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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季綾 - 拒當代嫁新娘【單】 [打印本頁]

作者: 司郢    時間: 2009-4-1 09:58 PM     標題: 季綾 - 拒當代嫁新娘【單】

本帖最後由 舞闕樓影 於 2010-2-8 04:37 PM 編輯

文案:
      為了報答紀家的養育之恩,身為養女的紀宓凡,
  不僅要頂替姐姐,嫁給自己暗戀了十三年的對象──嚴磊,
  而且還要設法讓他主動拿出二億元,援救養父的事業。
  原本以為能夠再次見到當年那個溫柔善良的男孩,
  誰知,被迫娶妻的嚴磊,竟然變得冷酷無情,
  新婚之夜不但帶女人回家,還說她只配當一個「暖床妻」!
  好心前往情婦家中接他,竟引起他的勃然大怒!
  不過,即使他再壞、再無情,她都心甘情願承受,
  因為這是她的命,她沒有說「不」的權力。
  而且,身為一個冒牌貨,
  她根本沒有權力爭取幸福,更不配得到他的感情,
  只有紀家真正的女兒──紀語荷,
  才有資格擁有他的愛,他的情,他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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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司郢    時間: 2009-4-1 09:58 PM

楔子
今天是紀宓凡大喜的日子,沒有一般新嫁娘應有的喜悅,她細長的柳眉上,染著淡淡的哀愁。

  獨坐梳妝台前,她審視鏡中的自己,身若露肩純白新娘服,秀髮往上綰起,白色的禮服襯托出雪白無瑕的肌膚,極具古典美的瓜子臉配上翦水雙瞳,濃妝下的她陌生得連自己都快認不出來。

  這樣的她,新郎會滿意嗎?

  正牌的新娘此刻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昏迷不醒,新娘是她名義上的姐姐,在出嫁前一天發生車禍,至今仍未清醒,這樁婚事是當初兩家父母交好時訂下的。

  原本以為只是戲言,誰知,新郎家中的事業飛黃騰達之後,新娘家的事業反而岌岌可危,新娘的父母為了挽救事業,厚顏提起這段聯姻往事,任誰都看得出來這是一樁商業聯姻,新郎並不是心甘情願迎娶。

  紀宓凡身為紀家的養女,紀家有難,她沒有道理推拒,若不是家裡急需一筆錢救急,她絕不會冒然頂替新娘,嫁給別人的丈夫。

  她……只是一個代嫁新娘!

  十三年前她見過他一面,當時他的身影就已深深烙印在她的心中,她對他有憧憬,卻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成為他的新娘。

  或許,他們的緣份就是起於十三年前的那場宴會上,她還記得,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她的心就急速沉淪,自此,再也無法將他從腦海中抹去……
作者: 司郢    時間: 2009-4-1 09:59 PM

本帖最後由 司郢 於 2009-4-1 10:03 PM 編輯

第一章
紀宅。

  觥籌交錯、衣香鬢影,此時的紀宅正在舉辦宴會,宴會的主角是紀家的掌上明珠──紀語荷。

  紀家的大家長紀剛是正豐銀行的董事長,前一陣子出資援助日罡銀行免於倒閉的危機,兩家因此結為知交,日罡銀行的董事長嚴鈞楷感念這份恩德,有意與紀家結為親家。

  這次宴會的目的,主要是安排兩家子女見面,互相熟悉一下彼此未來的另一半。

  這樣的宴會,身為紀家的養女,紀宓凡本來是不需要出席的,但基於養父母的堅持,她不得不盛裝出席。

  一個月前,紀剛與老婆穆予歡到慈心育幼院領養紀宓凡,一來是為自己的女兒找個伴,二來是為了提升形象,身為金錢主義至上的銀行界知名人士,紀剛在名與利兼得的情況下,還貪心地想再得到「慈善家」的名號。

  原本以為進入人人稱羨的紀家,從此可以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孰知,紀宓凡在紀家的地位遠不如女傭,除了每天有做不完的家事之外,還得隨時聽候紀語荷及穆予歡的差遣。

  從小到大,身為孤兒的她,最渴望的就是擁有一個家,這件事對尋常人來說,本是稀鬆平常的事,但對她而言,卻是上天賜子她的最大恩澤。

  育幼院院長臨行前的諄諄告誡:做人要飲水思源,且受人點滴,當泉湧以報,她一直謹記在心。

  因為這些話,即使自己的處境艱困,她仍然緊咬牙忍過去,只因,她已經擁有夢寐以求的家。她有家人,也有家人的關懷,雖然她有時會看不出這些關懷是出於真心?亦或是假意?

  不過,再怎麼痛苦,再怎麼不甘心,她也不會有任何怨言,因為她有一個家了,即使這個家不怎麼溫暖,卻也是一個真實的家,她再也不是孤伶伶的一個人了。

  百般無聊的她,原本想幫家裡的傭人們張羅食物,但因穆予歡制止,她只能呆站在一旁,看著大人們開懷暢飲、把酒言歡,穆予歡會這麼做並不是心疼她,而是怕紀剛會落個「虐待養女」的罪名,這將會大大影響到他的名聲,她不允許這種事發生。

  今晚,她對紀宓凡的態度慈祥又溫柔,盡顯慈母的模樣,外人會以為紀剛夫婦真的如外界報導所言,是對充滿愛心的慈善夫婦,事實上,只有紀宓凡知道,他們今晚的一切作為……全都是在演戲!

  「宓凡,你在哪裡?」後花園裡傳來呼叫聲,尖銳又刺耳,任何人都聽得出來,聲音的主人此刻心情很差。

  紀宓凡知道,這是紀語荷在召喚她,她趕緊加快腳步跑到後花園,生怕耽擱一秒鐘,她名義上的姐姐會生氣。

  她氣喘吁吁地跑到後花園之後,看到紀語荷正在搶

  「語荷,這是怎麼一回事?」紀宓凡納悶地問。

  紀語荷的房間裡已經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洋娃娃,紀宓凡實在不瞭解,她搶別人的娃娃用意為何?

  「你快來幫我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我只不過是想借她的娃娃玩玩而已,她竟然不知好歹地拒絕我!」她氣鼓著雙頰說道。

  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任何人敢違逆她,就連她的父母都捨不得念她一句,因為家人的寵溺,養成她囂張跋扈的個性。

  「語荷,你快將娃娃還給人家,你這樣做是不對的!」紀宓凡不但沒有為虎作倀,反而替受欺負的小女孩仗義執言。

  「你說什麼?你是我的妹妹耶,怎麼反倒幫起外人來了?」紀語荷杏眼圓瞠,憤怒地盯著紀宓凡,對她胳臂往外彎的行徑極不諒解。

  「快把娃娃還給我,否則我就去向紀伯伯告狀!」被欺負的小女孩一見有人幫腔,膽子也跟著大了起來。

  紀語荷下巴抬得高高的,訕笑一聲,一臉高傲地對小女孩說道:「好,我會把娃娃還給你!」

  話畢,她奮力將娃娃甩在地上,接著抬起右腳,重重地踩在娃娃身上,娃娃隨即支離破碎,骯髒不堪,再也無法拼湊完整。

  「你……你弄壞我的娃娃,你好壞!……我絕饒不了你!」小女孩一邊哭,一邊氣憤地撲到紀語荷身上,對她又捶又打。

  「你走開!你在發什麼瘋啊?一個爛娃娃有什麼了不起!哭什麼哭?笑死人了!」紀語荷看到小女孩激動的反應,不但沒有給予安慰,反而譏笑她。

  小女孩一再被激怒,使盡渾身力氣朝紀語荷用力一推,紀語荷一時站不住腳,不斷往後倒退,眼看就要跌個倒栽蔥。

  情急之下,紀宓凡直接撲到紀語荷身後抱住她,兩個人一起跌倒在地,紀語荷不甘受辱,開始嚎啕大哭。

  四周漸漸圍上看熱鬧的大人小孩,連紀家及嚴家的父母都聞聲而至。

  人群中走出一位白淨清秀的男孩,年紀約莫十六、七歲,他慢條斯理地走到跌倒在地的兩人身邊。

  「你沒事吧?」他蹲下身,朝紀宓凡伸出手,臉上帶著友善的笑容。

  「我……」突然間出現一位俊秀的大哥哥,她感到一絲赧然,不敢握住他伸出的手,只是低垂著頭,看著已經擦破皮且緩緩流出鮮血的膝蓋。

  「我帶你去擦藥。」他看了一眼紀宓凡的膝蓋,接著二話不說,一把抱起她。

  男孩雖然年紀輕輕,身材卻高大結實,輕而易舉就抱起身子骨兒輕盈的紀宓凡。

  正當男孩要跨步而出時,紀語荷停止哭泣,怒瞪著男孩問道:「你是誰啊?你沒有看到還有一個受傷的人嗎?你應該先扶我起來才對呀!」不甘被忽視,她揚高聲調責罵男孩。

  「有沒有受傷你自己最清楚,再說,剛才你的所作所為根本就是不對的,我絕不會幫一個知錯而不知悔改的人!」男孩轉過頭回視她,不疾不徐地回答。

  紀語荷頭一次被人亳不留情地數落,氣憤難當地咬著下唇,睜著大眼,直勾勾瞪著男孩。「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她想知道,膽敢當眾教訓她的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我叫嚴磊。」男孩坦然告知自己的身份,一點都不在乎已經氣得咬牙切齒的紀語荷會對他心懷怨恨。

  紀語荷在聽到他的名字後,眼中閃過一絲詫異的神色。

  嚴磊?那不就是父母為她安排的未來夫婿嗎?想不到兩人,竟是在這種尷尬的情況之下見面!

  嚴磊再次跨步而出,絲毫不理會她驚訝的神色,他才不管父母為他安排什麼未婚妻,他將來的妻子,絕對要由自己尋找,而且,絕對不會是紀語荷!

  「等一下!」就在他走了兩三步之後,紀語荷又喊住他。

  「還有什麼事?」他不耐煩地轉過頭,薄唇緊抿,靜待紀語荷接話。

  「你難道不知道我是誰嗎?如果你現在回心轉意扶我起來,我可以原諒你剛才的無禮行為!」眼前的男孩雖然心高氣傲,外型卻是很對她的味,只要他肯認錯,她願意委屈一點原諒他。

  「很抱歉,我說過了,我不會幫你!」嚴磊斷然拒絕。

  「你……」紀語荷為之氣結。

  「嚴磊,你會後悔的,你會為今天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的!」留不住人,她完全不顧淑女形象,開始尖聲咆哮。

  「我不在乎!」嚴磊依舊挺直背脊,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紀語荷緊咬唇瓣,怒瞪著嚴磊的背影。

  一旁的穆予歡趕忙上前扶起她,一臉擔憂地問:「語荷,你沒事吧,有沒有哪裡受傷?」

  對於母親的心急如焚,她視而不見,她甩開母親的手。「我沒事!……媽,我不喜歡這個嚴磊,我不要和他訂下婚約!」從沒被人當眾羞辱過,這口氣,她怎樣也嚥不下去!

  「這……」穆予歡看看紀剛,又看看嚴氏夫婦,一臉的不知所措。

  「予歡,我看兩家聯姻這件事就先擱著吧!等他們長大後,再來討論也不遲。」嚴鈞楷見自己的兒子將場面弄擰了,趕緊出面打圓場。

  「也好,就這麼辦吧!」紀剛點點頭。為避免破壞兩家的友好情誼,這事就只能擱著了。

  紀家的花園涼亭裡,嚴磊向紀家管家要來醫藥箱,蹲下身子,正在替紀宓凡消毒傷口。

  見她蹙眉抿唇,他輕聲開口:「若是覺得痛可以叫出來,沒人會取笑你的。」眼前這個小女孩,明明看似柔弱,卻硬是要逞強。

  「不……不痛!」她咬緊牙關,不願在人前表現出懦弱的樣子。

  尤其是,她對眼前這個對她伸出援手的男孩,有種說不出來的好感,她不想在他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

  嚴磊的嘴角微微上揚,擦傷口的動作明顯輕柔許多。

  他對這個女孩,除了憐惜之外,還多了一份欣賞。

  「你叫什麼名字?」他暫停手邊的動作,漆黑的眸子望進她略顯羞怯的秋水明眸。

  「宓凡,我叫紀宓凡。」被他深邃的眼睛一望,她差點忘了該怎麼呼吸。

  剛才他的大手,無意中碰到她的肌膚,她僵直著身子連動都不敢動一下,甚至連呼吸都變得輕淺許多。

  嚴磊繼續幫她上藥,並貼上紗布繃帶之後,站起身,修長的身形,幫紀宓凡擋住了從葉縫中透出的陽光。

  「宓凡,希望以後還有機會和你見面。」他用大手在她的頭上輕摸了一下,提起醫藥箱,邁步離開後花園。

  紀宓凡怔怔地望著他頤長的背影,忘了該向他道謝,心裡直想著:可能嗎?她還有機會能再見到他嗎?

  十歲那年,她初次見到嚴磊,也就此為兩人的宿緣拉開序幕。                                                                                        **************************************                                                                   十三年後。

  人無百日好,花無百日紅,這句話,用在商場競爭上真是貼切極了。

  昔日風光一時的正豐銀行,在激烈的競爭下節節敗退,一些流言蜚語造成民眾、公司內部人心惶惶,投資人紛紛撤資,如果再不想辦法,隨時一有風吹單動,就可能造成民眾擠兌,甚至被接收的命運。

  反觀日罡銀行,自從一年前,嚴鈞楷交棒給獨子嚴磊之後,業績急速飆升,穩坐銀行界的籠頭寶座。近來更傳出,日罡財團將以外商之姿,進軍馬來西亞的銀行界。

  正當正豐銀行的董事長紀剛在苦無良策解救事業之時,他驀然想起自己在十三年前曾經幫助過日罡銀行,為免畢生心血付諸東流,他硬著頭皮打了通電話給嚴鈞楷。

  由於兩人多年末見,他不好意思一開口就借錢,因此話題就繞著兩家子女的婚事上打轉。

  嚴鈞楷為人宅心仁厚,一想起當年紀剛的相助之恩,二話不說便替嚴磊答應了這樁婚事。他心想,兒子已屆適婚年齡,既然有個多年前便已選定的媳婦,他就順水推舟,讓兒子盡早完成終身大事,以免他再繼續虛擲青春下去。

  紀剛因為急於用錢,於是選定一個最近的黃道吉日,便開始著手婚禮事宜。

  誰知,婚禮前一晚,生性愛玩的紀語荷竟然還跟著一群狐群狗黨到北部濱海公路飆車,車子失速撞上山壁,雖然保住了命,但因為頭部受到重創,昏迷不醒。

  紀剛夫婦及紀宓凡得知此不車的消息後,火速趕到醫院探視紀語荷。

  頭部受到重創的紀語荷,在手術房開完刀後,被送到恢復室中休息。

  穆予歡一見到愛女臉色蒼白地躺在病床上,不禁悲從中來,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怎麼會這樣?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為什麼三更半夜還要跟朋友出去飆車?」她趨近病床,緊緊握住女兒冰冷的雙手。

  「媽,姐姐不會有事的,你不要擔心。」紀宓凡見母親悲痛莫名,心中感到不捨,她將一手搭在母親的肩上,試圖安慰她。

  「你滾開!都是你害的!你明知道明天是她的大喜之日,為什麼沒有勸你姐姐不要出門?我真是白養你了!」穆予歡撥開紀宓凡的手,失控地對她咆哮,悲傷無處發洩的她,將所有的怨氣全都遷怒到紀宓凡的身上。

  「有、我有!我有勸姐姐不要出門,可是她不聽我的勸,你也知道,她的脾氣很拗,我根本說服不了她!」紀宓凡情急地解釋,不願母親誤會她。

  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此刻躺在病床上的人是自己而不是姐姐,那麼,母親的悲痛或許就會減輕許多。

  「住口!就算你勸不了她,你也應該跟她一起出去,你別忘了,當初紀家領養你的目的,就是為了替語荷找個伴,誰知道,你竟然這麼沒用,連這種小事都做不好!」穆予歡在六神無主之下開始口不擇言,她就只有這麼一個獨生女,萬一她有什麼不測,她的後半輩子要靠誰才好!

  「好了予歡,事情既然都已經發生了,你現在怪宓凡有什麼用呢?要怪就該怪我們自己的女兒,平日太驕縱,要玩樂也不會看時間,居然挑在大婚的前一天晚上!」紀剛個性穩重沉著,即使心中也是心急如焚,卻不會胡亂遷怒不相干的人。

  「你這個做父親的,怎麼能這樣說自己的女兒!?」穆予歡不敢置信地望著丈夫,想不到自己的丈夫,居然是這樣冷血的人,女兒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他卻連句安慰的話語都吝於說出口。

  「我說的是事實,她是我的女兒,她的個性我比誰都清楚,若不是你平日太寵她,她今天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一向疼愛老婆、女兒的紀剛,一反常態地不吐不快。

  若再繼續放任自己的妻小任性妄為下去,難保不會再發生更悲慘的事。

  「你……」正當穆予歡想要再反駁時,主治醫師進來了。

  穆予歡壓下自己的怒氣,趕忙上前詢問醫師女兒的病情。「醫師,我女兒她怎麼樣?有沒有危險?」

  主治醫師看了看紀語荷的病歷表,沉聲開口,「紀小姐目前是沒有生命危險,但是,由於她的頭部受到重創,可能傷到中樞神經,若是在兩、三天之內沒有甦醒過來,很有可能會變成植物人!」他輕歎了口氣。

  「什麼?!植物人!」穆予歡臉色蒼白,睜大眼,驚惶地直搖頭。

  她的寶貝女兒怎麼可以變成植物人!

  她衝動地拉住醫師的手央求著:「醫師,求求你,你一定要救她,一定要救她,她還年輕,怎麼可以變成植物人,她還有美好的人生等著她啊!」

  「紀太太,你先別急,我們當然會盡全力搶救你的女兒,她的狀況目前還不明確,她還是隨時有可能會甦醒過來的!」醫師給了紀氏夫婦一線希望。

  紀剛看著妻子驚慌失措的樣子,不捨之情油然而生,他攬住妻子的肩頭,輕聲地說著:「予歡,你放心,我們語荷福大命大,她會沒事的。」

  穆予歡默不作聲地依偎在丈夫的懷裡,她開始覺得丈夫的話不無道理,也許,真的是自己教養不當,才會釀成今日的不幸。

  安靜站在一旁的紀宓凡,看著眼前的景象,一樣熱淚盈眶,紀家對她有恩,她卻沒有能力幫上什麼忙,這種無力感,真是教她坐困愁城,難受極了。

  午夜時分,紀剛安撫完妻子,一個人獨坐書房沉思。

  睡不著覺的紀宓凡,悄悄推開書房的門,緩步走到父親身邊。

  「爸,這麼晚了,您還不睡嗎?」她輕聲問道。

  紀剛抬頭看了她一眼,輕歎口氣。「我在想,明天要怎麼跟嚴家交待!還有,公司的危機該怎麼解除?」

  他揉了揉緊擰許久的眉心,好不容易找到可以解救事業的辦法,誰知人算不如天算,竟會發生這種措手不及的慘事。莫非,天要亡他?難道正豐銀行的氣數真的該盡了嗎?

  紀宓凡從沒見過養父這般苦惱的樣子,她急忙蹲下身,握住父親的雙手,「爸,我知道我的力量相當微薄,但是,只要有什麼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我都願意去做!」她懇切地說。

  紀剛愛憐地摸了摸她的頭,苦笑道:「孩子,我就知道我沒有白養你,你有這份心就足夠了,所有的難題,爸自己會想辦法解決。」

  他這是在自欺欺人,若直一有解決的辦法,他也不用半夜坐在書房苦惱了!

  「爸,我是說真的,我什麼忙都願意幫,您的養育之恩,我至今部還未報,現在紀家有困難,我是絕對不會袖手旁觀的!」她激動地緊握住紀剛的手。

  「我知道你有這份心,但這件事很棘手,連我都一籌莫展。」靜坐幾小時,他連個頭緒都還沒有理出來呢!

  「爸,不如這樣,我替您到嚴家磕頭謝罪,所有的過錯都由我來承擔!」她壯士斷腕,決定承擔所有的過錯,她不怕被嚴家指責,只要能化解這場危機,就算嚴家要將她送進牢裡,她也不會有怨言的!

  「傻孩子,這件事又不是你的錯,怎麼能將責任都推到你的身上呢?我們欠嚴家的是一個新娘,不是磕頭謝罪就能解決的。」他邊搖頭邊苦笑,卻對紀宓凡的孝心感到動容。

  「欠嚴家一個新娘?」

  「對,你姐姐目前正躺在醫院昏迷不醒,我要到哪裡去找另一個女兒賠給嚴家?」話畢,紀剛突然瞠大眼,直直地望著紀宓凡。

  另一個女兒?眼前不就有一個現成的女兒可以賠給嚴家嗎?他怎麼會糊塗到忘了自己還有一個養女!

  嚴家人至今都還沒有機會見到紀語荷,嚴磊又長年待在國外進修,直到一年前才返國,只要他安排妥當,他們根本不會發現新娘到底是不是正牌的紀家女兒。

  對!就這麼辦!只要讓紀宓凡代嫁,一切的難題就都解決了,明天不僅不用取消婚禮,正豐銀行的財務危機也有希望得到紆解!

  他睜大眼,握住紀宓凡的肩頭,正色地問:「宓凡,你願不願意幫爸一個忙?」

  「我願意,不管什麼忙,我都願意幫!」她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好,那麼你聽著,我要你代替語荷,嫁進嚴家!」
作者: 司郢    時間: 2009-4-1 10:01 PM

本帖最後由 司郢 於 2009-4-1 10:04 PM 編輯

第二章

因為父親的一句話,紀宓凡此刻身穿白紗,挽著父親的手,慢步的走在教堂的走道

  今早,當紀剛將「代嫁計劃」告訴穆予歡時,穆予歡本來是極力反對的,但聽過丈夫的解釋後,她不得不點頭答應。

  穆予歡會答應由紀宓凡代嫁,實在是迫於情勢所逼,但她仍然私下告誡紀宓凡,不得對嚴磊動了真感情,不能愛上他,更不能失身於他,因為紀語荷隨時都有可能甦醒過來。

  一旦紀語荷清醒,紀宓凡就必須立刻讓出日罡銀行總裁夫人的位置,她只是一個養女,不配享有榮華富貴的後半生,只有真正的紀家女兒,才有資格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

  紀宓凡聽到母親的這番話,雖然心中感到萬分難過,卻還是乖順地點頭同意。

  她明白自己的身份,更明白這是報答紀家的唯一方法,但只要一想到,自己賠上的是後半輩子的幸福,她就感到唏噓不已。

  她對未來懷抱著美好的幢憬,她渴望擁有一個甜蜜的家庭,但她卻未曾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成為嚴磊的新娘!

  直到走上紅毯的這刻,她仍舊感到茫茫然,彷彿置身夢境一般。

  昨晚,紀剛急電友人,偽造了一張假身份證,並通知所有的親朋好友,婚禮改在教堂舉行,同時取消宴客。

  早上還特地請婚紗公司將原本的短款頭紗,改成長度及地的Waltz

  一切就緒之後,他總算舒展眉心,臉上稍微露出喜悅的神色。

  他挽著紀宓凡的手臂,走在紅毯上,心裡除了忐忑之外,竟然也有嫁女兒的感傷,畢竟,收養紀宓凡十三年,他對她的感情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帶過。

  走完漫長的紅毯路,紀宓凡看到嚴磊偉岸的身影佇立在前方不遠處,他側著身微微伸出手,深邃的雙眸直凝著她。

  身著白色西裝的嚴磊,早巳蛻去俊秀的面容,稜角分明的臉龐配上梳理整齊的有型短髮,身材精壯結實,深刻的五官十分具有男人味。

  這個男人,即將成為她的新郎!

  她突然感到緊張不已,喉嚨乾澀,手心不斷地冒出冷汗,雖然她在十三年前見過他一面,也間接從媒體上得知他的相關消息,但事實上,她完全不瞭解他。

  她要嫁的人,實際上跟個陌生人沒兩樣!

  她有種想逃的衝動,往前邁進的步伐明顯慢了下來,紀剛查覺出女兒的不對勁,他拉著女兒的手臂故意加重了力道,雙眼直瞅著女兒瞧。

  紀宓凡被手臂上的力道拉回了現實,她惶惑地看著父親的眼睛,她明白,她不能在此刻退縮,父親需要她,正豐銀行的危機也需要她來幫忙解除,她沒有逃走的權利,此時的她,只能前進,不能往後退。

  就算前方迎接她的是深淵溪谷、是刀山油鍋,她也必需義無反顧地走下去!

  嚴磊僵直地站在前方,面無表情地等著迎接父親為他欽點的新娘──紀語荷。

  十三年前在紀家的宴會上,他見過她一面,他對她的第一印象糟透了!

