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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那顏 -【靈語之二】飛來女禍 [打印本頁]

作者: 笑紅顏    時間: 2008-11-4 12:12 AM     標題: 那顏 -【靈語之二】飛來女禍

他,是敵人眼中殘暴冷酷的血族單于,
在他的觀念中,女人——只能佔有,不能信任!
婚姻之於他,只不過是取得政治利益的工具罷了。

那日,他從黑豹的爪下救了這名異族的女人,
明知她不能帶給他財富、權勢,
單薄的身子骨看來也無法滿足他的欲望,
但他偏偏放不下她,
甚至不顧眾的反對,一心只想佔有她!
原以為他的王者世界不會有所改變,
萬萬沒想到,她竟然是靈族的武士!
那個在預言中將結束他的統治地位的女人……

[ 本帖最後由 笑紅顏 於 2008-11-4 01:20 AM 編輯 ]
作者: 笑紅顏    時間: 2008-11-4 01:11 AM

第一章

在匈奴族古老的傳說裏,靈族的釋利是最偉大的先知。

三百年前,靈族與血族爭奪單於之位失敗後,釋利蹈火升天。臨終前,留下他這一生最後的預言——

當靈族的武士敲響召神面鼓時,他將結束血靈族單於的血腥統治。

三百年前的那一夜.是靈族最後的輝煌。

隨著白晝的降臨,陽光普照大地。

在血族的馬蹄下,靈族人大批大批地倒在揚起的屠刀下,殘存者則屈辱地淪為血族的奴隸。

昔日繁華富庶的靈族終於在匈奴的歷史上消失,而血族人燃起的狼煙則在草原上空飄蕩。

以後的日子裏,在血族殘酷統治下生活的靈族人盼望著、盼望著……盼望救世主的光芒再次籠罩在他們頭上。

時光荏苒,歲月匆匆,一晃三百年過去了……

◎◎◎◎

這天,靈族最後的駐守地。

老族長一臉的凝重,隔著漏風的穹廬(匈奴人的住所,類似今之蒙古包,)猶能聽見隔壁穹廬裏那女人聲嘶力竭的哀號。

“大人——”一名身材高大的戰士驚惶地闖進來。

老族長舉起手在唇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他注意到隔壁穹廬的哀號聲漸漸變得無力,她該不會……

不可能!上個月他才剛失去唯一的歌給(匈奴語,兒子)月倫,這女人怎敢不給他生個孫子!

守護神獨角獸一定會賜予他一個強壯的孫兒,以彌補他失去歌給的遺憾!

老族長堅信先知的預言,只要靈族蘭氏的血脈得以延級,就一定能孕育出毀滅血族的戰士。

可……這瘦弱的女人生得出強壯的孩子嗎?老族長的眉皺攏了。

她已哀號了三天三夜,由於胎兒過大,而且胎位不正,再加上她又太過於嬌小,所以一直無法順利產下腹中的胎兒。

就算是現在,老族長還很難相信他高大英俊的月倫,會對這嬌小的異族女人產生強烈的感情。

已很久不曾聽見這女人的聲息了,她該不會真如他所料的……

該死!在這個時候死去是不負責任的!老族長不悅地想。

這時,仿佛為了解答他的疑惑似的,一陣嬰兒清亮的啼哭震撼了他。

是歌給!只有歌給的哭聲才會如此的響亮!他似乎看到了燦爛的未來,於是佈滿皺紋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大人!”一直在旁候著的戰士終於忍不住再度開口。

“什麼事?”老族長轉過頭看著他,不耐煩地詢問。

“血族的騎兵出現在一百裏外。”戰士顫聲道。

血族的殘暴與剽悍是眾所周知的,而靈族所擅長的卻非戰爭,可如今他們卻必須面臨一場避免不了的腥風血雨。

“有多少人馬?誰帶的隊?”老族長強自鎮定。

“是血族單於(匈奴語,大王)頓突親自領兵。”說到血族以殘暴著稱的單於的大名時,戰士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頓突?那個違背氏靈族的規矩,妄自加封自己為單於,且以嗜殺而聞名於草原的人!

老族長的眼前突然浮現血族鐵蹄下血流成河、屍積如山的畫面。

“去把孩子抱來!”老族長對戰士命令道,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了,他得為這名將成為靈族族長,且能帶領靈族人消滅血族的孩子安排好後路才行。

戰士離去後沒多久,一名服侍異族女人的老婦進來報告,“大人,孩子的唉起(匈奴語,母親)死了。”

“別管那女人了!”老族長急道,“孩子呢?把我的孫子給我!”他伸長手臂迎向老婦人手中的娃兒。

“可是……”她為難地看看繈褓中的初生嬰兒,然後抬頭對他說:“那女人生的是五稀(匈奴語,女兒)。”

“不——”老族長哀叫了一聲,但心裏想著,守護神不可能跟開他這樣的玩笑!於是他奪過嬰兒,打開繈褓一看,強烈的失望籠罩了他的心房。

“大人,孩子還沒起名字呢!”老婦人提醒他。祖父為孫子輩起是靈族的規矩。

這女娃的出生毀了他所有的計畫!他憎恨的收緊手臂,可一看見那雙忽然睜開的童稚眼眸,他怔住了——

他活到六十多歲,從未見過哪個孩子一出世就睜開眼睛的,更毋庸說能擁有如此又深又黑的明眸,仿若兩顆發亮的寶石。

“就叫她蘭眸吧!。”誰教她有一雙美麗的黑眸呢!這時,一個念頭閃過了老人的腦海——

傳說中,先知釋利也擁有一雙無與倫比的晶亮黑瞳!

