迴,屍體便無所用,將肉身喂鷹,也算是人生的最後一次善舉。」

  聽了傑布說完,馬強點了點頭。

  錢教授又補充道:「在佛教進入藏區之前,苯教居主流時期,喪葬儀式有許多種,之所以目前天葬成為主流,主要因素傑布剛才說過。另外,從地理環境上來看,藏區氣候寒冷,土地大部分時間被冰得堅硬,難以挖掘,再加上樹木稀少,木棺的取料成了問題,實行天葬不但吻合了宗教教義,而且也是因地制宜,成為藏民們最能夠接受的一種儀俗。任何一種民族文化或是精神傳統的形成,都是長期的,多重因素交融而成。」

  馬強「哦」了一聲,然後又疑惑地問道:「那天葬師實行天葬之前為什麼要點一堆牛糞?」

  傑布答道:「更準確地說,是點燃桑煙,桑煙也是人神溝通的一種方式。佛教中的說法是,鋪上五彩路,恭請空行母駕臨天葬台,屍體作為供品,敬獻諸神,以求贖去死者一生中的罪孽,請諸神把他的靈魂帶入天界。」

  錢教授笑道:「牛糞可是藏民眼中的寶哇,別說是人喜歡了,就是神也喜歡。既可以做肥料,又可以生火取暖,幫助人們驅除飢餓、寒冷,成了美好和幸福的象徵。夢見牛糞,都會被認為是吉祥與好運的徵兆。藏醫中還有一種『龍杜』的獨特的療法,就是將秘製的藏藥撒在點著的牛糞上,待其冒煙,讓病人去聞,可以起到鎮定、安神的作用,效果好得很!」

  梅青在隊伍的前面插進話來,笑道:「錢教授,你聞過嗎?」

  錢教授說道:「還別說,我還真的聞過!那還是我在阿里工作時……」錢教授又為大家講起了他過去在阿里工作時的一些趣事。

  一邊說著話,眾人沿著似是而非、崎嶇的山路轉了一個彎,走到了一處山坡前,眼前展現出了一片青翠的草地。一個甩著羊鞭的小女孩,大約有十一、二歲,正悠閒自在地趕著一大群白羊。

  天空晴朗,一塵不染,太陽升了起來,顯得格外燦爛,白雲繚繞著綿延的岡底斯山脈,籠罩著聖潔的岡仁波齊峰。阿里地區的氣候不適宜農作物生長,許多藏民仍過著逐水草而居的遊牧生活,地域偏僻,交通困難,受外界的影響比較少,所以,一直保留著原汁原味的藏域風情,被世人稱為「小西藏」。

  梅青驚呼起來:「大家看呀,牧羊的小姑娘真可愛!哇,她家怎麼有這麼多的羊啊?現在羊肉、羊毛這麼貴,她爹肯定是方圓的首富!」

  傑布笑了,說道:「不全是她家的羊,或許其中屬於她家的也就只有幾隻。」

  傑布的回答令錢教授、馬強、梅青三人同時大吃一驚。

  索朗占堆輕蔑地笑了笑,似乎在笑這些漢人的無知。

  傑布解釋道:「小姑娘趕的是全村的羊。」

  「為什麼?」三人又異口同聲地追問了一句,連如此熟悉阿里的錢教授也搞不明白,一個村子的羊怎麼會讓一個小女孩子去放?為什麼不讓大人去放?

  索朗占堆接過了話茬,不容質疑地說道:「她喜歡呀!這麼多的羊是她的快樂和吉祥!」

  「難道大夥兒不擔心她會把羊搞丟了?」梅青詫異地問道。

  錢教授和馬強的目光也聚到了索朗占堆身上,期待著他的回答,顯然這是他們三人共同的疑惑。

  索朗占堆指著孩子笑了笑,坦然地說道:「正是因為她不會弄丟,大夥兒才放心地交給她。你們看,這麼好的孩子照顧羊群像照顧親人一樣,怎麼會弄丟呢?」

  馬強和梅青似乎還是不明白,依舊一臉的疑惑。錢教授似是明白過來,笑了笑,心裡思忖著,雖然同在一片藍天下,漢人和藏人在思維上,確實還存在著一定的差異。

  傑布補充道:「等到傍晚回村的時候,村裡各家各戶的婦女們會陸續趕到羊群那裡,領回自己家的羊,然後趕回家。一般每家也就幾隻。而且,村民們養羊,也主要是為了能喝上羊奶,並不是為了賣錢。」

  眾人說著話間,那女孩兒好奇地衝著他們看了一會兒,水靈靈清澈的眼睛,看上去天真又可愛。很快又轉過頭去,照顧起她的羊群來,啪啪地甩了幾個響鞭。

  梅青把背上的包一放,對著馬強喊道:「馬強,幫我拍張照片,我要和這位可愛的小姑娘合個影,別忘了拍上羊群,遠處的雪山也要拍上!」說罷,向著小姑娘跑了過去。

  馬強笑了笑,拿出了數碼相機。

  梅青到了小姑娘近前,和氣地笑道:「小姑娘,姐姐跟你合個影好不好?」

  牧羊的小姑娘笑嘻嘻地看了看梅青,既不感到羞澀,也不感到害怕。一言不發,既不表示同意,也不表示拒絕。

  梅青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蹲了下來,把小姑娘摟在了懷裡。

  小姑娘歪過腦袋,把食指咬進了嘴裡,眨著單純的眼睛,好奇地看著梅青。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9:10 PM

第42章
梅青指著馬強,對小姑娘說道:「小妹妹,別看我,看那,看著叔叔那邊。」

  小姑娘下意識地順著梅青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馬強趕緊按下了快門。

  一拍完,梅青便站起身來,快步跑回馬強身邊,搶過相機,從中調出剛才的照片,看了看,自豪地笑道:「這張照片太棒了!我要把這張照片放進我的博客,還要登到雜誌上。」

  傑布也湊上來看了看,故意說道:「的確不錯!這小姑娘拍得真好,很自然,很可愛,也很漂亮!」

  梅青一聽,急了,不服氣地說道:「我拍得就不好嗎?我覺得我拍得比小姑娘好!」

  馬強笑道:「行了,你就別瞎叫喚了,就這照片要是發了出來,明眼人誰都會看出,這小姑娘拍得就是好!天真、純樸、自然!」

  梅青一聽,趕緊從口袋裡摸出了化妝小鏡子,照了起來,麻利地整了整妝,又收起了小鏡子,對著馬強說道:「不行,再幫我拍一次,這一次一定要把我拍好。」

  馬強苦笑道:「拍倒是能拍,你想要的效果,是我能辦得到的嗎?你就是再扎上個小辮子,也裝不出那份清純來!」

  錢教授、索朗占堆、傑布同時放聲大笑起來,連一直安靜沉默著的扎巴也低嗚了幾聲。

  梅青尷尬地一怔,惱羞成怒地說道:「去你的!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沒一句好聽的話!」

  馬強笑道:「我真要是長出象牙來,半夜還不讓你給掰下來賣嘍。趕緊,趕緊,拍完還要趕路。」

  再一次拍完,梅青站起身來,彎著腰對著小姑娘說道:「謝謝你呀,小妹妹,沒準你還能跟著姐姐沾上光,當個網絡名人呢。小妹妹,告訴姐姐,你叫什麼名字?幾歲了?」

  小姑娘似乎聽不懂梅青的話,一言不發,只是眨著好奇的眼睛盯著梅青。

  梅青似乎明白了,小姑娘可能聽不懂她的普通話,覺得有些無趣起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小姑娘一番。忽然,她看到小姑娘的發間插著一朵別緻的白花,似是剛採下不久,有五個晶瑩剔透的花瓣,還帶著一點濕潤,她從來沒有見過。

  梅青順手給取了下來,問道:「小姑娘,你的花真漂亮,從哪采的?」說完,順手放到鼻前聞了聞,有一股很是奇特的淡香,一下子沁入了肺腑,梅青感到精神一振。

  這時,錢教授幾個人走到了近前,小姑娘的神色顯出了幾分緊張和不安。看著梅青手裡的白花,突然,索朗占堆瞪起了眼睛,驚呼起來:「辛達裡積麥!辛達裡積麥!」

  錢教授笑著問道:「勇敢的獵人,你說什麼吶?」

  索朗占堆看了看錢教授,指著梅青手裡的白花,又重複著:「辛達裡積麥!辛達裡積麥!」索朗占堆的語氣有些激動,看上去很是驚異的樣子。

  馬強有些不耐煩地說道:「漢語不像漢語,藏語又不像藏語,到底什麼呀?你倒是說明白嘛。」

  索朗占堆又看了看傑布,連聲說道:「傑布少爺,辛達裡積麥!辛達裡積麥!」

  傑布也不知所以然,說道:「索朗占堆估秀啦,到底怎麼回事?別著急,慢慢說。」

  索朗占堆控制了一下情緒,說道:「我阿叔說,辛達裡積麥是天上的度母最喜歡的花朵,開在雪山最隱秘的地方,會給勇敢和善良的人帶來平安和福報,沒有福緣的人,永遠也找不到它。以前,我曾經和阿叔在雪山裡碰到過一次。」

  傑布「哦」了一聲,原來如此,難怪索朗占堆這麼激動。傑布知道,索朗占堆的叔叔曾經是方圓一帶最有名的獵人,幾乎熟悉雪山的每一個地方,前幾年剛剛過世。

  聽了索朗占堆之言,眾人的眼光一起聚到了梅青手裡拿著的神奇白花上面。

  猛地,錢教授又驚叫起來:「啊!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我們找到了!我們找到傑布阿爸所說的死亡之花了!」

  眾人的目光又轉移到了錢教授的身上,錢教授正激動得不知所以。

  傑布詫異地問道:「錢教授,你的意思是說,這就是死亡之花?」

  錢教授肯定地說道:「是的!傑布!我敢肯定,這就是死亡之花!你知道嗎?在古象雄語裡,『辛達裡』有『死亡』的意思,『積麥』指的便是『花』!」

  眾人一聽,頓時高興起來。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梅青對著小姑娘,眉開眼笑,嬌聲嬌氣地說道:「小妹妹,告訴姐姐,這花是從哪裡來的?」

  傑布用阿里當地的土語,問了一句:「小妹妹,告訴叔叔,你這花從哪采的?」

  小姑娘看了看傑布,似是明白了傑布的意思,她茫然地搖了搖頭,又看了看眾人,神色開始顯得驚恐起來。

  錢教授也用藏語問道:「小姑娘,別害怕,告訴爺爺,這花是從哪得來的?」

  小姑娘仍不回答,快步走開,伸出羊鞭對著羊群啪地一甩,嘴裡用藏語嘟嚕了一句,「我不知道!」頭也不回,趕緊離開了。

  梅青又要追上前去。

  錢教授說道:「算了,別追了。有些東西本來就是可遇而不可求,既然找到了,也算是天意。對了,你有沒有帶著合適的玩具?送給小姑娘一個吧,算是補償一下奪人所愛。」

  梅青想了想,從口袋裡摸出了她的化妝鏡,追到小姑娘近前,塞進了小姑娘的手裡,說道:「小姑娘,這是姐姐送你的,收好了,花了姐姐好幾百塊錢買的吶。」送出去的時候,梅青倒是真有幾分心疼。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9:11 PM

第43章
小姑娘下意識地接過鏡子,順手往草地上一扔,頭也不回,趕著羊群,快步走開。

  梅青一見,撿起了鏡子,氣惱地說道:「不要拉倒!我還捨不得吶。」說完,轉過身,回到了大夥兒身邊,說道:「你們可是都看見了,是她自己不要!」

  錢教授說道:「算了,剛才也是我們不對,大夥兒一齊衝了上來,你一言我一語,把孩子嚇壞了,真是對不住孩子。行了,趕緊上路吧。」說完,又歉意地看了看孩子的背影。

  梅青背起了包,把死亡之花遞給了錢教授,說道:「錢教授,這麼重要的東西還是交給你保管吧。」

  錢教授說道:「還是交給傑布保管吧,這孩子一直很讓人放心。」

  眾人走了一會兒,忍不住又回過頭來,看了看牧羊的小姑娘。

  小姑娘的身影早已消失在的山路的彎道後面,遠遠地還能看見幾隻羊正快步向著彎道一顛一顛地小跑著。

  眾人似乎都想發點感慨,又不知說什麼好,便轉過身去,向著魏摩隆仁的方向,繼續前行。

  扎巴在雪地上歡快地跑著。

  遠處的山谷傳來了高亢動人的歌聲,不知是誰在唱,很好聽,或許便是傳說中的雪山女神,唱的是一首地道的藏地民歌,只聽得她唱道——

  吉祥神聖的佛祖,

  一如既往地佑護我的生命。

  在藍天中行走的紅太陽呵,

  給世界帶來了溫暖和福運……


  按照地圖上標示的方向,眾人再一次經過了當初發現「雪山女神」的位置,停下了腳步,放下了背包,開始休息起來。

  「雪山女神」瑪瑞絲冰凍的屍體和他的丈夫史密斯,早已不見了蹤影,當初留下的足跡,讓山風吹來的落雪掩埋得看不出一點痕跡。這裡彷彿曾經什麼也沒有發生過,所有的印跡被埋進了雪底。

  皚皚的雪底,又掩藏著多少人們未知的秘密?神奇的雪山,歷經億萬年的滄桑,究竟發生過多少神妙的傳奇?一切讓人無法想像。或許,正是這些讓人永遠無法找到答案的未知,才讓這連綿的雪山更顯得神秘。

  眾人忍不住地議論了一會兒,開始惦記起那位美麗的「女神」和堅貞不渝的丈夫。茫茫的雪山,不知他們又去了哪裡。他們找到寧靜的歸宿之地了嗎?若不是當初眾人的打擾,或許他們還會在這裡享受著無人能夠超越的幸福和寧靜。

  馬強拿出了望遠鏡,走到山邊,察看起當初攀下去的洞口。看了一會兒,大聲叫喊起來,「錢教授!傑布!你們快來看呀!奇怪呀,那個洞口也不見啦。」

  幾個人快步走到馬強近前,馬強把望遠鏡交給了錢教授,錢教授看了一會兒,又交給了傑布,傑布也看了一會兒,剛要遞給索朗占堆,讓梅青一把搶了過去。

  站在上面,原來的洞口,不需要望遠鏡,便可以看到。而此時,那個位置上,洞口突出的岩石早已不見了蹤影,陡峭的斜坡渾然一體,找不到任何原來的印跡,彷彿從來就沒有出現過。

  錢教授、馬強、傑布三人均是一臉的驚愕,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梅青看了半天才把望遠鏡遞給索朗占堆。

  錢教授疑惑地說道:「難道,我們出現了記憶中的錯覺?這個地方只是和原來的地形地貌相似而已?」

  傑布說道:「這個問題,只能問問熟悉地形的索朗占堆了。」

  索朗占堆接過話來,肯定地說道:「錢教授、傑布少爺,你們放心吧,肯定沒有錯,這就是我們原來我們到過的地方。」

  錢教授疑惑地問道:「為什麼會這樣呢?下面的岩石平台哪裡去了?」

  馬強說道:「別在這裡瞎合計了,這個問題容易解決,毛主席他老人家說過: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說完,轉過身,走到當初聚餐的地方。這個位置比較容易確定。

  馬強放開雙手,快速地刨起落雪,不一會兒工夫,便刨出了一個酒瓶子。馬強直起腰來,舉起手中的瓶子,晃了晃,又指了指地下,說道:「你們看,沒有記錯地方,這就是我們當初留下的證據。」說完,順手把瓶子扔到了山坡下。

  眾人快步走到馬強近前,看了看刨開的積雪,曾經聚餐時的殘跡依然留在那裡,已經冰凍起來。

  錢教授皺起了眉頭,茫然不解,自言自語地說道:「怎麼會這樣呢?」

  馬強也跟著說道:「是呀,怎麼會這樣呢?還有當初洞裡的兩個吃人魔鬼,又是怎麼到的那裡?」

  傑布趕緊從口袋裡掏出了複製的地圖,仔細地看了看,指著地圖說道:「錢教授、馬大哥,你們再仔細看看這張地圖。」

  待到錢教授和馬強看完,傑布抬起手指著遠處的一座大山說道:「根據地圖上的地形標示,前面的這座大山應該在另一個方向上,足足偏差了大約一個直角九十度。」

  索朗占堆順手扶了扶肩頭的獵槍,又撓了撓頭,也是一臉的疑惑。

  傑布皺著眉頭思索了一會兒,自信地笑了,說道:「我這幾天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根據傳說,當初辛饒米沃用他的法力為古格人打開了一條逃亡的通道。按理說,出口不應該會在下面這個地方。」

  錢教授點了點頭,說道:「不錯!我也一直在疑惑這個問題!沒有理由把出口放在懸崖峭壁上。」

  馬強說道:「不琢磨吧,稀里糊塗的,還心裡踏實。這越琢磨起來,越讓人覺得玄乎。」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9:11 PM

第44章
 這會兒,梅青倒是沒有和他們瞎摻乎,她對這些問題也沒有興趣,正拿著數碼相機興致勃勃地四處選景,不停地拍著,心裡想著,回去把這些照片全放自己的博客上,準能在網上火一把。

  扎巴伏在了雪地上,伸出兩隻前腳,腦袋爬在上面,很安靜,似乎在養精蓄銳。

  傑布說道:「要解開這個謎團,還得追溯一下青藏高原的形成史。青藏高原不也是曾經被淹沒在海底嗎?歲月的滄桑,地質的變動,一切都有可能發生。」

  錢教授一拍腦袋,恍然大悟的樣子,笑道:「不錯!也只有這種解釋才合乎情理!科學研究本來就不是單憑實踐來得出推論,很多問題還是需要通過合乎邏輯的猜想,再通過科學手段去驗證猜想的正確性。有些猜想會被證實,有些猜想會被否定,有些猜想永遠還是猜想。」

  馬強卻驚叫起來:「錢教授、傑布,你們是說,世界屋脊青藏高原曾經是沉沒在海底,世界最高峰是從海底冒出來的?」

  傑布點了點頭,笑道:「是的!青藏高原有確切證據的地質歷史可以追溯到距今4~5億年前的奧陶紀,其後曾有過不同程度的地殼升降;大約在2.8億年以前,這裡還是波濤洶湧的海洋;到了2.4億年以前,印度板塊開始向亞洲板塊擠壓,使整個青藏高原開始抬升。到了距今約一萬年前,抬升速度加快,逐漸形成了今天的地理特徵。直到現在,青藏高原的邊緣仍在不斷地上升中,根據研究,每年上升的高度大約在10毫米左右。」

  馬強驚道:「簡直是不可思議!對於我這只井底之蛙來說,不知道的東西真是太多太多。我明白你剛才的意思了。你的意思是說,秘道出口處,原來可能就是一馬平川,地質的變動,形成了現在的這種情況,還有那座山也是,挪動了位置。」

  傑布笑道:「是的!不過,那座山挪動位置的可能性不大,不至於挪動那麼多,很可能是一座新崛起的山脈,而原來的山脈沉了下去。至於那兩個奇怪人,我還是想不出,究竟是從哪來的,又怎麼到了那裡。」

  錢教授也笑道:「對啦!小馬同志,這一次你答對了一半,給你加五分。」

  馬強得意地笑了笑,說道:「那是!咱馬強……」

  馬強的話未說完,忽聽遠處傳來一聲清脆的聲音,「啪——」,隔了一小會兒,又是一聲,「啪——」

  眾人同時一怔,朝著聲音的方向看了過去。

  扎巴機警地站起身來,向著聲音的方向望了望,又看了看傑布,似乎在等待著主人的命令。

  「是槍聲!」馬強迅速地做出了判斷。

  遠處,依稀見到一個黑色的人影正在雪地上拚命地奔跑著,不時地回頭開一槍。跑動的過程中好像在慌亂地壓子彈,後面似乎有個團狀白影在跟著他。白茫茫的雪谷,除了人影,別的讓人辨不清楚。

  「走!過去看看!」一聽見槍聲,馬強頓時抖起了精神,久違的槍聲讓他聽起來,比搖滾樂還刺激,雖然平時也會到射擊房,那只是娛樂性質,總覺得不過癮,少了點什麼。

  錢教授、馬強、傑布絲毫沒有猶豫,向著人影的方向衝了過去。見到主人有所動作,扎巴立刻明白了主人的意圖,向著前方,迅速衝出,很快衝到了最前面。索朗占堆從肩頭取下了獵槍,把子彈壓上了膛,緊緊地跟了上去。

  梅青喊了一聲:「馬強!你們幹什麼去?」

  馬強一回頭,喊道:「你看著包,別亂跑,我們過去看看!」說完,似乎是猛然想起了一件事,趕緊又轉過身,奔到自己的背包前,迅速打開來,從中麻利地拿出了一個小包,再打開,取出了一把手槍。

  這是一支民間非法私制的仿六四式手槍,馬強悄悄地托阿里旅行社的朋友給辦的。馬強一直和他比較熟,知道他是位「江湖中人」,最近又大批採購了他不少的裝備,說了半天的好話,人家才猶豫著說了句:試試看,搞不到可別怪我。沒想到,送裝備的時候一併給送了過來。馬強之所以要這支槍,一來是為了安全,二來也是為了這次旅程中打點獵物,解決大夥兒的食物問題。

  取出手槍,馬強再次奔了出去,很快便趕上了錢教授他們。

  馬強和索朗占堆體格都很好,跑得比較快,衝到了前面。

  扎巴早已經把他們遠遠地甩在了身後,似一頭疾馳的豹子,在雪地上盡情展現著它的雄姿。很快,扎巴便奔到了那個人影近前,迅速辨認出了他的身份。

  那人正是他們的朋友,「雪山女神」瑪瑞絲的丈夫——史密斯。

  史密斯的身後不遠處,緊緊地跟著一隻奇異的怪物,全身雪白,比扎巴的個頭略大,長著鱷魚般的嘴巴,拖著一條長長的尾巴。這隻怪物正是傳說中,魏摩隆仁的保護神——雪龍!

  史密斯已經筋疲力盡,跑動的速度越來越慢,最後停了下來,轉過身,朝著雪龍射出了最後一發子彈,便絕望地把槍扔向了雪龍,癱軟在地。子彈打在了雪龍身體上,他那只早已陳舊的獵槍也砸中了雪龍。似乎對雪龍並沒有多大損傷,不過,還是讓雪龍的身形遲滯了一下。奔逃了半天,若不是如此,怕是史密斯早就被雪龍凶狠的利爪撕碎。

  雪龍似箭一般,疾速地撲向了史密斯,伸出了它有兇猛有力的前爪狠狠地拍了下去!

  史密斯絕望地閉上了眼睛,他已經傷痕纍纍,耗盡了他最後的力量和勇氣。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9:23 PM

第45章
 千鈞一髮,生死頭頭,扎巴衝了上去,速度快得已經讓人看不清它的身形,只見一團黑影撞在了雪龍潔白的軀體上,把雪龍撞倒在一邊,打了一個滾。

  撞到雪龍的瞬間,扎巴也感覺到了雪龍軀體的堅實和它孔武的力量,扎巴的身軀被彈得在空中翻了一個觔斗,隨即穩穩地落在了冰凍的雪地上。

  緊接著,扎巴迅速穩住身形,拉開架式,骨胳和肌肉裡蓄滿了它超乎尋常的力量,敏銳的目光死死地盯住雪龍,不再出擊。只一次交手,扎巴便已察覺出,面前的,是它一直以來碰到的最強悍的對手,對付這樣的對手,它要做到的不光是勇敢,更需要沉著和冷靜。

  雪龍迅速地站起身來,死死地盯著扎巴看了一會兒,它感到很奇怪,哪來的這麼條藏獒?速度和力量竟然超出了一隻兇猛的雪豹。扎巴從遠處衝過來時,雪龍便看到了它,心裡卻根本沒有瞧起這條黑乎乎的獒。

  扎巴一動不動,冷冷地注視著雪龍,絲毫不懼。雪龍驕傲的眼神與扎巴四目相對。

  雙方對峙著。周圍的空氣似是凝固了一般。

  史密斯睜開了眼睛,看見了扎巴,一陣欣喜,清楚地記起它來。這是一隻很特別很有魅力的藏獒,讓人見一眼,便難以忘記。正是它救了自己。史密斯轉過頭,朝著錢教授他們看了看,他們正從遠處向著這裡跑動著。

  史密斯一咬牙,努力地站起身來,向著錢教授他們的方向,跑動了幾米,隨即又停了下來,轉過身看著扎巴和雪龍。他心裡想著,不能拋棄這位勇敢的朋友,再說了,他也實在沒有力氣再去奔逃。他的肋骨已經斷了幾根,胳膊也斷了一隻。這是他不久前碰到雪龍時,遭遇到的襲擊,剛才全憑著一股強烈的求生慾望,才逃出這麼遠。這會兒,開始覺得渾身無力,傷處異常地痛楚,痛得冒起了冷汗,面色慘白,全身顫抖,彷彿生命正在一點點地離開自己的軀體。史密斯軟軟地坐到了雪地上。

  雪龍和扎巴對峙了一會兒,越來越感到驚奇,這隻小小的藏獒站在自己面前,竟然毫不畏懼,顯得是如此地冷靜。就連龐大的狼群,見到自己,也是驚恐著四散而逃,人人畏懼的雪豹和獅子見到自己,也是乖乖地馴服。

  扎巴一動不動,保持著高度的戒備,緊緊地盯著雪龍的一舉一動,四肢的力量蓄得滿滿的,隨時準備痛擊對手!

  雪龍向著扎巴,一步一步,慢慢地走了過去。

  扎巴依舊一動不動,死死地盯著它。

  距離扎巴一米多遠時,雪龍停了下來。

  兩隻神獸四目相對,眼睛中的火焰一點點地上升著,它們的週遭遍佈著冷冷的蕭蕭殺氣。

  突然,雪龍和扎巴幾乎在同一瞬間,躍了起來,它們竟然用的是同一個戰術,撲向對方,張口大嘴向著對方的喉嚨咬了過去!

  可是,雙方都沒有達到目的,兩個腦袋碰到了一起,緊接著兩隻怪獸的身形從空中交錯開來,同時落地,又迅速轉身,再次撲向對方。

  一黑一白兩團影子交錯在一起,互相撕咬著,互相撲擊著,你進我退,你攻我閃。雪龍的嘴裡發出清脆的「昂昂」怪叫,扎巴的嘴巴也時不時地低聲咆哮著,似是兩軍對陣時,在敲響戰鼓,雙方都在為自己吶喊助威。

  扎巴的力量和速度似是稍稍地弱了一籌,幾個回合下來,扎巴的腹部,前爪,脖頸被雪龍咬開了幾個傷口。越來越多的鮮血灑落周圍,似一片片的紅葉,落在冰凍的雪地上。滾燙的血滴融化了冰雪,很快便凝固起來,留下了一個個小坑。

  扎巴幾次咬住了雪龍的軀體,用它尖利的牙齒企圖在雪龍身體上撕開幾個傷口。雪龍的外皮很堅韌,扎巴幾次努力都是徒勞無功。

  雪龍的進攻越來越迅猛,憑藉著堅實的軀體,承受著扎巴的攻擊,鱷魚般的嘴巴和它有力的前爪逼得扎巴不停地閃避後退。

  漸漸地,扎巴落入了下風,進攻的次數越來越少,憑藉著它的機警和靈活,憑藉著它的勇敢和沉著,一次次地化解了對手的致命攻擊。

  忽然,扎巴從空中落地時,似是踩到了一個冰塊上,腳底一滑,身軀一個趔趄,雪龍果斷地抓住戰機,兩隻前爪,疾速地將扎巴按倒在雪地上,張口大嘴向著扎巴的喉嚨惡狠狠地咬了下去!他要給以扎巴致命的一擊!

  恰在此時,「啪」的一聲槍響,打在了雪龍的腦袋上。緊接著,又是「通」的一聲槍響,打在了雪龍的腹部。

  雪龍的動作遲滯下來。

  就在這個瞬間,扎巴暴發出了它全部的力量,奮力地從雪龍的雙爪下挺立起來,身子一扭,擺脫開,猛地轉頭,張開嘴巴,向著雪龍的喉嚨惡狠狠地咬了過去!動作疾如閃電,扎巴使出了全力!

  雪龍的反應奇快,它感覺到了扎巴這次反擊的危險性,有些慌亂,迅速地一側身,卻是沒有躲過扎巴的雷霆一擊。

  扎巴咬在了雪龍的頸部,死死地咬住!

  剛才的第一槍是馬強的仿製手槍中射出來,第二槍是索朗占堆的土製獵槍中射出來的。

  馬強、傑布、索朗占堆趕了過來。錢教授跑得比較慢,還在後面不遠處喘著粗氣,正往這邊趕。

  雪龍奮力地掙脫了幾次,卻是沒能擺脫扎巴。

  扎巴利刃般的牙齒一點點地向著雪龍堅韌的毛皮下收緊。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9:23 PM

第46章
雪龍似是被激怒了,索性下定決心和扎巴決一死戰,消滅這個沉著、頑強而又凶悍的對手。可是,它的頸部被扎巴咬得死死的,幾次想要轉頭咬住紮巴,嘴巴卻是碰不到它,雪龍只好惱怒地伸出前爪擊打著身側的扎巴。

  兩隻神獸混戰一團,身體在原地快速地轉著圈。

  馬強待想射出第二槍,卻又猶豫著停了下來,這種情形下,他怕傷著扎巴。

  射出了第一槍後,索朗占堆慌忙地又裝上第二發子彈,他拿的是自製的單發獵槍,子彈也是自製的,就是彈殼中塞緊火藥,然後再塞上鉛彈,威力並不大,對付普通的鳥獸還行,對付雪龍這樣的神獸來說,形同於瘙癢。

  馬強和索朗占堆都是頭一回見到如此激烈的動物大戰,看得傻了眼,目瞪口呆地怔在當場。想要開槍再幫扎巴一下,卻又怕傷著他們心愛的扎巴;想要近前,卻又覺得似乎插不上手。

  見到扎巴身體上不停地向周圍灑落著鮮血,見到滿地的血跡,傑布什麼都明白了,心急如焚,痛得如刀割一般,眼淚瞬間溢滿了眼眶。扎巴是他的好兄弟,是他的第二生命,他又怎能不心痛?傑布的一顆心揪得緊緊的,揪得似乎瞬間便要迸成碎片。

  史密斯一隻手撐在地上,一隻手捂著小腹,也是驚得瞠目結舌,已經忘記了傷口的痛楚。

  雪龍的利爪一下一下拍打在扎巴的身體上,前腿上。

  扎巴就是不鬆口!

  終於,鮮血從雪龍的頸部汨汨地流了出來,染紅了它潔白的皮毛,有一部分連同扎巴的鮮血一起,向四周飛濺著。

  雪龍被激怒了。晶亮的眼睛中似是要噴出火焰,嘴巴裡惱羞成怒地「昴昴」怪叫了幾聲。

  「少爺,怎麼辦?我們得幫幫扎巴啊!」索朗占堆著急地喊了一聲,索朗占堆是很有經驗的獵人,他知道再這樣下去,扎巴的骨頭都會被雪龍拍碎,他已經看出了雪龍的兇猛。連他的獵槍子彈都打不透它的皮毛,這樣的怪獸,索朗占堆還是頭一回遇見。

  索朗占堆的一聲驚呼,喊得傑布回過了神。

  傑布瞪著血紅的眼睛,不顧一切地撲了上去。衝到近前,恰好雪龍的尾巴擺了過來,傑布不假思索,下意識地雙手一把抓住,拖住了雪龍。

  扎巴和雪龍不停轉著圈的軀體停了下來。

  「開槍!」馬強不失時機地喊了一聲。

  話音未落,「啪,啪,啪!」馬強手中的槍又響了,一連三槍打在了雪龍的腹部。

  「咚!」索朗占堆的獵槍也跟著射了出去,準確地打在了雪龍的身體上。

  雖然不能打透雪龍的外皮,但是接連的近距離射擊,也讓雪龍感覺到了痛楚。

  扎巴的利齒已經咬進了雪龍的肌肉。

  傑布拖著雪龍的尾巴,讓它無法再靈活地施展威力。

  這下子,雪龍被徹底地激怒了。

  只聽得「昂——」地一聲大吼,雪龍尾巴用力一甩,腦袋猛地一擺!

  傑布的雙手鬆脫開來,緊接著身體被雪龍的尾梢大力掃中,掃出了幾米遠,跌落在附近的雪堆裡。與此同時,雪龍的脖頸也從扎巴的口中鬆脫出來,身體將扎巴撞到了一邊。

  傑布渾身一陣痛楚,五臟六腑似是要翻了出來,疼得透不過氣!

  扎巴見雪龍脫開來,再次撲上前,向它咬了過去,雪龍的前爪已經閃電般地拍了過來,扎巴迅速地扭身,想要躲開雪龍的大力一擊,卻是未能閃得利索,還是被雪龍拍在了身體上,扎巴堅實的身軀被拋了出去!落到了幾米遠的雪地上。

  這一次,扎巴似乎傷得不輕,努力地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卻又痛得一時緩不過氣來。

  「啪!啪!啪!」馬強把彈匣裡剩餘的三發子彈又一口氣射了出去,這一次射擊的是雪龍的眼睛。馬強倒是沒有慌亂,一直比較鎮定,他也察覺到打到雪龍的身體上並不起多大作用。

  不湊巧的是,就在馬強扣動扳機的剎那,雪龍正開始躍起。雪龍的動作本來便異常迅速,恰好閃開了一連的三發子彈。

  凶悍的雪龍向著倒地的傑布,憤怒地撲了過去!

  見此情形,索朗占堆慌了起來,下意識地順手扣響了手中的扳機,子彈射中了騰空而起的雪龍。

  馬強和索朗占堆驚得臉都快綠了,冒出了一身的冷汗,絲毫不加遲疑,邁開大步,同時向著雪龍衝了上去。

  錢教授也跑到了近前,舉著手,上氣不接下氣地驚呼:「保,保護傑布!」

  見到了主人的危急情形,扎巴聚起了全力,奮勇地躍起,不顧一切地衝了過去,撲向雪龍。

  傑布一直在緊緊盯著扎巴和雪龍,見勢不妙,就地打了一個滾。滾動中,從胸中的口袋裡跌落出了一朵潔白的花朵,正是梅青交給他的死亡之花。

  雪龍撲了個空,前爪恰好踩住了花瓣,剛要轉身再次撲向傑布,卻又停了下來,抬起前爪,低頭看了一眼白花,緊接著,便立在了原處。雪龍眼睛中凶狠的目光,漸漸地緩和下來,變得有些怪異,似是無意再進攻。正猶豫著,猝不及防,被扎巴撲到背上,撞到了一邊。

  馬強和索朗占堆也衝到了傑布近前,護住了傑布,索朗占堆彎腰扶起了傑布,馬強拉開了架式擋在了前面。

  扎巴和雪龍又一次纏鬥在一起,沒過多久,扎巴再次被雪龍摔倒在地,再也沒有爬起來。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9:24 PM

第47章
雪龍卻不再進攻,立在原地,猛地高聲吼叫了一聲,這一次似乎是在警告。聲音在雪野上遠遠地傳了出去,震得眾人耳內嗡嗡作響。

  隨即,雪龍用奇怪的目光掃了眾人一圈,轉身離開了。先是慢步走動了一會兒,隨即加快了步伐,跑了起來,越跑越快,不一會兒,身影便消失在遠處雪山的隘口。

  馬強轉過身來,看著傑布,關切地問道:「傑布兄弟,你沒事吧?」

  索朗占堆伸出了雙手想要把傑布拉起來。

  傑布卻不多言,掙扎著,奮力站起身,一把推開了索朗占堆,快步衝到扎巴近前,跪到了雪地上,緊緊地抱住了扎巴的脖頸,輕聲地啜泣起來。臉上的淚水止不住地流淌著,嗓子裡哽咽著,「扎巴!扎巴!」       

  扎巴傷口流出的鮮血還在慢慢地向外流淌著,染濕了主人的衣袍,腦袋緊緊地貼著主人的臉龐,不時地蹭著,低聲地嗚嗚著,似是很委屈,似是很內疚,自己沒能戰勝對手,沒能保護好自己的主人。這是扎巴第一次敗給對手。對手太強悍了!扎巴已經盡了全力。時不時地,扎巴用舌頭舔著主人的臉頰,又似是在安慰著主人。

  錢教授、馬強、傑布都衝到了扎巴的近前。

  馬強拍了拍傑布的肩膀,急切地問道:「傑布兄弟,你沒事吧?」

  傑布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說道:「我沒事,你們去照顧一下史密斯先生,我來照顧扎巴。」

  馬強應了一聲:「沒事就好,剛才可是嚇死我們了!我先過去看下史密斯,一會兒再來看你和扎巴。」說完,轉身走向了史密斯那裡。

  錢教授的氣息漸漸平穩下來,見到傑布平安,一顆懸著的心也踏實下來,長舒一口氣,擦了擦額頭的汗水,說道:「人沒事就好,多虧了我們的好扎巴!我先過去看下史密斯。」

  錢教授和馬強是一樣的心思,人沒事就好,畢竟人命關天。

  索朗占堆卻留下來和傑布一起照顧扎巴。

  見到傑布一直抱著扎巴,索朗占堆說道:「少爺,還是先檢查一下扎巴的傷口,再這樣下去,扎巴會流血而死的!」

  傑布已經心痛得失去了理智,聽了索朗占堆的提醒,這才緩過神來,急忙鬆開扎巴,焦急地說道:「索朗占堆估秀啦,你不是懂得醫術嗎?快!快把扎巴治好!」

  索朗占堆沒有說話,皺著眉頭,把扎巴從頭到腳,上上下下的骨胳捏了一遍,捏完,鬆了一口氣,說道:「還好,扎巴沒有傷到骨頭。少爺放心,我給它上了藥,扎巴很快就可以復原。這會兒扎巴是流血多了,使盡了力氣,有些虛脫。」說完,索朗占堆從懷裡摸出了一個藥瓶子,倒出了一些黑色的藥末,在扎巴身體被撕開的傷口處,灑了一些。

  藥物的作用,扎巴似乎很疼,抽搐了幾下,身體顫抖起來。扎巴的確是乏力了,又加上傷口的疼痛。

  索朗占堆蓋上了藥瓶,裝入懷中,然後拍了拍扎巴,笑道:「勇敢的扎巴,忍著點,我索朗占堆神奇的藥物會醫治好你的。」這是索朗占堆的叔叔傳給他的秘製藏藥,治療跌打損傷,加速傷口止血癒合,非常有效。

  傑布鬆開扎巴後,扎巴的眼睛便一直死死地盯著雪龍消失的方向,眼珠子一動不動,似乎在思考著,剛才的對戰中,這個強大的對手到底有哪些弱點?怎樣才能夠戰勝它?

  錢教授把史密斯扶著坐到了懷中。史密斯似乎快要不行了,渾身已經癱軟,嘴角向外慢慢地流著鮮血,臉色蠟黃,雙唇乾裂,已經沒有了血色,眼睛盯著錢教授,掙扎了幾次,想要抬起手,卻又很費力的樣子,抬不起來。史密斯大口喘息了一會兒,似是恢復了一些精氣,臉上漸漸地泛起了紅暈,神色好了很多,輕輕地微笑著,看著錢教授和馬強,用生硬而又費力的漢語說道:「謝謝!謝謝你們救了我。也謝謝那只神勇的藏獒,它很厲害,足以戰勝一隻老虎。」說完,向著扎巴的方向,看了一眼,會心地笑了。

  錢教授問道:「你沒事吧?史密斯先生。剛才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錢教授心裡在嘀咕著,哪來的這麼一隻兇猛的怪獸?怎麼又會追擊史密斯?

  馬強見到史密斯的情形,皺起了眉頭,他心裡明白,史密斯快要不行了,剛才只是人們常說的迴光返照,過了這一會兒怕是要撐不住。

  史密斯沒有回答錢教授的問話,眼睛盯著遠處的山口,無限深情地看了一會兒,努力地抬起手來指了指那裡,又轉過頭,懇切的目光看著錢教授,斷斷續續地說道:「請你們……把……我……和我的……瑪瑞絲……在一起。」

  見此情形,錢教授也明白了史密斯這是在交待後事,他不知說什麼好,用力地點了點頭,答應下來。

  馬強衝著史思斯大聲地說道:「放心地去吧!史密斯先生,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讓我們,把你和你的夫人瑪瑞絲安置在一起,對嗎?」

  史密斯舒了一口氣,感激地看著馬強,笑了,費力地說道:「謝謝!中國人……厚道……偉大!上帝會保佑你們!」

  馬強笑道:「我也謝謝你!史密斯先生,順便你也代我們謝謝上帝,不用麻煩他老人家了。放心吧,中國人有老毛保佑著,好著吶!」

  史密斯聽了馬強的話,咳嗽了幾聲,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很幽默……認識你們……我很榮幸。」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9:24 PM

第48章
錢教授被馬強的話逗得輕輕笑了起來,看了馬強一眼。

  扎巴的傷口已經止住了流血,休息了一會兒,掙扎著慢慢站了起來,身體仍然在微微顫抖著,扎巴抖了抖了它健壯的身軀,漸漸地開始恢復著它的氣力。

  傑布愛憐地輕輕撫摸著扎巴的傷口,扎巴低嗚幾聲,伸出舌頭舔了舔主人的胳膊,似是在安慰著主人:放心吧,傑布,我沒事的。見到扎巴好轉了一些,傑布的心裡踏實了許多,心情漸漸地平靜下來。

  「史密斯!史密斯先生!」錢教授和馬強接二連三地驚呼起來。

  傑布扭過頭看了他們一眼,這才想起來,剛才一門心思放在了扎巴身上,忽略了一位朋友。傑布心裡有些歉疚,趕緊站起身來,對著扎巴喊了一聲:「扎巴,跟我來!」然後,便快步走向了史密斯。扎巴搖著尾巴,慢慢地跟在了傑布的身後。

  索朗占堆也跟了過去。索朗占堆雖然對史密斯沒有惡意,心裡卻也沒有多少好感。外國人他見過很多,來阿里地區朝聖和觀光的外國人一批又一批。他從小便聽老人們講,至今仍有大片的藏地被外國人強佔著。天神賜予了他們這片神奇而又美麗的雪山和土地,一直以來,總有外國人在虎視眈眈地惦記著。索朗占堆心裡明白,外國人也有好人和壞人,有朋友和敵人,但是他沒法去分辨清楚。

  到了近前,傑布盯著史密斯,順口問了錢教授和馬強一句:「史密斯先生怎麼樣了?」說完,便彎腰蹲在了史密斯的近前。

  史密斯的臉龐上掛著淡淡的微笑,眼睛已經定格在深邃而又湛藍的天穹,表情凝固了,看上去很幸福的樣子。他把幸福的微笑保留到了他生命的最後一刻。

  錢教授和馬強沒有答話,二人均搖了搖頭。

  傑布伸手探了探史密斯的鼻息,史密斯已經停止了呼吸。傑布順手擦去了他嘴角的血跡,然後低聲念誦了一段經文。索朗占堆站在一邊,也跟著傑布念誦起經文,他們在超度和祝福史密斯,祝福他在理想中的天國和他深愛的妻子幸福地相伴在一起。

  待傑布和索朗占堆念完經,馬強問道:「錢教授,你看怎麼處理?」

  錢教授歎了一口氣,答道:「我看,還是尊重死者遺願吧。」說完,錢教授抬起頭來,向著遠處史密斯剛才指過的那個山口,皺了一會兒眉頭,接著又疑惑地說道:「顯然,史密斯先生是從那個山口逃過來的,剛才聽他的言下之意,他的妻子瑪瑞絲的遺體很可能就放在那一帶。剛才那隻怪獸也是消失地那裡。你們說,這隻怪獸會是什麼來歷?」

  馬強答道:「難道是傑布阿爸提到的魏摩隆仁的保護神雪龍?沒錯!肯定是!在這一點上,我馬強絕對不會猜錯!」最後的一句話,說得信心十足。

  錢教授點了點頭,說道:「姑且先這麼認定吧,如果是的話,我想,我們離魏摩隆仁已經不遠了。可是,從地圖上看,還有好遠的一段距離。」

  傑布接過話來,答道:「錢教授,我也是這麼想的,從大方向上看,沒有太大的偏差。不過,我覺得,我們也不能過分地依賴這張地圖,畢竟經歷過了那麼久的滄桑,具體什麼時間繪製的無法搞清,在這個過程中,雪山的地形發生過多少變化,更是個未知數。」

  錢教授又點了點頭,沉思起來。

  馬強見錢教授開始發呆,說道:「先別管那麼多啦,咱一會兒到那個山口看看不就知道了?先過去找找瑪瑞絲的遺體,滿足史密斯先生的最後一個遺願吧。這丫的,我算是徹底服了他!」說完,馬強搖了搖頭,滿臉不可思議的神情。當然,馬強從心底裡還是十分敬重、佩服史密斯的堅貞。在感情方面,人與人之間的觀念畢竟存在著差異。

  傑布仍是有些好奇,問道:「奇怪的是,雪龍怎麼會追擊史密斯先生?」

  馬強答道:「這個不難理解,我想,很可能是史密斯先生在雪山中亂竄,無意中碰到雪龍,冒犯了這傢伙,才導致這個結果。要說,這史密斯對他的老婆愛得也真夠深的,足以感天動地!也真是的,幹嘛不早點回國,不就安生了?嚴格來說,他這屬於非法滯留。哦,對了!對了!我又弄明白一件事情!」說完,馬強拍了拍腦袋。

  一聽此言,三個人的目光一齊盯住了馬強。

  錢教授疑惑地問道:「又想起什麼了?神神刀刀的!」

  馬強詭秘地一笑,答道:「我幫大夥兒再解開一個疑團。大夥兒不是一直搞不明白洞口中的兩個吃人惡魔是怎麼一回事嗎?我尋思著,他們的遭遇肯定和史密斯的情況類似,曾經被雪龍追擊過,無路可逃,從山中一不小心,跌落那裡,就像是索朗占堆跌落那裡倖存下來的情況差不多。」

  傑布和索朗占堆點了點頭,默認了馬強的推測。

  錢教授笑道:「有道理!想像力倒是挺豐富,不過,也只能是一種猜測。」

  馬強不服氣地說道:「怎麼是猜測?這是推理!曾經在那個山洞中,我仔細地察看過,那位先死的屍體,受傷的情形和這位史密斯很類似。你們想啊,另外一個活著的,肯定是被雪龍嚇怕了,嚇瘋了,躲在那裡不敢出來,餓了吃什麼?肯定不會啃石頭吧?我奇怪的是,哪來的這兩個特種兵?到這裡做什麼?」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9:25 PM

第49章
錢教授讚許地說道:「越說越有道理!不過總不應該生吃人肉嘛,而且是同伴的,這太有悖人倫。算了,暫且先不討論這個問題。你小子還行啊,再加上一副好身手,是塊搞刑偵的料。」

  馬強說道:「那是!想當年,我退伍的時候,特想進公安局,可是沒門路,結果給安置到了工廠的保衛科。前些年,又給安置下了崗,沒了活路才逼得我開始折騰生意。這人生啊,沒法說!算了,既然沒法說咱就不說。我看這麼著吧,咱先把史密斯的遺體背上,再過去把背包帶上,然後去那個山口找找瑪瑞絲的遺體,把他們給合葬了,讓死者安息。錢教授,你說呢?」

  錢教授笑道:「安排得有條有理,行,就按你說的辦!你小的要是留在部隊,這會兒肯定也是個不小的官了。」

  馬強說道:「沒準這會兒已經授了個少將軍銜呢。哈……」

  錢教授疑惑地問道:「那當時你為什麼沒留在部隊?」

  馬強淡淡一笑,說道:「我也說不清,反正當時就是吵著要退伍。部隊倒是打算留我,組織上也找我談了幾次話,原來還真打算給我提干。我執意要回地方,部隊也沒辦法。抓點緊吧,梅青還在等著吶,別一會兒再讓狼群把她給叨走嘍。」馬強一邊說著話,一邊把史密斯的屍體背了起來。

  傑布麻利地幫著馬強,笑道:「馬大哥對梅姐還是挺關心的嘛,我看梅青姐對你可是一往情深。你也離了,不如把梅青姐娶了得了。」說話的時候,傑布心裡尋思著,馬強退伍的事,肯定有什麼苦衷,只是他不願意說出來。

  馬強笑道:「小孩子家懂什麼呀?這男女之情真要是這麼簡單就好嘍,走,趕緊回!」

  路上,索朗占堆、傑布和馬強三人輪換著把史密斯的屍體背了回去。

  梅青早已等得不耐煩,一見到馬強便氣哼哼地埋怨道:「到底怎麼回事呀?大半天才回來?」其實,梅青遠遠地看出了他們經歷的凶險,只不過看得不是很清楚,又見他們開了槍,估計剛才的情況很驚險。她這麼問也屬正常,也算是女人關心和惦記男人的一種方式,故意生氣、撒嬌,或是甩點小脾氣,這本來便是女人的天性。若不是因為看著包,她早就跑過去了,幾個包裡的裝備可是花了馬強不少錢,梅青有些不放心。

  馬強沒好氣地說道:「剛才的情形你不是都看見了嗎?哥幾個差點沒回來。行了,先別問那麼多了,趕緊收拾一下,趕到那邊山口去,一會兒我再把詳細情報跟你匯報下。」

  梅青嫣然一笑,說道:「這還差不多,剛才擔心死了。」說完,梅青開始麻利地收幫著大夥兒收拾起來。一邊收拾著,梅青又漫不經心地問道:「史密斯死了嗎?」

  馬強笑道:「暫時是死了,不知道還能不能活過來。」



  馬強和索朗占堆體格都很好,跑得比較快,衝在最前面。

  扎巴早已經把他們遠遠地甩在了身後,似一頭疾馳的豹子,在雪地上盡情展現著它的雄姿。很快,扎巴便奔到了那人近前,迅速辨認出了他的身份。

  那人正是傑布的朋友,「雪山女神」瑪瑞絲的丈夫史密斯。

  史密斯的身後不遠處,緊緊地跟著一隻奇異的怪物,全身雪白,比扎巴的個頭略大,長著鱷魚般的嘴巴,拖著一條長長的尾巴。這隻怪物正是傳說中,魏摩隆仁的保護神——雪龍!

  史密斯已經筋疲力盡,跑動的速度越來越慢,最後停了下來,轉過身,朝著雪龍射出了最後一發子彈,便絕望地把槍扔向了雪龍,癱軟在地。子彈打在了雪龍身體上,他那只早已陳舊的獵槍也砸中了雪龍,似乎對雪龍並沒有多大損傷,不過,也讓雪龍的身形遲滯了一下。奔逃了半天,若不是如此,怕是早就被雪龍凶狠的利爪拍扁。

  雪龍似箭一般,疾速地撲向了史密斯,伸出了它有兇猛有力的前爪拍了下去!

  史密斯絕望地閉上了眼睛,他已經傷痕纍纍,耗盡了他最後的力量和勇氣。

  千鈞一髮,扎巴衝了上去,速度快得已經讓人看不清它的身形,只見一團黑影撞在了雪龍潔白的軀體上,把雪龍撞倒在一邊,打了一個滾。

  撞到雪龍的瞬間,扎巴也感覺到了雪龍軀體的堅實和它孔武的力量,扎巴的身軀被彈得在空中翻了一個觔斗,隨即穩穩地落在了冰凍的雪地上。

  緊接著,扎巴迅速穩住身形,拉開架式,骨胳和肌肉裡蓄滿了它超乎尋常的力量,敏銳的目光死死地盯住雪龍,不再出擊。只一次交手,扎巴便已察覺出,面前的是它一直以來碰到的最強悍的對手,對付這樣的對手,它要做到的不光是勇敢,更需要沉著和冷靜。

  雪龍迅速地站起身來,死死地盯著扎巴看了一會兒,它感到很奇怪,哪來的這麼條藏獒?速度和力量竟然超出了一隻兇猛的雪豹。扎巴從遠處衝過來時,雪龍便看到了它,心裡卻根本沒有瞧起這條黑乎乎的獒。

  扎巴一動不動,冷冷地注視著雪龍,絲毫不懼。

  雪龍驕傲的眼神與扎巴四目相對。

  雙方對峙著。周圍的空氣似是凝固了一般。

  史密斯睜開了眼睛,看見了扎巴,一陣欣喜,清楚地記起它來。這是一隻很特別很有魅力的藏獒,讓人見一眼,便難以忘記。正是它救了自己。史密斯轉過頭,朝著錢教授他們看了看,他們正從遠處向著這邊跑動著。

  隨即,史密斯下意識地站起身來,向著錢教授他們的方向,跑動了幾米,停了下來,又轉過身看著扎巴和雪龍。他心裡想著,不能拋棄這位勇敢的朋友,再說了,他也實在沒有力氣再奔逃。他的肋骨已經斷了幾根,胳膊也斷了一隻,這是他不久前碰到雪龍時,遭遇到的襲擊,剛才全憑著一股強烈的求生慾望,才逃出這麼遠。這會兒,開始覺得渾身無力,傷處異常地痛楚,痛得冒起了冷汗,面色慘白,全身顫抖,彷彿生命正在一點點地離開自己的軀體。

  雪龍和扎巴對峙了一會兒,越來越感到驚奇,這隻小小的藏獒站在自己面前,竟然毫不畏懼,顯得是如此地冷靜。就連龐大的狼群,見到自己,也是驚恐著四散而逃,人人畏懼的雪豹和獅子見到自己,也是乖乖地馴服。

  扎巴一動不動,保持著高度的戒備,緊緊地盯著雪龍的一舉一動,四肢的力量蓄得滿滿的,隨時準備痛擊對手!

  雪龍向著扎巴,一步一步,慢慢地走了過去。

  扎巴依舊一動不動,死死地盯著它。

  距離扎巴一米多遠時,雪龍停了下來。

  兩隻神獸四目相對,眼睛中的火焰一點點地上升著,它們的週遭遍佈著冷冷的蕭蕭殺氣。

  突然,雪龍和扎巴幾乎在同一瞬間,躍了起來,它們竟然用的是同一個戰術,撲向對方,張口大嘴向著對方的喉嚨咬了過去!

  可是,雙方都沒有達到目的,兩個腦袋碰到了一起,緊接著兩隻怪獸的身形從空中交錯開來,同時落地,又迅速轉身,再次撲向對方。

  一黑一白兩團影子交錯在一起,互相撕咬著,互相撲擊著,你進我退,你攻我閃。雪龍的嘴裡發出清脆的「昂昂」怪叫,扎巴的嘴巴也時不時地嗚嗚著,似是兩軍對陣時,在敲響戰鼓,雙方都在為自己吶喊助威。

  扎巴的力量和速度似是明顯地弱了一籌,幾個回合下來,扎巴的腹部,前爪,脖頸被雪龍咬開了幾個傷口。越來越多的鮮血灑落周圍,似一片片的紅葉,落在冰凍的雪地上。滾燙的血滴融化了冰雪,很快便凝固起來,留下了一個個小坑。

  扎巴幾次咬住了雪龍的軀體,用它尖利的牙齒企圖在雪龍身體上撕開幾個傷口。雪龍的外皮很堅韌,扎巴幾次努力都是徒勞無功。

  雪龍的進攻越來越迅猛,憑藉著堅實的軀體,承受著扎巴的攻擊,鱷魚般的嘴巴和它有力的前爪逼得扎巴不停地閃避後退。

  漸漸地,扎巴落入了下風,進攻的次數越來越少,憑藉著它的機警和靈活,憑藉著它的勇敢和沉著,一次次地化解了對手的致命攻擊。

  忽然,扎巴從空中落地時,似是踩到了一個冰塊上,腳底一滑,身軀一個趔趄,雪龍果斷地抓住戰機,兩隻前爪,疾速地將扎巴按倒在雪地上,張口大嘴向著扎巴的喉嚨惡狠狠地咬了下去!他要給以扎巴致命的一次攻擊!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9:25 PM

第50章
扎巴恢復得很快,又可以在雪地上靈活地躍動。

  走了大半天,眾人方才到達雪龍消失的山口,把背包和史密斯的遺體放了下來,先是四處察看了一番,然後便停下來休息。

  這個山口似乎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連著蜿蜒的綿綿群山,山上蓋著厚厚的積雪,找不到樹木,看不見人煙,滿眼都是冰天雪地的世界,甚至連一塊不沾雪的岩石或是草木也看不見。天空晴朗,一絲風也沒有。這是雪山中很難得的好天氣,燦爛的陽光照在雪地上,格外地耀眼。幸運的是,沒有人遭遇雪盲現象。雪地上,依稀留著一些雜亂的腳印,索朗占堆和馬強仔細分辨了一會兒,最後得出結論:是史密斯和雪龍留下的。雪龍的腳印一直延伸著,消失在茫茫的遠方雪地。

  眾人暫時沒有發現瑪瑞絲的遺體,估計著應該在這一帶可以找到,一定是史密斯把她藏在了一個隱秘之處,防止外界再次打斷她的寧靜。

  梅青大呼小叫,餓了,要吃東西。

  錢教授也跟著嚷嚷開來,人困馬乏,趕緊準備一場雪地盛宴。

  雖說,在出發的路上,他們曾經吃過一次,吃得比較簡單,折騰了半天,到這會兒,眾人確是餓了。

  馬強吆喝著,讓傑布趕緊找塊平整的地方整理一下,讓梅青幫著鋪上餐布,又讓索朗占堆從包裡取出食物準備好。連錢教授,馬強給也給安排了一下,燃起爐子取雪煮水。

  錢教授笑著問道:「馬總司令,你把大夥兒都分配了差事,那你做什麼?」

  馬強故意把臉一板,正色道:「我做什麼?這些雞毛蒜皮的事還需要我馬強親自動手?我一出手,當然就是要幹件大事!」

  錢教授樂了,說道:「成!給你個梯子還上了天,趕緊幫著大夥一起幹點活,一個個都餓得不行。」

  馬強正色地說道:「錢教授,我這可不是和你開玩笑。等著瞧,我馬上行動!真的!」

  錢教授疑惑地看著馬強,不知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馬強解釋道:「咱帶的乾糧也不多,吃一頓少一頓不是?打這會兒起,我就得幫大夥兒解決好伙食問題。」

  傑布一聽,笑道:「我說馬大哥,這茫茫雪山的,我就不信,你還能給大夥兒變出一個超市來?」

  馬強不屑地答道:「我說你們倆到底什麼智商?這老的是社科院院士,小的是北大的高材生,我看連個三歲孩子也不如。在這雪山裡頭可能出現超市嗎?沒有超市怎麼辦?」

  「打獵呀!」梅青一邊忙活著,接過話來。

  馬強樂了,說道:「看!連梅青都明白這個道理。一會兒給大伙搞點牛肉帶上。你們看!」說完,馬強指了指前方。

  梅青不服氣地說道:「怎麼叫連我都明白這個道理?合著我梅青低智商似的。切!懶得和你爭!」

  眾人順著馬強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不遠處的雪地上,一頭灰色的犛牛正慢慢地向著這邊走來。

  「扎巴!跟我走!」馬強走到背包那裡,順手抄起了索朗占堆的獵槍。

  扎巴似乎明白了馬強的意思,站在原地,看了看主人,沒有主人的命令,扎巴是不會跟著馬強去的。

  傑布還沒有做出反應,只聽得索朗占堆一聲厲喝:「扎巴是不會跟你去的!」說完,放下了手中的活,快步衝到馬強近前,一把搶過了獵槍,臉漲得紅紅的,憤怒地瞪著他。

  馬強有些摸不著頭腦,瞪大了眼睛,詫異地問道:「我說索朗占堆兄弟,你這是怎麼了?犯傻了?」

  錢教授也是奇怪地看了看索朗占堆,然後又把頭轉向犛牛,伸開手掌,遮住額頭的陽光,仔細地看了一會兒,看著看著,錢教授笑了,他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剛要告訴馬強。

  傑布卻開口說道:「我說,馬大哥,還是算了吧,這只犛牛,咱誰也不許惦記。」

  馬強越聽越糊塗,說道:「哎,我說你們這都是怎麼了?一個個怎麼跟犯病似的?是不是剛才都讓雪龍給嚇傻了?」

  錢教授笑道:「你才讓雪龍嚇傻了呢!你再仔細看看犛牛,我告訴你答案。」

  馬強又轉頭看了看犛牛,犛牛已經越來越近,似乎一點也不懼怕他們。馬強不解地問道:「沒什麼呀?這犛牛也不是三頭六臂?到底怎麼了這是?」

  錢教授說道:「沒看清?再好好看看,犛牛的耳朵上是不是穿著一根紅繩?」

  聽了錢教授所言,馬強又看了看,說道:「是呀,這又怎麼啦?」

  傑布答道:「馬大哥,這是我們藏人的習俗,在耳朵上穿紅繩的,都是放生的牲畜,不允許任何人捕殺,只能讓其自生自滅。」

  索朗占堆惱怒地補充了一句:「天神會怪罪的!」

  馬強一聽,總算是明白過來,眉頭一皺,說道:「咳!我當是什麼大不了的!你們這算是什麼習俗?算了,算了,算我馬強多事又多嘴,我不說了,說多了,錢教授一會兒該給我亂扣帽子,趕緊開飯!」

  索朗占堆的神色平和下來,把獵槍放到了幾米開外。

  眾人圍坐到了一起,索朗占堆勤快地幫眾人分發食物。

  梅青一言不發,直到大夥兒坐下來之後,才瞪著樂呵呵的馬強,沒好氣地說道:「看你這熊包樣,枉費了一身功夫,讓人家合起伙來欺負成這樣,連個屁也不敢放!」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9:26 PM

第51章
馬強一聽,哈哈大笑,說道:「他們仨綁一起,也不夠我馬強收拾的!按你的意思我該怎麼著?把他仨揍一頓?紅顏禍水,禍國殃民,唯恐天下不亂!」

  錢教授和傑布聽了,也跟著哈哈大笑起來。

  梅青覺著自己的話有些過分,臉色一紅,急忙辯解道:「錢教授,我不是這意思,我不是衝你的;傑布兄弟,我也不是衝你的!」說完,用眼角白了索朗占堆一眼。

  索朗占堆正拿著吃的,準備遞給梅青,聽了梅青的話,神色一怔,伸到中途的手停了下來。

  馬強說道:「行了,別瞎幾巴描了,都是一起出來的生死兄弟,命都綁到一起了,還說這些沒用的話做什麼?哥幾個,別聽她瞎說,她這人就這樣,刀子嘴豆腐心,人是好人,就是愛沒事找事,不找點事她不自在。快吃吧!吃完趕路。」

  索朗占堆伸到中途的手,再次向前伸了伸,送到了梅青的面前。

  梅青把頭一扭,根本不伸手去接,惱怒地說一句:「我不要你拿的!」

  馬強忍了半天,終於火了,把眼一瞪,看著梅青,說道:「到底想要怎麼著?欠揍不是?」

  見了馬強的樣子,梅青有點著慌,以前挨馬強揍過幾次,梅青也知道,馬強之所以離婚,原來也是因為兩口子吵架,揍了他老婆。在梅青的心目中,馬強如果沒有這個毛病,幾乎可以稱為一個完美的男人。梅青依舊硬氣地說道:「我不吃他拿的,髒!他們藏族人一輩子才洗三次澡!」

  索朗占堆一聽,把手中的食物順手扔給了扎巴,拿起面前的藏刀,用力地往雪地上一插。積雪已經清理過了,藏刀在冰凍層上,深深地紮了下去,只露出了一個短短的刀把。看上去,索朗占堆十分憤怒,身體微微顫抖起來。索朗占堆強忍著自己的怒火,若不是因為他們是傑布少爺的朋友,這會兒,他早就站起身來,撥出藏刀刺了過去。

  錢教授氣憤地低聲說道:「荒謬!可笑!無稽之談!」

  傑布一聽,再次哈哈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要流了出來,他順手拍了拍坐在身邊的索朗占堆的肩膀,示意他不要衝動,眼睛看著梅青,說道:「梅青姐,你這都是聽誰說的?」

  梅青振振有詞地說道:「傑布兄弟,這可不是我瞎編的,我也是聽一個姐妹說的!我這姐妹來過西藏,還在一個藏民家裡住過。她還說,那家的老阿媽,剛放下生火的牛糞就給她倒酥油茶,手連洗都不洗一把。」