  他最討厭她這種類型的女孩,目中無人又心胸狹小,他實在不明白,父親為什麼會答應這樁可笑的婚事!

  若只是為了報恩,他大可出資援助,幫助正豐銀行渡過財務危機,犯不著賠上他的終生幸福,他反抗過,卻敵不過父親的堅持及母親的眼淚。

  媽的!他又不是行情差到沒人要了,有必要這麼急著替他辦婚事嗎?

  他根本就不想結婚,在國外留學多年,他的思想早就變了,他認為兩個相愛的人並不需要一紙合約來捆綁住彼此,應該留給對方私密的空間才對!

  他要的是自由,無拘無束的自由,若是結婚以後失去了個人的自由,那將會比殺了他還叫他難過!

  他板著一張臉,不情不願地站立在原地,即使女方家長將新娘的手交給他時,他仍然挺直著身子動也不動一下。

  氣氛僵凝了許久,眾人屏氣凝神,等待著新郎從他丈人手中牽過新娘的手,坐在最前排觀禮的嚴鈞楷,感覺兒子不太對勁,沉不住氣地假咳了一聲。

  這聲咳嗽聲,喚起恍惚中的嚴磊,他蹙起眉頭,神色相當不悅,沉思幾秒後,才萬分艱難地握住紀宓凡的手,並粗魯地將她拉到自己的身旁。

  紀宓凡可以感受到新郎舉止之間隱隱透出的怒氣,從頭紗隱約露出的縫隙中,他看到一張帶著薄怒的俊容。

  雖然不清晰,但她卻真切地感受到──新郎討厭她!

  其實,她可以體會新郎怏怏不樂的心情,平空冒出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新娘,任誰都會無法接受。

  就連自己,此時此刻也是惴惴不安,侷促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儀式在莊嚴肅穆的氣氛下進行,身披神袍的牧師口裡念著祝禱詞,新郎新娘各懷心思地為彼此套上結婚鑽戒,新郎隔著一層頭紗輕啄新娘的臉頰,一場表面看似既聖潔又莊重的結婚典禮就此結束。

  由於沒有宴客的儀式,嚴磊在婚禮結束後,隨即假借與朋友有約開溜,獨留新娘獨自面對嚴家眾親友。

  從小便習慣侍候紀剛夫婦及紀語荷的她,不論在與長輩交談或是相處上,都顯得自然而得體,她勤快地對嚴家長輩們噓寒問暖,落落大方的態度,使得嚴家長輩對她讚不絕口。

  打發走愛湊熱鬧的長輩們,時間已近午夜,她簡單梳洗過後,端坐在新房的沙發上等待新婚丈夫進門。

  新房的陳設簡單俐落,現代化的傢俱質感極優,暗沉的色調顯示出房間主人沉穩內斂的性格。

  梳妝台及床頭櫃上都張貼著大紅的喜字,喜字成雙,如今她卻孤單一人,獨守空閨。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紀宓凡等著等著,竟打起盹兒來,直到她聽見轉動門把的聲音才驀然驚醒過來。

  嚴磊粗魯地打開新房的門,門板碰到牆壁後引發極大的聲響,在寧靜的午夜顯得突兀而刺耳。

  「你回來了!」被開門聲嚇到,驚魂未定的紀宓凡,仍強裝出笑臉,趕忙瘧上前迎接夜歸的丈夫。

  走沒兩三步,她倏地停下腳步,驚疑地看著嚴磊。

  他的身後竟然站著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

  女人身穿煙一胸露背的連身短裙,濃郁刺鼻的香水味讓人懷疑她的香水不是用噴的,而是用倒的。

  嚴磊竟然在新婚之夜帶著女人回家!這樣的打擊,實在叫她承受不住!

  「這位是?」她雖然吃驚,卻還是故作鎮定地開口詢問。

  「朋友。」他冷冷地回答,不打算解釋太多,他思忖,即使再愚昧的人也看得出來那是他的女人吧!

  「既然是你的朋友,那就請她先坐一下,我去泡杯茶招待她。」她仍舊端著笑臉,將眼前的難堪當做是一件稀鬆平常的事。

  「站住!」正當她轉身欲走時,嚴磊一把抓住她的手肘,力道又猛又粗暴。

  「我帶她回來不是要喝茶的!」他又不是頭殼壞掉,幹嘛三更半夜帶個女人回家喝茶?她分明就是故意裝傻!

  「那……你的意思是?」她是真的不懂他為什麼要在新婚之夜帶女人回家,她知道他討厭自己,也知道他故意要讓她難堪,但她是真的不知道他到底意欲為何?

  「你,上床去!」他冷著一張臉,聲音更是低沉得嚇人。

  紀宓凡在聽到這道命令後,渾身僵直無法動彈。

  上床?難道,他要在別的女人面前跟她圓房?這……這簡直太駭人了,她完全沒想到他對她的恨竟然已經到了深惡痛絕的地步。

  「我叫你上床去,你聽不懂嗎?」見她呆立不動,他拉下臉,對她怒聲咆哮。

  「我……」不行,她做不到,她現在呼吸急促、四肢無力,腳更是像綁上鉛條般沉重。

  她沒有辦法遵照他的命令行事!這太強人所難了!

  嚴磊看出她的踟躕,冷然開口:「你放心,我不是要跟你圓房,要我碰你,你還沒有那個資格!」

  他蔑視著她,「我要你……替我們暖床!」字字森冷。

  「暖床?」她睜大眼,驚疑不定地看著他。

  「對,你的身份,充其量只能當個暖床妻,你不配當日罡財團的總裁夫人,不配當我嚴磊的妻子!」他朝她步步進逼,用著最惡毒又傷人的話語凌遲她。

  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誰要她什麼人不好嫁,偏要嫁給他!他不屑紀家用恩情對父親施壓,更不屑紀語荷欣然答應成婚,他厭惡紀家的人!

  紀宓凡被他猙獰的面孔嚇得直往後退,她不敢相信,十三年前那個溫柔良善的嚴磊,竟會變成如今這般冷血無情?

  到底是什麼原因改變了他?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這不公平!」她的聲音微微顫抖著,全身更是泛起一股冰冷的寒意。

  她想不到,他對紀家及對她的恨竟然是如此根深蒂固!

  嚴磊突然間捏住她的下顎並粗暴地將之掐緊。

  「公平?你竟敢跟我談公平這兩個字?真是可笑!你怎麼不想想,你們紀家對我難道就公平嗎?不過是在十三年前對我們嚴家略施小惠,現在居然要求我付出終生的幸福,這樣的作法你認為公平嗎?」

  「這……」嚴磊悲憤交加的一席話,逼得紀宓凡啞口無言。

  她知道這種商業聯姻對兩家都不好,表面上互利互惠,實際上,這跟賣女兒沒什麼兩樣,若不是紀家有恩於她,她絕對不會答應代姐出嫁的。

  現下的情勢,是紀家有愧於他,她是紀家的人,自然有義務替紀家彌補他,即使他所提出的要求太過份,她卻仍然不得不遵從。

  這是紀家欠他的,她就必需替紀家償還!

  「好,我替你們暖床!」她咬緊下唇,艱難地點頭答應。

  反正,她在紀家的地位本來就很卑微,像這種替人暖床的小事,她根本就不在乎!

  她舉步維艱地走到床前,掀開棉被後直接躺臥下來,緊閉著眼睛並將頭轉向內側,此刻的她實在很希望自己看不到也聽不見,這麼一來,她心裡面的痛苦或許可以減少一些。

  嚴磊見狀,不再緊擰著眉心,他親暱地攬著女人的肩膀,並肩坐到沙發上耳鬢廝磨。

  強忍住憂愁苦悶的心情,她強迫自己對眼前的難堪視而不見,但嚴磊與那個女人的輕聲情話,卻還是字字清晰地鑽進她的耳中。

  女人的頭枕靠在他的懷中,雙手被他緊緊握著,兩人的身子更是緊密貼合,沒有一絲縫隙。

  新婚之夜,丈夫的懷裡抱著別的女人,這叫妻子情何以堪?

  她不奢求能夠得到他的愛憐,但至少,不要像現在這樣,將她視為低賤之人,她的身份雖然低下,最起碼,她的心志是高尚的。

  「好了,起來吧!」平板而不帶感情的聲音冷冷地傳出。

  紀宓凡依言起身,卻因為動作太快,在腳著地時感到一陣暈眩,她有輕微的貧血,又常年在紀家幫忙傭人做事,身子一直沒有調養好。

  「還不快讓開,站在這裡很礙眼耶!」女人走到床邊,猖狂地推了她一下,氣勢跋扈又囂張。

  紀宓凡踉蹌了一下,還好及時扶住梳妝台穩住身子。

  嚴磊快速脫下身上的衣服,光裸著上身,只著一件長褲。

  「你還杵在那裡幹什麼?還不快滾出去!」他瞥了一眼紀宓凡,表情非常不屑。

  紀宓凡哀怨地看了他一眼,泛著水霧的眼眸,盈滿委屈與不平。

  嚴磊被她的眼神震了一下,心裡面某根心弦被隱隱地牽動,有一瞬間,他居然會感到不捨,她墨黑的眼瞳中波光蕩漾,直叫他無法移開視線,記憶之中,那樣的眼神好像似曾相識。

  不!他不該對她產生憐憫之心,她是紀家的人,紀家的人都是狡滑又奸詐的!

  嚴磊憤然地抓住她的手腕,厲聲質問道:「你那是什麼眼神,想責備我嗎?我想你還沒有那個資格!」說完便將她的手往下重重一甩。

  「沒有,我沒有這個意思!」紀宓凡不著痕跡地輕撫著泛疼的手腕。

  「那就快滾,否則我會做出讓你更加痛不欲生的事情!」他不是隨便說說而已,為了發洩心中的不平怒氣,他不在乎做出更殘忍的事,包括在她的面前與別的女人歡愛,當然,他更不介意讓她來服侍他們!

  「好……我走,我馬上走!」她被他話中的嚴厲語氣嚇到,更被他意有所指的話語嚇到。

  他怎麼會完全變了一個人,十三年前那個好心幫她上藥的男孩到哪裡去了?

  她倉皇地逃到隔壁房間,慌忙地關上門後,整個身子癱軟在門板上,眼淚更是無聲無息地流下。

  她摀住嘴巴,不讓自己哭出聲音來,怕會再度惹惱嚴磊,她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的新婚夫婿竟是這樣殘酷無情的人!

  此刻的她,雖然有股想逃的衝動,但理智告訴她不可以,她身上背負著正豐銀行的存亡,她是紀家的養女,她必需繼續扮演紀語荷的角色,這是她的命,她沒有說不的權利!

  夜,越來越深,而她心裡面的痛苦也跟著越來越沉……
作者: 司郢    時間: 2009-4-1 10:06 PM

第三章
歸寧日,想當然耳,是紀宓凡自己回去。

  嚴磊派了自己的司機小康,陪同紀宓凡回娘家。他這麼做的目的,除了要表示自己對紀家的不滿外,最主要還是希望有個心腹可以幫自己盯著紀宓凡。

  紀宓凡一回到家就被穆予歡狠狠刮了一頓,她罵她沒有盡到為人妻的責任,才會讓嚴磊不願陪同她回娘家。穆予歡擔心會因此落人口實,說她教女無方,讓自己顏面盡失。

  而紀剛則是軟言要求紀宓凡,必需盡快想辦法讓嚴磊自動拿出二億元的資金,援助正豐眼行疫過難關。

  紀宓凡不敢說出自己和嚴磊相處的情形,只能低垂著頭,表示自己一定會在最短的時間內拿到錢。

  天知道這麼說的時候,她的壓力有多大,嚴磊現在連多看她一眼,都會嫌弄髒了自己的眼睛,更別說要他拿出錢來。

  心事重重的她回到嚴宅後,一進門便看到嚴磊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等她,茶幾上的煙灰缸堆滿了一截一截的煙蒂。

  跟在嚴磊身邊多年的私人司機小康在回來嚴宅之前,便已將紀宓凡在娘家的一言一行都如實稟報。

  「我……回來了。」紀宓凡壓根沒有想到嚴磊會坐在客廳等她,口氣顯得有些驚訝。

  「為什麼沒有向你的父母訴苦?」他站起身,厲聲質問。

  「訴苦?訴什麼苦呢?」她不明白他所指為何。

  「昨晚的事,你在娘家隻字未提,你這麼做是什麼意思?」他朝紀宓凡步步進逼。

  依照他的推算,她應該會向父母訴苦,甚至要求父母替她主持公道才對,他完全沒有料到,她在娘家居然三緘其口,還表現出一副新嫁娘幸福的模樣,真是讓他覺得噁心極了!

  「這種小事,犯不著在我父母面前提起。」這麼難堪的事,叫她如何說出口?說出來只會讓自己更加傷心罷了!

  「小事?你的丈夫不願意碰你,甚至是厭惡你,你認為這算是小事嗎?」嚴磊的俊容扭成一團,眉頭糾結成塊。

  這個女人,還真不是普通的厲害,逆來順受的能耐著實驚人,看來,若要將事情鬧大,甚至讓她主動提出離婚,他得再加把勁才行。

  「別人是怎麼想的我不知道,但是,在我的眼中,你願不願意碰我,我覺得無所謂!」被嚴磊激起一絲薄怒,她要強地頂嘴,無畏他嗔怒的怒容。

  「是嗎?如果我碰你呢?」嚴磊的唇角勾起一抹訕笑,偉岸的身子不斷朝前逼近她。

  大多數的女人,對他的男性魅力都是無法抵抗的,他深信她也一樣,而且,他實在很好奇,像她這麼好強的女人,在男人的身下會是怎樣的模樣?

  「你、你說什麼?」紀宓凡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對他話中的涵義甚為不解。

  他不是很討厭她的嗎?怎麼會突然想要碰她?

  「你是我的妻子,碰你也是天經地義的事。」

  話甫落,他一把扣住她的纖腰,將她緊攬在身前,大手扳住她的下顎,暗如子夜的雙眸揉進深濃的情慾。

  「不、不要,放開我!不要碰我!」紀宓凡死命地在嚴磊的懷中掙扎。

  她氣自己剛才的口不擇言,她不該激怒他的,她一時忘了他早已不是十三年前那個溫文儒雅的男孩了!他現在是個恐怖的男人!

  他的大掌已經沒入她的發間,薄唇更是粗魯地肆虐著她的櫻唇,又急又猛的舔吮,讓她幾乎站不住腳,她無法思考,只能本能地攀住他的健臂,尋求支撐。

  他趁她迷亂之際,將靈舌竄進她的牙關,火熱糾纏,撩起她無助的呻吟。

  嚴磊因為她的呻吟聲,體內的慾火加速焚燒,下腹開始躁動。他的手開始不安份地伸進她的上衣裡,搓揉她的渾圓雙峰。

  紀宓凡想躲卻躲不掉,只能虛軟地癱在他的懷中。

  炙熱的唇來到她小巧的耳垂,柔嫩的粉頸,他的唇所到之處,引起她陣陣的酥麻感,內心更是產生一股騷動,她知道自己應該推開他,可是身體卻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樣,她只能呆立不動,任他予取予求。

  嚴磊從來沒有這麼失控過,彷彿自己是個年少輕狂的毛頭小伙子,他急躁地品嚐她、感受她,而且越來越上癮!

  原本只是懲罰性的一吻,誰知吻了之後便一發不可收拾,她的身子好軟,紅唇好甜,他不想放開她,只想放任自己的慾念,讓身體掌控一切。

  他將大手往下移,尋找她軟嫩的花蕾,他感受到她全身不斷輕顫,彷彿一朵即將盛開的花朵,他看著她臉上迷醉的神情,知道她並不討厭他的撫摸。

  室內的溫度不斷升高,兩人即將擦槍走火,嚴磊不打算放開她,而她也沒有力氣推開嚴磊,就在兩人皆意亂情迷之際,門鈴聲尖然響起。

  紀宓凡如遭電擊般地彈跳開來,嚴磊更是惱怒地低咒一聲。

  這聲門鈴聲,讓兩人的理智在瞬間恢復,嚴磊懊惱地耙梳著頭髮,痛恨自己剛才竟然會失去冷靜,差點要了自己最討厭的女人。

  紀宓凡更是羞愧地不知如何是好?明明才說不在乎他的碰觸,卻不知羞恥地賴在他的懷中,這下,他更有理由輕視她了!

  嚴磊板著一張臉慢步走到門口開門,恨不得殺了這個不識相的冒失鬼,竟敢破壞他的好事,但是,他怎麼會迷戀上紀語荷的身體呢?真是太邪門了!

  他用力轉動門把開門,正想朝門外的人怒斥。「媽……」的還來不及說出口,便被他自動消音。

  「媽,你怎麼會來?」

  站在門外的嚴母邵月芸,甫一進門便看見自己的兒子橫眉豎目地瞪著她,柔美的臉龐登時染上一層寒霜。

  「怎麼了,又發脾氣了?」她輕歎一口氣,緩步走進客廳。

  她這個兒子什麼都好,就是脾氣太暴躁,性子太剛烈。

  紀宓凡一見到婆婆,趕忙走上前打招呼。「媽!」

  幸好她的衣著已經整理好,心情也已經調適過來,只是臉上仍然殘留著燒燙的感覺。

  邵月芸見到媳婦,臉上馬上綻開笑容。「語荷,我今天是特地過來看你的,我剛才撥過電話給予歡,她說你已經回來了。」她拉著媳婦的手往沙發落坐。

  「看我?」紀宓凡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從小到大,她飽嘗人情冷暖,從來沒有人這麼看重她,這麼惦記著她。

  「是啊,磊兒脾氣這麼差,我怕他會欺負你。」說完,她朝嚴磊睨了一眼。

  嚴磊的黑眸閃過一絲心虛的神色,知子莫若母,他的母親真可以說是他從小到大的剋星。

  「欸,說到這個孩子,我不禁要搖頭歎氣,他小時候可是很黏我的,我說一他不敢說二,誰知道長大後卻是處處與我唱反調,真是令我頭痛極了!」她眉頭輕蹙,神態哀戚。

  只要一想到他極力抗拒婚事的堅決模樣,她的心情就感到異常地沉重,強逼兒子步上禮堂不知到底是對是錯,她真怕自己的決定會誤了紀語荷的一生。

  「媽,你可不可以少說兩句!」嚴磊不悅地抗議。

  心裡頭想的是,他的尊嚴都被母親給破壞殆盡了。

  「我在跟媳婦說話,你別插嘴!」她撇撇嘴又朝嚴磊睨了一眼。

  「語荷,你快告訴媽,嚴磊有沒有欺負你?」她和顏悅色地朝媳婦問話。

  紀宓凡眼神閃爍,她偷瞧了嚴磊一眼,並看到嚴磊僵直著身子,緊抿著薄唇。

  她神情篤定沒有一絲遲疑地回道:「沒有,他對我很好。」

  嚴磊在聽到她的回答後,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他明明對她很無情,為什麼不趁機向母親訴苦?有母親替她撐腰,就等於握有一張王牌,以後就可以有侍無恐,不必再擔驚受怕,她為什麼不這麼做呢?

  「那就好,如果嚴磊欺負你,你一定要跟我說,知道嗎?」邵月芸殷殷叮囑,懸在心裡的石頭總算放下。

  她實在想不到,十三年前那個只會耍大小姐脾氣的小女孩,如今竟然變得這麼大方得體、乖巧貼心,讓她打從心眼裡喜歡她。

  「我知道,謝謝媽。」她順從地點點頭,嘴角始終掛著和善的笑容。

  婆婆實在好到沒話說,她真的很希望自己是她真正的媳婦,只可惜,她只是個「冒牌貨」。

  想與她成為一家人,可能要等下輩子了!

  她強忍住心中悲傷的情緒,臉上帶著笑容和嚴磊一起歡送婆婆離開。

  一轉身,她看到身旁的嚴磊正用一種打量的眼神直瞅著她瞧,看到那樣的眼神,她不禁想起剛才自己賴在他懷中的窘態,臉頰沒來由地染上酡紅的色彩。

  嚴磊直盯著紀宓凡瞧,她臉上的嫣紅及欲語還羞的樣子,讓他不自覺地伸出右手,想要撫摸那白裡透紅的粉頰,但卻在離她幾公分時收了手。

  可惡!她不是自己最痛恨的女人嗎?怎麼會越看越順眼,甚至還想要摸她?他到底是怎麼了!?一個惡意的吻,竟然讓自己迷失了心志?連思緒都不受控制地遠颺!

  伸回來的右手被他緊握成舉放在身側,他拉下臉,沉默不語地轉身離開。

  再和她同處一室,他恐怕無法惡聲惡氣地對她講話,更遑論無情地羞辱她,這樣的情形並不在他的預料之中。

  紀宓凡神情呆滯看著嚴磊的背影出神,不明白自己到底哪裡惹他生氣,她認為自己剛才的表現還算差強人意,為什麼他會沒說一句話就轉身離去?

  難道是因為剛才的那個吻,引起他的不悅?明明知道他很討厭她,她卻表現出一副樂在其中的模樣,他現在一定是很鄙視她,更不屑和她待在同一個屋簷下吧?

  輕歎一口氣,她轉身進屋,心想,今夜,肯定又是她孤單一人獨眠了!

  果然,連續好幾個夜晚,嚴磊都在外面過夜。

  紀宓凡除了自省之外,似乎找不到可以安慰自己的方法,她甚至覺得,一個丈夫折磨妻子的最佳方式,就是讓妻子獨守空閨!

  雖然,她不是嚴磊的正牌妻子,但是看他流連在外不願回家,心裡面還是感到相當受挫。

  在潛意識裡,她或許已把自己當成嚴磊的妻子,否則她不會感到無比的心痛與自責。

  就在她出神之際,司機小康的身影倏地進入她的眼簾。

  「小康,你要去載先生了嗎?」他喊住正在拿傘的小康,他的衣服跟臉上沾滿了雨水。

  「呃……是啊。」小康頓了一下,支支吾吾地回答,他真怕紀宓凡會問他什麼不該問的事。

  「外面下雨了?」她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

  「是的。」小康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一下嘴角,看起來很敷衍。

  此時的他只想趕緊出門載先生,然後趕回家陪預產期已屆臨的老婆。

  「下雨天視線模糊,記得車子要開慢一點。」她輕聲叮嚀。

  不管嚴磊今晚有沒有打算回家過夜,她還是希望他的人能平平安安的。

  「我會的,太太請放心。」小康仍舊扯著笑回答,只是這次的笑容顯得真心誠意多了,因為紀宓凡並沒有問什麼不該問的事情,這讓他鬆了一口氣。

  他邁步往大門走去,就在他的手即將碰到門把的時候,手機鈴聲驀地響起。

  「喂,老婆喔!」他悠閒地接起電話。

  「什麼?你要生了?!」他驚慌地大喊。

  「好,我知道了,你撐著點!」交待完話,他俐落地合上手機蓋。

  「太太,我……我老婆即將臨盆……」平常精明幹練的小康,臉上難得露出惶惑不安的神色。

  「我知道了,你趕快回去陪老婆吧!我會去載先生的,你別擔心。」她語氣溫和,神情恬靜地對他保證道。

  「那先生那邊……」他猶豫了一下,跟在嚴磊身邊多年,他一向盡忠職守,從沒因為私事而殆忽職責過。

  「你放心,我會幫你解釋的,快回去吧。」紀宓凡柔聲勸慰,心裡對小康的盡職態度感到動容。

  「謝謝太太。」他朝紀宓凡鞠了個躬,才拿起便條紙寫下嚴磊所在的地址。

  小康走後,紀宓凡拿著一把傘,開著嚴家的另一台Lexus

  公寓的外表新穎獨特,內部更是采大坪數設計,尤其是地點座落在市中心內,可想而知房價一定相當昂貴。

  她向管理室的職員表明來意,職員便按下內線通知她要找的住戶。

  約莫過了五分鐘,嚴磊攬著新婚之夜帶回家中的女人出現在管理室。

  兩人一見到紀宓凡皆驚愕地睜大了眼,他們完全沒有想到前來接人的會是紀宓凡。

  嚴磊立刻擺出一張冷然的面孔。「怎麼是你,小康人呢?」

  「他家中臨時有急事,我讓他先回去了。」

  「是嗎?」他眉毛挑得老高,一副不信任紀宓凡的模樣。

  他朝身旁的女人話別,還在她的臉頰親了一下,完全不在乎現場有管理員及紀宓凡在觀看。

  離開情婦的公寓大樓,他默不作聲地急步往小巷子走去。

  「等等,車子不是停在那邊,還有,我帶了傘!」紀宓凡快步跟在嚴磊的身後,還踮起腳尖,將雨傘罩住他,她自己則完全被大雨淋了一身濕。

  「少在那邊惺惺作態!」他憤怒地一甩手,撥開紀宓凡的傘。

  「我沒有!」紀宓凡趕忙蹲下身將雨傘撿起。

  無情的大雨不斷潑灑在她的身上,雨水雖然冰冷,卻不及嚴磊對她的冷言冷語還來得令人難受。

  「你還敢說沒有,一定是你使計讓小康沒有辦法前來載我,你說,你是不是故意要來捉姦的!」他粗暴地用手扣住她的下顎。

  有哪個女人能忍受丈夫一直待在情婦家過夜?又有哪個女人能寬宏大量到親自前來情婦家中接丈夫?