驀地,他的心情又興奮了起來,朝立在身旁的戰士急急地說:“快取我的印來!”

戰士很快取來了印信。老族長接印在手,將有字的一面放在火盆裏烤熱之後,按在嬰兒幼嫩的肌膚上。

“吾以獨角神獸之名,賜汝以武士的榮耀,汝將以生命捍衛靈族!”老族長驕傲地說。

在嬰兒的哭泣聲與皮肉的焦臭中,蘭眸的後肩被烙上了印記——代表蘭氏武士之印,這意味著她已成為靈族第一,也是唯一的女武士。

“帶她去她唉起(匈奴語,母親)的故鄉撫養吧!”老族長招來他最得力的勇士麻爾達,伸長手臂欲將娃兒交給他。

麻爾達並未接過小女嬰,“戰爭期間,小孩更能隱匿行跡,護送小主人的事,由小兒麻禮來負責最為恰當。”他雙手抱拳,鏗鏘有力的說:“至於麻爾達,誓與靈族共存亡?”

血族單於的手段十分血腥,也就是說,他的馬蹄踐踏之處,群少有生還者。在這生死存亡的關頭,靈族需要每一分戰鬥力。

“唔!”老族長只思忖了一下,就點點頭表示同意。

“來!”勇士麻爾達拉過身邊的歌給,才十三歲的麻禮,“給大人行禮。”

“麻禮給大人叩頭。”麻禮跪下對老族長行大禮參拜。

“你知道自己的任務嗎?”老族長嚴肅的問道。

“麻禮誓死保護小主人!”他拍拍胸脯,響亮地回答。

“你不但要守護你的主人,還要助她完成消滅血族的大業。”老族長鄭重的交代他。

這嬌嬌嫩嫩的女娃娃,怎能擔起剿滅血族的大任?年幼的麻禮忍不住困惑的想,可是出於對老族長的敬畏與忠誠,他仍然慎重其事地點點頭。

“去吧!到遙遠的異鄉去吧!”老人扶起眼前的少年說道。

這異族女人的故鄉——中原,該是血族勢力所達不到的地方吧!

“是!”麻禮恭敬地領命。

“好好撫養你的主人,”老族長拍拍這名粗壯少年的寬肩,“在她十八歲生日之前,將她帶回草原來。”

“麻禮一定會用生命捍衛小主人的。”麻禮在神像前起誓。

“無論身處何地都不能忘記,你們體內流著靈族的血啊!”老族長激昂道。

這是麻禮所聽到老族長最後的一句教誨,之後他便帶著他的小主人,尚在繈褓之中的蘭眸,也帶著靈族人的希望,躲過了血族單於的追捕,而前往對他來說完全陌生的異國他鄉——中原。

他得到最後的一個消息是,靈族戰敗被滅,從此世上再也沒有自由的靈族人,只有血族人的奴隸!

據說那一天,鮮血染紅了草原大地,老族長、他的父親,以及許許多多靈族武士都成了血族屠刀下的犧牲者。也是在那一天,靈族武士從匈奴的歷史上消失。

可誰也不知道,在遙遠的中原,有個名叫“蘭眸”的靈族女武士仍然存活著……

◎◎◎◎

兩天之後,野火仍在曾是靈族駐守地的草原上燃燒著。

頓突單於牽著他的次子邪莫爾巡視著靈族的廢墟。廢墟裏到處是殺戮與血腥的氣味,令年幼的邪莫爾忍不住掩鼻。

“這是戰爭的氣息,”頓突單於拉下他的手告誡道;“記住!男人的價值只有在戰場上才能得到表現。”

年幼的邪莫爾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深呼吸,我的歌給!你感覺到愉悅嗎?”他展開雙臂愉悅地說。

“是的,阿爸!”邪莫爾深深吸入這混合著殘酷與勝利的戰爭氣息,一種陌生的亢奮襲上他的心頭,他露出了微笑。

頓突單於摸摸邪莫爾的頭,“這才是我最欣賞的歌給!哈哈哈——”邪莫爾的外表與個性皆酷似於他,頓突單於向來喜歡這次子更勝於長子冒頓。

這時,他們來到靈族老族長的穹廬,看見一群士兵正在廢墟裏尋找財寶。突然,灰燼中有半件羽衣“飛”了出來,在夕陽下閃著七彩的光焰。

“阿爸,那是什麼?”驚豔之下,邪莫爾忍不住指著它大叫。

“這是靈巫的羽衣,”頓突單於解釋,“也是他們向神明禱告時所穿的禮服。”