  錢教授拉著臉,剛想批評梅青幾句,傑布衝著他擺了擺手,又拍了拍馬強的肩膀,示意大家別發火,聽他來解釋。

  傑布說道:「你說的這個情況倒是有可能,不過,也只會發生在少數偏遠而且又缺水的鄉村。但是你不能以偏概全,錢教授也說過,牛糞是藏民眼中的寶……算了,大夥兒正吃東西,不提這個。我問你,你們漢人是不是一生只洗三次澡?」

  梅青這會兒也覺出來,自己剛才說的話觸了眾怒,不敢再多言,搖了搖頭。

  傑布接著說道:「你說我們藏族人一生只洗三次澡,這不新鮮,我記得我在學校的時候,有個同學也曾私底下問過我這個問題,問我們藏族人一生中,是不是只有在出生、結婚和死亡的時候才會洗澡?我現在再一次鄭重地告訴你,這正如錢教授剛才說過的,無稽之談!這也僅僅是極少數人道聽途說的謠言。」

  錢教授又氣憤地說了一句:「愚昧!無知!」

  傑布正色地說道:「錢教授,你也別著急,我覺得這個問題雖然荒誕,倒是有一定的代表性,所以有必要多說幾句。事實上,整個藏地自元代正式納入中華民族的版圖以來,就已經和各民族的兄弟姐妹親如一家。我們國家是一個多民族的國家,雖然各民族的風俗習慣有些差異,但基本的生活習俗一樣,都有生老病死,都有婚葬嫁取,都要吃喝拉撒,當然包括都要洗澡。我們藏地還有著名的沐浴節,想必大夥兒都聽說過。

  「現在有相當的一部人,就是不能夠正確地理解西藏文化,要麼過度地神秘化,要麼故意地貶低。包括我們一部分藏人對博大的中華文明、對整個社會的現代文明也缺乏必要的瞭解和認識,還有少數人甚至於生了病,也不願意到政府的醫院接受免費醫治,這樣的認識又怎能不受人蒙蔽?在國際上,有少數人不願意看到我們整個國家的富裕和強大,故意製造事端,企圖分裂我們的民族團結,其真正的目的,是阻撓我們國家的進步和發展。我相信任何阻礙都擋不住時代進步的車輪。多一些交流,就會少一些誤會。站在我個人的角度,我希望大家能夠到藏地實地感受一番,我也希望全世界不明真相的人都來瞭解一下真正的西藏。我們西藏需要發展,需要進步,需要現代科技,需要先進的文明和知識。僅僅只靠道聽途說來認識西藏,或是妄下結論,是很不負責任的。

  「我個人感到非常慶幸的是,我阿爸沒有讓我跟著他學一輩子的經文,而是把我送進了政府的學校。索朗占堆估秀啦,這裡順便談一下你個人的私事,關於你孩子上學還是到廟裡學經的事情,我覺得你還是認真地考慮一下,我希望你能夠接受我的建議,把孩子送進學校去讀書。」傑布滔滔不絕地講了許多,情緒顯得有些激動。

  錢教授讚許的目光一直盯著他。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9:26 PM

第52章
聽了傑布的話,索朗占堆也不知說什麼好,低下了頭,似是明白了一些,又似乎不理解他究竟在說些什麼,心中只有一個標準,傑布少爺是未來的活佛,說過的所有的話,一定有道理,有空的時候,自己再好好地尋思一下。

  梅青的臉紅了起來,開始覺得自己剛才的話確是太過分,尷尬地低下了頭。

  馬強的怒氣慢慢地平息下來,他平來想衝著梅青發火,一直忍著,聽著傑布說了半天,漸漸消了氣。馬強雖然文化不高,但是深明事理,他知道跟梅青這樣沒心沒肺的女人講大道理,不起多大作用,必須哄著來,萬一真把她惹惱了,生出事端,在這荒天野地的還真不好辦,便笑道:「聽明白傑布兄弟說的話了吧?多有水平?這讀過書的人就是不一樣。」說完,又把對著索朗占堆說道:「我說索朗占堆兄弟,剛才傑布的話你也聽明白了吧,雖然你我不是同一個民族,也是親如一家的兄弟姐妹,呵呵,剛才你嫂子說話不好聽,你可別往心裡去,你嫂子雖然嘴上這麼說,心裡可不是這麼想。她這人吶,向來是刀子嘴、豆腐心!」

  梅青一聽馬強的話,頓時高興起來,馬強的話裡居然讓索朗占堆稱呼她為嫂子,一定是深有用意,故意說給她聽,雖然他們之間沒有過什麼誓言,這也足以說明馬強心裡裝著她,便笑道:「哎呀,我說索朗占堆兄弟呀,你馬大哥說得對,嫂子我嘴巴臭,不會說話,你可別往心裡去呀,嫂子向你道歉啦。」說完,又對錢教授和傑布說道:「我也向大夥兒來個集體道歉,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們千萬別誤解。」

  傑布笑道:「梅青姐,看你說哪的話?趕緊吃點東西吧。」

  錢教授苦笑著,什麼也不說,只顧吃東西。

  索朗占堆反倒顯得有些靦腆起來,低低說道:「都是兄弟姐妹,大家不要客氣。快吃吧。」

  馬強笑道:「可惜沒吃上犛牛肉。」說完,又看了剛才的犛牛一眼,那頭犛牛已經走遠。

  「哎呀!」忽然,梅青驚叫起來。

  馬強說道:「又什麼事,一驚一乍的?」

  梅青笑道:「水開啦。」

  眾人的眼睛轉向了山角下的酒精爐,壺裡的水正向外在翻騰著熱氣。

  馬強說道:「水開了,你不會去拿過來,給大夥兒倒點?我再次提個醒,對於我們大夥兒來說,這水可是最大的寶,一會兒都多喝點。」

  傑布說道:「我去給大夥兒拿過來吧。」說完,便要站起身來。

  梅青趕緊伸手按住了他,慇勤地說道:「傑布兄弟,還是我來吧。」說完,麻利地站起身來,走了過去。取下了水壺拿了過來,往眾人面前的杯子裡分了些,然後又走到山邊,準備再去心集一些乾淨的積雪。

  梅青不在一邊,眾人都覺得安生了一些,開始大口大口、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猛然間,梅青又是一聲驚呼,「誰?是誰?」

  眾人一驚,急忙轉過頭,看了過去。梅青正抬起頭,看向山坡。眾人向著梅青盯著的方向,看了上去,什麼也沒有發現。

  馬強問道:「又怎麼了?」

  梅青看了一會兒,笑道:「剛才好像看見有個人影,可能是我看花眼了。」

  眾人一聽,又把腦袋轉了回來,不加理會,繼續吃起東西。

  馬強雙手抱住了腦袋,兩手抓住了頭髮,緊皺著眉頭,一副痛不欲生的樣子,似乎已經無法忍受,卻又無可奈何。估計此刻,在他的心裡,最最後悔的一件事情,便是把梅青帶了出來。

  穩定了一下情緒,馬強放下了雙手,拿起了一根火腿腸,剛放到嘴邊,只聽得「啪」地一聲,緊接著,梅青驚叫一聲「媽呀」,奔向了馬強的身邊。梅青手中的水壺已經從手中扔了出去,慌亂地直往馬強的懷裡鑽,一副恐懼的樣子,嘴裡叫嚷著:「馬強,有鬼!有鬼,嚇死我啦!」

  「我說你還有完沒完?還讓不讓人活下去了?」馬強沒好氣地說道。

  「我剛才真的看見一個人影,肯定沒有看錯!」梅青委屈地說道。

  眾人向著剛才的方向一齊看了過去。

  這一次梅青沒有瞎嚷嚷,眾人看得真切,幾十米遠的半山坡上,有個人影,手中拿著一根長長的木棍,正快速地向一處峭壁飛奔著,很快便躲到了峭壁的後面,不見了蹤影。

  馬強放下手中的食物,快步地走到索朗占堆的獵槍近前,麻利地抄了起來,順著山坡向著那人的方向追了過去。

  錢教授衝著傑布和索朗占堆喊道:「快過去幫馬強一下,大家小心點,別出什麼意外!」

  傑布和索朗占堆二人迅速起身,跟著馬強奔了過去。

  扎巴也快速地衝出,很快衝到了馬強的前面,向著那人的方向奮起直追。

  梅青喊了一聲:「馬強,小心點。大家小心!」

  錢教授開始收拾餐具。

  梅青一看,急了,忙道:「錢教授,我還沒吃吶,等會兒再收!」

  錢教授笑道:「那還不趕緊吃點?我還真以為你不餓呢。」

  梅青尷尬地笑了笑。其實梅青早就餓了,不再假裝斯文,順手抓起了一把牛肉乾,大口大口,嚼了起來,一邊嚼著一邊說道:「旁邊躺著個死人,讓人怎麼吃呀?」話是如此說,事實上絲毫沒有影響美食進度。

  錢教授「哦」了一聲,不再言語。

  梅青笑著說道:「錢教授,您高壽啦?」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9:26 PM

第53章
錢教授答道:「六十了。」

  梅青說道:「比我爸小著兩歲,我爸六十二了。那我以後就叫您錢忠叔吧。」

  錢教授答道:「別!還是叫我錢教授吧。叫我錢忠叔,折我壽,我可是愧不敢當,這也侵犯了人家名譽權,大學者錢鍾書老人家九泉有知,也不會答應。」說話的時候,錢教授的目光一直遠遠地盯著馬強他們三人,有些不放心。

  梅青哈哈笑了起來,說道:「看不出,錢教授還挺幽默!放心吧,錢教授,有馬強在,沒事的。」話一說完,梅青開始咳嗽起來,不停地咳嗽著,臉都漲紅了,讓食物給嗆著了。

  錢教授說道:「你在這裡看著行李。我過去看看他們。」說完,錢教授向著他們三人那邊慢慢跑了過去。

  梅青說道:「又讓我看呀?哎,怎麼說走就走了?這還躺著個死人,怎麼把我一個人扔在這裡呀?」

  馬強追到那人失蹤的地方時,卻再也找不見了那人的身影。他先是平穩了一陣氣息,略作休整,警惕地貼著峭壁搜索著,順便大致看了一下附近的地形。

  馬強覺得很是奇怪,峭壁後面的居然是深不可測的懸崖深谷,深谷的對面是連綿的群山,山下遠遠地看過來,峭壁似乎和遠處的群山一體,讓人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出來。一條兩米多寬的平坦山路貼著山邊,似一條圓弧向裡延伸著,馬強順著山路走了進去,走了大概十幾米,眼前出現了一片平整的方形闊地,大致有半塊籃球場那麼大。闊地上面蓋滿了積雪,分散著六根高大的石柱,更讓人奇怪的是這片闊地所處的位置,兩邊靠著陡峭的絕壁,高高的絕壁矗立著,似乎直通雲霄,闊地的另外兩側都是懸崖深谷,唯一的通道便是山邊的弧形彎路。

  扎巴早已立在闊地的中央,正四處察看著,似乎它也感到很奇怪,目標藏到哪裡去了?看不見一點蹤跡,嗅不出一點氣息。

  闊地四周再也找不見出口,似乎這裡是一塊絕地,馬強皺起了眉頭,明明看見那人跑向了這裡,卻不見了蹤影,雪地上除了扎巴雜亂的腳印,再也找不見別的。那人能躲到哪裡去了?他到底是什麼人?馬強一邊警惕地搜索著,大腦一邊快速地思考著。

  傑布和索朗占堆氣喘吁吁地趕了過來,見到此地情形,也很是詫異。傑布喘了幾口粗氣,順口問道:「這是什麼地方?人呢?」

  馬強搖了搖頭。

  忽然,扎巴緊盯著闊地的角落處,凶狠地吼叫了幾聲,似乎在提醒著主人,要小心。

  三人向著扎巴吼叫的方向看了過去,發現那裡有一片奇怪的雪堆,自然的落雪絕不會形成這樣的形狀,是人工堆出來的,馬強快步走了過去。傑布和索朗占堆跟在了身後。

  馬強先是用獵槍槍筒往積雪裡用力捅了幾下,似是碰到了硬物,隨即站到一邊,舉起了獵槍,衝著索朗占堆和傑布一擺頭,說道:「把雪堆打開!」

  二人趕緊近前,三下五除二,把雪堆扒拉開來。裡面埋著的竟然是史密斯的妻子瑪瑞絲的遺體!

  眾人一陣欣喜,總算是找到了,終於可以滿足史密斯先生的最後一個遺願。

  此時,錢教授也趕了過來。見此情形,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太好了!原來瑪瑞絲的遺體被藏在這裡。」

  馬強笑道:「我說,錢教授,你這把老骨頭了還跟著瞎折騰什麼呀,老老實實和梅青一起看好行李就是了。」

  錢教授又喘了幾口粗氣,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平穩了一下氣息,笑道:「沒我這把老骨頭跟著,你們這幫孩子懂什麼呀?你們看,看到這些石柱了嗎?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聽了錢教授此言,三人的目光聚向了他,想聽聽錢教授到底如何解釋。

  錢教授笑了笑,說道:「我也說不清楚。不過令人奇怪的是,我發現這幾根石柱子和普蘭境內的甲尼瑪列石群倒是有幾分相像。傑布,不知你注意到了沒有?」

  傑布皺起了眉頭,又仔細地看了看,說道:「是有些相像!不過,錢教授,這裡的規模似乎比甲尼瑪那裡的小很多,也沒有那麼高,從位置排列上看,倒是有幾分類似,而且都是無字碑。看這扁扁的長方體形狀,與其說是石柱,倒不如是說是石碑。」

  馬強笑道:「照你們這麼說,只要搞清楚了甲尼瑪石頭群的作用,這裡的不也是可以搞清楚了?」

  錢教授答道:「問題是,到目前為止,也沒弄清楚甲尼瑪列石群究竟是做什麼用的。當地藏民稱之為『斯貝多仁』,轉譯過來就是『宇宙之碑』,『斯貝』在藏文裡有非常遠古的意思。根據專家考證,整個藏西北高原,在許多地方發現過類似石碑的遺跡。到底做什麼用的,目前只能去分析猜測,可能是部落首領、巫師或者部族有威望的人物去世後,為他們立起的紀念碑;還可能是因為重大事件的立誓盟碑,可以斷定一點的是,這是佛教進入藏地之前的苯教文化。」

  馬強笑道:「解釋了半天等於沒說,還是沒說清到底是做什麼用的。咱先別研究這個,大家看,這瑪瑞絲的遺體也找到了,咱還是先把他們合葬了吧,老是停著屍也不吉利。至於其它的,完事以後再研究。」

  錢教授點了點頭,說道:「那就先這麼辦吧。那你說,把他們葬哪?」

  馬強想了一會兒,說道:「我看就葬這。既然史密斯把他的妻子遺體放在這裡,肯定是他看中了這裡的風水寶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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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錢教授笑道:「成!就這麼著!那史密斯的遺體,你去背上來?」

  馬強一聽,急了,說道:「那哪成?平地裡背還行,這一百多斤重,背到半山腰,起碼也累個半死,我看還是咱仨換著背吧。」

  錢教授說道:「那還不趕緊去?我在這裡再研究一下這幾根石柱子。」

  待馬強三人離開,錢教授沿著闊地的周圍仔細察看了一遍。他發現沿著峭壁邊緣,似乎有掃動的雪跡,痕跡一直順著峭壁通向外面。錢教授心裡想著,這可能是史密斯把妻子遺體藏在這裡之後,刻意地清去痕跡,生怕別人打擾她的安寧。這史密斯對他的妻子可真是一往情深。唉,這世間啊,除了長眠於地下,似乎在哪都很難找到一塊真正的寧靜之地。難怪漢人們要嚮往世外桃源,藏民們要嚮往神聖的香巴拉。

  錢教授在幾根石柱近前,靜靜地沉思了良久,馬強三人才把史密斯的屍體背了上來。大家一起動手,把他們夫妻二人合葬到了雪堆下面。傑布特意帶上了他用來裝著威瑪神杖的錦盒,拆開來,做了一個十字架立在他們的墓前。

  忙完了這一切,眾人向著他們的墓堆鞠躬行禮。

  簡單的儀式完成,傑布自言自語地歎道:「真想為他們舉行一場隆重而又莊嚴的葬禮,他們是一對讓人感動的情侶。可惜不能為他們立一座帶字的石碑,刻上對他們最真誠的祝福。」

  錢教授說道:「有這裡聖潔的綿綿雪山,見證了他們偉大的愛情;還有這神奇的『斯貝多仁』作為他們永垂不朽的標誌,他們應該無憾了。」

  馬強說道:「還別說,我看了下,根據中國人的風水學,這裡還真是塊風水寶地,想想我馬強將來死了還不知埋哪去了。對了,我就納悶了,剛才那人能跑哪去了?到底什麼人?難道這裡又有個秘道?他藏進去了?」

  自從到了此地,眾人的心裡一直都在思考著這個問題,只不過一直沒有騰出工夫來討論一下。

  錢教授說道:「問的有道理!咱再找找,看看還會不會出現什麼奇跡。「

  眾人找了一會兒,一無所獲,都不死心,繼續仔仔細細地察看著,找秘道機關,他們已經有了經驗,不知這一次是不是真的又會發生奇跡。

  蔚藍的天空掠過了幾隻雄鷹,山間開始刮起了冷風,偶爾會有幾片落雪被山風吹到眾人的身側。太陽躲到了雲彩的後面,天空漸漸陰了下來。

  這時,一直在一邊安安靜靜的扎巴,突然衝著傑布大聲地吼叫起來,一邊叫著一邊衝到傑布身邊,用嘴巴咬住了他的衣服下擺,向外面的彎道處拖著。

  眾人疑惑起來,扎巴這是怎麼了?

  索朗占堆覺得不對勁,抬頭看了看雪山的峭壁,似乎沒發現什麼危險。

  馬強說道:「哥幾個,我看咱還是趕快走吧,扎巴這麼反常肯定有情況。聽人說,靈敏的狗連地震、火山都能察覺到,聰明一些的連天氣預報都沒問題。」

  錢教授哈哈大笑起來,「沒那麼誇張吧?」

  馬強說道:「誇不誇張的,誰也說不好,這可是有過先例。反正這會兒,我情願相信扎巴。扎巴可真是條好狗,等回去了,說什麼我也要找條母狗來,讓扎巴給配個種。」

  傑布怒道:「去你的!」

  馬強樂了,說道:「孩子家懂什麼呀?扎巴也是條漢子,也有七情六慾吧?」

  馬強的話音未落,眾人似乎聽見附近傳來「喀嚓」一聲暴裂的悶響。

  索朗占堆的臉都白了,慌亂地嚥了一口緊張的唾沫,驚叫起來:「快跑!要雪崩了!」

  眾人一怔,隨即回過神來,玩命似的轉身而逃。

  馬強跑得最快,似乎比劉翔還快,跑了一會兒,又掉過頭,回到錢教授的身邊,一把拉住了錢教授的胳膊,順手把獵槍遞給了跑動中的索朗占堆,以便騰出手來跑得利索一些。

  傑布也飛快地趕到錢教授身邊,和馬強一道拉著錢教授,一起往山下衝!

  扎巴緊緊地跟著傑布。

  幸運的是,山頂崩塌下來的大片冰雪大多落進了深谷,一小部分順著他們的身後砸了下來,不至於產生多大的危險,反倒成為了他們奔逃的動力。

  跑到山口行李的地方,眾人幾乎是連滾帶爬了,早已經是氣喘吁吁,顧不上歇息,拿起行李,便向著遠處的闊野再次狂奔,跑了一會兒,直到氣力耗盡,才停了下來,驚魂未定地轉過身來。

  眾人筋疲力盡地坐倒在雪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遠遠地看著山上壯觀的雪崩景象,可惜的是山體擋住了大部分的視線,也只能看到大片的冰雪落入深谷的一部分側影。

  傑布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要,要是能在那一邊,看,看一下雪崩的場面,就好了。」

  話音未落,只見他們這一側山體上的冰雪,先是綻開幾條長長的裂紋,然後,沉寂了一會兒,漫天的冰雪便鋪天蓋地,轟然而落,如驚濤駭浪般向著山腳飛奔而下。他們剛才埋葬史密斯夫婦的地方,也有大片的冰雪壓了過去。

  眾人瞠目結舌,驚呆了!都是頭一回見到如此壯觀的景象。

  馬強擦了擦汗,歎道:「懸!還真是懸!看來還真是有天神在佑護著我們!」

  沒有人顧得上去接馬強的話語,如此難得一遇的場面,眾人甚至都不願意去眨一次眼睛。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9:27 PM

第55章
僅僅持續了幾分鐘的時間,雪山再次沉寂下來,山頂一些地方露出了光禿禿的灰色山體,大部分地方依然包裹著冰雪,附近的地形發生了明顯的變化,和最初看到時有著很大的差異。一座嶄新的雪山立在眼前,靜寂得似乎剛才什麼也沒有發生過。數萬年來,神奇的雪山在人們未知的時刻,究竟又曾經發生過多少神奇的事情,實在是難以想像。

  山風漸漸地大了起來,吹起一些落雪飄散到了空中,瀰散開來,很快便不見了蹤影,彷彿和冰冷的空氣融為一體,為茫茫的雪野平添了幾分寒氣。

  眾人沉醉在這番神奇的雪山奇觀之中,梅青卻嚶嚶地哭了起來,低聲啜泣著。

  馬強皺起了眉頭,看了看她,問道:「又怎麼了?」

  梅青很是委屈地說道:「你一點也不關心人家。」

  馬強說道:「到底什麼事,你就直說嘛,賣什麼關子!」

  梅青生氣地說道:「說了又有什麼用?你會在乎嗎?人家冷!」

  聽了此言,馬強這才注意到,梅青的身體在顫抖著,說話的時候在打著牙戰,臉色蒼白,嘴唇凍得紫青。馬強心裡有些歉疚起來,自己的確是忽略了她,他也覺得有些冷。馬強看了看天空,天色有些泛黃,比剛才陰暗了許多,看樣子天氣不大好,折騰了一天,按照阿里的時間推算,過不了多久,天也快要黑了。

  馬強又看了看錢教授、傑布和索朗占堆,他們三個人也在打著冷戰,馬強明白了,剛才跑動之後,眾人出了汗,這會兒開始轉冷是很正常的。馬強說道:「對了,錢教授,我幫大家訂的內衣,大家出門之前都換上了嗎?也怪我,我忘了交待大家了。」

  錢教授皺著眉頭,依然盯著雪山,漫不經心地順口答了一句:「你那化纖的破內衣誰穿呀?我穿的是老伴幫我買的純棉的,吸汗,保暖性極好。你那內衣,我帶著,包裡裝著呢。」

  馬強一聽,急了,說道:「你怎麼能不相信我馬強?知道嗎?你這是在玩命!在登山界,全棉內衣有『死人衣服』之說,在天氣寒冷的情況下,如果內衣不能及時地排汗,會把人活活地凍死!我就是估摸著你們穿的全是流行的全棉內衣,才專門訂的化纖的,是便宜了一點,但至少比全棉內衣排汗性要好。我承認在這一點上,是我摳門了,還有一些別的裝備,沒有幫大家訂好一些的。知道嗎?現在我開始後悔了。」

  錢教授「哦」了一聲,似乎對馬強的話一點也不關心,依然盯著遠方的雪山。

  馬強說道:「天也快黑了,一會兒我們找個地方搭起帳篷,休息一晚,該換的裝備都換了,按我的要求重新武裝一下。對了,梅青,包裡有針線,一會兒把我的衣服拆一件,幫扎巴改個外套,扎巴的傷口還沒好,別給凍壞了。」

  傑布調皮地笑著,吐了吐舌頭。

  聽了馬強此言,梅青放聲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嚎叫著:「馬強,我恨你!在你眼裡,我連一條狗都不如。你寧肯關心一條狗也不關心我。」

  聽了梅青所言,眾人哈哈大笑起來,把目光轉移到了梅青和扎巴的身上。

  馬強也禁不住樂了,說道:「你這娘們,心眼可真夠小的,跟一條狗也要搶一下風頭。誰說我不關心你?我幫你訂的那套內衣可是進口貨,不但排汗功能強,而且抗風保暖,比我那套貴多了。你不換上,又怪誰?這會兒知道冷了吧?內衣吸了汗排不出去,能不冷嗎?好了,好了,別叫喚了,叫得人心煩。」一邊說著話,馬強走到梅青的身邊,把她摟進懷裡,緊緊地抱了一會兒,輕聲說道:「看你這凍得,嘴唇子都紫了。」

  梅青這才破涕為笑,惱怒地說道:「女人圖的是什麼?不就是希望有個男人關心自己、疼愛自己?你什麼都好,就是太大男子主義。誰讓你不幫我買我喜歡的紅色,非要買套黑的?」

  馬強說道:「不是沒有紅色的嗎?只有黑的,保命要緊,別挑三撿四的了。行啦,你就別叨叨了。對不住哥幾個,我這心裡正煩著吶。我包裡那套,晚上換給錢教授,他這大把年紀的怕是頂不住。」

  錢教授笑道:「沒事,換給傑布吧,我這把老骨頭真要凍死了,埋在雪山也算是我的福氣。」

  傑布的心思一直在雪山上,對於他們的對答並沒有留意,他一隻手遠遠地指著雪山,另一隻手拉了一把錢教授,說道:「錢教授,雪崩之後,山體上那條長長的大裂縫,你注意到了嗎?」

  錢教授答道:「我早就注意到了,看了半天,可惜離得有些遠,光線又不太足。看得不大清楚。」

  傑布說道:「是呀,可惜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基本可以判斷出來,這條裂縫由來已久,只不過一直被冰雪包裹著,不像是剛裂開的。」

  錢教授再次盯著雪山聚精會神地看了起來,一邊看著一邊問道:「為什麼會做出這種判斷?」

  傑布答道:「我分析,應該是這樣的,因為裂縫的內側看不到多少冰雪,這就說明,被包裹著的時候,內部是封閉的,溫度不會太低,不足以結冰。另外,雪崩的時候,也沒有發現山體向兩側移動的跡象。」

  錢教授讚許是說道:「有道理,還是年輕人腦瓜子靈,我很想現在就過去瞧瞧,究竟是怎麼回事。剛才梅青看見的那個人到底是從哪來的?又到哪去了?不像是尋常的獵人,更不像是普通的藏民,怪怪的。」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9:27 PM

第56章
傑布說道:「錢教授,你說,會不會是傳說中的雪山野人?」

  錢教授答道:「不像是野人,似乎比傳說中的野人的文明程度高出許多。」

  傑布也疑惑地說道:「是呀,從衣物上判斷,傳說中的野人達不到這個文明程度。」

  馬強笑道:「別把人類都想得那麼高明,人類有一個共同的最大的毛病,就是太把自己當回事,外星球上生存著智慧和文明程度比我們高明不知多少倍的生物,在他們眼裡,我們和猴子沒什麼兩樣。說不定,地球上也有,只不過目前人類的智慧沒有能力去發現他們。」

  傑布笑道:「馬大哥這話倒是有幾分道理,別說是茫茫的宇宙,就是在這個微不足道、塵埃一般的地球上,依然存在著太多太多的未解之謎,肯定還存在著一些人們暫時沒有發現的領域,或者說,還存在著一個或者多個與現實世界疊加著的世界,依照人類目前現有的智力水平,根本就無從想像出來,更別談去發現了。古格秘道中的事情,不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嗎?還有那些流沙,究竟是從哪來的?實在是讓人費解!或許這些疑問,我們今生也找不到答案。」

  馬強笑道:「得,說這些,我也不關心。還是早點找到香巴拉,傑布阿爸說,香巴拉的神山上,到處灑滿了珠寶鑽石呢。」

  聽了此言,梅青眼前一亮,說道:「是呀,錢教授,我們還是早點找到那個魏摩隆仁吧,早點找到神戒,早點到達香巴拉。」

  錢教授說道:「別著急,快了!我有個直覺,不遠了。」

  傑布說道:「錢教授,我也有這種感覺,雪龍在這一帶消失,突然間又出現了一個奇怪的人,又像是蒸發了似的,一下子不見了蹤影,可不可以大膽地猜測一下,這個人就是來自魏摩隆仁,這一帶有一條神秘的通道,他進了秘道,此時已經回到了魏摩隆仁。」

  錢教授說道:「有道理!大膽的想法,聽你這麼一說,我真想馬上到雪山那裡再去看一下。我越看這條裂縫,越是覺得,形狀上和岡仁波齊峰那裡的裂谷有幾分相像。沒法讓人不去做一些大膽的猜測和想像!」

  傑布說道:「是呀,錢教授,我也覺得有幾分像。要不,我們這會兒帶上手電,過去看看?」

  馬強說道:「我看你們還是先別去冒那個風險,老老實實呆在這裡看看吧,明天再說。真想看的話,我這有現成的裝備,你們就是不找我要。」說著話,馬強從包裡拿出了望遠鏡,遞給了錢教授。

  錢教授一拍腦袋,說道:「看我這腦子,平時就沒用過這個,一時也沒想起來。」說罷,接了過來,舉起望遠鏡趕緊又盯著雪山看了起來。錢教授雖是很想過去,還是接受了馬強的建議。

  馬強說道:「等明天天氣好了再過去好好看,這會兒大夥兒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恢復和補充體力。索朗占堆,來幫我搭帳篷。」

  傑布好奇地問道:「馬大哥,我們就在這雪地上紮營?風太大了,不如到山邊找個背風的地方。」

  馬強說道:「我看還是在平地裡踏實,靠著山邊,我倒也是想,這萬一半夜裡睡著時,再鬧個雪崩,不是把我們全活埋了?」

  傑布一聽,贊同地說道:「對,對!還是馬大哥有經驗。要不,我們把帳篷搭在那邊的雪堆邊上?」說完,傑布指了指遠處一處凸起的丘陵。

  馬強看了看,想了一會兒,說道:「算了,我還是覺得在這平地上安生。」

  錢教授一邊拿著望遠鏡觀察著雪山,一邊說道:「傑布,你就別跟著瞎摻和了,咱就聽馬總指揮的,他可是這方面的專家。」說完,把望遠鏡遞給了傑布。

  馬強帶著索朗占堆一邊忙活著,一邊說道:「要不說嘛,你們這些有文化的,有時候看上去精得像猴,有時候笨得沒法說。算了,我不說那難聽的。一會兒按我的食物配比,大夥兒多吃點,再燒上開水多喝點。」

  搭起了兩個帳篷,一個留給他和梅青,一個是留給錢教授、傑布、索朗占堆三人。大夥兒真的是累了,整個夜裡眾人都睡得很香。

  半夜裡飄起了雪花,又刮起了很大的了山風,好在刮了不久便又停息下來。

  天濛濛亮時,一聲巨大的爆炸聲響,似是夏日的驚雷,把眾人從睡夢中驚醒。

  眾人趕緊鑽出睡袋,穿上外套,出了帳篷,藉著即將破曉的亮光和白茫茫的雪色,緊張地四周察看起來。昨天,傑布建議在那裡搭帳篷的丘陵已然不見了蹤影,卻在原地出現了一個大大的陷坑。這會兒傑布心中開始暗自慶幸起來,不由得對馬強越發地佩服。

  空氣中飄散著一股淡淡的怪怪的味道,有點像硫磺,眾人很是奇怪,正琢磨著爆炸聲是不是來自那裡,忽然,大坑附近的又一個小丘陵,伴隨著一聲巨響,猛地爆開,炸起的冰雪和石塊,向四面拋開。轉眼間,丘陵變成了一個大坑,一條三四米高的水柱從爆開的地方,噴了起來,噴了一小會兒,又落回到坑裡。緊接著,眾人聞到的奇怪的氣息,加重了許多。

  索朗占堆喃喃地念起了經文。

  馬強驚叫道:「怎麼回事呀?誰在那裡埋了地雷了?」

  傑布笑道:「不是地雷,我們藏民把這種現象叫做水火山。奇怪的是,水火山現象大多出現在唐古拉山地區,據我所知,這還是在岡底斯山脈頭一次被發現,至少是我頭一回見到,以前聽都沒聽說過。」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9:28 PM

第57章
馬強急忙問道:「水火山?不會是要火山噴發的前兆吧?我看,大夥兒最好趕緊收拾一下,馬上離開。」

  傑布說道:「沒那麼嚴重,這只是一種凍脹丘的自我爆炸現象,僅此而已,不會像火山那樣可怕。放心吧,馬大哥。」

  馬強還是覺得有些忐忑不安,說道:「我心裡還是不踏實,別一會兒像電影裡的火山一樣,我們想逃都來不及。你和錢教授不是惦記著那個昨天看到的野人嗎?要不,咱這會兒就到裂縫那裡看看去?順便再找找秘道什麼的。」

  一聽這話,錢教授頓時來了精神,說道:「好!咱們這就收拾收拾趕緊過去。哈,我這剛注意到,這一大早的,扎巴的新衣服也穿上啦!」說罷,錢教授笑了起來。

  扎巴昨天晚上一直躺在傑布的身邊。梅青臨睡之前,幫著扎巴改制了一件小馬夾,剛才眾人說話期間,梅青幫它給穿上了。

  梅青開始很不願意縫。馬強說,在這冰天雪地裡,大夥兒全指著扎巴了,又誇了扎巴是如何如何神勇,如何如何機靈,這會兒扎巴傷口沒好,容易凍傷,萬一扎巴有個三長兩短,大夥兒的安全係數可就大大降低。梅青這才幫扎巴趕製了一件。

  連傑布看著扎巴穿著新衣服滑稽的樣子,也忍不住樂了起來。

  馬強摸了摸扎巴的腦袋,說道:「小樣,穿上馬夾我就不認識你啦。」

  扎巴搖了搖尾巴,伸出舌頭舔了舔馬強的手掌。

  大夥兒連聲誇著梅青的手藝不錯,梅青洋洋自得。

  眾人一邊說笑著,一邊收拾好了行李,向著雪山趕了過去。

  再次返回到雪山近前,大家先是準備了簡單的早餐,吃完後,天色放亮。抬頭望去,裂縫已經看得比較清楚,大約有四、五米的寬度,可以從內部兩側清晰地看出,原來冰雪包裹著的山體是灰褐色。山腳四處是散亂的冰雪,堆積著,讓人無法穿過,很難走到裂縫近前,裂縫到底有多深,底下有些什麼,堆積的冰雪遮掩著視線,看不清楚。

  眾人繞道爬到了附近的山上,居高臨下,裂縫的輪廓終於清楚地展現到了眼底,這條長長的裂縫,似是一條深溝,從山體中斜斜地通向另一側的深谷,他們這一側的下方,貼著裂縫的底部,竟然凸出一條層層向下延伸著的山體階梯,約有二、三米寬,階梯下面是深不見底的裂谷。階梯接近山頂的部分,被大量的冰雪覆蓋著,看不出起點究竟是從哪裡延伸下來。向下的階梯上散佈著一些冰雪,顯然是雪崩時灑落的。階梯到了遠方,進了一處巨大的洞口,洞口裡面的通道筆直,並不長,盡頭是遠方的深谷,階梯過了山洞的通道之後,似是轉了個彎,無法判斷階梯到底通向何處,茫茫的深谷中繚繞著雲霧,看不清谷中究竟是怎樣的世界。

  眾人有些驚奇,睜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的景象,默然無語,萬萬想不到,山體中竟然還會包裹著這樣一條神秘的道路,是誰開鑿的這條鬼斧神工般的階梯?是天神還是史前文明的人類遺跡?

  錢教授開口說道:「到了,我們快要到了!」語氣顯得有些激動。

  馬強好奇地問道:「快要到哪了?」

  傑布接過話來,說道:「我想,錢教授指的是魏摩隆仁。」

  錢教授說道:「不錯!你們知道嗎?魏摩隆仁這個詞的含義一直有人理解為魏摩長長的深谷。根據苯教《色米》經中的解釋:魏指的是沒有輪迴;摩是如願以償;隆是苯教祖師辛繞米沃的授記;仁是永恆的慈悲。連結起來的意思是說:在辛繞米沃永恆慈悲的普照下,脫離塵世生死輪迴的痛苦,享受永恆的寧靜和幸福。有人曾經大膽地猜測地過,魏摩隆仁這個地方很可能就是綿延了幾千年的苯教最初的發源地!至於到底是怎樣的地方,我們會得到怎樣的答案,到了之後,一切都會水落石出!」

  索朗占堆的眼睛中閃出了熠熠的光彩,順著階梯的方向,靜靜地凝望著遠處的深谷,此刻已經忘記了唸經。他知道,此時此刻,離他心中的天堂——聖地香巴拉又近了一步。

  「太好了!那我們趕緊下去吧!趕緊找到辛饒米沃的神戒!」馬強激動地說道。

  「好啊!我比你還急,恨不能插上翅膀,馬上飛下去!」錢教授笑道。

  眾人異常地興奮,先是研究了一會兒地形,然後開始準備起來,馬強在山邊固定了一條繩索放了下去。階梯可以落腳的地方,距離他們大約有二三十米的高度。由馬強指揮著,下到那裡並不算難事。

  馬強讓索朗占堆先下去,用繩子把眾人的背包吊著放了下去,然後便順次開始下攀。傑布把扎巴背在了肩頭,一起攀了下去。馬強一開始還擔心梅青是個麻煩,哪料到,梅青的動作似乎比他還要麻利,一反平時的嬌氣。

  下到了階梯上,馬強誇了梅青幾句,梅青很是得意,說自己是搞舞蹈的,從小就開始練基本功,身體的柔韌性和靈活性是他們這個隊伍中最好的,做這些當然是小菜一碟。

  眾人收拾完畢,順著階梯小心翼翼地向著深谷走了下去。走了沒多久,眾人卻在峭壁上又發現了一個奇怪的洞口,便停下了腳步,這個洞口大約有兩米左右的高度,挺開闊,通向山體的內部。

  馬強叫嚷著要進去看看,說不定裡面有一個大寶藏。

  梅青一聽,也跟著起哄,要進去看個究竟。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9:28 PM

第58章
傑布笑道:「我估計進去之後會一無所獲。我先不說為什麼,等一會兒進去看完了,自然會證實我的猜測。」

  馬強急道:「說那麼多廢話做什麼?進去看了不就知道了?」說完,放下背包,開始安排起來,「索朗占堆和梅青在這裡看著包,帶著包進去不方便。我和錢教授、傑布三人進去。」

  梅青不答應,也要吵著進去。

  馬強看穿了她的心思,說道:「真有寶藏了,肯定少不了你一份,我這也是為你好,萬一裡面有些豺狼虎豹,不是不安全嘛。」

  梅青一聽,不再言語。

  洞中很乾燥,也挺暖和,道路是一條平緩的坡道,向著上方斜伸著。走了大約有一、二百米的深度,便到了盡頭。馬強拿著手電仔細搜尋了一會兒,希望找個機關或是暗門之類,卻是一無所獲。

  傑布笑道:「馬大哥,你知道我們現在的大概位置在哪裡嗎?」

  馬強搖了搖頭。

  傑布說道:「如果我推算得沒錯的話,我們現在的位置,和發現幾根石柱子的位置很近,很可能隔壁就是。不過,那裡已經堆滿了積雪,史密斯夫婦可以永遠安靜地長眠雪底了。」

  馬強一聽,想了想,說道:「不錯!位置上倒是能夠對應起來。這麼說來,這條通道很可能是階梯的一條暗道,在列石群那裡有一個入口,只是我們沒有找到,那個野人就是進了這條暗道。所以,像是突然間蒸發了似的。」

  傑布說道:「我們只能這麼去推測和想像。」

  馬強一聽自己的想法得到了認可,連忙說道:「對啊,對啊!這不是想像,肯定是這樣!奇怪的是,在原來積雪沒有包裹雪山之前,山頂肯定有一個入口,而這裡又出現一個入口,那麼其它的地方會不會還有入口?」

  傑布答道:「馬大哥,你的猜測很有道理,我想是有的。我阿爸說過,通向光明的道路有千萬條,天神指引著每個人走著他們自己的道路。」

  錢教授說道:「傑布的阿爸可是真正擁有大智慧的活佛,我一直很敬重很佩服他。傑布阿爸所說的,是宗教中的哲學觀。宗教中的一些原始哲學很值得現代人進一步去深入研究。在我看來,宗教本身就是一門哲學。一些傳統的哲學理念,包括一些近代的哲學,都可以從中找出一些原始宗教哲學的影子。只可惜,學術界有很多人把這一點給忽略了,或者說是給抹殺了。」

  馬強笑道:「錢教授,你的話題我沒興趣,目前我只關心魏摩隆仁。根據傑布的說法,這麼說,還可能有其它的道路通向魏摩隆仁?」

  傑布說道:「我想是的!按照宗教中的思維,是天神安排我們走上了現在的這條道路。還有,那條失蹤的雪龍很可能又從另外的一條通道回到了魏摩隆仁。」

  馬強說道:「一點沒錯!越說越對路子!對了,傑布,這幾天我就尋思著,想回去拜你阿爸為師,做他老人家的弟子,這樣一來,我就成了你的大師兄了。你阿爸要是不答應,你可得幫我說說情。」或許馬強只是說笑,真要是讓他入了宗教,他不一定答應,他已經年近半百,在坎坷的人生旅途中,摸索出了自己的一套人生哲學,並且篤信不疑。

  傑布笑道:「我想會答應的。不過,入我們藏地的宗教和你們漢地的習俗有很多的不同。這件事情回去再說,我看我們還是先趕路,早點找到魏摩隆仁。」

  三人一邊說笑著,很快回到了階梯上。

  一出洞口,梅青見到他們興高采烈的樣子,便急切地問道:「馬強,裡面真的有寶藏啊?」

  馬強笑道:「是呀,有一個大大的寶藏,放心吧,我剛才在那裡立了塊牌子,又刻了幾個字:馬強和梅青私有財產,任何人不准亂動。」

  梅青半信半疑,急忙問傑布:「真的啊,傑布?告訴姐姐,你馬大哥的話我從不相信,我只相信傑布兄弟的。」

  傑布看了看馬強,又看了看梅青,笑道:「還是讓馬大哥告訴你吧。」

  錢教授也跟著打起了哈哈,笑道:「是的!梅青同志,馬強發現了一個大大的寶藏,是金錢無法衡量的。走吧!我看咱還是抓緊趕路!早點找到魏摩隆仁,找到香巴拉!」

  梅青一聽激動起來,說道:「太好了!馬強,你可給我聽好嘍,我不用你砸鍋賣鐵幫我買寶馬,我要用我自己的那一份財寶去買。對了,關於寶藏,我們幾個人,應該人人有份,你怎麼能光寫我們兩個人的名字呢?」人在貪慾面前,總是能顯出幾分弱智來。

  馬強哈哈笑道:「行!行!行!人人有份,人人有份!趕緊上路吧。」

  臨近中午,他們才慢慢地走到階梯下面的拐角處,氣溫上升了許多,已經絲毫感覺不出雪山中的寒冷,反倒是讓人覺出似乎要進入春天一般。階梯上已然見不到一絲的積雪。眾人穿著厚厚的衣袍,漸漸地開始出汗,各自忍不住地解開了外套的紐扣或是拉鏈。過了拐角,有一片闊地,眾人停下歇息一陣,又開始往下走。

  轉過彎的階梯依然貼著山邊,開闊了一些,向下延伸著,下面是蒸騰著雲霧、深不見底的峽谷,遠處可以隱隱約約地看到另一個轉彎口,依然找不到階梯的盡頭。接連下了幾個階梯,還是不見盡頭,階梯似乎是在盤旋而下。眾人心裡開始犯起了嘀咕,到底還要走多久才能到達階梯的盡頭?正尋思間,又到了一個轉彎口,眾人再次開始歇息起來,下山總是比上山更容易讓人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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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眾人在歇腳處,從峭壁的角落裡,看到了幾株青色的植物,沒人叫得出名字來,錢教授小心地取了一株,用紙包好,放進了包裡,說要帶回去作為研究的樣本。少量的青苔散佈在向下延伸的階梯上。

  看著這裡的一切,錢教授皺起了眉頭,自言自語道:「奇怪,這裡的天氣和墨脫那一帶倒是有些相像。」

  傑布說道:「是呀,錢教授,我沒去過墨脫,但是我聽說那裡有『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之說。」

  馬強問道:「怎麼講?」

  梅青笑道:「笨!還一直以為你真的聰明吶!就是說,那裡的氣候變化很大,一個山上有春夏秋冬四個季節。我說的對吧,錢教授?」

  錢教授答道:「對!就是這麼個道理。」

  傑布幫著扎巴把馬夾解了下來,又仔細看了看扎巴的傷口,好了很多,已經結了痂,傑布心裡踏實起來。昨天臨睡之前,索朗占堆又幫著扎巴的傷口上了一次藥,看來他的藥還真是不錯。

  馬強樂了,說道:「看來這魏摩隆仁還真是個神奇的好地方!難怪他們在這裡住著不願意出來。等我以後老了,也搬到這來養老。對了,錢教授,我聽說,阿里那個地方好像也有個叫魏摩隆仁的地方吧?」

  錢教授答道:「是的!阿里地區的魏摩隆仁只是一個小地方,和傳說中的魏摩隆仁似乎聯繫不大,比如,我們老家的縣城還有北京路、上海路呢。我想,這一點很容易理解。」

  提起了老家,錢教授似乎想起了一件心事,臉色沉了下來,向馬強伸出手來,說道:「小馬,手機借我用用,我給家裡打個電話,今天是我女兒結婚的日子。」錢教授平時不用手機,也沒買過。

  馬強趕緊掏出手機遞給了錢教授,很是吃驚地說道:「啊,錢教授,這可是你的不對了,女兒這麼大的事情,你也不在身邊?回去老伴一準兒要罵你。有時候,我真的很佩服你們這些一門心思搞研究的專家學者,把什麼都能夠拋開。」

  錢教授歎了一口氣,沒說話,按起了家裡的號碼。一連打了幾次,似是打不通,皺起了眉頭,把手機遞給馬強,說道:「小馬給看看,手機我不大會用,怎麼老是打不通?」

  馬強接過手機一看,驚道:「沒信號了!梅青,看看你的手機有沒有信號?」

  梅青趕緊也掏出手機,看了看,驚叫起來:「我的也沒信號了!我還納悶呢,我這每天都有幾十條短信,打昨天起,就一條也沒有收到過。」說完,又訕笑著看了馬強一眼,說道:「你可別亂猜疑,都是我的姐妹們給我發的,大多是一些笑話和幽默……」

  話沒說完,馬強就打斷了她,說道:「誰稀罕吃你的醋!愛跟誰聊跟誰聊。真有個小帥哥把你給拐跑了,我還巴不得呢。」

  梅青一聽,氣得粉臉罩起了寒霜,怒道:「你!?馬強!你什麼意思?」

  錢教授不耐煩地說道:「行了,行了,年輕人在一起,要互相珍惜,別動不動吵啊鬧的,傷感情。小馬也真是,以後說話要注意,別動不動就出口傷人,梅青也是,馬強這不是和你開玩笑的嗎?」錢教授把二人各打了一個大板。

  大家看到錢教授的臉色不大好看,知道他並不是真的埋怨他們,只是因為女兒的事情,心情不好。

  馬強和梅青互相看了一眼,梅青惱怒地把眼一瞪,馬強扮了一個鬼臉,隨即,二人同時默默地笑了。

  這一個舉動,被傑布看了個正著,傑布笑了,剛要說話,忽聽遠處深谷中,猛地傳來一陣急促似是爆竹的聲音,夾雜著幾聲「轟」的巨大聲響,在深谷中迴響著。

  眾人一驚,凝神靜聽起來,暴雨般的聲音持續了一會兒,便又漸漸地稀疏起來,仍然響個不停。

  梅青驚訝地叫道:「誰在山谷裡放鞭炮?這麼熱鬧?」

  馬強警覺地站起身,冷靜地說道:「不是鞭炮!是槍聲!衝鋒鎗的聲音!還有手雷的爆炸聲!剛才是連發,現在都改了點射。索朗占堆,把獵槍的子彈壓上!」說完,麻利從包中取出了他的那支仿六四式手槍,和一個裝著子彈的紙盒,很老練地往彈匣裡壓滿了七發子彈,六四的彈匣容量是七發。壓完後,紙盒子裡的子彈已經不多了,大概還有十來顆,馬強把剩餘的子彈全塞進了口袋。緊接著,馬強又緊張地說道:「收拾一下行李,呆在原處,貼近山邊。我先下去看看,你們千萬不要亂跑。索朗占堆,注意警戒,把大家照顧好!」

  索朗占堆用力地點了點頭。

  錢教授吃驚地問道:「你肯定是槍聲?沒聽錯吧?」錢教授也開始緊張起來。

  馬強眉頭一皺,不容質疑地說道:「我馬強是槍林彈雨中闖出來的!會聽錯?」

  傑布說道:「奇怪!哪來的槍聲?聽上去還挺激烈!馬大哥,我跟你一起去!」

  馬強嚴厲地喝道:「你們全部留下!別給我添亂了。注意,要盡量貼緊山邊隱蔽。不管發生什麼情況,都不要慌亂!」馬強的語氣堅決又果斷,神態儼然一名戰場的指揮官,讓人對他的命令不容質疑,更不允許有任何的違抗。說完話,馬強脫掉了外套,扔到了地上,又從包裡拿出了望遠鏡掛上脖頸,拿出一把藏刀別到腰間,端著手槍,向著遠方的階梯轉彎處奔了過去。

  梅青擔心地喊了一聲:「小心呀!」

  傑布猶豫了一下,沒有跟上去,拍了拍扎巴的身體,說道:「扎巴,上!」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9:29 PM

第60章
 扎巴精神抖擻,箭一般,衝了出去,很快便衝到了馬強的前面。

  兩名勇士,緊緊相隨,腳步輕快,看上去都有些興奮。對於真正的勇士來說,戰鬥中的刺激,才是他們最大的興致!



  馬強說道:「我看你們還是先別去冒那個風險,老老實實呆在這裡看看吧,明天再說。真想看的話,我這有現成的裝備,你們就是不找我要。」說著話,馬強從包裡拿出了望遠鏡,遞給了錢教授。

  錢教授一拍腦袋,說道:「看我這腦子,平時就沒用過這個,一時也沒想起來。」說罷,接了過來,舉起望遠鏡趕緊又盯著雪山看了起來。錢教授雖是很想過去,還是接受了馬強的建議。

  馬強說道:「等明天天氣好了再過去好好看,這會兒大夥兒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恢復和補充體力。索朗占堆,來幫我搭帳蓬。」

  傑布好奇地問道:「馬大哥,我們就在這雪地上紮營?風太大了,不如到山邊找個背風的地方。」

  馬強說道:「我看還是在平地裡踏實,靠著山邊,我倒也是想,這萬一半夜裡睡著時,再鬧個雪崩,不是把我們全活埋了?」

  傑布一聽,贊同地說道:「對,對!還是馬大哥有經驗。要不,我們把帳蓬搭在那邊的雪堆邊上?」說完,傑布指了指遠處一處凸起的丘陵。

  馬強看了看,想了一會兒,說道:「算了,我還是覺得在這平地上安生。」

  錢教授一邊拿著望遠鏡觀察著雪山,一邊說道:「傑布,你就別跟著瞎摻和了,咱就聽馬總指揮的,他可是這方面的專家。」說完,又盯著雪山看了一會兒,把望遠鏡遞給了傑布。

  馬強帶著索朗占堆一邊忙活著,一邊說道:「要不說嘛,你們這些有文化的,有時候看上去精得像猴,有時候笨得沒法說。算了,我不說那難聽的。一會兒按我的食物配比,大夥兒多吃點,再燒上開水多喝點。」

  馬強和索朗占堆搭起了兩個帳蓬,一個留給他和梅青,一個是留給錢教授三人。大夥兒真的是累了,整個夜裡眾人都睡得很香。

  半夜裡飄起了雪花,又刮起了很大的了山風,好在刮了不久便又停息下來。

  天濛濛亮時,一聲巨大的爆炸聲響,似是夏日的驚雷,把眾人驚醒起來。

  眾人趕緊鑽出睡袋,穿上外套,出了帳蓬,藉著即將破曉的亮光和白茫茫的雪色,緊張地四周察看起來。昨天傑布建議在那裡搭帳蓬的丘陵已不見了蹤影,卻在原地出現了一個大大的陷坑。這會兒傑布心中開始暗自慶幸起來,不由得對馬強越發地敬服。

  空氣中飄散著一股淡淡的怪怪的味道,有點像硫磺,眾人很是奇怪,正琢磨著爆炸聲是不是來自那裡,忽然,大坑附近的又一個小丘陵,伴隨著一聲巨響,猛地爆開,炸起的冰雪和石塊,向四面拋開,丘陵變成了一個大坑,一條三四米高的水柱從爆開的地方,噴了起來,噴了一小會兒,又落回到坑裡。緊接著,眾人聞到的奇怪的氣息,加重了許多。

  索朗占堆喃喃地念起了經文。

  馬強驚叫道:「怎麼回事呀?誰在那裡埋了地雷了?」

  傑布笑道:「不是地雷,我們藏民把這種現象叫做水火山。奇怪的是,水火山現象大多出現在唐古拉山地區,據我所知,這還是岡底斯山脈頭一次發現,至少是我頭一回發現,以前聽都沒聽說過。」

  馬強急忙問道:「水火山?不會是要火山噴發的前兆吧?我看,大夥兒最好趕緊收拾一下,馬上離開。」

  傑布說道:「沒那麼嚴重,這只是一種凍脹丘的自我爆炸現象,僅此而已,不會像火山那樣可怕。放心吧,馬大哥。」

  馬強還是覺得有些忐忑不安,說道:「我心裡還是不踏實,別一會兒像電影裡的火山一樣,我們想逃都來不及。你和錢教授不是惦記著那個昨天看到的野人嗎?要不,咱這會兒就到裂縫那裡看看去?順便再找找秘道什麼的?」

  一聽這話,錢教授來了精神,說道:「好!咱這就收拾收拾趕緊過去。哈,我這剛注意到,這一大早的,扎巴的新衣服也穿上啦!」說罷,錢教授笑了起來。

  扎巴昨天晚上一直躺在傑布的身邊。梅青臨睡之前,幫著扎巴改制了一件小馬夾,剛才眾人說話期間,梅青幫它給穿上了。

  梅青開始很不願意縫。馬強說,在這冰天雪地裡,大夥兒全指著扎巴了,又誇了扎巴是如何如何神勇,如何如何機靈,這會兒扎巴傷口沒好,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大夥兒的安全係數可就大大降低。梅青這才幫扎巴趕製了一件。

  連傑布看著扎巴穿著新衣服滑稽的樣子,也忍不住樂了起來。

  馬強摸了摸扎巴的腦袋,說道:「小樣,穿上馬夾我就不認識你啦。」

  扎巴搖了搖尾巴,伸出舌頭舔了舔馬強的手掌。

  大夥兒連聲誇著梅青的手藝不錯,梅青洋洋自得。

  眾人一邊說笑著,一邊收拾好了行李,向著雪山趕了過去。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9:29 PM

第61章
在這個隱秘的深谷中哪來這麼激烈的槍聲?聰明的讀者朋友肯定一下子能夠猜出來,雪豹小分隊和黑貓特種部隊交上了火。

  雪豹小分隊又是如何到達魏摩隆仁的深谷,又是如何追蹤到了黑貓特種部隊?故事還得再次回到我們英雄的雪豹連那裡。

  且說雪豹小分隊在連長諾日朗的帶領下,頂著風雪,沿著雪龍的足跡一路追蹤。諾日朗尋思著,既然這頭怪獸追擊一名黑貓小分隊的士兵,直到把他滅掉,顯然,要想找到黑貓小分隊的蹤跡,追蹤怪獸是目前最好的辦法。

  在冰天雪地裡行進,再加上大風,他們的速度遠遠地落後於迅捷的雪龍。順著雪龍的足跡,一直追蹤了大半日,到達一處山口時,再也找不見一點跡象,風雪已經把雪龍的足跡掃平。

  這個山口便是馬強他們後來進入深谷的地方,小分隊比他們早到了一些時間。世間的事情大抵如此,在你不知道的時間和地點,一樣在發生著各種各樣的事情。當你的時間和空間的坐標與別人交匯的時候,大家便會進入同一個事件之中。

  諾日朗帶著戰士們在山口搜尋了半天,一無所獲,決定搭起帳篷,紮營休整。當他們打算再次與指揮部聯絡時,才發現,他們每個人的通訊設備都已經沒了信號。

  諾日朗感到很吃驚!

  他們依賴的北斗導航定位系統,技術上是成熟的,不但安全、可靠、穩定,而且保密性強。

  諾日朗皺起了眉頭,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議,茫然地思索了一會兒,拿出了隨身攜帶的多功能匕首。這把匕首是他的心愛之物,是他費了好大工夫自己改製出來的。配有電子打火機、指北針等多重野外實用功能,從刀柄中還可以按動機關發射暗針。諾日朗喜愛匕首勝過於槍支,他個人收藏了幾十種不同的匕首,他認為,對於一名真正的野戰軍人來說,在一定程度上,匕首的作用明顯強於性能優越的槍支。諾日朗看了看刀柄上的指北針,還好,指北針依舊發揮著作用,就是不知道它指的方向是不是正確。諾日朗心裡嘀咕起來。天氣狀況不好,沒有辦法根據自然的天文現象去定位。一場風雪,他們也很難找到合適的自然現象去確定方向。

  其它隊員也感到很困惑,通訊系統的失靈還是他們頭一次碰到,在無數次的野外訓練中,在各種惡劣的環境下,北斗系統自配備以來,一直是他們的驕傲。

  「小諸葛」呂哲開始發揮想像,「豹頭,我聽說在魔鬼三角洲百幕大一帶,這種情況屢見不鮮。你說,我們是不是進入了一個類似百幕大的神秘地區?」

  諾日朗看了看呂哲,他知道呂哲頭腦靈活,想像力、知識面很豐富,對他的猜測既沒有表示肯定,也沒有表示否定,心裡尋思著,神奇的雪山由於地理環境的特殊性,偶爾遭遇到一些奇怪的現象,也不足為奇。諾日朗鎮定地回答:「說不定是指揮中心那裡對設備進行臨時的調整和測試,過一段時間再看吧,如果還是不能恢復通訊,再想辦法。馬上紮營休整,迅速把體能恢復到最佳狀態。」他不想因為這個奇怪的特殊事件在戰士們的心中造成絲毫的慌亂。

  他們在遠離雪山的位置上,很快紮起了一個簡易的軍用帳篷,然後,開始生火煮水做飯。吃罷喝足,諾日朗親自負責警戒,安排戰士們開始休息。諾日朗瞭解他手下的每一個士兵,他們五個人中,他的體能和耐力是最強悍的。在他的心底,他一直很愛護自己的士兵,可是有些戰士一提起他,卻是恨得牙根癢癢的,偶爾偷偷地罵上幾句。在平日的訓練中,他不但殘酷而且嚴厲。有一次,一名戰士因為感冒,要請假,他竟然不批准,冷冷地說:小小感冒算個球,戰場上的槍口,不會因為你生病或是負傷,就會留情!依然把他拉到沼澤地裡參加耐力強化訓練。沒有魔鬼般的訓練,就不會有魔鬼般的軍人!這是他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

  「神槍哲別」巴特爾睡了一會兒,便起來,要求接替諾日朗,說自己睡好了,讓豹頭去休息一會兒。

  諾日朗說:雪豹連只有漢子,沒有娘們!已經給你機會休息,你說睡好了,我就信了,現在和總部失去聯絡,不可能再有外援,萬一遭遇目標,那就是以一對三,到時候必須無愧於雪豹連的榮譽!

  巴特爾冷笑道:放心吧,豹頭!我們蒙古草原走出來的,都是好漢!

  諾日朗很快便入睡,睡得很香,他很放心自己帶出來的戰士。

  沒過多久,風停了,天空依然靜靜地飄著雪花。巴特爾思量著,白茫茫的雪地上,若是有目標接近的話,很容易被發現,用不著太費神死盯著。百無聊賴之際,巴特爾坐到了雪地上,拿出一塊鹿皮,擦起了心愛的狙擊步槍。

  巴特爾攜帶的是解放軍新一代的國產88式狙擊步槍,1997年率先裝備於駐港部隊。這款槍精度高、後坐力小、威力強大。中遠距離上,可以精確打擊穿戴普通防彈衣和頭盔的單個目標;1000米的距離上,能夠百分之百穿透3毫米厚的鋼板;50米的距離上,可以打中一元硬幣大小的目標,似巴特爾這樣的狙擊手甚至可以打斷一隻牙籤。其它隊員帶著的都是64式手槍和05式微型衝鋒鎗。

  巴特爾和諾日朗不同,他不愛刀,他愛槍。由於雪豹連的特殊性,戰士們在訓練中比起尋常的士兵,掌握著更多種類的武器裝備使用。每一把槍在巴特爾的眼中都是有生命的小精靈,一塊冰冷的鋼鐵到了他的手中,彷彿瞬間便溶入了他的靈魂,變得神奇起來,百發百中。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9:29 PM

第62章
 巴特爾一邊細心地擦著槍,一邊在嗓子裡低低地哼起了他們草原上的民歌:

  翠綠的草地上走著白羊,

  羊群像珍珠撒在綠絨上,

  無邊的草原,我們的故鄉……

  巴特爾參軍入伍之前,是內蒙草原上一位普通的蒙古族牧民。坐在帳篷附近,在靜寂的雪野上,他想起了美麗的草原,想起自己心愛的姑娘,一邊擦著槍,禁不住臉龐上泛起了會心的笑容。

  忽然,巴特爾似乎覺得不遠處的雪地上有銀光一閃,他的反應很迅速,警覺地扔掉了手中的鹿皮,迅速把槍口指向了那裡,仔細地看了一會兒,又沒有發現什麼異常。他懷疑是自己眼花了,他還是站起身,很謹慎地四處察看了一番,絲毫沒有放鬆警惕,他記得連長諾日朗曾經對他們說過:一名警戒人員的疏忽,很可能會把整個團隊置入死地。

  巴特爾很有耐心地盯在剛才銀光閃動的雪地上,同時用眼睛的餘光,警覺著周圍的環境,對於一名受過特種訓練的優秀戰士來說,他很明白,在警戒中保持冷靜和耐心,是十分重要的素質。對於任何可疑的跡象,絕不能輕易地單憑猜測和臆斷放鬆警惕。

  一直盯了大約五六分鐘,雪地上猛地站起了一個小巧的身影,巴特爾下意識地剛要開槍,又停了下來,看了看站起來的小傢伙,他笑了,原來是一隻美麗的銀色雪狐。小傢伙真夠狡猾的!