  除了別有所圖之外,他想不出更為合理的解釋!

  「沒有,我完全沒有這個意思!」她努力地辯駁,被雨水淋得濕透的臉龐幾乎失去了血色。

  她萬萬沒想到,好心好意前來接丈夫回家,竟會引起他的勃然大怒,她真的不明白自己到底哪裡做錯了?

  「我看你根本就是居心不良!」他慍怒地啐了她一聲。

  「我警告你,別再出現在這裡,更別想找麻煩,否則,我會讓你死得很難看!」他面目猙獰地撂話。

  憤怒已然將他的理智淹沒,他發狂似地在雨中咆哮。在他的觀念裡,只要是討厭一個人,不管那個人做了什麼事,都會引起他的反感。

  「我知道了,你別生氣,我發誓,我絕對不會再涉足這裡一步!」紀宓凡惶恐地指天誓日,心裡非常懊惱自己又引起他的不快。

  「快點跟我進車子裡去吧,你全身都淋濕了!」她拉起他的手,往停放車子的方向而行。

  「不需要你的假好心,我自己會搭計程車回家!」嚴磊粗魯地揚手,害她差點跌倒。

  怒氣當頭,他根本沒想到要斟酌力道。

  看著紀宓凡佇立在雨中搖搖欲墜的纖弱身影,他有點懊悔自己剛才粗魯的舉止,眼前這個彷彿風一吹就會倒下去的女人,竟然只擔心他會淋雨?完全不顧自己也置身在滂沱大雨中!

  「三更半夜又下大雨,很難招得到計程車的!」紀宓凡婉言相勸。

  「不需要你瞎操心,我自己會想辦法!」他硬是將頭轉開,避免自己對她產生不必要的憐憫心。

  「那這樣吧,車子給你開回去,我去搭計程車好了!」她虛弱地朝他擠出一張笑臉,內心卻彷彿在淌血。

  她想不到自己的丈夫,竟然連與她共乘一輛車都不願意!

  「我說過了不需要!要我說幾遍你才懂!」話畢,他頭也不回地往前邁步直走。

  「請你別這樣,我求求你停下來!」紀宓凡跟在他的身後呼喊著。

  嚴磊依舊充耳不聞邁步前行,他人高馬人,走沒幾步路便與紀宓凡拉開距離,他快步走過一條馬路,準備到馬路的另一端攔車。

  紀宓凡小跑步跟著他過馬路,因為太過著急,再加上夜色昏暗大雨阻擋視線,沒有察覺到一輛小卡車正向自己疾駛而來。

  「啊──」小卡車從她的前方呼嘯而過,她驚叫一聲趕緊倒退回路肩,再差個幾公分她就會被車子撞到了。

  由於她倒退的速度太快,一不小心便踉蹌跌倒,身子被濺起的髒水弄髒了,連臉上都污穢不已。

  聽到尖叫聲的嚴磊,驚惶地轉頭,正巧看到小卡車從面前疾駛而過,他的心臟瞬間緊縮,冷汗從頰邊滴落。

  她怎麼樣了?她沒事吧?原本的怒意被恐懼所取代,他雖然恨她,卻沒狠心到希望對方遭遇不測!

  馬路雖然不寬,卻因為豪雨而阻礙了視線,他以最快的速度衝到馬路的另一端,看到她跌坐在地的狼狽樣,心裡暗鬆了一門氣。

  「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幾乎想也不想地,嚴磊的關心之語已經脫口而出。

  紀宓凡怔愕地抬眼看他,不敢相信前一秒還對自己恨之入骨的男人,下一秒鐘竟然會擔心起自己的安危?

  「我……」她感動到說不出話來。

  「你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我只是隨口問問,並不代表我關心你!」他臉上擺出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實際上,他真的很慶幸她沒事。

  他瞥了她一眼,見她仍然呆坐在地不動,便口氣不善地催促道:「既然沒事就趕快起來,別一直坐在地上!」

  紀宓凡赧然開口:「我……我真的站不起來。」

  從未遇過這麼心驚膽顫的事,那種生死一瞬間的感覺一直盤繞在心間,雙腳也變得軟弱無力。

  「真是個麻煩的女人!」嚴磊不耐煩地啐了一句,接著便蹲下身,半跪在地上檢視她的雙腳是否有受傷。

  「車鑰匙給你,你先回去吧,不要管我了!」是自己不小心,怎麼能連累他一直待在大雨中淋雨。

  嚴磊雖然接下車鑰匙,卻沒有離開。他拿起褲袋中的手帖,擦拭著紀宓凡的臉。

  他的臉雖然面無表情,手中的動作卻極其輕柔!

  這個溫柔的舉動,勾起紀宓凡的遙遠記憶,十三年前,他也是用同樣溫柔的態度幫自己擦藥。

  她靜靜地審視他的臉龐,歲月雖然將他淬煉成極具男性魅力的領導者,但在她的心中,他一直都是那個替她溫柔擦藥的男孩,即使他對她再壞、再嚴苛,她都心甘情願承受,因為她相信,總有一天那個溫柔的男孩會再度回到她的身邊。

  被紀宓凡看得渾身不自在,嚴磊刻意假咳了一聲。「如果心情回復了,就試著站起來看看吧!」對一個驚嚇過度的女人,他實在無法再對她惡言惡語。

  「好,我試試看。」她將雙手撐住地面,慢慢地移動雙腳,卻在即將站起來的時候身子又搖晃了一下,幸好嚴磊眼明手快迅速地站起來扶住她。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因為腳軟,請你相信我!」她掙扎著要離開他的懷抱,雖然這個懷抱很溫暖,她卻害怕他會再一次誤會她心懷不軌、別有所圖。

  「不許動!」嚴磊低沉又不悅的嗓音響起。

  這個女人是怎麼一回事?明明已經使不出一了點力氣,卻硬是要逞強,難道是他的懷抱不夠溫暖,手臂不夠有力,無法讓她安心地棲息嗎?

  見嚴磊緊抿著薄唇,不發一語的嚴肅模樣,她當下不敢再亂動,乖乖地躺在他的懷中。

  他的胸口傳來一波波的熱流,瞬間溫暖了她冰冷的身子,連惶惶不安的心情也跟著安穩下來。

  嚴磊看著懷中的小女人已經不再胡亂掙扎,不自覺地加重了手臂的力道,因為他感覺到懷中的她,冰冷地像剛從冰窖中走出來似的!

  是因為淋雨的關係,還是她的體質本來就很虛弱?若是她的體質本來就不佳,那他實在是該死地欠揍!竟然讓她一直待在大雨中淋雨。

  他迅捷地將她打橫抱起,急聲問道:「車子停在哪裡?」

  「啊?」紀宓凡沒有想到嚴磊會抱起自己,一時間無法反應過來。

  「我問你,車子停在什麼地方?」無視於她驚訝的反應,他又發問了一次。

  「在……小巷子盡頭的馬路邊。」她指著正確的方向,低垂著頭不敢直視他的臉。

  「嗯。」他應了一聲,接著便大跨步朝停放車子的方向奔去。

  他用盡全身的力氣,在最短的時間內衝進自己的車內,緊抱住她的雙手絲毫沒有鬆動過,他真的不忍心再看到她多淋一點雨。

  她蒼白的面容、毫無血色的唇、孱弱冰冷的身子,在在讓他的罪惡感加重。她楚楚可憐的模樣打動了他鋼鐵般的心,他明白這是不該發生的事,但他就是無法控制自己的心,他冷漠的假面具已經瓦解了!

  將她安放在副駕駛座後,他發動車子踩下油門,往家的方向疾駛而玄。

  擋風玻璃上一片水霧迷濛,恰似他混濁不已的思緒,他到底該拿她怎麼辦才好?繼續恨她,他不忍心,將她視為真正的妻子他又心有不甘,他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態度對待她了!

  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碰到最難以解決的棘手問題!

  紀宓凡靜靜地偷瞄著他臉上陰晴不定的表情,她瑟縮著身子,深怕他會再次發火。

  她應該自動地離他遠遠的才對,紀家厚顏提起這段聯姻往事,強逼他走上禮堂已經很對不起他了,他的確有正當的理由對她發脾氣,所以不該再增添他的煩惱,但對於他的友善態度,她卻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她好怕自己會真的愛上他,因為愛上他只會將自己置於萬劫不復的境地,但是,不愛上他又好難,他的一舉一動,在在都牽引著她的心,不論他如何地羞辱她,她對他的好感始終不曾減少,反而日漸加深。

  望著車窗外直瀉而下的傾盆大雨,她的眉心不禁糾結了起來……
作者: 司郢    時間: 2009-4-1 10:07 PM

第四章
將車子停進車庫後,嚴磊不發一語地快步走進屋內,他面無表情又沉默不語的模樣,讓紀宓凡的心弦始終緊繃著,不敢鬆懈分毫。

  進到新房後,嚴磊馬上到浴室取出兩條乾毛巾,將其中一條拋到紀宓凡的頭上。「快將頭髮擦乾!」

  「喔──好!」她愣了一下,隨即拿起毛巾緩慢地擦拭著濕發。她低垂著頭,想不明白他何以會突然改變態度,對她這麼友善?

  「快點將濕衣服換下來吧,否則會著涼的!」他邊說話邊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及襯衫,露出赤裸的古銅色肌膚,結實的胸肌因為淋到雨而顯得益發濕滑光亮,更添性感魅力。

  紀宓凡見到他大剌剌地在她面前光裸著上身,趕緊轉過身去不敢看他。

  嚴磊不以為意,拿著毛巾逕自擦拭著身子。

  「你不將濕衣服換下來嗎?」他納悶地問,實在不解她為什麼一直站著不動,穿著濕衣服難道不難受嗎?

  他直盯著她的背部瞧,濕透了的衣服緊貼著她柔嫩的肌膚,這種畫面雖然很養眼,但他卻不希望她染上風寒。

  「還是,你先去沖個澡,將一身的濕衣服換下來!」她的身子著實冰冷,即使在他的懷中也不見得有所改善,也許沖個熱水澡會比較暖和一些。

  「我沒關係,還是你先去沖澡吧!」她已經習慣了處處先為別人著想,對於自己的事,她一向很馬虎。

  「快去洗!否則……我會直接抱你進去洗!」他不自覺地脫口而出。

  天啊!原本應該是一句威脅的話,卻被他說成了曖昧的話,他好後悔自己一時心急,竟然口不擇言,先前辛辛苦苦偽裝出來的冷漠外表,肯定要前功盡棄了!

  「好,我馬上去洗!」紀宓凡因為這句話,驚嚇地幾乎要跳了起來,她沒料到,一直冷口冷心的他竟然會對她說出這麼曖昧的話!

  嚴磊看到紀宓凡驚慌的反應,他立刻又拉下臉,擺出一副冷然的面孔,「我剛剛是一時失言,你別放在心上,我不會碰你的,現在是,以後也是!」

  在進入浴室前聽到這些話,她不自然地僵住身子,站在門邊回道:「我知道了,我不會放在心上的。」說完便沮喪地關上浴室門。

  他的一句話,可以輕易地左右她的喜怒哀樂,明明是早就已經知道的事實,從他的口中說出來,殺傷力簡直大到讓她無法承受!

  對他的感情越深,受到的傷害就越大,她明白自己不是他真正的妻子,根本不敢奢望會跟他有夫妻之實,但基於從小到大對他的傾慕之情,她又無法控制自己不去愛他、關心他!

  這樣的感覺讓她感到好痛苦,明知道不能愛,卻又情不自禁地想去愛,這就好像深陷泥沼之中,上不去也下不來,只能無助地等待別人的救援!

  嚴磊會救她嗎?不,他不會!她深切地感受到,他恨不得馬長擺脫她,她實在不應該再繼續沉淪,繼續追尋著永遠無法實現的夢,唯有停止愛他才是跳脫痛苦深淵的唯一辦法!

  她打開蓮蓬頭,任由熱水沖刷著身體,但她的心卻依舊冰冷,或許只有嚴磊的愛,才能溫熱她早已冰封的心。

  嚴磊在紀宓凡進入浴室後,頹喪地坐在床沿,他用力地擦拭著濕發,後悔自己今晚的口無遮攔,他從來就不是這麼毛躁的人,為什麼今晚的表現會這麼失常?看到她絕望的神情,他有種心如刀割的感受!

  他不是存心要傷害她,只是他的立場不允許自己對她太過友善,誰叫她生在紀家,又剛好是他商業聯姻的對象!如果,她的身份不是紀家的女兒,他說不定會愛亡她,因為他漸漸覺得,她實在是個好女孩,溫順善良又體貼順從。

  他也漸漸覺得,自己不該再繼續無情地傷害她,究竟該怎麼對待她比較妥當?他暫時也理不出頭緒來,唯一清楚的是,他對她的厭惡感,正在一點一滴地消逝中。

  隔天清晨,嚴磊緩步從客房走出來,準備到樓下餐廳用餐。

  餐桌上,不見紀宓凡的身影,他不禁覺得納悶,四下張望了一會兒,正好看到管家劉嫂拿著報紙走進來。

  「劉嫂,太太還沒起來嗎?」

  劉嫂一見到主人,馬上直起身子回道:「還沒。」

  見主人今早心情似乎不壞,還會關心起太太,她隨口念道:「真是怪了,太太平常都很早起床,有時甚至比我還早,也會熱心地幫我做早餐,害我都覺得不好意思哩!」

  嚴磊在聽到這些話後,微蹙著眉頭,心裡的疑問更深,他望了望二樓新房的方向,心裡思忖著到底要不要上上一探究竟?直覺告訴他,事情不太對勁,昨晚她的臉色很差,實在令人擔心!

  擔心?他怎麼會突然開始擔心她?他到底是怎麼了?要是在以前,就算他好幾天沒見到她,也不會感到奇怪,因為,他恨不得她能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再也不要出現在他的面前!

  但是,現在竟然開始注意起她的一舉一動了?

  「應該沒什麼事吧!」劉嫂看到嚴磊而露憂色,震驚地睜大眼,擔憂地說著。

  嚴磊每次看到紀宓凡,總是一副見到仇人的樣子,今天怎麼會這麼反常?難道昨晚真的出了什麼事了嗎?

  「我上去看看!」無視於劉嫂目瞪口呆的表情,他匆忙地往二樓走去。

  劉嫂呆愣地看著嚴磊的背影,一時間心緒還無法恢復正常,腦子裡則出現一個想法──嚴磊今天可能吃錯藥了!

  嚴磊快步走向新房,連門都沒敲就直接轉動門把開門而人,由此可知,他的心裡有多著急。

  帶著一絲惶惑的黑眸,走到床鋪旁,他的臉色驟變,心跳也變得急促起來。

  她的臉好紅,呼吸極不穩定,額際佈滿汗水,紅潤的唇變得毫無血色。

  「語荷,你怎麼了?」他的大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臉頰,試圖喚醒她。

  這一碰,讓他驚慌地縮回手。

  好燙!她的臉好燙?怎麼會這樣?

  該死!她在發燒,一定是昨晚淋雨的緣故,必須盡快送她去醫院。

  他動作極輕極柔地抱起她,手臂卻傳來一陣溫熱的濕意。

  她在盜汗!

  她的衣服全都濕透了,則果不趕快換下來,肯定會更難受。

  思考了幾秒鐘,他決定先替她換衣服!情況緊急,他根本無暇顧及太多,就算會冒犯她,也勢在必行。

  將她重新置放在床鋪上,打開衣櫃,拿出一套乾淨的衣服;當然,連內衣褲也拿了一套,便準備動手替她換衣服。

  睡衣是普通兩件式的樣式,既不性感,也不撫媚,穿脫卻挺方便的,接下來,就是替她脫下貼身衣物。

  遲疑了兩秒,他將她的頭枕靠在自己的肩上,雙手環過她的身後,替她解開內衣的扣子。

  情況雖然緊急,他的腦子卻在此刻想起了不該想的限制級畫面,他知道這樣很不合時宜,但就是忍不住。

  雪白渾圓的雙峰,一再地吸引著他的目光沉淪;柔嫩細緻的雪肌,無聲地發出邀請,他的手開始不安份地撫摸著她的美背,不知不覺中,手漸漸地往胸口的方向移動。

  紀宓凡下意識地嚶嚀一聲,這聲嚶嚀,驀地喚起他已經遠颺的理智。

  該死!他怎麼能在這種緊急的時刻吃她的豆腐,他覺得這樣的自己好齷齪、好卑鄙。

  深吸一口氣,他定定心神,開始脫下她的內褲。

  這次,他不允許自己再做出任何無謂的邐想,他緊抿薄唇,拚命地想學古人,做到非禮勿視的境界,然而,真的好難!他是一個有血有肉的正常男人,怎麼有可能做得到美女在懷,卻心無慾念的地步!

  好不容易忍住內心的掙扎將她的濕衣服全部脫下,卻在開始準備替她換上乾淨的內衣時,紀宓凡突然睜開雙眼,甦醒過來。

  她悠悠轉醒,神智矇矓,視線模糊,她眨眨眼將視線定在前方,吃力地蠕動乾澀的雙唇,「嚴…磊……!」

  他怎麼會在新房?怎麼會抱著她?她的眼中寫滿困惑,卻全身無力,無法再開口。

  緊接著,她感覺炙熱的身體微微傳來涼意,她下意識地低下頭,瞧了瞧自己的身體。

  這一瞧,魂魄差點給嚇飛了!

  她竟然全身一絲不掛?!

  怎麼會這樣?她怎麼會全身一絲不掛地躺在嚴磊的懷中?

  她拚命地搖頭,緊咬住毫無血色的下唇,驚恐中混雜著羞辱的淚水自眼角一顆顆滴落。

  嚴磊見到她無助流淚的樣子,緊繃的心弦開始不斷拉扯,他的心竟一陣又一陣地抽痛起來。

  「別哭!我不是故意要吃你的豆腐,佔你的便宜,是因為你發燒了,衣服全部濕透,為了怕你難受,我才會自作主張幫你換衣服!」他雖然神色慌張,呼吸紊亂,但仍不忘用溫柔的嗓音誘哄著她。

  他嚴磊想脫女人的衣服,何時需要這麼低聲下氣了?他淺歎一聲,為自己此刻的窩囊行徑感到無奈。

  紀宓凡原本低垂的眼睫,在聽到這聲輕歎之後,輕揚了一下,她看著嚴磊充滿懊悔與慌亂的神情,心裡的羞憤頓時減輕許多。

  他從不曾用這麼輕柔的語氣和她說話過,溫和低醇的語調,宛如春風拂面,令她目眩心搖,她幾乎無法分辨,現在是身處夢境?還是現實?

  他是她的丈夫,原本就有權利看她的身子,根本不需要大驚小怪,更何況,他的出發點本是良善的,仔細一想,她實在是反應過度了!

  見她羞紅著臉,身子不再掙扎,嚴磊當她是默許了,他用最快的速度替她穿上衣眼。

  看著她嬌羞又帶點侷促的樣子,令他的眼光無法移動分毫,連他的心神,似乎也無法控制地被她緊緊牽繫著。

  「好了,我們去醫院吧!」失神了好半晌,他總算找回自己的聲音。

  紀宓凡點點頭,表示應允。她現在腦子裡昏沉沉的,完全無法思考,她知道自己不能太依賴他,不能造成他的負擔,但全身無力加上頭暈目眩,她只能依靠他,除了他,她不知道此刻該靠誰才好!

  這樣的念頭,讓她不由得感到心酸,她竟然連一個可以依靠的人都沒有,眼角又再度淌下無聲的淚痕。

  再度見到她的眼淚,嚴磊稍稍鬆懈的心緒又開始緊繃起來,「怎麼了,很難受嗎?」他驚慌問道。

  紀宓凡吸吸鼻子,搖搖頭,淚水仍然不受控制地滑落。

  他此刻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好到讓她心存幻想,認為他對她也是有感情的。她不希望他對自己好,因為她好怕,怕自己愛他太深,將來受到的傷害也越大!

  她寧願他像先前那樣,殘酷地對待她,這樣心裡或許會好過一些!

  嚴磊蹙眉抿唇,為自己無法哄一個女人而感到苦惱。在他的印象中,她一直是獨立堅強的,沒想到,她竟然也有脆弱無助的一面。

  他心裡的冰山被她的熱眼淚融化了,他低下頭,吻去她眼角的淚水,淚水一滴滴從她的眼角滾落,順勢滑入他的心……

  嚴磊將紀宓凡火速載到醫院就醫,紀宓凡在急診室打點滴的時候,神智已經恢復一大半,體力也在慢慢復原中。

  她緩緩撐開有點疲累的眼睛,瞬間映入眼簾的是嚴磊佈滿憂色的俊容,他直勾勾地盯著自己,還用手帕溫柔地幫她拭去額角的汗水。

  她猛地坐起身,驚喊著:「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拖累你,你趕快去上班吧,不用管我了,我沒有事了!」

  萬一又被他誤會,她是故意裝病賴著他,她會難過到不知該如何是好。現在的她,精神很差,實在無力再為自己辯白。

  「昨晚是我害你淋雨,我有責任留下來照顧你。」若不是他昨晚意氣用事,執意要自己搭車回家,她也不至於會染上風寒,此刻更不需要躺在病床上吊點滴。

  「不,不是你害的,是我自己不好,你真的不必感到內疚,我會照顧自己的,你還是趕緊去上班吧!」她撐起手肘,用沒有打點滴的左手推著他的手臂。

  嚴磊見狀,神情不悅地命令道:「給我躺下!」不怒而威的面容顯得霸氣十足。

  這個小女人,為什麼要這麼倔強,為什麼不肯讓他留在身邊照顧她!

  他承認,自己先前對她的態度是殘酷了點,但這也是迫於無奈,誰叫他們紀家竟然利用重情重義的父親及菩薩心腸的母親,聯手逼他答應婚事,這口怨氣,他一時之間怎能嚥得下去。

  見嚴磊默不作聲,只是用若有所思及不甚高興的眼神直盯著自己,紀宓凡又吃力地直起身子,欲做困獸之鬥。

  嚴磊俯下身子,附在她的耳畔說道:「別再亂動,否則,我會在這張病床上吻你。」他不著痕跡地朝她的耳朵吹口氣。

  紀宓凡頓時臉紅得像熟透了的紅蘋果,立刻安靜地躺了下來,但還是慌張地左右張望,他怎麼能在病患眾多的醫院裡,對她說出這麼曖昧的話!

  嚴磊見到自己半威脅、半調戲的話,成效卓著,嘴角不自覺地扯出一抹淡笑。

  他極其自然地替她拉好薄被,調整好病床的高度,檢查著點滴的流速,然後,順長的身子落坐在病床旁的鐵椅上,交疊起修長的雙腿。

  紀宓凡明顯地感覺到,急診室裡的護士突然多了起來,而且,每個護士的眼光都若有似無地往他的方向飄。

  突然間,隔壁床的老太太聲音低啞地說著:「有丈夫在身邊照顧,真是令人羨慕啊!」似乎有感而發。

  「婆婆,您的家人呢?」紀宓凡轉過身,好奇地看了看老太太。

  老太太的病床旁空無一人,身形更顯孤單。

  「我老伴走了,小孩又都忙著工作,只有一位看護陪著我……,想當初,我那口子也是對我非常體貼,只要我一生病,他一定會隨侍在側,可惜,世事難料,身體比我硬朗的他,竟會比我先走一步。自從他走後,我才知道,夫妻之間,能在一起白頭偕老,實在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而世界上有幾十億的人口,能找到相知相惜的人,更是不簡單啊!」老婆婆長歎了一聲,眼角則泛著淚光。

  紀宓凡頗為同感地點點頭,「是啊,夫妻之所以能成為夫妻,真的是緣份使然。」她相信,她與嚴磊有緣,所以才會代替紀語荷嫁給他。

  老太太不再說話,似乎在緬懷過去,也似乎在思念著自己的老伴。

  紀宓凡不敢打擾她,她將身子挪了一下,正好瞥見嚴磊漆黑如子夜的眸子,又盯著自己。

  她不禁納悶,此刻的他,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在聽到老太太有感而發的一席話後,他的心裡會做何感想呢?是嗤之以鼻?還是甚表贊同?

  他幽黑的眼眸,面無表情的臉龐,讓她猜不著他的心思!