靈巫是傳說中能通鬼神之人,歷代以來,靈巫皆由靈族蘭氏所擔任。不過,靈族已經很久沒出現真正的靈巫了,他們現在有的,只是像老族長那樣有靈巫之名,卻無靈巫之能的“靈巫”,這也是靈族勢微,而血族卻得以壯大的原因之一。

“我要它!”邪莫爾熱切地望著那件雖已半毀,卻仍充滿了邪魅誘惑的羽衣,他的胸臆間升起強烈的佔有欲。

“我的歌給,我能給你一切,只除了這件羽衣。”頓突單於嚴肅地告誡他。

對靈族人來說,羽衣是靈巫的象徵,並能加強靈巫與靈族神明的溝通;可對血靈族人來說,那絕不是件吉祥的東西!頓突單於不要他的歌給與靈巫有什麼牽扯,即使只是一件殘破的羽衣。

“可……”這羽衣好美,邪莫爾不捨地再度望向它。

“你將會擁有天下最好的奴隸,也就是靈族的奴隸。”頓突單於指著前方一群狼狽的靈族人,“他們會為你鑄造最鋒利的弓箭,蓄養跑得最快的駿馬,編織最華麗的衣物,製作最美味的乳酪……”

“嗯!”邪莫爾崇敬地望著他的單於阿爸。

“你得記住,絕不可碰觸靈族的女人!”頓突單於再度警告他。

傳說裏,靈族的女人會施魔咒,一經碰觸,就無法自拔。

“哦!”邪莫爾似非懂地點頭應了一聲。

這年他才九歲。

◎◎◎◎

十七年後……

春風吹渡了玉門關,令關外的枯草都萌生新綠。

離中原很遠的地方,一個膘悍的男人冒著關外的綿綿細雨,帶著大隊精兵馳騁在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上。

突然,從草原的另一頭冒出了另一隊騎兵疾逼而來。

草原上籠罩著煙似的細雨,他看不清來者的臉,可是,只憑這麼一小隊人馬就敢來招惹他這個所向無敵的血族單於,那一定是活得不耐煩了!

驍勇強悍的邪莫爾原本冷漠的臉龐掠過一抹笑,這抹陰沉的笑意讓他的俊容蒙上一層嗜殺的神情。

如傳說裏的一樣,他邪莫爾不但冷酷嗜血,而且從不接受失敗。

胯下的烏孫馬也似感染了他的興奮而躍躍欲試。

“乖!”邪莫爾不得不拉緊轡以控制胯下的烈馬。

“單於。”

雨幕那頭傳來了熟悉的嗓音,邪莫爾側耳一聽,那是右賢王呼衍黑幕的聲音!他迅速舉起左手制止身後的弓箭手射箭。

空氣裏原有的幾分緊張立刻鬆弛下來,而一度張開的弓箭也悄悄垂落。隨著危機的解除,數日奔波的疲勞漸漸侵入了每個人的肢體。

“該死!你差點成了刺蝟!”邪莫爾咆哮道。若不是他及時阻止弓箭手,只怕呼衍黑幕早已萬箭穿心而亡!

雖然邪莫爾的外表狀似猙獰,但呼衍黑幕卻能從那雙深棕色的眼眸裏看出一絲飛掠而過的關切。“單於的眼睛能夠分辨高飛的燕雀,又怎會認不出您愚笨的手下呢?”他痞痞地諂媚道。

看著他嬉皮笑臉的模樣,邪莫爾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安撫了壞脾氣的單於,呼衍黑幕舉起手對士兵們喊道:“一裏外的穹廬裏有美酒好肉,還有熱騰騰的洗澡水、嬌滴滴的美人兒,大夥兒快沖啊!”

“烏拉!”

他的話音未落,隊伍裏就爆發出一陣歡呼聲。不過,興奮歸興奮,訓練有素的士兵們仍懂得看單於的臉色。

見邪莫爾微微頷首,眾人更是歡聲雷動,然後一窩蜂地往穹廬的方向奔去。

激越的馬蹄過後,草原上只剩下邪莫爾與呼衍黑幕兩人。

呼衍黑幕一向不是輕率的人,他支開手下必然有他的目的在。邪莫爾了然地看著他。“你最好有能安撫我的理由。”他的聲音不大,卻充滿懾人的力量。

“單於,您看起來似乎有些疲 憊?”眼前的單於與出征之前稍有不同,於是呼衍黑幕關切地問。

“沒事。”他揮揮手不願多說。他不累,只是有些困惑而已,畢竟他從未遇見這樣的事——

該死的女人!他回想起那名日逐王的妃子竟寧願一死,也不肯順從他的畫面……

他那從不知失敗為何物的心裏,第一次湧上挫敗的憤怒,不過……在憤怒中也帶了一分淡淡的敬意。

自小,阿爸就告訴他,女人只能佔有,不能信任,可是那名死去的女人卻動搖了他對女人的一貫看法!