  小銀狐衝著巴特爾看了看,它似乎也意識到了,面前的這條漢子,不是那麼輕易能夠唬弄,趕緊拖開大尾巴,撒開輕盈的腳步向著雪山的方向跳躍著,跑動的過程中不時地回過頭,調皮地看看巴特爾,似乎在逗他玩。

  巴特爾用手中的槍瞄了瞄跑動中的銀狐,這只是他瞄著玩,並不是真的想開槍射擊。打掉這隻銀狐,對於巴特爾來說,太輕鬆了。巴特爾的射擊成績在全軍區名列前茅,他能夠在時速50公里的汽車上,準確地擊中200米外的活動靶,可以從30米開外將手榴彈準確地投進小汽車的窗口。

  巴特爾一直看著銀狐跑到遠處的山頂,這座山並不高,和遠處綿延著的雪山比起來,顯得微不足道。漸漸地,銀狐在巴特爾的眼中已經變成了一個跳動的小白點,在如此距離和白茫茫的背景下,一般人很難分辨出來,從草原上走出來的牧民大多有良好的視力。

  銀狐的白點在山頂閃動了一小會兒,便不見了蹤影。莫名其妙地,巴特爾的心頭湧上一股奇妙的感覺,銀狐不進山谷跑到山頂做什麼?難道那裡藏著什麼秘密?在他們蒙古族,和其它民族一樣,流傳著各種各樣關於靈狐的傳說。

  休息了幾個小時,小分隊的隊員們精神抖擻地起身,飛雪已經漸漸地停了。諾日朗再次與指揮部聯繫了一下,還是沒有成功,思忖片刻,便下令,讓隊員們先喝足開水,吃飽收拾好,到附近的山中搜索一下再說。隊員們從包裡取出凱夫拉頭盔戴好,彈夾裡壓滿了子彈,出發的時候,出於隱蔽的目的,每個人的裝束和普通的藏民沒什麼分別,只是在外套底下穿著凱夫拉防彈背心。

  巴特爾建議先到靈狐消失的山頂去看看,他把發現靈狐的情況簡要地說了說。諾日朗說,不急,按平時訓練過的搜索方式,先在附近小範圍地排查一下。諾日朗心裡合計著:通訊設備失靈,怪獸在這裡消失,巴特爾在警戒時又發現了靈狐,這裡肯定是一個不尋常的地帶。若再找不到線索的話,下一步該怎麼辦,他這個「豹頭」也要變成不知如何是好的「豬頭」了。諾日朗在心中不由得暗暗地祈禱起來。

  剛下過一場雪,天氣變得冷了一些,隊員們深一腳淺一腳踩著新鮮的積雪,絲毫不覺得有什麼艱難,他們經受過各種惡劣天氣的行軍訓練,諸如其它的攀登峭壁以及艱苦的野外生存訓練早已是家常便飯。不單如此,雪豹連的絕技在高科技方面的展示也是赫赫有名,曾經在軍區的一次測試演練中,成功地穿越了夜視儀、聲響和震動報警系統、防步兵雷達系統等等高科技預警設備組成的防線。

  走了一小會兒,諾日朗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趕緊命令隊伍停了下來,帶著隊員回過頭,處理了一下營地的痕跡和在雪地上留下的足跡。

  呂哲笑著說:「豹頭,你也太小心了,其實在這冰天雪地裡,哪用得著如此謹慎?當對手發現我們,也是我們發現他們的時候。」

  一貫謹慎的楊立華幫著解釋道:「處理一下,至少在空中很難發現蹤跡。」

  接近山邊時,走在隊伍前面的呂哲突然停住了腳步,皺起了眉頭,側著腦袋,開始凝神靜聽,跟在後面的隊員見此情形,趕緊停了下來。

  諾日朗問道:「怎麼回事?」

  呂哲衝著大家擺了擺手,示意大家不要打擾他。

  眾人沉寂下來,警覺地四處察看著,周圍一帶似乎沒有什麼異常。隊員們都知道,呂哲是雪豹連反應最機敏的戰士。

  諾日朗也凝神靜聽起來。

  聽了一會兒,呂哲緊張地盯著諾日朗說道:「豹頭,好像有直升機引擎的聲音!」

  諾日朗的目光在呂哲的臉龐上停滯了約有兩三秒鐘,他確認出:呂哲對自己的判斷很有信心,諾日朗急促地命令道:「按戰術隊形,貼近山體分散隱蔽!」

  隊員們迅速地奔向山邊,快速找好掩體隱蔽起來,剎時間雪野上再次恢復了平靜,似乎從來沒有人打擾過。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9:30 PM

第63章
足足過了幾分鐘,一點動靜也沒有,伏在諾日朗一邊的隊員格桑平措有些沉不住氣,剛要抬起頭來察看一下,讓諾日朗一把按了下去。諾日朗順手在格桑平措的臉上用力地掐了一把,格桑平措伸了一下舌頭,趕緊小心地隱蔽起來。

  大概又過了兩三分鐘的時間,隱隱約約的直升機轟鳴聲,自空中由遠而近地傳來,漸漸地清晰起來。

  諾日朗悄悄地看了看呂哲,呂哲正在得意地盯著他,二人目光對視,諾日朗向著呂哲豎起了大拇指,以示讚揚。隨即又給了他一個注意隱蔽的手勢。手勢語也是他們平時訓練中的必修課。

  諾日朗的位置比較好,順著縫隙,可以看清山體附近空中目標的一舉一動。

  直升機越來越近,先是在附近的山體範圍內盤旋了一圈,似乎是在搜索一下附近有沒有可疑目標,只盤旋了一圈,便懸停在山體另一側的空中。下面便是茫茫不見底的深谷了。

  這個時候隊員們開始佩服諾日朗的謹慎,幸好清掉了雪地上的印跡,原本可以不清,大致地清了這一次,並沒有費多大工夫,卻帶給了他們一次避開對手的機會。

  從直升機的外觀,諾日朗迅速地判斷出,這是一架俄制卡-50式武裝直升機,卡-50和卡-52是目前俄羅斯最先進的武裝直升機。機身打著明顯的印軍標識,諾日朗暗暗地捏了捏拳頭。近年來,印軍的空中力量發展很快,從目前總體裝備上看,已經優於解放軍的空中力量,這就是他們一直叫囂著「中國威脅論」的真實意圖:編造無恥的謊言,為擴充軍備找借口,掩蓋自己實現地區稱霸的野心。

  大約有七八個箱子從直升機上空投了下來,箱子離開直升機不久,便打開了攜帶的小型傘翼,墜了下去。

  空投完畢,直升機又在附近盤旋搜索了一番,離開了。

  諾日朗的大腦中快速地思索著:印軍的武裝直升機,空投補給,難道附近有他們隱秘的軍事基地?還是雪豹小分隊要尋找的目標就潛伏在這裡?

  待直升機遠離,諾日朗迅速站起身,對著大家做了一個手勢,大家跟著站起身來。五名隊員快速交流了一下各自意見,眾人的想法驚人地一致,直升機很可能是給他們要尋找的黑貓小分隊空投補給。印軍在這裡建立秘密基地的可能性不大。自中印之間實際控制線邊境協議簽定以來,印軍收斂了不少,不至於如此膽大妄為,在這個地方建立一個秘密基地。這個區域一直屬於爭議區,由於人跡罕制,雖沒有駐軍,從「實際控制」的角度來說,仍屬於中方領土。

  最後,諾日朗綜合了眾人的意見,決定先去搜索一下山谷的情況。

  小分隊很快攀到了山頂,到達靈狐消失的地方,山頂倒也是平整,沒有發現什麼異常,諾日朗拿起了望遠鏡,居高臨下,觀察下面的深谷,深谷裡被氤氳的霧氣遮擋著,看不到底。

  呂哲提示著諾日朗,根據他的分析和猜測,谷底和山頂的溫差一定不小,霧氣往往是由於溫差造成,當溫濕的空氣上升後,遇冷便很快凝結成小水珠,形成了深谷中的霧氣。要不要下去看看?

  諾日朗咬了咬牙,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下就下!

  根據呂哲的分析,諾日朗估計著,谷底一定比較深,從峭壁攀下去的難度和危險性比較大,讓眾人拿出攜帶的小型滑翔傘,直接跳下去!

  對於雪豹小分隊來說,這是一個比較簡單的科目。

  由於山間風已經停止,相對來說,這是一個跳傘的好時機,一來是安全有保證;二來是降落後的落點不會出現太大的偏差,便於小分隊迅速集攏。一旦起風,便會出現諸多不可預料的後果。

  一連幾日,找不到目標的蹤跡,諾日朗和每位隊員一樣,心中異常地焦急,再這樣拖下去,一旦對手完成其既定的任務,再想找到他們就更難了,既使找到,也沒有多大的意義,所以,必須盡快行動,搞清並阻止和破壞他們的行動計劃!即便下面是龍潭虎穴,是狼窩,也要豁出去,闖一闖!鬧他個天翻地覆!

  諾日朗交待了隊員們要注意安全,約定了降落後一旦失散,他們之間的聯繫方式。由於通訊設備失靈,只能採用土辦法:鳥叫。

  諾日朗第一個跳了下去,隊員們依次而下。

  最初,隊員們還可以互相看到對方的英姿,沒過多久,霧氣便掩埋了視線,可視距離越來越小,諾日朗的心頭有點緊張起來,他擔心隊員們在谷底失散,如此濃重的霧氣,再加上未知的地形,集結起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一旦失散,安全係數將大大降低。通常情況下,特種部隊從不鼓勵孤膽英雄式的單兵行動。他心中只有一個想法,既要保證順利完成任務,又要保證全體隊員全身而退,這是他的責任。

  越是向下,溫度似是越來越高,由於視線很短,諾日朗不敢放鬆,集中精力,眼睛緊緊地盯著下方,以便降落時踩上合適的落點。霧氣很重,降落的速度又比較快,他的這個舉動從理論上說,似乎起不到多大作用,但是特戰隊員們都有著超快的反應和應變能力,哪怕是一絲一毫的機會,被他們捕捉到,都可以創造出奇跡。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9:30 PM

第64章
終於,隨著「通」的一聲,諾日朗落進了谷底的一處湖中,這是他沒有辦法迴避的事情,再強悍的特戰隊員,也訓練不出水上飄的功力。由於向下的衝力比較大,諾日朗下沉了一會兒,他感覺湖水深不可測,水壓使他兩耳的耳膜感覺到了疼痛,他在水底睜開眼睛,湖水渾濁,什麼也看不見。奇怪的是,越往下,似乎水溫越高,尋常的河流湖泊,越是往下,水溫越低。很快,諾日朗便浮了上來,水中的溫度似是溫泉一般,周圍水面上不時地「撲撲」地冒著氣泡,水面空氣中的溫度也很高,彷彿炎炎的夏季,四周既沒有蟬叫,也沒有蛙鳴,悄悄的一片靜寂。他沒顧得多想,先是麻利地解開滑翔傘,然後浮在水面上,一邊警惕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一邊凝神靜聽,他希望能聽到隊員們落地後的聲音。這樣,他會更踏實一些,也便於找尋。遺憾的是,聽了好一會兒,他只聽到附近傳過來兩聲悶響,他判斷著,這是隊員們降落後踩到實地的聲音。

  諾日朗落得很巧,這是一個不大的湖,浮在水裡,他甚至可以從霧氣中依稀看到三四米遠的湖邊,湖邊長著濃郁的水草。岸邊長著不知名的鮮花和青草。

  又沉寂了一會兒,依舊聽不到另外的兩次聲響,諾日朗心裡合計著,可能是落點有些遠,降落過程中,空氣中偶爾出現不穩定的氣流,影響下降路線,這也是正常現象。諾日朗學了一聲約定的鳥叫,很快附近傳來了兩聲回應。

  他趕緊游到湖邊,上了岸,把滑翔傘收起疊好,放下了背包,脫下了浸滿水的棉衣。迅速拿出工具,挖了個坑,把棉衣和滑翔傘放入坑底,放上土,再撒上催淚瓦斯粉,以防動物刨掘,最後再蓋上土層,移回植被。

  其它的隊員落下後,和諾日朗做著同樣的處理。

  諾日朗又學了一次鳥叫,仍舊只有兩聲回應。尋著聲音,諾日朗與另外兩名隊員楊立華和格桑平措迅速會合。巴特爾和呂哲暫時失去了聯繫。

  鳥叫聲他們並不敢使用得太多次,他們很明白,這只是不得已而為之的臨時聯絡手段,對手也是受到特種訓練,可以輕鬆地識破這種掩耳盜鈴式的土辦法,使用得多了無異於自我暴露目標。

  諾日朗領著二人在附近開始快速搜索起來。很快他們便搞清楚了附近的地形,一個直徑有十幾米的圓形溫泉小湖,周圍是一片綠地,散佈著一叢叢叫不出名字來的野花和草木。綠地的三面,幾十米遠的地方,環繞著茂密的原始叢林,另一側由於視線所限,看不出遠處究竟是怎樣的地形。三人心中禁不住驚詫地感慨起來,大自然真是神奇,想不到,在這冰天雪地的雪山深處還藏著這樣一處世外桃源,溫差竟是如此之大。

  在草地上,他們發現了直升機空投下來的一個箱子,楊立華想要上前打開來查個究竟,諾日朗伸手攔住了他。

  楊立華衝著諾日朗指了指箱子,又指了指小湖,三人誰也不言語,只是用眼神和手勢交流著。濃霧鎖住了視線,他們沒有辦法判斷周圍是不是潛伏著對手黑洞洞的槍口。一出聲,很容易暴露位置。

  諾日朗明白楊立華的意思,他是想說,目標即使過來尋找空投物品,少一箱,他們未必發現,因為附近有個湖,墜入湖底,是很正常的事情。諾日朗思索片刻,一彎腰,把箱子上面的傘翼收了收,搬了起來,小心地走入附近的樹林中,選了一處理想的位置,放下了箱子,對著楊立華做了個手勢,示意他打開來。自己和格桑平措,緊緊握著手中的05式微沖,警戒著周圍的動靜。

  箱子很快被打開來,和諾日朗心中的猜測基本吻合,食品補給或是彈藥。這個箱子中的上面半箱,碼的是放食品的包裝盒,下面碼的是折疊起來的幾條毛毯。食品包裝盒比一本厚厚的詞典略大一些,裝的是美式的單兵野戰口糧,裡面有黃油麵條、咖喱雞肉、蔬菜餅乾、飲料粉、加熱袋等等,還有鹽、糖等各種調味品,連一次性餐具也配備著。看來,有些國家對於印度的軍事裝備一直很關心很支持。

  三人心裡都是一陣驚喜,這幾天雖然一直省著吃,他們的口糧也幾乎消耗怠盡,出發之時,他們帶的只是有限的壓縮餅乾和90式單兵自加熱食品,比起這些美味來可是差距不小。

  不過,食物對於他們來說,並不算什麼難題,他們在平日的生存訓練中,只帶1塊壓縮餅乾,在荒山野地至少可以堅持7天7夜,吃螞蟻、蛇、毛蟲是家常便飯,再苦的野菜到他們的嘴裡也會變成人間美味。沒有水,挖個土坑吸口潮氣便可以緩解乾渴。

  諾日朗一揮手,三人各自麻利地往背包裡裝了一些食品,背包中少了一個滑翔傘,位置空出不少,正好可以補充食品。

  取完食品,諾日朗親自對箱子進行了隱藏處理,以備不時之需。

  另外兩名隊員到底落到了哪裡?迅速找到他們會合,對於諾日朗來說,是當務之急。雖然他們都是特戰精英,有著過人的軍事技術、身體素質、心理素質和超常思維,生存和應變能力極強,諾日朗還是心生幾分擔心。畢竟,附近未知區域中潛伏著十幾名強悍的對手。

  諾日朗拿出了指北針,對照著地上的綠色植物辨認了一次方向,還好,指北針似乎沒有失靈。他帶著楊立華和格桑平措,謹慎地進入叢林開始尋找巴特爾和呂哲。一般來說,在行動中落了單的隊員大多會選擇藏身到叢林之中,這樣生存的幾率會大很多。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9:30 PM

第65章
他們一邊走著一邊默默地用腳步大致測量著距離和方位。經過無數次的行進訓練,正常情況下,每一位特戰隊員都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平地、上下山時每一步的間距,清楚地知道自己踩出第幾步剛好是百米,大致用了多少時間。在暗夜叢林和陌生地點執行任務時,地圖上的距離都必須用隊員的腳步來測定,這項技能對於他們來說更顯重要。

  三人小心翼翼地在搜索中行進,範圍越來越大,不時地用指北針確認著方向,隨時保證對行進方向和距離的把握性,這樣不至於迷路。可是,找了許久,一直沒有找到巴特爾和呂哲的蹤跡。諾日朗的心中暗暗焦急起來,難道他們二人中了埋伏?或是出現了不測?

  正尋思間,一處亂石堆出現在了他們的眼前,亂石堆間夾雜高高的雜草,不見樹木。三人先是隱藏在周邊密林中觀察了一會兒,只見一些大塊的石頭,橫七豎八在躺在地上,石堆後面有一條平緩的長著青苔的石頭台階,順著台階向前的方向,讓濃霧遮著,肉眼看不清楚。諾日朗拿出了望遠鏡察看著,他的這只軍用望遠鏡雖然功能比較強大,但是在濃霧中也頂多增加十幾米的視距,他的心中有些後悔起來,若是帶上特別的激光夜視儀,在霧中便可以增加二、三百米的視距。

  順著台階,大約在五六米遠的距離上,有一處三、四米高的長方形石頭門框,門框的右側立著一尊一米多高的無頭半身石像,石像的腿很短,大腿很粗,小腿較細,下半身似是雕著裙子,上半身的胸前雕著兩隻裸露的乳房。乳房以上的形體卻是沒有雕出來,上方是一塊齊齊整整的平台,看不出是故意雕成如此形狀,還是人為地從中斷開。門框的附近躺著一些橫七豎八的大塊青石。一片敗落的景象,大致可以看出是文明的遺跡。四周靜悄悄的一片,沒有發現任何動靜。

  是頹廢的廟宇還是殘敗的庭院?諾日朗心中思索著。難道這個深谷中曾經有過人類活動?或者說,這個深谷中至今仍然存著人類文明?

  格桑平措悄聲地向諾日朗問道:「豹頭,我過去看看?」

  諾日朗猶豫起來,他倒是真想過去好好地察看一番,心中又覺著哪個地方不大對勁,他有不好的預感,卻又說不出為什麼,僅僅是直覺。他順手從地上撿起了一塊小石頭扔了過去,小石頭落到了石階上,「吧嗒」一聲脆響,滾落到一邊。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靜靜地等了幾分鐘,諾日朗終於低聲地說道:「你們兩個先在這守著,我過去看看,等我的手勢。」

  諾日朗剛要起身,格桑平措一把拉住了他,說道:「我去!」不待諾日朗回答,他便悄然站起身來,慢慢地走了過去。格桑平措並不是為了逞能,他不希望他們的指揮官出現任何不測。

  越過石堆,走過石階,穿過門框,格桑平措這才看清,門框後面是一處頹敗滄桑的庭院,他沿著院落走了一圈,規模不是很大,石堆間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尊斷裂的石頭神像,有些倒塌的大石頭上依稀可以看出刻著神像的線條,神像的造型風格和藏地發現的一些巖畫上的十分相似。這裡似是一處倒塌的神廟。

  走著走著,格桑平措眼前一亮,心中一陣欣喜,在一塊不起眼的石頭上,他發現了小分隊獨特的標記,這是他們出發前臨時約定的,別人不大可能畫出同樣的印跡來。在這次行動中還是第一次使用,肯定是巴特爾和呂哲留下的。除此,沒有發現什麼異常,似乎比較安全。格桑平措回到門框外面的石階上,向著諾日朗二人招了招手,諾日朗和楊立華迅速站起身來,走了過去。

  三人分散著進入院落,來到畫著小分隊印跡的石頭前,格桑平措負責警戒,諾日朗和楊立華,開始細心地察看起來。沒錯!肯定是他們留下的:兩根平行的橫線中間,畫著一條交叉的斜線,兩條線代表他們兩個人在一起,斜線代表著他們二人目前所處的方向。

  諾日朗確認完畢,心中思索著,這是什麼地方?巴特爾和呂哲為什麼沒有急著與他們會合,而是悄然離開?難道他們發現了什麼情況?

  正尋思間,忽聽格桑平措緊張地低聲說道:「有情況!」

  三人的反應非常迅速,電光火石之間端起了手中的衝鋒鎗,便要向叢林中衝去,可是已經晚了,四周叢林邊,已經無聲無息地站出了許多手持弓弩和長矛、怪模怪樣的人。林中響起了撥動樹葉時「簌簌」的聲音,看來對方人數不少。

  諾日朗、楊立華和格桑平措三人按照戰鬥隊形,接連沖了幾個方向,這才發現,已經被團團圍住。

  三人只好退回到敗落的庭院中,背靠背,互相掩護著死角,急切中,格桑平措問道:「怎麼辦?」言下之意,是想問,要不要發起攻擊,硬衝出去?

  諾日朗答道:「不要開槍!」

  諾日朗的大腦中快速思索著,他們是什麼人?從他們的模樣上看,和藏地的居民長得有幾分相似,只是皮膚略白一些。從衣著上看,很簡單,大部分人的腦袋上紮著一條寬寬的黑布帶,裸露著上半身,下半身圍著一條粗布短裙,有的圍的是獸皮。其中一個人包裹著黑色的頭巾,穿著和藏式風格很類似的長袍。他們似乎並沒有惡意,雖然劍拔弩張,並沒有真正地發起攻擊,每個人面無表情,一言不發,冷漠地盯著他們。諾日朗已經意識到了,他們很可能是居住在深谷中的土著居民,自己冒犯了他們的領地,所以才會被困。這說明,自己從一開始落地,便被他們發現了。呂哲和巴特爾二人是不是也遭遇到了同樣的情況?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9:31 PM

第66章
諾日朗的心中在猶豫著,要不要硬衝出去?他的心中已經有了衝出去的方案,憑著三人強大的火力和矯健的身手,對付這些長矛弓弩,硬衝出去並不難,這樣一來,勢必造成兩敗俱傷。他們深居在這個人跡罕至的深谷,雖然一直不為人知,不管怎麼說,也是當地的百姓。

  雙方對恃了一會兒,諾日朗的手心中緊張得滲出了汗水,心中不停地提示著自己:要鎮定,要冷靜,見機行事,能避免衝突的話,盡量避免。

  終於,對方人群中身穿長袍、頭纏黑巾的那人走到了隊伍前面,那人健壯魁梧,面容俊朗,約摸有四十多歲的樣子。諾日朗從他冷漠的目光和倨傲的神色猜測著,他很可能是這個隊伍的領頭人。

  那人打量了諾日朗三人幾眼,終於開口說話,語氣緩和,語速也比較慢,有些語句諾日朗聽得不大明白,還是大致聽出了他的意思,他說的似乎是阿里地區古老的藏語,夾雜著一些生僻的詞彙,阿里當地年長的居民才會偶爾使用。他好像是說,沒有天神的指引,無人能夠找到這個地方。能進入這個深谷,想必是天神的旨意,只要不隨意亂闖禁地,不會傷害你們。請你們去見部落的王,王會知曉你們的來意,給你們一個公道的處置。

  諾日朗心裡踏實起來,一下子輕鬆了許多,伸手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心裡感慨著,這個深谷的天氣真熱!

  諾日朗點了點頭,友好地看著那人,說道:「尊敬的頭領,我首先對我們冒失的行為深表歉意!能夠見到你的王,將是我們最大的榮幸,我們是正義之師,我保證並無惡意。」說完,諾日朗按照藏人的禮儀向著那人鞠了一個躬,心中思索著,能見到他們的王,這樣最好,交涉一下,可以省去不少的麻煩。

  那人似乎聽明白了諾日朗的意思,神色緩和了許多,點了點頭,向著身後一擺手,圍著的人,為他們閃開了一條路,他們依然劍拔弩張,似乎並沒有放鬆警惕。

  諾日朗心裡再一次踏實起來,還好,居然沒有要求讓他們繳械,說明他們真的是沒有惡意。他把衝鋒鎗關了保險,往肩頭一背,大大方方地說道:「都把槍收了。走,見見他們的王去!」

  楊立華和格桑平措疑惑地看了諾日朗一眼,二人都有些不放心,對於戰士來說,槍是他們的保護神。

  諾日朗看著他們的眼神,明白了他們的想法,語氣堅決地說道:「我說收了就收了!執行命令!」

  二人看著諾日朗信心十足的樣子,趕緊關了保險,麻利地把槍背到了肩頭。

  諾日朗三人剛要邁步,忽然,部落的隊伍後面似是一陣騷動,傳來一陣撥動叢林枝葉的響聲,隊伍閃開了一條通道。

  隨著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幾個人走到了部落隊伍頭人的近前。

  只見巴毛特爾和呂哲二人被捆綁著,讓幾個人用尖利的長矛和弓弩指著要害,押了過來。二人垂頭喪氣,沮喪的樣子,紅著臉,羞愧地看了看諾日朗,什麼也沒說,低下了頭。

  諾日朗心頭一陣狂喜,這二人總算是有了著落,他趕緊向著頭人急切地解釋道:我們是一起的!尊敬的頭人,請相信我們,我們只是在執行任務,並沒有惡意!

  那位頭人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巴特爾和呂哲一會兒,又看了看諾日朗他們,沉默了片刻,對著手上的人說了一句他們的土語。小分隊的五個人誰也聽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

  那頭人的話音剛落,站在巴特爾和呂哲身後的兩人,揮動手中的長矛向著二人疾速地刺了過去!

  諾日朗三人登時驚得冒出了冷汗!剎那間,肩頭的衝鋒鎗利落地拿到了手中,打開了保險,子彈上了膛,槍口對準了手持長矛的二人。

  剛要開槍,又停了下來,原來只是一場虛驚。

  卻只見那二人的長矛刺到巴特爾和呂哲的背後時,猛地向上一挑,挑斷了捆綁的繩索,很快又收回了長矛,立到了地上,似是在表演,要故意驚嚇諾日朗一般。巴特爾和呂哲二人毫髮無損。

  看著這手持長矛之人敏捷的動作,諾日朗不由心驚,都是一副好身手。速度、力度和準度掌握得很有分寸,照此情形,剛才真的鬥起來,若是不憑借槍械的火力,赤手空拳的話,己方肯定佔不到他們的便宜!

  緊接著,一邊的幾個部落中人,將巴特爾和呂哲的槍和背包扔到了他們面前的地上。

  那位頭人極是鎮定,一點的慌亂也看不出來,他看了看諾日朗,輕輕地說了句,走吧!然後便轉身,邁開了大步。他似乎也猜出了諾日朗是隊伍的頭。

  諾日朗倒顯得有些內疚起來,剛才誤解了他們的意圖,差點釀成一場悲劇,他趕緊收起了衝鋒鎗,氣惱地對著另外四名隊員說道:「都傻乎乎地愣著幹什麼?還不收了傢伙,出發!」

  巴特爾和呂哲趕緊撿起背包和槍,格桑平措和楊立華互相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

  部落裡的人馬也收起了長矛和弓弩。

  路上,諾日朗問起了巴特爾和呂哲二人發生了什麼事情。

藏地奇兵 (68)

  巴特爾惱怒地解釋起來。原來,巴特爾和呂哲在降落的過程中,遇到了不穩定的氣流,偏出去了許多,就在他剛和呂哲會合之時,卻在濃霧中發現了一個身影一閃而逝,他的視力極好,在濃霧中看得比常人遠一些。二人當即決定,暫時先不急著與諾日朗他們會合,跟蹤一下,看看那個身影到底是什麼人,他們估計著很可能是他們要找的目標。後來,諾日朗發出的鳥叫信號時,他們也聽見了,為了不暴露自己,沒有出聲回應,一直跟著那個身影。跟著跟著,在叢林中給跟丟了,卻發現了那片神廟的廢墟,二人留下了記號,順著那人消失的方向,快速搜索,卻不料跌落他們隱秘的陷阱之中,被陷阱機關中的繩索捆了個結結實實。二人覺得窩囊透了。

  諾日朗慶幸著,幸好是被部落的人捉住,萬一落到目標的手裡,事情可就複雜了,看來,他們的對手很狡猾,隱藏的很深,他們對這裡應該是熟悉的,是有備而來,要不,他們不可能找到這個地方,更不可能把物品空投下來,誰又能想到連綿的雪山中藏著這樣一個深谷,深谷竟又是這樣的一番世外桃源。

  這裡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地方?難道和黑貓特種部隊有什麼聯繫?諾日朗一路上在思索著。從剛剛接觸的部落中人的舉止上看,又不似是和他們有著緊密的聯繫,如果真有聯繫,斷不會用這樣的態度對待他們,至少也會繳了他們的槍械。難道這中間還藏著什麼陰謀?總之,需要加倍小心才是。

  格桑平措、呂哲、巴特爾一路上說說笑笑,互相開著玩笑。格桑平措笑他們倆真是沒用,讓人給生擒了。

  呂哲很是不服,急得滿面通紅,你們不是也讓人家給圍住了嗎?你是沒見他們的陷阱,設計的太巧妙了,隱藏得太絕了,根本就看不出一點珠絲馬跡,絕對是超一流的高手布下的,比咱的教程裡那一套高明多了。讓你遇上了,你也肯定栽進去!就你那兩下子,我還沒看起呢,不服的話,咱回了連隊,到訓練場上比比看。

  格桑平措說,比就比,回去比,誰怕誰呀?

  巴特爾說,還用回去比?等找到了目標,誰英雄誰好漢,不就立馬表現出來了?

  眾人自出發以來,一直沒有找到頭緒,個個窩著火,心中捏著一把勁,等找到這幫孫子,非剝了他們的皮做鼓不可!

  諾日朗領著隊伍跟著部落的人在叢林中七拐八繞,走了一會兒便出了叢林。叢林之外,有一條蜿蜒的青石路,路邊長著各式各樣奇特的青草和鮮花,一條狹長清澈的小溪讓花叢和草木半遮半掩著,空氣中瀰散著一股清新的淡香,讓人覺得格外清爽。可惜濃霧擋住了視線,看不到遠方的景象,一定很美!難道這裡就是傳說中的香巴拉?諾日朗等人心中不禁遐想起來。

  順著盤旋曲折的青石路,諾日朗感覺到了,他們是在正沿著舒緩的坡道向上行進著,他一直在心中默默地計算著一路上的距離和方位,大腦中開始一點點地勾勒起深谷的地圖。

  楊立華一路無語,他也在心中悄悄地計算著行進的距離和方位。

  又走了許久,眾人的腳步漸漸地慢了下來。終於,諾日朗他們聽到了不遠處傳來眾人齊聲「嗦!嗦!嗦!」的呼喝聲。諾日朗尋思著,快到了。心裡不禁稍稍緊張起來,這裡究竟是怎樣的部落?他們的王是怎樣的王?到底將要如何處置他們?

  大約又走了幾分鐘的時間,他們走到了山腰處一片開闊的空地上,濃霧中傳來了很有節奏的鼓聲,又一群手執長矛、面戴各種面具的部落中人,進入了諾日朗的眼簾,他們隨著鼓點的節奏不時地舞動著,有的戴著鹿頭、獅子、犛牛等誇張變形的動物面具,有的戴著各式猙面獠牙的鬼神面具。

  把諾日朗他們領回來的部落中人,不約而同地加入了舞動的隊伍中,他們沒有來得及戴上面具,隨著鼓點的節奏一起舞動起來,看得出,每個人的表情都非常嚴肅,很投入很虔誠的樣子,口中不時地隨著眾人一起呼喝著:「嗦!嗦!嗦!」

  領頭的人盯著諾日朗,順手指了指山邊一側的空地,示意他們先到一邊等候。諾日朗點了點頭,手一揮,領著手下的四名隊員安靜地站到了那人所指的位置。

  呂哲好奇地輕聲問道:「豹頭,他們這是在做什麼?舉行什麼祭祀儀式嗎?」

  諾日朗低聲答道:「都別出聲!不管什麼事情,都等到儀式完了再說。以免衝撞了他們的禁忌。」

  領頭的人剛要進入部落的隊伍中一起舞動,似是聽到了諾日朗他們的對答,又走到諾日朗身邊,輕聲說道:「每年的這個季節,惡魔恰巴拉仁便會降下大霧,給我們魏摩隆仁與世無爭的人們製造災難。今天是辛饒米沃賜予我們吉祥的日子,我們要向他祈禱,用他神聖無邊的法力,為我們驅除不見天日的災難。」

  對於他的語言,諾日朗聽得不是十分明白,但是大意基本能懂,諾日朗按著藏地的禮儀向著頭領行了個禮,表示自己明白了他說的話,非常感謝他告訴自己這件事情。

  那個頭領也還了禮,然後便轉身進入隊伍中,一起舞動起來。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9:31 PM

第67章
諾日朗他們開始打量起濃霧中視線之內的可視目標。整個部落隊伍的前面,是一處供著豐盛祭品的祭台,祭台兩側分別立著三根高大的石頭立柱,石柱上繫著白色的哈達。祭台前跪著兩個身穿長袍的人,正背對著他們,其中一位頭上戴著一頂奇特的帽子,帽子上插著一根長長的羽毛,他的雙手高過頭頂,正舉著一根奇特的法杖,那根法杖拇指般粗細,約有七八十公分長,杖身幽黑,一端似是雕著一隻展翅的大鵬鳥。另一個人長袍的風格和藏式的袈裟有些類似,紫黃色的,他戴著一頂奇特的黑色帽子,左手拿著一個泛著光澤的手鈴,似是純金製成,右手拿著一個骷髏頭做成的手鼓。諾日朗猜測著,這兩個人中,很可能一位是他們的部落之王,一位是他們的大祭師。諾日朗沒有猜錯。

  祭台的一側煨著一堆裊裊的桑煙,另一側有一個四方形的池槽,池槽邊正捆著幾隻白羊,幾隻白鹿,還有幾頭犛牛,一隻豹子。這些動物在繩索的捆綁下,躺在地上,似是十分委屈,卻又無可奈何,不時地掙扎著,伸動他們的四肢。諾日朗尋思著,這一定是祭池了,一會兒在儀式過程中,他們會殺掉這些動物,用他們的鮮血祭神。

  一聲尖利刺耳的笛聲響了起來,似是骨笛的聲音,讓人聽了不由心中一顫,生出一種恐怖之感。緊接著,和濃郁藏式風格的樂器十分類似的聲音響了起來,順著聲音的來源,諾日朗看了過去,在山邊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有幾個人正拿著一些樂器吹奏著,有小法號、長腰□鼓、銅鈴、察、鐃鈸、大鼓和人脛骨做成的圓凌。雖說樂器的樣式和藏地風格的稍有些不同,但是大致類似。

  這個時候,跪在祭台前的大祭師雙手向天,高高舉了起來,抬著頭仰望著天穹,口中念起了讓人根本無法聽懂的奇特咒語。手鈴和手鼓很有節奏地搖動著。

  部落的人們更加賣力地舞動起來,口中不時地呼喝著:「嗦!嗦!嗦!」聲音很齊,似乎他們有很好的默契,能夠在同一時間,準確地找到節奏。他們圍著各式粗布裙子,有的甚至是用寬大的草葉縫製的,有的圍著獸皮。男人們赤裸著上身,女人們的胸部也只有少些遮掩,豐滿的乳房在扭動中顫動著。

  隨著大祭師的高聲呼喝,幾個手持尖刀的部落中人,快步地走向祭池,把捆著的動物麻利地拖到池邊,隨著寒光一閃,手中的尖刀插進了動物們的咽喉,直沒到刀柄,然後快速地抽出尖刀,一條條血箭從動物們的咽喉處向著祭池噴了進去。尖刀上沾著的鮮血,一點點地向下滴落。動物們的嘴巴都被封著,咽喉處挨了刀子,無法呻吟,無法呼號,只有不停地掙扎四肢來渲瀉著它們的不滿、無奈和抗爭。鮮血從它們的咽喉處汨汨地流淌著。它們的眼睛絕望地盯著天穹,連那只曾經兇猛一時的豹子,眼神也早已經顯得是那樣地哀憐。

  部落中人有的開始模仿起各種動物的動作,舞動得更加賣力,動作愈發地誇張起來。

  眾人低沉的呼喝聲,伴著鼓聲和樂器聲,震得人內心發顫。法師的咒語,更讓人的心中泛起了陰森森的寒意。整個場面讓人感到肅穆威嚴、氣勢恢宏,但更多的是讓人覺得有些恐怖,有些毛骨悚然。

  諾日朗他們還是頭一次看到這種場面,眼睛瞪得大大的,手心不停地冒著冷汗,內心什麼也顧不上去想,似是隨著他們一起進入了另一個天地玄黃的神秘世界。

  也不知過了多久,跪在前面的祭師停止了念動咒語,站起身來,走到祭台前,把手鈴和手鼓放到了祭台上,然後端起祭台前面的一個金色的盆缽,裡面似是裝滿了清水,他一隻手端著,一隻手從中蘸著清水,向著天上、地下,向著祭台,向著各個方面彈灑著,嘴唇嚅動著,似是開始低聲念起了經文。

  部落的王已經站起身來,向著諾日朗他們這邊冷冷地看了一眼,轉身離開了。他的身形高大魁梧,一副自信倨傲的樣子,威嚴的目光看得諾日朗心中一凜。

  各種樂器聲漸漸停了下來,只有低沉的鼓聲仍在不時地敲動著。人們舞動的動作也漸漸地慢了下來。

  便在此時,那個小頭領走到了諾日朗的近前,他已經是大汗淋淋,長袍似是被浸濕了許多,面上泛著興奮的紅光,眼睛中閃著熠熠的光彩。他對諾日朗說道:「請隨我去見偉大的王。」他的語氣比一開始緩和多了,顯出了幾分友好。

  諾日朗他們早已經等得著急,一聽此言,高興起來,趕緊隨著那個頭領,邁開了腳步。

  祭池邊有一條山路,山路邊零星地散佈著幾株格桑花和一些不知名的異草。格桑花似是剛剛開放,細細的枝桿支撐著純樸秀美的花瓣,花瓣上沾著濕潤的露滴。這是一種青藏高原很常見、並不特殊的花朵,儘管看上去弱不禁風,卻是耐得住風吹雨打。大風中它更加挺立;暴雨中,它愈發青翠;炎炎烈日下,會開得更加燦爛。它是藏民們心中的幸福和吉祥之花。「格桑」在藏語裡是「幸福」、「好運」的意思。

  順著蜿蜒向上的山路,他們又走了一會兒。領路的頭人一路無語,諾日朗他們一邊欣賞著路邊的奇花異草,一邊心裡猜測著,這裡的部落之王究竟住在怎樣奢華的宮殿之中。

藏地奇兵 (70)

  山路邊的花花草草漸漸多了起來,偶爾可以見到幾株高大茂盛的樹木,其中有葉大若扇的麒麟葉、花冠紅艷的芒毛苦苣苔和香郁喜人的蘭花,除此之外諾日朗卻認不得多少品種。大約快到山頂的位置,眼前豁然開朗起來,或許是高度的原因,亦或許是祭祀儀式的神效,此時的濃霧減淡了許多,視線也變得開闊些,隱隱地可以看到昏黃的圓日掛在空中。空氣顯得格外地清新,一陣陣清雅的淡香沁人心脾,諾日朗他們既覺得身輕氣爽,又覺得格外地興奮,心中愜意極了!

  他們踏上了一處闊大平整的廣場,廣場有四個拼在一起的籃球場那麼大,地面是踩得光亮的青石底基,四周開滿了花朵,矗立著幾株粗壯高大的參天大樹,廣場的兩側下面是懸崖,對面是大石塊壘起的幾米高的圍牆,圍牆下面搭著八個帳篷,分居兩側。圍牆正中位置留著一處大門,大門兩側站著四名手持長矛、腰懸彎刀、身穿簡易盔甲、臉上塗著油彩的部落士兵。士兵兩側的圍牆下面,坐落著幾尊高大的護法神石像,似是人工雕琢,又似是天然形成,形象古樸粗陋。圍牆內是一所奇特的宮殿。並不是想像中的那樣富麗堂皇,沒有五光十色的裝飾,也沒有精美絕倫的浮雕,相反,大塊的石頭壘起的牆體更顯得粗獷簡陋,拱起的房頂蓋著各式寬大的樹葉,整個建築和比一幢三層小樓大不了多少,與其說是宮殿,不如說成是小型城堡更加貼切。

  諾日朗心中思索著,想必這裡便是他們的部落之王的王宮。

  門口的士兵對頭人十分恭敬,不但沒有阻攔,還向他行了禮。頭人領著諾日朗他們很快進入了宮殿。

  他們所進的宮殿內的設施比較簡單,地上鋪著一層薄薄的地毯,牆上掛著幾個犛牛、豹子等動物的頭骨,還掛著長矛、弓箭和彎刀等兵器,幾尊奇特的鬼神面具,夾雜其中,高高地懸掛在這些物品之上的位置。整個房間不大,看來,這裡只是一處議事廳之類的處所。部落的王正端坐在一張寬大的石製座椅上,椅背上墊著一張黑白相間的豹皮。王一動不動,威嚴地坐著,眼睛盯著前方牆壁上的一支長矛,似是思索著什麼。兩名手持長矛的部落士兵站在他的身側。

  頭人領著諾日朗他們,走到王的近前,雙手抱在胸前,躬身行禮,「偉大的王,天神的化身,我已經完成了王賦予的使命,把部落的客人帶到了。」

  諾日朗他們也學著頭人的禮儀躬身行禮。

  王回過神來,把目光投向了諾日朗他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然後對頭人說道:「勇敢的貢布,你是我們巴拉部落最強悍的勇士,是我們巴拉部落的驕傲,招呼我的客人們坐下來吧。」

  諾日朗聽明白了,原來這個部落叫巴拉部落,剛才領路頭人的名字叫貢布。同時,他的心中更是驚奇,似乎,對於他們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到來,部落之王已經事先預料到了。

  貢布對著王再次恭恭敬敬地施禮,然後轉過身,對著諾日朗他們伸手示意落座。

  諾日朗說了聲「托及其」致謝,然後示意隊員們隨他一起走到一邊的一排石凳上坐了下來,他們把背包放到了腳下。剛坐定,便有幾位性感迷人的部落少女走過來為他們獻上了白色的哈達,隨即又送上了酥油茶。

  部落少女們大多二十歲左右的樣子,頭上戴著花草編織的花環,穿著獸皮短裙,胸前圍著青翠的樹葉做成的胸置,光著腳,光滑潔白的肌膚大部分裸露著,臉上掛著迷人的微笑,長得甜美可愛,落落大方,一點也不顯得羞澀,為諾日朗他們敬茶的時候,嫵媚動人的眼神看得幾個人心裡咚咚直跳。遺憾的是,獻了茶,她們便退了下去。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9:31 PM

第68章
諾日朗、楊立華和格桑平措三人按照戰鬥隊形,接連沖了幾個方向,這才發現,已經被團團圍住了。

  三人只好退回到敗落的庭院中,背靠背,互相掩護著死角,急切中,格桑平措問道:「怎麼辦?」言下之意,是想問,要不要發起攻擊,硬衝出去?

  諾日朗答道:「不要開槍!」

  諾日朗的大腦中快速思索著,他們是什麼人?從他們的模樣上看,和藏地的居民長得有幾分相似,只是皮膚略白一些。從衣著上看,很簡單,大部分人的腦袋上紮著一條寬寬的黑布帶,裸露著上半身,下半身圍著一條粗布短裙,有的圍的是獸皮。其中一個人包裹著黑色的頭巾,穿著和藏式風格很類似的長袍。他們似乎並沒有惡意,雖然劍拔弩張,並沒有真正地發起攻擊,每個人面無表情,一言不發,冷漠地盯著他們。諾日朗心中已經意識到了,他們很可能是居住在深谷中的土著居民,自己冒犯了他們的領地,所以才會被困。這說明,自己從一開始落地,便被他們發現了。呂哲和巴特爾二人是不是也遭遇到了同樣的情況?

  諾日朗的心中在猶豫著,要不要硬衝出去?他的心中已經有了衝出去的方案,憑著三人強大的火力和矯健的身手,對付這些長矛弓弩,硬衝出去並不難,這樣一來,勢必造成兩敗俱傷。他們深居在這個人跡罕至的深谷,雖然一直不為人知,不管怎麼說,也是當地的百姓。

  雙方對恃了一會兒,諾日朗的手心中緊張得滲出了汗水,心中不停地提示著自己,要鎮定、冷靜,見機行事,能避免衝突,盡量避免。

  終於,對方人群中身穿長袍、頭纏黑巾的那人走到了隊伍前面,那人健壯魁梧,面容俊朗,約摸有四五十歲的樣子。諾日朗從他冷漠的目光和倨傲的神色猜測著,他很可能是這個隊伍的領頭人。

  那人打量了諾日朗三人幾眼,終於開口說話,語氣緩和,語速也比較慢,有些語句諾日朗聽得不大明白,還是大致聽出了他的意思,他說的似乎是阿里地區古老的藏語,夾雜著一些生僻的詞彙,阿里當地年長的居民才會偶爾使用。他好像是說,沒有天神的指引,無人能找到這個地方。能進入這個深谷,想必是天神的旨意,只要不隨意亂闖禁地,不會傷害你們。請你們去見部落的王,王會知曉你們的來意,給你們一個公道的處置。

  諾日朗心裡踏實起來,一下子輕鬆了許多,伸手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心裡感慨著,這個深谷的天氣真熱!

  諾日朗點了點頭,友好地看著那人,說道:「尊敬的頭領,我首先對我們冒失的行為深表歉意!能夠見到你的王,將是我們最大的榮幸,我們是正義之師,我保證並無惡意。」說完,諾日朗照按照藏人的禮儀向著那人鞠了一個躬,心中思索著,能見到他們的王,這樣最好,交涉一下,可以省去不少的麻煩。

  那人似乎聽明白了諾日朗的意思,神色緩和了許多,點了點頭,向著身後一擺手,圍著的人,為他們閃開了一條路,他們依然劍拔弩張,似乎並沒有放鬆警惕。

  諾日朗心裡再一次踏實起來,還好,居然沒有要求讓他們繳械,說明他們真的是沒有惡意。他把衝鋒鎗關了保險,往肩頭一背,大大方方地說道:「都把槍收了。走,見見他們的王去!」

  楊立華和格桑平措疑惑地看了諾日朗一眼,二人都有些不放心,對於戰士來說,槍可是他們的保護神。

  諾日朗看著他們的眼神,明白了他們的想法,語氣堅決地說道:「我說收了就收了!執行命令!」

  二人看著諾日朗信心十足的樣子,趕緊關了保險,麻利地把槍背到了肩頭。

  諾日朗三人剛要邁步,忽然,部落的隊伍後面似是一陣騷動,傳來一陣撥動叢林枝葉的響聲,隊伍閃開了一條通道。

  隨著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幾個人走到了部落隊伍頭人的近前。

  只見巴毛特爾和呂哲二人被捆綁著,讓幾個人用尖利的長矛和弓弩指著要害,押了過來。二人垂頭喪氣,沮喪的樣子,紅著臉,羞愧地看了看諾日朗,什麼也沒說,低下了頭。

  諾日朗心頭一陣狂喜,這二人總算是有了著落,他趕緊向著頭人急切地解釋道:「我們是一起的!尊敬的頭人,請相信我們,我們只是在執行任務,並沒有惡意!」

  那位頭人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巴特爾和呂哲一會兒,又看了看諾日朗他們,沉默了片刻,對著手上的人說了一句他們的土語。小分隊的五個人誰也聽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

  那頭人的話音剛落,站在巴特爾和呂哲身後的兩人,揮動手中的長矛向著二人疾速地刺了過去!

藏地奇兵 (71)

  隊員們品著濃香的酥油茶,靜靜無語。諾日朗顯得比較沉穩,因為他還沒有搞清楚巴拉王的意圖,心中思忖著,一會兒該如何向這位威嚴的部落之王表達自己的來意。

  正喝著茶,巴特爾猛地一驚,手中的杯子晃動了一下。諾日朗責備地看了他一眼,只見他正吃驚地盯著巴拉王,諾日朗眼神快速地轉了過去。不知何時,巴拉王的懷抱中正坐著一隻可愛的銀色狐狸,那隻銀狐正昂著腦袋,迷縫著的眼睛,一動不動,看著他們,大尾巴拖在巴拉王的身側,一副淘氣可愛的樣子。諾日朗猛地想起,在雪地宿營之後,巴特爾曾經和他談起,警戒時看到過一隻銀狐。難道這隻銀狐和巴特爾看到的那只有什麼聯繫?或許,就是同一隻?

  巴特爾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他臉色一紅,侷促地看了諾日朗一眼,很快鎮定下來,仔細地打量著那隻銀狐,從小傢伙調皮的神態,巴特爾幾乎可以百分百地斷定,沒錯,就是他在警戒時看到的銀狐。讓他深感奇怪的是,銀狐是如何出的深谷?又是如何回來的?難道那座雪山藏有出谷的秘道?

  巴拉王的表情平和了許多,一隻手攬著銀狐,一隻手輕輕地撫摸著它油滑光亮的皮毛。終於,巴拉王開口說起話來,「天神已經喻示了你們的來意。沒有天神的旨意,神秘的香巴拉並不是人人都可以到達的地方。」說罷,巴拉王頓住了話語,目光犀利,緊緊地盯著諾日朗,似是要把他的心事看穿。

  朗日朗皺起了眉頭,心裡快速思索著巴拉王的話語,天神的喻示?香巴拉?巴拉王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這位巴拉王怎麼會說一口流利的藏語?而且和貢布頭領說的大不相同,更接近於現代的藏語。

  見到諾日朗疑惑的樣子,巴拉王的臉色沉峻下來,鎖起了眉頭,眼神凝視著前方牆壁上的一副護法神的面具,接著又說道:「惡魔的使者已經到達了與世無爭的魏摩隆仁深谷,我知道他們是為香巴拉而來,為香巴拉王國的財富和神鼓而來,他們已經藏身在那邪惡的巴達先部落。你們的到來,讓我感到很欣慰,天神留給人間的磨難,是對我們的考驗,也是對我們最偉大的喻示。天神最後帶給人們的終究是真理和正義、吉祥和福報。」

  諾日朗心中一怔,大腦又開始飛速旋轉,仔細地琢磨著巴拉王的話語,難道巴拉王所說的惡魔的使者指的便是自己正在苦苦追蹤的對手?他們的目的,竟然是傳說中的香巴拉?難道傳說中的香巴拉王國真的存在嗎?諾日朗迷惑不解地盯著巴拉王。

  巴拉王的目光再次轉移到了諾日朗的臉龐上,怔怔地看著諾日朗片刻,然後,又開始掃視諾日朗身邊的幾位勇士。剛要開口再補充些什麼,又停了下來,目光轉向了門口。

  諾日朗的餘光早已留意到,門口靜悄悄地走進了一個人。

  那人不緊不慢地走到巴拉王的近前,深深地鞠了一躬,說道:「偉大的王,願天神賜予你無比的勇氣和智慧,願天神賜予巴拉部落善良的臣民們永恆的吉祥和福報。我已經得到辛饒米沃的啟示,他會為我們神聖的魏魔隆仁驅除惡魔恰巴拉仁帶來的迷霧災難,重新為我們灑落金色的聖光,您的子民們的夢裡將會永遠充滿希望,您的草地上什麼都會生長!」

  眾人的目光移向了那人,那人正是祭祀時,向著天神祈禱的部落祭師。從巴拉王及貢布頭領的神情舉止可以看出,他們對這位祭師都很尊敬。

  巴拉王的眼前一亮,心中似是瞬間照進了光芒,他信服地看了祭師一眼,態度變得稍有些拘謹,已不見了傲慢,欠了欠身,向著祭師說道:「遼闊的天空雖然能夠覆蓋一切,但也要預防烏雲遮蔽藍天。深具智慧的傑爾,感謝你及時把天神的旨意和祝福帶給我們的巴拉臣民們,天神也會帶給你最好的吉祥和福報……」

  巴拉王的話音未落,門口快步衝進了一位手持長矛、臉上沾著鮮血的士兵,只見他神色驚恐,一副狼狽的樣子,跌跌撞撞地衝到巴拉王的近前,撲通跪倒,一隻手拿著長矛支撐住身體,一隻手指著外面,語無倫次地說道:「尊敬的王,無所不能的傑爾!魔咒!他們——惡毒的巴達先人,對您最忠實的臣民施放了魔咒!」

  巴拉王一驚,他把銀狐從懷抱中放了下來,然後站起身,走到士兵的近前,伸出雙手把他扶了起來,鎮定地言道:「我們巴拉部落最勇猛的勇士,世上並非沒有靈驗的豬舍利,即便是啞吧話也會有意義。不要著急,慢慢說來,到底怎麼回事?」

  在巴拉王的攙扶下,士兵站了起來,神色安定了許多,他還是緊張地嚥了一口唾液,說道:「偉大的王,今天我們到關角神山祈禱,不料卻遭遇到了巴達先部落的人,您是知道的,他們一直無理地認為,關角是他們的領地……」

  巴拉王聽到這裡,點了點頭,打斷了士兵,說道:「我明白了,我的勇士,你們為了捍衛巴拉部落的榮譽,為了捍衛神山的尊嚴,於是和他們引起了一場爭執。」

  士兵答道:「是的!聖明的王。他們搗毀了我們最神聖的祭壇,向我們發起了挑戰,就在我們巴拉部落的勇士們戰勝敵人之時,不知他們從哪裡請來了凶殘的巫師,突然對我們的勇士們施放了魔咒,讓我們的勇士們一個個如同雪山崩塌一般,流血倒地!」士兵的臉上滿是仇恨和憤怒,拳頭握得緊緊的,眼睛裡噙著委屈的淚水。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9:32 PM

第69章
巴拉王皺起了眉頭,疑惑著自言自語道:「魔咒?」說完,看了他的大法師傑爾一眼。

  傑爾法師一直靜靜地坐著,面無表情,直到此時,聽完士兵的話語,眼睛中才閃出一道奇異的光亮,見到巴拉王正看著他,他明白,巴拉王是在詢問他關於魔咒的事情。傑爾法師站了起來,看著士兵,輕聲問道:「魔咒?究竟是怎樣的魔咒?不要著急,慢慢說,天神會佑護你的平安。」

  士兵定了定神,順手指著門口,說道:「我們巴拉部落深具智慧的傑爾,我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施放的是什麼魔咒,我只看到他們拿起奇特的巫杖,對著我們一指,我們的勇士們便似雪山崩塌一般倒下。屍體已經抬了回來,放在宮殿外面的廣場上。你快去看看吧。」

  巴拉王一聽,果斷地一揮手,說道:「走!看看去!」說完,快步地向殿外走去。

  士兵急忙衝到了巴拉王的前面,為他領路。

  傑爾法師、貢布頭領、諾日朗他們也趕緊跟了出去。

  他們很快走到了宮殿大門外,只見廣場上正並排停放著十幾具士兵的屍體,似安睡一般,靜靜地躺著,幾名士兵正立在一邊,默默地守護著他們的亡靈。

  傑爾法師將他的法杖平放在雙臂的臂彎中,雙手合什,喃喃地念起了經文。

  巴拉王走到屍體近前蹲了下來,皺起眉頭,仔細地查看起屍體的傷口。

  諾日朗也跟著走到近前,蹲了下去,看著屍體胸膛上沾著黑色污血的洞口,大吃一驚,十分肯定地驚呼道:「是槍傷!」說完,看了巴特爾等人一眼,又轉過頭,仔細地察看起傷口。看了一會兒,站起身來,興奮地看著手下的隊員們,慢慢地說道:「如果我沒有看走眼的話,這應該是斯特林式衝鋒鎗的槍傷,是他們幹的!找到了!找到這群王八蛋了!」說完,又惱恨地跺了一腳,緊緊地攥起了拳頭。

  隊名們登時顯得有些欣喜,爭先恐後地走到屍體近前,察看起屍體的傷口。

  傑爾法師已經念誦完經文,站到了屍體近前,面色平靜地看著躺在地上的屍體,皺著眉頭,一言不發,似乎在思索著:他們中的究竟是怎樣的魔咒?

  巴拉王已經站起身來,向著那名報訊的士兵問道:「其它的人呢?」

  士兵答道:「聖明的王!已經把他們送回各自的帳篷,用黑繩把他們的四肢捆綁。」(註:藏人在實施天葬之前,一般會用黑繩捆住屍體。)

  濃霧已經有些漸漸地淡了,巴拉王仰起了他的頭顱,雙手緊緊握拳,高舉著,向著天空昏黃的日光大聲地祈禱起來:「偉大的戰神,請求你賜予勇敢的巴拉人最兇猛的力量!」

  不知何時,廣場上已經聚集了不少士兵,遠遠近近的士兵們,不約而同地在地上頓著長矛,齊聲呼喝著:「嗦!」貢布頭領正站在巴拉王的近前,他身上結實的肌肉似乎膨脹起來,眼睛中閃出復仇的火焰,緊緊地盯著巴拉王,他的手中已經緊緊地握著一根鋒利的長矛,似乎在等待著巴拉王的命令,他要帶領他的勇士們,用他們的勇敢和力量去反擊傷害他們的敵人。

  巴拉王的衛兵已經為他背來了一張碩大的弓弩,弩身纏著黑白相間的豹皮,弓弦繃得緊緊的。另有兩名士兵正抬著一支黝黑的長矛,站在他的身後,矛身有兩米多長,矛頭閃著寒光,看上去長矛很沉重。

  巴拉王對貢布頭領說道:「勇敢的貢布,巴拉部落最強悍的勇士!請召喚你的士兵們,帶上他們的勇敢和鋒利的武器,跟隨我去攻打邪惡的巴達先部落,他們冒犯了神山的尊嚴,冒犯了我們的榮譽,天神會賜予我們神聖的力量,讓他們血債血償!」

  貢布頭領熱血沸騰,舉起手中的長矛,向著天空一揮,呼喝一聲:「嗦!」

  廣場上的士兵們跟著揮舞著手中的武器,齊聲呼喝著:「嗦!嗦!嗦!」

  見此情形,諾日朗的心中顯得有些緊張起來,到了此刻,他已然大致明白這其中的根源,看來,這個被他們稱為魏摩隆仁的深谷,不僅僅只有他們巴拉一個部落,至少還有另一個叫巴達先的部落,他們宿怨已久,今天因為在一個名叫關角的神山祭祀時引發了衝突。目前,基本上可以斷定,雪豹小分隊要尋找的目標——黑貓特種部隊,正藏在巴達先部落之中,他們可都是受過嚴格的訓練,手中又有強大的火力配備,如果今天巴拉王帶著他們的勇士們拿著冷兵器去硬拚,一場悲劇式的結局是顯而易見的。自己必須想辦法阻止他們這次行動!

  恰在此時,傑爾法師走到了巴拉王的近前,躬身說道:「聖明的王!祖先告訴我們:有了福氣,路途也會平坦;有了勇氣,武器也會銳利。天神會保佑我們最終戰勝邪惡的力量!可是天神剛剛啟示了我:如果任憑雙腳無限制地去走,彎曲的道路永遠不會有盡頭!現在還不是懲戒他們的最佳時機。天神已經派來了正義勇敢的使者,他們將會帶給我們希望和光明!」說罷,傑爾法師用信賴的目光盯向諾日朗他們。

  聽了傑爾法師所言,巴拉王怔了片刻,隨即慢慢地沉靜下來,似乎有些意識到自己方纔的衝動,表情變得有些複雜起來,目光轉向了諾日朗。

藏地奇兵 (73)

  諾日朗已經聽明白傑爾法師所說之意,輕舒一口氣,眼睛盯著巴拉王,然後向著巴拉王鞠了一個躬,說道:「尊敬的王,傑爾大師是智慧的化身,我們都很贊同他的意見。我想,他所說的也是天神的旨意。此時此刻,我們和您是一樣的心情,為死傷的勇士感到痛心和憤恨!造成這筆血債的,不但是巴拉部落的敵人,也是我和我的勇士的敵人。請允許我和我的勇士們先把情況瞭解清楚,我向著偉大的天神起誓:我們一定會剷除和消滅我們共同的敵人!」

  巴特爾等四人異口同聲地向著巴拉王說道:「請相信我們!」

  巴拉王看了看諾日朗和小分隊的戰士們,又看了看傑爾法師。

  傑爾法師衝著巴拉王點了點頭,意思是說:聖明的王,相信他們吧!

  巴拉王沒有說話,此刻已經完全平靜下來,他閉上了眼睛,再次向天空仰起了頭顱,似乎在等待著神靈的啟示。

  眾人默默地看著他,等待著他的決斷。

  過了良久,巴拉王終於低下頭來,盯著諾日朗,緩緩地說道:「你們需要巴拉部落多少勇士?」

  諾日朗果斷地搖了搖頭,說道:「尊敬的王,如果您允許的話,我希望能帶上貢布頭領和我們一起戰鬥!」說罷,諾日朗看了貢布一眼。事實上,諾日朗的心中是希望讓他來做小分隊的嚮導。

  貢布看上去很高興,一副摩拳擦掌的樣子。

  巴拉王疑惑地問道:「只帶他一個人?」

  諾日朗說道:「是的!尊敬的王。我的想法是,先把他們的情況摸清楚,以後肯定會有一場激烈的戰鬥,我們將會和巴拉部落的勇士們並肩作戰,消滅我們共同的敵人!」

  傑爾法師一直顯得沉穩鎮定,此時接過話來,說道:「天神會保佑你們!」

  巴拉王說道:「好吧!在你們出發之前,我現在正式地邀請你們——天神的使者,到我的宮殿做客,你們將得到最真誠的款待和巴拉臣民們的祝福!我將下令殺掉七七四十九隻白羊為你們祈求神靈的佑護!」

  諾日朗說道:「請尊敬的王,接受我們深深的謝意!我希望現在就能出發,請等待我們凱旋歸來的好消息!」此時此刻,諾日朗和隊員們的心中早已急不可耐,這次行動的目標總算是有了眉目,他一分鐘也不想再耽擱了。


  諾日朗和隊員們快速準備好武器裝備,帶上背包,跟隨著貢布頭領出了宮殿,下了山。

  一路上,諾日朗不停地詢問著貢布頭領一些深谷中的情況。貢布頭領已經把他們當成了朋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這個叫做魏摩隆仁的深谷到底有多大,貢布頭領也說不清楚。貢布頭領說,天神在這個深谷施下了咒語,沒有人能夠走到盡頭。沒有天神的旨意,沒有人能夠找到這裡,也沒有人能夠走得出去。他們許多人都知道,深谷之外,跨過雪山,還有一個充滿貪慾和殺戮的世界,所以,他們也不想走出去。這裡分佈著大大小小十八個部落,組成了一個與世無爭的世外王國,魏摩隆仁的王統領著十八個部落,十八個部落的王也是由他來下令封賞。他是天神之子,智慧的王。王住在銀城,那裡有一座神奇而又宏偉的王宮。王宮的一側有一座神山,山上有一座神廟,那是魏摩隆仁最聖潔的地方,也是離神秘的香巴拉王國最近的地方。到那裡朝拜,是整個王國的臣民們最大的榮耀。

  呂哲好奇地問道:世間真的有香巴拉嗎?

  聽了呂哲的話,貢布頭領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不屑地答道:那還用問?當然有了!我們的巴拉王和智慧的傑爾早就知道,你們和那群魔鬼的使者,都是為了香巴拉而來!貢布的語氣有些不快,帶著明顯指責的意味。

  到了此時,諾日朗的心中對黑貓特種部隊的目的,已然有了幾分把握,肯定是和香巴拉有關!可是,他們到底要去香巴拉做什麼?

  關於香巴拉的千古傳說,生活在藏區的,無人不知。有人虔誠地信奉著她的存在,有人永遠把她裝在潔淨的心靈之中。這一點,諾日朗的心中很清楚。香巴拉真的存在嗎?雖然聽了貢布之言,諾日朗的心中依然在疑惑著。或許,香巴拉在這個深谷中依然也只是個美麗的傳說。

  諾日朗微笑著問道:勇敢的貢布,香巴拉到底在哪?如何才能找到香巴拉?

  貢布的眼睛中泛起了光芒,沒有回答,靜靜地搖了搖頭。諾日朗猜不出,他是不想說,還是不知道。

  正說著話,他們經過了最初降落時進入的那座神廟的廢墟。貢布雙手合什,虔誠地對著廢墟拜了幾拜,然後帶著諾日朗他們小心翼翼地從廢墟側面的小路繞了過去。諾日朗想問問貢布頭領關於廢墟的情況,見到他虔誠的神情,又止住了話語,心裡想著,先不著急,等回去再問,免得犯了他的忌諱,多生枝節。

  繞過廢墟,又走了一會兒,便出了叢林,沿著一條被踩得光亮的小路,他們似乎正在登上一處向上的慢坡。

  走在最前面的貢布頭領停下了腳步,指著遠方的迷霧,對諾日朗說道:「前面就是關角神山。」

  諾日朗臉色一沉,嚴峻起來,向著隊員們下達命令:分散!戒備!

  四名隊員麻利地將子彈推上了膛,端起了手中的微沖,呂哲和格桑平措衝到了前面,巴特爾和楊立華斷後,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將諾日朗和貢布頭領圍在了隊伍中間。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9:32 PM

第70章
貢布頭領好奇地看了看他們手中的武器。其實,貢布頭領從見到他們起,就時不時地用奇怪的眼神觀察著他們手中的槍支。

  諾日朗笑著解釋道:這就是你們的士兵所說的巫杖。事實上,這叫衝鋒鎗,不是巫杖。他們有,我們也有!