  罷了!就算他突然領悟到夫妻之間相處的真諦,那又如何?就算他突然開始珍惜她的感情了,那又如何?

  說到底,她只是一個冒牌貨,根本不配得到他的感情,她永遠也無法與她白頭偕老!

  這個願望,就只能深深地埋在心底,細細地珍藏。

  其實此刻的嚴磊,激動地說不出一句話,老太太意味深長的話語,宛如一記悶棍,狠狠地敲醒他自以為聰明的腦袋瓜。

  他的心裡一直被恨意填得滿滿的,剛愎自用的個性,造成他眼高於頂,目空一切。

  他從來沒有想要珍惜紀語荷的意思,因為她是自己送上門來的。在他既有的觀念裡,自己送上門的,不要也罷!他甚至用盡心機羞辱她,只為了逼迫她離婚!

  然而,他似乎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那就是,他與她的緣份。夫妻之間的緣份本來就是天注定的,即使他再怎麼不願意,也無法扭轉這奇特的緣份!

  他不想像老太太一樣,臨老再來悔恨、哀歎,他要改變自己的觀念,不再一味地抗拒她、漠視她。

  從現在開始,他要試著瞭解她,試著珍惜她,他要學習用一個丈夫的身份去對待她。

  嚴磊浪費了一個早上的時間待在醫院陪紀宓凡,若是在以前,他可能會暴跳如雷,順便賞她一頓痛罵,但是現在,他居然心平氣和地坐在床邊,陪她吃飯。

  紀宓凡看著擺在床上的豐盛大餐,卻絲毫沒有胃口。

  餐盤上的菜餚,全是高蛋白質、高膽固醇的料理,十全大補湯、麻油炒腰子、人參雞湯……,油膩的感覺讓她直反胃。

  「怎麼了?這些菜餚都不合你的胃口嗎?」嚴磊挑眉問道,聲音卻極其輕柔。

  「不是!」她趕緊否認,因為她知道,這些菜餚都是他特地吩咐劉嫂做的。

  「那為什麼不吃?」他耐著性子問。

  「我……我不習慣吃這麼油膩的菜餚。」她並不是挑食,實在是,她在紀家一向吃慣了清淡的食物,一時間無法改變口味。

  嚴磊不想勉強她,只是,稍早在醫院的時候,醫生曾經告訴過他,紀語荷的身體很虛,有輕微的貧血,因此他才會想要替她補補身子。

  「既然吃不下,那就別勉強了,我叫劉嫂替你換一下菜色!」話畢,他端起她的餐盤,準備起身。

  「不用了,我喝些湯好了。」紀宓凡急忙地喚住他。

  既然是他的一番心意,她怎麼忍心拒絕。

  她拿起湯匙,舀了一口湯,正要往嘴裡送,卻被嚴磊喚住。

  「讓我來!」他接過她手中的湯匙,將湯吹涼了,才送進她的嘴裡。

  紀宓凡直盯著他溫柔的臉龐,喝進嘴裡的湯不僅暖了她的胃,也暖了她的心,前幾天所受到的屈辱,彷彿正一點一滴地流逝,漸漸被她給淡忘了。

  「我臉上有奇怪的東西嗎?」他捧著碗問道。

  「我……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會突然對我這麼好?」她囁嚅地問,聲音細如蚊蚋,她真的好怕自己的疑問會再次激怒他。

  一想起他發怒的樣子,她仍然心有餘悸。

  嚴磊放下湯碗,輕輕地握住她的手,「我為我先前粗暴無理的態度道歉!」

  紀宓凡驚愕了老半天,大眼眨也沒眨一下,嘴巴更是忘了合上!高傲如他,竟然會放下身段,跟她道歉!

  嚴磊看到她令人發噱的表情,嘴角不禁揚起一抹淡笑。

  紀宓凡被他好看的笑容,瞬間迷去了心魂,從兩人結婚之後,她還是第一次看見他的笑容,原來,他笑起來的樣子這麼好看,這麼魅惑人心。

  「你應該感受得到,之前我對這個婚姻,非常地排斥!」

  紀宓凡無聲地點點頭。

  「但是,自從看到你在滂沱大雨中,差點出意外之後,我對你嬌小纖弱的身子,漸漸產生了憐憫之心。」

  原來,他對她的好是出於同情,她低下頭,失望地垂下肩膀。

  嚴磊抬起她的下巴,接續說道:「除了憐憫之外,我還對你產生了一份難以言喻的悸動。」看到她發燒,他的心亂成一團,再也無法對她視而不見,對她冷漠絕情,他心裡的熱情,在那一瞬間猛烈地燃燒起來。

  紀宓凡在聽到這些真情告白之後,心裡好感動,也好高興,但是,耳邊驀然響起穆予歡先前對她的嚴厲告誡:「不能愛上嚴磊,更不能失身於他,因為語荷會甦醒過來。」

  「不!你根本不需要向我道歉!你可以粗暴地對我,我沒有絲毫的怨言,真的!紀家虧欠你太多,我是紀家的人,理當承受你所有的怒氣!」她突然激動起來。

  嚴磊以為她還懷恨在心,因此急著指天誓日道:「不會了!我再也不會粗暴地待你,我會將你視為我的妻子,並用一個丈夫對待妻子的方式對待你,我發誓!」

  他輕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有神的黑眸寫滿無盡的柔情。

  紀宓凡彷彿就要掉進他柔情滿溢的幽深黑瞳中。

  明知不可深陷,她還是情不自禁地陷落了,越是想抵抗他,卻陷得越深,到底該不該愛他,她實在沒了主張……
作者: 司郢    時間: 2009-4-1 10:09 PM

第五章
愛他好難,不愛他更難。

  高燒痊癒後,嚴磊對紀宓凡的態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除了寵溺之外,更多了一份眷戀。

  看她的眼神不再毫無溫度,而是充滿狂情熾愛的眼神,有時候,光是一個眼神,就能讓她全身火熱,彷彿就要著火似的。

  這樣的轉變太過突然,太過令人措手不及,她來不及接受,更不敢接受。

  每當她不由自主地想要親近他時,母親的話就一直迴繞在耳邊,不時地提醒她,自己該恪守本份,不能逾矩。

  她渴望愛情,卻不能放手去愛;她顧及親情,卻管不住自己的心。

  每天活在矛盾之中,讓她的身心深受煎熬。她開始對他避不見面,冷然以對,她知道唯有這樣,才能讓雙方都徹底死心,不再愛戀。

  某天,天才濛濛亮,嚴磊的母親邵月芸便再度登門造訪。

  習慣早起的紀宓凡與她一起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閒聊,邵月芸相當關心她與嚴磊的近況。

  「語荷,磊兒這陣子對你好嗎?有沒有對你亂發脾氣?」嚴磊的暴躁脾氣,一直是她心頭的隱憂。

  有哪個女人,能夠忍受性格變化無常,脾氣又暴躁易怒的老公。

  「他對我很好,您請放心。」紀宓凡不吝惜給她一個安心的笑容。

  「真的嗎?你沒騙我?」她始終不相信,自己的兒子真能善待父母替他挑選的老婆。

  他的倔脾氣,她可是清楚得很!

  「媽,你怎麼一大早就來搗亂啊?」嚴磊不甚高興的聲音,從樓梯上頭傳了下來。

  天生的王者氣息,讓他剛毅有型的臉,看起來不怒而威,外人若是見到他這副尊容,肯定會嚇得雙腿發軟,但身為他的母親,邵月芸一點都不將他的威嚴看在眼裡,反倒是很樂意挑戰他的容忍底限。

  「你說那什麼鬼話?我今兒個來,可是專程來看語荷的,聽說她前幾天發高燒,我不太放心,特地過來探望她。」她擔心兒子心思不夠細膩,沒能將老婆照顧好,萬一留下病根可就麻煩了。

  「她很好,我會留意她的身體狀況。」嚴磊口氣不耐,只想趕緊將母親打發走,免得她一直洩他的底,存心搞破壞。

  「好?哪裡好?外表看起來好,不代表心裡就沒事,你們男人,總是粗枝大葉的,完全不懂得女人的心裡在想些什麼!」她趁機對兒子機會教育一番。

  嚴磊的眼神閃了一下,他覺得母親的話很有道理,這陣子,紀語荷表面上對他恭謹順從,實際上卻處處躲著他,每次談話都談不到幾句,就藉機逃開,害他想多和她相處都沒辦法。

  他知道她在逃避他,卻又想不出來真正的原因是什麼!

  見兒子默不作聲,她扯扯嘴角,繼續說道:「其實,我今天來,是想找語荷出去走走,讓她到外面透透氣,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免得一直待在家裡悶出病來。」

  嚴磊不置可否地聳聳肩,「這我沒意見。」

  母親這次的提議,相當有建設性,所以只能深表贊同。

  他雖然不喜歡她拋頭露面,但卻希望她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的。

  「你想帶她到哪裡去逛逛?」他心想,女人能逛的地方不是白貨公司就是大賣場,還能變出什麼花樣來嗎?

  「日罡銀行。」

  「日罡銀行?您什麼地方不好逛,偏要逛銀行?那裡除了看錢,其他什麼都沒有!」嚴磊不贊同地低咆。

  「你先別火,我是想讓語荷瞭解一下夫家的事業,順便讓銀行的職員們,見見總裁夫人,滿足一下他們的好奇心。」邵月芸委婉述說。

  嚴磊拉長臉,緘默不語,他將目光轉向紀宓凡,無聲地徵詢她的意見。

  「我很想去,請你讓我去吧!」紀宓凡終於沉不住氣,出聲央求他。

  「你……好吧!」嚴磊原本想開口說些什麼,但看到她懇切的目光後,所有想說的話都自動消音了。

  現在的他,只想滿足她所有的需求,他希望她快樂、幸福,因為這是他欠她的!

  自從她家人嚴家後,他就沒有給過她好臉色看,現在他心中有悔意,想彌補她、疼寵她,只要她開門,不管他做得到,還是做不到,他都會盡全力去做。

  邵月芸看著眼前這一幕,嘴角忍不住地往上揚,她心想,從今以後,除了她自己之外,又多了一個專克兒子的女人了。

  日罡銀行,是全台數一數二的知名銀行之一,全省都設有分行。在嚴磊的領導下,每年營業額及獲利均早直線成長,穩坐銀行業界龍頭老大的位置。

  至於坐落在台北市精華地段的日罡銀行台北總行,更是嚴磊每天運籌帷幄的基地。

  紀宓凡及邵月芸一進入營業大廳,隨即被現場忙碌吵雜的景象給嚇到,連招呼都沒打,就直奔二樓放款部門。

  適巧邵月芸在二樓碰到熟識的人,不好意思冷落朋友,於是央求自己的外甥,也就是現任是銀行總經理的冉辰洋招待紀宓凡。

  兩人相談甚歡,冉辰洋還親自帶領紀宓凡參觀日罡銀行的各部門營運處,並將她一一介紹給各部門主管認識。

  紀宓凡為人親切隨和,優雅的氣質及不俗的談吐,深受閂罡銀行全體職員的喜愛,眾人皆為總裁能娶得如此良妻而高興不已。

  另一方面,坐在總裁宰辦公的嚴磊,稍早即接到母親打來的電話,說她與媳婦已經到達,但他卻遲遲未見到兩人現身,心裡雖然納悶,礙於手邊尚有急件待審,沒辦法離開,便一直等到一個鐘頭後,結束了手邊的工作,他才起身到各部門找人。

  他心裡有點責怪母親,她算是識途老馬,應該不至於迷路才對,為什麼不先帶紀語荷過來見他?

  他邊走邊四處張望,終於在總經理室看到紀宓凡,她正與冉辰洋有說有笑,那樣自然的笑容,讓他看了覺得很刺眼。

  他不希望她的笑容給了別的男人!

  他連敲門的禮儀都不顧,便逕自推開總經理室的大門,一進門更是擺出一張其臭無比的臉。

  「嚴磊?」紀宓凡有點愕然地看著他。

  「總裁?」冉辰洋則被他那張臭臉給嚇到。

  「既然已經到了,為什麼不先到總裁室找我?」他質問著紀宓凡,寒眸卻直射冉辰洋。

  冉辰洋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我……我怕你在忙,不敢去打擾。」紀宓凡不敢直視他的臉,他現在看起來好生氣,讓她有點不知所措。

  來到日罡銀行沒先向他打招呼,難道真有那麼罪大惡極嗎?

  「老婆跟母親大人親自前來參觀,就算再忙,我也會撥空招待。」他說得咬牙切齒,言下之意是,他把她們視為心目中的第一考量,而她們居然漠視他,連聲招呼都沒打,就跟其他無足輕重的阿貓阿狗先混熟了!

  「我想參觀公司是小事,不應該勞動總裁親自出面,所以請其他人代勞就可以了。」她不想為了這種小事,在別人面前跟他起爭執。

  嚴磊看到她這種不以為然的態度,心中頓時大為光火。

  「你寧願讓不認識的臭男人帶你參觀,也不願意麻煩自己的老公?」他忍不住滿腔妒火,揚高聲調怒聲咆哮,右手食指直指著冉辰洋。

  「臭男人?」冉辰洋一臉莫名其妙地指著自己,額頭冒出三條黑線,他什麼時候變成臭男人了?

  「請你冷靜一點,這件事不關冉總的事,是媽要求他帶我參觀的。」她擺明為冉辰洋說話。

  「你還幫他說話?」他簡直快氣炸了,眼中燃燒起憤怒的火苗,直射向冉辰洋,彷彿想用眼中的烈焰將他的身子燒穿一個洞。

  他有什麼好,值得她為他說話?

  「他沒有錯,所以我不是幫他說話,而是實話實說。」她冷靜自持,絲毫不畏懼他的怒容。

  她惹他生氣了!她雖然感到後悔,卻不想道歉,她希望他氣自己,最好是恨得要死,跟以前一樣,這樣一來,她就不用害怕會用情更深了!

  愛上他,注定要萬劫不復,因此除了逃避他,惹他生氣,她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眼看情形不對,冉辰洋噤若寒蟬地站在一旁,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他根本無意挑起表哥及表嫂的口舌之戰,他完全是奉了阿姨的命令行事啊!

  再者,自始至終,他都不清楚為什麼表哥會一直瞪著他?

  室內一片窒人的沉寂,似乎連空氣都流動得特別緩慢,嚴磊及紀宓凡之間,誰都沒有想要開口低頭的意思,冉辰洋則呆站在一旁,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突然間,邵月芸的喊叫聲飄進三人的耳中,「語荷,原來你在總經理室啊!」

  她急步入內,隨即看到在場的三個人臉色不太對勁,尤其是自己的兒子,她察覺出事有蹊蹺,便趕緊打圓場。

  「辰洋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她將游移的視線轉向自己的兒子,怕自己的自作主張替外甥惹來麻煩。

  「哪裡,應該的。」冉辰洋連忙說著客套話,心裡非常慶幸阿姨能及時出現解圍。

  「哼!」嚴磊冷哼一聲,意味深長地看了紀宓凡一眼後,甩頭走開。

  她的確沒有騙他,確實是母親要求表弟帶她參觀公司的,但她可以拒絕的,為什麼她寧願讓案未謀面的表弟帶她參觀,也不願意麻煩自己的老公呢?難道,他這個老公真的做得那麼失敗嗎?

  紀宓凡擰眉看著嚴磊憤然離去的身影,她有一股衝動,想要衝上前雲跟他道歉,跟他解釋清楚,她不是故意要讓他沒面子,她是身不由己不得不這麼做,但她還是忍下了這股衝動。

  就讓他誤會吧!這樣一來,他一定會開始討厭她,這是她的希望。

  明知自己不得不這樣做,為什麼心中還是感到疼痛?

  她是將他推遠了沒錯,但,心卻不由自主地想要朝他偎近……

  夜涼如水,一輪明月孤單地高懸於天際,紀宓凡倚窗而望,心緒翻騰紊亂,無心賞月。

  今早,她無端惹怒嚴磊,至今仍然感到後悔不已。

  她該不該向他道歉?為了這個問題,她幾乎想破頭,卻仍未得到答案,就像該不該愛他一樣,永遠是個無解的難題。

  突然,房間門砰地一聲,毫無預警地被打開,接著又被重重關上,嚴磊邁開大步筆直朝地走來。

  「你……你有什麼事嗎?」她神色慌張,戒慎地盯著他略顯紅潤的俊顏,空氣中隱隱飄散著一股酒味,直衝進她的鼻端。

  「我今晚要睡新房!」他用命令的口吻說道。

  接著,大剌剌往床上落坐。

  紀宓凡呆愣了幾秒,忽然開竅回道:「那換我去睡客房好了。」

  她走沒兩步,嚴磊馬上起身,用高大的身軀擋住她的去路,她的臉還差點撞上嚴磊的胸膛。

  她張大眼,不明所以地看著他。「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我的意思是……今晚,我們兩個要一起睡新房!」他彎下身,將嘴唇附在她的耳畔逐字逐句緩慢地說給她聽。

  紀宓凡頓時滿臉通紅,耳根發熱,心臟狂跳不已。

  他說什麼?他說……今晚要跟她一起睡新房!這怎麼可以,她又不是他真正的妻子,怎麼能夠跟他同床共枕?

  「去幫我放洗澡水!」他再次低下頭,將嘴唇貼在她的耳畔沉聲命令。

  他的嗓音醇厚,充滿魔力,誘使她不由自主往浴室走去。

  直到浴缸裡面的水滿了出來,她才稍微回復心神。

  「可、可以洗澡了!」她從浴室緩步而出,叫喚著已經褪下襯衫,露出黝黑肌膚的嚴磊。

  「好。」他應了一聲,起身往浴室走去。

  紀宓凡低垂著頭,快步從他身邊走過,不料,嚴磊霍地拉住她的手肘,半強迫她停下腳步。

  「你來幫我擦背!」

  「什麼?」紀宓凡慌張地抬眼看他,眼中佈滿驚疑不定的神色。

  「怎麼,不願意?」嚴磊挑眉質問。

  「不、不是,我不是不願意!」她趕緊回話,聲音裡明顯摻雜著一絲抖瑟。

  嚴磊放開她的手臂,轉身朝浴室走去,嘴角往上扯出滿意的弧度。

  這個磨人的小女人,害他心情鬱悶了一整天,直到現在都還無法消氣,他要狠狠地懲罰她,讓她嘗到惹惱他的後果!

  膽敢無視於他的存在,那麼,他就不需再假裝自己是個正人君子,他要她今天就履行夫妻之間應盡的義務!

  紀宓凡悄悄跟在他的身後進入浴室,她之所以會這麼順從,完全是為了彌補今天惹他生氣的過錯,都怪她自己說話太衝動,才會在不知不覺之中傷了他!

  正在冥想之際,嚴磊已經背對著她,將自己身上僅剩的西裝褲及內褲全部脫掉,紀宓凡猛一抬眼,看到他寬闊的後背及毫無贅肉的臀部,她不自覺地嚥了口口水。

  她舀了一小瓢水,從他的寬肩往下倒去,接著倒了一些沐浴乳在手上,往他的俊背抹去,當手心碰到他光滑的肌膚時,她的全身彷彿被雷電擊中,不斷泛起酥麻的感覺。

  接著,她拿起海綿,小心翼翼地幫他刷背。

  浴室有點氤氳,空氣有點滯悶,氣氛有點曖昧,兩人沉默了半晌。

  「你洗澡了嗎?若還沒有就一起洗吧!」嚴磊率先打破沉默開口。

  忙著刷背的手頓了一下,海綿差點滑出她的手中,她羞紅著臉,直盯著他的背部猛瞧。「我洗好了,洗好了!」

  他怎麼能說出這種話,這不是表明了要跟她一起洗鴛鴦浴嗎?

  幸好他現在是背對著自己,否則,被他看見自己的臉紅得像熟透了的蕃茄,一定會被他恥笑的!

  「好了,你先到外面等我!」嚴磊充滿笑意的聲音從前方飄了過來。

  紀宓凡雖然沒看到他的臉,但她明顯地感受到,他在笑,而且,還是在取笑她!

  她幾乎用沖地跑出浴室,再多待一秒鐘,她一定會因為羞愧而昏倒在浴室裡,更糟的情況是,她會倒在他的懷中!

  天啊!光是用想的都覺得丟臉極了!

  在她還來不及中復情緒時,嚴磊已經洗好澡,從浴室從容地走出來。他身上的浴袍半敞,露出結實的胸肌,模樣很是性感。

  原有的酒味已經被隱隱飄散在空氣中的沐浴乳香味取代。

  紀宓凡趕緊將視線移開,不敢直視他,沐浴過後的他,好有男人味、好性感,害她一顆心不停地躁動著。

  房內靜謐無聲,她好害怕自己慌亂的心跳聲會被他聽見。

  嚴磊坐在床尾,與坐在床頭的紀宓凡隔了一大段距離。

  「過來。」他拍了拍床旁的位子,用著低沉輕柔的嗓音喚她。

  紀宓凡心裡踟躕了一下,身子卻不聽使喚站起身朝他走去。她知道自己不該過去,但身體卻好像著了魔般,完全不受控制。

  她的怔忡完全落入嚴磊犀利的眸中,他將身子偎近紀宓凡,臉朝她靠得極近,近到可以感受到她急促淺短的呼吸。

  「別怕我!我可是你的丈夫!」他的大手自然地撫上她的臉,誘哄似的低沉嗓音,緩緩飄蕩在空氣中。

  他用長指輕撥起一小撮髮絲放在鼻端嗅聞,眼睛則緊盯著她。

  紀宓凡在那蓄滿濃情的深邃黑眸注視下,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嚴磊輕扯一下嘴角,為她生澀緊張的表情莞爾一笑。

  紀宓凡被他這個好看又迷人的笑容瞬間攫去心魂,她星眸半瞇、櫻唇半啟,一動也不動地盯著他看,模樣煞是可愛。

  嚴磊再也克制不住內心翻騰不已的情慾,將薄唇貼上她嬌嫩欲滴的紅唇上。

  他狂野地蹂躪著她的櫻唇,癡迷地吻著她,靈活的舌,在她的丁香小舌中恣意遊走,雙唇更在她的粉頸及耳垂處,印下一片片屬於自己的印記。

  愛慾狂潮不斷朝他襲捲而來,他緊緊抱著她,雙手不安份地撫上她胸前的柔軟,忘情地上下揉捏。

  他的下腹開始鼓噪不安,腫脹難耐,他將大手伸進她的大腿內側,光滑細緻的肌膚,如絲緞般滑潤的觸感,令他捨不得將手移開。

  紀宓凡沉迷在他柔情的深吻之中,她的全身火熱,身子無力,只能癱軟在他溫暖的懷中。他那粗糙厚實的大掌,在她的肌膚上遍灑無限魔力,讓她幾乎無法動彈。

  但是當她感受到他的大手,正在探索她的禁地時,她猛然回過神來,用盡全身的力氣將他推開。

  猶在意亂情迷的嚴磊,被她突如其來的推拒給惹惱了。

  「為什麼要推開我?」他自認為自己的愛撫技巧很高超,從來沒有女人能抵抗得了。

  紀宓凡搖搖頭,紅腫的唇瓣一直緊抿著。

  嚴磊猶不死心,再度將唇湊上去,她卻將臉撇開,拒絕的用意非常明顯。

  這下,嚴磊是真的被惹火了,他的眉頭皺得死緊,原本溫柔帶笑的臉龐也垮了下來。

  「你到底是怎麼了?」口氣極為不善。

  「我……我在想……你好像好幾個晚上都沒有出去了!」她縮著脖子小聲地說,偷偷抬起眼睫,望了他一眼。

  只見他紅潤的臉龐瞬間轉為豬肝色,頡際青筋浮現,剛才輕柔撫摸她的手則緊握成拳放在身側。

  她知道自己惹怒他了!

  「你就這麼希望我出去?」他咬牙切齒,隱忍著怒氣質問。

  「沒有、沒有,我完全沒有這個意思,我只是隨口問問!」她趕緊慌張地解釋。

  嚴磊緊閉著雙眼,深吸了一口氣,壓抑住即將爆發的怒氣。

  隨口問問!好一句隨口問問!她的隨口問問聽在他的耳中,卻成了另一種意思,她根本就是在趕他出去,要他去找他的情婦!

  好!既然她希望他去找情婦,那麼他就如她所願,去找他的情婦溫存!

  他不說一句話即站起身來,惱怒地瞪了她一眼後,揚長而去!

  紀宓凡呆愣在床上,錯愕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裡面悔恨交加,她不該在他釋放出柔情密意的時候,狠心傷他的!

  然而,不這麼做又能怎麼辦?萬一她真的成為他的妻子,她怎麼對得起紀語荷?又該如何跟養父母交待?