一直以來,婚姻之於他不過是一種獲得更大利益的手段而已,就如同他與大閼氏(匈奴語,大王妃須)須蔔當若的婚姻,為他帶來了盟友、土地、權勢及財富……

至此,該有的他都有了,可……他竟覺得空虛!似乎從某一天開始,那無休止的征服與殺掠再也無法滿足他。

“單於……”呼衍黑幕吃驚地發現,一向思路清晰的單於竟失神了!

即使在八年前,邪莫爾的兄長冒頓單於下令將他驅逐出部落,他也是一臉的鎮定,並在短短的半年之內,就以狐狸的狡猾,狼的兇殘,以及豹的速度,奪回了本該屬於他的單於之位。

之後,他更在很短的時間內,整肅了被冒頓單於搞得一塌糊塗的政事,也用武力手段平息了各部落之間的紛爭。

此後,血族再次成為大草原的絕對主宰,而邪莫爾本人也以戰無不勝的傳奇,被奉為繼他父親頓突單於之後的又一英雄人物。

可此刻他反常的樣子,直讓呼衍黑幕覺得一頭霧水。

“單於,您怎麼啦?”呼衍黑幕關切的問道。

邪莫爾仍然沒有回答,只是一鞭狠狠抽在烏孫馬身上。

從未受過主人鞭打的馬,立即像瘋了一樣的沖出去,留下一臉呆怔的呼衍黑幕獨自對著草原的煙雨。

◎◎◎◎

同樣是這天,同樣是在這草原上,一對漢族打扮的年輕男女正艱難地跋涉在雨後的泥濘中。

“麻禮,還沒到嗎?”嬌小的女子彎下腰,雙手撐著膝蓋,氣喘吁吁地問。

“就快了,靈眸。”高大男子的回答顯得有些猶豫。

連日來的降雨使得草原的泥土十分鬆軟,因此路很不好走,尤其對於他們這種“異鄉客”來說更是畢步維艱。

是啊!在中原生活了十七個年頭,他竟覺得這草原已然有些陌生,以至於他這生於草原的孩子,竟也一再在這片綠地中迷路。

唉——麻禮忍不住在心中歎息。他倆在漢地生活了這麼久,身上早已深深烙印著屬於漢人的氣息,對這大草原來說,委實只能算是外地人罷了。

望瞭望四周,麻禮再一次發現自己帶錯了路。“靈眸……”他欲言又止,因為不知該如何向疲倦不堪的她解釋。

靈眸抬起頭,從他遲疑的神色看出了真相。“沒關係。”她淺笑著安慰一臉沮喪的他。

“不如你在此歇一歇吧!”他看出了她的疲 憊,不忍心讓她再多走冤枉路,於是建議道。“我先去探探路。”

“這……也好。”她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點了點頭。她知道自己的體力已經到了極限,再也無法展開另一次的長途跋涉,更別說天色就快暗了……

“你乖乖在原地等著,不要亂走喔!”他細心地叮嚀她,內心著實不太放心,因而頻頻回首看她。

他與她並無血緣關係,但他卻在她的生命裏扮演著亦兄亦父的角色。對他來說,她既是他誓死效忠的主人,也是他傾心愛護的小妹妹、嬌憨的小女兒。

“嗯!”靈眸順從地答應。“你快去吧!我會在這兒等你的。”知道他放心不下自己,於是她柔聲地催促他。

麻禮對她很好,可是卻不是她的親哥哥。有時,她忍不住想知道那種血脈相連的感覺究竟是什麼樣子?

也許是老天垂憐,前些日子麻禮突然告訴她說,這草原上有她的親人與族人在等她回來,於是她覺得自己的生命忽然變得充實,更迫不及待地想回到這個她本該熟悉,實際上卻很陌生的地方,即使這一路上歷盡千辛萬苦,她也亳不在意。

此時,她停下了捶著雙腳的小手,直起身站在紛飛的春雨裏靜靜地感受這片草地的氣息。這裏的一切是多麼地新鮮呀!靈眸愉悅的想著。

在故鄉的懷抱中,她忘情地閉上眼睛,渾然未意識到她已在危機的籠罩中,直到耳邊隱約傳來沉重的腳步聲,她才倏地張開雙瞳——

不知何時,一個龐大的黑色身影出現在她前方,且步步欺近。那野獸的碧綠眼眸裏寫著危險,糾結的肌肉則顯現出食肉動物的驚人力量。

霎時,靈眸的臉色慘白,寒意從脊椎骨一路直竄上頭頂。她好想逃,可雙腿軟綿綿的仿佛不是自己的,她只能眼睜睜看著這巨大的黑獸逐漸逼近,然後,它的氣息吹在她臉上——

好……腥羚!終於,她的胃忍不住痙掣!她的雙手壓在胸腹間,卻壓不住體內翻湧著的不適。

“嗷!”的一聲咆哮,它揚起巨大的前掌,貓一樣的肉墊裏伸出尖利的五爪,在空氣裏劃出了一道寒光……

野獸的大吼聲差點把她耳朵震聾,她捂住耳朵,牙齒不停地打顫!她合上眼瞼,無助地祈求上蒼……

天啊!誰來救她?