  貢布頭領一臉的茫然。

  諾日朗知道,暫時還不是和他解釋的時機,等回到部落,他會告訴貢布頭領更多關於人類社會的現代文明。他看了看貢布,然後快速放下了手中的武器,脫掉了外套,解下了自己的防彈背心,遞給了貢布頭領,帶著命令式的口吻,說道:「穿上!」

  貢布頭領當然不明白諾日朗遞給他的是什麼,但他能看出諾日朗的好意來,他向著諾日朗點頭致謝,堅決地搖了搖頭。推辭了幾番,貢布頭領還是不接受,諾日朗只好作罷。

  諾日朗又問貢布頭領,他們部落之間的衝突究竟是怎麼回事?

  貢布解釋說,前面的關角神山,很早以前原本是屬於巴拉部落的領地,也是巴拉部落為之驕傲的神山,傳說山間藏著一條可以登天的梯子。誰找到這個梯子便可以進入天堂,有福緣的人才能夠找到這個天梯。關角神山有一個神聖的祭壇,一直以來是他們祭拜天神,向天神祈福的地方。原本巴拉和巴達先部落友好相處,巴拉部落的人一直默許巴達先部落的人上山朝拜,不知從何時起,巴達先部落出現了一位蠻橫無理的王,他企圖霸佔神山,派部落的士兵守住了祭壇,竟然不允許巴拉部落的人使用神山的祭壇,由此兩個部落展開了一場無休止的爭戰。魏摩隆仁之王曾經調解過幾次,近些年來,雙方漸漸平息了爭鬥,神山恢復了以往的寧靜。哪料到,在這一次的祭祀時,再起干戈,這是很多年沒有發生過的事情了。

  聽了貢布氣憤的解釋,諾日朗豁然明白了其中緣由。「關角」在藏語中,原本指的便是「登天的梯」。在整個藏區的歷史中,自古以來,部落之間因為爭奪神山祭壇的歸屬問題,也是時有衝突。宗教的宗旨原本是要導人向善,帶來人們吉祥。可是總有一些別有用心的人,藉著宗教信徒的樸實和虔誠,把他們作為利用的工具,來滿足他們霸權的野心和自私的慾望。這場再起的紛爭,肯定和黑貓特種部隊的人有脫不了的干係,故意來挑起早已平息的紛爭,以便他們混水摸魚、漁翁得利。

  雪豹小分隊的隊員們小心翼翼地,在貢布頭領的指引下,快速趕往祭壇。一路上出於安全,眾人不再出聲,由於霧氣的遮掩,平添了幾分安全。

  諾日朗思忖著,不知道黑貓特種部隊的人是不是還守在那裡?如果巴達先部落在祭壇的儀式沒有結束,那麼巴達先部落的士兵和黑貓特種部隊的人不會離開,一定會張開一個大口袋,等待著伏擊巴拉部落前去報復的士兵。黑貓特種部隊的人知道雪豹小分隊一直在追蹤他們嗎?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向著山上走了許久,一向機警的呂哲最先聽到遠處濃霧中隱隱約約傳來的祭祀呼喝聲。

  諾日朗低聲交待著貢布頭領,最好緊緊地跟隨隊伍,不要出聲,不要輕舉妄動,自己有對付敵人「巫杖」的辦法。貢布頭領默默地點了點頭,看上去,他也有點緊張。或許他的心中對所謂的巫杖的魔咒產生了幾分驚恐。諾日朗仔細地詢問貢布頭領祭壇附近的地形,貢布頭領描述了半天,諾日朗的心中大致有了底。

  迷霧中,雪豹小分隊的隊員們訓練有素地向著祭壇慢慢靠攏。諾日朗心中的那根弦越繃越緊。他心裡盤算著,最好不要正面衝突,藉著迷霧和地形的掩護,活捉一名黑貓特種部隊的士兵,那是最理想的結果了。

  聽著越來越清晰的呼喝聲,諾日朗不停地判斷著祭壇的方位和距離,到了附近,諾日朗命令巴特爾、格桑平措和楊立華三名隊員選擇有利地形埋伏起來,保護好貢布頭領的安全,隨時準備接應,行動由楊立華臨時指揮,自己帶上呂哲悄悄地向著祭壇靠近。

  祭壇大約在半山腰的位置,根據貢布頭領的描述來判斷,從祭壇向上的地形十分複雜,傳說是魔鬼居住的地方,魔鬼害怕人們找到天梯,進入天堂向天神訴說他們的惡行,於是便日日夜夜守在那裡。居住在谷中的人,沒有人敢跨越那裡。諾日朗反倒覺得那裡更安全,居高臨下,更容易觀察。他帶著呂哲小心謹慎地繞了上去。

  道路陡峭崎嶇,遍佈刺人的荊棘,不時可以見到一隻隻碩大的蜘蛛或是螞蟻快速地爬過眼前。

  遠遠地繞過祭壇,二人進入了上面的叢林,然後一點點地向著祭壇靠近,選擇了一處既可以藏身,又便於觀察的合適位置,二人分散開,在互相可視的距離內隱蔽起來。

  諾日朗的位置可以清楚地俯瞰整個祭壇,甚至可以看到祭壇前面一部分跪著的部落中人。祭壇正前方是一處寬大的長方形白石平台,長約一丈左右,五尺多寬,三尺上下的高度。平台上擺放著許多祭品,有奇異的水果、穀物,有幾隻脖頸還沾著鮮血的獸頭,還有一些他看不出名堂的法器。祭壇的一側立著十餘根粗大的白石柱,每一根石柱上面都繫著一根黑色的哈達,石柱間煨著一堆桑煙,正裊裊地升騰著青色的煙霧,空氣中飄散著奇特的香味,夾雜著濃重的血腥味。另一側有一個碩大的血池,血池中的鮮血滿滿的,已經變得紫黑。血池邊躺著數十隻被捆著四肢的白羊、豹子、獅子。更讓諾日朗驚愕的是,還有十餘具人的屍體也躺在血池的一邊,屍體被繩子緊緊地捆著,繩子勒著四肢的地方,染得滿是鮮血,每個人的咽喉處都有一個沾著紫黑色血跡的黑洞。顯然,早已成為了他們的活祭品。祭壇的另一側有一個峻峭的陡坡,坡道上可以看到,散亂的祭品和摔壞的法器,還有幾具人的屍體,諾日朗猜測著,這很可能是巴拉部落的祭品和戰死的部落中人,被巴達先部落的人扔了下去。

藏地奇兵 (75)

  祭壇前正跪著一名裝束奇特的巫師,他不時地向著祭壇虔誠跪拜著,口中高聲呼喊著根本無法聽懂的咒語,每念一遍,便跪拜一次。有一條怪異的金色小蛇,約有一尺來長,貼著巫師的身體,快速地游動著,時而從巫師的脖頸繞過,時而又纏著他的四肢遊走,巫師毫不顧忌。巫師的身後,跪拜著一群雙目緊閉、神色迷離的部落中人,口中不時默契地齊聲呼喝著:「嗦!嗦!嗦!」和巴拉部落祭祀時的呼喝聲幾乎雷同。

  諾日朗的目光一直在人群中快速搜尋和判斷著,分析哪一個可能是黑貓特種部隊的隊員。一一篩過之後,諾日朗有些失望,心中也不由得緊張起來,這不是一個好兆頭。

  諾日朗尋思著,難道他們離開了?估計這種可能性不大,祭祀儀式還沒有結束,雖然他們傷害了許多巴拉部落的族人和士兵,但是他們手中握有絕對的火力優勢,沒有理由會懼怕巴拉部落的報復反擊。或許是他們隱蔽在周圍,正用黑洞洞的槍口瞄準著自己?之所以沒有開火,是因為他們還沒有搞清楚己方的虛實。如果是這樣,那情況便遭透了!局面太被動!

  想到此節,諾日朗冒起了冷汗,不由得向四周察看著,沒有發現任何異常,耳際聽到的只是祭祀巫師古怪的咒語和不時「嗦!嗦!嗦!」的呼喝聲。那名巫師的表情倒是顯出幾分詭異的樣子,嘴角似乎掛著陰惻惻的笑。諾日朗擔心地看了呂哲一眼。不看則罷,眼神落到呂哲身上之時,驚得他差點便想起身衝過去,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冷靜地克制住了自己,輕舉妄動,隨時都可能給二人帶來滅頂之災!

  只見呂哲渾身顫抖著,死死地爬在岩石上,一隻手牢牢地握著衝鋒鎗,搭在岩石上的衝鋒鎗似乎也在微微顫動著,他的另一隻手緊緊地抓著岩石的稜角,似乎想要把岩石掰碎一般。呂哲面色煞白,額頭上全是汗水,臉上的神情極是難看,似乎在忍受著巨大的痛苦,眼睛仍然向著前方機警地觀察著,並沒有看到諾日朗在注視和擔心著他。

  諾日朗想喊又不能喊,對著他做了幾個手勢,他沒有發現。諾日朗索性從腳底撿了一塊很小的石子,彈了過去,石子輕輕地打在呂哲的脖頸上。呂哲猛地一驚,下意識地快速把槍口轉向了諾日朗。諾日朗向他做了一個手勢語,意思是說:到底怎麼回事?

  手勢語是所有特種兵的必修科目,在執行任務中的重要作用不言而喻。

  呂哲鎮定地看著諾日朗,用力地點了點頭,一隻手移開了槍口,重新指向前方,另一隻手依然死死地摳在岩石上。從他的眼神,諾日朗明白了呂哲的想要說的話:放心,我能挺住!他們在平日千百次的訓練中,早已磨合出了很好的默契。

  諾日朗還是很不放心,自己的兄弟到底是怎麼了?平常訓練中的跌打損傷是家常便飯,刀子劃進肌肉,眉頭都不皺的鐵漢子,此刻究意是怎麼了?難道是讓毒蟲給咬傷了?

  悄悄潛伏過來的路上,他們見到的幾隻奇特螞蟻和蜘蛛的形狀和體形,便讓他們有些心悸,難怪貢布首領談起有魔鬼守在這裡的傳說時,神情有些恐懼。

  諾日朗猜得沒錯,呂哲剛伏下一小會兒,便猛地覺得脖子上一痛,被什麼東西狠狠地咬了一口,他下意識地順手拍了過去,抓到手心一看,是一條只有幾寸長、青黑色的小蛇!呂哲一把捻爛了蛇頭,把它扔到一邊。緊接著便是一陣陣揪心的疼,在他全身的每一根神經處瀰散開來,這種疼痛呂哲從來沒有經歷過,簡直是無以言表,疼得他差點暈了過去!呂哲咬緊牙關,頑強地挺住了!

  膾炙人口的火燒邱少雲、黃繼光堵槍眼、董存瑞捨身炸碉堡的真實戰鬥案例,事實上,在近代中國人民解放軍的戰爭史中舉不勝舉。和平年代也是一樣,在共和國的閱兵式上,曾經有方陣隊員在分列式的行進過程中,臉上叮著一隻毒蜂;曾經有隊員的腳底板嵌進一枚長長的鐵釘。然而,這些意外從來沒有影響過中國軍隊的榮譽,共和國閱兵式上的將士們從來沒有出現過任何一次失誤的記錄。鋼鐵般的意志力和捨生忘死的精神,如血液般流淌在每一位將士的脈搏中。這就是中國軍隊!

  諾日朗皺起了眉頭,猶豫了一小會兒,咬了咬牙,悄悄地向呂哲靠了過去,他終究是不放心自己的兄弟!

  就在諾日朗貓著腰快要靠近呂哲之時,「啪」的一聲槍響,一顆子彈,從左上方的迷霧中射了過來,諾日朗的後背中彈了!

  呂哲驚呼一聲:「豹頭!」雙手握住了衝鋒鎗,「嗒……」一稜子急射,向著子彈射過來的方向反擊過去!目的是壓制住對方後續火力的攻擊。一邊射擊著,呂哲快速地轉頭看了諾日朗一眼,很是擔憂!

  諾日朗就地打了一個滾,迅速躲到了岩石後面。身上的防彈背心,讓他逃過了這一劫。諾日朗惱怒地罵了一句:「王八蛋!」此刻,他已伏在了呂哲的身側,手中的衝鋒鎗也急速地還擊了一稜子。

  「嗒……」忽然間從好幾個方向,強大的衝鋒鎗火力網壓了上來,猛烈密集的子彈打在了他們隱蔽的岩石上,打得石屑飛濺!

  大部分的特種作戰任務都要求隊員盡量避免與對方正面衝突,特戰部隊接敵的主要原則是:在最短時間內、以最大火力、給敵人以最大的傷害。對於單兵來講,需要掌握三個原則:不浪費彈藥、不浪費時間、不給對方任何機會。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9:33 PM

第71章
諾日朗一把拉住呂哲,二人蹲了下來。巨大的岩石把他們二人從對方的火力網中遮了個嚴嚴實實。

  互相對望一眼,呂哲關切地輕聲問道:「豹頭,你沒事吧?」

  諾日朗低聲答道:「我沒事!剛才你是怎麼了?」

  呂哲惱怒地答道:「讓狗日的毒蛇給咬了一口,我沒事!」

  就在他們這簡單的對話之間,對方的火力似乎更加猛烈起來。呂哲皺著眉頭,仔細地聽了一會兒,低聲地說道:「大概是七、八個人的火力!」

  諾日朗點了點頭,對著呂哲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隨即指了指後面的叢林。

  呂哲回了一個「OK」的手勢。

  諾日朗尋思著,既然自己在濃霧中看不到對方,對方未必便能看到自己,很可能是行動中輕微的聲響暴露了位置,看來對方的軍事素質絕對不能低估!遺憾的是剛才若是不開火還擊,或許對方未必知道自己的身份。這一開火,反倒給了對方一個極好的提示。都怪自己忽略了這一點,沒有交待隊員們不到萬不得已不得開火還擊。如果對方根本不知道雪豹小分隊的到來,小分隊在暗處行動,可以始終掌握著主動權。事已至此,懊悔無用。眼下的首次偵察,基本上已宣告失利,暫時先撤到安全之處再做計議。萬萬再不可掉以輕心!對方到底瞭解小分隊的多少情況?諾日朗有些焦慮和擔憂起來。

  他順手從腳底撿了一個大些的石塊,握在手中,靜靜地等了一會兒。終於,對方的火力停了下來。諾日朗把手中的石塊用力地拋向了附近。隨著石塊落地的聲響,對方的槍聲立即再次響起,密集地壓了過去。

  諾日朗和呂哲抓住時機,快速起身,向著身後的叢林衝了過去!由於迷霧對視線的阻隔,距敵越遠,安全係數越大。現在的情況是敵眾我寡,還不到硬拚的時候,好漢不吃眼前虧。

  短短幾秒鐘的時間,二人衝進了叢林。恰在此時,一聲巨大的爆炸聲震得二人耳膜生疼,一枚爆破榴彈擊中了二人方才藏身的大石塊,石塊被炸開來,亂石飛濺!隔了一小會兒,又一枚榴彈落在小石塊落地的位置,隨著一聲巨響,炸出了一個深深的大坑,石塊、土屑和樹枝從半空中四下飛落著。

  二人心中暗自慶幸著,好玄!選好了位置,隱蔽起來。密集的槍聲蓋住了二人行動時的聲響。

  諾日朗心中恨恨地罵著:這群王八羔子,居然連榴彈發射器也帶上了!

  黑貓特種部隊的火力網在他們方才藏身的附近,加大範圍猛烈地掃射著,射擊了一會兒,便停了下來。

  巫師祭祀的咒語和部落中人的呼喝聲也早已停息,諾日朗隱隱聽到了他們向山下逃竄時慌亂的腳步聲和驚恐的喊叫聲。

  呂哲伸出衣袖擦了一把額頭的汗水,他全身的衣服大部分濕透,臉色紅潤了一些,看上去比一開始好了許多。緊張的情緒可以暫時緩解肉體的痛楚。諾日朗看了看呂哲脖頸上被毒蛇咬傷的地方。傷口是一個紅點,沒有出血,周圍形成了一元硬幣般大小的青黑圓斑,圓斑的下面已經高高地隆起一個拳頭般大小的暗紅色腫塊,看來傷勢不輕,明顯中毒的徵兆。諾日朗緊鎖眉頭,心疼地咬了咬牙,從牙縫中迸出了一聲低沉的怒罵。

  呂哲的臉上勉強地擠出了一點笑容來,顯然是想安慰一下諾日朗,看著他皮笑肉不笑的樣子,諾日朗反倒愈發地心疼!心裡想著,趕緊撤吧,現在還鬧不清毒性究竟如何,回到巴拉部落得馬上想辦法處理一下。諾日朗對著呂哲做了個撤退的手勢,隨即便起身準備行動。

  呂哲一把拉住了諾日朗。

  諾日朗疑惑不解地看了看呂哲。

  呂哲雙手圈起,貼近諾日朗的耳際,小聲說道:「豹頭,我估計他們沒有真的看到我們。這是一個機會!守株待兔!」說罷,呂哲又做了一個活捉的手勢。

  諾日朗沉思片刻,立即贊同了呂哲的想法,作為一名特種部隊的指揮官,他很清楚,如果對方真的能夠準確地發現己方的行蹤,用數倍火力打伏擊的情況下,他二人生還的可能性很小。伏擊與反伏擊,一個在明一個在暗。一般來說,反伏擊作戰是相當危險的,也是特戰隊員最不願意碰到的。在遭受伏擊的瞬間,所有隊員都必須快速做出反應,面對火力軸線臥倒,於第一時間予以還擊,以此壓制和減緩對方的攻擊火力,指揮官快速綜合分析形勢,部署反擊計劃。通常,如果雙方勢均力敵,伏擊與反伏擊的勝負比例大約是三比一。

  諾日朗明白呂哲的想法:他們一定會派出偵察人員出來探個虛實,看看他們對目標的攻擊結果,這是一個極好的抓俘虜的機會。諾日朗卻是又擔心呂哲的傷口,生怕拖延時間,延緩了傷口處理。諾日朗指了指呂哲的脖頸。

  呂哲挑起大拇指指向自己,微笑著,用力點了點頭。

  諾日朗順手拍了拍呂哲的肩頭,也衝著呂哲挑起了大拇指,意思是說:好樣的!

  二人在叢林邊選擇了一處絕佳的位置,悄悄地隱蔽起來,靜靜地等待著黑貓特種部隊的偵察兵。諾日朗心中略略地擔憂著,楊立華他們幾個人千萬不要輕舉妄動。不過,對於他們的機警和軍事素質,諾日朗心中有數。選出的這幾名隊員,至少是他認為的雪豹連最優秀的戰士。

藏地奇兵 (77)

  聽到槍聲之時,尤其是聽到巨大的榴彈爆炸聲,楊立華三人倒是真有幾分著急,格桑平措建議,趕緊過去接應一下,被楊立華制止了。楊立華說,這會兒什麼情況也沒搞清楚,過去等於是添亂,隱蔽好,沉住氣,再等一會兒,看看情況,想法悄悄繞過去。

  槍聲再次停了下來,濃霧中,諾日朗和呂哲聽到了一聲大叫:「他們被消滅了!撤!」是用熟練的藏語說的,似乎是故意說給諾日朗他們聽到。

  迷霧中發出一陣嘲弄的大笑聲,緊接著,雜亂的腳步聲重重地響了起來,聽得出他們是在向著山下走去。

  諾日朗的嘴角掛上了一絲輕蔑的冷笑,靜靜地潛伏著,愈發機警地向外察看著。

  很快,四週一片死一般的靜寂。

  足足等了有半個小時左右,呂哲有些沉不住氣,剛想湊近諾日朗的耳際和他說話,諾日朗的一個指頭快速地壓住了呂哲的雙唇。

  諾日朗明白呂哲想說什麼,他想問:豹頭,他們是不是真的走了?

  呂哲也明白諾日朗的意思:沉住氣!

  諾日朗看了看附近的地形,思索片刻,指了指幾米遠的一棵大樹,示意呂哲到那裡去。

  呂哲很快明白:兩路伏擊。他衝著諾日朗點了點頭,似一隻靈敏的猴子,快速無聲地到達自己的戰位。

  二人又靜靜地等待了十幾分鐘。叢林中不時有毒蟲從他們的腳下快速爬過,不知是因為身上在流汗,還是有螞蟻爬進了衣服,二人不時地覺得體內有些發癢。

  這個過程既讓人緊張,又讓人覺得興奮,如同極有耐心又經驗豐富的獵人在靜靜地守候著狡猾的獵物。

  突然,呂哲似是一怔,屏住了呼吸,凝神靜聽著,幾秒鐘之後,呂哲的臉上露出了笑意,轉過頭看了看諾日朗,恰巧諾日朗也在注視著他。其實,諾日朗一直擔心著呂哲的傷口,不時地察看著呂哲。呂哲對著諾日朗豎起了大拇指,又伸出小指向著叢林外指了指。

  諾日朗點了點頭,從腰間取下了他心愛的匕首,緊緊地握在手中,目光如電,向著叢林外面快速地巡視著。獵物馬上就要出現了!

  呂哲緊握微沖,做好了隨時攻擊的準備,緊張得手心滲出了汗水。

  不一會兒,一個身著藏袍,抱著斯特林衝鋒鎗的年輕人,進入了諾日朗和呂哲的視線。只見他中等身材,約摸二十幾歲的樣子,頭髮微卷,皮膚灰褐,略略高聳的鼻樑,正貓著腰,小心謹慎,躡手躡腳,慢慢向前移動著,不時機警地四下察看。

  這是小分隊自出發以來,第一次正面發現的第一個敵人,從他的長相,諾日朗已經徹底證實,他們正是自己要尋找的對手。

  那人一步一步向著叢林靠近著,離呂哲藏身的位置越來越近。

  呂哲和諾日朗快速地對望一眼,顯然這是他們在準備行動前尋找默契的一次溝通交流。呂哲對著諾日朗發出了一個準備攻擊的手勢,諾日朗點了點頭。

  呂哲用手中微沖的槍托輕輕地在樹皮上蹭了蹭,隨即停了下來,緊緊地貼著大樹一動不動。

  那人似乎聽到了聲響,猛然一怔,停下了腳步,衝鋒鎗的槍口指了過來。靜靜地聽了一會兒,似是懷疑自己聽錯了,又不死心,慢慢地一步一步機警地靠了過來。

  諾日朗早已蓄勢待發,微沖已經背上了肩頭,腰間的六四式手槍,子彈上膛,手中的匕首脫手而出,準確地擊向那人的右手手腕。隨即,似獵豹一般,猛地躍起,如離弦之箭,疾速向著那人撲了過去!

  電光火石之間,匕首插在了那人手腕上,那人疼痛之間,扣著扳機的右手不由地從衝鋒鎗上脫開來,猛地轉過腦袋目瞪口呆地向著諾日朗看了過來,還沒有來得及做出反應,諾日朗已到了近前,一個魚躍,將他撲倒在地,左胳膊快速鎖住了他的咽喉,右手一個利落的小擒拿,奪下了他的衝鋒鎗,拿到了自己的手中。

  恰在此時,迷霧中,好幾個角度的衝鋒鎗子彈急射過來,卻是射了個空,打在了附近的亂石叢中。他們大概是低估了面前這個強悍的對手,沒有想到他會乾淨利落地使用這個戰術動作。即便想到,對於射擊伏在地上的目標,射擊角度、短暫的時間以及視線的局限,想要準確地命中,也是十分地困難。

  此時的呂哲早已經貼在大樹的一側,他取出一顆手雷,摘下保險,向著射擊過來的方位扔了出去,緊接著抱起手中的05式微沖,一陣急射。對方的火力頓時減弱下來,也失去了準頭。借此機會,諾日朗的胳臂緊緊地鎖住那人,帶著他打了幾個滾,隨即一個翻身,將他拖到了叢林中的一塊岩石後面。諾日朗擒敵,呂哲掩護,二人配合得很是默契,短短幾秒的時間內,高質量地完成了一次戰術配合。若不是為了活捉他,根本不必多此一舉,諾日朗只需從暗處甩出他的匕首,這人也便是九死一生了。

  諾日朗撥下了他心愛的匕首,那人頓時一聲慘叫。

  對方的火力稍稍一緩,很快又反擊過來,密集的火力壓得呂哲無法得到合適的射擊角度。

  此時的諾日朗一隻腿半蹲著,另一隻膝蓋死死地頂住那人後腰眼的要害,那人根本動不得,惱羞成怒、無可奈何地爬在地上。諾日朗手中的衝鋒鎗,「嗒……」迅速做出反擊,緊跟著扔出了一枚手雷。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9:33 PM

第72章
迷霧中,雙方都無法看到對手,只能憑著直覺和對手的射擊方位,來大致確定射擊方位,黑貓特種部隊雖然人多勢眾,一時卻也不敢輕舉妄動。

  已然達到了行動的目的,諾日朗當然不願意戀戰,一邊射擊一邊對著呂哲低低地吼道:「準備撤退!」說罷,手中的衝鋒鎗一刻不停地連續急射,很快,對方的大部分火力被吸引過來,射擊中,諾日朗騰出手來,又拋出了一枚手雷。

  呂哲的壓力頓時減小,迅速熟練地換了一個戰位,藏到了一處亂石後面,接著又是一陣急射。

  諾日朗用匕首頂住了俘虜的咽喉,用流利的英語低低地說道:「想活命,就給我老實點!走!」英語是印軍的官方語言之一。

  那人驚慌失措,趕緊答道:「別殺我!別殺我!我跟你們走!」

  諾日朗想把那人捆綁起來,卻是找不到繩索,背包裡倒是裝著,可惜過來之時,為了行動方便,放在楊立華幾人那裡。這個俘虜可不是普通的士兵,不捆可不行,情急之中,諾日朗麻利地撕下了那人上衣的下擺,將那人的雙手別到背後,緊緊地捆住了他的兩隻大拇指。

  那人故作呻吟,「啊」地一陣陣大叫,頓時,猛烈的火力向著他們二人壓了過來。緊接著,又跟過來幾枚手雷落在附近,爆炸開來。

  諾日朗低低吼道:「不要命啦!他們根本不會管你的死活!」

  那人一愣,隨即明白過來,看著猛烈的火力,臉漲著通紅,很是氣惱的樣子,心中也不禁惱恨起同伴的不義,便不再亂叫,變得乖順起來。

  諾日朗快速看了看附近地形,選好了撤退的路線,對著呂哲做了一個手勢。

  呂哲點了點頭,麻利地換了一個彈匣,將連發的模式改為點射,猛地從亂石後面站起身,快速跑動起來,一邊跑動,一邊不時地射擊,每次只打出兩到三發子彈。顯然是為了引開對方火力。

  呂哲採用的是突擊射擊法,在快速變換位置的同時進行射擊。這種戰法大多用於攻堅、衝刺、垂降或水下突擊。一般來說在移動的過程中,對目標射擊不管打中或是打不中,至少可以在氣勢上壓制對手,因此突擊射擊的要求,第一是氣勢、第二是速度、第三才是精度。雖然不強調射擊精度,但也並不意味這是亂槍嚇人。在特種部隊平時的突擊射擊訓練中,要求隊員在第一時間內射出的兩發子彈,至少要有一發擊中視線範圍內隨機出現的目標,而且不能戀戰,每個靶只有一次射擊機會,連擊兩發,最多不超過三發,同時保持自身的機動性,即使換彈或重新裝彈時,都絕不能停下腳步。因此,在這個過程中,必須及時計算射出的彈藥數,如果等到子彈射完了再退匣裝匣、重新上膛,雖然只需要幾秒,也會大大消小生存的幾率。老練的特種隊員,一般會在槍膛內還有不多的剩餘彈藥時換掉彈匣,這樣至少可以省掉重新上膛的時間。突擊射擊的戰法在訓練中,上手容易,想成為一名高手,卻是很難。

  在呂哲的掩護下,諾日朗再次拋出一枚手雷,然後迅速押著俘虜換了個位置,便不再還擊,一來是為了避開對手的火力追蹤,二來也是為了節約彈藥。他用衝鋒鎗頂著俘虜,小心翼翼地快速移動著。

  那人一直磨磨蹭蹭,讓諾日朗有些頭疼,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俘虜無非是想拖延時間,等待隊友救援。

  二人正行進著,只聽得身後「轟!」地一聲巨響,諾日朗快速地把那人撲倒,二人一起伏在地上,還好,都沒有受傷。二人抖了抖腦袋上的灰土,轉過頭看了一眼,只見他們藏身的岩石,已經被一枚榴彈炸得無影無蹤。

  諾日朗冷笑著,說道:「看到了吧?這就是你的隊友!」

  那人瞠目結舌,呆了片刻,漲紅了臉,惱怒地咬了咬牙,一言不發。

  諾日朗再次押著他改變位置。這次,俘虜開始乖順地配合起來。

  諾日朗一邊行進,一邊變換著撤離的路線,道路崎嶇,遍佈荊棘,或者說根本沒有道路,許多地方纏繞著密密的滕蔓,很難通過,還有許多不知名的樹枝上長著長長的針刺。時而上,時而下,諾日朗也不知道,自己選擇的路線究竟通向哪,暫時不考慮好麼多,只要能夠安全地甩掉對手的追蹤就好。

  呂哲在諾日朗身後幾米開外,緊緊跟隨,一路掩護著。諾日朗時不時地回頭察看著他,若不是因為呂哲被毒蛇咬傷,諾日朗倒也不必擔心,雖然在戰鬥中看到呂哲生龍活虎的樣子,諾日朗的心中卻是踏實不下來。

  對手的火力始終死死地咬著呂哲,有好幾次,呂哲甚至看到了他們囂張的身影。他們都不是吃素的,肯定已經從還擊的槍聲中判斷出來,在這場對決中,他們擁有絕對的兵力優勢,而且他們都是受過特種訓練的精英,個個自認為是高手,又怎肯錯過這場貓捉老鼠般的遊戲?

  黑貓特種部隊卻也不再使用榴彈和手雷,射擊模式也從連發改成了點射,想必,他們有活捉二人的企圖。

  一直甩不掉對手,諾日朗有些著急,一邊行進一邊思索著,這還真不是一般的對手,怎樣才能安然脫身呢?

  一時半會兒想不出什麼好辦法,對周圍的地形環境又不熟悉,諾日朗真是頗費心思。若是一直甩不掉,等到迷霧散去,再失去有利地形掩護之時,他二人的處境便會被動起來。

藏地奇兵 (79)

  正躊躇著,諾日朗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就在他再一次回過頭察看呂哲的時候,心中咯登一下揪了起來,他看到呂哲正蔫巴巴地靠在一塊岩石上,不時地向後射擊,從他的神色和戰術動作上看,不是負了重傷便是蛇毒發作了。

  諾日朗猶豫片刻,用衝鋒鎗指著俘虜,惡狠狠地說道:「面向石頭蹲下!老老實實呆著!若是亂動,一槍打死你!你可以試試,看是你快還是我的子彈快!」

  俘虜驚恐萬狀,連聲說道:「別殺我!別殺我!我聽你的!」說罷,乖乖地面對著一塊岩石蹲了下來。

  諾日朗急速地奔至呂哲近前,關切地問道:「小諸葛,你沒事吧?堅強些,挺住!」諾日朗看到,呂哲的面色慘白,雙唇鐵青,整個脖頸已經變得青黑,渾身不停地顫動著,似是連衝鋒鎗也拿不穩。

  呂哲勉強地笑了笑,對諾日朗說道:「豹頭,別管我了!我掩護你,你先押著俘虜撤吧!完成任務要緊!」

  諾日朗怒道:「少廢話!我命令:雪豹小分隊隊員呂哲立即押著俘虜撤退!這是軍令!」說完,諾日朗對著遠處的對手就是一梭子連射。

  呂哲有氣無力地說道:「豹頭,怕是這一次我不違抗軍令也不行了。我真的走不了了,你趕快撤吧。別再耽擱時間,再不走,怕是都走不脫。」呂哲一邊說著話,一邊掙扎著向後還擊。

  這時,遠處的黑貓特戰隊員用生硬的漢語喊起話來:「你們趕快投降吧,前面就是絕地,你們是走不掉的!只要放下武器,我們保證不會傷害你們。」

  諾日朗對著喊話的位置一陣急射,大聲回了一句:「你們投降吧!我們的政策向來是繳槍不殺、優待俘虜!」喊著話時,諾日朗轉過頭,看了看剛才押著的俘虜。還好,他依舊乖乖地面向岩石蹲著,一動不動,顯得很乖順。

  呂哲咬了咬牙,猛吸了一口氣,精神一下子振奮了許多,說道:「豹頭,是條漢子,你就快走,完成任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再不走就來不及了!」說罷,推了諾日朗一把,隨即對著黑貓特種部隊喊話的方位「嗒……」又是一梭子。

  對方似是不慍不怒,以點射為主,時不時地向著二人掃上幾梭子,並不急著攻擊,似乎已經胸有成竹,這二人逃不出他們的手掌心,只要耗盡了二人的彈藥,也便是遊戲結束之時。

  諾日朗臉漲得紅了起來,低低地對著呂哲吼道:「混蛋!敢違抗老子的軍令?老子槍斃了你!」

  呂哲停下了射擊,無力地坐了下來,似是再也沒有一點力氣,臉色已經變得青黑,急促地喘了幾口粗氣,說道:「豹頭,我們都不要再說無謂的廢話了。你快走!」話音剛落,呂哲猛地翻起了白眼,嘴角吐出了幾絲血沫,腦袋一歪,昏了過去。此時的呂哲再也抗不住了。

  諾日朗用力地搖動著呂哲的肩膀,心急火燎地喊道:「小諸葛!小諸葛!」

  呂哲卻不應聲。

  諾日朗連續扔出了他所帶的最後兩枚手雷,把呂哲的衝鋒鎗往他的脖子一掛,一彎腰,拉起呂哲,把他背了起來。

  諾日朗背起呂哲之時,下意識地再次察看一眼俘虜,一怔之間,似乎感覺腦袋「嗡」地一下漲大了許多,俘虜已不見了蹤影。諾日朗心中恨恨地罵了一句:這王八羔子!剛才還真媽的能裝孫子!

  諾日朗此刻也顧不得再去追蹤俘虜,他很清楚,自己背著呂哲,在這種複雜的地形中,再次捉住他,幾乎是不可能,先不去管他,把呂哲背回去再說,下次再找個機會活捉一個,這只怕是更加困難。諾日朗心中苦笑起來。

  諾日朗背著呂哲繞過一塊岩石,快速察看了一下可視距離內的地形,前面有一片十幾米寬的草地,一側是懸崖,一側是高不可攀陡峻的大山,草地對面的峭壁間有一條狹窄的入口。諾日朗思索著,只要自己能夠在對手追蹤過來之時,快速穿越這片草地,鑽進入口,再用呂哲剩下的全部手雷炸掉亂石,封住入口,甩掉對手追蹤的幾率就很大了。

  問題是,自己有把握背著呂哲在對手追上來之前,穿過這片草地嗎?

  「投降吧,前面是絕路,你們已經逃不掉了!」從對手張狂的語氣和聲音中,諾日朗能夠聽出,他們已經很近了!

  別無選擇,衝過去!諾日朗牙一咬,深吸一口氣,聚起了全身的氣力,背著呂哲,向著入口衝了過去!

  「嗒……」,「轟!轟!轟!」諾日朗的身後,爆竹般的槍聲和手雷爆炸聲響了起來。

  顧不了這許多了,衝!

  獵豹一般,諾日朗很快越過了草地,安然無恙,進了入口。這是他自入伍以來,在負重情況下,超常發揮出來的最快速度!

  儘管入口比較窄,裡面卻是開闊了許多,散佈著幾堆亂石。諾日朗就近選了一塊平整的空地,放下呂哲,自己坐了下來,大口大口喘著粗氣,稍稍平緩了氣息,便拿起衝鋒鎗,貼近峭壁,在入口處選擇了一處合適的掩體,準備阻擊身後的追兵。

  奇怪的是他們並沒有追上來。

  「嗒……」密集的槍聲一直沒有平息,反倒越來越猛烈,顯然是兩撥人馬在對攻。肯定是楊立華他們及時趕了過來,好樣的!諾日朗心中一喜,精神為之一振。雪豹連的勇士們,給我狠狠地揍這幫王八蛋!

  「嗒……」諾日朗手中的衝鋒鎗向著黑貓特種部隊的追兵方向,恨恨地射出了一梭子。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9:34 PM

第73章
「豹頭,你們沒事吧?」是巴特爾喊叫的聲音。

  諾日朗大聲地回了一嗓子:「放心吧!好的很!給我狠狠地打!一個也別放走嘍!」

  「豹頭,要活豬還是要死豬?」是楊立華的聲音。這傢伙平時一貫不苟言笑,這會兒居然和諾日朗說笑起來。

  諾日朗答道:「老子喜歡養獒,不喜歡養豬!少廢話!給我狠狠地揍,一個不留!」

  氣勢上,雪豹連的勇士們已經完全壓倒了黑貓特種部隊。

  「轟!轟!」又是兩枚手雷的爆炸聲,緊接著槍聲愈發地猛烈起來。

  諾日朗的心中有些發癢,他很想衝過去和他的勇士們並肩戰鬥!終於還是冷靜地克制了自己,從射擊的位置判斷,黑貓特種部隊的戰士大概分散在他過來時的那塊岩石附近,自己只要一進草地,便成了他們的活靶子。

  「轟!」一聲巨大的爆炸聲,是黑貓特種部隊的爆破榴彈。「轟!」又是一聲巨響。

  兩聲榴彈過後,幾枚手雷的爆炸聲跟著又在山間迴響起來。

  爆炸過後,對攻的槍聲緩了許多。

  諾日朗從迷霧中的槍聲判斷,黑貓特種部隊的人似乎在邊打邊退。諾日朗心中踏實起來,難得碰上這樣的實戰機會,儘管他很想在這裡和這群強悍的對手,好好地拼一場你死我活的叢林對戰,諾日朗的心中更希望自己的戰士們沒有流血沒有犧牲,能夠盡快完成任務,全身而退。他們正值一生中最絢麗的青春時光,更應該朝氣蓬勃地走在繁華的都市街頭,去學習、去工作、去戀愛、去休閒……做他們喜歡做的事情,聽他們喜歡聽的歌,去享受他們美好的快樂生活。

  如果有一位戰士在這裡倒下或是傷殘,都將會成為諾日朗一生中最最遺憾的心結。小諸葛,放心吧!你會沒事的!我諾日朗豁出命去,也要把你這個一貫淘氣的傢伙安然地帶回部隊!諾日朗不由地轉過頭,把擔憂的目光投向了躺在地上的呂哲。呂哲依然昏迷著,青黑的面色,發紫的雙唇,高高腫起的脖頸,看著就讓人心疼。

  「不許動!放下武器,舉起手來!」一個低沉有力的聲音似一記重拳砸向了諾日朗。

  諾日朗一怔,驚愕地轉過頭,瞪大了眼睛。

  幾米開外,站著一位健壯魁梧的中年漢子,正舉著一隻六四式手槍,指著自己的腦袋。

  諾日朗的胸中騰地升起了一團火焰,或許是因為焦慮,或許是因為氣憤,心中忿忿道:奶奶的!一不留神,飛過雪山的雄鷹居然栽進了小山溝。諾日朗慢慢地把手中的衝鋒鎗放到地上,舉起了雙手,鎮定地站起身來,眼睛死死地盯著他,身上的每一根神經緊緊地繃了起來,隨時準備尋找機會,扭轉乾坤。

  這人是誰?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從他的長相、穿著和帶著京味的普通話,不像是黑貓特種部隊的,更不像是深谷的部落中人,倒更像是漢地入藏的旅遊探險者。諾日朗稍稍心安。

  來者何人?正是馬強。

  憑著馬強曾經豐富的實戰經驗,他很清楚諾日朗在打什麼主意,狡黠一笑,說道:「丫的還挺壯實!我可警告你,別動歪念頭哈!要是不服氣的話,那你就試試,看你快還是我快!」說罷,馬強抖了抖手中的槍,藐了一眼諾日朗腰間的匕首和手槍。

  諾日朗舉著雙手,瞪了馬強一眼,冷冷地問道:「你是誰?想幹嘛?」

  馬強道:「呵!當了我的俘虜,還挺橫!你現在沒有權利問我,老老實實回答我的問題,你們是什麼人?到這幹什麼?搞軍事演習呢還是反恐作戰?」

  諾日朗沒有回答,靜靜地盯著馬強,他似乎也看出來,面前這位高大健壯的中年男子對自己並沒有真正的惡意,也便放棄了給他致命一擊的念頭,但是心中依然高度戒備,隨時準備抓住機會反擊制服他。受制於人,心裡總覺得不自在。

  不待諾日朗回答,馬強又看了看地上的衝鋒鎗,上下打量了諾日朗一眼,說道:「好傢伙,居然帶上了05式微沖。腳上穿的是中國軍隊最新式的陸戰靴吧?聽說是非常耐磨,跑步不出汗,零下18度,加個鞋墊就不冷了。有這麼神嗎?」

  聽了馬強的話,諾日朗已經基本確認了對方是友不是敵,八成還是位鐵桿的軍事發燒友。他看了馬強一眼,沒有回答這個讓他覺得啼笑皆非的問話。

  馬強把臉一拉,一副很嚴肅的樣子,把手中的仿製六四式手槍,又往前伸了伸,說道:「問你話呢!老老實實回答。」

  諾日朗沒好氣地大聲說道:「是!」

  馬強點了點頭,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事實上,諾日朗剛進入口之時,馬強便已埋伏在此,從諾日朗熟練的戰術動作和他們戰鬥中的對話,馬強對他們的身份猜了個八九不離十——非同一般的特種戰士在執行著特殊的任務!馬強知道,別說是這麼隨口問,就算是嚴刑逼供,也不會告訴你他們的真正目的。

  這會兒馬強拿槍指著諾日朗,一來,是想進一步證實一下他們的身份;二來,是自我滿足一回;同時,再找找當年越戰中的感覺,眨眼間一別戰場二十多年,那段崢嶸歲月中的記憶,已經永不磨滅地烙進了他的錚錚鐵骨,融進了他的滾滾熱血。

  馬強又道:「我再問你。解放軍的三大紀律八項注意是什麼內容?」

藏地奇兵 (81)

  不待諾日朗回答,山口處傳來幾聲厲喝:「不許動,放下武器,舉起手來!」楊立華他們趕了過來!兩支05式微沖、一支88式狙擊步槍的槍口指向了馬強。「神槍哲別」巴特爾平穩地端著他心愛的狙擊步槍,精準地瞄著馬強的太陽穴,對於巴特爾來說,在如此距離,準確無誤地擊中目標的概率是百分之千、千分之萬。貢布頭領站在楊立華的身側,驚奇的目光在他們之間來回巡視著。

  諾日朗急道:「不要亂來!是自己人!都把武器放下。」

  聽了諾日朗急切、確定的語氣,楊立華、巴特爾、格桑平措三人有些疑惑起來,猶豫著要不要放下槍口。

  馬強對他們的到來,絲毫不在意,顯得很鎮定,他很清楚,他們的隊友在自己的控制之下,他們輕易不會亂來,厲聲問道:「回答我的問題!解放軍的三大紀律八項注意的內容是什麼?」強硬的命令式語氣。

  諾日朗瞪了馬強一眼,沒好氣地答道:「一切行動聽指揮;不拿群眾一針一線;一切繳獲要歸公;說話和氣;買賣公平;借東西要還;損壞東西要賠;不打人罵人;不損壞莊稼;不調戲婦女;不虐待俘虜!我說這位老鄉,你別鬧了,行不行?我都懷疑你手中仿製的六四,能不能打得響?還是個問題!」

  馬強笑了起來,放下了手中的仿製手槍,仔細看了看,說道:「呵!這也看出來了?」

  「豹頭,我看這位老鄉拿的像是把玩具槍。」躺在地上的呂哲低低地開了口。

  諾日朗一陣驚喜,快步衝到呂哲近前,把他扶了起來,緊緊地摟了過來,激動地說道:「小諸葛!你可算是醒過來啦!」

  見此情形,楊立華等人收起了武器,快步衝到近前,關切地問道,「怎麼回事?小諸葛傷著了?」

  格桑平措留在山口警戒著。

  馬強笑道:「哎哎哎!我說,同志,我還沒同意讓你亂動吶。地上躺著的這位兄弟怎麼了?我看像是中了毒。」一邊說著話,一邊快步走到呂哲近前。諾日朗熟練的回答,基本上讓馬強確認了他們的身份。

  沒人顧得上理會馬強。

  呂哲見到眾人都在為他擔心,強打起精神,勉強笑了笑,說道:「放心!我沒事,回去吞幾片牛黃解毒丸,就會沒事啦。」

  楊立華一拍腦袋,道:「看把我急的,一時給忘了,包裡帶著藥!」說罷,放下背包,手忙腳亂地打開來。楊立華是一名農村兵,入伍前曾經學過赤腳醫生,粗通醫術,在這次行動中,他兼任小分隊隊醫的任務。事實上,小分隊的隊員們,人人都學過急救和處理傷口的辦法。

  諾日朗急道:「小諸葛剛才讓毒蛇給咬了,誰對這個在行,趕緊給處理一下!」

  巴特爾輕輕地拍了拍呂哲,笑著,安慰道:「憑著小諸葛的體格,還用吃藥?聽說大蒜也能解毒,我看回去吃兩頭大蒜,准好!」

  呂哲笑道:「我女朋友過一陣子要到連隊來看我吶,我早就不碰大蔥大蒜啦。豹頭,俘虜呢?」說罷,呂哲四下打量一番。

  諾日朗一跺腳,怒道:「讓這王八蛋給跑了!放心,看準機會,一準兒再捉一個回來!」

  呂哲有些遺憾,歎了一氣,說道:「豹頭,先說好了,再去捉的話帶上我!唉,要不是我拖累,他肯定逃不出我們豹頭的手掌心。」

  諾日朗道:「好!沒問題,等你養好了傷再好!現在,我命令:小分隊全體隊員,清理戰場,馬上撤離!」

  這時,馬強湊到近前,攔著諾日朗,好奇地問道:「你們到底從哪來?這是要到哪去啊?來這做什麼?」

  諾日朗站起身來,不耐煩地看著馬強,說道:「這位老鄉,您是過來探險旅遊的吧?你怎麼到這裡來的,我不管。我只奉勸你一句:從哪來的還回哪去!目前,這裡很不安全。別怪我們沒提醒你!」

  馬強冷冷一哼,說道:「怕我拖累你們?我還沒指望你們幾個來保護我!我知道你們在這裡執行特殊的任務,具體執行什麼任務,我也不多問,問了你們也不會說。我也不跟你們開玩笑繞彎子,都是軍人,需要幫忙的話,哼一聲。誰保護誰還不一定吶!」說完,馬強面色冷峻,很不服氣地盯著諾日朗。

  聽了馬強的話,諾日朗詫異地盯著馬強,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隔了一小會兒,說道:「你也是軍人?哪個部隊的?來這裡做什麼?」

  馬強一笑,說道:「我,曾經當過兵。越戰的時候在貓耳洞裡蹲過!」

  「哦?!」諾日朗驚訝敬佩的目光停留在馬強自信的臉龐上。小分隊的隊員們齊刷刷地把驚奇的目光投向了馬強。

  馬強看上去顯得稍有些得意起來,擺了擺手,笑道:「得!好漢不提當年勇!我只是給你們提個醒,江湖中藏龍臥虎,千萬不要小瞧人!」

  諾日朗說道:「沒想到能在這裡碰到當年的越戰的老兵,還真是失敬了!不過,我還是勸你一句,從哪來的還回哪去!目前這裡的情形,的的確確很不安全!你真要是不聽勸告,我們也沒有辦法!自便吧!全體隊員,準備撤離!」說罷,諾日朗的目光掃向了小分隊隊員們。眾人已經麻利地收拾齊備,巴特爾把呂哲背了起來。

  「等等!」馬強著急地喊了一聲。

  諾日朗眉頭一皺,說道:「又怎麼了?什麼事?痛快點!」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9:34 PM

第74章
馬強手一擺,一臉的嚴肅,說道:「我還能說什麼?什麼也不說了!你們誰是頭?跟我來!」說罷,馬強轉身便走,頭也不回。

  諾日朗詫異地看了看馬強的背影,搞不清他的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猶豫片刻,說道:「全體隊員,原地待命,注意警戒。」說完,快步跟在了馬強身後。

  馬強這人雖然顯得有些世故,甚至可以說是油滑,他的身上卻在不經意間透出一股自信、幹練、咄咄逼人的氣勢,這是軍人特有的。能夠從當年的越戰中全身而退,對於一名軍人來說,這一點足以引以為豪。

  諾日朗是陸軍學院畢業的高材生,對於當年的中越邊境之戰、中印邊境之戰,他都深有研究。當年教訓徒有虛名的印軍可以說是勢如破竹,打得很漂亮。教訓越南軍隊的時候,打得卻是艱苦又慘烈,歷經戰事磨練的越南軍隊,早已摸索一套獨特的山地、叢林戰法。眼前的這位老兵能夠從當年的越戰中全身而退,肯定有過人之處。諾日朗是一名優秀的特種部隊指揮官,今天與黑貓特種部隊遭遇的這場叢林戰,可以說,是他正兒八經打的第一次實戰,諾日朗只覺得打得有點憋屈,還沒有來得及發力,戰鬥便結束了。雖然以前曾經協助過地方警力,參加過幾次圍捕犯罪分子和反恐行動,那對於他來說,根本稱不上是作戰。

  跟在馬強的身後,諾日朗對馬強產生了幾分好奇,忽然間,覺得這人身上又透著幾分神秘。他究竟想幹嘛?

  走了大概有幾十米遠,這條谷中通道便到了盡頭,三面矗立著陡峭的懸崖。一路上,諾日朗一直在觀察著地形,卻是沒有看到任何出口。難怪方才黑貓特種部隊的人叫囂著,說自己無路可逃,以此可以猜測,他們曾經到過此地。

  山壁上刻畫著各式各樣奇奇怪怪的原始巖畫,有載歌載舞的,有祭祀天地的,有放牧狩獵的,有一些誇張變形的野牛、羚羊、獅、鹿、馬、豹等動物形象,還有一些手持武器格鬥的人物,有的像是熱帶島國的土著,有的像是中原漢畫裡的「羽人」,在這些巖畫中間,間接地分佈著幾幅巨大的神靈圖像。馬強和諾日朗二人對這些都沒有多大的興趣,只是簡單地掃了幾眼,若是錢教授和傑布見到了這裡的巖畫,一定會是如醉如癡。

  到了盡頭,馬強沒有停下腳步,逕直走向角落,繞過一塊岩石,才停了下來,轉過身,看了看諾日朗,順手向著岩石後面一指,說道:「初次見面,送給兄弟一份薄禮,不成敬意!算是補償你剛才的精神損失費!」說罷,馬強半是玩笑半是開心地哈哈笑了起來。

  諾日朗快步走到近前,順著馬強手指的方向,看向了岩石背後馬強的「禮物」,諾日朗驚喜得差點跳了起來!

  剛才逃掉的俘虜面色慘白,可憐巴巴地背靠岩石半躺著,正瞪著眼睛,驚恐萬狀地看著自己。他的雙手被捆在背後,平伸的雙腳也被籐條捆著。他的身邊立著一隻雙目如電,健壯威猛的黑色藏獒,這便是扎巴了。

  扎巴凶狠地瞪著諾日朗,口中低低地嗚嗚著,大有馬上撲擊上來的氣勢,那氣勢看得諾日朗心中一驚,不由地稍稍緊張起來,諾日朗很清楚一隻兇猛藏獒的威力。當然,此時此刻,沒有馬強的命令,扎巴不會亂來。

  馬強輕描淡寫地說道:「我聽你們剛才提到俘虜什麼的,不會指的是這孫子吧?這禮物還行吧?」

  諾日朗哈哈大笑起來,說道:「簡直是太行了!老鄉,回到部隊,我要向上級申報,給你記功!記大功!」

  馬強不屑一顧地答道:「得得得!別寒磣我了!我可不稀罕!軍功章我好幾個呢。真打算獎勵我的話,那就實惠點,直接發現金,至於發多少,你們看著辦!」

  諾日朗樂道:「成成成!不過,我說了不算,還得回去請示首長!他怎麼落到你手裡了?」諾日朗看著馬強的眼神,已經變得十分友好,而且帶著敬佩和尊重,這是對一位勇士的欽佩和對一名老兵的敬重。諾日朗的心裡清楚,這名俘虜可不是一般的戰士,縱使剛才傷了一隻手,以他的身手,別說是一名普通的百姓,就算是一名受過嚴格訓練的普通戰士,也不是他的對手。看著馬強毫髮無損,把他老老實實地制服在這裡,馬強的身手肯定不凡。

  馬強輕描淡寫地說道:「冤家路窄嘛!我一下來,就發現了這傢伙,賊頭賊腦、灰頭土臉,不像是個好人,倒像條活泥鰍!我看著不順眼,就把他給收拾了!這不,讓咱這好扎巴給看著。你可是不瞭解,咱這扎巴,機靈著呢,智勇雙全,英雄無敵!」說罷,自豪地指了指扎巴。

  諾日朗羨慕地打量了扎巴幾眼,又抬起頭來,向著巖壁上方看了看,好奇地問道:「老鄉,你剛才說下來?你從哪下來的?」

  馬強皺起眉頭,說道:「以後別再叫我老鄉,我聽著這稱呼不舒服。我叫馬強。」

  諾日朗笑道:「行!我以後就叫你老馬或是馬大哥。我叫諾日朗,一會兒我把其它隊員也介紹給你。老馬,你剛才說下來?你從哪下來的?」諾日朗再次追問了一句。

  馬強伸手向著另一側的巖壁上方指了指,笑道:「從天而降!得,咱先不談沒用的,你先把你的戰士叫過來一個,接收俘虜,然後,再幫我一把,我還得上天梯,把我的女人和兄弟們接下來。」

藏地奇兵 (83)

  諾日朗對著入口處喊了一嗓子,「楊立華,你過來一下!其它隊員原地待命,加強警戒!」

  迷霧中,楊立華應了一聲,很快跑了過來。

  待楊立華到了近前,諾日朗說道:「看好這兔崽子,別讓他再跑嘍,也別讓他死嘍,再出差錯,唯你是問。這可是馬大哥送咱們的一份厚禮!」

  聽了此言,楊立華敬佩地看了馬強一眼,向他點了點頭,算是致意。

  諾日朗指了指楊立華,對馬強說道:「他叫楊立華,很棒的!我們為之驕傲的勇士!老馬,你說吧,讓我們怎麼幫你?」

  馬強衝著楊立華微微點點頭,算是還禮,隨即把頭抬了起來,舉起手,向著上方三四米的高度指了指,說道:「看到沒有?你們得想辦法幫我送到那個位置上,那塊岩石後頭有個出口,我就是從那裡下來的。」

  諾日朗和楊立華一起抬起頭,盯著馬強所指的位置,仔仔細細看了起來。那一處的巖壁帶著一點角度,向上傾斜著,有一大塊凸起的岩石,看上去也沒有什麼特別,其它地方的巖壁上,類似的大塊凸起岩石也不少。

  看了一會兒,諾日朗驚道:「天哪!還真是難以想像!你若是不提醒,指著讓我看了,我也想不到,那裡會有出口!」

  馬強點了點頭,說道:「是的!換著讓我看的話,打死我我也看不出來!出了那裡的洞口,外面的不遠處就有一條長長的通往山頂的階梯。」

  諾日朗感慨道:「難怪他們傳說這裡有一條通天的梯子。很多的民間傳說,還真的不是無中生有!」

  馬強道:「先不扯這些,看看,想個什麼辦法,把我送上去?」

  楊立華放下了背包和手中的武器,從包中拿出了一根繩子斜背在肩頭,整整了衣裝,自信地說道:「我來試試!」說罷,退後幾步,然後,迅速地奔向巖壁,靈猴一般,手扒足蹬,三下五除二,攀上了上去,坐到了岩石上。

  馬強看得有些呆了,半天才回過神,笑道:「還行!不像是白吃部隊干飯的!我曾經也有這個本事,要是再年輕個二十歲,肯定也能攀得像你這麼利落。」

  「Good!Verygood!」連地上的俘虜也連聲稱讚起來,敬佩的目光抬頭盯著楊立華。

  其實,方才楊立華的行為並非是為了賣弄,要賣弄也不賣弄這點,這點小小的技能對於他們雪豹連的勇士們來說,只不過是小菜一碟。擱在平時,若是沒有發現領導在附近,回宿舍樓從不走樓梯,直接徒手沿著牆壁攀上去。偶爾戰友之間還會用一包煙或是一瓶啤酒做賭注,看誰先攀到樓頂。

  諾日朗看了俘虜一眼,對著他的雙腿踢了一腳,怒道:「有你什麼事?多嘴!」

  挨了這一腳,俘虜誇張地大叫起來,額頭冒起了冷汗,不停地呻吟著。

  諾日朗輕蔑地看著俘虜,說道:「我就沒用力!有那麼誇張?」

  馬強笑道:「他可不是亂叫,他的腿斷了一根,你這一腳,他不叫喚才怪吶。」

  「哦?」諾日朗疑惑地看了看俘虜的雙腿,這才注意到他的右腿上沾著許多灰土,大概是已經粘在滲出來的血液上。

  馬強笑著補充一句,「誰讓他剛才對老子下黑手?差點把老子的命根子給踢碎了。打折他的狗腿,一來是略施懲戒,二來也是防止他再跑嘍。」

  諾日朗敬重地看了馬強一眼,說道:「馬大哥練過吧?」

  馬強笑道:「還成,懂那麼三招兩式的。」

  諾日朗開著玩笑,說道:「看著馬大哥慈眉善目,想不到,下手還夠狠的!哈……」

  馬強不以為然地說道:「戰場上就不能有婦人之仁!我這對他還算是輕的!怎麼說,也算是給他留條命。等你落到他手上,你再試試。不要了你的命才算怪!」

  「馬大哥,上來吧!」楊立華在上面喊道。一根繩索已經垂了下來。

  馬強剛要抓著繩子往上攀,諾日朗攔住了他,說道:「等等!馬大哥,你這是要回去呢?還是……我記得剛才好像聽你說,要去接你媳婦和兄弟什麼的?」

  馬強說道:「當然了!他們還在上面等著,再不回去,他們該急了!」

  諾日朗有些焦慮起來,正色地說道:「馬大哥,如果你打算接他們下來的話,我很不贊同!說句良心話,我也希望能多一位像您這樣的英雄好漢做幫手。可是,於情於理,我中肯地建議您上去之後,帶著他們趕緊離開,這個深谷的的確確很不安全!」

  馬強樂了,說道:「如果你是警察,沒準兒我會考慮你的建議。可你是軍人,沒有執法權。我也和你直說了吧,我們也是身負重大任務的國家考古探險工作人員。上面還有一位社科院的院士、一位北大的考古專家、一位青年舞蹈家、一位藏族地理專家。我的身份是考古探險隊的隊長。」當然,馬強這是在扯虎皮做大旗,意在先震住諾日朗,省得他再囉嗦個沒完。

  諾日朗一聽,更加著急起來,說道:「你們,你們到這裡來做什麼?」諾日朗的額頭冒起了冷汗。若是真如馬強所說,更不應該讓這些專家級的人物下來涉險。

  馬強把臉一板,嚴肅地說道:「你們有你們的任務和機密,我們當然也有我們的任務和機密。你無權過問,現在問了,我也不告訴你!你要是企圖阻撓,那就是破壞國家重大考古工作的行為,性質相當嚴重,明白嗎?」馬強當過兵,很瞭解軍人的弱點。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9:34 PM

第75章
諾日朗的臉騰地漲紅起來,額頭上的汗珠滾了下來,他順手擦了一把,還真讓馬強給唬住了。馬強給他扣的這個大帽子,「破壞國家重大考古工作」,別說是他,就算是他的首長,怕也是扛不動。諾日朗心中著急,想要再次勸說馬強,卻不知說什麼才好,囁嚅著,「你,你們,不能下來!」

  楊立華也急了,在上面喊了一嗓子,「是呀,馬大哥,你們不能進谷呀,趕緊回去吧!考古工作早一天早一天不都是一個樣?」

  見到諾日朗窘迫的樣子,馬強心中大樂,臉上卻是一點也不表露出來,故意眉頭緊鎖,從口袋中掏出了一盒煙來,遞給了諾日朗一根。諾日朗說自己不抽煙,拒絕了,馬強自己點著,接連深深地吸了幾口,一副深思熟慮的樣子,口中喃喃地自言自語,「要不,我就安排他們再推遲幾天?不行,不行,一天也耽誤不得,在國際上會影響到國家的聲譽,早一天完成任務,就早一天為國爭光。」聲音不大,字字句句諾日朗卻是聽得清清楚楚,當然,這是馬強在故弄玄虛,故意說給諾日朗聽。

  諾日朗大腦中飛速旋轉著,怎麼辦?怎麼辦?聽馬強的語氣,他們的任務很重要,耽擱不得,看樣子非要進谷不可。小分隊完成任務的同時,一定得保護好他們的安全。可是,黑貓特種部隊的人數眾多,火力又強,都是挑選出來的好手,完成自己的既定任務,已經很困難,憑空再多出這個枝節,可真是愁煞人!

  馬強思索一會兒,似是無可奈何地歎了一口氣,然後看著諾日朗,打起了官腔,正色地說道:「諾日朗同志,軍民合作是我們的優良傳統,希望這一次我們能夠把這種精神更加發揚光大。互幫互助,精誠合作!」

  說罷,馬強伸出手來,諾日朗下意識地也伸出了手掌,二人的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馬強用力地握了再握,諾日朗機械地順從著。諾日朗有些發蒙,心裡合計著:這就算合作了?可我還沒答應啊?可是人家已經給了小分隊很大的幫助,及時給抓了一名俘虜。算了,盡力而為吧,就算是豁出命來,也要保護好這幾位專家的安全。

  諾日朗作為一名優秀的特種部隊指揮官,他的智商當然不低,如此輕而易舉地讓馬強忽悠住,或許是基於他的那顆愛護百姓、拳拳報國之心,被馬強巧妙地利用了一回,亦或許是馬強曾經也是位軍人,歷經生活的滄桑、世事的洗禮,準確地抓住了諾日朗正直善良的弱點。

  最後,馬強說道:「諾日朗同志,保重!我得趕緊上去接他們!任務重大,耽誤不得!」說完,馬強鬆開手,轉身抓住繩索攀了上去,轉身的這一刻,馬強差點大聲笑了出來,強行地克制住自己。

  諾日朗撓了撓頭,無可奈何地說道:「那好吧!這樣吧,楊立華,你陪著馬隊長一起過去,快去快回。我們在這裡等著。路上一定要保護好馬隊長他們的安全。注意:行動要快,此地已經不能久留!」

  馬強心中又樂了起來,一會兒叫我老馬,一會兒叫我馬大哥,這會兒,又叫我馬隊長了。等明天再忽悠他一把,讓他改叫自己首長得了。

  馬強把扎巴留在谷中,和楊立華一道,鑽入了岩石後面隱秘的洞口。入了洞口,彎著腰穿越一條一米多高,五六米長的狹窄通道,眼前是豁然開朗的峽谷,四處遍佈青翠豐腴的綠草,草叢間一簇簇的格桑花盛開著,五顏六色,婀娜多姿,偶爾可以見到幾隻野兔、白鹿從眼前調皮地跑過,絲毫不驚懼這兩位深谷中的不速之客。或許他們還沒有弄清,剛才深谷中迴響著的激烈的槍彈聲究竟是怎麼回事。或許只是當作一場驚雷,驚雷過後,他們這方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源依然要恢復往日的寧靜。他們卻是不知,深谷中長久的寧靜即將被這些不速之客打破。

  迷霧又淡了許多,飄著淡香,清新濕潤的空氣讓人覺得格外愜意,視線中處處是色彩斑斕的花花草草,極致的美景。馬強和楊立華二人無心欣賞,各人在想著各人的心事,路上偶爾聊幾句輕描淡寫的話語,比如,老家是哪的?多大了?僅此限度。馬強知道,問多了,楊立華也不會說,索性也不多問。楊立華本就沉默寡言,也不多說。

  越過了這片幾十米寬的草地,二人到了山腳,順著蜿蜒而上的階梯,很快趕到了錢教授和傑布他們那裡。

  錢教授他們聽著深谷中傳來的槍聲和爆炸聲,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一直很是為馬強著急,傑布甚至幾次衝動著想下去看看,讓錢教授給攔住了。錢教授說:馬強是特種兵出身,打過越戰,頭腦靈活,反應機敏,你過去了,不但幫不上忙,反倒添亂。馬強又帶著機靈勇敢的扎巴,肯定沒事,等他摸清了情況之後,一準兒平安歸來。

  牽腸掛肚、萬分著急之際,終於見到馬強歸來,居然還跟著一名背著衝鋒鎗的同伴。

  梅青見到馬強,自然是悲喜交集,又是哭又是笑,又是一番關心和責備的話語。此處不必多表。

  眾人免不了問三問四。馬強卻不解釋,催促著眾人:趕緊收拾行李,下谷再說,我敢打賭,我們離傳說中的香巴拉、遍地金銀寶石的香巴拉不遠了。聽得眾人熱血沸騰。

  傑布沒見到扎巴,心裡很不踏實,不停地詢問馬強:扎巴呢?