  她好想起身追上他,向他解釋清楚一切,但一想起身上背負的沉重負擔,她就倦累得無法動彈,只能任由無助的淚水奔流而下,讓無聲的淚水償還她欠嚴磊的一句道歉。
作者: 司郢    時間: 2009-4-1 10:11 PM

第六章
是夜,嚴磊在情婦的住所與情婦激情纏綿過後,起身套上睡袍坐在床沿,他點起一根煙,默不作聲地吞雲吐霧。

  一雙塗滿艷紅蔻丹的青蔥玉手,緩緩攀上他寬厚的肩頭。

  「怎麼了?我今晚的表現你不滿意嗎?」嬌嗲的嗓音蝕人心骨。

  嚴磊沒有回答她,逕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

  「磊,你今晚對人家好冷淡喔!」女人嘴裡說著抱怨的話,手卻故意伸進他的睡袍裡上下撫摸著。

  嚴磊倏地站起身往落地窗走去,依然沒有回過頭來看女人一眼,只用僵直的背影面對她。

  女人頓時覺得自尊心受損,她的情夫,從來沒有對她如此冷淡過!

  「你今晚,該不會是良心發現,覺得對不起你那討人厭的老婆吧?」女人撇撇嘴,故意冷嘲熱諷,她就不相信以自己的能耐,無法引起他的注意力!

  「閉嘴!我不許你這樣說她!」嚴磊轉過身來怒斥女人,籠罩在黑暗之小的高大身軀自有一股懾人的氣勢。

  「你……你怎麼能這樣凶人家,想當初,我還幫了你一個大忙,一起羞辱過她呢!」情婦心想,她這麼盡職,理當更受寵愛才對,豈料,反倒被他冷漠相待。

  「你應該知道,我討厭多嘴的女人!」他冷然的聲音讓女人心有不甘。

  「那個女人有什麼好,值得你為她說話!」她自認為比她美上千萬倍,比她還要討人喜歡。

  嚴磊怒瞪著她,滿腔的怒火蓄勢待發。

  「你敢再說一句她的不是試試看!」他惡聲惡氣地威脅她,額上的青筋隱隱浮動。

  這個愚蠢的女人,難道不知道他今晚的心情很差?

  「哎呀!別氣嘛,人家又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氣的,只是實話實說而已啊!」她放軟身段,說出口的話卻又帶著嘲諷之意。

  嚴磊不再出言恐嚇,他深吸了口氣,接著走到衣櫃旁的衣架上拿起自己的西裝外套。

  「你、你生氣啦?你要走了?」女人驚覺事態不妙,趕緊起身套上性感睡衣,急步走到他的面前。

  「別生氣了,我跟你道歉!」她著急地拉住他的手臂。

  嚴磊則毫不留情地甩掉她的玉手。

  他從西裝外套的暗袋裡掏出一本支票簿,寫下金額之後撕下來丟給女人。

  「我不會再來了,你自己好自為之!」他面無表情地睨了一眼情婦,冷絕的話語裡不帶一絲溫度。

  「磊,別這樣!我知道我錯了,我保謔下次絕不再犯!」她慌亂地抱住轉身欲走的嚴磊。

  「放手!」他再次怒瞪著她,鐵青的臉色看起來很嚇人。

  女人驚嚇地鬆開手,嚴磊瞥了她一眼後,換好衣服,頭也不回地朝門外走去。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這個世界上所有的女人都無法再滿足他,他空虛的心靈再也無法填滿,唯有紀語荷的愛,才能撫中他內心失落的一角。

  他沒有想到,自己對她的恨,早晨已經轉變為愛,而且,還是強烈又深濃的愛,他早已經無可自拔地愛上她了……

  日子在冷戰中渡過,原本都深愛對方的兩人,如今卻都視對方為陌生人。

  唯一和平相處的時刻,就只有邵月芸來訪的時候,她雖然看得出兒子與媳婦之間的氣氛不對,卻又不知道該用什麼方法替兩人的感情加溫。

  「磊兒,聽說下個星期,你要到馬來西亞處理並購當地銀行的事宜?」邵月芸每次到兒子的住所,總是第一個發言的人。

  「是的,直接並購當地的銀行,可以省去許多繁瑣的法律、稅務等問題。」嚴磊如實回答。

  對於自己的事業與想法,他從不吝惜告知母親,當然,他也不介意讓自己的老婆知道。

  「那被併購銀行的股東對於你的做法,難道不會感到不服嗎?」

  「對於所有股東,我提出了相當優渥的併購條件,而且還充分保障了原有員了的權益,應該不會造成他們的不滿。」

  「嗯,你考慮得很周延。」邵月芸頗為讚許地點點頭。

  紀宓凡則是在心裡暗暗地佩服他,她的老公,真的是個思慮很縝密的商人。

  「磊兒,既然你計劃到馬來西亞待幾天,不如帶語荷一起去!」邵月芸說出心裡的想法。

  嚴磊沒有說話,似乎在沉思著該不該答應。

  「自從你們結婚後,因為你事業繁忙走不開身,連蜜月旅行都省了,這樣對語荷很不公平。」她繼續遊說。

  「不,不用了,我從來不在意有沒有蜜月旅行!」紀宓凡急忙推卻。

  「好,我帶她去!」他眉頭皺也沒皺一下,就爽快地答應了。

  紀宓凡張大嘴,驚訝地看著他。

  以他們現在「相敬如冰」的情況來看,她不認為他會答應帶她出國渡假,他的回答,真的是讓她始料未及。

  「語荷是日罡銀行的總裁夫人,的確需要瞭解日罡在海外的發展。」嚴磊編派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事實亡,他是希望藉由這次出國旅行,增進彼此之間的感情。

  「好、好,我舉雙手贊成。」邵月芸眉開眼笑,拍了拍兒子的肩頭。

  她心裡感到非常欣慰,因為兒子總算開竅了,知道他的母親處心積慮地在為他製造機會。

  紀宓凡看看婆婆,又看看嚴磊,不由得低歎一聲,既然兩人都希望她能出國一趟,她實在不好意思再持反對意見。

  只是,她跟嚴磊之間的情況,會不會因為這次的出國而有所改變,她好怕!怕自己的愛意,總有一天會不小心暴露出來,到時候,她就再也無法偽裝不愛他,再也無法對他冷漠無情了!

  看著他那張俊美帶笑的臉龐,她的心,竟無端地感到惶恐。

  日罡銀行與馬來西亞當地富豪喬邑及喬邑的朋友合作,成功並購當地知名商業銀行一事,在馬來西亞被列為年度財經大事,媒體及報章雜誌都爭相報導此則消息。

  慶祝酒會上冠蓋雲集,囊括商業界精英人士,連嚴磊在國外留學時的同學也特地前來祝賀,其中以喬邑及其三位結拜兄弟最受人矚目。

  酒會上,嚴磊手裡端著一杯琥珀色的XO,與喬邑站在宴客大廳一角敘舊。

  紀宓凡則站在離嚴磊幾步遠的地方,靜靜地喝著一杯特調的水果雞尾酒。

  「好小子,沒想到我們幾個人之中,你竟然是最早結婚的。」喬邑故意調侃著嚴磊。

  「托大家的福,我才能找到自己心愛的另一半。」他啜了一口酒,心不在焉地搖晃著酒杯,視線卻緊緊跟隨著紀宓凡。

  她今天身著一件鵝黃色露肩晚禮服,裙擺呈現魚尾設計,走起路來婀娜多姿,合身的剪裁,更襯托出她惹火曼妙的身材,清麗的臉蛋薄施脂粉,粉頸戴上高雅的純白珍珠墜煉,整體的裝扮高貴而典雅,成為在場眾多男士目光追逐的焦點。

  「真令人羨慕!」看著嚴磊緊盯著新婚妻子不放,喬邑忍不住稱羨了起來。

  嚴磊但笑不語,再度啜了一口酒,他今天心情很愉快,除了事業發展順利之外,老婆能得到好友們的認同,更是讓他喜上眉梢。

  「別羨慕我了,聽說你也是好事將近了,不是嗎?」嚴磊在高興之餘,不忘關心一下好友的終身大事。

  他這四位出類拔翠的好友,是他在耶魯大學求學時期結識的,五人志同道合又共修同一門科目,其他四人包括喬邑在內還曾經義結金蘭,在校內稱兄道弟,嚴磊因為年紀比較年長一點,並沒有參與他們的結拜儀式。

  「你的消息挺靈通的嘛!」喬邑扯唇神秘一笑,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記得結婚的時候一定要通知我!」嚴磊絲毫不以為意,仍然殷殷叮囑。

  喬邑比了一個0K的手勢,眉宇之間顯得神采飛揚。

  「我去找其他三位兄弟敘敘舊。」他向嚴磊高舉酒杯,示意他要離開一會兒。

  「請便。」嚴磊也高舉酒杯回禮。

  喬邑走遠後,隱身在人群中的一個瘦削男子,緩緩地朝嚴磊所在的方向前進。

  他的個子不高,瘦小的身軀卻穿著超大號的黑色西裝,因為誇張的大西裝裡藏著一把銳利的刀子,他沒有帶槍,因為僱主交代,不用致對方於死地,只要給他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

  他日露凶光,一步一步朝目標嚴磊逼近。

  紀宓凡因為多喝了幾杯雞尾酒而感到頭有點暈眩,原本想向嚴磊告知,她準備先行離開,回下榻的飯店休息,誰知,走沒幾步路便看到嚴磊的身側出現一位目光凶狠的男子。

  她看到男子將一手放進西裝外套裡,隱約可以看到西裝外套裡面閃動著亮白色的光芒。

  她的腦中隨即閃過一道不祥的預感,心中更是警鈐大作,她加快腳步往前方奔去,想告知嚴磊趕緊離開此處,但男子卻已經亮出預藏在西裝外套裡面的刀子,快速地向嚴磊的肩頭揮去!

  紀宓凡沒有遲疑,她用盡全身的力氣將嚴磊推開,瘦削男子來不及收刀,硬是朝紀宓凡的背後劈砍而下!

  霎時,身旁的眾人驚嚇地四處逃竄尖叫,行兇的男子快速逃逸,現場一片混亂,原本是一場歡歡喜喜的慶祝酒會,想不到竟成為刀光血影的兇案現場!

  嚴磊睜大眼,張大嘴,不敢置信地望著眼前的一切,他手裡抱著倒在自己懷中的紀宓凡,手上及衣服上都沾滿了她的鮮血!

  他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直到警察人員高喊:「快捉住他,別讓行兇的人跑了!」這時他才知道有人要行刺他!

  他無助地看著紀宓凡氣弱游絲,奄奄一息的痛苦模樣,蒼白的臉龐毫無血色,他驚慌地抱住她,用盡全身力氣大喊:「叫救護車!快叫救護車!」

  紀宓凡被救護車緊急送到吉隆坡當地一間知名的醫院急救,她被推進手術室約莫一個多鐘頭後,才被送到恢復室中。

  「語荷,你醒醒啊!你張開眼睛看看我好嗎?」嚴磊緊握住她的子,焦急地喚著。

  「先生,請你安靜一點,病人剛動完手術,體力還很虛弱需要休息,請你不要驚擾她!」在一旁巡視的護士隨即出聲警告他。

  「對不起!我知道了。」嚴磊趕緊鬆開手,低聲下氣地向護士賠不是。

  這時的他,不是叱吒風雲的金融大亨,而是一個滿心焦慮的丈夫。

  「護士小姐,請問一下,我的妻子她沒事吧?」他壓低音量,輕聲詢問。

  「她沒事了,只不過,待會兒麻醉藥全退了之後,她的傷口會感到疼痛,如果她疼得受不了,請你務必要趕快通知醫護人員。」

  嚴磊聽到護士小姐的話後,眉頭馬上打了好幾個結。「你說,她待會兒醒來之後,傷口會很痛?」

  「你先別慌,醫院方面已經有幫她注射術後的止痛針,因為有的人對疼痛的忍受力比較弱,所以我們才會有這層顧慮,一般來說,病人都可以熬得過去的!」護上小姐軟言安撫。

  嚴磊頓時鬆了一口氣。「謝謝你,我會多加注意的。」他朝護士小姐點頭致意。

  等護士小姐瘧開後,他一手輕輕握住紀宓凡的手,一手撫上她蒼白的臉龐。此時,他臉上佈滿懊喪的神色,心裡面痛苦難當。

  他怎麼可以因為太過得意忘形而鬆懈了警戒心!他怎麼可以因為太志得意滿而多喝了點烈酒,若是他的腦子還存有一點點的危機意識,也不致於會害慘了自己深愛的妻子。

  是的,他深愛著她,直到她倒在他面前的那一刻,他才真正瞭解到自己愛她的程度有多深!

  看到她為自己受了傷,雖然自責後悔,但再多的悔恨也無法彌補她所遭受到的傷害,他發誓,等她痊癒之後,他一定要加倍地愛她。

  他兩眼無神地緊盯著她蒼白的面容,直到喬邑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他才回過神來。

  「到外面說話。」喬邑壓低音量,用手指比了比外面。

  嚴磊拖著沉重的腳步與他步出恢復室。

  「行兇主人已經被逮到了,是被我們並購銀行負責人所買通的殺手。我們雖然提出優渥的條件,但他還是不甘畢生心血化為烏有,所以才會買通殺手,想給你一個教訓。」喬邑咬牙切齒說道。

  「嗯,我知道了,後續的事就交給你處理了,我現在必須將全副的心力都放在妻子的身上。」嚴磊有氣無力地回答,現在只要心愛的妻子能安然無恙,其他的事他也不想計較太多。

  「你放心,我會替嫂子討回公道的!不過,你也要打起精神來喔!」喬邑拍拍他的肩頭當做鼓勵,喬邑完全能體會嚴磊現在的心情,因為他的身邊,也有一個值得他拼了命去愛的女人。

  嚴磊無聲地點點頭,憔悴的面容讓人看了心疼。

  喬邑不再多待,轉身快步走出醫院。

  望著好友的背影,嚴磊的心裡充滿感激。

  在嚴磊的細心照顧下,紀宓凡的傷口好得很快,已經開始結痂了。再過幾天,就可以替她辦理出院手續了。

  寧靜的午後,陽光透過窗紗,輕灑在白色病床上,驅散原屬於病房的消毒水味,獨留太陽光特有的清爽味道。

  嚴磊倦累地趴在病床上休息,紀宓凡午睡後醒來,看到他疲憊的倦容,不忍心叫醒他,只是貪戀地看著他俊帥的側臉。

  嚴磊被亮白的陽光照得眼睛有點不舒服,他揉揉雙眼,伸了個懶腰。

  「怎麼不叫醒我?」他唇邊帶笑直勾勾地望著紀宓凡。

  「你睡得很香甜,我不忍心叫醒你。」紀宓凡也是眉眼帶笑。

  經過這次的事件,她的心裡已經不再存有顧慮,歷經生死交關的瞬間,她才更能看清楚自己的心。

  她知道自己是深愛著嚴磊的,否則,她不會奮不顧身替他擋下一刀!

  既然有勇氣替他擋下一刀,又怎麼會沒有勇氣承認自己愛他!

  「出院後我們就回台灣,我會再找時間,補你一個蜜月旅行。」他柔聲地說著。

  這次馬來西亞之旅簡直是一個夢魘,他覺得自己虧欠她太多。

  紀宓凡搖搖頭,拒絕他的美意。「只要能夠待在你身邊,我就覺得很幸福了,有沒有蜜月旅行根本沒差。」這是她的真心話。

  「語荷,你真是個善解人意的好女人。」他緊握住她的雙手,內心非常懊悔,為什麼當初沒有發現她的好,只是一味地抗拒她?

  紀宓凡垂下眼簾,眉心緊擰,沉默了半晌。

  嚴磊頓時緊張地抬起她的下巴問道:「怎麼了,傷口痛嗎?」

  紀宓凡搖搖頭,為了讓他安心,硬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

  「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不是你心日中的那個好女人,你還會愛我嗎?」她憂心地問著。

  「傻瓜,我才不管什麼好女人、壞女人,我只知道,你是我最愛的女人!」嚴磊對她的杞人憂天感到好笑。

  紀宓凡彷彿被打了一劑強心針般,整個人頓時變得朝氣蓬勃起來。假扮紀語荷的這個問題,就像一根魚刺哽在喉嚨般,下不去也上不來,無時無刻都在提醒她,自己欺騙了他!如今能夠得到他的正面回覆,她感到心情輕鬆不少。

  「現在你只要好好養傷,什麼事都不要想,就算天要塌下來,也有我這個丈夫替你頂著。」今後,他絕對會當一個負責又盡職的老公,永遠守候在她的身邊。

  「嗯。」紀宓凡用力地點點頭。

  不論她還能當他的妻子多久,她都決定要好好把握與他相處的珍貴時光。

  回台灣的前一晚,嚴磊決定將自己的房間退掉,和紀宓凡同房。

  紀宓凡知道他這個決定後,並沒有激烈反對,她的應允,帶給嚴磊莫大的鼓勵與喜悅。

  自從經歷過生死交關的一瞬間後,兩人的話題變多了,心結不再,話匣子一打開便聊個沒完沒了。

  嚴磊坐在床沿,懷中抱著紀宓凡,兩人一起看著窗外的滿天星斗。

  他突然用性感又低沉的嗓音說道:「語荷,讓我看看你的背。」

  「什麼?」紀宓凡瞪大眼,驚慌地看著他。

  「別緊張,我是想看你的傷口。」他扯唇一笑,笑她驚慌失措的矬樣。

  「長長的一條疤,像娛蚣一樣!有什麼好看的。」她癟癟嘴,為自己的美背叫屈,她的背原本白皙光滑,是自己非常引以為傲的一個部位。

  「胡說,現在的醫學技術這麼發達,怎麼可能讓你的背留下一條醜陋的疤痕!如果你的背上真的有一條像娛蚣一樣的醜陋疤痕,我就替你去跟主治醫師拚命!」嚴磊正經嚴肅的話語,逗笑了紀宓凡。

  「你太誇張了吧?有必要為了這種小事去拚命嗎?」她輕笑,心中卻為了他的話感動不已。

  「我是說真的,不是故意說好聽話!」他正色地糾正她。

  「好,我相信你就是了,其實,到現在為止,我都還不敢看自己的背!」她害怕自己的背,真的會留下一條醜陋的疤痕,這樣一來,她的身體就有瑕疵了!

  女人都是愛美的,當然連她也不例外!

  「放心,不會有醜陋的疤痕,只有一道你愛我的烙印。」他輕柔的話語,撫平她蠢動不安的心。

  她不再說話,任由嚴磊將她身上的衣服脫掉,而後,她看到嚴磊漆黑的眼眸揉進萬般不捨的繾綣柔情。

  一時之間,她的雙頰燒紅似火。

  嚴磊心疼地撫摸著紀宓凡背上那條又長又突起的疤痕,緊抿薄唇,默然無語,心痛全寫在眼裡。

  「怎麼了?疤痕很醜陋嗎?」見他悶聲不響,紀宓凡的心情變得忐忑不安。

  她緊張地拿起床上的白色薄被,欲遮蓋住自己的背部。

  「不!別遮!」嚴磊趕緊出聲阻止。

  「你的疤痕很美,一點都不醜,真的!只是一條淺粉色的烙印,絲毫不會影響你的美背。」他輕柔訴說。

  「你的背,比任何一個女人的背都還要來得美麗!」這是他的真心話。

  「別淨說些好聽話哄我了,我知道疤痕一定很醜。」她曾經見過朋友手術後縫合的傷口,她明白那樣的傷口所留下來的疤痕非常可怕。

  「不!我是說真的,你的疤痕一點都不醜。」他柔聲撫慰,在他的心日中,那條疤痕意義重大,沒有那條疤痕,他就不會知道她的愛有多深。

  他低下頭,輕輕地在她的疤痕處印下一個吻,「這個疤痕,只屬於我一個人,這美背,也是只屬於我一個人,我會用一輩子的時間來珍惜它!」

  紀宓凡在聽到這麼深情的話語後,臉頰倏地漲紅,背部更岡為他的吻而顫慄不已。

  她低頭不語,任由淡淡的甜蜜感覺在心裡不斷發酵。

  「為什麼要奮不顧身替我擋下一刀?」嚴磊突然提出一個問題。

  他側身抱著她,臉貼在她的背上,光滑的肌膚如絲綢般滑嫩,令他不想將臉移開。

  「我……」紀宓凡雖然已經在心中承認自己愛他不下千百次了,但礙於女性天生的矜持,她仍然無法輕易地將愛意說出口!

  「怎麼不說話?」他用嘴唇在她的背上遍灑魔力,他的唇每經過一處,她的身子就更加火熱一分。

  「因為……我……愛你。」敵不過他充滿無限魔力的嘴唇,她突破心防,將心底的愛意傾訴而出。

  「你說什麼?我聽不清楚?」掩飾住狂喜的感覺,他裝聾作啞,故意裝作沒聽見她的表白。

  其實,他現在高興到全身的毛細孔都在緊縮。

  「你……」紀宓凡又氣又羞地將自己的臉埋進白色的薄被裡。

  他分明是故意要尋她開心,難道他感覺不到自己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氣,才敢對他表明心跡的?

  「好了,不逗你了。」他將她的臉從薄被中扯了出來,輕托住她的下巴,深情款款地凝視著她。

  紀宓凡抬起眼睫,屏住呼吸,神色專注地迎接他的眼神。

  「你聽好,這輩子我只對你說這句話,我愛你。」嚴磊定定地看著她,性感的薄唇吐出一句這輩子第一次說出口的情話。

  他是一個不輕易將愛說出口的男人,然而,一旦他認定了一個人,他就會傾盡全部的心力去愛她。

  紀宓凡鼻頭一酸,感動地將臉埋進他的懷中,這句話她等好久了,足足有十三年之久,她何其有幸,能夠得到他真正的愛。

  嚴磊輕柔地撫摸著她的秀髮,嘴唇在她的發上、額上輕啄,他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小臉,看到臉頰旁閃爍著晶瑩的淚珠,他心疼地將它抹去。

  「傻瓜,這有什麼好哭的!」他輕捏了一下她紅通通的俏鼻。

  「我太高興了。」她這是喜極而泣。

  他可能沒辦法瞭解,她是經過多少內心的掙扎,才決定誠實面對自己的感情。

  嚴磊不再說話,因為此刻的他,內心也是狂喜不已,一直以來,他都將愛情視為可有可無的調劑品,沒想到,愛上一個人的感覺,竟是這麼地美妙。

  他捧著她的粉臉,印上自己的薄唇,輾轉摩挲,細細吮吻,他要她用心感受自己的愛,也要自己用心體會她的愛。

  狂猛的慾望,像潮水一般襲來,他輕柔地吮吻她全身每一吋滑膩的肌膚,任由自己綿綿不絕的愛慾奔流。

  他和她,緊緊貼著彼此火熱的身軀,高漲的慾望讓兩人的意識逐漸游離,眼中只剩下彼此,嚴磊時而狂猛時而輕柔的吻,靈活地遊走在她的耳垂、粉頸、性感的鎖骨。

  紀宓凡雙眼迷濛地看著自己深愛的男人在自己的身上印下無數的烙印,她全身火熱,身體佈滿細細的汗珠,肌膚泛起誘人的紅潮,她緊咬著下唇,承受著既陌生又愉悅的感受,她不敢呻吟出聲,只能蠕動著身子,雙手攀住嚴磊結實壯碩的胸膛。

  兩人的衣服不知在何時褪盡,嚴磊吻上她的胸口,接著停留在她胸前的蓓蕾上,粉紅色的蓓蕾因為承受歡愛而高聳,他靈巧的舌尖在蓓蕾上速迅舔咬,引發她無助地呻吟。

  她嬌柔宛如鶯啼的嬌吟,引起他體內的情慾極速爆發,他在確定她已經準備好接受他後,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她的纖腰,昂然進入。

  對於他的挺進,紀宓凡忍不住嚶嚀出聲,雙手緊緊攀住他的後背,指尖陷入他後背的肉裡,刮出一道道細小的紅痕。

  嚴磊專注地看著她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直到她眉頭不再緊鎖,臉上出現歡愉的表情時,他加快衝刺的速度,在她的體內引發一波波熱潮。

  他想將體內的熱力全數傾注,看著她在自己的身下不住喘息,雙頰火紅粉嫩,他忘情地馳騁,直到體內的一股熱流瞬間竄進她的體內,他才停止衝撞。

  他俯在她的身上喘息,輕吻著她身上的每一吋肌膚。

  他將她抱在懷中,朝她的肩頸灑下綿密的細吻,歡愛過後的肌膚呈現玫瑰色般的光澤,特別魅惑動人。

  這一夜,他傾盡全力愛她,兩人沉淪在激情的漩渦當中,享受著一次高過一次的極致歡愉感受。

  隔天,在馬來西亞延宕多時的兩人,搭機返回台灣。

  兩人才一回到家門口,就看到紀剛的身影。

  「爸!您怎麼來了?」紀宓凡睜大眼,驚訝加上欣喜,為她疲憊的面容增添一抹光彩。

  自從她結婚後,娘家的父母幾乎對她不聞不問,今天為何已經等在家門口!?