◎◎◎◎

與靈眸分手之後,麻禮循著記憶裏模糊的印象一路北行,幾經周折之後,他終於找到了靈族舊日的駐地,也是靈族的亡族之地。

狂喜之下,他滾鞍下馬跪在地上,親吻這十七年來不曾踏上的土地。在胸口悶了十七年的鄉愁,終於化作一聲喜悅且悲愴的嘶吼,“老族長,我們回來了!”

雖然他不曾對靈眸提及有關靈族與血族之間的恩怨,可是客居中原這麼多年,他卻從未忘記他們身上流著屬於靈族的血液,因此,他將她的名字由“蘭眸”改名為“靈眸”,意在勿忘她是靈族的蘭眸。

“我把靈族的希望帶回來了!”麻禮再次仰天長嘯。

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突然傳來,等他反應過來時,已經被一隊騎兵包圍轉—

◎◎◎◎

在敵人眼裏,邪莫爾絕對是個殘暴易怒之人。

可是以前無論他如何憤怒,都不曾遷怒胯下的愛馬,直到此刻……

它一直是他沉默的伴侶,與他共同叱吒沙場的快意與危險。對他來說,這匹烏孫馬甚至比女人更重要。

該死!他竟暴力地鞭打它!耳聞愛駒的痛嘶,目睹它血肉模糊的腹側,他忍不住詛咒,心裏亦隱閃過一絲愧疚。

突然,野獸低沉的咆哮喚起了他的注意,邪莫爾抬起眼一瞧,發現是一隻黑豹,而它面前竟有一抹嬌小的身影!

即使是草原上最勇猛的獵人也不敢與它如此近距離的對峙,這女人莫非瘋了不成?!她的愚蠢讓他吃驚,不過,他並不樂意在沙場之外見到鮮血!

低咒一句,邪莫爾快速撤下懸在鞍邊的烏木大弓,彎弓搭箭,然後尊貴的黃金箭破空而出——

疾風自耳邊掠過,靈眸驚恐地睜開雙眸。原以為這次難逃一死,誰知居然瞧見它龐大的軀體突然像一座傾斜的大山似的迎頭壓來!

出……出了什麼事?

發軟的雙腿幾乎支撐不住她的身體,而徹底停擺的腦子則讓她僵立在原地不知該如何反應,只能眼睜睜看著“大黑貓”就要將她壓倒在地——

“傻瓜!”他忍不住咒駡。沒見過比她更蠢的女人,居然連逃開都不會!

邪莫爾驅馬上前,抓住她的腰帶將她拎上馬背。

她得救了嗎?死裏逃生的靈眸心中仍是一固混亂,而身後過於逼近的男性氣息更讓她不安,她下意識地扭身掙扎。

“別動,蠢女人!”她的不馴讓他再次咆哮。

在她能聽懂的有限匈奴辭匯中,“蠢女人”這個名詞被重複了不下數十次。雖說他才剛救了她,可此刻他的憤怒似乎比那野獸更可怕三分!本就驚惶未定的她這下更慌亂了。

“你是誰?”邪莫爾口氣不悅地詢問。

“唔……”驚恐讓她失去了語言的能力,當下她只是微張小嘴,說不出任何話。

“說!”他粗暴地攫住她的肩膀強迫她側身面對他,這才發現她的身子單薄得令人心生憐惜。

這陌生的心悸他惱怒,可是在怒氣爆發以前,她的那雙黑眸已奪去了他的心神——

她漆黑的雙瞳有如兩粒凝露的寶石,讓人情不自禁地想沉溺其中!

該死!邪莫爾在心中詛咒自己的綺思。

對他來說,婚姻不過是取得政治利益的工具,而女人也只需是他歌給的唉起(匈奴語,兒子的母親)就夠了。

更何況,她只是一名微不足道的異族女人而已,既無法為他帶來財富,也不能讓他獲得權勢,而她過分單薄的身子甚至很難令他產生足夠的歡愉,更別說有子嗣了!