  馬強故意賣著關子,表情沉重地說:下去就知道了。

藏地奇兵 (85)

  接連問了幾次,馬強死活不說。趕路的時候,傑布急了,停下了腳步,一把拉住馬強,緊張地盯著他,憂心忡忡地問:馬大強,扎巴是不是出什麼麻煩了?

  說這話的時候,馬強看到傑布的眼睛中似是有淚珠要滾落下來。

  馬強要的就是這個效果,終於哈哈大笑起來,說:咱的好扎巴怎麼會有事呢?扎巴這次立了大功,捉了一個俘虜,剛才在谷中若不是扎巴幫忙,我差點讓人給滅嘍。

  傑布這才長舒一口氣,重重地打了馬強一拳,說:馬大哥,你以後再跟我賣關子,再給我開這種玩笑,我可是不再幫你說話了。

  看到傑布對扎巴的這個關心勁,擔憂和驚喜之間強烈的反差,馬強也不由得心動:這小傑布和扎巴的感情太深了!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9:35 PM

第76章
藏地土著

  當雪豹偵察分隊和錢教授的探險隊會合起來,一起趕到巴拉部落王宮之時,已臨近傍晚。巴拉王和他的大法師傑爾對於他們的到來,似乎並不感到驚訝,彷彿早已未卜先知,或是早已得到了神靈的諭示。巴拉王命人在王宮外的城牆邊為他們搭起了幾個帳篷。廣場上燃起了火堆,火堆上架起了剛剛宰殺的牛羊,陸陸續續,有些部落中人聚了過來,不知是巴拉王的刻意安排還是他們早已存在的習俗。

  諾日朗一直擔憂著呂哲的傷口,呂哲在谷中醒過來一次,路上再次昏迷,好在與錢教授他們會合之時,索朗占堆給他服了一點驅毒的藏藥。一到王宮的營地,諾日朗顧不上審問俘虜,便急著央求大法師傑爾幫助呂哲解毒治傷。路上,貢布頭領告訴過諾日朗,呂哲中了魔鬼的詛咒,在他們整個部落只有傑爾法師才能夠醫治。

  傑爾法師輕描淡寫地看了看呂哲的傷口,便說他中的是巴達先部落邪惡的蠍蠱。傑爾法師先是用小刀在呂哲脖頸的傷口處劃開一個小小的卍字符,在上面敷了些秘製藥物,又給呂哲服了一顆藥丸,念了一陣經文。沒多久,呂哲的傷口流出許多黑血來,高高腫起的脖頸也漸漸消平下去,緊接著,呂哲便甦醒過來。諾日朗驚喜地問起傑爾法師,蠍蠱是不是完全解掉了?

  傑爾法師搖了搖頭,說還需要第二日清晨去白瑪神廟採集大地之母的眼淚。諾日朗問,白瑪神廟在哪?站在一邊的貢布頭領告訴他,白瑪神廟就是最初捉住他們的那個地方,並答應明天清晨帶著他一起過去。

  諾日朗總算鬆了一口氣,心中踏實起來,隨即又央求著傑爾法師幫著醫治俘虜的斷腿。傑爾法師冷漠地看了諾日朗一眼,搖了搖頭,轉身離去了。貢布頭領說,智慧的傑爾是不會用自己去的神通去拯救魔鬼的。

  最後,還是索朗占堆幫了忙。一邊為俘虜接著斷腿,諾日朗一邊審問著俘虜,你們到底來這個深谷來做什麼?俘虜信誓旦旦地說,自己確實不知道,只有他們的指揮官才知道,他們只是聽命行事。諾日朗見他死活不肯說,便把他捆了個結結實實,小分隊的隊員輪流值班,看守在帳篷之中,留待第二日再細細審問。

  廣場上早已經是載歌載舞,巴拉王和傑爾法師以及他的臣民們,在火堆前大聲地談笑著,大口地喝酒,大塊地撕著烤肉。儘管白天,部落中死了許多人,此時卻是絲毫見不到他們的悲傷情緒,或許生死在他們眼裡,本沒有什麼界限,死亡僅僅只是一次超脫,一次短暫的別離,他們渴望生著的快樂,卻也無畏於死亡的恐懼。他們把自己的命運交給了神靈去主宰,今生的虔誠會讓他們的來生獲得更好的福報。他們篤信不疑,神靈的慈悲會帶給他們啟示,告訴他們那些歲月長河中未知的秘密。神靈會在冥冥之中關懷他的子民,讓他們在一世又一世的輪迴中,獲得智慧的啟迪,最終邁向光明。

  在諾日朗的眼裡,儘管這個與世隔絕的部落中人尚未開化,但是,他們的樸實和善良、正直與虔誠和整個青藏高原的藏民們並沒有太大的區別,諾日朗甚至於從他們身上看到了藏人祖先的影子。諾日朗是一位地地道道的藏人,換個角度說,也是一位被漢化了的藏人,一位正規軍事院校訓練出來的特種軍人,系統的現代知識和理論的教育,使他和一些尚未完全步入現代生活的藏民們有了一定的區別,他相信現代科技,相信幸福要靠自己的雙手去創造,冥冥中的神靈只是導人向善、潔淨心靈的慰藉。他的骨子裡依然遵循著祖先的崇高信仰:信奉正義和真理,追求幸福和吉祥。這也是世間所有正直的人們共同的目標。

  見到馬強、錢教授他們幾個正圍在巴拉王和傑爾法師的身邊,諾日朗湊了過去。

  自從進了這個隱秘的深谷,錢教授和傑布既是興奮,又是激動,彷彿變成了兩個孩子一般,新奇地打量著這裡的一切,滔滔不絕地互相討論著。一切對於他們來說,夢幻一般,是如此地不可思異,彷彿穿越了時空,瞬間到了數千年前。原始的部落生活場景,神秘的藏地土著文明,在他們的眼前真實地展現出來,彷彿一道光芒,照亮了他們的求知路上苦苦探索的黑暗。錢教授已經確信了,這裡處處映射著藏地土著文明的影子,關於這些,經書和歷史資料中,也僅僅是隻言片語的記載。沒有任何人,也沒有任何書籍資料曾經詳細地介紹過這些。


  (93)象雄之苯

  諾日朗悄悄坐到了錢教授身邊。在路上,馬強已經向他介紹過關於錢教授的情況:熊貓級學者,社科院院士,國際著名藏文化專家,像雄文化權威,光專家頭銜就十幾個,也是他們這支考古探險隊的副隊長,當然,如此吹噓自然又是馬強在故弄玄虛。馬強心裡很清楚,若想真的到達傳說中的香巴拉,決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還不知道要遇到多少凶險,他們很需要這支擁有強大火力武器裝備的特戰小分隊的隨時支援。

  並不是因為錢教授的頭銜有多少,自從見了錢教授的第一眼,諾日朗便對這位風趣開朗、平易近人、老頑童一般的慈祥學者產生了好感。

  馬強和梅青早已和部落的族人們手拉著手,踏著熱情豪放的鼓點,血脈賁張,瘋狂舞動著。梅青是一名舞蹈演員出身,受過專業訓練,她的舞姿吸引了眾多部落族人的目光,因此,她愈發地得意,舞動得更加賣力,似是在刻意表演一般。

藏地奇兵 (86)

  當雪豹偵察分隊和錢教授的探險隊會合起來,一起趕到巴拉部落王宮之時,已臨近傍晚。

  巴拉王和他的法師傑爾對於他們的到來,似乎並不感到驚訝,彷彿早已未卜先知,或是早已得到了神靈的諭示。巴拉王命人在王宮外的城牆邊為他們搭起了幾個帳篷。廣場上燃起了火堆,火堆上架起了剛剛宰殺的牛羊。陸陸續續,有些部落中人聚了過來,不知是巴拉王的刻意安排還是他們早已存在的習俗。

  諾日朗一直擔憂著呂哲的傷口,呂哲在谷中醒過來一次,路上再次昏迷,好在與錢教授他們會合之時,索朗占堆給他服了一點驅毒的藏藥。一到王宮的營地,諾日朗顧不上審問俘虜,便急著央求法師傑爾幫助呂哲解毒治傷。路上,貢布頭領告訴過諾日朗,呂哲中了魔鬼的詛咒,在他們整個部落只有傑爾法師才能夠醫治。

  傑爾法師輕描淡寫地看了看呂哲的傷口,便說他中的是巴達先部落邪惡的蛇蠱。傑爾法師先是用小刀在呂哲脖頸的傷口處劃開一個小小的卍字符,在上面敷了些秘製藥物,又給呂哲服了一顆藥丸,念了一陣經文。沒多久,呂哲的傷口流出許多黑血來,高高腫起的脖頸也漸漸消平下去,緊接著,呂哲便甦醒過來。

  諾日朗驚喜地問起傑爾法師,蛇蠱是不是完全解掉了?

  傑爾法師搖了搖頭,說,還需要第二日清晨去白瑪神廟採集大地之母的眼淚。

  諾日朗問,白瑪神廟在哪?

  站在一邊的貢布頭領告訴他,白瑪神廟就是最初捉住他們的那個地方,並答應明天清晨帶著他一起過去。

  諾日朗總算鬆了一口氣,心中踏實起來,隨即又請求傑爾法師幫著醫治俘虜的斷腿。

  傑爾法師冷漠地看了諾日朗一眼,搖了搖頭,轉身離去了。

  貢布頭領說,智慧的傑爾是不會用自己去的神通去拯救魔鬼的。

  最後,還是索朗占堆幫了忙。為俘虜接了斷腿,並幫他在手腕上的刀傷敷藥。

  與此同時,諾日朗在一邊審問著俘虜:你們到底來這個深谷來做什麼?

  俘虜信誓旦旦地說,自己確實不知道,只有他們的指揮官才知道,他們只是聽命行事。

  諾日朗見他死活不肯說,便把他捆了個結結實實,小分隊的隊員輪流值班,看守在帳篷之中,防止他再跑了,留待第二日再細細審問。

  廣場上早已經是載歌載舞,巴拉王和傑爾法師以及他的臣民們,在火堆前大聲地談笑著,大口地喝酒,大塊地撕著烤肉。儘管白天,部落中死了許多人,此時卻是絲毫見不到他們的悲傷情緒,或許生死在他們眼裡,本沒有什麼界限,死亡僅僅只是一次超脫,一次短暫的別離,又一次生命的開始。他們渴望生著的快樂,卻也無畏於死亡的恐懼。他們把自己的命運交給了神靈去主宰,今生的虔誠會讓他們的來生獲得更好的福報。他們篤信不疑,神靈的慈悲會帶給他們啟示,告訴他們那些歲月長河中未知的秘密。神靈會在冥冥之中關懷他的子民,讓他們在一世又一世的輪迴中,獲得智慧的啟迪,最終邁向光明。

  在諾日朗的眼裡,儘管這個與世隔絕的部落中人尚未開化,但是,他們的樸實和善良、正直與虔誠和整個青藏高原的藏民們並沒有太大的區別,諾日朗甚至於從他們身上看到了藏人祖先的影子。諾日朗是一位土生土長的藏人,換個角度說,也是一位正規軍事院校訓練出來的特種軍人,系統的現代知識和理論的教育,使他和一些尚未完全步入現代生活的藏民們有了一定的區別,他相信現代科技,相信幸福要靠自己的雙手去創造,冥冥中的神靈只是導人向善、潔淨心靈的慰藉。他的骨子裡依然遵循著祖先的崇高信仰:信奉正義和真理,追求幸福和吉祥。這也是世間所有正直的人們共同的心願。

  見到錢教授他們正圍在巴拉王和傑爾法師的身邊,諾日朗湊了過去。

  自從進了這個隱秘的深谷,錢教授和傑布既是興奮,又是激動,彷彿變成了兩個孩子一般,新奇地打量著這裡的一切,滔滔不絕地互相討論著。一切對於他們來說,夢幻一般,是如此地不可思議,彷彿穿越了時空,瞬間到了數千年前。原始的部落生活場景,神秘的藏地土著文明,在他們的眼前真實地展現出來,彷彿一道光芒,照亮了他們的求知路上苦苦探索的黑暗。錢教授已經確信了,這裡處處映射著藏地土著文明的影子,關於這些,經書和歷史資料中,也僅僅是隻言片語的記載。沒有任何人,也沒有任何書籍資料曾經詳細地介紹過這些。

  諾日朗悄悄坐到了錢教授身邊。在路上,馬強已經向他介紹過關於錢教授的情況:熊貓級學者,社科院院士,國際著名藏文化專家,像雄文化權威,光專家頭銜就十幾個,也是他們這支考古探險隊的副隊長,當然,如此吹噓自然又是馬強在故弄玄虛。馬強心裡很清楚,若想真的到達傳說中的香巴拉,決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還不知道要遇到多少凶險,他們很需要這支擁有強大火力武器裝備的特戰小分隊的隨時支援。

  並不是因為錢教授的頭銜有多少,自從見了錢教授的第一眼,諾日朗便對這位風趣開朗、平易近人、老頑童一般的慈祥學者產生了好感。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9:35 PM

第77章
馬強和梅青早已和部落的族人們手拉著手,踏著熱情豪放的鼓點,血脈賁張,瘋狂舞動著。梅青是一名舞蹈演員出身,受過訓練,她的舞姿吸引了眾多部落族人的目光,因此,她愈發地得意,舞動得更加賣力,似是在刻意表演一般。

  索朗占堆和扎巴靜靜地坐在一邊。

  楊立華值的第一班,帶著扎巴在帳篷中看守著俘虜,其它隊員圍坐在火堆前,大口地享受著烤肉的美味,連日的奔波,難得遇到這份愜意又讓人興奮的場景。

  錢教授滿面紅光,正興奮地向傑布說道:「傑布,你知道嗎?我剛才突然想起來,巴拉部落大法師的名字——傑爾的來源。根據苯教的經文記載,『傑爾』原本是古象雄文字中的一個詞彙,後來被翻譯成藏文中的『苯』或者『苯波』,一直延用至今。」

  聽了此言,傑布不由好奇地細細打量起傑爾法師。恰在此時,傑爾法師也在注視著他,事實上,自從見了傑布的第一眼,傑爾法師便一直在悄悄觀察著傑布,或許他敏稅的嗅覺和奇異的感知能力,捕捉到了傑布身上藏著足以令他震驚的秘密,可是他始終沒有和傑布說過任何的隻言片語,連傑布他們在王宮禮節性地拜見巴拉王之時,巴拉王也沒有多問。他們彷彿對於這群不速之客的到來,真的是早已得到了神靈的諭示。

  二人四目相對,在火光的映照下,傑布發現,傑爾法師的眼神中似乎有些異樣,很是奇特,犀利的目光似是要把傑布的心腑看個透徹,倒也和善,傑布被他看得心中一跳,趕緊把腦袋移向了舞動的人群。

  錢教授卻沒有留意到這些,依舊滔滔不絕,「目前關於苯教的認識,一般認為苯教是由辛繞米沃創立,而事實上,在辛繞米沃之前的象雄文明時期,很早就有魔苯和贊苯的原始宗教行為在象雄扎根,擁有廣泛的信徒,後來傳至吐蕃,也是佛教盛行於藏地之前的主流信仰。辛繞米沃最初創立的宗教並不叫『苯』,而是叫『傑爾』,後人從象雄文轉譯為藏文時多譯成『苯』。」

  聽到這裡,諾日朗好奇地插了一句,「錢教授,這麼說,苯教的歷史很久遠了?」諾日朗雖是藏人,對於佛教知識瞭解的多一些,對於苯教卻是知之不多。

  錢教授原意是啟迪傑布,見多了一個聽眾,談興陡然上升許多,他看了看諾日朗,說道:「是的,苯教是整個世界宗教史中最古老的原始宗教之一,目前,由於相關資料和文獻的缺乏,學者們對於苯教的研究還遠遠不夠,甚至於經常處於混亂的狀態。」

  諾日朗「哦」了一聲,點了點頭,又順口問了一句,「錢教授,那麼辛繞米沃創立的苯教和原始苯教之間究竟有什麼區別?」

  錢教授說道:「一般把辛繞創立的『苯』叫做『雍仲苯教』,並認為是正統。在辛繞創立苯教之前,原始的苯還不是一個成熟的宗教,他廢除了用活人祭祀的陋習,改用動物。而且,辛繞米沃整理出一整套系統的理論和相應的教規,這可以說是苯教史中一個里程碑式的飛躍。」

  諾日朗「哦」了一聲,說道:「錢教授,您是這方面的專家,依你看來,這個深谷中的部落中人信奉的宗教是不是就是苯教?」

  錢教授看了看傑爾法師,又看了看舞動著的部落族人,自信而又興奮地說道:「我想是的!至少,我們可以從他們的身上找到原始苯教留下的深深的烙印。」

  諾日朗說道:「我記得剛進谷的時候,親眼見到他們的一場祭祀活動,他們的貢布頭領告訴我說,他們在向辛繞米沃祈禱,驅除惡魔恰巴拉仁給他們帶來的迷霧災難。辛繞米沃既然被認為是苯教的祖師,那麼我想,他們信奉的一定是苯教。你剛才提到的魔苯和贊苯,我想,巴拉部落信奉的肯定是贊苯,而巴達先部落信奉的很可能是魔苯了。」諾日朗對宗教的認識不是很深,但是他懂得邏輯推理。

  錢教授點了點頭,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說道:「基本可以如此認定!我想,他們信奉的苯教和傑布阿爸——木辛霍爾倫活佛所信奉的苯教,同出一源,雖有不同,肯定是大同小異。任何一門宗教從產生之日起都不是一成不變的,在久遠的歷史長河中,被一代代的先哲們,不斷地發展和完善著。在不同的區域流傳,之間存在一些差異,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這個深谷的存在,原本只是苯教隱秘久遠的傳說,若不是今天我親身到了這裡,這裡的一切,真是讓人難以置信!神奇的世界中,藏著太多我們未知的秘密。」

  諾日朗看了看那些癡迷和虔誠的部落族人們,若有所思地問道:「錢教授,那麼你說,信奉宗教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

  錢教授笑道:「這個問題,我沒有辦法給你一個確切的答案。但是有一點,我要告訴你,每個人都有自己選擇信奉真理的自由。至於宗教,我是一名研究者,不是一名信奉者。在我眼裡,宗教是一門哲學,只是一門哲學。宗教的產生不是偶然的,是遠古祖先在極其原始的條件下,認識自然、探索文明的產物之一。在人類文明的歷史長河中,宗教既有積極的一面,也有消極的一面……」說到這裡,錢教授忽然停住了話語,他看到傑布已經站起身來,慢慢地向著傑爾法師走了過去。傑布的眼睛正死死地盯著傑爾法師手中的那根法杖。看到這根法杖的瞬間,錢教授也怔住了。

藏地奇兵 (88)

  不知何時,傑爾法師的手中多了這根法杖,這根法杖和他們在古格秘道中發現的那根威瑪神杖幾乎是一模一樣。

  一堆堆熊熊的篝火映照著整個廣場,粗獷、簡陋的王宮在火光和迷霧中更顯出幾分神秘和壯觀。火堆上的烤肉冒著誘人的香氣,滋滋地滴落著脂肪的油滴。各式各樣奇特的樂器聲混雜在一起,伴隨著很有節奏的鼓點,曲調很像藏地流傳已久古老的民間曲子《格桑啦》,人們手拉著手,歡快地舞動著,隨著曲調盡情地歡唱著。錢教授和諾日朗他們都聽不懂他們在唱些什麼內容,但是可以聽出,這是一支熱情洋溢、讓人興奮的曲子。不知何時,有一部分部落族人戴上了鬼神或是動物的面具,人群中不時傳出幾聲「嗦!嗦!嗦!」的呼喝聲。舞動的過程中,幾位迷人的少女為這群不速之客們友好地獻上了白色的哈達。

  人群中早有一位十七八歲的美麗女孩,不時地偷偷觀察著傑布。她的裝束和其它少女有些不同,穿著一件薄薄的青色粗布坎肩,藍色的粗布短褲,足蹬一雙奇特的豹皮短靴,右腳靴子外側插著一把精緻的匕首。膚色略黑,五官勻稱協調,自然捲曲的黑色長髮披散在肩頭,個頭不高,發育得很好,身體的曲線分明,倒也顯得嬌小玲瓏,一看便知是一位活潑大方,透著幾分野性的部落女孩。傑布脖頸的哈達便是她大大方方地走到近前獻上的。

  沒有人認識她是誰,聚在一起的部落中人原本也不能識別出每個人的身份。或許是他們各自居住得太分散,亦或許是部落的族人們歷來對陌生人報著友善的態度,沒有探聽他人秘密的習慣。

  傑布卻是沒有留意,只是在接受她的哈達時,被她火辣辣的眼神看得臉色發紅,心裡咚咚直跳,甚至於不敢抬頭盯著她大膽直接的目光。他的心思更多地放在了這個神秘部落,從方方面面觀察和研究著,見到傑爾法師的法杖之後,心思又全放在了這根法杖上面。

  到了傑布法師的近前,傑布按照阿里的習俗,禮節性地向他致意,傑爾法師衝著傑布笑了笑,低了低腦袋,算是還禮致意,邀請傑布坐到他的地毯上。除了巴拉王坐著一張木製的座椅,部落的族人們全部席地而坐。此時,巴拉王的表情肅穆,似一尊雕像,一動不動,只有眼珠子在不停地轉動著,或許他在思考著什麼,或許這也是他和他的臣民們獨特的相處方式。

  那位美麗活潑的少女,在火光的映照下,臉上泛著興奮和羞澀的紅光,待眾人的歌聲低下之後,她停止了舞動,伸出胳膊,順手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忘情地唱了起來,歌聲高亢嘹亮,很好聽,卻是聽不懂她唱的內容。錢教授對古今藏語研究得很深,倒是能聽懂其中的幾句——

  ……

  啊,雪山啦

  啊,雪山啦

  我願變作一朵潔白的雲

  飛在你身旁

  我願變作一把悠揚的琴

  伴你把歌唱

  ……

  傑布坐下之後,禮貌地向傑爾法師問道:「大師,我可以看看您的神杖嗎?」

  傑爾法師的目光在傑布的臉上停留了幾秒鐘,似是在遲疑,隨即,便把法杖雙手遞給了傑布,看上去,他對這根法杖很是恭敬。

  傑布伸出雙手接過法杖,放了下來,低下腦袋,藉著火光,仔細地看了一會兒。沒錯!這根法杖和他在古格秘道中得到的威瑪神杖一模一樣。傑布記得他阿爸說過,威瑪神杖是辛繞米沃祖師曾經留在象雄的神器,後來象雄被松贊干布滅掉之後,法杖便傳入了古格。奇怪的是,傑爾法師怎麼會有這麼一根一模一樣的?難道這兩根法杖中有一根是複製品?難道這個隱秘深谷中的部落和象雄、古格有什麼聯繫?傑布皺起了眉頭,一邊端詳著,心中一邊胡亂地猜測著。

  「索朗占堆,索朗占堆,你在做什麼?」是錢教授著急的聲音。

  錢教授的聲音儘管被歌聲遮蓋著,還是傳入了傑布的耳際,打斷了他的思索。傑布抬起頭來,看到索朗占堆正驚愕地向著巴拉王走了過去,對錢教授的叫喊似乎充耳不聞。

  難道巴拉王在召喚他?傑布的目光轉向了巴拉王。當他的目光落到巴拉王之時,傑布也有些驚奇起來,不知何時,巴拉王的懷抱中坐著一隻奇異、漂亮的銀狐,小傢伙瞇縫著小眼睛,似是在安祥地享受著部落族人的歌舞。

  待冒失的索朗占堆走到近前,銀狐從巴拉王的懷抱中立了起來,伸出兩隻前爪,調皮地對著索朗占堆凌空撓了兩下,似乎是故人相見。巴拉王伸手輕輕地拍了拍銀狐的腦袋,銀狐便安生地坐了下來。

  索朗占堆看著銀狐,突然顯得有些激動起來,快步走到傑布近前,大聲說道:「傑布少爺!就是這隻銀狐!」

  坐在火堆前的巴特爾,眼睛也死死地盯著銀狐,他也再次確認,這隻銀狐和他在營地守崗時碰到過的確是同一隻。

  傑布看了看銀狐,又看了看索朗占堆,詫異地說道:「索朗占堆估秀啦,銀狐怎麼了?」話剛說完,瞬間便明白過來,傑布記得索朗占堆在他家中曾經詳細描述過他初次碰到「雪山女神」和跌落古格秘道入口時的起因,便是因為他先見到一隻銀狐的緣故。

  索朗占堆用力地點了點頭,說道:「傑布少爺!就是這隻銀狐!」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9:36 PM

第78章
傑布明白了,索朗占堆想告訴他,這隻銀狐和他曾經在雪山中看到的是同一隻,傑布再次仔細打量起巴拉王懷抱中的銀狐,就是因為這隻銀狐,引發了他們這一連串的奇遇。或許冥冥之中,天神真的是早有安排,一步步地把他們引領到這裡,最終將會把他們帶到美麗的香巴拉王國?如此真是如此,那麼,天神究竟要賦予他們怎樣的使命?

  傑布笑著對索朗占堆說道:「索朗占堆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一切說起來,是仁慈的天神安排了我們這次美妙的奇遇,讓我們一起感謝天神,靜靜地等待著天神將要為我們揭開的秘密。」說完,傑布對著索朗占堆做了一個手勢,示意他坐到身邊來。

  索朗占堆開心地坐了過來,和正直、善良、和氣的傑布少爺坐在一起,對於他來說,是一件很榮幸的事情。

  坐定之後,索朗占堆又看了一眼巴拉王懷抱中的銀狐,腦袋便轉向了部落族人中那位神秘的女孩。的確,她長得很美麗,歌聲很好聽,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巴拉王一直很沉靜,對他們的話似是充耳不聞,好像心中什麼都明白,亦或許,他對這些話題毫無興趣。

  對於傑布手中的法杖,索朗占堆倒並沒有在意,他還以為這是傑布在古格秘道中得到的那根,只不過此時拿出來賞玩而已。

  傑爾法師明白了索朗占堆和傑布對話的意思,一定是他們曾經遇到過這隻銀狐。他也看了銀狐一眼,然後友善地對傑布解釋道:「這只靈狐是天神賜予我王的守護神。它可以到達天庭,從天神那裡得到聖明的諭示轉達我王。」

  傑布淡淡一笑,「哦」了一聲,說道:「這隻銀狐很漂亮,很可愛,看上去很有靈性。」傑布此時也想明白了,這隻銀狐定然知道深谷那條通向外界隱秘的通道,也就是部落中人傳說中關角神山通天的梯子。有時候,許多人類未知的秘密,那些靈巧的動物們卻能發現一些端倪,自己的好兄弟扎巴不也是很出色嗎?

  傑爾法師說道:「是的!英俊的傑布啦,它是天神的使者。和你一樣,都是天神的使者。我知道,你們來的目的,還有包括那些魔鬼。」

  聽了此言,傑布驚訝地看了傑布法師一眼,隨即笑道:「哦?那大師說說看,我們到底為什麼而來?」傑布明白,傑爾法師所說的魔鬼一定是指傷害過他們部落族人的黑貓特種部隊。過來的路上,錢教授、馬強向諾日朗詢問過槍戰的起因。諾日朗向他們簡單地解釋過,還反覆地交待他們一定要注意安全。

  傑布法師猶豫片刻,沒有正面回答傑布,眼睛盯向了正竄著火苗的火堆,似是自言自語般說道:「將心交給神靈,心中便會明亮如同太陽;將心歸於賢王,心中便會自由自在不再彷徨。欲求財寶的人很多,達到願望的卻很少;欲求好獵物的人很多,得到的收穫卻很少。不管怎麼樣,沿著天神指引的道路,永遠不會走錯。」

  傑布有些不明白他到底想要說什麼,不便多問,眼光投向了火堆。傑爾大師的話語似是在點化他什麼道理。看著一跳一跳的火苗,傑布的心中猛然地想:我們為什麼要去尋找香巴拉?一時的好奇?一時的衝動?或許僅僅只是為了去印證一下這個千百年來讓人魂牽夢繞美麗的傳說?亦或許,自己僅僅只是當作一次考古之旅?顯然,這些答案都不是傑布心中真正所想。為什麼要去尋找香巴拉?傑布此時在心中自問,自己卻也難以回答。

  傑爾法師的目光在他們這群不速之客每個人的身上掃了一遍,又轉向傑布,說道:「只有努力尋找和歷經磨難,才能找到你心中真正需要得到的。智慧之門只會對扣門的人開敞。天神會佑護你們!」說罷,傑爾法師向傑布伸出了手,意思是想要回他的法杖。

  聽了傑爾法師的話,傑布的心中很受觸動,感激地說道:「感謝大師智慧的啟示!您的話語似一盞明燈,驅走了道路上的黑暗。我會牢牢記住的。」說罷,傑布將法杖遞給了傑爾法師。

  傑爾法師小心翼翼地雙手接過法杖,放入懷中。

  看著傑爾法師對法杖恭敬虔誠的態度,傑布不由地問道:「大師,我可以請教您幾個問題嗎?」

  傑爾法師點了點頭,默許了。他從沒有打聽過傑布的任何事情,他的心中卻是一直覺得這個英俊的小伙子很不尋常,渾身透著一種正直、善良和剛毅的品格,給人一種莫名的吸引力,一見到他便讓人感受到了他那種友善的親和力。

  傑布指了指傑爾手中的法杖,說道:「是關於這根威瑪神杖的。我聽我阿爸說,這根威瑪神杖原本是辛繞米沃祖師的法器,曾經在象雄國傳教時留在了象雄,後來又傳到了古格。您怎麼也會有這根法杖呢?」

  聽了傑布的話,傑爾法師的雙手猛然地抖動了一下,眼睛睜得大大的,驚愕地看著傑布。傑布準確地說出了法杖的名稱和來歷,讓他很是震驚!

  看著他的神情,傑布臉一紅,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侷促地解釋道:「大師,怎麼了?如果我的問話唐突,我收回我剛才所說的。我向天神起誓,我並無惡意。」傑布以為自己的問話冒犯了他的禁忌。

  傑爾法師詭異地一笑,說道:「沒什麼,善良的孩子。遺憾的是,這並不是真正的威瑪神杖。你能夠說出威瑪神杖的來歷,讓我感到很吃驚。因為,這是一個古老的秘密。想必天神已經選中了你!給了你很多的諭示。你的到來,將會是整個魏摩隆仁的一道光芒!」

藏地奇兵 (90)

  傑布明白了,這可能是傑爾法師出於對神杖的虔誠和崇敬而複製的一根。傑布還是第一次看見傑爾法師的笑臉,笑得又是如此怪異。聽到傑爾法師說起法杖是一個古老的秘密時,好奇的傑布,頓時起了興致,說道:「大師,我也有一根相同的法杖。我去拿來你看看。」說罷,傑布起身去了帳篷。

  擠在友好的部落族人中間,馬強如同大猩猩一般扭動了半天,早已是氣喘吁吁,大汗淋漓,卻是很開心,很久沒有如此放鬆過,如此愜意過,彷彿自己成了原始部落中一名普通的族人,白天打獵耕種,夜晚和族人們聚在一起,如此盡情地享受著生命的原始和快樂。在北京時,他時常也會約朋友們一起,喝得微醉,到迪廳狂舞。這兩種感覺卻是天壤之別,在這裡,朦朧之中,馬強似乎對生命產生了一些新的認識,在他四十多年的人生旅途中,經歷過生死,經歷過貧賤,經歷過富貴,人世間的善惡忠奸、世態炎涼,他曾經一直認為自己什麼都看明白了,人生就是那麼一回事,赤條條地來,赤條條地去,快快樂樂,活一天算一天。一堆堆跳動的火焰,半裸的部落族人們一張張純樸的笑臉,詭異的面具,咿咿呀呀的原始歌舞,在這神秘而又讓人亢奮的氛圍中,他忽然間覺得生命或許還有另外一重意義,是他從來沒有感受過的,忽然間覺得,內心一直抑制不住的那份浮躁開始漸漸地平靜。

  看到諾日朗一直靜靜地坐著,懷中始終抱著衝鋒鎗,舞動的馬強很清楚諾日朗的心思,越是在這個時候,他越是不敢放鬆,表面上不動聲色,卻一直在為眾人警戒著。這是一名優秀特種軍人的素質,防患於未然。馬強一邊擦著汗,一邊微笑著走到諾日朗的身邊,坐了下來,說道:「這麼多美女就沒一個你看得上眼的?怎麼不過去一起唱唱跳跳?」

  諾日朗輕輕一笑,說道:「我這一不會唱二不會跳的,獻什麼丑?就不去湊那個熱鬧了。」

  馬強說道:「別怪我沒提醒你,過了這個村可就沒了這個店。等以後出了谷,再想找這樣的機會,可就千難萬難嘍。你願不願摻和,那是你個人的私事,我也懶得管。趁這會兒工夫,我想和你正式地談件正事。」

  諾日朗說道:「什麼事?你就直說吧。」

  馬強說道:「好!那我就直說了。關於指揮權的問題。」

  諾日朗眉頭一皺,疑惑地問道:「指揮權的問題?怎麼了?」

  馬強把臉一板,顯得很嚴肅的樣子,說道:「目前的形勢,你是知道的,很嚴峻。敵眾我寡,敵強我弱。我們必須軍民團結,攜手合作,才能消滅敵人。」

  諾日朗有些不耐煩,說道:「到底想說什麼,你就直說吧!你也曾經是位軍人,直截了當,痛快點。」

  馬強說道:「關於指揮權的問題,偉大的紅軍就曾經數次經受過考驗。最終把指揮權正確地交給了毛澤東同志,中國革命才一步步地走向勝利。這是歷史帶給我們的啟示。既然我們合作了,那麼首先就得解決合作後的統一指揮問題。我的意見是,由我負責統一指揮。」

  諾日朗一聽此言,樂了,看著馬強說道:「你?指揮權交給你?我知道,你曾經當過兵,真槍實彈地打過越戰,可你現在不是軍人,多少年沒摸過槍了?槍還會使嗎?」

  馬強急道:「敢說我不會使槍?我實話告訴你,我在戰場上玩槍那會兒,你小學還沒畢業呢,難聽的話,我就不說了。說你那會兒小學沒畢業,你得承認吧?」

  諾日朗頓了片刻,說道:「這個,這個我承認,行了吧?此一時彼一時。我不和你多說這些沒邊沒譜的,你也累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馬強說道:「你還別不服氣!錢教授都說過,我馬強有將帥之才,要是不退伍的話,沒準兒這會兒混個少將軍銜,我一個少將指揮你們幾個,不算過分吧?」

  諾日朗無可奈何地苦笑道:「你少來了!即使你真的是少將,我只能說會尊重你的意見,未必會聽你的!執行任務中,我只服從於我的上級。況且,你目前的身份,只是一名老百姓,我怎麼路上聽錢教授說,你這個考古探險隊隊長的職務還是自封的?」

  馬強見沒有唬住諾日朗,口氣軟了下來,說道:「這個錢教授!專揭我馬強的短。下次再到我店裡去買古董,我非拿假貨蒙他不可!」

  「又準備算計我什麼吶?」錢教授樂呵呵地走了過來。

  馬強笑道:「錢教授,你總是在關鍵時刻出現!好傢伙,我這還是頭一次背後誇你,居然還讓你給撞上了。你老人家來了正好,坐下坐下,我們一起商量商量大事,這可是事關生死!」

  錢教授坐了下來,笑道:「有這麼嚴重?」

  諾日朗正色地對錢教授說道:「錢教授,這個問題,我希望你能夠重視,都怪我當時一時糊塗,讓老馬給唬住了,竟然同意了你們入谷。你們考古隊每個人的人身安全,確實是個大問題,我希望你們在以後的工作中,能夠小心一些。」

  錢教授說道:「老馬這人啊,標準的北京人特點,有話不好好說,非得繞點彎子,時常說些沒譜的話。不過,我說句公道話,他人倒是不壞,也有兩下子,需要的時候,可以給你們搭個幫手。」

  馬強笑道:「我說錢教授,你這是誇我吶還是批評我?你到底跟誰一頭的?」

  錢教授笑道:「我當然是跟解放軍一頭的!你呀,不靠譜。」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9:36 PM

第79章
馬強剛要著急,諾日朗適時地打起了圓場,攔住了馬強的話語,笑道:「馬大哥說話很幽默,這是他的特點,話又說回來,畢竟打過越戰,是我的老前輩,有著豐富的實戰經驗,有些意見該聽的,我會認真考慮。」

  一聽此言,馬強開心起來,說道:「這還差不多,其實剛才我和你提到指揮權的問題,我就知道,你肯定不會同意,也算是開個玩笑。不過,我還是得好心提個醒,他們人多,不可輕敵,我還是很樂意和你們並肩作戰。」

  諾日朗好奇地問道:「你怎麼知道他們比我們人多?」

  馬強說道:「聽槍聲呀!從你們對戰的槍聲,我基本就可以斷定,他們至少有八九個人!」

  馬強此言讓諾日朗心中暗暗地佩服起來,能夠從槍聲判斷出對方的大致人數,這可不是一般的戰士能夠做到的,再者,他竟然可以輕鬆地擒住黑貓特種部隊的一名特種戰士,身手肯定不錯。在那個天梯出口處,居然神不知鬼不覺地摸到自己身後,要知道,自己在入谷的時候,早已檢視了那裡的地形,一直很警覺。看來這個馬強還真不簡單,連錢教授都誇他,錢教授這樣的學者是不會隨意誇大事實的。諾日朗覺得,還是很有必要對他們說出一些真相來,以便引起他們的重視,便說道:「事實上,他們有十七個人。全是受過特種訓練的特種戰士!」

  馬強吃了一驚,說道:「啊?!這麼多?他們到底是什麼人?到這來做什麼?部隊就派你們幾個人來?你們的領導也太不負責任了!」

  諾日朗看了看錢教授,又看了看馬強,說道:「該告訴你們的我會告訴你們,不該說的,我也不會亂說。」

  錢教授深明事理,點了點頭,說道:「我明白,這是軍事機密。小馬,你就別難為人家了,你也是當過兵的,知道部隊紀律。」

  馬強訕訕地說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嘛。對方人多,我的天,十七個人,三比一的實力對比呀,正好多點幫手,勝算不是大一些嘛!」

  諾日朗似是忽然想起來什麼,說道:「不對!他們目前應該只有十六個人,在路上我們曾經碰到他們的一名士兵遭遇了不測。」

  馬強說道:「哦?你們是一路跟蹤他們過來的?路上讓你們消滅一個了?」

  諾日朗簡單地把見到那名士兵被雪地怪物追擊撲殺的事情描述了一番。

  聽完諾日朗的描繪,馬強和錢教授驚得臉色都變了。

  錢教授喃喃地低聲說道:「是雪龍,肯定是雪龍!魏摩隆仁的守護神!」扎巴和雪龍的那場生死之戰,此時此刻依然讓他心有餘悸,那只雪龍太可怕了,那一次的逃脫,是他們的幸運。若不是上路時遇到牧羊小姑娘,得到了那朵死亡之花,怕是那次遭遇雪龍,他們沒有一個能夠活著離開,史密斯的死便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雪龍?錢教授的意思是說,那只雪地怪物是雪龍?你們瞭解那只雪地怪物?」諾日朗急切地問道。

  錢教授說道:「是的!從你剛才的描述來看,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們見到的那只雪地怪物肯定是雪龍!傳說中,雪龍是魏摩隆仁的保護神,所有冒犯魏摩隆仁的人都會遭到雪龍嚴厲的懲罰!」

  馬強補充道:「是呀!錢教授說的沒錯!我們路上碰到過雪龍,差點全軍覆沒!連勇敢的扎巴都鬥不過雪龍。」

  諾日朗默然不語,雙手下意識地摸了摸衝鋒鎗。

  馬強再次急道:「雪龍真的很可怕的!我這可不是危言聳聽,連子彈都不怕啊!當然,主要是因為我的仿製六四的威力不夠,索朗占堆的獵槍也只能打打兔子打打鳥,要是我手中有支軍隊的真傢伙,肯定不怕雪龍。剛才關於指揮權的問題,只當是一個玩笑,我現在正式要求,不,是請求,請求解放軍同志為了我們這批專家學者的安全,先借給我們考古隊一把真槍。用完,我肯定還你們。這次我說的可不是玩笑,是認真的!」

  諾日朗皺起了眉頭,心中愈發地焦慮起來。看來,情況比自己想像得要複雜得多,憑空地又多出一隻可怕的怪物,雖然暫時沒有正面遇到,但是肯定避免不掉要遭遇這只兇猛的怪獸。關於馬強借槍的問題,諾日朗原本是想一口否決,可是聽了馬強的話,他從心底裡倒是真想馬上把手中的衝鋒鎗借給馬強,這可是嚴重地違反部隊紀律。諾日朗看了看馬強,說道:「借槍的問題,讓我考慮考慮。」

  馬強說道:「還考慮什麼呀?我看你就是不把老百姓的安全當回事!」

  諾日朗一聽,急了,臉漲得通紅,說道:「你!你怎麼能這麼說話?我們雪豹連全體戰士就算是豁出命來,也會保護你們的安全!」

  錢教授說道:「諾日朗,你別理他,他這是故意激你吶!我說小馬,你也真是!我們國家對槍支的管理一向很嚴,你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再說了,人家部隊也有紀律,哪能隨隨便便就把手中的槍支給借出去了?」

  讓錢教授搶白了幾句,馬強不但沒生氣,反倒笑了起來,一直和錢教授爭爭吵吵的,也就是圖個樂子,馬強肯定不會生氣,他樂的是諾日朗一著急兜了自己的底。馬強盯著諾日朗,說道:「還真沒想到,你們居然是西藏軍區雪豹連的,你們可是名揚中外的特種部隊,大名鼎鼎啊!」

藏地奇兵 (92)

  諾日朗很快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說道:「這可不算是我告訴你的,是你猜的。」其實諾日朗不是什麼都不想說,一來是因為紀律,二來也是為錢教授他們的安全考慮,萬一有什麼不測,對小分隊的情況知道的越少,他們反倒越安全。

  馬強笑道:「好!就算是我猜出來的!不過,找你借槍的問題,我希望你認真考慮一下,出了谷我就還你,咱大伙都不說,部隊又哪會知道?放心,我也不會白借的,我再給你提供一條絕對有價值的情報!」

  錢教授正色地說道:「我說小馬,生活中開開玩笑沒什麼,這正兒八經的大事可別亂說話,要負責任的!」

  馬強笑道:「放心吧,我的錢大教授!我的情報肯定有價值!」

  諾日朗疑惑地看著馬強。

  錢教授說道:「既然你覺得有價值就別賣關子了,趕緊說出來。」

  馬強說道:「是關於雪豹連和野貓子特種部隊的軍力對比,如果我沒分析錯誤的話,他們現有的兵力應該只有十四個人。」

  諾日朗詫異地問道:「你有什麼根據?」

  馬強把在古格秘道口遭遇的兩個「吃人魔鬼」的事情簡單地描述了一番。

  諾日朗聽完,眉頭舒展開來,笑道:「沒錯!馬大哥說得沒錯!那兩個十有八九是黑貓特種部隊的戰士,奇怪的是,他們怎麼會在那裡?」

  馬強說道:「這不難分析,你們既然在路上碰到雪龍追殺他們的一名戰士,那麼我說的這兩個人難保也曾經遭遇過雪龍的追擊,他們無路可逃,很可能像索朗占堆一樣,無意中跌落在那裡。」

  錢教授一拍大腿,說道:「正是如此!」

  諾日朗說道:「倒也合乎邏輯!問題是雪龍究竟在哪?為什麼要追擊他們?萬一碰到雪龍,有什麼好辦法可以對付這個可怕的怪物?」

  馬強說道:「雪龍在哪我不知道,為什麼追擊他們,我也不知道,至於有什麼辦法對付雪龍我倒是知道。」

  諾日朗眼前一亮,說道:「還是馬大哥有辦法,趕緊說說看,有什麼好辦法?」

  馬強說道:「根據傑布阿爸所說,只有帶著死亡谷的死亡之花,才能躲過雪龍的襲擊。事實上我們那次若不是帶著一朵死亡之花,怕是也不會在這裡給你們解放軍同志們添麻煩了。不過,我說了這話算是白說,死亡谷在岡仁波齊山腳下,我們曾經去那找過死亡之花,也沒找到,倒是無意中從一位放羊的小姑娘那裡得到過一朵。」

  諾日朗喃喃地自言自語:「死亡谷?死亡之花?岡仁波齊?啊!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明白他們為什麼三次繞道岡仁波齊的緣由了!」此時的諾日朗心中豁然開朗,黑貓特種部隊先後三次派出的小分隊全部繞道岡仁波齊,一定是先去那裡的死亡谷尋找死亡之花,就是為了進這個隱秘的深谷避開雪龍的襲擊。

  馬強說道:「明白什麼了?一驚一乍的?」

  諾日朗笑道:「馬大哥剛才的提供的線索太重要了!非常感謝!等我們完成任務,回到部隊,一定會為你們請功!」

  馬強陰陽怪氣地說道:「得了吧!還請功呢!連我們現在的安全問題都不管。雖然我剛才提供了極有價值的軍事情報,不過,我可不會向你們邀功。關於借槍的問題,我希望你能認真地考慮,生死攸關的大事,希望你能盡快地答覆。我是普通百姓,死活沒人疼,可以理解,錢教授他們可是國家的人才吶。」

  諾日朗笑道:「放心,馬大哥,借槍的事,我會認真考慮!明天一早答覆你!至於處分什麼的,我也不管了,我諾日朗扛著就是!」

  馬強心中偷偷樂了起來,諾日朗的話語裡雖然沒有直接說借槍給他,明擺著是答應了。

  「誰說咱馬強沒人疼吶!」這個時候,梅青氣喘吁吁地走了過來。到了馬強近前,盤腿便坐在他的身側,也顧不得錢教授和諾日朗在不在場,大大咧咧地往馬強身上一靠,說道:「哎呀,累死我了,今天真是開心!雖然在舞台上表演過那麼多次,從來沒有過今天的感覺,太藝術了!太完美了!對了,馬強,不知你發現沒有,有一位小姑娘八成是看上咱的傑布兄弟了,人長得倒是挺漂亮,就是皮膚有點黑。看,看,就是那邊的那位。」說罷,梅青推了馬強一把,伸手指了指遠處那位迷人的部落女孩。

  眾人看了過去,那位女孩已經坐到了火堆旁,正和其它的部落年輕人說著話,她的身邊圍坐著三、四位年輕的小伙子和幾位姑娘。其實,眾人早就發現這個問題,都是成年人了,那位女孩的目光那麼大膽和直接,只要不是弱智,都看得明白。

  馬強這邊談興正濃,讓梅青這麼一打岔,很是掃興,顯得不耐煩起來,說道:「還是跳你的舞去吧,我們這正談論軍國大事呢。」

  梅青說道:「人家累這樣了還跳?再跳就散架了。」

  馬強說道:「那你再去為他們唱首歌,就唱那首《天路》,我最喜歡聽了,我感覺,你比韓紅唱得好聽多了!」

  「真的啊!」梅青一聽,頓時高興起來,「那我就過去唱一首?可惜沒有音樂,只能清唱了。」

  「去吧,去吧!」三言兩語,馬強便把梅青給打發走了。

  錢教授和諾日朗偷偷地樂了起來。

  梅青走到火堆近前,回頭看了看馬強,清了清嗓子,剛要唱,忽聽得廣場邊傳來一聲怪異的喊叫,似是祭祀時的一聲大喊,聽上去很激動很興奮!

藏地奇兵 (93)

  所有的人停了下來,目光齊刷刷地看了過去。

  只見傑爾法師渾身顫動著,嘴巴喃喃地嚅動著,不知他在說什麼,或許是在念動只有他和神靈才能明白的咒語。傑爾法師很是激動的樣子,頭顱仰向天空,雙手高高地托舉著一隻奇特的法杖,這只法杖正是傑布拿過來的威瑪神杖。

  部落中的人見到威瑪神杖,紛紛圍到了傑爾法師的附近跪了下來,虔誠地叩拜著,有的渾身顫抖,有的熱淚盈眶,彷彿見到了天神現身一般。

  巴拉王早已離開了座椅,跪拜下來,竟然連他的銀狐也靜靜地伏在一邊。

  很快,廣場前一張石製祭祀平台擺上了祭品,燃起了桑煙。祭台一邊的地上豎起了一根高高的九節長箭,錢教授和傑布都明白,在藏地,人們稱之為福箭,藏語叫「俄博」,箭上繫著白毛繩,以此代表通向天界之路。這是典型的苯教祭祀儀式的風格,在後來的藏傳佛教儀式中吸納了這些文化。現如今,幾乎每個藏民家中在出賣牲畜時,都會拔一根毛繫在福箭上來供奉九節福箭。出嫁的姑娘,更是要在福箭旁舉行家祀,也就是人們常說的「招福儀式」。這些習俗正是從原始的苯教中沿襲而來。

  傑爾法師緩緩地走近平台,慢慢地將法杖放在了平台正中央的一塊方形石塊上,隨即退後幾步,跪拜下來,雙臂對著蒼穹伸展開,口中大聲地喊道:

  「匯聚一切聖者智慧無所不能的教主,

  您的慈悲最無偏無向,

  猶如眾星之中的明月,

  宛若草原上的雪蓮。

  請您為苦難的眾生灑落一道聖光。

  摧毀有形的敵人和無形的惡魔,

  將我們從黑暗帶向光明,

  從死亡帶向永生!」

  部落中的人們不約而同地齊聲跟著呼喝著:「嗦!嗦!嗦!」喊完之後,傑爾法師俯首在地,口中喃喃地念起了無人聽懂的經文和咒語,頂禮膜拜。

  諾日朗和錢教授等人一時不知所措,茫然無語,靜靜地立在一旁,注視著這一切。

  看來,部落中人對於這根神杖早已熟悉,他們對這件看似普普通通的法器如此之狂熱,讓錢教授不禁為之震動,在遠古時期人們又何嘗不是如此?對虛無縹緲的神靈的虔誠,幾乎充斥著人們的整個心靈。在原始的自然條件下,由於對未知世界的認知不足,人們堅信萬物有靈,人們堅信高高在上的神靈左右著世間的一切。一次又一次地聽著族人們的齊聲呼喝,錢教授不禁思忖起來,根據經文記載,「嗦」這個詞彙出自象雄文明時期中常用的祭祀用語,人們在占卜時也會經常用到,想不到這個詞在這個近似原始土著的部落中竟會如此頻繁地被使用著。根據考證和推測,人類的發聲器官經歷了數百萬年的演變,大約在五萬年前進化成形,人類的語言開始快速發展,或許早期的原始人類也僅僅只是借助於類似「嗦」一般的語氣詞進行原始的溝通和交流,人與人之間如此,人與神之間亦是如此。人類在勞動協作中,找到了越來越多的默契和共識,語言漸漸形成,然而人與神之間始終存在著無法逾越的鴻溝,人神之間的溝通也只能借助於簡單的語氣詞以及裊裊的煙霧和神秘的法器。

  這是一個既讓人陌生又讓人覺得熟稔的部落,從他們使用的語言,從他們的生活形態,從他們信奉的宗教來看,他們和傳說中的早期象雄文明極其相似,保留著深深的藏地土著文明的印跡。每一個民族都有自己的文明史。藏族作為中華民族大家庭中的一個成員,自古以來就繁衍生息在青藏高原上。據大量文獻和出土文物考證,藏族的歷史至少可以追溯到一萬年以前的新舊石器時代。在漫長的歷史中,和其他民族一樣,創造了自己輝煌燦爛、別具一格的古代文明。以傳播苯教為主線而發展起來的象雄文明便是其中之一。許多史料證明,像雄文明歷史悠久,先於雅□部落的興起,最終與雅□部落、蘇毗部落融合,形成了強大的吐蕃王朝。

  此時此刻,錢教授的心中似是漸漸地理出了頭緒,又似是被層層迷霧團團籠罩著。這個神秘的部落有自己的文字嗎?他們究竟從哪裡來?或者,從一開始就生活在這裡?人間蒸發一般的象雄人、古格人和他們有什麼聯繫?是曾經的象雄文明影響過他們?還是他們曾經影響過象雄文明?一切太讓人琢磨不透。

  傑布的心中也一直在思索著,或許在原始文明時期,在人們日常生活中,祭祀、占卜的各種儀式無處不在,很多事情,甚至於戰爭,都要取得神靈的許可或是啟示,甚至於一些邪惡的行為,人們也會以神靈的名義進行,似乎這樣人們才會心安理得。虛無縹緲的神靈真的存在嗎?神靈真的能給出啟示嗎?傑布想起了伽比爾曾經對神靈的解讀:神就像撒入沙子裡的糖,一頭大象圍著糖發怒,卻吃不到它。伽比爾說,你變成一隻螞蟻,便可以吃到糖。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左右,祭祀活動停了下來。巴拉王的銀狐已經爬上了他的肩頭,巴拉王走到傑爾法師近前,低聲耳語幾句,隨即轉身去了王宮。貢布頭領緊緊地跟在他的身後,似一名忠誠的衛士。

  傑爾法師雙手緊緊地把威瑪神杖抱在懷裡,走到傑布身邊,鞠了一個躬,恭恭敬敬地說道:「尊敬的傑布啦,請你和你的朋友們一起到王宮去一趟,讓我們和勇敢的王一起去尋求天神的諭示。」說罷,目光快速地在錢教授和諾日朗等人身上掃了一圈。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9:37 PM

第80章
錢教授和諾日朗等人已經圍到了傑布的近前,傑爾法師的話語他們聽得很真切。

  廣場上早已經變得很安靜,甚至於能聽到火堆燃燒的聲音,部落的人們靜寂無語,依然在虔誠地跪拜著,不願離去。

  傑布看了錢教授一眼,錢教授沒有插話,但是他興奮的眼神告訴傑布,神秘的巴拉王和傑爾法師一定會為大家揭開一個重要的秘密。傑布爽快地答應下來,說道:好的」

  錢教授、諾日朗等人隨著傑爾法師緩緩地邁向王宮。

  傑布悄悄地轉身,臉色微紅,甚至稍稍有些發燙,好在夜色矇矓,沒有人留意到,傑布的目光在部落的人群中快速地尋找了一遍,方纔那位美麗而又神秘的女孩早已不見了蹤影。不知為什麼,傑布的心中略略地顯出了幾分落寞和失望。

  傑爾法師將眾人引入了王宮一側的一所寬大的宮殿之中,宮殿與主體宮殿相分離,隔了大約有幾十米遠,房頂足有兩層樓那麼高,四壁插著一些點燃的火把,把裡面照得通亮,牆壁上雕刻著一些線條粗獷而又流暢的鬼神畫像。整個房壁都是白色。大約有十餘尊大大小小奇特的神像,或坐或立,靠近宮殿四壁無規則地擺放著,宮殿的正中間蓮花寶座上,端坐著一尊高大威武的金色神像,足足高過一層樓,神像的手中拿著一把杖,造型和威瑪神杖十分相似。神像的兩側站著幾尊大約有其一半高的金色立像。錢教授心中思忖著,或許,這便是傳說中辛繞米沃的神像。兩側的應該是他的弟子,他曾經穿越箭道到象雄傳教時帶著的便是他的幾位弟子。

  神像的前面有一張晶瑩透明的長方形供桌,似是水晶一般,晶瑩透亮。供桌上一字擺放十幾盞酥油燈,燃著昏暗的光。油燈的正前方有一個金黃色如臉盆大小的香爐,裡面插著的幾支香,正發出一閃一閃或明或亮的點點亮光,繚繞著裊裊向上的青煙,似是剛點燃不久。

  看來,這裡是他們的一座神殿,或者說是他們供奉的神廟。

  巴拉王正盤腿坐在正中央一張厚厚的地毯上,他的銀狐伏在他的身側,腦袋貼著前爪,一動不動,顯得十分安靜。貢布頭領在巴拉王的一側跪坐著。

  傑爾法師對著巴拉王合什行禮,說道:「尊敬的王,按照您的旨意,尊貴的客人們,天神的使者,已經走進奉神的殿堂。」

  巴拉王微笑著向眾人說道:「太陽是未經邀請的客人,用溫暖的光輝去照耀著眾生;你們是不請自來的使者,卻帶著神靈的福音。請坐吧,巴拉部落的客人們。」

  錢教授、諾日朗等人學著傑爾法師的禮儀,雙手合什向著巴拉王行禮,然後分坐到巴拉王兩側的地毯上。

  傑爾法師走至巴拉王近前,將手上的法杖恭恭敬敬地遞了過去,隨即退到一邊坐了下來。

  巴拉王接過法杖後,仔仔細細地看了一會兒,然後抬起頭來,打量了傑布一番,說道:「巴拉部落曾經得到神靈的諭示:丁酉孟夏,上弦初八,巴拉領地將會出現高貴的鳳凰和光明神祇的後裔。今天已經應驗。正直的孩子,你的眼睛告訴我,你曾經在充滿光輝的領地裡誕生,你是從天而降的英雄,你具有無限的聰明才智,願你的壽命比金剛巖牢固,願你的權勢比神山還要穩,願你的福氣就像寶樹一般茂盛,願你的命運猶如大地一樣平坦。感謝你,尊貴的傑布啦,你帶來了象徵法力和智慧的神器,他將很快為我們驅除迷霧帶來光明。」說罷,巴拉王雙手托起了手中的法杖舉了舉,又放入懷中。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聚集到了傑布的身上。

  聽了巴拉王之言,傑布有些不知所措,臉色微紅,顯得有些靦腆起來,想要開口,卻又不知說什麼好,他看了看巴拉王,又看了看傑爾法師,最後把目光停留在馬強的臉上。馬強的應變能力一向很強,在傑布心中,早已將馬強視若兄長。

  老練的馬強已經看出端倪,不失時機地接過話語,笑著對巴拉王說道:「尊敬的巴拉王,既然你什麼都明白,咱也不拐彎抹角了。我的兄弟傑布啦,接受神靈的指示,要到香巴拉去一趟。到香巴拉怎麼走?你趕緊想辦法把我兄弟送過去就成了。這樣一來,你們也算是立了大功!」

  錢教授一直微笑著不語,靜靜地分析著他們的一言一語。

  梅青自從進了這個神秘的宮殿,便一直緊緊地靠在馬強身邊,一隻手牢牢地抓著馬強的衣襟,大氣也不敢喘,看到殿中那些面目猙獰的神像,她心中自然是十分害怕,幾次欲誇張地尖叫出聲,還是努力地克制了自己,生怕一不小心,衝撞了神靈、衝撞了部落的禁忌,電影中她是看過的,一些原始部落中人,十分野蠻,鬧不好,把自己給活祭了。

  諾日朗等人以及索朗占堆沉默不語,耐心地傾聽和觀察著巴拉王的一言一行。他們很清楚,此時此刻,他的命運至少有一半掌握在巴拉王的手裡,換個角度看,巴拉王很快會為他們解開一些他們急於想知道的謎團。

  聽了馬強之言,巴拉王微微一笑,說道:「如果沒有信仰,就難以得到神靈的護持;如果沒有福氣,就難以得到夢寐以求的財寶;如果沒有努力,就難以到達夢想的地方。神靈既然頒下旨意,一切自會按他的旨意進行。我知道,你們是天神的使者,還有那群住在巴達先部落的魔鬼,都是為香巴拉而來……」

藏地奇兵 (95)

  「咚,咚,咚……」正說著話間,眾人的耳際傳來了清晰、綿延、渾厚的鼓聲。錢教授、傑布、馬強等人對此鼓聲很是熟悉,這是神秘的香巴拉傳來的鼓聲。

  聽到鼓聲,巴拉王、傑爾法師、貢布頭領均是臉色一變,顯得有些激動,有些興奮,他們對著殿堂內高大的神像跪拜起來,口中喃喃地念起了經文。索朗占堆也不由自主地跟著跪拜。

  馬強興奮地說道:「是香巴拉的鼓聲!是香巴拉的鼓聲!」卻是沒人有接過他的話題。

  諾日朗和錢教授等人沉默不語,眼睛巡視著殿堂內的神像。

  鼓聲響了一小會兒便停了下來。巴拉王、貢布頭領和傑爾法師漸漸恢復了平靜,坐了下來。巴拉王靜靜地看著傑爾法師,似是想詢問什麼,傑爾法師開口說道:「王!這是召喚的鼓聲!香巴拉的神鼓在召喚著他們的客人,他將要用智慧的真理啟迪世人迷惘的心靈。」

  「香巴拉的神鼓?大師你能不能告訴我,世上真的有香巴拉嗎?香巴拉到底在哪?」諾日朗急切地脫口問道,他已經抑制不住自己,太多的謎團困擾著他。關於香巴拉的傳說,在藏地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可是沒有人知道香巴拉是否真的存在?到底在哪?而且,黑貓特種部隊的此行目的和香巴拉有關。諾日朗必須要弄清這個問題。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在了傑爾法師神秘的面龐上,諾日朗所問也正是眾人都想知道的問題。

  傑爾法師沉寂片刻,說道:「香巴拉王國被神秘的咒語保護著隱藏起來,是萬千世界最神聖的地方。沒有神靈的旨意和佑護,無人可以到達。那裡的人們有著超凡的智慧,居住在寧靜和諧的城市。他們不執、不迷,遵循智慧而生活,和諧相處……只有經過箭道才能進入香巴拉王國。法力無邊的辛饒米沃曾經化身王子降生在這裡。當年,辛饒米沃祖師向世人傳教時,從他神奇的戒子裡射出了一支箭,開闢了這條通道。只有帶著這顆神戒,得到神靈的庇佑,才能安然地通過箭道。」

  馬強激動地問道:「傑爾大師,據我們所知,辛饒米沃的神戒就藏在你們這個叫魏摩隆仁的深谷,可不可以告訴我們,這顆神戒到底被藏在哪裡?」

  不待傑爾法師答話,巴拉王接過話來,說道:「神戒被供奉在魏摩隆仁的神廟之中,由我們聖明的王世代掌管著。」

  「那麼箭道的入口又究竟在哪?」馬強又急切地問道。

  巴拉王、傑爾法師、貢布頭領三人同時搖了搖頭,卻是不語。

  「你們倒是不知道還是不願說?我看你們就別賣關子了,急死人!」馬強有些不耐煩。

  「沒有人知道箭道的入口。沒有神靈的引領,沒有人會找得到。」貢布頭領好心地提醒了一句。

  「哦。」眾人齊聲應了一句,都顯得有些失望。

  「那麼鼓聲究竟在召喚什麼呢?這到底是怎樣的鼓啊?如此神奇?鼓聲響起的時候,整個阿里地區都聽到了。」諾日朗又好奇地問道。說罷,諾日朗又低聲喃喃地自言自語道:「看來有些民間傳說也並非是空穴來風。」

  傑爾法師的目光在眾人身上掃視一圈,緩緩地說道:「香巴拉的神鼓具有無上的力量!惡人得到它,可以夷平高山、填平四海、摧毀軍隊、滅絕生靈,可以使沉睡的惡魔恰巴拉仁甦醒。善良的人得到它,可以喚醒沉睡的智慧,振奮孤寂的靈魂,獲得無邊的法力,可以趕走妖魔,得到勇氣和希望、正義和真理!」傑爾法師的眼睛中泛起了晶亮的光芒。

  「惡魔恰巴拉仁是誰?」諾日朗握了握手中的衝鋒鎗問道。

  馬強搶著答了一句:「惡魔恰巴拉仁是辛饒米沃一生中的敵人和對手。辛饒米沃祖師在圓寂之前,用他的法力,使惡魔恰巴拉仁沉睡起來。」說罷,馬強得意洋洋地看了諾日朗一眼。

  諾日朗卻是不以為然,眼睛繼續盯著傑爾法師,希望他能多說出一些他不知道的秘密。

  傑爾法師點了點頭,認可了馬強的話語,接著說道:「在我們深谷之中,每年入夏時節,便會被迷霧遮蔽聖潔的陽光,迷霧過後,又會是一片冰天雪地,白雪茫茫。因此,我們無法種植更多的糧食。」說罷,傑爾法師黯然地低下了頭。

  巴拉王和貢布頭領看上去也有些神情沮喪。

  錢教授和傑布心裡已然明白,聽傑爾法師所言,他們這個深谷一定是氣候變化無常,並不是他們想像中的四季如春,只不過他們進來這個時候,趕上了這個好時節,過一陣子,定是會天氣轉冷,大雪紛飛。

  此時,或許是鼓聲突然響起的緣故,巴拉王已無心再和他們聊天,他讓傑爾法師將眾人送到帳篷。自己靜靜地坐在部落神廟之中。

藏地奇兵 (96)

  諾日朗的心中漸漸理出了頭緒,黑貓特種部隊借道尼泊爾,意在嫁禍與人,轉移視線;三次繞道岡仁波齊,便是為了先找到死亡之花,以此避開魏摩隆仁深谷中雪龍的襲擊;如果自己沒有猜錯的話,他們的最終目的地便是傳說中的香巴拉,或許他們是為了得到香巴拉的財富,亦或許是為了得到香巴拉神廟中的神鼓。如果真是如此,接下來,黑貓特種部隊的目標肯定是神廟中的神戒了。想到這裡,諾日朗的心中覺得有些好笑起來,對於黑貓特種部隊來說,他們的祖先在十幾個世紀前曾經創造出《吠陀》巨著,登上古代哲學的高峰,其後在佛教藝術上登峰造極,後來卻又摒棄了佛教。難怪宗教學的奠基人麥克斯•繆勒曾說過:「幾千年前曾經達到哲學頂峰的印度人,現在卻身處宮殿,沉迷於對牛和猿猴的卑躬屈膝的崇拜之中。」諾日朗的心中思忖著,不管他們是什麼目的,決不能讓他們的目的得逞!下一步的行動計劃,諾日朗的心中也更加明朗起來,先到魏摩隆仁王城的神廟,在那裡守株待兔,一定能夠等到黑貓特種部隊的人。想到此節,諾日朗的心中又開始疑惑起來,既然他們早已進了深谷,為什麼不直接去神廟奪取神戒?難道是自己分析錯誤?或者說,他們另有其它陰謀?或者說,他們此時很可能已經到了王城神廟?