  「嗯,有點急事想找賢婿商量。」紀剛心裡正為岌岌可危的事業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但為了一絲尊嚴,臉上卻必需裝出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表情,這讓他臉上的線條顯得生硬與不自然。

  事實上,這也不能全然怪他,要怪就該怪隨便散播正豐銀行即將倒閉謠言的卑鄙小人,原本正豐銀行的聲譽還算不錯,但經過這些人胡亂造謠,大戶在這幾天紛紛提領大額存款,造成人心惶惶的緊張氣氛,他不得不拉下老臉,親自前來借錢。

  「爸,有什麼事,請進來再說吧。」嚴磊用不疾不徐的聲調恭請岳父入內商談。

  無事不登三寶殿,他深諳商人凡事重利輕義的習性,早猜到他會親自登門拜訪,必定有所求。

  紀宓凡看看父親,又看看嚴磊,深怕兩人會因為之前的嫌隙而翻臉,她緊緊拉著嚴磊的手臂,全身的神經都上緊發條。

  紀剛聽到女婿突然願意喊他一聲爸,心裡的震撼不可謂不大,他硬擠出一張笑臉,用阿諛奉承的巴結口吻說道:「賢婿先請。」

  嚴磊朝他點點頭,逕自攬著紀宓凡的肩頭,跨步入內,若是在以前,他只要一看到紀剛便會擺出一臉嫌惡的表情,哪可能還會恭恭敬敬地喊他一聲「爸」,今天是看到妻子一臉緊張的樣子,才會耐住性子,對他以禮相待。

  他不僅脾氣改了,連待人處事也圓融許多,而這都是妻子的功勞,是她讓自己瞭解什麼才是真愛。

  紀宓凡幫父親及嚴磊倒了水,才在嚴磊的身旁坐下。

  紀剛手足無措地看著嚴磊嚴肅的面容,心裡面盤算著該怎麼開口才好,他看了看養女,決定先從她下手。

  「語荷,聽說你在馬來西亞受了傷,是真的嗎?」這項消息,他還是從老婆那邊聽來的,而老婆也是從邵月芸的口中得知的。

  「嗯,只是小傷,已經痊癒了。」紀宓凡故意將大事化小,不想讓父親替她擔心,父親今天願意來看她,已經讓她感動莫名了,不能再讓他多操心。

  「那就好。」紀剛緩緩吐出一口氣。

  他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也著實不想瞭解,心裡面只記掛著,他這個養女目前還有利用價值,要是受了傷,惹得夫家的人不高興,那可就麻煩了。

  嚴磊微瞇著眼,沉靜地看著丈人與妻子的對話,他看得出來丈人是虛情假意,並不是真的關心自己的女兒,但為免妻子傷心,他不想戳破他的假面具,他現在唯一的願望,就是希望妻子能開開心心的。

  「爸,您今天來,是有要事相求,對吧?」客套話說完了,該直接進入主題了,對於正豐銀行即將倒閉的傳言,他早有耳聞了。

  「是、是啊!賢婿真聰明!哈、哈。」紀剛乾笑幾聲,藉以掩飾自己略顯尷尬的神色。

  想他紀剛也曾經是銀行界的風雲人物,如今卻淪落到必需對一個小輩低聲下氣借錢的地步,他是怎麼想怎麼窩囊,嘴巴一直支支吾吾地開不了口。

  「爸,由我來說吧!」看出父親的窘迫,紀宓凡大概也猜出他此行的目的。

  既然父親拉不下臉來求嚴磊,那麼她不介意由她來代勞!

  正當紀宓凡想開口時,嚴磊卻先一步開了口。

  「我知道爸的公司出現了財務困難,需要多少資助,請您儘管開口。」嚴磊面無表情的臉龐,讓人看不出他此刻內心的波動。

  紀剛聽到嚴磊的這些話後,嘴巴很不文雅地張大,表情呆愣,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的女婿,一向對他恨之入骨,如今怎麼會主動提出要幫助他呢?

  「需要多少錢?」嚴磊不耐煩地再度開口,他都已經自動開口詢問,替他免去尊嚴掃地的危機,他怎麼還像個傻瓜一樣,怔在當場一動也不動?

  「呃……二、不,我是說三億!」紀剛總算找回自己的聲音。

  既然他願意借錢,他就乾脆借多一點,以免將來還要面臨開口借錢的尷尬情形。

  嚴磊眉頭皺都不皺一下,從襯衫口袋中掏出一支金筆。

  「把你的帳號給我,明天我叫秘書匯錢過去。」他將筆遞給紀剛,順便從茶幾上拿了一張便條紙。

  紀剛接過金筆,飛快寫上自己的帳號,顫抖著手將便條紙交回給嚴磊。

  「希望賢婿能言而有信。」他實在很害怕嚴磊只是故意說好聽話諶騙他。

  「放心,明天一大早你就能看到錢。」

  對於紀剛的質疑,嚴磊並沒有發怒的跡象,因為他瞭解紀剛,滿身銅臭味,為了錢,他甚至可以做到六親不認。

  「實在太感謝賢婿的仗義相助,那我先告辭了。」既然借到錢了,紀剛也不想多待在嚴家,因此急忙起身,帶著滿臉的笑意向女兒及女婿辭別。

  紀宓凡將父親送到門邊,心裡仍然有些依依不捨。「爸,您慢走。」

  「嗯,你進去吧。」紀剛朝她揮揮手,接著便邁步前行。

  不過,走沒幾步路,又忽然轉頭低聲叫住紀宓凡。「宓凡!」

  「爸,還有事嗎?」紀宓凡狐疑地望著他。

  「你……」他有點欲言又止。

  紀宓凡靜靜地等他接話,臉上的表情恬靜而祥和。

  「沒什麼,你自己要好好保重。」紀剛的眼中閃過一抹不安的神色,隨即又悄然隱逝。

  看到女兒一臉幸福的樣子,他的心中雖然感到欣慰,但是,她畢竟不是自己的親身女兒。

  「我知道,您也是。」紀宓凡沒有察覺出父親的不對勁,笑笑地揮手跟他道別。

  送走了父親,了卻一樁心事,她步履輕盈地踏入客廳。

  一進入客廳,她看到嚴磊背靠在沙發椅上,正在閉目養神,她緩步走到他的身旁坐下。

  「真抱歉、正豐銀行的事讓你費心了!」她斂了眼,聲旨裡充滿濃濃的歉意,心裡直想著紀家又給他添麻煩了。

  「傻瓜,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說什麼傻話。」他寵溺地敲了一下她的頭。

  「可是,三億不是一筆小數目,我爸又沒說什麼時候可以還清。」她不喜歡欠人家人情,尤其是金錢債,偏偏自己又沒有能力償還這筆巨款。再者,父親當初言明,正豐銀行只需要二億元的資助,如今又自動加了一億,這樣一來,豈不是越欠越多!

  「你是我的妻子,就算爸沒有還錢,我也不會介意的。」嚴磊嘴角帶笑,用大手輕輕撫平妻子緊皺的眉頭。

  「我該怎麼報答你?」紀宓凡抓住嚴磊的大手,表情正經,語氣誠懇地問道。

  嚴磊假裝凝神細思,沉默了一會兒之後,表情很嚴肅又很慎重其事地說:「那就用古人的老方法吧!」

  「只要能報答你,不論什麼方法,我都願意去做,你趕快告訴我。」紀宓凡認真地聽著。

  「以、身、相、許」嚴磊一字一頓地說著。

  聽到這樣的回答,紀宓凡雙頰頓時火紅一片,紅唇微張,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沒料到嚴磊竟然會說出這麼露骨的話!

  「怎麼了,後悔啦?」他故意為難她。
作者: 司郢    時間: 2009-4-1 10:12 PM

本帖最後由 司郢 於 2009-4-1 10:33 PM 編輯

第七章
幸福的日子持續,嚴磊在兩人回國後的某個周休二日,特地安排了一個甜蜜的雙人之旅。 直到出發當天,嚴磊才向紀宓凡透露這個計劃。                                                                                                                          「什麼?你說……我們要去清境農場旅遊?」紀宓凡不敢置信地睜大眼,懷疑自己的耳朵有問題,聽錯了,忍不住再詢問一次。                                                                                                                                 「對,清境農場,你不是一直想去那裡嗎?」嚴磊篤定地點點頭。                                                              「我問劉嫂的,她說你曾經提過。」以前的他太粗心又太冷漠,完全沒注意到妻子的需求,現在,他要好好地彌補她。                                                                                                                                                           「萬歲!你真好!」紀宓凡興奮地直拉著嚴磊的手又叫又跳。
                                                                                                                                                                  能與心愛的人一起同游清境,是她一直夢寐以求的事,擁有「霧上桃花源」美譽的清境,一定能替兩人留下美好的回憶。

  嚴磊安靜地凝視著紀宓凡潮紅的臉蛋,心情隨著她而起伏,此時他才發現,只要自己願意,其實幸福是垂手可得的,而他的幸福,就牽繫在紀宓凡的一顰一笑之間。

  他也衷心希望,她的幸福,也牽繫在自己的身上。

  為表誠意,嚴磊自己驅車前往南投,一路上沒聽見他喊一聲累,為了讓妻子開心,就算要他開一整天的車,他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開了幾個鐘頭的山路,兩人終於抵達目的地「彩虹山莊」。

  「彩虹山莊」是一棟歐式莊園,外型仿歐式建築,內部則是采木造建築,每一間房間的陳設高雅舒適,是一間風評不錯的渡假山莊。

  莊園的正門架設一道人工的彩虹,四周種滿各式花卉,莊園兩旁還設有充滿詩意的情人步道,情人步道兩旁是木製的樑柱,上方種滿百香果樹,垂落而下的籐蔓及果實,不僅具有裝飾作用,更增添了一份浪漫氣息。

  住宿在莊園的兩人,在此世外桃源渡過了難忘的一晚後,隔天一早即迫不及待地在情人步道上散步。

  清晨的清境,雲霧迷濛,山嵐婆娑,別具一番清新的景象,山裡的空氣乾淨、清爽,吸進肺裡頓覺舒暢宜人,層層疊疊的山巒,在晨霧的籠罩下,自成一股矇矓的美感,清境的一草一木,夢幻地宛如仙境。

  「好美!」看著眼前的美景,紀宓凡不由得讚歎了一聲。

  她閒適地倚在嚴磊的懷中,兩人坐在莊園旁的大石頭上欣賞晨霧迷漫的蒼翠遠山。

  嚴磊緊擁著她,下巴抵在她如雲般的秀髮上。「的確很美。」附和著紀宓凡的讚歎。

  身為集團總裁,他平時忙於工作,根本沒有閒暇時間遊玩,就算有,也只挑離自家近的地方,太遠的地方他壓根連考慮都不會考慮一下,這次會破例安排假期出遊,完全是因為愛妻的關係。

  沒有她,就算到天堂,他恐怕也會覺得索然無味吧!

  「等我們老的時候,搬來清境住好嗎?」嚴磊突然感性地說道。

  這個地方,實在是美得像仙境一樣,連他這個習慣城市唁一囂的都會人,都敵不過美景的誘惑,想在這裡渡過下半生。

  「老的時候?」紀宓凡猛然抬起頭,為他話中的涵義而心情波動。

  她能嗎?她能和他一起白頭到老嗎?充其量她只是一個代嫁新娘,憑什麼擁有幸福的人生!

  「怎麼了,不願意?」嚴磊看出她眼中的躊躇,心下以為,她對這個地方並沒有如他想像中的滿意。

  紀宓凡仍舊低垂著頭,不敢輕易應答,在她的心中,她當然願意和他共度白首,只可惜,事與願違,她只求當下能和他相守,至於未來……她真的不敢再奢求了。

  嚴磊見她久久不答話,無奈地淺歎一聲。

  「算了,現在談年老的事或許真的太早了。」他突然感到挫敗,佈滿光采的臉龐顯得有點頹喪。

  他將視線調向遠方,藉以掩飾眼中自然流露而出的滯悶。

  紀宓凡緊緊盯著他緊繃著的側臉,雙手一直扭絞個不停。

  怎麼辦?她一定是惹他不高興了,美景當前,她卻不識相地潑了他一桶冷水,她的沉默,肯定傷了他的心。

  「我……我的確很喜歡這個地方。」事到如今,為了讓他釋懷,她不得不講實話。

  看到他抿嘴蹙眉,她的心不由得揪緊,這讓她感到很難受。

  嚴磊將落在遠方的幽深雙眸移到紀宓凡的身上,他不發一語,靜待她接話。

  「不過,只要和你在一起,任何地方都是天堂,都是仙境。」她徹底將心裡的話給說出口,她不想再壓抑自己的真心了。

  嚴磊激動地將她一把抱入懷中,微啞著嗓子說:「你知道這些話對我來說,意義有多麼重大嗎?」

  紀宓凡將頭埋在他的胸膛裡,聽著他躁動不安的心跳聲。

  她輕輕搖頭。

  「你的話讓我更加確定了一件事,我要和你相守一生一世。」曾經心思漂泊不定的他,竟然決定要安定下來,而這一切的轉變,全都是因為她的關係。

  一生一世?好沉重又好甜蜜的承諾,她沒辦法對他允諾相守一生,只能將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現給他,不求永遠,但求當下。

  她無言地緊抱著他,眼角偷偷淌下晶瑩的淚珠,那是感動的淚水,她好希望時間能夠就此停住,讓她能夠多擁著他幾分鐘。

  能多待在他懷中一秒鐘,她都會心懷感激,對老天爺的垂憐而感激涕零。

  正當兩人沉浸在感動的氛圍時,紀宓凡的手機突然響起,打斷兩人相依相偎的美好氣氛。

  紀宓凡接起電話,原本紅潤的臉龐,倏地越變越死灰。

  嚴磊看到她臉色不對勁,憂心忡忡地問道:「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紀宓凡張著驚恐的大眼,抖瑟地回道:「我……家裡出了點事,必需現在趕回去。」

  「嗯,我知道了,我馬上辦理退房事宜。」嚴磊隱隱約約感到事態嚴重,但什麼話都沒問出口,只將滿心的疑惑藏在心裡。

  不管發生天大的事,他都會待在她的身邊,當她的靠山。

  紀宓凡朝他虛弱地點點頭,腳步虛浮,神情渙散地走進房裡收拾東西。

  她的腦子一片混亂,完全無法思考,不過唯一清楚的是──紀語荷醒了!

  她的姐姐醒了!

  這表示──她必需將嚴磊,還給姐姐了!

  幸福,稍縱即逝。

  紀宓凡趕到醫院探視姐姐,看到她睜開明亮的大眼,直勾勾盯著她瞧,她的心中頓時感到五味雜陳。

  一方面高興姐姐醒了,另一方面卻又開始擔憂,她與嚴磊相處的日子不多了!

  穆予歡走向前,興奮地拉起她的手說道:「宓凡,你姐姐醒了,她真的醒了!」眼角還掛著一顆晶瑩的淚珠。

  「嗯,這真是太好了。」她反握住母親的雙手,露出真心的笑容。

  再怎麼說,紀家的人都對她有恩,她希望紀家的人永遠都平安幸福,無災無難。

  「宓凡,既然語荷已經醒了,能不能請你……將嚴家少奶奶的位置,還給你姐姐。」穆予歡拉下老臉,軟言向她懇求。

  她一向高傲驕矜,從未對人低聲下氣過,但為了女兒的幸幅著想,她願意拋開自尊,向養女低頭。

  「媽,您快別這麼說,我只是代姐姐出嫁,現在她既然康復了,我理當將嚴磊還給她。」說出此話,她心裡猶如刀割般難受。

  她跟嚴磊已經訂下白首之約,怎麼可能輕易地說還就還!

  但母親軟言哀求,她著實不忍心拒絕她,她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好,太好了,你不愧是媽的好女兒。」穆予歡高興地用手拍拍她的臉頰,心裡則盤算著,自己的女兒成為總裁夫人後,自己也能跟著呼風喚雨,一輩子享盡榮華富貴,那樣的日子說有多風光就有多風光。

  她的喜悅,全都顯現在臉上。

  紀宓凡看到母親欣慰的笑容,嘴角也忍不住揚起一抹淡笑,只不過,母親的笑容是純粹的喜悅,而她的笑容卻是苦澀的。

  「媽,我有一個請求。」

  「你說。」

  「等姐姐正式入主嚴家後,請你一定要委婉地告訴嚴磊事情的真相,我不希望他恨我。」

  這是她目前最擔心的一件事,她可以忍受嚴磊震驚、失望、沮喪,或其他種種的情緒,但她就是沒有辦法忍受嚴磊恨她!

  因為他是自己最愛的人!

  「沒問題,我們會好好跟他解釋的,這點你不用擔心。」穆予歡拍胸保證道。

  「嗯,謝謝媽。」

  「你先回嚴家吧!等語荷完全康復後,我會再通知你的。」

  「好。」

  她乖順地點點頭,向母親及姐姐道別,步履沉重地走出醫院。

  外面的藍天白雲依舊,燦亮的陽光依舊,然而她的世界,卻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一個月後,紀宓凡失蹤了。

  她消失得無影無蹤,沒有留下隻字片語,甚至連一點蛛絲馬跡都沒留下!

  嚴磊在得知她不告而別之後,整個人陷入瘋狂的狀態,整天心神不寧,連正事都無法做,只是漫無目標地尋找她!

  連找了兩天,他毫無所獲,在回到家後,他將自己埋入客廳的沙發中,低垂著頭,連燈也不想開,只想讓黑暗吞噬他。

  沒有了紀宓凡,他的生命頓時失去了光采,做什麼事都提不起勁來,他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一聲不響地離開他?

  他問了紀家的人,紀家的人都推說不知道她的行蹤,他們淡漠疏離的態度,讓他懷疑,妻子真的是紀家的人嗎?

  「少爺,怎麼不開燈呢?」正在廚房忙碌的劉嫂,就著廚房的亮光,走到客廳之中將大燈打開。

  嚴磊被突如其來的光亮刺得瞇起了眼睛。

  劉嫂看著頹廢又邁還的嚴磊一眼,輕聲歎了一口氣,「少爺,先吃飯吧!瞧您整個人都瘦了一圈了。」

  他的眼窩凹陷,眼睛下方出現明顯的黑眼圈,胡疵佈滿下巴,和之前意氣風發的樣子判若兩人。

  「我吃不下,你先去休息吧!」他現在連說話都顯得有氣無力,無神的眼眸空洞又渙散。

  唉!劉嫂又歎了一門氣,心裡對主子的境遇感到同情,卻也無能為力,只能感歎,愛情真的會使人瘋狂。

  正當劉嫂想要上樓休息時,門鈴聲響起。

  「這麼晚了,會是誰啊?」劉嫂邊走邊嘟嚷。

  一打開大門,眼前站著的是一位美婦及小姐。

  「請問兩位有什麼事嗎?」在她的印象中,她沒見過這兩個女人。

  「我是嚴磊的丈母娘。」穆予歡開口表明身份。

  「快請進來吧。」劉嫂向美婦頷首,恭請她入內。

  嚴磊一見到穆予歡,原本癱軟在沙發上的身子,倏地跳了起來。

  「媽,有語荷的消息了嗎?」他無神的眼眸睜大,看起來有點嚇人。

  穆予歡假笑了一下,嚥了口口水以鎮定心神。「不,我不是帶來語荷的消息,我是帶真正的語荷來給你。」

  「真正的語荷?這是什麼意思?」他空洞又渙散的眼眸寫滿疑惑。

  「是這樣的,當初語荷在出嫁的前一天發生車禍昏迷不醒,沒辦法和你結婚,宓凡就自作主張,表示願意暫代語荷跟你結婚。」她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嚴磊的反應。

  「宓凡?」對於這個陌生的名字,他感到一頭霧水。

  「她是我的養女,就是和你一起走進禮堂,跟你結婚又幫你挨了一刀的女人。」穆予歡補充道。

  嚴磊無法置信地瞪著穆予歡,模樣看起來有點駭人。「胡說,你胡說,她是我的老婆,她叫紀語荷,不叫紀宓凡!」

  他不斷地搖頭低咆,無法相信穆予歡所說的一切。

  「是真的,她從十三年前就很喜歡你,一直暗戀著你,我出車禍之後,她就利用這個機會接近你,她這麼做都是有目的的!」紀語荷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不惜說謊,藉以博取嚴磊的同情。

  「是啊,是啊!她之前一直苦苦哀求我們,堅持要嫁給你,還揚言如果我們不答應,她就要死給我們看,為了怕她做出傻事,我們只好答應她。」穆予歡順著女兒的話加油添醋一番,反正紀宓凡已經失蹤了,把一切的過錯都推到她的頭上準沒錯。

  「不,我不相信!她不是那種人!」嚴磊不斷搖頭,一直往後退,最後倒在沙發上。

  「她不是那種人!」他將臉埋入自己的手掌之中。

  他和她相處的點點滴滴,仍舊清晰地宛州昨日,要他如何桐信他的妻子是個城府深,心機重的女人?

  穆予歡向前一步,婉言勸道:「那種女人沒什麼好留戀的,你真正的妻子已經康復了,她終於回到你的身邊了,你應該忘掉過去,好好珍惜眼前的人。」

  她將女兒往前推了一大步。

  嚴磊緩緩地將臉從手掌中抬超,他仔細審視眼前的女人,對她的感覺除了陌生之外,再無其他!

  「你說,她是我真正的老婆?」他用不帶感情的眸光直視紀語荷。

  「沒錯,沒錯,如假包換!」穆予歡以為嚴磊想通了,願意接受女兒了,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嚴磊沉默了幾秒鐘,沉聲開口:「我還是不相信你們的說詞,除非找到紀宓凡,由她親口證實你們所言不假,否則,我永遠都不會承認她是我真正的妻子!」話畢,他站起身想趕人。

  「等等!」紀語荷揚起下巴,腳步一挪,高傲地站在他的面前。

  「我既然足你的妻子,你就沒有權利趕我出去!」若她就這麼輕易被掃地出門,豈不是跟隻狗沒兩樣!

  「對啊,對啊!你就讓語荷住下吧!」穆予歡在一旁幫腔。

  等女兒正式入住嚴家,還怕沒有機會收服嚴磊的心嗎?

  「隨便你!」他冷冷地拋下一句話,轉身往二樓走去。

  此刻,他的心情很亂,無法將剛剛得到的消息完全消化,他怎麼都無法相信,她的妻子竟然是個感情騙子,她不僅騙了他的人,也連帶騙走了他的心!

  難道,過往的真情摯愛,全都是假的?

  他發誓,他一定要找到她,他一定要問清楚,她到底對他還有沒有感情?他要她親口對他說,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她依然愛他如昔!  


  
作者: 司郢    時間: 2009-4-1 10:36 PM

第八章
嚴磊開始登報尋妻,尋人啟事的篇幅佔了整張報紙一半的版面,尋人內容真摯感人,詞句真情流露,全國各地閱報之人對登報者的深情莫不感到動容。

  紀宓凡隱身在日罡銀行台北總行附近一間小麵攤當助手,薪水雖然微薄,卻足以讓她三餐溫飽,她認為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嚴磊再怎麼精明,也絕不會猜到,她工作的地方離日罡銀行隔沒幾條街!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她算得了嚴磊找不到她,卻算不了自己竟會遭人出賣!

  麵攤的老闆為人宅心仁厚,對紀宓凡照顧有加,然而麵攤的老闆娘卻是個見錢眼開的勢利鬼,當她看到報紙上尋人啟事上的高額獎金之後,馬上不動聲色地向嚴磊通風報信。

  嚴磊在獲知消息後,馬上放下手頭上的工作,趕到小麵攤逮人。

  他心急如焚,恨不得身上有對翅膀,能馬上飛到紀宓凡的身邊,牢牢抓緊她,再也不讓她從眼前消失!

  待他一到達小麵攤之後,他隱身在牆角處,偷偷看著正在忙碌了作的她。

  紀宓凡身著輕便的休閒服,上身圍著一條圍裙,忙碌地穿梭在各餐桌之間,招呼著客人。

  嚴磊看到她穿梭不停的身影,一顆心不由得揪緊了起來,她這麼賣力地工作,讓他著實心疼不已!

  為什麼她要這麼拚命地工作?為什麼她放著人人稱羨的嚴家少奶奶不做,偏偏要離開他,跑到這裡來當個小麵攤助手?難道,他的愛就這麼不值錢,讓她這麼不屑一顧!