他試著不在意她,但偏偏她只是睜著一雙黑眸凝望他,就輕易地喚起了他的欲望。

一定是這場戰爭持續得太久,他很久沒有女人了,才會如此輕易地被她迷惑……他兀自沉思。

突然,一個念頭竄出!他伸出大手扣住她精緻的小下巴道:“你不能說話?”一定是這樣的,否則她不會從頭到尾不發一語,甚至對他的問題置若罔聞。

她當然不是啞巴,可對她而言,匈奴語是一種陌生的語言,要想徹底瞭解並說得流利仍需要一段的時間。何況,他的強勢極度干擾了她,讓她的思維比平常慢上不只一拍。

她張口結舌,因找不出能確實表達心意的辭匯而萬分沮喪。孰料,她的無言與挫折看在邪莫爾的眼裏,卻無異是證實了他的猜測。

這精雕玉琢般的女人真是一個啞巴!霎時間,憐憫掠過了他剛硬的心頭。

“小可憐!”帶繭的大手撫過她的小臉。那肌膚細緻的觸感是沒有任何織品能比擬的。他在心中讚歎,忍不住以拇指愛撫她的櫻唇。

她柔軟似花瓣的粉唇挑動了邪莫爾的欲望!盯著她有些蒼白的唇,他渴望用吻使她的雙唇回復嬌豔。

他早就習慣掠奪,即使是她也不例外。當下,他不假思索地俯下頭攫取她的甜美……
作者: 笑紅顏    時間: 2008-11-4 01:12 AM

第二章

男性的氣息包圍她、侵擾她,似乎要通過她的七竅,進而侵入她的內臟。他的呼吸則縈繞在她耳畔,沉重而跋扈……

她的呼吸受到極大的影響,忽然變得急促起來。當這男性的剛毅之唇以不容拒絕之勢襲來,她的感官竟都停擺了,只有那心跳如擂鼓,快速且紊亂……

靈眸有些惶恐,似乎……似乎自己是一座疏於守備的城池,而他則是前來掠奪的大軍,以長驅直入之勢朝她而來。

他的臉因逼近而放大,也因此更顯威脅,這讓她覺得心慌、無措!

她漲紅小臉的樣子真有趣!感覺到她如蘭的氣息,邪莫爾的唇角不自覺揚起向上的線條。

終於,他到了她的滋味,那帶著處子純真的柔軟……

突然,一道熟悉卻略顯遲疑的聲音傳來。“單于……”

該死!是呼衍黑幕!邪莫爾忍不住在心裏詛咒。他來做什麼?

“發生什麼事了?”他強迫自己離開那甜美的誘惑。

“大夥兒都等著單于主持祭日典禮,所以……”呼衍黑幕吞吞吐吐的,不知該如何陳述才不至於惹毛單于,“還有——”

“還有什麼?”邪莫爾沒好氣的打斷他的話,不耐煩地瞪著他。

“大閼氏(匈奴語,大王妃)來了。”

須蔔當若?!邪莫爾蹙起眉,她怎麼來了?

須蔔當若雖名為他的大閼氏,可他對這驕縱成性又善妒的女人向來毫無好感。事實上,他們的婚姻只是一樁政治婚姻。

當年他與兄長冒突爭奪單于之位時,須蔔當若雖是冒突的眾多閼氏之一,卻反戈一擊,助他以最短的時間登上了單于之位,為了回報她,他讓她成了他的正妻,也就是大閼氏。

即使是現在,須蔔族仍是草原上最富庶的大族之一,且在維持各族和平中有著重要的作用,這也是他一再容忍大閼氏,而大閼氏亦發有恃無恐的原因。

不過,重要並不代表無可替代,邪莫爾冷冷地想,他的耐心快用完了,可須蔔當若卻愚蠢得感受不到。現在,她的行為越來越囂張,也許該是讓她吃點苦頭的時候了。

“單于……”眼見單于臉色陰霾,呼衍黑幕有些擔心。

邪莫爾銳利的眼神一掃,冷然地說道:“我自會處理。”他的話裏有著果決。

“是!”直覺告訴呼衍黑幕,一場風暴即將來臨。他縮了縮脖子。

如果須蔔當若還算聰明的話,最好懂得察言觀色。不過,以他對她的瞭解,恐怕她還沒聰明到這個地步!

目光轉向邪莫爾懷裏的女子,“那……這女人……”他遲疑地問。他看得出單于對這女人有著超乎尋常的興趣。

“她?!”邪莫爾的眼中顯現出一抹少有的溫柔。

“您要帶她回去嗎?”呼衍黑幕試探著他的心意。

這實在是個誘人的主意,可理智告訴邪莫爾,充滿血腥與征戰的生活並不適合這柔弱的小女子!

他的大手撫上她的小臉,大手因挽弓操戈而顯得粗糙,而小臉則幼嫩又可人。她顫抖如花瓣的柔唇,細緻柔美的身子,天真無邪的性子……無疑在挑戰他的理智,引誘得他男性的自製力幾乎崩潰!

她精緻得似是易碎的娃娃,仿佛經不起他的手指輕輕一碰,要她的欲望瞬間被對她的憐惜所取代。

他告訴自己,這如祁連山(匈奴語,天山)雪蓮且不會說話的小女子,該有個屬於她自己的穹廬及專屬於她的男人,而他,卻是不適家居的單于!

或許,他這一生就高尚這麼一次吧!他控制住體內掠奪的天性,環著她的細腰將她放在草地上。

她亭亭立於草原的新綠中,一地的綠意襯得她更為清新可人,而象牙色的肌膚也因此顯得更加晶瑩動人……

情潮再次洶湧,他緊握拳頭,強迫自己忽視她的影響力及擁有她的衝動。“走吧!”他朝呼衍黑幕招手說道。

“您不帶她一起走?!”呼衍黑幕有些意外單于竟然捨得放棄這名美麗的女子。

“廢話少說!”邪莫爾咆哮,然後策馬走得飛快。

匈奴人愛馬如命,其中尤以單于為最,可這次單于竟失控得再次鞭打他的愛駒!呼衍黑幕瞠目結舌地看著邪莫爾離去的背影。

這一切都是因為這異族的小女人嗎?他忍不住望向靈眸,這才發現她嬌小得驚人,也單純得驚人。以她這嬌怯的性子,若待在單于庭(匈奴語,匈奴人的大本營),不出半個月就會被大閼氏啃得連骨頭都不剩!