  諾日朗很想把自己的推測向指揮部匯報一下,他再次試了試攜帶的通訊系統和個人手機,可惜的是都沒有信號。他很想派一個人出谷,和指揮部取得聯絡,又擔心耽誤了時間,分散了兵力。思忖再三,最後索性一咬牙,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想辦法滅了這幫王八蛋!不管結果如何,鹿死誰手,至少不能讓他們的陰謀得逞!不管他們是什麼樣的目的。

  臨睡之前,諾日朗、錢教授、馬強、傑布幾人聚在帳篷中溝通了一次。情況已經很明朗,他們的下一步有著共同的目的地——魏摩隆仁王城的神廟。

  諾日朗建議:讓錢教授他們先在巴拉部落住上一段時間,暫時先考察一下部落文明,由雪豹小分隊先行一步,等到小分隊完成任務,一定會派人過來接錢教授他們過去。諾日朗說,這也是為了考古探險隊的安全著想。

  錢教授、馬強、傑布說什麼也不同意,當然,每個人都急著早一日找到箭道的入口。錢教授分析,箭道的入口肯定在魏摩隆仁的王城一帶,甚至很有可能和神戒藏在同一個地點,都在王城神廟之中。

  爭執了半天,諾日朗無奈,只好同意第二天一早一起出發,把俘虜暫時關在巴拉部落王宮的地牢,先去白瑪神廟採集大地之母的眼淚徹底治好呂哲的蛇蠱,然後,直接奔赴王城神廟,不過,一切行動要聽從諾日朗來指揮。

  馬強說:我不指揮你們也就罷了,你還要來指揮我們?不行!不行!考古隊由我親自指揮,諾日朗,你指揮你的小分隊,我們兩幫人馬配合行動就是了。

  諾日朗說:那好吧,我們就各自行動,各走各的道。

  馬強一聽,傻眼了,想了想自己的隊伍,老的老,小的小,還有一個愛生事的梅青瞎胡鬧,整個兒一幫老弱病殘,失去了雪豹小分隊的保護,安全成了最大的問題,單憑他一個人,的確也不好辦。於是馬強說:那這樣吧,咱一起行動,軍民合作。中國革命之所以取得勝利,靠的就是軍民齊心、團結協作。你們怎麼能把光榮的革命傳統給忘了呢?我不和你爭總指揮成了吧?但是,至少,我也得算個副總指揮。

  錢教授埋怨起馬強來,你儘是跟著瞎摻和,官癮就這麼大呀?真要是愛當官,當年你就不該退伍。

  諾日朗聽了馬強之言,樂了,說:成!那就這樣定了!我可醜話說到前頭,要是有人不聽指揮,軍法從事!說完,諾日朗拍了拍腰間的手槍。諾日朗心裡想著:你愛給自己封個副總指揮就封吧,哪怕給自己封個國防部部長也沒人攔著,反正雪豹小分隊的戰士們不會聽你的。

  最後,馬強再次向諾日朗提出借槍的要求。

  諾日朗笑著說:我還沒考慮好,等我考慮好了再說。既然計劃說定了,都早點休息吧!養足了精神,明天奔赴王城神廟!

  眾人回到各自帳篷,躺了下來,勞累一天,早已倦了,在浮想聯翩之中漸漸地睡了。

  諾日朗在臨睡之前,再次提審了俘虜:你們到底到這裡來做什麼?

  俘虜還是硬氣得很,死活不肯說,只是說自己真的不知道,只有他們的指揮官才知道。

  諾日朗冷笑道:你不說,我也知道了。前前後後,你們派出三隻小分隊,一共十七個人,自作聰明,刻意從尼泊爾邊境過來的吧?繞道岡仁波齊,為的是得到死亡谷的死亡之花,以此避開谷中雪龍的襲擊。進入這個深谷,是為了得到魏摩隆仁王城神廟供奉的神戒,然後穿越箭道,到達香巴拉。是想得到那裡的財富還是想得到那裡供奉的神鼓?得到神鼓想幹什麼?想要稱霸世界?真是狼子野心!實話告訴你,香巴拉是我們藏人心中的天堂,是我們偉大仁和的中華民族的聖地!任何人企圖破壞和染指的話,都是白日做夢、癡心妄想!

  聽了諾日朗所言,那名俘虜驚愕地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盯著諾日朗看了半天,腦袋上不停地冒著冷汗。

藏地奇兵 (97)

  從他的眼神諾日朗確認了自己的分析,諾日朗只所以提審他,也是為了印驗一下自己的想法。諾日朗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說道:看你的熊包樣,快擦擦你的汗,還像一名特種戰士嗎?你們的人是多了一點,我明確告訴你,你們不是對手!1962年,我們已經較量過了,四萬兵力對你們三十二萬。戰爭的結果,我就不用再重複一遍了吧?你們在谷中的總兵力一開始是十七個人,現在還剩多少?眼下,不包括你,怕是只有十三個人了吧?我們還沒有真正出手吶!多行不義,天必怒之!神靈都會處罰邪惡的人!

  到了此時,俘虜的氣勢已經被諾日朗徹底擊垮,蔫巴起來,開始交待。諾日朗所推測的一點也沒有錯,他們的最終目的就是為了進入香巴拉,一是為了神鼓,二是為了財富。據他交待,黑貓特種部隊第一次派出的五人小分隊進谷不久便遭遇雪龍,他們只在谷中找到了兩具屍體,其它的三人不知去向。目前的兵力,不算他在內,只有十一個人,其中還包括一名只受過臨時訓練、熟知原始宗教的巫師。他們在岡仁波齊的死亡谷一直都沒有找到傳說中的死亡之花,根據他們的巫師所說,在巴達先部落的領地範圍裡依然藏著死亡之花的蹤跡,在那裡只要找到死亡之花,便會馬上趕到王城神廟,那只兇猛的雪龍便守護在王城神廟之中。只要拿到神戒,也就找到了箭道入口的秘密。秘密就藏在神戒之中。

  諾日朗的心中更加踏實起來,目前黑貓眼特種部隊真正能夠參加實戰的也就十個人,不知道明天呂哲恢復的情況怎麼樣,眼下看來狀態良好,他們五人再加上馬強和索朗占堆做幫手,基本上有一拼,俗話說得好:邪不壓正!如果冥冥之中真的有神靈存在,神靈也會佑護正義之師!


  半夜時分,香巴拉的神鼓之聲,再次響起,若隱若現,足足響至凌晨,方悄然停息。眾人睡得卻是十分地安然和香甜。

  第二天一大早,梅青在帳篷外面的大呼小叫聲把眾人驚擾起來。梅青總是起得很早。事實上,整個夜晚,雪豹小分隊的隊員們一直在輪流值班警戒。

  梅青尖叫著:「大霧散啦!天啦,大霧散啦!」

  眾人趕緊起身,紛紛走出帳篷。

  馬強一邊走著,一邊揉著睡眼,說道:「窮嚷嚷什麼吶?」

  「景色太美了!」梅青讚道,此時竟也忘了拿出相機拍照。

  扎巴歡快地跟在傑布身後。站在山邊,傑布呼吸著新鮮的空氣,極目遠眺。濃濃的迷霧早已散去,遠遠近近的地面上依稀蒸騰著水汽,只是遠方還在淡淡的霧色籠罩之中。一座座起伏的小山連綿著,一些小山上生長著繁茂的樹林,樹林之間青翠鮮艷的花草相間,草地上零星散佈著一些黑色帳篷,成群的牛羊在帳篷附近悠閒地啃著草兒,卻是見不到放牧之人。貼著山角的峭壁,散佈著一些山洞,洞中似是有人居住,洞口依稀向外冒著炊煙。遠處陡峭高聳的崖壁直衝雲霄。眾人明白,峭壁之外便是茫茫的雪山了。

  眾人感慨著,大自然真是奪天地造化,雪山之中竟然會隱藏著如此神秘的深谷,默默地環顧著眼前的一切,竟是無人再言語。或許,沒有人願意去打破清晨的愜意和寧靜。

  貢布頭領早已靜靜地坐在一邊,懷中抱著一個精緻的長方形盒子,似是一直在等待著他們起床。

  馬強同他打起了招呼:「嗨!這麼早!」

  錢教授在幫他們翻譯著,錢教授一直在幫著不懂藏語的馬強和梅青充當翻譯。馬強許諾錢教授,回到北京後成本價賣他一本明代的孤本經文。錢教授倒不是因為貪財,他擋不住古籍的誘惑。(註:為了故事敘述方便,需要語言翻譯的情節不再多表。)

  貢布頭領微笑著向著馬強點頭致意,站起身來,走到傑布身旁,恭恭敬敬地行禮,然後雙手將盒子遞給了傑布。

  傑布疑惑著剛要伸手去接,身邊的馬強眼疾手快,一把接了過來,說道:「好漂亮的盒子!裝的什麼呀?哇,好重!」

  接過盒子的剎那,馬強的手被壓得一沉,趕緊雙手抱住,打量起來,很快,馬強驚叫道:「天哪!黃金做的!」

  「讓我看看!讓我看看!」梅青早已衝到了近前,欲從馬強手中搶過盒子。

  「沒有你不摻和的!」馬強一邊笑著一邊將盒子小心地遞給了梅青。

  梅青貪婪地盯著手中的盒子,驚道:「天啦!足足有好幾斤重!傑布兄弟,這下你可發財啦。純金的?」說罷,梅青的眼神投向了貢布頭領。

  貢布頭領沒說話,點了點頭。

  梅青的眼睛緊緊地盯著貢布頭領,接著又問道:「對了!昨晚我忘了問,宮殿裡的那些佛像都是鎏金的吧?」梅青哪是忘了問,當時倒是想問的,只是沒敢開口。

  貢布頭領答道:「都是純金的!」

  「一層樓高的那尊也是純金的?」馬強瞪大了眼睛問道。

  「是的!都是純金的,這些是我們巴拉部落的財富!」貢布頭領平靜地答道,一點也看不出驕傲的神情。

  「我靠!」馬強驚叫道。「錢教授,依我看,不如讓諾日朗他們先走一步,我們在這個部落再考察幾天。我估摸著這附近肯定有一座很大的金礦,要不然,他們哪來這麼多的黃金?再說了,我們幾個人手無寸鐵,跟著解放軍戰士們也是個拖累。傑布兄弟,你說呢?」馬強先是衝著錢教授說,說到最後,又把眼光投向了傑布。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9:37 PM

第81章
「是呀!是呀!錢教授,我們先在這裡考察幾天吧!」梅青在一邊激動地幫著腔。

  錢教授和傑布同時哈哈大笑起來。

  笑了一會兒,錢教授說道:「馬強啊馬強,這點財富就讓你走不動啦?你沒聽傑布阿爸說麼?香巴拉王國是萬千世界最神聖的地方。王國有八個蓮花般的區域,王國中心聳立的九層黃金雍仲山,俯瞰著整個大地,山峰是巨大的水晶石,山上灑滿了鑽石珠寶。這裡的黃金相對於香巴拉來說,那可是九牛一毛啊!不過,關於你剛才的意見,我部分同意,你和梅青先留在這繼續考察,我們先走。你看這樣行吧?」

  聽了錢教授之言,馬強和梅青同時瞪大了眼睛,怔了一會兒。梅青嚥了一口唾沫,馬強的眼睛投向了遠方。猛然,馬強張開了雙臂,激動地大聲喊道:「香巴拉啊香巴拉,我一定要找到你!你到底在哪?」

  眾人都笑了起來。

  馬強轉過身,對著諾日朗說道:「諾日朗隊長,我看我們趕緊出發吧!黑貓特種部隊那幫兔崽子肯定是衝著香巴拉的財寶去的,這可是我們西藏的物質和精神財富,更是我們的國家寶藏,決不能讓他們搶了先!錢教授、傑布、索朗占堆,你們都還愣著幹什麼?趕緊收拾一下,準備出發!」

  眾人再次笑了起來。

  馬強腦袋一歪,伸手衝著眾人指了指,振振有詞地說道:「都笑什麼?大哥別笑二哥,喇叭別笑廣播。你們哪一個不是衝著香巴拉的財富而來的?」

  錢教授說道:「或許吧,你說的沒錯,大夥兒都是衝著香巴拉這個巨大的財富而來,只不過目的不同罷了,每個人對財富的理解也不同。好了,趕緊收拾準備一下,吃了早餐早點出發!馬強說的沒錯,不能讓那幫兔崽子搶了先!」

  梅青訕笑著,說道:「對了,盒子裡到底裝的什麼呀?」一邊說著,一邊打開來。

  眾人好奇的目光一起看了過去,原來,裝的是傑布的威瑪神杖。

  梅青笑道:「我還以為他們不還給傑布兄弟了呢。沒想到,因禍得福,到頭來又賺回了一個黃金盒子。」

  這時,站在一邊的貢布頭領衝著傑布開口說道:「尊敬的傑布啦,巴拉部落聖明的王和智慧的傑爾讓我轉達他們對你最真誠的謝意!您帶來的神杖為我們驅除了迷霧,帶來了光明和智慧。」

  傑布看了看手中的法杖,說道:「這根法杖也是我們無意中所得,既然你們如此敬重這根法杖,不如就留在這裡吧。我留著也沒有什麼用。」

  貢布頭領說道:「神靈的法器只會讓福緣深厚的人擁有。帶上它吧,它會幫助你驅除災難,帶來光明!」

  錢教授說道:「小傑布,你就別再客套啦,讓你帶上你就帶上,說不定前面還有用呢。」錢教授的心中在疑惑著,難道這根法杖真的有那麼神奇?居然幫他們驅散了迷霧?或許又是一次自然現象的巧合吧。

  傑布猶豫片刻,默默地點了點頭。

  此時,諾日朗說道:「那大伙就趕緊收拾一下,一會兒我們還得先去白瑪神廟。對了,貢布頭領,我們的這個俘虜能不能暫時先放在你們這裡關一陣子?另外,再幫我們找一個嚮導可以嗎?」

  貢布頭領點了點頭,說道:「沒問題!王讓我過來就是為了送你們去王城神廟。」說罷,貢布頭領向著遠處的部落士兵招了招手。

  很快,走過來兩名士兵,到了近前,貢布頭領對著他們低聲吩咐了幾句。

  諾日朗讓巴特爾將俘虜移交給了他們。

  眾人開始收拾行李,收拾完畢之時,王宮裡走出了幾位部落少女,送來了豐富的早餐。

藏地奇兵 (99)

  出發之前,錢教授和傑布對貢布頭領說,要去王宮向巴拉王和傑爾法師辭行。

  貢布說,一大早他們便離開王宮到王城朝拜去了。

  在貢布頭領的帶領下,沒有費多少周折,眾人很快到達了白瑪神廟,也就是雪豹小分隊最初降落後被貢布頭領擒住的那片廢墟。原來,入口處那尊一米多高雕著兩隻裸露乳房的無頭半身石像,便是被他們稱作「大地之母」的神像。

  到了近前,貢布頭領自懷中拿出了一個包裹,打開來,從裡面取出一個精緻的金碗,放到了雕像上方的平台上,隨即,從腰間取下一把刀子,把呂哲叫到身旁,讓呂哲伸出手來。呂哲不知何意,卻也順從。貢布頭領解釋說,祈禱時需要勇士的鮮血。說完,拉過呂哲的手,用刀子割破了呂哲右手的食指,在金碗中滴了幾滴鮮血。然後,退後幾步,讓呂哲和他一起跪拜祈禱。呂哲猶豫著,看了諾日朗一眼,諾日朗點了點頭。

  二人在神像面前跪拜下來,貢布頭領口中喃喃地念起了經文。呂哲是個漢人,卻是不懂得如何祈禱,只是學著貢布頭領的儀禮跟著跪拜,心中卻在暗暗地發笑。一個無神論的漢人相比較於生活在眾神領地的藏人來說,對於神靈的態度,自是天差地別。

  眾人靜寂無語,立在一旁,一來是要尊重貢布頭領的儀式,畢竟貢布頭領是在為中了毒蠱的呂哲祈求靈藥;二來,他們也想看看貢布頭領到底怎樣取到所謂的「大地之母的眼淚」。

  祭拜了一會兒,貢布頭領站起身,對眾人說,需要等到日出時候,大地之母才會為受難的生靈降下她垂憐的淚水。

  傑布向天邊看了看,林間的樹梢現出了橙色的霞光,估計很快太陽會升起來,藉著這個工夫,好奇的傑布向貢布頭領問起了神廟為什麼會被荒廢?

  貢布頭領解釋說,很早以前這個神廟被巴拉部落和巴達先部落共同供奉著,後來,兩個部落為爭奪神廟的歸屬權發生了戰爭。最終巴拉部落戰勝了巴達先部落,爭得神廟。可是沒多久,一個漆黑的夜晚,不知何故,神廟卻轟然倒塌,於是,巴拉部落的人很快又把這座神廟修復起來,又過了沒多久,白瑪神廟再次莫名其妙地倒塌。人們開始驚恐,紛紛央求傑爾法師向神靈尋求啟示。傑爾法師告訴部落的族人們,因為戰爭觸怒了神靈,神靈已經遠離,不在這裡住持,不會在這裡接受眾人的供奉。於是,巴拉部落放棄了繼續修復神廟。

  聽了貢布頭領所言,讓錢教授和傑布都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拉薩大昭寺的修建過程。

  大昭寺是藏人心中的聖地,又名「祖拉康」,藏語意思是經堂。「大昭」的藏語為「覺康」,意思是指有釋迦牟尼像的佛堂。始建於公元647年,是西藏現存最輝煌的吐蕃時期的建築,融合了藏、唐、尼泊爾、印度的建築風格,也是藏式宗教建築的千古典範。最早供奉的是藏王松贊干布的王妃尼泊爾赤尊公主帶去的釋迦牟尼8歲等身佛像,現今大昭寺內供奉的是文成公主從大唐長安帶去的釋迦牟尼12歲等身像,在佛教界具有至高無上的地位。赤尊公主帶去的8歲等身像於八世紀被轉供奉在小昭寺內。

  相傳,當時的拉薩平原遍佈湖沼,赤尊公主欲修建寺廟,供奉她從家鄉帶來的釋迦佛祖8歲等身金像。可是,不知何故,白天剛建,夜裡卻又倒塌。赤尊公主聽說從長安來的文成公主熟知陰陽、精通風水,便派女僕帶上重禮登門求教。文成公主經過勘輿測算,認為西藏地形猶如一個巨大的魔女仰天而臥,臥塘湖的位置(大昭寺現址)正是匯聚魔女心血的心臟,在此處填湖建寺方可以鎮住。為了控制魔女四肢,人們在她身上釘了12根釘子。傳說這些釘子便是現今大昭寺主殿內的12根柱子。文成公主又說,要建成供奉釋迦牟尼的寺廟,還需要調集千隻白山羊馱運土石,才能完成這樣的功德。松贊干布採納了文成公主的主張,徵集了許多民夫和白色山羊,開始填湖建寺。今天的拉薩這兩個字便是從大昭寺演變而來。最早拉薩不叫LASA,古藏文書上都是RASA,RA指山羊,SA指土地,意思是指山羊修建的地方。後來因為裡面供奉了佛祖的聖像、佛經、佛塔,又有四面八方的信徒來這裡朝聖,大家都認為這個地方是佛地,於是又改稱拉薩。LA在藏語裡是佛的意思。

  根據考證和推測,當時大昭寺初建時倒塌的重要原因,是由於苯教僧人的破壞。當時的松贊干布察覺到根深蒂固的苯教貴族和僧侶集團已經威脅到了王權,便借助興建大昭寺以弘揚佛教,以此來揚佛抑苯。這必然觸動苯教貴族和僧侶集團的利益,於是,他們暗中破壞。在政教合一的背景下,爭得了神權,在某種程度上說,也是爭得了政權。西藏的政權和神權自古至今便存在著極其微妙的關係。

  錢教授心裡思忖著,這座白瑪神廟的倒塌,很可能與大昭寺興建時的倒塌原因有相似之處。

  一道金黃色的霞光自天際遠遠地照來,眾人開始興奮起來,迷霧總是讓人覺得壓抑,被暖暖的陽光包裹著,心情也會覺得格外地舒暢。

  看得出,貢布頭領也是十分地激動和喜悅,臉上的表情不再那麼木然,變得豐富起來。他恭恭敬敬地走到神像前,小心翼翼地端下金碗。

  眾人好奇地向著金碗看了過去,瞬時,一個個驚得瞠目結舌!

藏地奇兵 (100)

  只見金碗中赫然裝了半碗清泉般的甘露,幾滴鮮血早已和甘露融為一體,碗中的液體泛出淡淡的紅色,如雞尾酒一般。如此情形,眾人又如何不驚?太讓人不可思議!

  貢布頭領將金碗放在唇邊喝了一小口,然後遞給了呂哲。眾人不知所以然,也不以為意,還道是貢布頭領近水樓台先得月,先喝一口這神奇的靈藥。錢教授卻是明白,這是他為了表白對朋友的忠誠,先喝一口示意碗中無毒。

  呂哲接過碗來,豪爽地一飲而盡!

  馬強在一邊開著玩笑,說道:「兄弟,什麼味道啊?有沒有XO好喝?」

  呂哲飲罷,抹了抹嘴,笑道:「XO什麼味道?沒喝過!」

  梅青皺著眉頭,說道:「噁心!」

  呂哲瞪了她一眼。

  馬強正待奚落梅青幾句,忽聽得跟在傑布身邊的扎巴嗚嗚低聲叫了起來。

  傑布拍了拍扎巴的脊背,說道:「扎巴,你怎麼了?又要淘氣了?」

  馬強一怔,他聽得出這是扎巴在示警,他警覺地向四周看了看,眾人也跟著四處看了看,四周並沒有什麼異樣。馬強輕輕地說道:「我估摸著有問題。」

  呂哲似乎精神了許多,早已經看不出當初中毒的樣子。其實,自從傑爾法師幫他醫治之後,便已基本恢復。關於蠱毒的傳說,眾人早有耳聞,信則有,不信則無。之所以還要到這裡來喝下這碗「大地之母的眼淚」,也是為了以防萬一。

  眾人疑惑地盯著扎巴,扎巴一動不動,眼睛死死地盯著叢林。馬強補充道:「我誰都可以不信,但是我相信我們的好扎巴!肯定有情況!」

  諾日朗看了馬強一眼,一言不發,拿起了胸前的望遠鏡,四處察看起來。四周都是叢林,看不出什麼名堂。

  呂哲的聽力最好,只見他皺起眉頭,側著腦袋。

  小分隊的隊員們也開始四處察看。他們肩頭的衝鋒鎗早已緊握手中,打開了保險。

  猛地,呂哲喊了一聲:「有情況!」

  恰在此時,梅青一聲驚呼:「媽呀!蛇!」

  諾日朗大聲喊道:「警戒!」

  雪豹小分隊成戰鬥隊形迅速四下分散開來。

  周圍響起了一片「簌簌」的聲音。只見神廟廢墟的四周密密麻麻的千萬條蛇頭,自草叢間,從樹林裡,鑽了出來,將眾人牢牢地圍在廢墟當中。蛇群停在廢墟邊緣,卻也不再往廢墟中游動。

  眾人緊張地盯著蛇群,蒙了,誰也說不出話來,有些不知所措。錢教授和傑布心裡驚得咚咚直跳。

  梅青緊緊地抓著馬強的胳膊,哭喪著臉,說道:「天啦,怎麼辦呀?不會是歐陽鋒來了吧?」

  一時間,馬強也有些著慌,聽了梅青的話語,哭笑不得地怒道:「瞎幾巴嚷嚷什麼呀?再嚷嚷把你扔蛇群裡去,吵得人心煩!辦法總是人想出來的嘛,你這越鬧不是越亂?」

  梅青打了馬強一拳,卻也不再言語。

  馬強也不知怎麼辦才好,即使對面是人山人海的敵人,他倒也不至於如此驚慌,大不了衝上去一拼。越戰時,馬強所在的整整一個班,在執行任務中就曾經遭遇過這麼一次,被越南大兵大約一個排的兵力圍在一片叢林之中,最後硬是憑著一番苦戰,衝了出去。

  馬強把目光投向諾日朗,恰好,諾日朗正把目光投向馬強,二人目光相遇,都明白了對方的心思,相視苦笑起來。顯然,都是無可奈何。

  此時,貢布頭領鎮定地說道:「這是神的領地,白瑪女神會佑護我們的平安,蛇妖不敢進來,它們會受到神靈的懲罰!一定是邪惡的巴達先部落搞的鬼!明知道我們要來這裡向大地之母祈求!在這裡給我們布下了陷阱!」

  貢布頭領的話語讓眾人開始鎮定下來,每個人都覺得他的話合情合理,一定是巴達先部落的人搞的鬼。諾日朗暗暗惱怒,又中了對手的圈套。事實上,從出發的那一刻起,諾日朗一直很警覺,一路上不停地用望遠鏡觀察了很多次,一個可疑的人影也沒有發現,卻是沒有想到,他們還有這一手。

  諾日朗四處仔細看了看,的確,沒有一條蛇進入廢墟。蛇群只是圍廢墟之外,來回蠕動著,千萬條蛇頭高高地昂起,死死地盯著他們,顯得很有耐心,似乎想告訴他們:你們就在裡面呆著吧,別出來了,最終也會把你們活活困死!

  「看樣子,這些蛇不像是毒蛇。它們個頭小,腦袋都不是三角形。」馬強笑著說道。

  的確,每一條蛇都不似是有毒的樣子,每一條大約一尺來長,泛著淡淡的金色的光芒。

  錢教授說道:「那只是簡單的識別毒蛇的方法,到底有沒有毒,可不能妄加推測,大夥兒還是小心點,別讓蛇給咬著。」

  馬強笑道:「錢教授,你這不是動搖軍心嘛。」

  諾日朗明白馬強剛才那句話的用意,主要是為了讓大夥兒鎮定下來,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難,人一慌亂,便不知所措,只有鎮定,才是解決問題的保證。諾日朗的心中對馬強又增添了一分信服,不愧是當年越戰打出來的高手。

  諾日朗從脖頸上取下了衝鋒鎗的背帶,順手把手中的衝鋒鎗扔給了馬強,說道:「馬大哥,子彈不多啊,悠著點!」其實,早起那會兒,諾日朗便想把槍交給馬強。

  馬強接過槍來,樂得眼睛瞇成了兩條小縫,麻利地打開保險,將子彈推上了膛,「嗒……」對著蛇群就是一梭子,口中說道:「多少年沒摸了,比我們那會兒用的56式可靈巧多了。」

藏地奇兵 (101)

  當年的對越自衛還擊戰中,中越雙方使用的基本都是中國產56式衝鋒鎗。56式衝鋒鎗是仿製前蘇聯AK-47改造而成,近年來也開始改稱為突擊步槍,在國際上被稱作中國AK。抗美援越期間,中國曾提供大量的56式衝鋒鎗給越軍,據說當年中越之戰時,越軍手中的56式衝鋒鎗比中國還多,參占部隊只有班長和副班長裝備56式衝鋒鎗,其他戰士裝備的是56式半自動步槍。直到今天,56式系列衝鋒鎗仍有一部分在軍中服役。

  諾日朗羨慕地看著馬強,說道:「參加過戰爭的才算是真正的軍人!接下來,你可得好好打,打出你當年的威風!」

  馬強笑道:「放心吧!敢和我們中國軍人硬碰的,還沒出生吶!」

  馬強剛才的一梭子打得蛇群有些騷亂,但是很快,蛇群又漸漸安靜下來。

  貢布頭領看了看騷亂的蛇群,又死死地盯著馬強手中的衝鋒鎗,一副不可思議的詫異神情。

  馬強見狀,拍了拍手中的衝鋒鎗笑道:「貢布兄弟,這是現代科技,不是魔法。世上本沒有什麼魔法,所謂的魔法的謎底在進步的科技面前,最終會一一解開。」其實,馬強說的漢語,貢布頭領根本聽不明白他在說什麼。當然,馬強平時對他說的話也是似懂非懂,若不是錢教授一直幫著轉述一番,好事的馬強准急個半死。

  錢教授有些沉不住氣了,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急切地說道:「快別在這賣弄了,到底該怎麼辦?總不能在這裡困死?」

  馬強正要回答,只聽傑布一聲驚呼:「扎巴!」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了神犬扎巴。扎巴站在廢墟的一邊,正和一隻金色的小蛇對恃著,對主人傑布的喊叫聲似是充耳不聞。

  那隻金蛇和其它的小蛇略有不同,長度差不多,一尺來長,只是它的顏色更顯得金黃燦爛,渾身泛著紅色的微光,通體現著點點晶瑩的亮點,正昂著驕傲的腦袋,兩隻冷冷的三角眼泛出藍藍的光芒,似是兩隻螢火蟲,死死地盯著扎巴。

  錢教授、傑布、馬強等人瞬時認出了這只奇異的小金蛇,古格秘道中,他們曾經遭遇過。

  諾日朗和呂哲也認出了這隻小金蛇,在偵察關角祭壇時,這隻小金蛇曾經纏繞在巴達先部落巫師的脖頸上。

  這時,小金蛇正立在一片空地上,其它的小蛇離得它遠遠的,似是有意空出的場地。

  眾人不知扎巴想要做什麼,大致已經猜出,這隻金蛇定是群蛇之王。眾人呆呆地看著扎巴,大夥兒都希望在這令人不知所措的時刻,扎巴會帶給他們意料之外的驚喜。

  小金蛇的腦袋搖動了幾下,似是在向扎巴挑釁。

  扎巴一動不動,目光冷傲,緊盯著小金蛇的一舉一動,身上黑得發亮的細毛開始微微地豎起。傑布明白,扎巴正在積蓄力量,準備對蛇王發起攻擊。俗話說得好:擒賊先擒王!扎巴極有靈性,確是非同一般,在眾人慌亂之際,已經看出了端倪。

  「扎巴!」傑布再次喊叫了一聲,顯得有些著急,他想把扎巴喊到身邊。在古格秘道中,傑布已經瞭解到這隻小金蛇十分靈巧,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

  恰在此時,扎巴猛地躍起,利箭一般,衝出廢墟,一團黑影向著金蛇撲了過去!小金蛇靈巧地側身一閃,避開了扎巴的雷霆一擊。隨即繞著扎巴的四周,快速游動起來。扎巴撲空之後,立即穩住身形,緊盯著金蛇,迅速地跟著小金蛇轉動起來,轉了幾圈,扎巴猛地穩住身形,它大概是突然意識到,這是小金蛇的圈套。

  扎巴敏捷地奔到一邊,和小金蛇拉開了一段距離,準備選擇合適的時機,再次撲擊小金蛇。小金蛇似是看出了扎巴的意圖,不待扎巴立穩,忽地一躍而起,整個身子騰空飛了起來,身子筆直,張開利齒,如同一支疾速飛馳的箭,向著扎巴的眼睛啄了過去!

  扎巴立地未穩,尚不能使力,危急時刻,來不及反擊,身子猛然俯下,就地一滾,雖然有些狼狽,倒是避開了小金蛇的突然襲擊。小金蛇撲了個空,順著扎巴的上方飛落到一邊。

  周圍的蛇群,高昂著蛇頭,一起快速湧了上來,向著扎巴圍了過去!

  「通!」地一聲,索朗占堆手中的獵槍響了,打在了衝向扎巴的蛇群裡。見到扎巴的情形,索朗占堆情急之下,毫不猶豫地扣響了扳機。

  「嗒……」馬強手中的衝鋒鎗緊跟著響了起來,打在了向著扎巴湧動的蛇群中。

  幾條被擊中的小蛇,身軀凌空飛了起來,向著蛇群飄落下去。蛇群頓時一陣騷亂,向前湧動的氣勢緩了一緩。

  幾條游動快速的小蛇已經衝到了扎巴身旁,張開嘴巴一起咬向扎巴。扎巴「嗚——」地一聲低吼,躍起身來,避開了小蛇的攻擊,緊接著伸開兩隻前爪,向著衝到近前的小蛇狠狠地拍了下去,隨即迅速轉身退開。

  被扎巴拍中的小蛇,扭動著身軀翻滾到一邊,痙攣著,在地上顫動著,似是被扎巴拍斷了骨頭。

  「扎巴,快回來!」急得滿頭大汗的傑布,已經衝到廢墟邊緣,撿起了地上的石塊向著蛇群扔了過去。

  蛇王已經再次調整好身形,向著扎巴快速衝來,它的身後跟著一群湧動的蛇群,海浪一般捲向扎巴。扎巴已經意識到情況不妙,猛地躍起,凌空撲向傑布身邊的空地。就在扎巴躍起的剎那,扎巴方才落腳的地方已經被蠕動的群蛇圍得沒有了一點縫隙。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9:37 PM

第82章
 令人驚奇的是,蛇群游動到廢墟邊緣的青石邊,全部停了下來,卻是不敢近前,在附近來回地游動著,似是石頭上沾著它們忌諱的靈藥。

  玄!馬強緊張地擦了一把冷汗。

  錢教授卻是皺起眉頭,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仔細地看了看,放到鼻尖聞了聞,又伸出指頭用力地在石頭上搓了搓,心中思忖著:石頭上沒有硫磺的味道,莫非石頭表面有什麼奇異之處?竟然是蛇群如此地忌諱。

  站在錢教授身邊的貢布,對著錢教授自豪地說道:「智慧的傑爾,早已經在我們巴拉部落的每一塊石頭上留下了詛咒,碰到石塊的金蛇必將受到神靈的懲罰!」

  錢教授看了貢布頭領一眼,輕輕一笑,似是從貢布頭領的話語中找到了答案:在這兩個部落長期的爭鬥中,傑爾法師肯定是找到了對付金蛇的辦法,在他們建築使用的每一塊石頭上,早已塗上了靈藥。

  見到扎巴無恙,傑布鬆了一口氣,關切地蹲了下來,摟著扎巴的脖子,說道:「好樣的!扎巴!」

  「嗒……」馬強開心地大笑起來,端起衝鋒鎗對著蛇群又是一梭子,似是孩子在玩弄玩具槍。

  「我說老馬,省著點!子彈有限哪!」諾日朗著急地喊道。

  「好咧!」馬強樂呵呵地應了一聲。

  「那怎麼辦呀?總不能在這裡困死吧?」梅青看了諾日朗一眼,著急地喊道。

  諾日朗白了她一眼,沒有答話。

  「豹頭,你看!」呂哲指著樹林的一邊喊了起來。

  雪豹小分隊幾隻衝鋒鎗的槍口早已全部指了過去。警覺的諾日朗已經發現了那邊林中的異常情況。

  只見一位裝束奇特的中年男子,正拿著一根奇特的木杖在蛇群中不停地揮舞拍打,木杖所落之處,群蛇紛紛避開,對木杖似是頗為忌憚。那人動作麻利,從蛇群中打開一條通道,進了廢墟,不緊不慢地向著眾人走來。

  到了近前,眾人看得分明,那人約摸有四十來歲的樣子,留著短鬚,相貌威武,看上去倒也和善,所穿的麻布長袍非藏非漢的風格,倒有點大唐時期官服的特徵。他手中的木杖更是讓人驚奇,竟然是一根中原常見的龍頭枴杖,暗黑色的木料,顏色和傑布的威杖神杖很是相似。

  不知他是敵是友,眾人驚愕地盯著他,雪豹小分隊的隊員們全神戒備,槍口一直沒有從他的身上移開。

  那人平靜的目光順次在大夥兒的身上掃了一圈,然後一拱手,衝著年齡最大的錢教授微笑著,說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明顯的中原口音,地道的中原古代禮儀,居然還搬出了孔夫子的話語。說完此言,那人又用部落藏語對著貢布頭領說道:「扎西德勒,勇敢的貢布頭領。」

  錢教授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眉頭一簇,疑惑地問道:「您是……」

  那人答道:「余姓王名林字思唐,祖上乃大唐洛陽人氏。此處非閒談之所。速速隨吾離去,容後敘。」說罷,那人急急地轉身,向著剛才衝進來的方向走了過去。

  聽他之言,眾人大吃一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了看那人的背影,最後,目光一起落到了錢教授的身上。

  錢教授更是大惑不解,一頭霧水,聽他的言語,文縐縐的中原漢話,略略帶著點陝西口音,又說祖上是大唐洛陽人氏,他怎麼會到了這裡?看樣子,他又似是認識貢布頭領,從貢布頭領疑惑的眼神可以看出,貢布頭領卻是不認得他。

  那人走了幾步,已經感覺到了眾人並沒有跟隨他一起走動,便停了下來,轉過身,不容置疑的口氣,對著錢教授笑道:「人生之幸事,莫過於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異鄉遇故人,諸君大可不必擔憂,王林之心日月可照,天地為證。林外之蛇愈聚愈多,快快隨吾速速離開此地!遲則禍之大矣!」

  錢教授還在發蒙,諾日朗果斷地提醒道:「錢教授,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我看我們暫時還是先隨他離開,留在這裡肯定不會有好結果,我看他不像有惡意。不管怎麼樣,出去之後再見機行事!」

  馬強急切地插進話來,學著王林的語氣說道:「對!對!對!一干人等聽我號令,立刻整理好物品,準備出發!」

  此時,錢教授似是回過神來,順口應和道:「好!好!先離開這裡再說。」隨即又喃喃地低聲自言自語:「這不是在做夢吧?」

  見此情形,馬強有些不耐煩,譏諷道:「錢教授,還愣著做什麼?趕緊收拾一下走吧,真打算留在這裡喂蛇?我看你老人家是讓蛇群給嚇糊塗了吧。」

  聽了馬強在奚落錢教授,傑布惱怒地瞪了他一眼。

  眾人麻利地背上行包。

  王林見眾人收拾完畢,轉身抬腿邁步,剛走兩步,又停了下來,回過身,衝著傑布說道:「試問,此君可曾攜有法杖乎?速速取來!」

  傑布很是詫異,驚愕地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有根法杖?」

  王林笑道:「昨之盛會,王林亦身在其中,山林野夫不足令諸君留意也。」

  聽他之言,諾日朗猛地一怔,突然想了起來,昨天晚上,他確是發現部落人群中有位中年男子顯得有點不同尋常,不時地偷偷觀察著他們,後來卻又不知隱身到了何處,當時他並未多慮,還以為只是好奇的部落族人。

  傑布取出收起的金盒,拿出法杖,狐疑地盯著王林,不知他提起這根法杖有什麼用意。

藏地奇兵 (103)

  王林笑道:「汝不妨持杖至蛇群一試,可否?」

  馬強笑道:「我說這位兄弟,有話你能不能好好說?你這『之乎者也』的,累不累呀?不知道底細的,還以為你是頭名狀元吶。」

  王林淡淡一笑,卻不回應。

  傑布拿著法杖走到廢墟邊緣,試著將法杖往蛇群中一伸。剎時,法杖所到之處,群蛇如避瘟疫一般,四處逃竄,很快便閃出了一塊空地。

  錢教授驚奇道:「想不到,法杖還有這個神奇的功效。」

  眾人也終於明白,王林為何讓傑布拿出法杖來。眾人的心中愈發驚奇,這王林究竟是什麼來路?威瑪神杖的材料到底是什麼做的?竟然會如此神奇?

  王林笑道:「怪哉?不怪!天下之事,無奇不有。世人本不愚,然每每做出騎驢尋馬之愚也。余在前,此君斷後,中間諸君對群蛇施之法器以制之。可否?」

  馬強答道:「否!讓傑布兄弟在前,你在後。」

  看著馬強有些不信任、略帶嘲弄的目光,王林樂道:「然也!」

  傑布苦笑道:「馬大哥,你就別瞎指揮了,在前在後都一個樣,可是,我不知道路怎麼走啊!還是讓他在前面帶路吧。」

  王林笑瞇瞇地盯著馬強。

  馬強猶豫片刻,說道:「也成!都還愣著幹什麼?快走!」

  王林在前,傑布斷後,中間用幾支衝鋒鎗不停地掃射,阻住蛇群往裡湧,眾人從王林衝過來的地方打開了一條通道,大約沖了十幾米遠,總算是衝出了群蛇的包圍。

  眾人輕噓一口氣,卻也發現,四處不斷地有一些小蛇正往此地湧來。眾人心驚肉跳,一個個渾身冒出了冷汗,緊跟王林,順著一條滿是荊棘的小道,沒走多遠,便走出了密林,進了一片平坦的草地,不待驚魂未定的眾人喘口氣,身後的蛇群便如海浪一般湧了上來。

  王林領著眾人向著遠處的一座小山發足狂奔,快速游動的蛇群如驚濤駭浪,在身後不遠處緊緊跟隨。

  奔至山口,眾人眼前出現了一條狹窄的通道,衝進通道幾米遠,拐了一個彎,順著一條崎嶇的山路,眾人跟著王林上了山。

  行至半坡,王林終於停了下來,喘了幾口粗氣,又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對眾人說道:「山邊草林皆是靈藥,安矣!」

  眾人明白,他是說,這座小山邊的草木如同靈藥一般,蛇群是不會衝上來,可以放心了。驚魂未定、氣喘吁吁的眾人,扔下身上的背包,面向著山下群蛇的方向,就地坐了下來,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擦著汗水。先是好奇地打量著山間的草木,似乎又看不出什麼特異之處,但是這些奇妙的植物,他們卻從未見過,更是叫不出名來。世間萬物,原本神奇。

  眾人卻也不去多想,目光一起回到了令人驚魂的蛇群。此時山下草地上,滿眼都是蠕動的小蛇,千萬條高昂的蛇頭,看著便讓人毛骨悚然。草地上吃草的羊群、牛群早已躲得遠遠的,來不及逃走的剎時變成了一堆白骨。太陽早已高高地升起,蛇群在陽光的照耀下,如同海面的波濤,泛著粼粼的光芒。

  梅青呆呆地立在山坡上,對著漫山遍野昂起的蛇頭,怔怔地看了一會兒,全身開始瑟瑟地發抖,紅潤的臉龐,慢慢地變白,越來越白,白中泛著青,慢慢地癱軟到了草地上。

  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蛇群,正唏噓感慨慶幸著,誰也未曾留意,倒是傑布的一聲驚呼,把眾人的眼光轉移到了梅青身上。「梅青姐,你怎麼了?」

  馬強見狀,來不及起身,從地上連滾帶爬衝到梅青的身邊,一把將梅青摟進懷裡。馬強的心中當然很是著急,雖然平時語氣中對梅青極不客氣,這是因為他的大男子主義在作怪,其實馬強的內心還是比較心疼梅青,儘管梅青有著這樣或是那樣一大堆的毛病。有一點馬強很清楚:梅青一心一意地愛著他。馬強瞭解梅青的身世,梅青曾經對他講過她過去坎坷的遭遇和不幸的往事。歷經風風雨雨、生活滄桑的馬強,很理解梅青為什麼會是現在這樣的性格,環境使然,經歷使然。馬強的內心並不是十分討厭她。梅青的矯情,梅青的裝腔作勢,梅青的做作,也僅僅只是表面上的,她的內心一直很善良,馬強知道,梅青的錢一部分補貼給了遠在山村的老家,一部分捐給了希望工程,儘管也買了不少虛榮的服飾和化妝品,但在生活中的許多方面,倒是一直很節儉,話又說回來,有幾個女人會真正拒絕服飾和化妝品?馬強一直不認為梅青是一個壞女人,要不然,根本就不會和她在一起。那些表面美麗,骨子裡儘是毒藥的女人,才會真正令人討厭。

  雪豹小分隊的隊醫楊立華快速奔了過來,他翻了翻梅青的眼皮,又摸了摸梅青的脈搏,輕輕地說道:「受了驚嚇,再加上勞累虛脫,昏倒了。沒有大問題!」

  聽了此言,馬強放下心來,他猜著也是這麼回事,梅青為了保持身材,平時經常運動,身體素質倒是不錯。馬強笑道:「我說這丫的怎麼就一點沒害怕?敢情是癩蛤蟆墊床腳,硬撐著過來的。」

  楊立華已經取出了一根銀針,對著梅青鼻下的仁中穴紮了下去,接連紮了幾次,梅青悠悠地轉醒,一醒過來,見馬強正摟著她,頓時開始撒嬌,往馬強的懷裡拱了拱,輕聲地哭了起來。

  馬強輕輕地拍著她,笑道:「多大點事呀?好了,好了,嚎幾聲就行了。」

藏地奇兵 (104)

  眾人笑了起來。梅青微笑著,愜意地伏在馬強的懷抱中,乖順得似一隻小貓。

  到了此時,錢教授總算是回過神來,氣息漸漸平定,他走到王林的身邊,疑惑地問道:「我說,你到底是什麼人?」眾人狐疑的眼光一起盯住了王林。

  王林雙手一揖,對著錢教授深深施禮,說道:「先祖乃大唐貞觀年間王玄策是也,曾任唐王使節,出使天竺,官至援朝散大夫之職也。」

  聽他所言,他說他是唐朝大夫王玄策的後人。王玄策是誰?錢教授眉頭一皺,腦袋歪向一邊,開始思索起來,口中喃喃自語:「王玄策?唐王使節?援朝散大夫?」

  馬強、傑布和諾日朗等人,也在努力地從記憶中搜索著。唐貞觀年間,是唐太宗李世民在位的時期,要提起大唐時期的李靖、秦叔寶、徐茂公、程咬金等大英雄,眾人倒也略知一二,這王玄策是誰?

  沉思片刻,傑布問道:「請問,你說的是不是著有《中天竺國行記》的王玄策?」

  王林答道:「正是先祖。」王林說著話,衝著一側的蒼天拱了拱手,以示對先祖的尊敬。

  「啊!我老人家想起來啦!」在傑布的提醒下,錢教授眉頭一展,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猛地驚呼起來。王玄策並非青史名人,但是他曾經著下的《中天竺國行記》,倒是頂頂有名。唐貞觀年間,王玄策曾幾度出使印度,帶回了諸多佛教文物,著有《中天竺國行記》十卷,圖三卷,現今大多早已失傳,僅存片斷文字,散見於世。前不久,人們在洛陽龍門石窟又發現過王玄策的造佛像題記。

  錢教授哈哈大笑起來,傑布也跟著笑了起來。

  諾日朗、馬強等人都有些莫名其妙,諾日朗和馬強不約而同地齊聲問道:「王玄策是誰?」

  錢教授笑道:「提起這王玄策可不一般哪!曾經為大唐王朝立下空前絕後的奇功!他當年以少勝多、橫掃印度的一仗,打出了大唐王朝的威風,可以說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古今中外,在整個世界史上也是絕無僅有的一個輝煌戰例!」

  「哦?錢教授趕緊給說說看。」錢教授的話頓時引起了諾日朗濃厚的興趣,但凡軍人或是愛好軍事的發燒友,對於奇特的戰例,都會產生濃厚的興致。

  「錢教授,你就別賣子了,給大家講講吧!」呂哲、巴特爾等小分隊的隊員們,一起催促著錢教授。

  「你老人家就別賣關子啦,趕快講講,非得大伙跪下來求你呀?你要是不講,一會兒咱讓傑布講,讓傑布搶了你的風頭。我們大夥兒都做傑布兄弟的忠誠粉絲,你老人家就等著自個兒寂寞吧。」馬強樂呵呵地說道。

  對於馬強的話,錢教授倒並不在意,錢教授是一位寬容有涵養的學者,他也知道,馬強是在和他開玩笑。錢教授的目光投向了傑布,鼓勵著說道:「要不,傑布給大夥兒說說?」

  傑布臉一紅,說道:「這段歷史,我倒是曾經偶爾看過一次,記得不大清了,還是你老人家給大夥兒詳細說說吧,就當是給大夥兒上一課,開展一次歷史教育。」

  錢教授猶豫片刻,笑道:「好!那我就給大夥兒說說我們大唐時期一位傑出但是並不出名的中華豪傑!趕緊拿水呀,跑了一路,我老人家口渴得不行!」

  傑布趕緊從包中拿出一瓶水來,打開蓋子遞給了錢教授。

  錢教授接過來,喝了一大口,然後坐在了山坡的草地上。

  眾人圍坐到錢教授一邊,已經顧不上山下的蛇群。它們再凶狠再毒辣,反正它們也上不來,一邊聽錢教授講著千年秘史,一邊觀看壯觀的蛇海奇觀,倒也不失為一件美事。

  錢教授一口氣喝了大半瓶,這才開始講了起來。


  正所謂時勢造英雄,王玄策所處的時代英雄輩出,王玄策並未受到唐太宗李世民的重用,因此他也沒有多少可以發揮的空間。主要是因為當年出使印度,回國後寫下了《中天竺行記》,詳細記錄了三次出使印度的經過以及印度的地理特徵,方在歷史的夾縫中留下了自己的名字,可惜的是此書早已失傳。

  提起這王玄策出使印度,還得從唐僧玄奘遠赴天竺求佛取經說起,也就是《西遊記》中唐三藏西天取經的故事原型。

  當時的印度國名天竺,舉國崇尚佛法,分東西南北中五大天竺國。玄奘法師歷盡艱險到達摩迦陀國(中天竺),得到了摩迦陀王屍羅逸多的召見。摩迦陀王文武雙全,東征西討,征服了天竺四方諸侯。當時的大唐王朝威加海內外,名聲遠播世界各地,摩迦陀王能夠見到大唐高僧來訪,自然是喜不自勝。摩迦陀王問玄奘:「償聞汝國有聖人出世,汝能為我說明聖跡否?」玄奘法師便把太宗皇帝中原平亂、降服四夷、威震八方的事跡描述一番。摩迦陀王聽罷,十分佩服,大為仰慕:「如汝所言,吾當東行面聖,朝覷汝王!」

  後來,玄奘法師在天竺採集經論六百五十餘部,帶回中土。摩迦陀王派使臣帶上書信、厚禮,隨玄奘法師返回長安拜見太宗皇帝。唐太宗自然也是十分高興,便派行衛尉寺丞李義表為正使、王玄策為副使,隨印度使節回訪。到達印度之時,摩迦陀王親率群臣出朝恭迎唐使,拜受唐王詔書。第二年,摩迦陀王又遣使大唐,獻厚禮謁見唐太宗。如此禮尚往來,兩國開始建交往來。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9:38 PM

第83章
過了幾年,也就是貞觀二十二年,唐王命王玄策作為正使,與副使蔣師仁再度出使印度。訪問團一行五十餘人,還帶上了唐僧的師弟辯機和尚做翻譯。千山萬水,走了好幾個月,總算進入印度境內。

  不料此時,印度國內局勢發生了急劇變化:摩迦陀王病逝,其中一位諸侯國帝那伏帝王阿羅順那謀權竄位,偽立為王,整個印度陷入戰亂之中。因當時的交通不便,通訊手段落後,再加上路途艱難遙遠,訪問團對此事並不知曉。

  這阿羅順那倒也是膽大包天,聽說大唐使節入境,不舉行歡迎儀式倒也罷了,竟然派出了二千兵將伏擊。王玄策、蔣師仁以及所帶的五十餘名護衛個個都是久經沙場,臨危不亂,擺了個雁行陣將王玄策、蔣師仁、辯機和尚夾在陣中,奮力殺出重圍,逃向吐蕃境內。此時的吐蕃正與大唐交好,早有人向吐蕃王飛馳報信。吐蕃王松贊干布聞訊,親率一千鐵騎馳援,結果只救出了王玄策、蔣師仁、辯機和尚三人,其它兵將全部戰死,訪問團幾乎全隊覆沒!

  這王玄策可不是盞省油的燈!大怒之餘,立即發檄向鄰近各部軍府節度使以及各大唐屬國借兵,共集兵馬一萬有餘,其中尼泊爾騎兵七千、吐蕃騎兵一千二百名。王玄策自封為總指揮,蔣師仁為先鋒,浩浩蕩蕩,殺奔天竺,發誓要剷平天竺!

  一入天竺,很快與阿羅順那的數萬大軍展開激戰,第一仗便打得天竺兵將潰不成軍;隨即巧布火牛陣擊潰阿羅順那親率的七萬戰象部隊,殺死敵軍數千,水攻溺斃萬餘、俘虜萬餘;緊接著,蔣師仁率兵數千攻破了朝乾陀衛城,城中有阿羅順那的妻子擁兵數萬,據險堅守。破城後,數萬守軍逃的逃,降的降。至此,遠近城邑望風而降;最後,王玄策親率大軍直取首都茶和羅城。阿羅順那大驚,堅守不出。王玄策一心報仇,拿出唐軍的攻城套路:雲梯、石車、火攻,足足攻了三個多月,茶和羅城兵敗城破,阿羅順那被活捉。中天竺遂滅。

  因東天竺曾援兵阿羅順那,王玄策盛怒之餘,欲起兵再亡東天竺,東天竺王屍鳩摩嚇得魂飛魄散,急忙遣使求和,送了牛馬三萬頭,財寶若干,向唐師謝罪,表示臣服大唐。王玄策這才罷兵回朝,押解阿羅順那及一干降臣,綁赴長安。太宗皇帝大喜過望,下詔封賞王玄策,又升了他的官:援朝散大夫。

  天竺諸國也恢復了往日的安定與和平。事實上,這一仗王玄策一來是解了氣,打出了大唐的威風;二來也算是幫助天竺諸國平定了叛亂。

  王玄策遠在異國他鄉,而且主力部隊也是異國之兵,主帥王玄策以中原兵家謀略,以少勝多,出奇制勝。得勝之後,並未以勝利者的姿態索取任何土地和賠償,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絲雲彩,輕輕地來,瀟灑地去,將我中華儒家文化的智慧與仁義表現得淋漓盡致!如此戰例,不可不謂是空前絕後、震古爍今!


  錢教授繪聲繪色地講述了這段隱秘歷史,眾人聽得是血脈賁張!

  馬強哈哈大笑,感慨地說道:「小小印度竟敢冒犯我天朝神威,簡直是耗子逗老貓——自尋死路!」

  諾日朗卻是不解,疑惑地問道:「錢教授,似王玄策這樣的英雄,為什麼在史書中卻沒有記載?」

  錢教授答道:「看到這段歷史之後,我也曾經考慮過這個問題。或許是因為當時他的官位不夠高,在正史中不可能單獨為他行文立傳。又或許是因為那個時代風雲人物太多,他們的奪目光彩淹沒了與之同時代的王玄策,以至於這位英雄鮮為人知。」

  眾人無語,自豪之感自心中油然而生。想我中華幾十個民族,數千年文明,在歷史的長河中又曾經出過多少叱吒風雲的人物?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王玄策確實也算不了什麼。

  眾人敬仰的目光也紛紛投向了王玄策的後人王林,同時也是愈發好奇,王玄策的後人怎麼又會出現在了這裡?

  王林聽錢教授講完,早已是淚水縱橫,遠望著蒼穹,默默無語。似乎是在緬懷先祖,又似乎是在祈望大唐。

  錢教授本想問王林一些問題,見到他如此情形,也不便再去打擾。

  山下的群蛇已經漸漸地退去。此刻已臨近中午。

  王林稍稍平抑了激動的情緒,微笑著「之乎者也」地邀請眾人隨他回寒舍用膳。

  眾人飢腸轆轆,沒有拒絕,隨他一起進了山谷。

  一路上,眾人的話語自然是一直在談論著奇人王玄策和盛唐雄風,轉而又討論起哪個民族更會打仗的問題。

  馬強說:用兵打仗主要還得看指揮!俗話說得好,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我們中原漢人的兵法謀略和指揮藝術那可不是吹的,世界第一。海灣戰爭期間,美軍士兵每人懷中不是都揣著一本《孫子兵法》嗎?

  巴特爾說:光有指揮也不夠,我們蒙古人的鐵騎舉世無雙,曾經打下了整個世界史上最大的國家版圖,沒有士兵的勇猛能做得到嗎?

  馬強說:有道理。不過,縱觀古今,提起打仗,總體來說,還是我們漢軍第一,蒙古軍隊只能排第二。你們藏族人就更不行了,整天琢磨著求神拜佛,至於兵法,根本不懂。

  馬強又開始向諾日朗挑釁。或許是因為諾日朗不同意讓他來做小分隊的指揮官,他心存不滿,此刻開始借題發揮。亦或許,馬強在故意和諾日朗開開玩笑。

藏地奇兵 (106)

  巴特爾輕哼一聲,沒有和馬強去爭辯到底誰最會打仗,他覺得爭執這個話題沒有意義。

  馬強的話語激起了諾日朗的幾分怒火。諾日朗冷笑:是呀,你們漢人最會打仗,先是讓蒙古鐵騎給滅了,再後來又讓滿清大軍亡了國。八國聯軍火燒圓明園的火星子還沒滅乾淨吧?連小日本打進中國的時候,也招架不住。

  馬強一聽急了,說道:那是因為我們漢人的隊伍中出了漢奸,政府腐敗無能,奸臣當道,能人得不到重用,不管怎麼說,最後的結果不還是我們勝利了?總之,我們漢人的兵法謀略世界第一,就是比你們藏人會打仗!

  格桑平措不服氣地說:誰說我們藏人不會打仗?我們的藏王松贊干布,統一了西藏土地,威服四方,當年還曾出兵遠征大理。只不過,我們藏人不喜歡打仗,我們世世代代的藏人更嚮往和平與安寧,更熱愛我們神奇美麗的雪域家園!

  馬強說:松贊干布也只有一個,自從吐蕃分裂瓦解之後,元代劃入中國版圖,元明清時期西藏曾多次遭受廓爾喀人、拉達克人的入侵,最後還不是向中原告急,出兵趕走了侵略者?這就說明,你們藏人用兵打仗不行,離開了中原的庇護,怕是很難安寧。

  眾人還待爭吵,錢教授有些生氣了,大聲說道:什麼你們我們的?我中華民族本身就是一個多民族融合而成的大家庭,不同時代有不同的歷史背景,每個民族都有每個民族的歷史淵源,每個民族都有每個民族的長處與特點,各民族團結一家,萬眾一心,才能免受外來侵略,才能構築一個強大穩定的基礎,人民有了和平與安寧,才有信心去創建美好的家園,才有機會去追求幸福的生活。任何搞分裂的言行和結果,只會給人民帶來深重的苦難。幾千年前,西周滅掉殘暴商紂的大軍,就是一隻多民族的聯合部隊。我可以很負責任地告訴大家,漢藏原本就是一家,有著共同的祖先,都是古羌人之後,這點決不是我胡說來取悅大家,目前已經有充足的考古證據和歷史資料可以證明,通過科學上的DNA檢測,也證實了這一點。這裡我不想多說,有興趣的話,你們可以回去查查。事實上,我們中華民族中人數最多的漢族,在人類歷史的長河中,經歷了千萬年的風雨滄桑,本身就是由多民族融合而來。有興趣的話,你們也可以回去查查相關的考古證據和歷史資料。

  錢教授說完,臉色漲紅,顯得有些激動,很是生氣的樣子。他的話說得眾人無語,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視一笑,心中反倒覺得更加親近了一些。

  傑布笑道:好啦,都別爭啦,兄弟姊妹,本來就是一家。追溯歷史,也是為了讓我們更加珍惜現在的和平與穩定。不過,有一點,我還是想和馬大哥說明,我們藏人也很會用兵打仗。唐代的高級將領——噶芒布結論弓仁就是一個實例。

  格桑平措笑道:傑布兄弟,你給老馬講講,讓他老人家看看井口之外的天空到底有多大。

  馬強訕笑,沒有答話。

  傑布接著講了起來,唐高宗龍朔三年,也就是公元663年,論弓仁出身於吐蕃噶氏家族。他的祖父噶東贊因輔佐吐蕃王松贊干布有功,名垂青史。他的父親論欽陵曾經官至吐蕃的大論,相當於兵馬大元帥一職。論弓仁所處的時代,兵荒馬亂,征戰四起,論弓仁從小專心習武,熟讀兵書。後來,由於吐蕃內部的貴族權利爭鬥,他的父親論欽陵兵敗自殺,論弓仁和他的叔父贊婆率一千多部下投奔大唐,隨即又把曾經統率的吐谷渾部七千兵馬帶入中原。大唐王朝對他們待以上賓,給予了很高的禮遇。羽林軍郊外迎接,相當於今天的儀仗隊。武則天親自接見,賜宴武威殿,並賜予他們免死鐵券,贊婆被封為輔國大將軍、行右衛大將軍、歸德郡王。論弓仁被封為左羽林大將軍、安國公。所轄軍隊被安置在涼州興源谷。不久贊婆因病去世,被唐王朝追封為安西大都護。論弓仁到中原後,很受重用,他也得以施展才幹的機會,當年即於唐蕃爭戰的前線,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勸說吐蕃軍隊數千兵馬放下武器,和平解決了衝突。以後,論弓仁又率軍平定突厥叛亂,戰果輝煌,數次得到朝廷封賞。據史料記載,論弓仁文韜武略,治軍有方,身經百戰,紀律嚴明。多次巧出奇兵,化險為夷,轉敗為勝。漢家史書對他的評價是:算無遺策,兵有全勝。曾經為官武後、中宗、睿宗及玄宗四朝,軍功顯赫,名振朝野。論弓仁因長期征戰,最終一病不起。唐玄宗得知後,馬上派太醫救治,無奈病入膏肓,開元十一年四月五日,一代名將論弓仁病逝,時年60歲。唐王朝追封他為撥川郡王,謚號「忠」,葬於長安南郊。《唐書》中專門為他立傳,並立碑表墓。他的後人封官襲爵,備受優待。論弓仁在中原生活達24年之久,成為漢史所載最早的藏族高級將領。論弓仁是我們藏人的驕傲,事實上,我們藏人在中央王朝任職受封者,歷朝歷代,也是不乏其人。馬大哥,論起他的豐功偉績、雄才大略,可是遠遠超越王玄策喔!

  諾日朗哈哈大笑,說道:老馬,這下你沒話說了吧?

  錢教授出語相譏:井底之蛙!