  待客人走得差不多的時候,他長腿一跨,走到正在洗碗的紀宓凡身邊。

  紀宓凡低垂的眼睫看到一雙黑得發占冗的皮鞋,她以為是有客人光顧,趕忙抬起頭招呼著:「您好,歡迎光臨,請問要吃點什麼……」接下來的話在她看清來人是誰之後,全部被吞入腹中。

  嚴磊?怎麼會是他?他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她來不及細想便驚慌地轉身,抬起沉重的步伐想逃,然而嚴磊的動作比她快了一倍,一把拉住她的手臂,輕鬆地將她擁入懷中!

  他緊緊地將她抱在懷裡,聞著她身上獨有的清香,他不敢閉眼,生怕在下一秒鐘她就會消失不見。

  「為什麼要逃?為什麼要一聲不響地離開我?」他迫不及待將心裡所有的疑惑,一股腦兒問出口。

  這些問題憋在他的心裡好久好久了,今天,他非得找到答案不可!

  紀宓凡沒有說話,因為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只能緊緊圈抱著他,感受由他身上傳來源源不絕的熱力。

  見她不答腔,嚴磊深吸了一口氣後徐緩說道:「我知道你有不得已的苦衷,無法對我說,先跟我回家,我們好好商談一下。你的姐姐現在也住在我們家,我們三個人剛好可以當面對質。」

  他不相信她是紀語荷所說的那種人。

  他堅信,她是個單純又毫無心機的女人,岡為她的善良與順從,讓自己情不自禁地深深愛上她,即使她無情地不告而別,他仍然願意相信她是迫於無奈,不是心心甘情願地離開他!

  「姐姐現在住在你家,這麼說,你已經知道事情真相了?」她倏地掙脫他的懷抱,抬起頭驚恐地看著他。

  他既然已經知道真相了,為什麼還要來找她,這麼一來,豈不是讓她的處境更加尷尬。

  「是,我已經知道真相了,但我不相信你姐姐的說詞,我要聽你親口對我說出實情!跟我回家吧,宓凡。」他故意喊她的真名,希望能夠打動她的心,讓她心甘情願地跟他回去。

  紀宓凡在聽到嚴磊喊她的真名時,忍不住輕輕抖瑟了一下,之前,她多麼盼望能夠聽到他喊自己的真名,多麼希望事情能夠早點真相大白,然而,現在她宿願得償,卻是在她不得不坦承一切的時候!

  她感到唏噓不已,好不容易聽到他喊出自己的真名,卻代表著,她必需永遠離開他的時候到了!

  「好,我跟你回去!」她咬緊唇辦,痛苦地點點頭。

  算了!該來的還是要來,該面對的,怎麼也逃不了,倒不如勇敢面對,坦承一切,或許,將來她還能夠在嚴磊的心目中,留下一點點美好的印象。

  正當兩人想要相偕離去時,麵攤老闆娘連跑帶沖地攔住嚴磊的去路。

  「想必您就是嚴大總裁吧!您的光臨真是咱們的榮幸啊!恭喜您與夫人團圓,那個……」老闆娘不好意思明說要討錢,只用右手大姆指及食指,比了比數鈔票的樣子。

  嚴磊是個聰明人,當下就瞭解她攔人的用意。

  他拿出一本支票簿,用金筆寫下一筆為數不小的金額,撕下支票交給老闆娘。

  老闆娘喜出望外大喊:「謝謝嚴大總裁,您出手可真大方,是即期票耶,貪財了,嘿嘿!」

  紀宓凡默默看著眼前的一切,無餘地歎了口氣。

  心中百感交集,人心……真的是難測!

  紀宓凡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與嚴磊回家,而早一步接到嚴磊電話的紀語荷,則已經準備好說詞,坐在客廳沙發上等人。

  她一點也沒有心浮氣躁的樣子,反而閒適自在的很。她瞭解紀宓凡,知道她凡事忍耐順從的個性,因此對於她的到來,她一點都不擔心,她甚至篤定認為,她一定會將嚴磊還給她!

  一聽到開門聲及腳步聲,她馬上站起來迎接嚴磊。

  「你回來啦!」她矯揉造作地擺出一張甜美的笑臉,扭腰擺臀直接朝嚴磊身邊走去,完全不把妹妹看在眼裡。

  紀宓凡一看到姐姐精神抖擻的樣子,開心地喊了一聲:「姐姐。」

  紀語荷原本咧開的嘴巴,在聽到這聲喊叫聲後,倏地合上並往下拉。「住嘴!你還有臉叫我?」不由分說賞了紀宓凡一巴掌。

  紀宓凡撫著熱辣的臉頰,不明所以地直望著紀語荷。

  嚴磊見狀,怒不可遏地斥道:「你在做什麼?為什麼不分清紅皂白打人?」她這巴掌雖然打在紀宓凡的臉上,卻是痛在他的心裡。

  他隨即用高大的身軀擋在紀宓凡的身前,護著她。

  紀語荷見到嚴磊偏坦她的模樣,心中的怒火直往上竄。「是她搶了我的丈夫,我只是打了她一巴掌,算是便宜她了!」她癟嘴道。

  「我?我搶了嚴磊?」紀宓凡對於姐姐的指責,完全一頭霧水。

  明明是父親因為銀行急需資金救急,才央求她代為出嫁的,怎麼這會兒她成了搶人丈夫的壞女人了?

  「對!就是因為你的私心作祟,覬覦我的丈夫,才會趁我昏迷不醒時威脅爸媽,要他們答應讓你替我出嫁。我是你的姐姐,你心裡在打什麼如意算盤,我可是比誰都清楚!所幸老天有眼,讓我清醒過來,也讓你的奸計無法得逞。」紀語荷料定紀宓凡不敢違逆她,因此更加口不擇言。

  紀宓凡不斷搖頭,委屈的淚水已經被逼到了眼眶,但她卻連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

  這跟當初母親應允她的說詞完全不符,她想不到紀家竟然會將所有的過錯都推到她的身上,這對她來說太不公平了!

  「語荷說的都是真的嗎?」嚴磊冷眼旁觀這一切,原本熱切的臉龐,因為紀語荷的話而失了溫度。

  紀宓凡睜著惶恐的大眼,看看嚴磊,又看看紀語荷,她痛苦地咬住下唇,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不能否認,她怕嚴磊會不接受姐姐,到時候,她會成為破壞姐姐終生幸福的罪人,更會成為忘恩負義的小人!

  但她更不能承認,她怕嚴磊會恨她,再也不理她,甚至從此和她形同陌路!

  她到底該怎麼辦?是告知他實情?還足默默承擔所有的罪名?

  沉默了半晌,衡量事情輕重之後,她痛苦地說道:「姐姐說的都是事實,我承認。」

  嚴磊震驚到幾乎站不穩腳步,他的厲眸則已狠絕地直射向紀宓凡。

  「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把我要得團團轉?為什麼要賤踏我的感情?」句句都是控訴!

  紀宓凡看到嚴磊絕望的眼神,心痛地說不出一句話來,此刻,她的喉嚨乾澀,臉色蒼白,腳步虛浮,全身肌膚更像是被抽光了血液般毫無血色。

  嚴磊那雙帶著指責的幽黯雙眸,瞧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見她不答腔,他忍住胸中不停翻騰的絕望情緒,抱著最後一絲希望詰問她:「你對我,到底還有沒有感情存在?」他真的無法相信,兩人過往的濃情蜜意,竟然全是假的!

  紀宓凡緊咬著下唇,由於太過用力,唇上隱隱泛出血絲,她感受到唇上傳來的刺痛感,決定藉由這個痛感逼迫自己不能說出賣情。

  「沒有,我從來沒有對你動過真情,之前的一切全是在做戲,我是故意要試試自己的魅力,誰知道你居然信以為真!」

  她豁出去了!既然已經被冠上奪人丈夫的罪名,不如就讓他對自己恨得更徹底一點,免得將來心裡還對他殘存著一絲奢望。

  「老公,她這麼可惡,你把她趕出去好了,我現在一見到她就生氣!」紀語荷拉住嚴磊的手臂,還自動改口稱呼他為老公,儼然以嚴家女主人自居。

  嚴磊不動聲色移開自己的手臂,面無表情地盯著紀宓凡宣佈:「不,我不會讓她離開,我要她留下來……服侍我們!」字字森冷無情。

  紀宓凡平靜地接受嚴磊不近情理的命令,她心想,如果自己的留下,能讓他心裡的痛苦減輕一些,那麼,她不在乎自己將如何被凌辱。

  因為這是她欠他的!只要他的心裡能感到快活,就算要她做牛做馬,她也甘之如飴!

  深夜,嚴磊躺在床上輾轉難眠,以往有紀宓凡陪在身側,他感到無限滿足,現在,身邊少了她的味道,他竟然無法安然入眠!
作者: 司郢    時間: 2009-4-1 10:39 PM

第九章
紀宓凡的日子,開始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紀語荷暫時辭退劉嫂,將所有的家事都指派紀宓凡去做,她要求她每天必需將嚴宅裡裡外外打掃地乾乾淨淨、一塵不染。

  所有的衣服及被甲、床單,一律不准用洗女機洗,必需用手洗。

  每天必需煮三餐,連假日也個能例外!

  餐桌上的菜不能是隔夜菜,太鹹或不鹹都必需重煮,簡直挑剔到不行。

  這些苦差事,紀宓凡以前在紀家都做過,對她來說並沒有什麼閒難之處,唯一令她感到難受的是,嚴磊對她不理不睬的態度。

  她可以忍受身體上的折磨,卻無法忍受心理上的折磨。

  嚴磊對她冷冰冰的態度,讓她宛如置身煉獄之中,痛苦難當!

  晚餐過後,忙完家事的紀宓凡被紀語荷叫進新房。

  「姐,有什麼吩咐嗎?」

  紀語荷坐在床沿,抬高下巴倨傲地命令:「這幾天天氣有點冷,我的手腳又開始冰冷了,你去替我準備一盆熱水,讓我泡泡腳。」

  「好,我馬上去。」她順從地進入浴室準備溫水。

  不一會兒,她端出一盆水,放在紀語荷的腳邊,並小心地將紀語荷的纖足抬起,緩緩地放入溫水中。

  紀語荷的足尖一碰到溫水,馬上將腳抬出水盆,臉色漲紅勃然大怒道:「你這是什麼意思?端這麼燙的水給我,你存心想燙死我嗎?」

  她不由分說將水盆踢翻,盆子裡的水全數灑在了地板上。

  「對不起!姐姐,我馬上再去換一盆!」她匆忙端起水盆,快步走進浴室,再端出另一盆水出來。

  這一次,紀語荷則將整盆水淋在紀宓凡身上,原因是水人涼了。

  「算了,你滾吧!這點小事都辦不好,你還能做什麼?去去去,今晚不准睡在床上,去給我睡沙發!」紀語荷站起身怒斥道。

  「對不起!姐姐。」紀宓凡低下頭,水不斷從頰邊滴落。

  她知道自己又惹姐姐生氣了,她靜靜地將地板擦乾,悄無聲息地離開房間。

  嚴磊聽到新房傳來騷動,打開客房門想一探究竟,沒想到卻看到紀宓凡全身狼狽不堪地走了出來。

  「你怎麼了?為什麼全身都濕透了?是不是語荷搞得鬼?」他刻意壓低嗓音,藉以掩飾話中的焦急語氣。

  「沒什麼,是我自己太笨了,不乾姐姐的事。」她不想解釋太多,以免讓嚴磊誤會姐姐。

  嚴磊狐疑地看著她走進客房,換了衣服出來,手裡還拿著一條棉被及一個枕頭。

  「你幹什麼?拿著棉被及枕頭要去哪裡?」他擋住她的去路。

  「因為我做錯事,姐姐罰我睡沙發。」她輕移腳步繞過他的身旁,筆直朝樓梯走去。

  她覺得好累!從早到晚做家事,體力已經有點負荷不了,現在姐姐又罰她睡沙發,可以想見,明天一早她肯定會全身酸痛!

  「等……」嚴磊伸出手想叫住她,然而話到了嘴邊,卻又硬生生地給吞了下去。

  他想做什麼?不是已經決定要將她視為陌生人了嗎?為什麼心裡還是對她產生了憐惜之情,看著從她髮梢滴下來的水,他有股想拿毛巾幫她擦乾的衝動!

  不!不行!他不能再對她戀戀不捨。

  她玩弄他的感情,賤踏他的真心,毫不留戀地離開他,他怎麼能夠再對她存有脊戀?

  他閉上眼,將心裡的那股衝動壓下,他強迫自己要對她視而不見,他要看她痛苦,看她被凌辱,這樣,他的心情才會感到快活。

  他腳步沉重地走回客房,關上門,然而,心門雖然被自己鎖住了,心卻不聽使喚地飛到了她的身邊。

  深夜,月光從客廳窗簾灑下,為一室的黑暗添加了些許昏黃的亮光。

  紀宓凡躺在沙發上,翻來覆去,找不到一個比較舒適的睡姿,儘管身體疲憊不堪,雙眼沉重不已,她在睡夢中仍然保留著一點意識,無法完全入眠。

  矇矓之中,她感覺到一陣腳步聲,悄悄朝她而來,她無力睜開眼,任憑那沉重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傳來。

  終於,腳步聲停了,她聞到一股熟悉的男性味道。

  她不想睜開眼,疲累的倦意,讓她連撐開眼皮都覺得痛苦。

  嚴磊悄無聲息地站在沙發旁,猶如一尊雕像般一動也不動。他屏住呼吸,靜靜地審視著紀宓凡睡得不甚安穩的睡容。

  他懷疑自己此刻是在夢遊,不然就是靈魂出了竅,否則為什麼越是抗拒去關心她,心中越是對她放不下!

  他全身僵在沙發旁,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什麼?只是盯著她如天使般的睡容,就能讓他感到安心。

  躺在沙發上的身軀動了一下,薄被從她苗條的身軀上滑落。

  嚴磊看著她曼妙的身材,喉間忍不住緊縮了一下。他蹲下身,將薄被拿起來,輕柔地蓋在她的身上。

  他盯著她柔美的臉蛋,昏暗的月光斜照在她的臉上,她美得令人屏息。

  忽然間,他忘卻心中對她的恨意,情潮波濤洶湧而來,幾乎將他淹沒,他再也忍不住每天看到她,卻不能擁她人懷的衝動!

  他低下頭,吻上那兩片日夜想望的紅唇,綿密又柔情的觸吻,為的是深怕吵醒睡夢中的她。

  睡意矇矓之間,紀宓凡感到自己的唇被溫熱的薄唇覆蓋,那種熟悉的感覺,美好到讓她不想離開那兩片溫熱的唇,她嚶嚀一聲,直覺地伸出手,攬住停在她上方的頸項,貪婪地汲取這如夢似幻的吻。

  感受到紀宓凡的熱情回應,他加重力道,狂猛地舔吻著她,不想停止這美好的掠奪,直到紀宓凡張開那雙帶著迷醉的雙眼,他才猛然放開她!

  「嚴……磊?」她驚訝地望著眼前那張再熟悉不過的臉龐,急促地喘息著。

  嚴磊驚惶地站起身,調頭就走,完全沒有留下任何解釋!

  他可以說是落荒而逃!

  他不知道該對她說什麼!說他還愛著她嗎?不,不行!他的男性自尊絕不容許他主動向她低頭!

  除非她先低頭認錯,否則,他永遠都不會承認自己仍然愛著他!

  紀宓凡看見嚴磊頭也不回地直奔上樓,心裡百感交集,他明明對她還存有情意,卻不得不逼迫自己對她不理不睬,她知道他心裡的痛苦不會比自己少,然而,她什麼也不能做,只能眼睜睜看著兩人痛苦!

  她不知道這樣的日子,究竟還要忍受多久?

  廚房角落裡,紀語荷冷眼看著眼前這一幕,心中的妒火被燃到了最高點!

  她原本是想確定紀宓凡是否有遵照她的命令睡在沙發上,沒想到,竟然讓她看到嚴磊情不自禁親吻她的畫面!

  她握緊雙拳,想衝到紀宓凡的面前賞她幾巴掌,以洩心頭之恨!她憑什麼擁有嚴磊的愛?憑什麼擁有她丈夫的愛?

  從小到大,紀宓凡的人緣比她好,功課成績比她強,甚至連樣貌跟身材都比她出色。

  名義上她雖然是姐姐,卻樣樣都矮她一截!她根本不缺妹妹,她一個人也可以順利成長,為什麼父母硬要塞個妹妹給她?

  既然無法改變她是自己妹妹的事實,那她總可以凌虐她吧!只要看到她痛苦,她心裡的不平衡才可以得到紓解!

  其實她一點都不愛嚴磊,但只要一想到嚴磊深愛著紀宓凡,她就渾身不舒服,她得不到的男人,她也休想得到!

  她要拆散他們,永永遠遠地拆散他們!

  寂靜的夜,萬物皆休,唯有她此刻不平的心,宛如濤天巨浪般翻騰不已。

  隔天,紀語荷居然破天荒地跟紀宓凡說:「你今天什麼都不需要做,只要晚上打掃嚴磊所住的客房就可以了。」

  她雖然心裡納悶為什麼要選在晚上打掃嚴磊的房間,但她並沒有問出口,只是依照紀語荷的命令行事。

  她拿著打掃用具緩步走到嚴磊的房門外準備敲門,卻發現嚴磊的房門半掩,她驚見紀語荷側躺在嚴磊的身邊,跟他說著悄悄話。

  她聽不見兩人說了什麼,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往上衝,一股酸澀的感覺蔓延在心間,這樣的感覺讓她幾乎不想多待在這裡一秒鐘,直想逃離此處。

  然而姐姐的命令她又不敢不遵從,就在她決定要硬著頭皮敲門而入時,她瞥見姐姐的身軀不斷朝嚴磊靠近,幾乎將整個人都巴在他身上,接著還湊上自己的唇在嚴磊緊抿的薄唇上!

  看到這預料之外的一幕,她全身竄起一股寒意,腦子裡一片空白,不知該做何反應才好。

  她知道姐姐才是嚴磊真正的妻子,但看到兩人親密擁吻的鏡頭,她仍然無法泰然自若地接受並當做沒看見,她沒有辦法眼睜睜看著心愛的男人懷裡擁著另一個女人!

  她摀住嘴巴,痛心疾首地奔下樓!

  嚴磊原本對紀語荷黏皮糖似的舉動感到嫌惡不已,更無法接受她未經同意,就輕易上了他的床,他著實不明白這個囂張跋扈的女人今天到底哪根筋不對了,竟然一直纏著他不放?

  直到他由眼角餘光瞥見門外那抹纖細的身影,他才頓時意會過來,紀語荷是故意要讓紀宓凡撞見他們親熱的鏡頭,目的是為了要刺激她!

  他原本想推開紀語荷,並將她趕出房間,然而,只要一想到紀宓凡對他的無情,心中就產生一股無名怒火,既然她無視於他的愛,那他就順她的意,故意在她的面前親吻另一個女人。

  他認為這樣做,也許能激起她潛藏在內心裡對他殘存的愛意,進而對他坦白自己的感情。

  但一見到她痛苦地離去後,他就後悔了,他實在沒有辦法狠心地傷害她!

  他厭惡地推開仍然巴在他身上的紀語荷,怒道:「滾!下次不准再進入我的房間,更不准上我的床!」

  紀語荷悻悻然翻身下床,整了整身上的性感睡衣,「你憑什麼命令我不能接近你,請你搞清楚,我才是你真正的妻子,我才是那個唯一能跟你上床的女人!」

  「你別作夢了!想當我嚴磊的妻子,等下輩子吧!我只認定宓凡是我的妻子,至於你……根本什麼都不是!」嚴磊奚落道。

  「你……」紀語荷咬牙切齒,渾身氣怒地顫抖著。

  十三年前被嚴磊羞辱的記憶再次清晰浮現。

  「我不會讓你好過的,更不會便宜了那個賤丫頭!你想跟她在一起,也等下輩子吧!我告訴你,我不會離婚,我就是要當你嚴磊的妻子!」說完,她抬高下巴,驕傲地走出嚴磊的房悶。

  屋外突然響起一聲響雷,轟隆隆地劃破寂靜的夜,一閃而逝的白光映照在紀語荷的臉上,突顯出她此刻猙獰的臉龐。

  她故意抬高音量對著嚴磊的房門大吼道:「剛才那個賤丫頭好像衝了出去,我會記得把大門鎖上,不讓她進來,讓她記取這次的教訓,下次才不會再犯錯!」

  她仰頭大笑了一聲,心情愉悅極了。

  隔沒幾秒鐘,她便看到嚴磊打開房門,急匆匆奔下樓,連看她一眼都沒有,完全將她當成了空氣。

  「如果你現在出去找她,我一樣會把大門鎖上,不讓你進來,我說到做到!」她朝他的背影怒吼著。

  「隨便你!」嚴磊不加思索地冷然回答,然後加快腳步往大門的方向奔去。

  滂沱大雨中,紀宓凡瑟縮在嚴宅對面巷道中的牆角處,臉上濕答答的,不知是淚水?還是雨水?

  嚴磊高大的身軀就直直地站在她的身前,他俯視著她,臉上的表情很複雜。

  紀宓凡感覺到身旁有一道陰影,她抹了抹臉頰旁的淚水,抬頭看他。「你怎麼出來了?」

  不願讓他看到自己的狼狽模樣,她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然而,她的笑容雖美,看在嚴磊的眼中,卻覺得痛心不已。

  即使被他傷透了心,她還是咬緊牙關,不願意在他的面前表現出脆弱的一面,到底該說她堅強?還是該說她固執?

  「回去吧!你的身子不好,不能再繼續待在這裡淋雨!」他伸出手,欲扶她一把。

  雖然他有衝上前抱住她的衝動,但礙於彼此的身份已經不同,他不能再像以前一樣,對她呵護備至、體貼關懷。

  紀宓凡看著他伸出友善的大手,卻猶豫著自己該不該接受?他的貼心關懷讓她深受感動,但過多的關心,只會讓她一直沉溺在過往之中,永遠無法跳脫她已經不是他妻子的事實!

  她賭氣地不想接受他的幫助,她扶著牆壁,緩慢站起身,或許是蹲了太久,也或許是淋了雨,當她一站直身子,強力的暈眩感立即襲來,她腳一軟,身子往前倒去!

  「宓凡!」嚴磊適時地扶住了她的身子,驚慌大喊著。

  她倒在他的懷中,全然失去了意識。

  嚴磊急忙抱起她狂奔回到家中,準備載她到醫院。

  幸好,紀語荷並沒有真的將大門鎖上,他才能進屋拿取車鑰匙。

  聽到大門被強行打開的聲音,紀語荷奔下樓查看,當她看到嚴磊懷中抱著昏迷不醒的紀宓凡,馬上醋勁大發。

  「這是怎麼一回事?你為什麼要抱著宓凡?」

  因為時間緊迫,嚴磊根本沒空理她,他手腳俐落地拿起車鑰匙轉身欲走。

  紀語荷卻死命拉住他的手臂,不讓他離開。「你要去哪裡?這個賤丫頭是故意裝死,想要博取你的同情,你千萬別被她給騙了!」

  「你放手!」嚴磊轉頭怒視著,銳利的眼神簡直可以殺人於無形。

  紀語荷驚嚇地放開手,只能惡狠狠地瞪著他快速離去的背影詛咒。

  「你走!你跟她都給我滾出去,最好永遠都不要出現在我的面前!」她拿起茶幾上的檯燈,用力往地下摔,彷彿將檯燈當成是紀宓凡一樣。

  憤怒淹沒了她的理智,她顫抖著身軀,發狂似地奔回房間。

  她發誓,她絕對不會再對他們兩個人心軟,她絕對不會讓紀宓凡再踏進嚴家一步!

  醫院病房裡,嚴磊神色凝重地聽著醫師的解說。

  「嚴先生,紀小姐之所以會昏倒,除了長期勞累所致,最主要的原因是……她已經懷孕了!」

  「什麼?你說……她懷孕了?」嚴磊神情激動地抓住醫師的肩膀,深怕白己聽錯了。

  「是的,我們幫她做了幾項檢查,證實她已經懷孕了。」

  「因為是懷孕初期,切記不能讓她再做太勞累的工作,也不能讓她再受到刺激,否則很容易造成流產,不僅胎兒會有危險,連孕婦都可能保不住。」醫師殷殷囑咐。

  「我知道了,謝謝你。」他力持鎮定,向醫生頷首致謝。

  待醫生走後,他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悄然伸出手撫摸著紀宓凡蒼白的臉頰,眼神充滿無盡的憐惜。

  「宓凡,我該怎麼辦?我們又該怎麼辦?」嚴磊喃喃自語著。

  原本,他極力抗拒自己去關心她,更強迫自己該離她遠一點。

  然而,越是不想愛她,心中對她的愛根植得越深,因此他只能藉由傷害她來壓制自己接近她的慾望!