單于之所以放過她,該是出於對她的憐憫吧!他的目光曖昧地掃過她曼妙的身軀。若不是怕觸怒單于,他倒很樂意指導這女人成為真正的小女人!

他的眼光好可怕!靈眸下意識地退了一步。

看不出她還挺敏感的嘛!呼衍黑幕挑挑眉,嘴角揚起一抹邪笑,然後轉頭追隨邪莫爾而去。

靈眸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一臉迷茫。不知過了多久,馬蹄聲喚回了她的神志。

以為是那兩個陌生男人去而複返,她心慌的抬起頭看向馬背上的人——

“麻禮……”一見是麻禮回來了,她驚喜地迎上前去,可瞥見有一隊陌生人緊跟在他身後,她停下腳步猶豫地問:“他們……是誰?”

“我們的族人!”麻禮興奮地回答。

當他發現被包圍時,曾以為將會和對方有一場苦鬥,誰知遇見的竟是靈族人!

當年頓突單于征服靈族之後,屠殺了所有的靈族武士,剩下的人只有兩種下唱—

青壯男子成了血族的奴隸,至於婦孺、老人則成為看守單于陵的活死人!奴隸沒有人身自由,而活死人同樣也受到限制,即終生不得離開單于陵。

世所公認,靈族人精通各種手藝,其工藝遠非只知殺戮掠奪的血族人所能及。因此,靈族奴隸就成了草原上最好的一群奴隸。

為了擁有源源不絕的靈族奴隸,於是頓突單于下令,每年春季,靈族男奴可以回到單于陵自行婚配,借此衍生下一代,倘若生下女人,則她將留在單于陵成為活死人;若為男孩,則其須在年滿十三歲時離開單于陵,成為新的奴隸。如此周而復始。

對於靈族男奴來說,在去單于陵的路上順路到靈族的故地祭拜是一種習慣。麻禮所遇到的,正是預計前往單于陵的奴隸們。

“哦!”靈眸骨碌碌地轉動大眼睛看著他們。

這就是她的族人?!他們有著與麻禮一樣的白皙皮膚、高鼻深目……對他們的一切,她充滿了好奇。她張口想多問一些有關靈族的事,卻驚覺這群人忽然鼓噪了起來!

“怎麼了?”麻禮不解地轉頭問靈族人。

“豹——”一名男子指著前方。

“是啊!有黑豹……”

靈族人鼓噪著,因為他們發現了距離靈眸不遠處的黑豹屍體。

“你受傷了嗎?”麻禮驚惶地隨著他們的視線回頭,看到靈眸竟離危險這麼近,他著急地關切道。

“我沒事,有人——”靈眸正想說有人救了她的事,可一道更尖銳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話。

“邪莫爾!”一位高大的男子認出仍插在黑豹身上的黃金羽箭。

這名字迅速傳開來,氣氛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不多時,麻禮已從他們嘴裏知道了許多有關這名血族單于的血腥傳聞。

只有靈眸仍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而呆立在原地,畢竟她仍不太聽得懂匈奴話,尤其是語速奇快時。

“你們在說什麼啊?”靈眸拉著麻禮的衣袖,小聲地詢問。

儘管她的聲音很小,卻仍讓靈族人意識到她的存在。一想到這名外表嬌弱的女孩竟能在嗜殺的血族單于與兇猛的黑豹面前逃生,妄時,他們的眼裏充滿了崇拜。

“天哪!真的是靈女……”

靈族人紛紛拜倒在她腳下,他們相信自己苦苦等待的救世主終於降臨了!

“他們要做什麼?”靈眸捂住心口,瞪大眼睛看著面前的一切,著實被嚇了一跳。

“別怕!他們只是歡迎你回家罷了。”麻禮將她抱上馬背,“還記得我曾說過你是月倫大人的女兒嗎?”