  馬強大笑:好,好,好!不和你們爭,你們人多,一起衝我來,我也爭不過你們,再說了,我文化不高,不像你們熟讀史書,一張嘴就引經據典。就算我是井底之蛙,行了吧?

藏地奇兵 (107)

  梅青見馬強有點尷尬,岔開了話題,說道:對了,錢教授,我想請教你老人家一個問題,西藏以前叫吐蕃,為什麼後來又叫西藏呢?

  錢教授說,西藏這個名稱是在清朝正式定名。唐宋時期稱為吐蕃;元代設立宣政院;明代稱作烏思藏,設都司等;清初稱衛藏,衛指的是前藏,藏也就是後藏,由於在地理位置上處於版圖的西側,後來,正式定名為西藏,這就是西藏得名的開始。清代還曾設立西藏辦事大臣一職;民國初期,設立西藏地方政府;西藏解放後,建立西藏自治區,區名使用至今。

  梅青道:哦,原來是這麼回事。

  眾人一路說笑,不知不覺中,到了王林的家園。

  王林所居之所,簡直就是活脫脫的一處世外桃源,位於一處幽靜的山腳,依山傍水,風景秀美。幾間石牆草頂的房屋,連著一個寬大的籬笆小院,建築風格讓人一眼便可以從中看出中原古韻。院子緊鄰一片清幽的山林,一條清澈的小溪自林中流出,繞房而過。院子中拴著一條獵犬,見到眾人便開始狂吠,扎巴惡狠狠地瞪了它一眼,那條家犬低嗚著,止住了叫聲,夾著尾巴灰溜溜地躲到一邊。扎巴緊緊地跟著主人傑布,卻是不屑與它計較。

  王林的妻子正在院中一顆歪脖樹下,剝著一隻野兔的毛皮,他們五、六歲的兒子拿著一根樹枝,正在院子裡的一片沙土上練習寫字,見到陌生人進院,害羞地低下了腦袋,在沙堆中繼續書寫。王林的妻子見到眾人時微微一笑,稍稍顯出幾分羞澀,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卻是不放下手中的活計。她看上去倒也落落大方,長相帶著部落土著明顯的特徵。

  王林將眾人引入房中落座,由於人多,顯得十分擁擠。見此情形,諾日朗留在了房中,其它幾名隊員放下行李,走到院子外面,開始觀察附近的地形。梅青也走到外面院子裡去看個新奇。

  屋內只有幾件簡單的木製傢俱,讓人覺得驚奇的是,牆壁上居然掛著幾副字畫,其中有一幅模仿王羲之的《蘭亭集序》。字畫塗抹在白布上,做過簡單又粗糙的裝裱。

  眾人很是好奇,愈發地想要瞭解王玄策的後人究竟是為什麼到了這裡?卻又沒人冒昧地開口發問。

  王林似是早已覺察出眾人的心思,待眾人落座安定之後,便開始為眾人解謎。

  自然又是一番「之乎者也」。由於古代漢語的晦澀難懂,錢教授不時地插進話語,幫著眾人解釋一番。

  原來,當年隨王玄策出使天竺遭遇叛亂的護衛隊伍中,有一位偏將是王玄策的侄子,叫王休。在當時的突圍拚殺中,王休自然是奮力保護叔叔王玄策。

  突圍的王玄策原以為侄子王休早已戰死,也曾數次派人尋找王休的屍骨,卻是始終未見蹤影。由於當時處於戰亂,再加上自己一心復仇,要懲戒一下不知天高地厚的摩迦陀王,此事也只好作罷。

  事實上,這王休並沒有戰死,身負多處重傷,昏迷中又被戰馬踏斷了一條腿。醒來之時,已是月黑星稀到了半夜,戰場上早已是寂寥無聲。求生的本能,讓王休拚命地向前爬,卻又不敢出聲呼救,生怕引來天竺亂兵。不知爬了多久,又冷又餓的王休,疲憊之際再次昏迷。醒來之時,卻發現已然躺在一個藏家的帳篷之中。這王休不通藏語,也無法解釋自己的身份,想要打聽漢軍的信息,好心救助他的人家卻也聽不懂他的言語。身負重傷臥床不起,無奈之餘,只得靜等傷勢好轉再說。

  哪知不待傷好,便遇上了藏地的佛苯之爭,救助他的好心藏人恰是位虔誠的苯教信徒,捲入其中,沒多久,為了躲避當地佛教信徒的打擊,這家人隨一批苯教信徒舉家逃往阿里。不知何故,居然把王休也給帶了過去。到了阿里沒多久,男主人染病身亡,只留下了孤兒寡母。

  漸漸地,王休的傷勢愈痊,感激之餘,幫著孤兒寡母做點事情維持生計。一開始,還整日想著回歸中原,又不忍拋下於他有救命之恩、處境艱難的母子倆。這樣,一來二去,日久生情,王休和女主人成了親,一家人過起了日子,沒多久又生了個孩子。由於瘸了一條腿,再加上路途艱險遙遠,王休回歸中原的心思,也漸漸淡了下來。當時的阿里正處在象雄王朝向古格王朝的過渡時期。

  王休雖是一員武將,卻也粗通文墨,漸漸地學會了當地的語言,開始教兩個孩子學文習武。兩個孩子倒也爭氣,習得一身好武藝,得以進入軍中效力。

  一代代綿延相傳,直至古格王朝滅亡之時,王休的後人隨著逃亡的古格人進入了這個神秘的深谷。

  當王林把故事講到這裡的時候,錢教授和傑布既是激動又是興奮,情不自禁地打斷了王休的話語。

  錢教授說:「小傑布,看來我們當初的推論和判斷是正確的,古格王朝滅亡之時,確是有一部分人順著秘道逃了出來。可是,這些人的後代,現在究竟在哪裡?」

  一直眉頭緊皺的傑布,傑布眼前突然一亮,似是解開了哥德巴赫猜想一般開心,顧不上討論錢教授的問話,卻像個孩子一般,樂呵呵地笑道:「哦!哦!現在我終於明白王林先生為什麼開口閉口『之乎者也』了。」

  馬強問道:「那是為什麼啊?」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9:38 PM

第84章
傑布笑道:「那是因為當年的王休沒有忘記教育後代學習漢文化。但是他的後代們沒有很好的語言環境,雖是學習了中原漢語,對發展中的漢語並不瞭解,依然停留在古代漢語的風格上,他們對漢語的學習和瞭解,我估計,很大一部分是從書本中得來!因此,開口閉口『之乎者也』,也就不足為奇了!」

  錢教授笑道:「不錯!不錯!分析得很有道理。如此說來,想必王先生的家中定是藏有中原的古漢書。」

  眾人把目光投向了王林。

  王林微笑著,默默地點了點頭。隨即轉身入了一間側室,一小會兒工夫,王林先是抱出了一個重重的大箱子,放到一邊,又轉身進屋,抱出了一個方方的粗布包,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木桌上,然後,慢慢地打開。

  一層一層又一層,接連打開了五層。當最後一層粗布被打開的時刻,錢教授和馬強二人頓時驚呆了,二人先是瞪大眼睛,傻傻地盯了一會兒,繼而,二人似是同時遭受了電擊,全身微微顫抖起來。

  裡面包著的是十幾塊竹簡和一摞古書。見到包裡的物品,傑布忍不住好奇地說道:「這些書看上去已經很古老了。」說罷,便想伸手去拿,看看到底是什麼書。

  坐在傑布左右兩側的錢教授和馬強,不約而同,一人拉著傑布的一隻胳膊,異口同聲地說道:「別動!」語氣都顯得很緊張。

  傑布笑道:「怎麼了這是?我先聲明,我可沒把打算要搶。我明白了,這些東西一定很貴重、很值錢。」錢教授和馬強都是古董行家,他們如此舉動,這些竹簡和幾本舊得發黃、黃中透著黑的古書一定很珍貴。傑布一下子就猜了出來。

  馬強說道:「傻傑布,哥哥知道你沒那心思。就是好奇,想看看不是?這可是近千年的古書,亂動不得啊,這紙都脆了,不小心的話,一碰就成碎了。這可是地地道道的宋版!」

  「哦,那一定很值錢!」諾日朗驚詫地插了一句。

  馬強腦袋一歪,說道:「當然!宋版書那可是按頁論價!知道什麼價嗎?」

  諾日朗和傑布同時搖了搖頭。

  馬強說道:「我就給你們打個比方吧,在我們行裡有這麼句話:一頁宋版書,黃金十六兩!明白了嗎?宋元版古籍,對於喜歡藏書的人來說,那可是頂級收藏品!」

  傑布笑道:「哇塞!怪不得你拉著不讓我碰,兩隻手像是螃蟹的兩隻大鉗子,掐得我胳膊疼。」

  馬強輕輕地在傑布的胳膊上揉了揉,不好意思地笑道:「這不是怕你損壞國寶嘛!」

  錢教授傻盯了半天,終於開口說話:「有些外國人一直不承認活字印刷術是我們中國人最先發明,甚至於一些歐洲人一直不承認活字印刷術是我國偉大的四大明發明之一,曾經把這個發明歸功於德國人谷騰堡。事實上,他發明的鉛活字印刷術,大約是公元1440-1448年間的事,比畢昇發明陶活字印刷術整整晚了400年。更為可笑的是,近年來,韓國人居然也聲稱活字印刷術是他們最先發明。要知道,我們的宋版書恰恰是鐵證如山的歷史明證!其價值不單單是因為稀少而昂貴,從這個角度上說,宋版書具有極高的歷史地位。而且為後人研究宋代的造紙、印刷工藝提供了極好的研究實物。隨著民間發現越來越多的文物實證,足以讓那些喜歡無中生有的外國人啞口無言了。」

  諾日朗和傑布同時說道:「原來如此!」

  錢教授似是餘興未盡,接著又補充道:「事實上,最早的印刷術開始於隋朝的雕版印刷,經宋仁宗時的畢昇發展、完善,產生了活字印刷,並由蒙古人傳到了歐洲。早在公元前4世紀,也就是戰國時期,私人印章就已經很流行。根據晉代葛洪的書中記載,中原道家有一種刻著120個字的印章,可以用蓋印的方法反覆複製一篇短文。這些都是雕版印刷術的早期雛形。雕版印刷術大約比畢昇發明活字印刷還要早300年左右,也就是大約公元7世紀時期。那個時候,雕版印刷還僅僅屬於皇家或宗教寺廟的專利,用以印刷佛道經文、文學家詩文、諸子正史等等,並沒有得以大範圍推廣。小傑布,仔細看看,書面上寫的是什麼?」

  傑布辨認了一會兒,說道:「我只認得一個『玄』字,其它的不認得。」

  錢教授說道:「是《玄都寶藏》!一本關於中原道家的古籍珍本,也可以說是目前由我們發現的孤本。」

  聽了此言,馬強立刻瞪大了眼睛,死盯著古書,驚叫道:「天!書面上的字我是不認得,可我瞭解市場行情。看了第一眼,我就琢磨著這書肯定不一般!據我瞭解,元太祖忽必烈曾經下令獨尊佛教,燒燬道教經藏,《玄都寶藏》就在那個時期片紙無存。2003年的一次拍賣會上,僅僅一頁蒙古刻版《玄都寶藏•雲芨七箋》,當時的成交價相當於16兩黃金!這要真是《玄都寶藏》,那我們可是要發大了!」

  王林一直微笑,聽他們激動地討論著。聽了一會兒,伸出雙手,小心翼翼地把一摞書上面的這本《玄都寶藏》移開。如果說《玄都寶藏》讓錢教授激動,那麼下面的這本,連傑布也要跟著激動了。幸好他們都沒有高血壓和心臟病。

  下面是一本厚厚的羊皮卷,書面上沒有字。但一眼可以看出,不似是中原的書籍風格。

  王林移開書後,坐到一邊,對著錢教授伸手示意。錢教授明白,是讓他自己打開看看。

藏地奇兵 (109)

  錢教授雙手在衣服上蹭了蹭,輕輕地翻開了羊皮卷的書皮。書中的內容是手抄的。看到內容的瞬間,錢教授愕然一怔,雙眼死死盯著書中的文字,不再翻頁,似是麻木了,一動不動。看到內容,連對宋書都不以為然的傑布也怔住了。

  馬強說道:「錢教授,怎麼了這是?」

  錢教授不語。傑布不語。屋子內沒有人答話。

  起初,馬強以為錢教授可能是在研究卷中的文字,碰到了不認識的,卡住了,正在苦思冥想,便不再打擾。要是別的古董,沒準馬強會湊到近前,一把搶過來仔細研究一下,他自知文化水平不高,反正那些奇形怪狀的古文字他看不懂,也懶得去湊熱鬧,目光在屋內開始四下打量。

  一時間,屋內顯得很安靜,空氣似是凝固起來,甚至連呼吸聲也清晰可聞。

  悶了半天,馬強看了看錢教授,又看了看傑布,兩人傻乎乎的,依舊瞪著眼睛緊盯著羊皮卷的內容,如同石頭雕像一般,一動不動。馬強有些沉不住氣了,好奇地問道:「究竟怎麼了這是?」

  還是沒人言語。馬強推了推傑布,說道:「傻孩子,到底怎麼了這是?錢教授傻了可以理解,你怎麼也跟著犯傻?」

  諾日朗輕輕地笑了起來。

  隔了一小會兒,錢教授才一字一句地說道:「這裡面書寫的可都是古象雄文字啊!」說罷,這才開始慢慢地翻動了幾頁。一邊翻著,一邊仔細地辨認著其中的文字內容,然後,停了下來,接著說道:「內容和傑布阿爸伏藏時得來的那本《雍仲古經》幾乎是相同的,記載的是關於香巴拉王國的傳說。」

  「啊!」一聽此言,馬強也跟著激動起來,「快!快!快!趕緊翻譯給我聽聽,等回到北京,我一準兒請你老人家泡腳去。」說罷,馬強哈哈大笑起來。

  錢教授苦笑道:「指望著我老人家,怕是完成不了這個重任。對於象雄文字的研究,傑布阿爸可謂是泰山北斗,這一點,我向來是心悅誠服,自愧不如。我們在一起研究了那麼久,對這本經書的內容也沒搞懂多少。我也想馬上就能看明白書中到底寫的什麼內容,搞明白神奇的香巴拉王國到底隱藏著多少秘密。可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真要把這書弄明白了,還得靠機緣,靠很多人的努力!」說完,錢教授輕輕地拍了拍傑布的肩膀。

  傑布笑道:「別著急啊,錢教授,等到了香巴拉,一切不就都水落石出了?我剛才還在琢磨,香巴拉之所以神秘,就是因為人們始終不知道她的真面目,甚至連關於她的文字也看不明白。或許,香巴拉真的與我們相隔得太遙遠,我們永遠也無法到達,只能是留在心中的一份期盼與守望;或許,香巴拉就在我們的眼前,像群星燦爛的蒼穹,深邃而美麗;又或許,香巴拉就在我們的身邊,似空氣一般,伴隨著我們的呼吸,我們卻始終觸摸不到、感知不到。」

  聽了傑布意味深長的話語,眾人不知說什麼,靜靜地反覆琢磨著。或許是神靈在借助傑布之口啟示眾生。

  沉寂了一會兒,馬強輕輕地拿起了一片竹簡,雙手捧著,笑道:「好啦,都別幻想啦,我馬強堅信:我們一定能夠到達神秘的香巴拉!我們都快要發財啦,別再瞎琢磨了。錢教授,如果我沒看走眼的話,這些竹簡,應該是唐代的吧?這可比金子還值錢吶!」

  錢教授說道:「是!是比金子還珍貴,那上面印著我們祖先的身影啊!」

  「想不到這荒山野嶺的,還藏有這麼寶貝!以此看來,香巴拉王國還不知藏有多少奇珍異寶呢!」馬強感慨道。

  諾日朗笑道:「那是自然!香巴拉是我們藏人心中最珍貴的財富!」

  傑布也跟著笑道:「也是國家最珍貴的財富,全人類最珍貴的財富!」

  眾人一下子明白了傑布的語中深意,相視哈哈大笑起來。

  王林卻沒有跟著笑,待到眾人安靜下來,他又把最先搬出來的那個大箱子打開。眾人看清了,裡面全是竹簡。

  王林開始「之乎者也」起來,聽他的語氣,看他的神態,王林很誠懇,大意是說,我得到這些東西是因為機緣,既然你們碰到了,也是一份機緣。看樣子這些東西對於你們很重要,對於我卻沒有多大的用處,湮沒在這深山,早晚也會化作塵埃。等你們從香巴拉返回的時候,一起帶回中原去吧!

  錢教授笑了,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們要去香巴拉?

  王林一笑,激動地說了起來。大意是說,這個與世隔絕的深谷,是離香巴拉最近的地方。沒有神靈的指引,無人能夠找得到這裡。先是亡國的象雄人,後來是亡國的古格人,先後逃入這個深谷。曾經有多少人想著出去看一眼古老的家園,可是再也找不見回去的路。神靈把我們安排在這個離香巴拉最近的地方,我們所有的人卻一樣找不到通往香巴拉的道路。甚至有人窮其一生的精力,去尋找,卻始終無法到達。世間的一切,冥冥之中早有注定。神靈早已安排好了眾生的宿命。既然神靈讓你們到達這個深谷,注定是與香巴拉有關。

  錢教授呵呵笑著,對王林的說法,既不表示否認,也不表示肯定。

藏地奇兵 (110)

  馬強連連點頭,說:有道理,有道理。咱先不扯這些沒用的。對了,你剛才的意思是說,要把這些東西送給我們?不是開玩笑的吧?如果真是誠心誠意,那我就代表大夥兒收下了。不過,也不會白拿,等以後有機會到北京旅遊,來去機票、一切費用我全包了。想給你點錢做補償吧,我尋思著,作用不大。給你美元也罷,人民幣也罷,都沒有用,等於廢紙,在這你也花不出去。給你金子吧,我也捨不得,我馬強就是來尋金找寶的,再說了,我也沒有。

  聽了馬強的話,眾人哈哈大笑,諾日朗的眼淚都笑了出來。

  錢教授一邊笑著一邊說道:真有你的!馬強,臉皮夠厚!你不是在故意寒磣人家吧?這些東西先放這,你就別瞎琢磨了!再說了,路上帶著也麻煩,萬一遇到不測,那損失可就大了!

  馬強訕笑道:我馬強絕對沒有寒磣人家的意思。我說的不也是大實話嘛!我馬強別的優點沒有,就一點,人實在!說完,馬強自己也哈哈大笑起來。

  眾人正說著話,梅青衝了進來,大叫著:餓死啦,該談的都談完了吧?趕緊收拾一下,兔肉燉好啦!該吃飯啦!

  倒也真是,在梅青的嚷嚷下,眾人這時才感覺到飢腸轆轆,一陣陣飯菜的香味飄進鼻孔。

  王林把物品整理好,重新又搬回房中。

  梅青和王林的妻子一道,端上了熱騰騰的飯菜。有兔肉,燉魚,有野菜,還有幾道他們從來沒有見過的菜餚,很豐富。人多,擠了兩個桌子。飯菜全是純銀的小盆和碗碟裝著,用的筷子是純金的。

  眾人一邊狼吞虎嚥,一邊說說笑笑。馬強說,這禮遇,國務院總理怕是也沒遇到過幾回。等這裡開放了,我馬強一定頭一個來投資,就搞旅遊。

  飯剛吃完,諾日朗便和錢教授商量說,他心裡很著急,時間緊迫,不如你們考古隊的同志先在這裡研究一下王先生的古籍竹簡,我們小分隊先走一步。你們最好哪也不要去,我覺得這裡比較安全。

  馬強一聽,不樂意了,說:要走一起走,你們想把我們扔下啊?香巴拉的財寶你們獨吞吶?我實話告訴你吧,沒我們幾個,你們進不了香巴拉,不信你們就試試看。

  諾日朗知道馬強是在故意和他開玩笑,倒也並不在意。相處到此時,眾人對馬強的脾性也瞭解了幾分。

  錢教授想了想,說:還是一起走吧。人多力量大,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我們幾個除了馬強之外,別人打仗都不行,但是可以幫著拿個主意,搞點後勤工作。有一點請戰士們放心:我們完全有能力保護好自己的安全,絕不會拖解放軍同志的後腿。馬強雖是玩笑話,但我琢磨著他說的,也有些道理,去香巴拉肯定不是那麼容易的。

  諾日朗笑著說:我們對香巴拉雖然也很嚮往,但是去不去,對於我們來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必須完成我們的任務。我這心裡急得像火燒,那幫兔崽子狡猾得很!今天要不是王林幫了我們一把,怕是我們全都要困死在蛇群裡。耽誤一分鐘,我這心裡就不踏實。

  錢教授說:行,既然這麼著,我們就趕緊走,你先去院子裡找貢布頭領商量下,看王城的路還有多遠?有沒有近道?我還有些疑問想請教一下王林。

  諾日朗說:好,那我們都抓緊時間,早點處理完早點趕路。

  說完,錢教授便開始問正在收拾碗筷的王林:那本羊皮捲上的文字,你認得嗎?

  王林說:不認得,是祖上傳下來的。

  錢教授又問:那你知不知道,這個深谷中的人平時會不會讀書寫字?

  王林說:據我所知,部落之中除了王和傑爾能夠使用他們獨特的文字之外,其它人根本就看不懂文字。

  錢教授又問:那你能不能告訴我,曾經進入這個深谷的古格人和象雄人都住在哪裡?

  王林說:關於象雄人,並不是很瞭解。進來的古格人一代代綿延下來,早都分散到各個部落了。

  問到這裡,錢教授心中感慨萬千,歷經700餘年的古格王朝、幾千年的象雄文明,世間還有許多和他們一樣的文明,就這樣在歷史的長河中煙消雲散,甚至於連他們遺民的身影也很難找到。歷史的車輪是這般的無情,曾經輝煌的文明,一瞬間便被它輾作了灰塵。

  錢教授沉思之間,諾日朗心急如焚地走了過來,焦急地說:錢教授,事情處理得差不多了吧?我剛才問過貢布頭領,到王城得走三、四天的路。我們得抓緊了,要是有馬,最好找幾匹快馬,我們先走。

  錢教授吃了一驚,說:有那麼遠?

  王林卻笑了起來,神秘地對著諾日朗說,稍安勿燥。我知道有一條更近的路,一天即達王城。怕的是你們過不去!

  馬強一聽,大喜,說:有我馬強在,就沒有我們過不去的路!快說,怎麼走?

  王林說:在這附近有一條河,過了這條河,再翻一座山,那邊便是王城了。

  諾日朗一聽,差點跳了起來,激動得一把抱住了王林的雙肩,著急地說,您就別賣關子了,趕緊領我們去吧!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9:39 PM

第85章
聽他所言,他說他是唐朝大夫王玄策的後人,還是位高幹子弟。王玄策是誰?錢教授眉頭一皺,腦袋歪向一邊,開始思索起來,口中喃喃自語:王玄策?援朝散大夫?

  馬強、傑布和諾日朗等人,也在努力地從記憶中搜索著。唐貞觀年間,是唐太宗李世民在位的時期,要提起大唐時期的李靖、秦叔寶、徐茂公、程咬金等大英雄,眾人倒也略知一二,這王玄策是誰?

  沉思片刻,傑布問道:「請問,你說的是不是著有《中天竺國行記》的王玄策?」

  王林答道:「正是先祖。」王林說著話,衝著一側的蒼天拱了拱手,以示對先祖的尊敬。

  「啊!我老人家想起來啦!」在傑布的提醒下,錢教授眉頭一展,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猛地驚呼起來。王玄策並非青史名人,但是他曾經著下的《中天竺國行記》,倒是頂頂有名。唐貞觀年間,王玄策曾幾度出使印度,帶回了諸多佛教文物,曾著有《中天竺國行記》十卷,圖三卷,現今大多早已失傳,僅存片斷文字,散見於世。前不久,人們在洛陽龍門石窟又發現了王玄策的造佛像題記。

  錢教授哈哈大笑起來,傑布也跟著笑了起來。

  諾日朗、馬強等人都有些莫名其妙,諾日朗和馬強不約而同地齊聲問道:「王玄策是誰?」

  錢教授笑道:「提起這王玄策可不一般哪!曾經為大唐王朝立下空前絕後的奇功!他當年以少勝多、橫掃印度的一仗,打出了大唐王朝的威風,可以說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古今中外,在整個世界史上也是絕無僅有的一個輝煌戰例!」

  「哦?錢教授趕緊給說說看。」錢教授的話頓時引起了諾日朗濃厚的興趣,但凡軍人或是愛好軍事的發燒友,對於奇特的戰例,都會產生濃厚的興致。

  「錢教授,你就別賣子了,給大家講講吧!」呂哲、巴特爾等小分隊的隊員們,一起催促著錢教授。

  「你老人家就別賣關子啦,趕快講講,非得大伙跪下來求你呀?你要是不講,一會兒咱讓傑布講,讓傑布搶了你的風頭。我們大夥兒都做傑布兄弟的忠誠粉絲,你老人家就等著自個兒寂寞吧。」馬強樂呵呵地說道。

  對於馬強的話,錢教授倒並不在意,錢教授是一位寬容有涵養的學者,他也知道,馬強是在和他開玩笑。錢教授的目光投向了傑布,鼓勵著說道:「傑布給大夥兒說說?」

  傑布臉一紅,說道:「這段歷史,我倒是曾經偶爾看過一次,記得不大清了,還是你老人家給大夥兒詳細說說吧,就當是給大夥兒上一課,開展一次歷史教育。」

  錢教授猶豫片刻,說道:「好!那我就給大夥兒說說我們大唐時期一位傑出但是並不出名的中華豪傑!趕緊拿水呀,跑了一路,我老人家口渴得不行!」說罷,錢教授又哈哈笑了起來。

  傑布趕緊從包中拿出一瓶水來,打開蓋子遞給了錢教授。

  錢教授接過來,喝了一大口,然後坐在了山坡的草地上。

  眾人圍坐到錢教授一邊,已經顧不上山下的蛇群。它們再凶狠再毒辣,反正它們也上不來,一邊聽錢教授講著千年秘史,一邊觀看壯觀的蛇海奇觀,倒也不失為一件美事。


  (109)大唐雄風

  正所謂時勢造英雄,王玄策所處的時代英雄輩出,王玄策並未受到唐太宗李世民的重用,因此他也沒有多少可以發揮的空間。主要是因為當年出使印度,回國後寫下了《中天竺行記》,詳細記錄了三次出使印度的經過以及印度的地理特徵。方在歷史的夾縫中留下了自己的名字,可惜的是此書早已失傳。

  提起這王玄策出使印度,還得從唐僧玄奘遠赴天竺求佛取經說起,也就是《西遊記》中唐三藏西天取經的故事原型。

  當時的印度國名天竺,舉國崇尚佛法,分東西南北中五大天竺國。玄奘法師歷盡艱險到達摩迦陀國(中天竺),得到了摩迦陀王屍羅逸多的召見。摩迦陀王文武雙全,東征西討,征服了另外的四個天竺國。當時的大唐王朝威加海內外,摩迦陀王能夠見到大唐高僧來訪,自然是喜不自勝。摩迦陀王問玄奘:「償聞汝國有聖人出世,汝能為我說明聖跡否?」玄奘法師便把太宗皇帝中原平亂、降服四夷、威震八方的事跡描述一番。摩迦陀王聽罷,十分佩服,大為仰慕:「如汝所言,吾當東行面聖,朝覷汝王。」

  後來,玄奘法師在天竺採集經論六百五十餘部,帶回中土。摩迦陀王派使臣帶上書信、厚禮,隨玄奘法師返回長安拜見太宗皇帝。唐太宗自然也是十分高興,便派行衛尉寺丞李義表為正使、王玄策為副使,隨印度使節回訪。到達印度之時,摩迦陀王親率群臣出朝恭迎唐使,拜受唐王詔書。第二年,摩迦陀王又遣使大唐,獻火珠郁金菩提樹謁見唐太宗。如此禮尚往來,兩國開始建交往來。

  過了幾年,也就是貞觀二十二年,唐王命王玄策作為正使,與副使蔣師仁再度出使印度。訪問團一行五十餘人,還帶上了唐僧的師弟辯機和尚做翻譯。千山萬水,走了好幾個月,總算進入印度境內。不料此時,印度國內局勢發生了急劇變化:摩迦陀王病逝,諸侯國帝那伏帝王阿羅順那謀權竄位,偽立為王,整個印度陷入戰亂之中。因當時的交通不便,通訊手段落後,再加上路途艱難遙遠,訪問團對此事並不知曉。

藏地奇兵 (111)

  這是一條奇特的河流,大約有二百多米寬,河的兩岸十幾米的地方不見花草樹木,甚至連一點點的綠色也看不到,更別說有牛羊。河邊見不到泥沙,灰色堅硬的岩石河床,一直通向水底。一些銀色的鵝卵石散落岸邊,似是鑲著的美麗玉石。深藍色的河水靜寂無聲,卻顯出一種神秘奇異的美。河水看不見底,似乎很深,顯得有些死氣沉沉。河的對岸聳立一座覆蓋著叢林的大山,這座山看起來,算是附近最高最雄偉的一座。

  王林說,河裡的水又澀又鹹,部落中的族人沒有人敢靠近。

  貢布頭領很認真地告訴大家,這條河名叫桑吉河,通向遠方的大海,聽傑爾法師說,很早以前,桑吉河是魏摩隆仁深谷最美麗的河流,惡魔卻帶走了桑吉河的靈魂,終有一天,河流會復活,河水會變得甘甜,向遠方流淌。

  對於貢布頭領所說,眾人並不以為意,在藏地流傳著各種各樣千奇百怪的傳說,甚至於一塊毫不起眼的石頭,也能被賦予傳奇的色彩,大多會與神靈或是惡魔有關。這毫不稀奇。尤其是對於信奉萬物有靈的原始苯教信徒來說,世間的一切都被賦予了神秘的色彩。

  眾人正在河邊浮想聯翩,傑布放下背包,向前衝了幾步,快速走近一片鵝卵石邊,彎下腰去。

  梅青大喊著:「傑布兄弟,幫姐姐也撿幾顆!」喊罷,略一遲疑,便也放下背包,口中嘟囔著:「算了,還是我自己去撿吧。」

  梅青衝到傑布附近的時候,見到傑布正詫異地蹲在原地,死死地盯著面前的鵝卵石發呆。梅青笑著,順口問了一句:「怎麼了?傑布兄弟。」

  傑布沒有答話。

  梅青快速掃了幾眼,選中了一塊看上去最光滑最漂亮的銀色小石頭,走到近前彎腰去撿。奇怪的是,怎麼也撿不起來。小石頭牢牢地粘在地上,就像是焊住了一般。梅青用力地扳了扳,還是紋絲不動,便著急地喊道:「馬強,快過來幫我!」

  馬強已經放下了背包,慢悠悠地向著梅青走了過去。

  到了近前,馬強笑道:「死腦子啊,扳不動還硬扳什麼呀!」說著話,他抬腳踢了踢腳邊的鵝卵石,一樣的結果。馬強也驚奇地彎下了腰。

  見此情形,錢教授、諾日朗等人快步走了過去,除了貢布頭領和王林之外,眾人都試著彎下腰,扳了扳地上的鵝卵石。徒勞無功。

  錢教授直起腰來,笑著說道:「世界之大,無奇不有!這種奇怪的現象還真值得好好研究一下!」

  諾日朗說道:「錢教授,我看我們還是趕緊想辦法過河!以後肯定會有研究的機會,您說呢?」

  錢教授說道:「是!」

  諾日朗回到貢布頭領和王林近前,問道:「有船嗎?」

  二人都搖了搖頭。

  諾日朗又問:「有什麼辦法能在附近搞到船?」

  二人再次搖了搖頭。

  諾日朗有些失望地歎了口氣,咬了咬牙,隨即果斷地向著他的戰士們喊道:「全體隊員注意:準備強渡!」顯然,諾日朗打算讓小分隊的隊員們從河中游到對岸去。的確,二百多米寬的河流對於他們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一名普通的解放軍野戰部隊戰士,幾百米的武裝泅渡也是必修課目之一。況且這是幾名特戰精英。

  諾日朗喊罷又對著錢教授說道:「錢教授,現在看來,想帶著你們探險隊的同志一起走,也是不可能了。我的意見是,你們跟著貢布頭領從陸地上走,我們強行渡河。你看怎麼樣?」

  錢教授猶豫著說道:「哦,那樣也行……這樣也行。要不,那你們就先過去,我們從陸地上慢慢走!有把握嗎?不行的話,還是一起從陸地上走。安全一些。」

  一邊的呂哲輕蔑地笑道:「錢教授,您就放心吧!別說這點,再加寬幾倍,我們照樣過得去!」

  馬強急了,說道:「我說,諾日朗同志,你跟錢教授商量什麼呀?我才是他們的領導!再說了,我是整個大部隊的副總指揮。我還不同意吶!我的意見是:要過一起過,扎木伐!」

  諾日朗生氣地怒道:「你……」話正要出口,又覺得不妥,強行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皺起眉頭,說道:「不管你們誰是領導,時間不等人!我們已經沒有時間再去砍樹扎木伐。要不,你們先砍樹,我們先走一步!」隨即,諾日朗面色冷峻,果斷地說道:「準備強渡!」

  呂哲笑著說道:「我說,老馬,還愣著幹什麼?趕緊去找斧頭吧!」隊員們齊聲大笑,眾人也跟著笑了起來。

  馬強一看這形勢,愈發著急,說道:「你們,你們太不講義氣了!說扔就把我們給扔下了?我告訴你們,沒有我們幾個,你們進不了香巴拉!」

  呂哲笑道:「老馬,難為你也是當過兵的,軍人講的不是義氣,講的是紀律,執行的是命令!再說了,我們並不是為香巴拉而來!」

  諾日朗瞪了呂哲一眼,說道:「胡說什麼吶?說那麼多做什麼?五分鐘之後開始行動!兩人一組,呂哲和巴特爾一組,格桑平措和楊立華一組。注意安全!」

  錢教授笑道:「我說小馬,你就別跟著摻和了,盡拖後腿。他們有任務,肩上扛的是國家利益。我們早走晚走還不是一個樣?馬總指揮,依你看,我們找斧頭呢還是直接走陸路?」

藏地奇兵 (112)

  見此情形,馬強反倒哈哈笑了起來,沒好氣地說道:「好你個錢教授,你也跟著起哄?我還不是為了大家著想?想帶著大家早點找到香巴拉。既然如此,你們都不急,我還急什麼?找斧頭砍樹!我剛才尋思著,多他們幾個壯小伙子一起砍,速度不是快一些嘛。」

  眾人哈哈大笑起來。

  小分隊的戰士們很快準備完畢,向著河邊走了過去。

  貢布頭領臉色大變,快步衝到諾日朗近前,一把拉住了他,著急地嚷嚷起來,意思是說,你們不能過河!你們過不去!兇惡的龍神和吸血鬼在水底守護著桑吉河!

  貢布頭領的語言本來就和現代的藏語略有不同,加上語速過快,諾日朗一時沒聽明白,不知他在說什麼,驚愕地看了看他,還以為他在幫著馬強說話,想讓小分隊帶著他們一起走,便說道:「我聽不懂你在說些什麼,你還是帶著他們砍樹扎木伐去吧!」說完,轉身向河邊走去。

  說著話,便到了河邊,諾日朗等人正要下水,貢布頭領大喊一聲:「等等!」這句話,他們聽得真切,也聽明白了。

  隊員們疑惑不解地盯著貢布,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貢布頭領衝到諾日朗身邊,再次急速地重複著剛才的話語。眾人還是聽不明白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錢教授對著諾日朗說道:「諾日朗,你們還是先等一下吧,等他把話說完。他剛才是說,這河裡有兇惡的龍神守護著,你們過不去。」

  原來如此。

  雪豹小分隊的隊員們相視一笑。諾日朗輕輕地拍了拍貢布頭領的肩膀,說道:「謝謝您的好意!」說罷轉過頭,對著隊員們果斷地命令道:「行動!」

  「等等!」隊員們剛要下水,忽然,馬強又一聲急喝。

  性格一向急躁的呂哲卻是「撲通」一聲跳入水中。其它人停在了岸邊,詫異地盯著馬強。諾日朗眉頭一簇,說道:「又怎麼了?」

  馬強正色地說道:「沒什麼,我覺得你們還是再慎重考慮一下吧。我覺得西藏人的傳說從來都不是無中生有。雖然不似傳說中的那樣神秘可怕,但他們的傳說,在現實生活中或多或少總能找到一些聯繫。」

  傑布也跟著補充道:「是啊!諾日朗大哥,我覺得馬強說得很有道理,你們不妨再考慮一下吧。」

  諾日朗略一遲疑,笑道:「謝謝了!或許是因為我們的祖先很善於想像的緣故。時間不等人,縱使刀山火海、龍潭虎穴也要闖一回了!」說罷,諾日朗對著岸上的隊員一揮手,說道:「行動!」

  恰在此時,水中的呂哲又驚呼起來:「等等!都別下來!」

  隊員們停住了,詫異地看著呂哲,剛才還見他在水中開心地游了幾米。此時的呂哲已經臉色大變,正向岸邊急游。到底怎麼了這是?

  原本便游出去沒多遠,很快呂哲回到了岸邊,巴特爾伸手把他拉了上來。

  一上岸,呂哲顧不得許多,趕緊扔下背包和衝鋒鎗,不管三七二十一,腰帶一解,便把褲子脫了下來。

  梅青「啊」地一聲驚叫,雙手摀住了眼睛。

  馬強衝梅青笑道:「嚷嚷什麼呀?在你面前,他們都是我的兄弟,也就是你的小叔子,有什麼大不了的?」

  梅青樂道:「討厭!我到那邊小樹林去了!」

  馬強說道:「去吧,別走丟了!」

  呂哲的褲子一脫下來的時候,諾日朗驚呆了,只見呂哲兩條腿上分別盯了約有十幾條黑中泛著暗紫的螞蝗。正慢慢地蠕動著,一點一點地向呂哲的肌肉中深入。呂哲惱怒地抓起一條螞蝗便要向下扯。

  諾日朗急道:「別動!別亂動!」

  馬強看了呂哲一眼,眉頭一簇,似是十分噁心的樣子,轉身走向小樹林,找梅青去了。

  呂哲停了下來,說道:「豹頭,怎麼了?」

  諾日朗快步走到呂哲近前蹲了下來,又是關切又是氣惱地說道:「以前不是訓練過這個課目?全忘娘肚子裡去了?愚蠢!」

  呂哲恍然大悟,一拍自己的腦袋,笑道:「看我這德性,一著急給忘了!」

  諾日朗伸出手掌,用力地在螞蝗附近「啪啪啪」地接連拍打著,被諾日朗拍到的螞蝗立刻縮成一團,有的不用摘,自己掉落到地上。沒掉下來的,諾日朗這才小心地把螞蝗從呂哲的腿上輕輕往下取。巴特爾和楊立華趕緊走到近前,幫著呂哲處理另一條腿上的螞蝗。

  諾日朗一邊處理著一邊說道:「螞蝗是環節動物門、有環帶亞門蛭綱動物的俗稱。全世界有500多種,我國境內目前發現的共有2目、8科、33屬、近100個種類。通常,人們習慣性地把它們分為旱螞蝗、水螞蝗、寄生螞蝗三種。螞蝗體內肌肉發達,前、後端共有兩個吸盤。被這些「吸血鬼」叮住時,最好不要用手直接去拔,這是最愚蠢的做法。硬拔只會讓它吸得更緊,容易造成它進入體內的口器斷落於皮下,引起感染。處理螞蝗叮咬的方法很多……」

  不待諾日朗說完,呂哲搶過話來,說道:「如果條件允許的話,快速在螞蝗身上塗上肥皂水、酒、醋或者煙油等等。這樣,螞蝗很快就會自己掉出來;如果條件不允許的話,用手拍打或是火烤。螞蝗脫落後,最好要對被叮咬的傷口進行必要的處理,預防感染。塗上一些碘酒或是酒精消毒。如果沒有這些東西的話,將竹葉燒成炭灰,或者將嫩竹葉搗爛敷在傷口上,一樣可以達到預防感染和止血的目的!豹頭,我說的沒錯吧!」說罷,呂哲訕笑起來。

藏地奇兵 (113)

  「還有臉說?」諾日朗說道。「看來,在這方面,平時對你們的訓練還是太少了,回去每個人都要增加訓練時次!把上衣也脫了,衣服全脫了!」

  巴特爾說笑著:「小諸葛,你可把咱整個雪豹連的戰士們都給連累了,回去大夥兒肯定又要挨螞蝗叮咬。」

  呂哲把上衣也脫了下來,只剩下了一條內褲,呂哲笑道:「豹頭,內褲就不用脫了吧?」

  諾日朗眼一瞪,說道:「全脫,脫光!」

  呂哲皺起眉頭驚叫道:「啊?!這,這,這怎麼行?豹頭,那邊還有女同胞呢!」

  諾日朗並不是真想讓讓呂哲脫光,只不過是和他開個玩笑,笑道:「那就自己檢查一次,仔細點!脫下來的衣服,仔細檢查一次,楊立華幫他一下!」

  正說著話間,呂哲上身的幾條螞蝗也被迅速地處理掉。

  隨即,諾日朗說道:「巴特爾,到那邊小樹林去採點竹葉,最好是采嫩一點的!從我們走出林子的地方往右走,大概十幾米遠的地方,你就能看到!」

  此時的傑布對雪豹連的戰士們,尤其是對諾日朗簡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一路上的地形地貌、分佈的植物居然記得清清楚楚,哪像自己,一路上,光顧著說說笑笑,再讓自己走回王林的家中,怕是也困難。

  巴特爾應了一聲:「是!」

  「不用啦!我給采過來了。」馬強樂呵呵地拿著一把鮮嫩的竹葉走到了近前。

  傑布好奇地驚叫道:「哇塞!馬大哥,你怎麼知道他們需要竹葉處理傷口?」

  馬強樂呵呵地說道:「我是神仙我會算吶!」

  諾日朗驚異地盯了馬強一眼,隨即明白過來,笑著對傑布說道:「看來你馬大哥在當年的越戰叢林中肯定沒少挨這些吸血鬼叮咬過。」

  馬強順手把竹葉遞給了楊立華,然後也對著傑布笑道:「是呀!那個時候,確是沒少吃這些吸血鬼的苦頭。不過,這點還算不了什麼,還有比這更嚇人的。這麼大的螞蟻你沒見過吧?讓它咬一下,那才叫不是滋味呢!」一邊說著話,馬強雙手比劃了一下,然後,哈哈大笑起來。

  看著馬強雙手比劃的螞蟻大小,足有一尺來長。傑布瞪大了眼睛,驚叫道:「不會吧?馬大哥,世上真有這麼大的螞蟻?」

  「別聽他瞎扯!我老人家活了整整一個甲子,別說沒見過,聽都沒聽說過有那麼大的螞蟻!你馬大哥,逗你玩呢,你還當真了!」錢教授說道。

  眾人哈哈大笑起來。

  馬強自我解嘲般地說道:「這還別說!暫時是都沒見過,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沒見過的,不代表沒有。你們這些專家啊,嘴上講著唯物論,骨頭裡的唯心主義比誰都嚴重!自己沒見過的就不承認!沒準河對岸樹林裡的螞蟻比我比劃的還要大!」

  傑布開心地笑了笑。

  錢教授說道:「別亂扣帽子!我老人家可不吃你這一套!」

  馬強笑道:「這叫勇於開展批評與自我批評!你們這些專家最大的毛病就是自以為是,一點批評都接受不了。行了,不扯這些沒用的!我說諾日朗,看來這不扎木伐是不行了。照此情形,這水中還不知有多少螞蝗!」

  諾日朗正盯著死寂的河水發呆,馬強一語道破了他的心事,諾日朗也是在這麼琢磨著。

  呂哲一邊配合著楊立華幫他的傷口敷上砸碎的嫩竹葉,一邊說道:「是啊!豹頭,馬大哥說得很有道理,照此情形,我們強行泅渡的危險性很大!」

  諾日朗沉思片刻,果斷地把手向著小樹林一揮,說道:「扎木伐!」

  馬強開心地哈哈大笑起來。

  兩隻木伐和四隻木槳被做好時,已經過了第二天的中午。

  王林和貢布頭領都沒有跟著他們一起過河。王林給他們指了指王城的方向,便欲離去。馬強自然依依不捨地上前緊緊握住王林的手,寒暄一番,說一些「多多保重」、「後會有期」之類的話語。馬強還惦記著王林的唐代木簡和宋版書,更重要的是還有巴拉部落金礦的線索。不過,暫時馬強擠不出工夫,對於他來說,目前沒有任何東西再能比得過香巴拉王國財寶的誘惑了。

  貢布頭領居然熱淚盈眶地跪拜到了傑布的腳下,親吻著他的雙手,為傑布說一些祝福的話語。在他的眼裡,傑布早已成為了天神的化身。弄得傑布在眾人面前,異常地難為情,臉漲得通紅。

  上木伐的時候,諾日朗將眾人分成了兩組,馬強、梅青、巴特爾、錢教授和楊立華一組;諾日朗、傑布、呂哲、格桑平措、索朗占堆和扎巴一組。眾人用臨時做出來的幾隻簡易木槳劃水。王林和貢布頭領等到木伐劃到河中央的時候,他們才揮手離去。

  桑吉河向遠處蜿蜒著,不知哪裡是它的發源地,也不知哪裡是它的盡頭。或許真如貢布頭領所說,河流的遠方通向大海。神秘的桑吉河如同許多被隱藏或是掩埋的秘密一樣,等待著人們在某一個偶然的瞬間或是千百次的努力探索,才會揭開那些未知的謎底。或許,正是因為世間存在著如此多的未知,傳說才顯得愈加地神秘。

  風平浪靜,馬強站在木伐上,向遠處眺望,突然間,似乎是詩興大發,高舉雙臂,大聲喊道:「啊!沉寂的河流,復活吧!偉大的勇士要在你的漩渦中戰鬥!」

  頓時,逗得眾人哈哈大笑。

  諾日朗說道:「還真沒想到,老馬同志文武雙全吶!」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9:39 PM

第86章
馬強自我解嘲地說道:「那是自然!咱馬強向來是『被窩裡放屁』。」

  傑布猜得出馬強想賣弄一句歇後語,故意問道:「怎麼講?」

  「能文能武!」馬強說道。

  眾人稍稍一怔,一下子明白了其中的玄機,原來這個包袱抖在「能聞能捂」這個字面上,隨即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錢教授樂得彎下了腰,居然笑得眼淚也跟著流了出來。

  待眾人笑聲平息,馬強呵呵笑著說道:「不怕你們笑話,說句大實話,我馬強文化不高,活了這麼大把年紀,這還是我頭一回作詩。不知怎麼的,突然間就來了靈感。」

  傑布正色地說道:「馬大哥,我也說句大實話,你剛才的詩句做得相當不錯。」

  「是啊!是啊!」

  「還真是不錯呢!」

  「很有水平!」

  「很有深度!」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誇讚起馬強來。不管是真誇還是假誇,馬強突然間反倒顯得有點不自在起來,連連擺手,「哪裡,哪裡!誇得我都不好意思了!」馬強素來是吃軟不吃硬的主,越是對他說些難聽話,越是不靈;越是誇他,他反倒經受不住,受不得好聽的軟話。

  說說笑笑之間,兩隻木伐又向前移動了不少,離岸邊只有幾十米遠了。

  突然,站在木伐中間的扎巴一動不動,目不轉睛地盯著遠處的水面,口中發出低低的嗚叫。緊接著,正在一邊劃水的索朗占堆抬手擦了一把汗,擦汗之際,索朗占堆猛地驚叫起來:「你們看!傑布少爺你看!那是什麼?」

  順著索朗占堆手指的方向,眾人詫異地看了過去。只見遠處幾十米遠的水面上,出現了一隻類似鯊魚鰭一樣的物體,正快速地向著木伐衝來,鰭狀物在水面上劃出了一道深深的水紋。

  持續了幾秒鐘的時間,鰭狀物迅速沉了下去,水面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呆呆地怔了幾秒鐘的時間,諾日朗一聲驚呼:「注意警戒!大家小心!劃水的速度再加快一些!」諾日朗思忖著,看似寧靜的桑吉河,此時突然出現這麼個奇怪的物體,絕非偶然!方才呂哲經歷的小插曲便是一個不容忽視的警示。

  馬強故作驚慌地向著身邊的梅青驚叫道:「媽呀!水鬼!」

  「啊——」梅青嚇得一聲尖叫,往馬強的懷裡撲了過去。

  木伐頓時在水中左右搖擺起來。錢教授一個趔趄,差點跌落水中,情急之中,慌亂地蹲了下來,穩住身形,隨即惱怒地瞪了馬強一眼,說道:「瞎鬧什麼呀?上岸再鬧不行啊?」

  正在劃水的巴特爾和楊立華也瞪了他們一眼。

  見此情形,馬強扮了個鬼臉,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學著錢教授的語氣,衝著梅青大大咧咧地喝道:「瞎鬧什麼呀?上岸再鬧不行啊?」

  梅青伸拳在馬強的胸前打了一下,生氣地說道:「討厭!都是你!」

  馬強笑道:「好!咱不鬧了,眾怒難犯。讓我親自來劃一陣子木槳,看著他們劃,我一直手癢。看把我們英雄的巴特爾給累得,滿頭大汗。」說罷,馬強推開梅青,拍了拍正在劃槳的巴特爾的肩膀,「巴特爾兄弟,我來劃一會兒,你休息一下。」

  巴特爾略一遲疑,說道:「你要劃就讓你劃!省得閒出麻煩來!」說罷,將手中的木槳遞給了馬強。

  眾人哈哈大笑。

  馬強接槳時,另一側正在劃槳的楊立華卻忘了停下來,伐身登時偏了方向。馬強急忙抄起木槳用力劃了幾下,經過二人幾次的努力調整,伐身總算正了過來。諾日朗所在的木伐原本便走在他們的前面,此時又超出了一點。

  站在前面木伐上的傑布笑著說道:「勝利在望,再加把勁,就到對岸啦!」

  傑布的話音剛落,兩隻木伐之間一股水柱猛地向上噴湧而出,足足噴出幾米高,很快便又四下落回水面,一些水花灑落到了兩隻木伐上,水花帶出來的幾條螞蝗,落上了伐身,蠕動著。梅青順手擦了一把臉上的水珠,隨即觸電般地一甩手,驚呼一聲「媽呀!」一條螞蝗被梅青遠遠地甩了出去。梅青嚇得面色慘白,一下子癱坐到了木伐上。

  眾人還沒有弄明白是怎麼回事。水中突然探出了一隻蟒蛇頭一般的怪物腦袋,腦袋不大,扁扁的,長長的脖子如蟒蛇頸一般,泛著光澤,看上去光滑柔軟,如灰色的粗長鰻魚,兩隻綠豆般的小眼睛泛著熒熒的藍光。緊接著,怪物身邊的水面上泛起了層層白色的泡沫,泡沫不大,一浮出水面便輕輕地爆裂開。

  怪物盯著傑布看了幾秒鐘的時間,猛地張開嘴巴,腦袋向前一探,衝著傑布惡狠狠地咬了過來!怪物的口腔中紅得似一團小火球,兩排尖利的牙齒如同兩排鋒利的細刺。

  傑布頭一回見到這種怪物,或許是因為好奇,或許是因為驚恐,傑布怔住了,已然忘記了閃避。

  眼看著怪物的嘴巴咬到了傑布的喉嚨近前,情急之下,諾日朗猛地一伸手扯住傑布後面的衣服,將傑布向下一拉,傑布被諾日朗的大力拉得坐到了木伐上。伐身頓時一陣搖晃。

  正站在傑布一邊的扎巴,早已見到主人的險境,毫不遲疑,瞪著憤怒的目光,猛地向著怪物撲了過來。

  怪物的嘴巴撲了個空,靈活地閃開了扎巴的撲擊,很快收了回去,隨即整個腦袋縮入了水底,水面泛出了一個小小的漩渦。

  伐身一陣猛烈地搖晃。所有的人都驚呆了,劃槳的勇士也忘了揮槳。

藏地奇兵 (115)

  諾日朗大喊一聲:「加快速度!快劃!快往岸邊衝!坐穩抓牢!」

  手中正拿著木槳發呆的馬強、楊立華、格桑平措一下子回過神,奮力地揮動起來。

  兩隻木伐的速度瞬時加快,向前直衝!

  哪料到,剛衝出兩米多遠,水面上猛地露出了一個背上長著頂鰭的橢圓身體,橫在了正前方,衝在前面的木伐不及閃避,也沒有辦法閃避,逕直地撞了上去,怪物的身體被撞得往裡一凹,伐身一震,猛地停住,緊接著慢悠悠地開始後退。後面的木伐,已經沒法控制速度,直衝上來,「咚」地一聲悶響,木伐撞到了一起,兩隻伐身交錯著,慢慢地在水面轉起圈來。

  怪物被結結實實地撞了一下,可能是受創不輕,立即翻滾著,灰白的肚皮露出水面,一閃而過。怪物在水中接連翻滾了幾圈,隨即下沉,緊接著,猛地從水中躍了出來!

  就在這個瞬間,眾人看清了它的身形,兩米多長的細長蛇頸,三米左右的橢圓身體,還有一條一米多長的尾巴,通體如鰻魚般柔軟的皮膚,背上長著一隻半米多高如鯊魚一般的頂鰭,身體兩側分別長著兩隻粗壯的短鰭。

  很快怪物再次落入幾米開外的水中,水面濺起了一陣巨大的水花,水花中夾帶著一些讓人噁心的螞蝗。此時,水面的泡沫也是越來越多,不停地向上翻騰著,擴散著。

  「控制好伐身方向,不要慌!坐穩抓牢!」諾日朗再次大聲喊叫起來。

  沒有人再顧得上說話,拿著木槳的,有條不紊、手腳麻利地撥動著。其它人也顧不上哪是哪,不及細看,凡是手能摸到的地方,便死死地抓住。更是顧不上去清理落在伐身邊緣的螞蝗。

  扎巴守在了木伐的一邊,眼睛警惕地盯著怪物消失的水面。身體向前俯低下去,隨時準備撲擊,怪物的再次襲擊。

  錢教授一聲驚呼:「不好!綁木伐的繩子松啦!」

  馬強喊道:「不是繩子鬆了,你把我的腰帶給解開啦!」

  錢教授低頭一看,自己正抓在馬強皮帶的一端,趕緊鬆手挪開,情急之下,又一把抓住綁著木伐的一節繩頭。伐身捆得很牢,木頭緊緊地合併在一起,錢教授一時沒找到可以下手的地方。

  沒有人笑得出來。也沒有機會讓他們去笑。

  兩隻伐身剛剛調整好方向,怪物已經快速游到了近前,直衝向傑布所在的木伐。細長的脖頸從水中探出,張開嘴巴,再次惡狠狠地向傑布咬了過去。

  傑布坐著,兩隻手抓在木伐上,沒法閃避,只得下意識地一側身。

  守在主人近前的扎巴猛地立起了身子,衝到了傑布面前,用自己高大威猛的身軀擋在了主人面前!張開大嘴向著怪物咬去。在水中戰鬥不是扎巴的長項,扎巴也不敢輕易地向著怪物撲擊。怪物的嘴巴惡狠狠地咬向了扎巴!情急之下,諾日朗絲毫不加遲疑,手中的木槳疾速向著怪物的腦袋掄了過去,沒有打准,卻打在了怪物的脖頸上。扎巴咬了個空。

  怪物的脖頸被砸得變了形,順勢一彎,纏在了諾日朗的木槳上,隨即怪物的身體往水中一沉,諾日朗沒有料到怪物還有這個本事,木槳沒有抓牢。一股大力將木槳從諾日朗的手中奪了過去。

  「嗒……」呂哲手中的衝鋒鎗打響了,一串子彈打中了怪物的身體。

  呂哲不敢平射,生怕誤傷到另一隻木伐上的同伴,槍口只能斜著向下。

  「神槍哲別」巴特爾手中的狙擊步槍子彈早已上膛,他卻一彈未發,顯得異常沉穩和冷靜,他在尋找機會,想要一槍打爛怪物的腦袋。由於伐身不穩,再加上不敢平射,怪物每次往水底下沉的速度很快,巴特爾沒有找到合適的時機。作為一名優秀的狙擊手,他不會輕易出手。

  水面上泛起了幾抹暗紫的污血,如同油污一般,卻不溶解,在淡藍的水面向四周漫延開,似一幅詭異的圖畫。顯然,怪物已經流血受傷。水中的能見度極低,眾人看不到怪物究竟潛到了何處,水面也開始恢復平靜。

  「快劃!快劃!」馬強一邊揮著槳,一邊喊叫著。

  前面木伐上由於少了一隻木槳,伐身很難再平衡向前,格桑平措只能左邊劃幾下,再轉到右邊劃幾下,一時間顯得手忙腳亂。伐身來回往復地偏移著,吃力地迂迴前行。丟了木槳的諾日朗咬咬了牙,暗暗惱怒。

  後面木伐上的馬強和楊立華不顧一切,奮力劃水,很快超了過去,再加幾把力便可以衝到岸邊。

  只一小會兒工夫,被怪物捲入水底的木槳浮了上來,卻漂在了幾米遠的水面上,木槳的周圍泛起了許多泡沫。沒有人敢下水去撈木槳,更是不敢把木伐劃過去。照此情形看來,怪物十有八九潛在木槳的水底,當務之急,是趕緊衝到河邊,上岸!

  眾人顯得異常地緊張,梅青卻冷不丁地喊道:「這倒奇了,這怪物怎麼專衝著傑布兄弟去呀?」

  經過梅青這麼一提醒,眾人似乎這才反應過來,都覺得有些蹊蹺,是呀,怪物的兩次襲擊,都是衝著傑布去的,彷彿跟傑布有深仇大恨似的。

  「沒準是偶然,純屬巧合,哪來那麼多的蹊蹺?」錢教授說道。

  正說著話間,傑布所在的木伐一側,猛地又冒起了一個水柱,緊接著,水面如波濤一般,湧過來一個浪頭。洶湧的浪頭將木伐抬了起來,木伐隨著浪頭一個起伏,又墜了下去。浪頭過後,怪物的頂鰭露出了水面,如同一個大大的浮標,快速向著木伐撞了過去。

藏地奇兵 (116)

  「抓牢!」諾日朗一聲大呼。

  哪裡還來得及閃避,「咚!」地一聲悶響,木伐被結結實實地撞了一下,登時伐身被傾斜著向上掀了起來,還好,木伐只是半立了一個小的斜角,又再次落穩。幸好是諾日朗的及時提醒,沒有人落水,一直守護著傑布的扎巴卻猝不及防,傾斜之際,身體失去了平衡,向水中滑落。伐身正過來時,扎巴的半個身體已經掉進河中,兩隻前爪,卻死死地搭在了木伐的邊緣。

  見此情形,傑布一著急,站起身來,伸手抓住了扎巴兩側鬆軟的毛皮。藉著傑布的這一把力,扎巴搭在木伐邊的兩隻前爪奮力一壓,抬身上了木伐,伐身也跟著搖晃起來。

  恰在這個當口,怪物的腦袋連同長長的脖頸從水中探了出來,向著傑布咬了過去!

  「叭!叭!叭!」諾日朗的手槍打響了!接連射出了三發子彈。

  「嗒……」,前面木伐上呂哲手中的衝鋒鎗再次打響。

  索朗占堆顧不上開槍,順手掄起獵槍向著怪物的腦袋砸了過去。

  子彈都打在了怪物的身體上。

  怪物的腦袋卻靈活地閃開了索朗占堆的攻擊,索朗占堆的獵槍砸了個空。

  巴特爾還是沒能找到精確又不會誤傷同伴的射擊機會。

  梅青又一次「啊——」地一聲驚叫。

  子彈的衝擊力阻滯了怪物攻擊的勢頭,重傷之下的怪物猛地沉入了水中,油污般的污血從水中翻出了一大片,似乎還冒著絲絲的熱氣,將水面的泡沫也衝散開來。

  前面的木伐離岸邊僅僅只有幾米遠的距離了,馬強只顧著劃水,身後的情形並沒有見到,聽到梅青的一聲驚呼,他意識到後面出危險了!他把木槳順手交給錢教授,說道:「你來劃!」說罷,便從木伐上面站起身,把肩頭背著的衝鋒鎗麻利地取了下來。後面的情形,他快速地看明白了:怪物已經潛入水底,一隻木槳在遠處的水面上漂浮著,後面的木伐上只有格桑平措手中的一隻木槳在手忙腳亂地劃著水。

  錢教授剛接過木槳,正要劃,馬強一貓腰,一把從錢教授的手中把木槳又給搶了回來,大喊著一聲:「接住!」話音剛落,便把木槳向著後面的木伐扔了過去。木伐在空中疾速地劃了一個優美的弧線,諾日朗穩穩地接入手中。

  失去了一隻木槳,前面木伐的伐身一下子偏離了方向,一向沉穩的楊立華,馬上轉到另一側緊趕慢趕地劃了幾槳,此時,木伐已經斜斜地衝向了岸邊。

  諾日朗接過木槳,頓時一陣興奮,配合著格桑平措,拚命地劃了起來,似乎比剛才更加有力!木伐的速度一下子加快了許多,眼看著離岸邊已經不遠。

  錢教授和梅青二人連滾帶爬地上了岸,巴特爾和楊立華手慌腳亂地往岸上扔行李。撞在岸邊的木伐,猛地頓了一下,馬強一個趔趄,差點摔倒。扔完行李,巴特爾和楊立華上了岸,見馬強還站在木伐上著急地緊盯著河面,巴特爾順手拉了馬強一把,說道:「愣著做什麼?快上岸!」隨著一聲言語,巴特爾有力的胳膊一把將焦急的馬強拖上了岸。

  此時的馬強胸中火燒火燎,正牽腸掛肚地惦記著傑布。在他的心中,早已經把傑布當成了親兄弟,當成了生死兄弟!

  如同木偶一般被拖上岸的馬強著急地大喊起來:「加把勁!快!加把勁!」馬強心裡有數,這暫時的平靜,恰恰是更危險的前兆。

  果不其然,正在向著岸邊急衝的木伐,突然間猛地一震,木伐登時停了下來,諾日朗和格桑平措不管怎麼努力劃水,木伐卻是如同蝸牛一般行進得很慢,水底被障礙物阻住了。

  不由分說,諾日朗端起手槍,對著伐底接連射出了三發子彈;呂哲端起衝鋒鎗扣動了扳機;岸上的馬強和楊立華的衝鋒鎗,也瘋狂地向著木伐的水底一通急射。

  情急之下,諾日朗仍不忘大喊一聲:「節約子彈!」打了這麼多子彈,諾日朗很是心疼,攜帶的彈藥基數畢竟有限,在這個怪物身上使用得太多有些可惜,後面還有一場真正的生死較量,如果沒了彈藥,在對手的強大火力面前,便會處處被動挨打。

  楊立華和呂哲停止了射擊,馬強卻不管三七二十一,還在繼續射擊著,不過,馬強還是減少了射擊的頻率。

  諾日朗和格桑平措再次奮力劃槳。木伐又開始向前移動,僅僅前行了一米多,伐身又是猛地一震,再次被阻滯在河面上。突然,怪物的尾巴猛地從不中揮出,如同一根粗壯彎曲的木棍,從木伐一側向著木伐中間大力砸了下來!

  索朗占堆見勢不妙,雙手抓住獵槍兩端,迎著空中一橫,擋了個正著!怪物的尾巴結結實實地砸在了槍管上,槍管一下子便被打彎。怪物的尾巴飛快地收回水中。

  緊接著,怪物的腦袋連同長長的脖頸,從另一側的水中疾速探了出來,怪物的眼睛已是閃閃發亮,如同噴著藍熒熒的鬼火,似是被激怒了。

  一露出水面,只停頓了一兩秒鐘的時間,怪物便張開嘴巴惡狠狠地向著劃水的格桑平措咬了過去,格桑平措掄起手中的木槳反擊,諾日朗手中的木槳也砸了上去。

  哪料到,這怪物的腦袋卻是快速一擺,繞開了兩隻木槳,逕直撲向傑布。小傑布也早已被它激怒,眼看著怪物的嘴巴咬到近前,心一橫,不假思索,雙手一把抓住了怪物的咽喉,扎巴低吼著撲到了近前,張嘴咬在了怪物的脖頸上。

藏地奇兵 (117)

  一直找不到機會施展神威、正滿腔怒火的扎巴,死死地咬住了它。

  諾日朗和格桑平措的木槳、索朗占堆的獵槍一骨腦地向著怪的脖頸砸了過去。怪物的身子也露出水面,浮在了木伐的一側。

  「嗒……」岸上的兩支衝鋒鎗連同木伐上呂哲的衝鋒鎗一起射向了怪物的身體。

  水怪痛得猛地發力,身體向前一衝,木伐被大力掀翻,眾人一齊跌入水中。

  傑布、扎巴和水怪糾纏在一起,在水面上撲打著,水花夾帶著怪物的污血,四處飛濺!