  現在,她的肚子裡有了他的親骨肉,他不能再對她視若無睹,他必需負起責任,照顧她及肚子裡的孩子。

  問題是,他們中間橫阻著一個紀語荷,就算他想一輩子將她留在自己的身邊,恐怕也很難如願以償,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解決目前的難題?

  瞬間陷入沉思的嚴磊,並沒有發現紀剛已經來到病床旁,他朝嚴磊的肩頭拍了一下。

  「宓凡怎麼了?她還好吧?」

  嚴磊被紀剛這一喚,恍然回神,他轉頭看著紀剛,神情仍然激動。「宓凡她懷孕了。」

  紀家的人向來視紀宓凡為傭僕,對於這點,他深感憤慨。

  而紀剛是唯一對紀宓凡比較關心的人。

  「她懷孕了?」紀剛深感震驚,一時間啞出無言。

  他雖然對紀宓凡有感情,但紀語荷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兩相比較之下,他對自己的女兒仍然是比較有私心的。

  「你打算怎麼辦呢?」他詢問嚴磊,想知道他的想法。

  嚴磊低頭不語,沉思著該怎麼回答比較好。「我會想辦法解決。」這是他目前所能想到的回答。

  「嚴磊,其實宓凡她……」紀剛知道紀宓凡的處境艱難,他原本想告知嚴磊事情的真相,但一考慮到紀語荷將來的幸福,他就不得不止住了口。

  「爸,請你先幫我照顧一下宓凡,我必需回家一趟。」為了他與紀宓凡的將來,他一定得跟紀語荷攤牌。

  無論未來的路有多崎嶇,他絕對要跟紀宓凡一起走下去,他下定決心,要為了兩人的將來努力。

  紀剛朝他點點頭,「你放心,我會照顧她的。」再怎麼說,她也算是自己的女兒,十三年的情感,他怎麼也捨不得棄她於不顧。

  「謝謝你,爸。」嚴磊勉強擠出一抹欣慰的笑容,向紀剛答謝。

  送走了嚴磊,紀剛看著沉睡中的紀宓凡,輕歎了一聲。

  「都是爸不好,是我害了你。」在得知她有了嚴磊的小孩後,他心中的愧疚感愈發深重。

  他拉起紀宓凡的手,輕聲說道:「你要原諒爸,原諒語荷!」

  紀家對她的虧欠,實在太多了!

  然而他無力改變事實,也無力償還她什麼,只能眼睜睜看著她痛苦。

  紀宓凡感覺到自己的手被一雙大手握住,勉強撐開沉重的眼皮。

  「爸!你怎麼會在這裡?」

  她看了紀剛一眼,接著緩緩轉頭看看四周,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片耀眼的白,她發現自己正躺在病床上。

  「是嚴磊通知我來的,他有點事先回去了。」

  「喔。」紀宓凡落寞地垂下眼睫。

  嚴磊走了,他拋下她回去了!她感到莫名的心痛。

  「宓凡,你已經有了嚴磊的小孩了!」紀剛不忍心見她垂頭喪氣的模樣,想用這項消息鼓舞她。

  「什麼?我有了嚴磊的小孩!」她不敢置信地尖叫出聲,雙手緊緊抓著蓋在身上的薄被。

  她怎麼可以有嚴磊的小孩?

  她已經不是他的妻子了,這個小孩一出生,就注定沒有爸爸的疼愛,她怎麼可以讓自己的小孩承受這種痛苦?

  「爸,請你幫我辦出院,我要離開這裡!」她激動地掀開棉被,想翻身下床。

  紀剛趕緊壓住她的肩頭,不讓她做出衝動的舉動。「你的身體還太虛弱,不可以下床!」

  紀宓凡抓住紀剛的手臂央求道:「爸,我求求你,讓我離開這裡,我不能再待在嚴家了,我不能讓嚴磊及姐姐為了這件事煩心!」

  她好怕這件事會因此影響到嚴磊及姐姐的感情,她不想成為破壞姐姐幸福的兇手。

  「你冷靜一點,先不要激動,聽爸講好嗎?」

  紀宓凡深吸了一口氣,順從地躺回床上。

  「爸決定,將事情的真相告訴嚴磊,並且勸語荷和嚴磊離婚!」紀剛緊握著紀宓凡的手,慎重說道。
作者: 司郢    時間: 2009-4-1 10:44 PM

第十章
嚴磊一回到家中,紀語荷已經坐在客廳沙發上等他,他尚未開口,她已經搶先一步先發制人。

  「我剛接到爸的電話,他告訴我,宓凡懷孕了,還勸我跟你離婚。」

  嚴磊挑眉,靜待她接下來的話。

  「你聽好,我不僅不會跟你離婚,我還要跟你補辦一次婚禮!」她挑釁道。

  嚴磊在聽到她無理的要求後,怒氣在一瞬間爆發。

  「你作夢,我不會補辦婚禮,因為我已經跟宓凡舉行過婚禮了!這輩子,我只認定宓凡是我的妻子。」

  「你……」她咬緊牙關,威脅恫嚇道:「如果你不怕會永遠失去宓凡,你就可以再激怒我一次試試看!」

  「我不會讓她離開我的身邊的。」他篤定地說,一點都不將她的威脅看在眼裡。

  「不可能!宓凡最聽我的話,從小到大,我說一她不敢說二,我要她永遠離開你,她就會永遠離開你!」她微扯唇角,露出得意的笑容。

  紀宓凡逆來順受的個性,她比誰都清楚。

  「我警告你,別太過份!」他努力壓抑著不斷往上竄起的怒火,如果不是看在她是宓凡姐姐的份上,他肯定會直接賞她一拳!

  「如果你執意要跟宓凡在一起,我就去告你們兩個通姦,這個罪名可是會讓她在牢裡蹲上一年的,你忍心看到你未出世的小孩在監牢裡出生嗎?」她狠絕的話語,毫不留情地脫口而出,

  她是被嚴磊逼急了,否則不會六親不認到非置妹妹於死地不可。

  「你敢?」嚴磊高大峋身軀朝她逼近,憤怒的話語出齒間迸出,臉色緊繃,雙拳緊握在身側。

  此刻的他,有一股想勒住她脖子的衝動。

  「我為什麼不敢?我知道你不怕我的威脅,但是你真的忍心看宓凡為了你而受苦嗎?」她臉上露出得意之笆,她知道紀宓凡是他的弱點,用他的弱點攻擊他,絕對能收到成效!

  嚴磊隱忍著對她動粗的衝動,他全身僵硬,怒氣凝聚在眸中。

  「好,你要一個婚禮,我就給你一個婚禮!」經過一番沉思,他妥協了。

  思前想後,他決定不再和她硬碰硬,為了他與紀宓凡長遠的將來打算,他絕對要忍住一時之氣。

  但是他發誓,他一定要跟紀宓凡在一起,無論用什麼方法,他一定要讓她名正言順地待在他的身邊!

  紀宓凡又再次不告而別,只不過,這次她有將自己的行蹤告知紀剛,她不希望紀家的人為她擔心,再怎麼說,紀家也養育了她十三年,這份恩情,她永世難忘。

  她婉拒紀剛向嚴磊告知真相的美意,既然自己有意成全姐姐,乾脆就讓他誤會到底好了,有沒有解釋都無關緊要了。

  她回到慈心育幼院,經由院長的幫忙,她得到一個遠渡重洋的機會,院長的姐姐在美國開餐館,需要一位助手,她希望能夠盡一己之力,幫忙院長的姐姐,也算報答院長的養育之恩。

  出發當天,剛好是嚴磊和姐姐補辦婚禮的口子,她沒有辦法當面向兩人道賀,只能將祝賀的話語托付給送她到機場的紀剛。

  人來人往的機場,充斥著一股離情依依的氣氛。

  「爸,謝謝你送我到機場,您還要忙婚禮的事,還是趕緊回去吧!」她原本蒼白的臉蛋,經過幾天的休養之後,已經紅潤多了,氣色看起來還算不錯。

  「宓凡,你確定要離開台灣,到遙遠的美國去嗎?」紀剛神色擔憂地問道。

  對於她隻身一人遠渡重洋,他仍然不甚贊成,畢竟她現在的身子已經不比從前,她要怎麼渡過孤單無依的海外生活呢?

  「爸,您不用擔心,我會自己照顧自己的。」

  為了肚子裡的孩子,再怎麼艱苦的日子,她也要咬牙撐下去!

  紀剛深知自己無法改變她的心意,只能低歎一聲,沉聲叮囑道:「到了美國,如果無法適應,就告訴爸一聲,紀家的大門永遠為你而開。」

  這是他的真心話,以前,他視她為可有可無的養女,從來沒有真正珍惜過她,直到她要離開了,他才感受到她的珍貴之處。

  沒有她的幫助,紀家可能因此而家道山落,風光不再。

  「我知道了,謝謝爸。」她朝紀剛點點頭並綻開笑容。

  接著轉身,緩步朝航空櫃檯走去。

  紀剛望著她的背影,心中的罪惡感不斷泛起,他惶惶然地叫住她。

  「宓凡!」

  她回過頭來,滿臉疑惑地看著父親。

  「原諒語荷好嗎?」他知道自己的女兒一直任性妄為,讓紀宓凡吃了好多苦頭。

  「我不會怪她,她永遠都是我的姐姐。」紀宓凡恬靜的面容始終未變,眼中沒有一絲埋怨的神情。

  聽到這句話後的紀剛,心中感到釋然,而原本猶豫不決的心,總算安定下來。

  因為一己之私,他眼睜睜看著宓凡及嚴磊痛苦,因為一己之心,他冷眼看著嚴磊即將與深愛的女人分離!

  紀宓凡的無私,喚醒他潛藏在內心的良知,他決定告訴嚴磊實情,他決定成全嚴磊與宓凡,犧牲一人的幸福,可以換到二個人的幸福、三個人的解脫,他何苦再執著於那微不足道的私心!

  既已下定決心,他不再多做停留,快速驅車趕往教堂,想挽回自己所犯下的錯誤,他向上天祈禱,但願一切都還來得及挽救!

  幸好,嚴磊與紀語荷的婚禮就選在桃園郊區的一處教堂,原本莊嚴神聖的教堂,因為舉辦婚禮而變得熱鬧暄嘩。

  教堂裡的一間小房間,嚴磊呆坐在椅子上,神情凝肅,一點兒也沒有新郎官意氣風發的模樣。

  恰巧到台灣洽公的喬邑,連忙在一旁哈啦:「你這是怎麼了?別人一輩子才有一次婚禮,你這小子一連辦了兩次婚禮,居然還怏怏不樂,真不曉得你心裡是怎麼想的?」

  嚴磊聽到好友說出這樣揶揄的話,一把火在心裡頭猛烈狂燒,他倏地站起身抓住他的衣領,惡聲咆哮道:「媽的,你這小子竟然還有心情嘲諷我,你是看我被那個女人整得還不夠慘,也想插一腳嗎?」

  喬邑趕緊端出笑臉,好聲好氣安撫道:「喂,你別這麼認真嘛!我是看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所以想逗你笑嘛!一個新郎官擺出一副臭臉,總是不吉利嘛!」

  嚴磊忍住怒氣,放開他的衣領,像一隻鬥敗的公雞般頹然坐下。「失去心愛女人的那種無奈痛苦,你不會懂;被人架上禮堂那種身不由己的痛苦,你也不會懂。」

  「我是不懂你的痛苦,但我知道,就算你擺出一張臭臉,事情也沒有辦法解決,倒不如輕鬆地面對這場婚禮。」

  嚴磊不置可否,臉上的線條仍舊緊繃,眉頭仍舊鎖得死緊。

  喬邑拍拍嚴磊的肩頭,給他無言的鼓勵,對於好友坎坷的愛情之路,他深感同情。

  就在兩個男人相對無言的時候,紀剛氣喘吁吁地衝了進來。

  「爸,您怎麼了,什麼事這麼匆忙?」嚴磊疑惑地站起身,並察覺到紀剛的臉色不太對勁。

  紀剛順了口氣,將雙手搭在嚴磊的肩頭上,急聲道:「嚴磊,你聽好,宓凡要去美國,你快點去阻止她搭飛機!」

  嚴磊睜大眼,一把抓住紀剛的手臂,激動地問道:「你說什麼?宓凡她不是待在育幼院嗎?為什麼突然要去美國?」

  「對不起!我騙了你,宓凡她決定要去美國,成全你跟語荷!」都到這個節骨眼了,他不想再隱瞞真相。

  嚴磊痛苦地閉上眼,呼吸變得沉重起來。

  紀剛穩住氣息,開始坦白一切。「其實,宓凡會代替語荷嫁給你,是我逼的,因為正豐銀行急需一筆錢救急,我才會出此下策。」

  「宓凡……」嚴磊倉皇茫然的眼神中,寫滿了心痛。

  他就知道,她不是那種處心積慮欺騙他感情的女孩,他就知道,她不是故意要背棄他們的感情。

  「爸,為了宓凡,我必需辜負語荷,這一點希望您能諒解。」他斂了斂心神,正色對紀剛說。

  「我知道,該怎麼做你就去做吧,不必再顧慮其他人的感受!」因為他的自私,害苦了紀宓凡,他希望自己的醒悟不算太晚。

  嚴磊朝紀剛露出感激的一笑,接著他心生一計,揮手招來好友喬邑。

  他將嘴巴附在他的耳旁,悄聲說出自己的計策。

  喬邑一聽,原本黑而發亮的大眼更加明亮,渾身充滿元氣。

  「這種事包在我身上,我絕對會幫你完成任務,達成你的心願!」他豪氣千雲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嚴磊原本幽黯無神的雙眼,此刻變得炯炯有神,他將視線定在遠方,似乎在宣誓著,他絕對要追回紀宓凡的決心。

  教堂奏起結婚進行曲,喧嘩的人群在聽到和諧的樂聲後全部安靜了下來。

  眾人一致將目光放在由教堂另一端緩緩走出來的新娘。

  紀語荷勾住父親的手臂,在眾目睽睽之下,一步一步緩慢地走在紅地毯上,她的嘴角上揚,塗在臉上的濃妝,凸顯出新嫁娘的喜悅。

  只要一想到,從今以後,她就是嚴磊名副其實的新娘,她的心情就好到彷彿要飛上天了。

  正當她陶醉在幸福的喜悅中時,教堂的門被大力地踢開,一名戴著黑色口罩,身著黑衣的男子拿著一把刀朝她急衝過來。

  在她還來不及反應,男子手裡亮晃晃的刀鋒已經架在她纖細的頸項上。

  一見到男子快速跑過來的紀剛,識相地往旁邊退了幾步,他認得這個男人,他是嚴磊的朋友。

  「爸,救我……」紀語荷用虛弱的聲音向父親求救,原本紅潤的臉龐因為驚嚇而失去血色。

  「……刀子無眼,我不敢靠近……」紀剛擺擺手,表示莫可奈何。

  他決定配合嚴磊的計劃,這是他欠他的!

  「嚴磊,救我……」紀語荷將求助的眼神轉向嚴磊。

  嚴磊面無表情,靜靜盯著紀語荷慌張無助的眼神。

  他心想,她終於也有向他求助的時候了!

  眼看著自己的丈夫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她顧不得刀子還架在脖子上,大聲喊叫著:「你是我的丈夫耶!你怎麼可以見死不救呢?」

  用刀子押住她的男子突然出聲道:「算你倒楣,當了嚴磊的妻子,你知不知道,他的仇人很多,連享譽國際的『華青幫』他都敢得罪,當他的妻子,你就要有替他挨刀的準備!」

  紀語荷聽到這些話後,全身虛軟得幾乎站不住腳,她瑟縮著身體問身旁的男子:「你、你說……他得罪了幫派?」

  一聽到什麼「華青幫」,她就嚇得腦子幾乎停下了運轉。

  男子乾笑兩聲,低啞著嗓子,附在她的耳畔說道:「沒錯,不久前,她的女人才在馬來西亞為他挨了一刀,而兇手就是『華青幫』的人。」

  這件事紀語荷曾經聽父親提過,她知道紀宓凡為了救嚴磊,替他挨了一刀,但她不知道,這件事竟然會扯上幫派?

  「這位大哥,有話好說,只要你不傷害我,我什麼條件都答應你!」她抖著聲哀求。

  她雖然想當嚴磊的新娘,可她不想當一個短命的新娘。

  「好,你聽著,只要你自動跟嚴磊離婚,我就放了你,我要他一生一世孤獨終老,娶不到老婆!」男子故意用著忿恨的語氣說著。

  「這……這是什麼爛條件,我不答應!」她好不容易才爭取到這次的婚禮,眼看著自己就快要成為嚴磊真正的新娘,她怎麼能夠在這節骨眼功虧一簣!

  「不答應?那我只好送你上西天了!」男子用凶狠的目光瞪著她。

  這女人還真難纏,難怪嚴磊會被他害得淒慘無比!

  喬邑被逼得只好將刀子貼近她潔白的頸項,做出要割喉的樣子。

  紀語荷清楚感受到由脖子上傳來的痛楚,她害怕得幾乎要掉下淚來,再次看了一眼始終冷漠以對的嚴磊,她無奈地大喊:「好,我答應離婚,我答應離婚就是了!」

  雖然已經有過徘徊生死邊緣的經驗,但面對男子的威脅,紀語荷還是感到恐懼至極。

  嚴磊暗暗低笑一聲,從西裝口袋中拿出一張離婚協議書,自從紀語荷入住嚴宅後,他就準備好這張離婚協議書,隨時等著她簽字。

  紀語荷驚訝地看著嚴磊遞給她,已經簽好名的離婚協議書,心裡頭咬牙咒罵著,這個冷血無情的男人,竟然無時無刻都想和她離婚?對於這種男人,她還有什麼好留戀的!更不需要當他的替死鬼,如果別的女人願意為他雲送死,她樂意將他拱手讓人。

  草草簽下自己的名字,她氣怒地流下不甘心的淚水,而同一時間,那把鋒利的刀子也已經離開她的脖子。

  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快速逃離現場,留下一群飽受驚嚇的客人,面面相覷。

  紀剛在這時走近紀語荷的身邊安慰道:「語荷,算了吧!不是你的,再怎麼強求也沒用!」

  紀語荷將紀剛的話聽進去了,她淚流滿腮,無言地靠在父親的懷中哭泣,她知道,父親的話很有道理,但她不甘心就這樣失去了嚴磊,直到這時,她才發現她愛嚴磊愛得有多深!

  她知道自己錯了,她用錯了方法,她失去了嚴磊,她不斷流著淚,首次感受到失去心愛的人,那種椎心般的痛苦,她甚至瞭解到,宓凡心中的痛苦有多深。

  至於嚴磊,他來不及收拾剛才由好友喬邑所引發的殘局,快速駕車駛離教堂,準備到機場追回紀宓凡。

  他以時速超過百公里的速度,一路急馳狂飆,儘管險象環生,他也無心害怕,因為失去紀宓凡才是真正讓他害怕的事!

  好不容易抵達機場,耳邊卻已傳來催促乘客登機的播報,他惶惑不安的心,頓時迅速往下沉!

  他來不及追回紀宓凡了,她就要和他分離了!

  情急之下,他只好動用關係,使出非常手段了,希望來得及追回心愛的妻子與孩子。
作者: 司郢    時間: 2009-4-1 10:46 PM

尾聲
正在排隊等著登機的紀宓凡,突然聽到身後一陣騷動,她好奇地轉過身去,就看到兩位海關人員筆直地朝她走來。

  「請問你是紀宓凡小姐嗎?」

  「我是,請問有什麼事嗎?」紀宓凡不解地回答著。

  「紀小姐,由於你的丈夫提出指控,說你帶著他的小孩準備和情夫一起逃往美國,而且他還懷疑你挪用公款,所以我們必須將你帶走,請你配合。」一名海關人員禮貌地說著。

  丈夫?情夫?挪用公款?聽到這些荒唐無稽的指控,紀宓凡一頭霧水。

  她什麼時候背著丈夫偷人了?又是從哪裡冒出一個情夫出來?更何況她沒有拿任何人一分一毫啊!對於這個故意污衊她清白,並且無中生有的人,她簡直氣怒地想揍他一舉出氣!

  難得有人特地到機場捉姦,一大群正在等著登機的人,全都將眼光集中到紀宓凡的身上,大家直勾勾瞪著她,順便瞪著她那微微隆起的腹部。

  這下,紀宓凡羞愧到無地自容,只好放棄登機,隨著海關人員,火速離開現場,準備去會會那個毀她清譽的人!

  被海關人員莫名其妙地「請到」辦公室,一進門就看到嚴磊翹著二郎腿坐在椅子上。

  原來是他的傑作!

  她轉身想逃,卻被眼尖又心急如焚的嚴磊喚住。

  「為什麼要污衊我?」紀宓凡知道自己逃不了,於是轉過頭來,氣呼呼地鼓起雙頰指著他的鼻子罵。

  嚴磊沒有回答,只是傾身向前,將她緊緊地擁入懷中。「宓凡,幸好追回了你,太好了!」完全對紀宓凡的辱罵置若罔聞。

  紀宓凡不停地掙扎扭動,想掙脫他的懷抱,雖然躺在嚴磊的懷中讓她感到安心,但她不習慣在眾目睽睽之下與他上演親熱鏡頭。

  但是,嚴磊可顧不了那麼多,將她擁在懷裡那種踏實的感覺,讓他無法放手。

  「如果不這麼做,我怕你上了飛機後,會從此一去不回頭!」他說出心中最深的恐懼,失去她,是讓他最害怕的一件事。

  紀宓凡閉上眼,感受這令人熟悉的體溫與令人熟悉的味道。

  隨即,她的腦海中浮現出姐姐的臉,她倏地推開他。

  「你不該出現在這裡,你應該在教堂才對!」

  她不斷地搖頭,身子不斷往後退,她害怕嚴磊做出對不起姐姐的事,傷了姐姐的心!

  「我和她離婚了,爸也告訴了我事情的真相!」

  他拉住她的手,將她再度帶回自己的懷中。

  「不行,你不能這麼做,這樣對姐姐不公平!」她仍舊奮力地掙扎,想離開嚴磊令人眷戀的懷抱。

  「為什麼不行?我如果娶了語荷,對你來說才是真正的不公平!」他用雙手握住她的肩膀,望進她惶惑不安的眸子裡。

  紀宓凡垂下眼,緊咬住自己的下唇。

  她不能自私地只顧自己幸福,罔顧紀家對她的恩情,她必需勸嚴磊回到教堂去,回到姐姐的身邊。

  「你快回去,姐姐還在等著你!」

  嚴磊見勸說無效,乾脆從西裝口袋中掏出那張已經簽好名字的離婚協議書。「你看,你姐姐已經願意成全我們兩人了,這是她簽的字!」

  雖然他的手段卑鄙了點,但與紀語荷歹毒的心腸相比,他顯得仁慈多了!

  紀宓凡在看到離婚協議書之後,震驚地直往後退,踉蹌地幾乎跌倒,若不是嚴磊仍然拉住她的手臂,她一定會虛弱地往後倒去。

  「你怎麼可以這麼做,你怎麼可以逼迫姐姐和你離婚?」她掄起自己的拳頭,發狂似地往他的胸膛捶去。

  嚴磊和姐姐離婚了,那她所有的努力不是都白費了,她仍舊對不起紀家!

  嚴磊拉住她的小手,柔聲哄道:「宓凡,你冷靜點,不要那麼激動好嗎?」

  紀宓凡停止了捶打,止不住的眼淚撲簌簌直往下掉。

  「宓凡,就算你不為自己著想,你也要想想我們的小孩,你忍心讓他一出生就沒有父親嗎?」他溫柔地拭去她臉上的淚水。

  「跟我回去好嗎?我們要給小孩一個溫暖的家庭,有爸爸也有媽媽的家庭。」他循循善誘,希望固執的她能夠回心轉意。

  紀宓凡默然不語,想到腹中的小孩,她的心中一片酸楚。

  嚴磊看她臉上的表情柔和許多,他咚地一聲,單膝朝她跪下。

  「嫁給我,只有你才是我真正的新娘!」他舉起她的手,真誠請求。

  紀宓凡用另一隻手摀住自己的嘴巴,心中感動到幾乎哭出聲音來。

  她何德何能,竟能讓叱吒風雲的銀行總裁向她下跪,能得到這樣真心待她的丈夫,她還在執著什麼呢?

  她扶起嚴磊,對他露出嫣然一笑,篤定地回答他。

  「好,我嫁給你!」痛苦的淚水頓時化為喜悅的淚水。

  現場倏地爆出如雷的掌聲,為這對夫妻喝采,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無限的祝福。

  紀宓凡與嚴磊相視一笑,所有的話語盡在彼此的眼底流轉。

  誰說代嫁新娘沒有辦法得到幸福?她這個代嫁新娘最後還是變成真止的新娘,和心愛的丈夫相守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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