  索朗占堆快速游到傑布身邊,一把抓住了水怪的脖頸,著急地喊道:「傑布少爺,你快走!快上岸!」

  扎巴在戰鬥,傑布不可能離開;傑布在戰鬥,扎巴也不可能離開。

  諾日朗、呂哲、格桑平措也快速游了過來,眼看到了近前,水怪的尾巴卻在水面疾速地劃了一個圈,連同身體一起將索朗占堆、傑布、扎巴捲入了水中,沉了下去!

  岸上的衝鋒鎗已經不能再射擊,傻傻地盯著水面的搏鬥。

  馬強急了,扔掉衝鋒鎗,「撲通」一聲跳入了河中,向著傑布下沉的地方快速游了過去。

  眾人的目前死死地盯著水面搜索著,焦急地等待著他們再次浮出來,一直等了好幾分鐘,一點動靜也沒有。

  呆若木雞的錢教授,似是猛然間回過神來,驚叫一聲:「傑布!」喊罷,錢教授重重地呆坐到了地上,老淚縱橫!

  馬強近乎瘋狂地在水面上游來游去,不時地潛入水中,胡亂地摸索著。

  諾日朗三人也時不時地下潛,水太深,根本踩不到底。

  又過了好大一會兒,眾人一籌莫展之際,岸上的梅青突然指手劃腳地連聲大喊:「快!那邊!快!快!快!」

  眾人都看到了,傑布終於從不遠處的水面浮了出來。

  水中的人飛快游了過去。

  水面上卻是一直沒有見到索朗占堆和扎巴浮上來。

  馬強最先衝到近前,大喊一聲:「傑布!」一把抓住了傑布的衣領,抓得牢牢的,生怕再脫手。

  傑布卻沒有回答,也沒有任何的動作,傑布已經失去了知覺。

  馬強拉著傑布便拚命地往岸邊游。

  諾日朗從側面抓住了傑布的胳膊,配合著馬強,一起救護。游動中,諾日朗喊道:「都上岸,上岸再說!」

  呂哲和格桑平措,圍在附近游動著,一邊在水面上搜尋著索朗占堆,一邊警戒著,隨時準備應付怪物的突然襲擊。

  不見了怪物的蹤影,也再沒有見到索朗占堆和扎巴。

  很快游到河邊,眾人手忙腳亂地將傑布拖上了岸,沉著的楊立華選了一處傾斜的地面,將傑布的身體展開,以保持腳高頭低,便於救護。

  傑布被拖上岸的那一刻,扎巴也從岸邊的水底探出了腦袋。馬強瞬間明白了,是扎巴一直在水底托著傑布!扎巴真是好樣的!

  此時的扎巴已經筋疲力盡,在水中吃力地掙扎著,似乎連爬上岸的力氣也沒有,掙扎了幾次才將兩隻前爪搭到岸上。馬強一把抓住紮巴的兩隻前腿,猛地發力,把沉重、健壯的扎巴拖了上來。扎巴搖搖晃晃,掙扎著走到主人傑布的身邊,隨即便失去控制般伏到了地上,渾身微微顫抖著,口中不時低低地嗚嗚著,嘴巴輕輕地拱著傑布的胳膊,扎巴看上去已是奄奄一息。

  傑布的雙目緊閉,面色蒼白,唇色鐵青。楊立華伸手探了探傑布的鼻息,又摸了摸傑布的脈搏,頓時緊張起來,卻依然顯得沉著冷靜,果斷地說道:「豹頭,幫我一把!」

  不待諾日朗蹲下來,馬強撲到傑布身側,跪到了地上,慌亂地大聲喊叫:「傑布!傑布兄弟!」一邊喊叫著,一邊發瘋般地大力撕開了傑布的衣袍。

  諾日朗麻利地解開了傑布的腰帶,鎮定地說道:「都不要慌,保持冷靜!」

  楊立華先是扳開傑布的雙唇,看到傑布的口中沒有雜物,便掐了掐傑布的仁中,隨即一隻手捏住了傑布的鼻孔,另一隻手托住了傑布的下頦,開始實施口對口式人工呼吸。

  馬強雙手放在傑布的胸前,發瘋般地按動著。馬強看上去有些失去了理智,眼睛紅得嚇人。

  諾日朗輕輕地拍了拍馬強的胳膊,說道:「老馬,冷靜點,讓我來吧!」

  馬強順手一拳,打在了諾日朗的胸膛上,力氣很大,「咚」地一聲,諾日朗被打得坐到了地上,皺起眉頭,伸手輕輕地在胸前揉了揉,似乎很疼。

  呂哲有些生氣地喊道:「老馬!你冷靜點!救護也是需要配合的!他們的合作救護是經過專門訓練過的!」

  諾日朗向著呂哲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亂嚷嚷。馬強是什麼樣的心情,小分隊的戰士們都能看出來。馬強順手的一拳,也是無意識的。

  呂哲的一嗓子倒是把馬強喊得回過了神,馬強一怔,看了諾日朗一眼,喊道:「那還愣著做什麼!人命關天!你他媽的倒是快呀!」

  諾日朗笑了笑,迅速坐起身,回到傑布身邊,配合著楊立華的人工呼吸,開始有節奏地實施胸部按壓。

  站在一邊的梅青嚶嚶地哭了起來,哭得很傷心,一把鼻涕一把淚。

  方纔還老淚縱橫的錢教授,此時反倒不哭了,呆坐在地上,面無表情,嘴巴半張著,兩眼無神,眼珠子一動不動,茫然地盯著傑布。若是傑布有個三長兩短,錢教授瞬間便會崩潰。在錢教授的心中,早已經把傑布當作了親生兒子一般,他從小就很喜歡聰明懂事的傑布。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9:40 PM

第87章
曾經落水的格桑平措和呂哲,此時卻也顧不得許多,開始脫衣服,清理身上吸附著的螞蝗。

  暖暖的陽光灑落在桑吉河畔,不見一絲風,桑吉河上死一般的寂靜。水面上的陣陣泡沫早已無聲無息地散盡,不見一片落葉,不見一個水花,淡藍色的河水在陽光的映照下,折射著冷冷的詭異的光芒。兩隻木伐,歪斜著靠在岸邊,一動不動。

  早已不見了水怪的蹤影,也再也沒有見到樸實善良的獵人索朗占堆浮出水面。或許他們一起沉沒在水底。勇敢的獵人一直死死地掐著水怪的脖頸,堅決不允許它來傷害自己的兄弟、自己的同伴、自己一直敬重著的傑布少爺。

  諾日朗和楊立華二人努力了一會兒,一直沒見傑布醒來。

  馬強的額頭全是汗水,許多地方的衣服已經讓汗水滲透,一片一片,似是渾身燥熱,他顧不上解衣扣,雙手扯住自己的上衣,一把撕開,隨即站起身來,衝到河邊,大聲地喊叫起來:「佛祖啊!天神啊!你他媽的真的有靈嗎?有靈的話,你救救我的傑布兄弟吧!」撕心裂肺、聲嘶力竭的聲音遠遠地送了出去,在茫茫的群山間、青翠的草原上、茂密的叢林間迴響著。

  莫名其妙地,錢教授卻突然唱起了京戲:「美人自刎烏江岸,戰火曾燒赤壁山,將軍空老玉門關。傷心秦漢,生民塗炭,讀書人一聲長歎!」錢教授的唱腔雖不地道,卻也能讓人肝腸寸斷。

  這是京戲《霸王別姬》中的一段唱詞,來源於元代的一首令人傷感的小令。說的頂天立地的大英雄楚霸王項羽垓下兵敗之後,和美人虞姬雙雙在烏江岸邊自刎的故事。錢教授此刻唱來,卻是另有一番風味,讓人愈發地心憂和傷感。

  馬強喊罷,似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急忙回到傑布身邊,一看傑布的脖頸上空空如野,頓時急了,大叫道:「藏天珠!傑布的藏天珠!傑布的護身符呢?怎麼不見了?」

  梅青在一邊提醒道:「讓他們剛才給解下來了,我給收著吶!」說罷,梅青蹲到了馬強身邊,將她的手掌伸到了馬強的面前。

  馬強一把取了過來,雙手捧著放到了傑布的腦袋邊,隨即跪到了地上,雙目緊閉,雙手合什,口中喃喃地念起了苯教的八字真言:「阿、嘛、吱、枚、依、薩、哩、咄」,別的經文馬強也不會念,這也是他頭一次唸經。

  敬愛的周總理曾經說過:缺醫少藥的地方,先不要把廟都拆了。這是很有哲理也符合醫學理論的一句大實話。人在無奈又無助的時候,很需要精神支柱。在一個人即將絕望之前,意念中一切求生的可能,他都會去嘗試一下。

  虛脫的扎巴此時漸漸地恢復了一點體力,依然顯得萎靡不振,它掙扎著努力站了起來,靜靜地看了看主人,似乎它也感知到了主人的不測。

  諾日朗和楊立華嘗試了幾種不同的救護方法,已是滿頭大汗,依然有條不紊、沉著冷靜地努力著。呂哲也走到近前,準備幫著清理傑布身上吸附的螞蝗,讓他驚異的是,傑布的身上居然一隻螞蝗也沒有!

  扎巴輕輕地挪動了腳步,在主人的身側慢慢地跑動著,跑著跑著,突然停了下來,猛地昂起了腦袋,長嚎一聲:「嗚——」

  扎巴的聲音略略有些沙啞,低沉,雄渾,透著深深的悲傷,悠長的嗚叫聲向著遠方傳了出去,傳得很遠很遠,很遠的遠方,那是天神們居住的地方……

  太陽躲到了烏雲的背後,桑吉河畔籠罩著不祥的陰影。

  傑布啊,你快快醒來吧!蒼穹大地、草原牛羊、茫茫雪山都在為你揪心,所有關心你的人都在為你牽動肝腸!

  「咚,咚……」香巴拉的鼓聲也開始隱隱地響起,低緩的鼓聲中似乎也透著哀傷。

  傑布一直沒有醒來。

  梅青在一邊著急地說道:「看樣子,傑布兄弟怕是不行了。我看大夥兒還是早點為傑布兄弟準備後事吧。順便把那個獵人的後事一起辦了。辦完早點趕路!」

  近乎崩潰的馬強一聽梅青的話語,頓時火冒三丈,兩眼血紅,怒吼一聲:「媽了個爸子!嘴裡沒一句好話!你這個掃把星,老子先把你的後事給辦了!」說罷,掄起巴掌向著梅青衝了過去。

  梅青見勢不妙,撒腿便跑,一邊跑著,一邊驚慌失措地喊叫著:「馬強發瘋啦!馬強要打人啦!」

  沒人幫她說話,也沒人攔著馬強。

  馬強平時雖然時常威脅過要揍梅青,卻是從來沒有真正動過一次手。

  看著怒氣沖沖的馬強向自己衝來,梅青知道馬強這一次要動真格的了。在河邊追了一個小彎,馬強一直是一副不依不饒的樣子,快步跟著梅青,那氣勢簡直非要把她剝皮抽筋不可。

  梅青著實慌了神,趕緊向不遠處的樹林逃了過去,尋思著,先到樹林裡躲一會兒,等馬強消了氣再出來。哪知道馬強卻不罷休,跟著梅青追了過去。逃到林邊,見到一條小道,梅青不假思索衝了進去。

  到了近前,馬強剛要跟著往裡進,林間小道上,猛地迎面衝過來一匹白色的快馬。眼看著便要和快馬撞到一起,馬強本能地往一邊快速閃開。

  白馬衝出林子,馬上之人一勒韁繩,白馬一聲長嘶,兩隻前腿高高地抬起,停在了當場。

  馬強看清了,馬上端坐著一位十七、八歲的少女,一隻手掄著長鞭,一隻手握著韁繩,目光嚴厲,冷冷地盯著馬強。

藏地奇兵 (119)

  見到她,馬強一怔,他一眼便認出了這位少女。那天晚上,在巴拉部落王宮廣場聚會時見過她。一位透著野性、嬌小玲瓏的美麗女孩。還曾經大大方方地為傑布獻過一條白色的哈達。

  馬強沒有理會她,餘怒未消,抬腿便要進入林子去追趕梅青。

  剛走出幾步,「啪」地一聲響鞭,鞭梢繞過馬強的肩頭,結結實實地打在了馬強敞開的胸膛上,火辣辣地疼。

  馬強大怒,轉過身來,一邊揉著胸前的鞭痕,一邊瞪著眼睛吼道:「想找事不是?」

  女孩卻不答話,神色倨傲,冷冷地盯著馬強,手中的長鞭低垂著,似乎隨時準備再給馬強一鞭子。

  馬強猶豫片刻,怒道:「你先等著,別跑啊,老子先收拾了掃把星,一會兒再來收拾你!」說罷,馬強又要轉身入林。

  「啪」地又是一鞭子,這一次鞭梢卻纏住了馬強的腳脖子,鞭梢往後一帶,馬強猝不及防,「撲通」一聲,直直地摔了個「豬拱地」。

  這一鞭子可是把馬強給打急了。馬強狼狽地爬了起來,順手從地上撿了一根樹枝,轉過身來,指著少女喝道:「你是誰?到底想要做什麼?想找事不是?」

  「不許你打女人!」少女終於開了口,聲音清脆如鈴,很好聽,居然說的還是漢話,雖不標準,倒也能讓人聽得明白。

  馬強手中的樹枝衝她指著,沒好氣地說道:「我管教自己的女人,管你屁事?我可聲明,除了自己的女人之外,我馬強從不和女人鬥,你非要逼我出手,那就別怪我姓馬的不客氣了!」

  少女嫣然一笑,臉上兩個淺淺的酒窩綻放開來,唇間露出了整齊雪白的牙齒。少女的笑臉看得馬強心神一蕩,心中讚道:這女孩真美!簡直是仙女下凡。從她的笑意中,馬強也看明白了,那神情是嘲笑,意思是說:不服你就來試試,本姑娘還沒瞧起你吶!

  這一來,馬強倒有些束手無策,對方若是一位彪壯的漢子,馬強立刻會出手同他過幾招。面對這位美麗迷人而又霸氣十足的十幾歲少女,馬強手中的樹枝無論如何也揮不出去。馬強忿忿地說道:「算了!世間的女人與小人最不好惹。老子不和你們一般見識了!對了,我的傑布兄弟!」說罷,馬強的臉色瞬間拉了下來,變得灰白,扔掉手中的樹枝,快步向傑布衝了過去。

  那位少女見馬強不再入林,一提韁繩,馬身急轉,也向著傑布衝了過去,很快便奔到馬強的前頭,到了傑布近前,白馬又是一個急停。隨即,少女將手中的鞭子和韁繩順手一扔,利落地跳下馬來,著急地奔到傑布身邊,皺起眉頭蹲了下來。

  少女的白馬威武神駿,皮毛油亮,細如白雪,不見一絲雜色,馴服地立在原地,並不亂動。白馬的馬鞍、馬鐙似是用黃金打造,泛著金燦燦的光澤,上面鑲嵌著綠松石和白銀,點綴其間。紅色的馬鞍墊,厚實而又精美。

  巴特爾羨慕地盯著白馬片刻,又傻傻地看著少女,心中暗暗讚歎她的騎術之精,簡直可以蒙古草原上一位最優秀的騎手相媲美。

  諾日朗和楊立華依然在努力救護著,諾日朗大汗淋漓,一直沒有騰出時間來清理身上的螞蝗,一刻不停地按壓著傑布的胸膛。楊立華開始嘗試用銀針刺激傑布的穴道,此時正往傑布的仁中上紮著一根細細的銀針。二人的心中都有些沮喪和失望,看來傑布是真的不行了。

  少女心憂如焚地盯著傑布,順手將傑布額頭的亂髮輕輕地撥開,猛然間她看到了傑布腦袋邊的藏天珠,一把抓了起來,捧在手心,仔細地看了又看,神情很是詫異。看了一會兒,她把藏天珠攥入手中,輕輕地喊道:「加布!加布!」她的發音不標準,把傑布的名字喊成了「加布」。

  馬強也到了近前,著急地大聲喊道:「傑布兄弟!我可憐的傑布兄弟!你這一覺也該醒了!千萬別嚇哥哥啊!」喊罷,馬強又將手掌往少女面前一伸,喝道:「拿來!」

  少女面色一收,臉罩寒霜,瞪了馬強一眼,那副神聖不可侵犯的神情讓馬強心中一凜!馬強將手收了回來。

  少女冷冷地說道:「它可以救活加布的命!」

  眾人都明白,她指的肯定是傑布的藏天珠!

  「到底怎麼救?姑娘,你有辦法的話,快救救傑布吧!我老人家求求你了!」錢教授衝到了近前,此時的錢教授情緒穩定了許多,他正努力地克制著胸中的悲痛,不停地在心中提醒自己:一定要保持冷靜,一定要想辦法把傑布救活!

  眾人求救的目光齊刷刷地盯住了少女,諾日朗也停下了下來,焦急地看著她。

  少女絲毫不加理會,目光轉移到了傑布的臉上,柔柔地盯了一會兒,伸手將傑布仁中上的銀針拔了下來,扔到了地上,輕聲地說道:「加布睡著了。他夢見他的阿爸了!」

  扎巴小跑著,慢慢地回到了傑布的近前,默默地伏到了地上,孤單無助的眼神哀憐地盯著主人。楊立華順手想拍拍扎巴的腦袋,安撫它一番。哪料到,手掌剛碰到扎巴的腦袋,扎巴張嘴便咬。幸好是楊立華閃得快。此刻的扎巴已經意識到了主人不祥的兆頭,它的心中除了主人的安危,別無牽掛,早已拋開了一切,任何人碰它,它一定會本能地反擊。

藏地奇兵 (120)

  扎巴的喉嚨中不時哽咽地低嗚幾聲,哀憐的眼睛中似乎閃動著淚花,關切的眼神靜靜地盯著主人,等待著主人的悄然轉醒,可是主人始終無聲無息地躺著,身體已經漸漸地冰冷。扎巴時不時地伸出舌頭,來回舔著主人的臉龐。主人早已經沒有了往日的朝氣與活力,扎巴也早已經沒有了往日的冷傲與威猛。

  終於,兩滴露珠一般的淚水,自扎巴的眼睛中悄然滑落……

  看著扎巴可憐兮兮的樣子,錢教授不由得心酸。方才少女的話語,也讓他意識到,傑布的阿爸木辛霍爾倫活佛和阿媽仁珍拉姆一定每天都在牽掛著傑布,一定每天都在為他祈禱。若是他們知道此刻傑布的情形,還不知道會有多憂心!

  看著少女關切又略帶顯神秘的樣子,錢教授急道:「我說姑娘,你倒是有什麼好辦法?倒是快說呀!」錢教授明白,昏迷過久並不是好事,大腦長時間地缺氧,即使最終被救醒,或輕或重,很可能會造成不可預料的後果,比如癡呆、失憶、半身不遂都有可能。

  此刻錢教授心中隱隱地對這位奇怪的少女,也感到有些驚奇,她到底是什麼人?怎麼會說漢話?暫時卻也顧不得多想多問,一門心思放到了傑布身上,先把傑布救醒才是當務之急。

  少女怔怔地看了傑布一會兒,輕輕地歎了一口氣,隨即衝著諾日朗揮了揮手,示意他不要再按啦,一邊呆著去。

  諾日朗和楊立華對望了一眼,又看了看少女,便讓開了傑布。少女伸展雙臂將傑布從地上抱了起來,她嬌小玲瓏的樣子抱起俊朗挺拔的傑布卻並不顯得吃力。

  少女走近白馬,將傑布橫臥到了她的馬鞍前,然後俯身撿起她扔掉的馬鞭,隨即踩著金燦燦的馬鐙翻身上馬。

  奇怪的是,扎巴並沒有攻擊少女,反倒跟著她走到了白馬近前,無助的目光緊緊盯著傑布。

  眾人先是疑惑不解,隨即明白了,她要帶走傑布!

  馬強連同小分隊的五名戰士端著槍便衝到近前,將白馬團團圍住。

  馬強喝道:「你是誰?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少女不慌不忙,冷冷地掃了眾人一圈,傲然說道:「我叫達哇!」說完,揚起了手中的馬鞭,便要拍馬揚鞭的架勢。

  馬強厲聲吼道:「站住!把我兄弟放下來!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少女達哇杏眼一瞪,怒視著馬強,霸道地喝道:「讓開!」話音剛落,手中的馬鞭便疾速地揮向馬強。

  這一次馬強有了防備,馬鞭到了近前,一伸手,利落地抓住了鞭梢。少女待要收回,卻是如何也拉不動。馬強死死地扯著鞭梢卻也不鬆手,二人僵持起來。

  達哇見收不回長鞭,突然憤怒起來,臉蛋漲得粉紅,雙目噴火,瞪著馬強,胸脯一起一伏地喘著粗氣,好像從來沒有受過如此委屈似的。

  馬強幸災樂禍地盯著她,卻也不說話,眼神分明在告誡她:這下你知道老子的厲害了吧?

  僵持了一小會兒,少女極力控制住了自己憤怒的情緒,抬頭看了看天空,然後對著馬強著急地說道:「太陽落山的時候,加布會沒命的!想救加布的話,都給我滾開!」

  聽了此言,馬強手中一鬆,達哇將馬鞭收了回去。

  眾人一齊抬頭,這時才發現,不知不覺間,已經到了下午,看樣子頂多再有一兩個小時,太陽便要落山了。

  錢教授著急地說道:「小馬,你就別瞎攪和了,我看這姑娘不像是壞人!也許她真的有辦法救傑布!他們這些原始部落的人們,往往存在著一些現代科學也無法解釋的超自然能力。」

  眾人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心中對這位少女的判斷,都和錢教授是一樣的看法,這位少女不像是壞人,應該不會傷害傑布,看樣子她也急著要救傑布的性命。可是,又不能眼巴巴地看著她把傑布帶走,萬一她真的不懷好意,又如何是好?

  眾人猶豫之際,達哇猛地一甩馬鞭,白馬一下子從馬強的身邊衝了出去,快速向林間疾馳!

  扎巴緊跟在白馬身後也衝了出去!

  巴特爾的狙擊步槍槍口跟著便瞄向了達哇,情急之下,諾日朗一把按下了巴特爾的槍口,急道:「都不要開槍!」

  幾秒鐘的時間,白馬便衝到了林邊的小道口,達哇頭也不回,大聲喊道:「加布會在神廟等著你們!」

  話音落下的時候,少女和白馬帶著傑布,連同扎巴都已經消失在了叢林中。

  錢教授有些著慌,結結巴巴地說道:「這……這……怎麼給帶走了?怎……怎麼把傑布給……給帶走了?」

  馬強惱怒地說道:「什麼這個那個的?明擺著她要把傑布帶走!你非要跟著瞎摻和!這下好了吧?」

  諾日朗鎮定地說道:「我看她也不像是有惡意。傑布應該不會有問題!趕緊處理一下,趕往神廟!」

  錢教授擦了擦汗,連聲說道:「對!對!對!傑布肯定沒有問題!她沒有惡意!傑布肯定不會出問題!」

  不知什麼時候,梅青也走出了林子,站在馬強不遠處,說道:「一看這妹妹就是個好人!傑布不讓她帶走又能怎麼著?你們又沒有本事把傑布救活?她肯定能想出辦法來!看她對傑布的眼神,一準兒看上傑布了!」說罷,怯生生地盯著馬強,生怕馬強再找她麻煩。

藏地奇兵 (121)

  馬強心煩意亂,早已經把剛才的事情拋之腦後,那會兒想揍梅青,也是因為著急得沒辦法,憋得惱火,無處發洩,才找梅青做出氣筒。馬強喊道:「都愣著做什麼?還不趕緊收拾一下,馬上到神廟去救傑布!」

  眾人收拾完畢,不約而同,目光靜靜地盯著神秘的桑吉河。河面上異常地平靜。大家心裡都明白,勇敢善良的獵人索朗占堆從此長眠河底,長眠在尋找香巴拉的征途中。或許此刻,他的靈魂已經到達了他夢寐以求的香巴拉。眾人在心中默默地為他祈禱和祝福著,祝福他有一個美好的來生,祝福勇敢善良的人都會有一個美好的來生!

(120)桑吉河畔的陰霾

  很快游到河邊,眾人手忙腳亂地將傑布拖上了岸,沉著的楊立華選了一處傾斜的地面,將傑布的身體展開,以保持腳高頭低,便於救護。

  傑布被拖上岸的那一刻,扎巴也從岸邊的水底探出了腦袋。馬強瞬間明白了,是扎巴一直在水底托著傑布!扎巴真是好樣的!

  此時的扎巴已經筋疲力盡,在水中吃力地掙扎著,似乎連爬上岸的力氣也沒有,掙扎了幾次才將兩隻前爪搭到岸上。馬強一把抓住紮巴的兩隻前腿,猛地發力,把沉重、健壯的扎巴拖了上來。扎巴搖搖晃晃,掙扎著走到主人傑布的身邊,隨即便失去控制般伏到了地上,渾身微微顫抖著,口中不時低低地嗚嗚著,嘴巴輕輕地拱著傑布的胳膊,扎巴看上去已是奄奄一息。

  傑布的雙目緊閉,面色蒼白,唇色鐵青。楊立華伸手探了探傑布的鼻息,又摸了摸傑布的脈搏,頓時緊張起來,卻依然顯得沉著冷靜,果斷地說道:「豹頭,幫我一把!」

  不待諾日朗蹲下來,馬強撲到傑布身側,跪到了地上,慌亂地大聲喊叫:「傑布!傑布兄弟!」一邊喊叫著,一邊發瘋般地大力撕開了傑布的衣袍。

  諾日朗麻利地解開了傑布的腰帶,鎮定地說道:「都不要慌,保持冷靜!」

  楊立華先是扳開傑布的雙唇,看到傑布的口中沒有雜物,便掐了掐傑布的仁中,隨即一隻手捏住了傑布的鼻孔,另一隻手托住了傑布的下頦,開始實施口對口式人工呼吸。

  馬強雙手放在傑布的胸前,發瘋般地按動著。馬強看上去有些失去了理智,眼睛紅得嚇人。

  諾日朗輕輕地拍了拍馬強的胳膊,說道:「老馬,冷靜點,讓我來吧!」

  馬強順手一拳,打在了諾日朗的胸膛上,力氣很大,「咚」地一聲,諾日朗被打得坐到了地上,皺起眉頭,伸手輕輕地在胸前揉了揉,似乎很疼。

  呂哲有些生氣地喊道:「老馬!你冷靜點!救護也是需要配合的!他們的合作救護是經過專門訓練過的!」

  諾日朗向著呂哲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亂嚷嚷。馬強是什麼樣的心情,小分隊的戰士們都能看出來。馬強順手的一拳,也是無意識的。

  呂哲的一嗓子倒是把馬強喊得回過了神,馬強一怔,看了諾日朗一眼,喊道:「那還愣著做什麼!人命關天!你他媽的倒是快呀!」

  諾日朗笑了笑,迅速坐起身,回到傑布身邊,配合著楊立華的人工呼吸,開始有節奏地實施胸部按壓。

  站在一邊的梅青嚶嚶地哭了起來,哭得很傷心,一把鼻涕一把淚。

  方纔還老淚縱橫的錢教授,此時反倒不哭了,呆坐在地上,面無表情,嘴巴半張著,兩眼無神,眼珠子一動不動,茫然地盯著傑布。若是傑布有個三長兩短,錢教授瞬間便會崩潰。在錢教授的心中,早已經把傑布當作了親生兒子一般,他從小就很喜歡聰明懂事的傑布。

  曾經落水的格桑平措和呂哲,此時卻也顧不得許多,開始脫衣服,清理身上吸附著的螞蟥。

  暖暖的陽光灑落在桑吉河畔,不見一絲風,桑吉河上死一般的寂靜。水面上的陣陣泡沫早已無聲無息地散盡,不見一片落葉,不見一個水花,淡藍色的河水在陽光的映照下,折射著冷冷的詭異的光芒。兩隻木伐,歪斜著靠在岸邊,一動不動。

  早已不見了水怪的蹤影,也再也沒有見到樸實善良的獵人索朗占堆浮出水面。或許他們一起沉沒在水底。勇敢的獵人一直死死地掐著水怪的脖頸,堅決不允許它來傷害自己的兄弟、自己的同伴、自己一直敬重著的傑布少爺。

  諾日朗和楊立華二人努力了一會兒,一直沒見傑布醒來。

  馬強的額頭全是汗水,許多地方的衣服憶經讓汗水滲透,一片一片,似是渾身燥熱,他顧不上解衣扣,雙手扯住自己的上衣,一把撕開,隨即站起身來,衝到河邊,大聲地喊叫起來:「佛祖啊!天神啊!你他媽的真的有靈嗎?有靈的話,你救救我的傑布兄弟吧!」撕心裂肺、聲嘶力竭的聲音遠遠地送了出去,在茫茫的群山間、青翠的草原上、茂密的叢林間迴響著。

  莫名其妙地,錢教授卻突然唱起了京戲:「美人自刎烏江岸,戰火曾燒赤壁山,將軍空老玉門關。傷心秦漢,生民塗炭,讀書人一聲長歎!」錢教授的唱腔雖不地道,卻也能讓人肝腸寸斷。

  這是京戲《霸王別姬》中的一段唱詞,來源於元代的一首令人傷感的小令。說的頂天立地的大英雄楚霸王項羽垓下兵敗之後,和美人虞姬雙雙在烏江岸邊自刎的故事。錢教授此刻唱來,卻是另有一番風味,讓人愈發地心憂和感傷。

  馬強喊罷,似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急忙回到傑布身邊,一看傑布的脖頸上空空如野,頓時急了,大叫道:「藏天珠!傑布的藏天珠!傑布的護身符呢?怎麼不見了?」

  梅青在一邊提醒道:「讓他們剛才給解下來了,我給收著吶!」說罷,梅青蹲到了馬強身邊,將她的手掌伸到了馬強的面前。

  馬強一把取了過來,雙手捧著放到了傑布的腦袋邊,隨即跪到了地上,雙目緊閉,雙手合什,口中喃喃地念起了苯教的八字真言:「阿、嘛、吱、枚、依、薩、哩、咄」,別的經文馬強也不會念,這也是他頭一次唸經。

  敬愛的周總理曾經說過:缺醫少藥的地方,先不要把廟都拆了。這是很有哲理也符合醫學理論的一句大實話。人在無奈又無助的時候,很需要精神支柱。在一個人即將絕望之前,意念中一切求生的可能,他都會去嘗試一下。

  虛脫的扎巴此時漸漸地恢復了一點體力,依然顯得萎靡不振,它掙扎著努力站了起來,靜靜地看了看主人,似乎它也感知到了主人的不測。

  諾日朗和楊立華嘗試了幾種不同的救護方法,已是滿頭大汗,依然有條不紊、沉著冷靜地努力著。

  扎巴輕輕地挪動了腳步,在主人的身側慢慢地跑動著,跑著跑著,突然停了下來,猛地昂起了腦袋,長嚎一聲:「嗚——」

  扎巴的聲音略略有些沙啞,低沉,雄渾,透著深深的悲傷,悠長的嗚叫聲向著遠方傳了出去,傳得很遠很遠,很遠的遠方,那是天神們居住的地方……

  太陽躲到了烏雲的背後,桑吉河邊籠罩著不祥的陰影。

  傑布啊,你快快醒來吧!蒼穹大地、草原牛羊、茫茫雪山,所有關心你的人都在為你揪心、為你牽動肝腸!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9:40 PM

第88章
叢林邊有一條小路,達哇的白馬便是進了這條小路消失在林中。小路上長著一些青苔和雜草,似乎很久沒有人走過,白馬的蹄印清晰可見。很顯然,沿著這條路,按照王林和貢布頭領所指的方向,一定能夠找到王城的神廟。

  高大的樹木遮住了陽光,叢林中顯得有些陰森森的。走在路上,一開始誰也不說話,突然間少了三位同伴——傑布、索朗占堆和扎巴,誰的心中也高興不起來。生死未卜的傑布讓錢教授和馬強的心情更加地焦慮和悲傷,甚至於偶爾的枝條摔打在臉上,二人也感覺不到疼痛,都在心中默默地為傑布祈禱著:天祐吉人!傑布啊,你一定不會有事的!

  諾日朗的心中正沮喪不已,在桑吉河中木伐被掀翻之時,諾日朗、格桑平措和呂哲的包全丟了,沉沒到了河底,包中裝著一些彈藥和裝備。其它的裝備還好說,彈藥不足是一件很讓諾日朗踏實不下來的事情。目前,只有楊立華和巴特爾的包中裝著少量子彈和手雷,原本帶的便不多,上次關角祭壇一戰,消耗了不少。諾日朗肩頭背著傑布的包,幸好是上木伐時,馬強出於關心,非要幫著傑布拿包,這才拿到了自己的木伐上,要不,傑布的包連同包裡的威瑪神杖也會一起沉沒河中,這原本是無心之舉,卻保住了神奇的威瑪神杖。世間類似許多看似偶然、看似尋常的小事,往往藏著讓人琢磨不透的玄機。呂哲背著錢教授的背包,格桑平措幫著梅青拿著。諾日朗將傑布的包背在了肩頭。

  誰也不知道王城神廟還有多遠,從最初在河對岸看到的地形輪廓上判斷,出了這座叢林,再翻一座山,也便到了。眾人急著趕路,都希望在日落之前,趕到那裡,達哇的話一遍又一遍地在錢教授和馬強的耳邊迴響著「太陽落山的時候,加布會沒命的!」

  或許真的有神靈佑護,眾人並沒有遇到什麼凶險,一直沿著那條小路走了半個多小時,便走出了叢林。再一次抬頭西望,夕陽似是猛地墜下了一大截,焦慮不已的馬強恨不能找根繩子把即將落山的太陽拴住,先這麼掛在天邊,等他的傑布兄弟安然無恙再說。

  顧不上休息,眾人又一鼓作氣爬到了山頂,此時,最後一抹陽光猛地在天邊沉了下去!馬強和錢教授幾乎在同一個瞬間重重地坐倒在山巔。

  梅青嚶嚶地抽泣起來,一邊抹著淚,一邊說道:「可憐的傑布兄弟,肯定是不行了!」

  一聽此言,本來便心情沉重的錢教授不由得再一次老淚縱橫!

  馬強再也沒有心思去責罵梅青的烏鴉嘴,一路上始終舒展不開的眉頭緊緊地簇在一起,不停地抽著煙,雙唇青紫,舌頭早就抽麻了,因此也懶得說話,不想說話。

  雪豹戰士們默默無言,卻也不去安慰二人,他們知道安慰也沒有用。休息了一會兒,諾日朗開始安排隊員們生火做飯。

  飯做好的時候,梅青跟著吃了一點,馬強和錢教授誰也沒吃,都說不餓。

  等到大夥兒吃完,馬強便心急火燎地催著趕路。沒有人提出來要紮營休息,也沒有人有別的異議,眾人是一樣的心思:快點趕到王城神廟!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山林間時不時地傳來幾聲豺狼虎豹的嚎叫聲。

  山路有些崎嶇,時不時地要穿過一些灌木或是小溪。諾日朗在前面找路。梅青似是有些害怕,緊緊地跟在馬強身邊,牢牢地抓著馬強的衣襟。馬強木然地走著,偶爾踩進溪水,也不加理會,似乎對什麼都不在意了。

  馬強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也讓梅青心疼。梅青很瞭解馬強,在她眼裡,馬強對朋友重情重義,大大咧咧,風趣幽默。有時候很貪財,有時候似乎又看得很淡,跟朋友在一起的時候總是搶著花錢。樣樣都好,就是一條不好:大男子主義,動不動就掄起拳頭威脅她。倒是從來沒有真的動過她一拳。馬強每年都會捐出他十分之一的收入,梅青清楚地記得馬強曾說過,他這一輩子不容易,逮著機會就絕不手軟,能掙多少是多少,花錢也別心疼,能花多少算多少,兩腿一伸之前,把所有財產都捐了,哪個地方窮就到哪個地方去,見人就發錢,發光為止。

  梅青的老家在河北一個偏僻的山村,據梅青說,曾經還是個革命老區。梅青沒念過幾天書,小的時候父親便去世了,家中還有母親和兄弟。兄弟有一次和大夥兒一起進山採石料時,摔進了山溝,命是保住了,截了一條腿。梅青從小就愛唱愛跳,一有機會便跑到縣城去看那些野班子演出。由於她基礎條件好,終於有一天,跟著一個演出的野班子走了。

  大大小小的城市、縣城演出,著實讓梅青這只山村野蛙開了眼,她的整個人生跟著改變。一朵清純的山百合也變成了帶刺的野玫瑰。後來,梅青跟了一位包工頭,住到了北京。包工頭把她甩掉之時,她才發現,他們曾經住過的高檔公寓是租來的,由於欠著房租,梅青是淨身出門的,房東連換身的衣服都不讓她帶走。這個時候,梅青才懊惱不已,突然間明白了:手頭握著大把鈔票才是生存的唯一真理。此刻的梅青早已是今非昔比,無奈之下,梅青變賣了首飾,租了一間民房,重操舊業,到三里屯酒吧聯繫演出。

  就是在這個時期,梅青認識了馬強。有一次,馬強和幾位朋友去三里屯酒吧,其中有一位認得梅青,梅青演出完便過來陪他們喝酒聊天。於是,他們相識。那天,馬強也發現了,梅青和他的那位朋友一直眉來眼去,打得火熱。

藏地奇兵 (123)

  第二天,馬強就給梅青打電話,說:那人不地道,別和那人來往。

  梅青就問:怎麼了?

  馬強說:那人以前曾經過帶過倆女的去了日本,再也沒見那倆孩子回來,給賣那了。

  梅青一聽心裡就打鼓,笑著問馬強:不會是故意編瞎話,離間我們的關係吧?

  馬強說:你愛信不信。

  從此,梅青開始和馬強好了起來。

  梅青第一次被馬強帶回別墅的時候,梅青笑著問:這房子是租的還是買的?

  馬強說:這礙不著你的事!我們暫時的關係不算是戀愛,只能說是互相利用、各取所需。任何一方隨時都可以解除這種關係。你給了我想要的,我當然也會給你必要的補償。

  梅青說:理是這麼個理,事是這麼回事。別太露骨,說得委婉含蓄點不行?

  馬強說:騙人的話我也會說,不過,我不想騙女人。

  梅青問:那女人要是騙你你怎麼辦?

  馬強說:別說是女人,這世上誰能把我騙倒了,我服他,拜他為師!只能說明我馬強智商不夠,還得加強學習。古人說,活到老、學到老,指的就是這麼個道理。

  梅青說:你這人說話難聽,倒也實在,比起那些甜言蜜語,讓人聽著踏實、放心。算了,我就跟著你吧!

  馬強說:跟不跟我的,不是你說了算,我說了才算。說罷,馬強扔了一張卡給梅青,這裡面有十萬塊錢,你拿著花吧,缺錢再說。

  梅青笑道:你就不怕我一下子全花了,然後沒完沒了變著法子找你再要?

  馬強笑道:沒完沒了變著法子找我要,這點我信。你說一下子把這十萬錢花完,我馬強不信。

  梅青好奇地問:為什麼這麼說?

  馬強說:我馬強是什麼人?早看出來了,你窮苦出身,苦大仇深的主。以後沒準兒真的會拚命花錢,顯擺一下自己是多麼多麼地有錢,多麼多麼地高貴,這種人我馬強見多了。你暫時還不會這麼做。行了,趕緊去洗個澡,準備戰鬥!

  他們相處沒多久,梅青帶著馬強回了一趟老家,是馬強嚷嚷著非要去,說是要嘗嘗山裡正宗的野味,很久都沒有吃過了,外面賣的十之八九是蒙人的,全是人工養殖出來的,味兒不正。

  梅青說:你是怕我以後坑了你,摸摸我的底吧?

  馬強說:沒那個必要!你就這智商,想坑我的難度比珠穆朗瑪峰還高。

  馬強的車子進不了山,沒路。他們走了半天多的時間才進了山。

  一到梅青的家,梅青就問:比你想像中的還要貧困吧?

  馬強說:比我想像中的好多了。說完,扔了一個袋子在梅青母親的炕頭。

  梅青打開來,整整二十萬。

  梅青的母親皺著眉頭連聲責備著梅青,從哪帶這麼個人來?愣頭愣腦的。還往我炕頭扔紙錢,不是給我添晦氣,咒我早死麼?

  梅青說:媽,這是真錢,都是真錢!

  梅青的母親說什麼也不信。直到梅青拄著雙拐的弟弟激動地向他媽連聲證實了半天,老人家才相信。老人擦著眼淚,說什麼也不肯要。最後還是梅青讓弟弟給收了起來,對她母親說:這點錢,在人家眼裡也頂多是拔根毛。梅青的母親詫異地問:他是開銀行的?

  他們在山裡一起住了幾天,馬強出高價讓梅青從山裡私藏獵槍的獵戶手頭買了一把土製獵槍。馬強把野味吃得過足了癮的時候,倆人才離開。

  沒多久,梅青的家裡蓋起了嶄新的大瓦房。當然,她的弟弟也娶上了媳婦,光彩禮就足足送了一萬。附近幾個山溝裡的所有村子都被震動了。

  回到北京,梅青就對馬強說:我這輩子都鐵了心跟著你了,我不在乎你會不會娶我。只要你一天不趕我走,我就會死心踏地跟著你一天。

  馬強說:沒出息,這點錢就把你給收買了?我這是幫助國家扶貧。

  梅青說:真要是扶貧也不用在一家人身上花這麼多啊?貧困的家庭多著吶。

  馬強說:我這也是跟政府學的,我沒政府那個本事,能扶出一些億萬富翁來。我馬強扶起一家算一家。誰叫你跟著我的呢?不扶你家扶誰家?

  這就是馬強和梅青的羅曼史。


  下山似乎比上山更讓人覺得疲憊。下山的路上,錢教授默然無語,不時地抬手擦著額頭的汗水。諾日朗好心地徵求錢教授的意見,是不是要停下來休息一陣子再走?

  錢教授說:不累,抓緊趕路吧。我估摸著,就快到了。

  不知何時,天空升起了一彎月牙兒,朦朧的月色照著眾人匆匆趕路的身影,似乎也在催促著他們,腳步再快一些吧。

  大半夜時分,眾人已經穿越了幾條小溪,過了幾個小樹林,離山下不遠了。月牙兒似是和大夥兒捉起了迷藏,忽然躲到了雲彩的後面,夜色悄然轉暗,辨認道路變得有些困難起來。一路上,出於安全隱蔽的考慮,諾日朗沒有同意使用照明工具。對於小分隊來說,暗夜行軍自然不是什麼困難之事,對於失魂落魄的馬強和錢教授,深一腳淺一腳的,黑暗成了最大的障礙。萬一摔傷,也會是一個麻煩。無奈之下,諾日朗準備拿出強光手燈。

  恰在此時,不遠處,一個如同螢火蟲一般的亮點突然出現在了眾人的眼前。很快,亮點由一個變成了兩個,兩個又變成了四個,如同原子裂變一般,越變越多。亮點飄忽不定,散發著詭異的微光,直到形成蜂群般大小,亮點不再增多,如同一個螢光燈籠,懸浮在五米多遠的地方。道路卻是被隱隱地照亮了。

藏地奇兵 (124)

  眾人都覺得十分詫異,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疑惑地看著眼前的奇觀。

  錢教授不以為然地說道:「趕緊走吧,沒什麼大不了的。國內一些宗教名山曾經多次出現過這種現象,人們稱之為佛燈或是聖燈。」

  呂哲疑惑地問道:「錢教授,那你說這到底是什麼原因形成的?關於聖燈現象,我以前也曾經聽說過,今天還是頭一回見,真是神了!」

  錢教授若有所思地答道:「暫時沒有人能夠給出讓人信服的合理解釋。在我們生存的這個世界,存在著太多未解的謎團。或許冥冥之中,真的有神靈,或者說存在著擁有極高智慧的生命,他們總是在人類妄自尊大的時候,送給人們一些警示或是啟迪。」

  呂哲快步向前緊趕,想要走到聖燈近前,探個究竟,聖燈似是和他開起了玩笑,也跟著飄忽向前,他快燈也快,他慢燈也慢,始終和他保持著幾米遠的距離,呂哲怎麼也走不到近前。

  眾人愈發地驚奇,「活菩薩」格桑平措說道:「錢教授剛才說得太好了!在人類妄自尊大的時候,面前卻始終擺著一些解釋不了的謎團,是警示也是啟迪!聖燈像是在為我們引路,我看我們就跟著聖燈走吧。有一點,我始終相信:如果真的有神靈,神靈也會佑護正義和真理!錢教授,你信奉宗教嗎?」

  錢教授答道:「我不信奉任何宗教,但我尊重任何一種導人向善的宗教。同時,我也相信,世間存在著超出尋常科學、超乎人類的感知與想像之外的神秘力量!這種力量不斷地誘惑著人們去叩響智慧的大門。這不一定和宗教有必然的關聯,某些時候是人們強加的聯繫。我也不否認,有些宗教中確是存在一些方法或是儀式,能夠激發人的潛能。」錢教授如此說,也似是在安慰自己,心中暗暗地祈禱,但願神秘的部落少女能夠找到救法傑布的辦法。

  錢教授的話語讓眾人更加地疑惑和不解,錢教授所說的神秘力量究竟是什麼?到底從哪裡來?或許,這個謎團始終會困擾著整個人類,人們永遠也無法找到真正的答案。這也成為了人們孜孜不倦地探索和思考的動力源泉。這不是錢教授這樣的學者能夠解釋清楚的。

  跟著飄忽的聖燈,大約走了十幾分鐘的時間,蜂團狀奇異的聖燈,卻在突然之間又消失了。到底是哪來的聖燈?這究竟意味著什麼?還是在向他們啟示什麼?難道僅僅是為他們引路?亦或許只是一種巧合?

  眾人疑惑之際,朦朧之中,眼前出現了一片竹林。順著林間的一條小道,眾人毫不猶豫地走了進去。諾日朗尋思著,穿過這片竹林,怕是就要到王城的神廟了。

  進了竹林,眾人再次驚詫起來,根根竹枝和片片竹葉,一根接著一根,一片連著一片,彷彿在突然之間,漸漸地發了淡淡的若隱若現的螢光,潔淨的竹幹上觸摸不到一絲的灰塵;奇特的竹葉似嬰孩的小手,分出五個岔來;葉片上偶爾見到的露珠兒似珍珠一般透著微光,整個竹林如同是翠玉精雕細琢而成,在黑暗中顯得秀美而又壯觀。

  好奇之際,誰也沒有慢下腳步,邊走邊欣賞著眼前的美景。林中的小路曲曲折折,眾人一直走到天光大亮,還是沒有走出去。

  走著走著,呂哲終於忍不住地說道:「豹頭,我覺著有些不對勁,這竹林中的路曲曲折折,像是迷宮似的。」

  諾日朗早就發現了這個問題。

  一聽此言,各自心事綿綿的眾人也回過神兒,全部停住了腳步,立在原地,四下查看起來。

  晨光透過高高稀疏的竹葉照進了林間,竹上的螢光早已不見,青翠的竹枝、竹葉,如同碧綠的翡翠,泛著淡淡的油潤光澤,一根根的竹干秀氣地挺立著,一眼看不到邊,再找來時的路,早已記不得到底是從哪個方向進來的,連一直默記著方位的諾日朗也有些迷茫起來。眼前的小路,彎彎曲曲,如同一條長長的小溪在林中蜿蜒著,看不出還要走多久才會走到盡頭。

  諾日朗咬了咬牙,說道:「沿著路,繼續往前走!總不會平白無故地留著這麼條小路。你們看,這路上肯定是有人走過。」諾日朗指了指地上的一些蹤跡。

  呂哲問道:「豹頭,我覺得奇怪的是,不知那位叫達哇的姑娘走的是哪條路?她騎著白馬又是如何翻過的大山?」

  梅青接過話來,說道:「她住在這裡,當然熟悉這裡的地形,熟悉這裡的道路。說不定,還有別的近道呢,只不過某些人帶錯路而已。」說完,梅青嘲弄地看了諾日朗一眼。

  諾日朗說道:「說的有道理!不管怎麼樣,我們已經走到了此地,暫時我們先不要再去討論是不是走錯了路,當務之急,是想辦法走出去。從大的方向上看,這裡距離王城神廟絕不會很遠。不管對錯,總不能再走回去!接著走!就算是走錯了路,也錯不到哪!出了竹林再說。」

  諾日朗剛說完,林間忽然飄來一陣好聽的琴聲,清晰地傳入眾人的耳際,眾人很是詫異,不由駐足。

  只聽得那琴音渾厚醇和、空靈清澈、寧靜飄逸,裊裊迴旋的餘韻,讓眾人的心情不由得舒暢了許多,精神為之一振。

  梅青叫道:「哎呀,我聽過這首曲子,彈的是《秋水》,以前我們還用這首曲子配過舞蹈!」言罷,很自豪的樣子。
作者: playsa638    時間: 2009-7-3 09:41 PM

第89章
錢教授說道:「是古琴的聲音!談的正是一首《秋水》,著名的蜀派傳曲,取自《莊子》篇名,又叫《神化引》,借用莊周夢蝶的典故,弘揚天人合一的哲學思想。」

  錢教授話音剛落,又聽得一個豪放灑脫的中年男性聲音伴著琴聲唱了起來,只聽得他唱道:「十指生秋水,數聲彈夕陽。不知君此曲,曾斷幾人腸……」

  曲子尚未唱完,馬強急道:「都愣著做什麼?光聽琴聲不見人,趕緊找找去呀,找到彈琴的人不就可以問問路了?」

  諾日朗一拍腦袋,回過神來,說道:「對!對!對!看我這腦子,一時沒反應過來!這琴彈得真是好聽!」諾日朗也沉浸在好聽的琴聲之中。

  讓眾人奇怪的是,琴音彷彿就在不遠處傳來,透過稀疏的竹林間,四下環顧,卻是找不見一個人影。順著林間彎曲的道路再往前急趕一陣兒,找了半天,還是見不到任何人的蹤跡。

  此時,一曲《秋水》已然唱罷,琴聲一轉,又彈起了一首《平沙落雁》。伴著琴聲,那人又唱道:「世路崎嶇,堪羨那平沙雁,翔翔自如。逍遙乎不與人爭,結友海鷗,天地為盧……」

  眾人一籌莫展,錢教授卻歎道:「好一曲《平沙落雁》!天高雲淡,雁落平沙,委婉流暢,清新雋永!唱得好、彈得更是好啊!借鴻鵠之遠志,寫逸士之心胸!」

  馬強氣惱地說道:「好什麼呀好?是神是鬼還鬧不清,就跟著叫好!」說罷,馬強又對著竹林間大聲喊叫起來:「你是神還是鬼?賣什麼關子?有種站出來,老子要問個路!」

  梅青說道:「有你這麼問路的嗎?」

  琴聲如故,歌聲如故。那人也不應聲,似是充耳不聞,依然我行我素地唱著:「上九天,九天九天上九天。魚龍的也潛深淵,深淵變化在深淵。天海相隔幾萬千,日沉海底復升天……」

  馬強怒斥梅青:「有你什麼事?沒你不摻和的!」

  梅青正待反唇相譏,錢教授不耐煩地說道:「瞎嚷嚷什麼吶?蒼蠅似的,掃興!」

  馬強正待要和錢教授理論,不遠處的林間小道上卻忽然走過來一位十幾歲的年輕喇嘛,穿著五彩的僧袍,戴著一頂奇特的僧帽,長得清朗俊秀,一副稚氣未脫的樣子。彷彿是從天上掉下來,又似是突然出現的幽靈,到底從哪來的,卻是沒人留意到。

  眾人一直找不到出路,正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突然間來了位小喇嘛,讓眾人欣喜若狂,趕緊迎面走了過去。

  很快到得近前,不待眾人問話,年輕僧人合什行禮,朗聲說道:「讓諸位久等了,主人命我恭迎諸位。請隨我來。」說完,他便轉身。說得居然也是漢話,發音特點和少女達哇倒有幾分類似。

  眾人先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了看那位小喇嘛,疑惑著,卻又猶豫起來。

  錢教授說道:「依我看,不如先隨他過去去看看再說。」

  眾人趕緊快步跟在他的身後。

  一邊走著,馬強狐疑地說道:「鬧的什麼妖?神神刀刀,彷彿天上掉下來個小喇嘛。這到底怎麼回事?」

  小喇嘛卻不多言,只顧走自己的路。馬強喋喋不休地低聲嘟囔著,眾人聽不明白他到底是發什麼牢騷,也沒有人接他的話茬,都感到奇怪的是,這個小喇嘛到底從哪個地方冒出來的?按理說,竹林並不密實,遠處出現行人,依稀是可以看到的。

  走了大約十幾米遠,小喇嘛忽然離開小路,腳步邁進竹林間隙,進入竹林,眾人跟緊。又走了一小會兒,又是同樣的方法轉了個彎。

  此時,諾日朗才留意到,看似稀疏很不規則的竹林,似是有些規律可尋,大多竹子之間的間隙,無法容身,有些地方明顯地寬敞許多,可以輕鬆通過。他們一直只顧著尋找那明顯的常規道路,卻沒有想到,寬敞的竹林間隙竟也是路。

  諾日朗不由問道:「小師父,想不到,這竹林間還隱藏著是非難辨的道路。這究竟是什麼地方啊?」

  小喇嘛卻不轉身,平靜地答道:「主人稱這個林子為『竹林德吾』,主人曾說:世事如同竹林德吾,看似是路,未必是路,有時候真正的路途就在眼前,世人迷茫,往往視而不見。」「德吾」在藏語裡指的是智慧。

  錢教授歎道:「好一處竹林德吾!竟藏著如此玄機,發人深省!想必這片竹林之中一定還藏著許多秘密,居然有人能夠彈出如此美妙的中原古琴名曲!」

  小喇嘛自豪地說道:「主人說,辛饒米沃祖師就曾經在這裡修行過。主人時常會來這裡靜修。美麗的公主也是時常在這裡隨她的一位擁有大智慧的上師修行。」

  錢教授聽到小喇嘛說起辛饒米沃曾在這裡修行過,心中一顫。

  小喇嘛笑道:「前面就快到啦,主人在等著你們。」

  一路上如同在迷宮中穿行,小喇嘛領著眾人在竹林間又繞了幾個彎,眾人懵懂之際,一棟精緻的木製閣樓庭院赫然出現到了眾人面前,連院牆都是木製的,班駁的牆面透著一股彌久的滄桑。諾日朗很是詫異,從大致方位上計算,這座閣樓庭院似乎離小喇嘛最初出現的位置並不算遠,完全在可視範圍內,不知何故,他們居然卻看不到端倪,這個竹林真是奇怪,難道真的隱藏著什麼隱秘玄機?他的主人到底是什麼人?

  院子門口又有兩位衣著相同,面目清秀的小喇嘛,似是早已站在門口恭迎。

藏地奇兵 (126)

  兩位小喇嘛先是向眾人合什行禮,一言未發,面無表情,向著眾人示意,隨他們進入正開敞著的院門。

  一路之上,琴聲和歌聲一直未停,此時的歌聲正在唱道:「旭日映窗紗,未向桃源問仙槎。肅肅兔置在煙霞,鴻雁落平沙!」唱罷此句,恰是一曲終了。

  原來,美妙的琴音竟是傳自這裡。

  眾人隨著小喇嘛入院,院中一所池塘邊的涼亭下,一位精神健旺的老人,正手扶古琴微露笑意,溫和地盯著他們。繞著池塘邊的幽徑,兩名小喇嘛將眾人領至涼亭,隨即躬身退至一邊。

  到了近前,錢教授看得分明,這位老人大約六十多歲的年紀,國字臉,相貌和善,頭上戴著一頂奇特而又華貴的帽子,耳邊兩側垂著兩條過肩的白色絨帶,似是動物的皮毛做成的,身著樸素的淡青色絲綢長袍,質地精細,做工精美,紋飾間似是嵌著金絲銀線。老人的神態儒雅,氣宇軒昂,眉目之間隱隱透著一股威嚴的氣勢。

  老人的身後站著一位書僮模樣的僕人,也是穿戴考究。涼亭邊立著兩位面色冷峻、腰挎彎刀、身材魁梧的健壯武士。兩名武士手握刀柄,正神色警惕地盯著眾人。

  錢教授按照藏地的禮儀,上前向著老人施禮,微微笑道:「不速之客侵擾貴地,打擾了老先生的雅興。」從庭院的規模,精美的建築風格,院中的環境,以及老人身邊的從人,錢教授已然看出這位老人的身份絕非一般!

  老人笑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說著話,眼神輕描淡寫地在每個人的臉龐上快速掃了一遍。

  馬強卻死死地盯著老人面前的古琴,驚愕地瞪大了眼睛!

  這柄古琴長約三尺六寸左右,古琴的長度大多是三尺六寸五,象徵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寬約六寸左右;厚約二寸;墨色的琴身下部扁平,上部弧形凸起。象徵著天和地;琴身繃著七根弦,弦身微微泛著銀光。古琴最初只有五根弦,內合五行:金、木、水、火、土;外合五音:宮、商、角、徵、羽。據傳,古琴原為伏羲所造,五弦。後來周文王被囚於羑里,思念其子伯邑考,加弦一根,是為文弦;武王伐紂,又加弦一根,是為武弦。故合稱文武七絃琴。

  老人面前這柄琴古樸簡捷,整體如鳳身一般。熟識古董的馬強認得這是一把中正大氣的伏羲式古琴,也是許多古代名琴經常採用的式樣。著名的唐琴「九霄環珮」便是伏羲式。從琴身細細的斷紋初步判斷,這是典型的最古老的「梅花斷」。能夠自然產生斷裂細紋的古琴,至少都會有百年以上的歷史,這也是鑒別古琴的常規方法之一。老人的這柄琴至少有千年左右的歷史,市場價值在千萬以上。馬強又如何不驚?

  錢教授說道:「老先生的琴聲與歌聲如清風明月,淡泊寧靜、超然灑脫,令人清心靜欲,真乃一曲仙境佳音!」錢教授的話語突然之間變得有文縐縐起來,或許為琴聲和環境感染。

  老人笑道:「快樂時唱歌使人歡笑,愁苦時彈琴安慰人心。陋音粗喉,見笑,見笑!此處非說話之地,眾位風塵僕僕,一路勞累,隨我入內室飲清茶一杯如何?」說罷,站起身來,便要離去。

  諾日朗卻搶著答道:「感謝老先生的盛情,冒犯打擾之處,請老先生多多見諒!我們還要急著趕路,請問老先生,這裡距離王城神廟還有多遠?」

  老人欣賞的目光看了看諾日朗,似乎在暗暗讚許他的健碩威武,老人笑道:「要說王城,這裡便是了。你們在掛懷那位勇敢的年輕人吧?請不要心焦,大地不會枯萎有靈氣的雪蓮,天神不會無視智慧的明珠。經受磨難的大鵬遲早也會騰空飛翔。」說罷,老人轉身離去。

  兩名武士趕緊上前護衛在了他的身後,僕人跟在了他的身邊,一邊的兩位小喇嘛開始近前收拾古琴。

  老人的話也讓眾人一直懸著的心放下了一半,從他的話語中不難理解出,這裡已經是王城的地界;傑布沒有大礙,但是一刻見不到,卻也著實讓人放不下心。

  馬強垂涎三尺的目光早已從古琴移到了老人的身上。馬強急道:「老人家,你的意思是不是說,傑布沒事,被你們救活了?」

  剛要邁步的老人轉過身來,笑著對馬強點了點頭。

  馬強激動得哈哈大笑起來,眼睛中含著欣喜的淚花,顯得有些得意忘形。

  老人身邊的僕人皺著眉頭怒視著馬強,似乎在斥責他的無禮和大聲的語氣。

  諾日朗上前兩步對著老人施了一禮,說道:「感謝魏摩隆仁的善良與好客,此刻我們很想去魏摩隆仁的神廟朝拜神靈,以表達我們的虔誠和感激之情!請問老人家,去魏摩隆仁的神廟怎麼走?等我們的事情辦完之後,一定會再來這裡向老人家表達我們的謝意和感激!」此時的諾日朗已然感覺到,神廟近在咫尺,自己卻不知道路。傑布已無大礙,眼下最讓他著急的事情,莫過於去神廟了。

  老人仰起了頭顱,看了看天空,沉默一會兒,低下頭,把目光在眾人的身上快速巡視一圈,面色平靜地說道:「晴朗的天空,日月沒有閒居的權利;世間有了貪慾和紛爭,連山石草木也會失去安樂的權利!苦樂、禍福和災難,神靈的圖畫上早已繪成。只要對神靈有一顆虔誠的心,正直的祈求自會如願!」老人沒有正面回答,言語中似乎在啟示眾人。說罷,老人又低聲向著他人僕人吩咐著什麼,聲音雖是清晰可聞,卻是沒人聽得懂他的話語。老人轉身離去,不再理會眾人,也不再邀請他們去飲茶。

藏地奇兵 (127)

  眾人呆立著,一時不知所措。

  錢教授抱怨道:「諾日朗同志,你說你就急著這一會兒?非要馬上到神廟不可?這下把人家惹生氣了吧?說不定,老人家有事情要告訴我們。給你這一攪局,人家不願說了。咱這不是狗坐轎子——不識抬舉嘛!」一路上,錢教授心中積壓了好多的疑問,想到此間問問主人,而此時諾日朗的心思卻不在此,急著要去神廟執行他的任務,讓人掃興。

  馬強沒好氣地說道:「你埋怨諾日朗幹什麼?他要急著過去完成任務,我們不也是著急早點見到傑布兄弟嘛,一刻見不到傑布兄弟,我這心裡就不踏實。我還急著去神廟吶!你老人家在這喝茶吧!沒喝過好茶似的!諾日朗,我們走!」

  錢教授有些惱怒,不服氣地說道:「怎麼走,你們知道路嗎?要不是人家帶路,我們還不知道在這竹林子裡轉多久,迷宮似的,院子四周還是竹林,往哪走?」

  馬強沒好氣地說道:「就是把竹子全砍嘍,我也要走出去,我就不信這個邪!」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談著話間,老人的僕人走到兩名小喇嘛近前,低聲耳語幾句,再次快步走開,趕到老人的身邊。老人已經順著庭院中的小徑漸漸地走遠。

  此時,一名小喇嘛走到近前,合什施禮,打斷了他們的爭吵,說道:「怨憤是藏在心中的魔鬼,各位不要爭吵,請隨我來,主人讓我為你們帶路。」說罷,向著眾人伸手示意離開,隨即轉過身,向著庭院的院門慢慢地走去。

  錢教授依依不捨地看了看離去老人的背影,又四下看了看庭院的佈局,心中詫異地思忖著:這位老人到底是誰?他們怎麼都會說一口流利的漢話?看模樣不像是中原人,典型的藏人特徵,對中原文明居然有如此深的造詣!要說那個王林,對中原文明有所瞭解,是因為世代延續的祖傳。他們深居在這個深谷,又是如何掌握的中原文明?

  馬強拉了一把錢教授,說道:「還愣著做什麼?走呀?」

  錢教授「哦」了一聲,回過神來,茫然地邁動腳步,跟在眾人身後,一路上驚詫地四處查看著。整個庭院的建築風格,雖是有些奇特,卻也能依稀從中看出中原古老建築的影子。

  眾人剛出院門,竹林中馳出一匹白馬,不緊不慢地到了庭院門口的空地上,停了下來,馬上之人利落地翻身下馬,順手將韁繩和馬鞭往地上一扔。

  騎馬之人,正是少女達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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