“記得啊!”靈眸點點頭。

“我當時並沒告訴你,你並非一名普通人!現任族長蘭婆婆是你的祖母,而你則是靈族的靈女,換言之,總有一天你會成為靈族的靈巫。”麻禮嚴肅而慎重地道。

“這……”一時無法消化這個突如其來的訊息,她抬靈眸以眼神詢問他。

”你原名叫‘蘭眸’,是我替你改名為‘靈眸’,目的是要你記住,你是靈族的蘭眸!”麻禮進一步解釋。

他思忖著,報仇的事還是先不說吧!畢竟這十幾年來,靈眸的生活再單純不過了,他得給她足夠的時間調適心理。

“我……”太多的意外令她的腦子亂糟糟的,完全無法運作。

“現在,我們回家了!”麻禮一夾馬腹,加入了靈族人的行列,亦走入屬於靈族的傳奇裏……

◎◎◎◎

大閼氏須蔔當若眉黑膚白,而微塌的鼻子卻配上一雙細長媚人的褐眸。此外,她還有一顆精明的頭腦及清醒的目光,這使她在邪莫爾兄弟爭位時押對了寶。

冒突單于死後,她就以須卜族的效忠作為籌碼,並本著“兄死弟及”的古訓,佔據了邪莫爾的正妻之位。

更在七個月後為邪莫爾產下了唯一的子嗣,即因血統不明而得不到他承認的孤塗(匈奴語,王子)伊稚。

一見邪莫爾踏進臨時的穹廬,須蔔當若立即迎上前去。

“你來做什麼?”邪莫爾的語氣冷漠,根本不理會她討好的笑容。

“您全身都濕透了!”斥退侍女,她親自解開他濕透的衣衫。

“你還沒回答我!”他的眼神冷硬,並無絲毫軟化的跡象。

“我……想您啊!”她的手指畫過他赤裸的胸膛,眼裏流露出幾分渴望。

“是嗎?”他忍不住大笑。這眼中除了權勢還是權勢的女人,怎會知道思念是什麼!

“單于……”她嬌羞的轉過身。

“過來!我已經很久沒女人了。”

不耐煩她欲拒還迎的態度,他一把將她扯到榻邊。

他不在意沒有感情的交歡,再說,他也很久沒有紓解了,尤其是遇見那名啞女之後,他體內仍緊繃的欲望正等著釋放!

他說他很久沒有女人了!可為何她自他的衣褶中聞到一股淡淡的女人香?可惡!若她查出是哪個狐媚的騷貨在她背後搗亂,她定要那女人付出代價!

須蔔當若憤恨的緊咬下唇,渾不知嫉妒讓她的臉變得扭曲而醜陋。

這樣的嘴臉,他連看一眼都覺得多餘!邪莫爾粗魯地扯開她的衣襟,並迅速退下長褲,一個挺身佔有她,動作需索且無情。

“單于……”他男性的身體是如此健壯有力,她的雙腳環在他的腰上,自喉間發出喜悅的申吟。

此時,她不在意他是否交心,畢竟她擁有大閼氏的頭銜,更擁有這種rou體相纏的快樂!

如果……如果能懷上他的子嗣就更棒了!畢竟,伊稚對她鞏固自己的地位沒有半點幫助,所以她得更加買力才行,只是……這些年來他鮮少有失控的時候。

察覺到他有退出的跡象,她的雙足用力地扣住他,想把他留在體內。

可一如既往,她還是失敗了,因為邪莫爾在爆發的前一刻離開她,並將灼熱的種子噴灑在她身上。

“噢——”她惋惜地看著那白濁的液體,他的子嗣……

他看得出她這些年來處心積慮地想留下他的種子,不過,他的子嗣不該由這冷血女人來產下!

哼!想生下他的繼承人,她根本是妄想!他的唇畔凝著一抹冷笑。

“單于……”她懊惱地望著他,渴望再歡愛一常

睥睨著欲求不滿的她,他竟覺得眼前的她醜陋得不堪入目。該死!他忽然厭倦了這種沒有感情的交歡!

翻身坐起,他扯下全身剩餘的衣物,帶著怒氣走向裝滿熱水的浴桶。

“單于,讓我為您擦背吧!”須蔔當若跟在他的身後,手指滑過他那強健的背跡

她的身體仍因剛才的快慰而顫抖不已,撫觸著這年輕而壯碩的身體,她再次為他的男性魅力傾倒。

第一次看見他是她成為冒突的新婦不久之後,那時他才剛征服了西邊的獵族,風塵僕僕地趕來祝賀兄長的大婚。

見到他的第一眼,大閼氏就知道——她要他!

即使她比他大了四歲,即使她當時仍是冒突的閼氏,但這些都改變不了她要他的決心!

她知道他是個極有野心的男人,而她能帶給他須卜族的財富及讓他君臨草原的權勢。在她的慫恿下,年輕的他並沒有猶豫太久。

“單于……”對他的渴望再次升起,須蔔當若的臉因欲望而漲紅,她曖昧地將身子貼近他的。

“什麼事?”邪莫爾冷冷地閉口,並強迫自己冷靜。

她的存在無時無刻不提醒著他,他的雙手沾滿了兄長的血!當年若不是她從中挑撥,大哥不會想殺他,而他也可以克制住對單于之位的覬覦!

須蔔當若的手在他身體的各處遊走著,妄想挑起他的情欲。

恍惚中,他似乎看見那啞女的小手也像這般在他身上遊移,她的柔荑從他輪廓鮮明的臉龐開始,沿著剛直的脖頸,順著男性的寬肩,滑過密佈胸毛的胸膛,來到塊壘分明的小腹,然後——

“呃——”邪莫爾粗喘一聲,在她握住他的昂藏那一瞬間,他竟有了強烈的反應!

“單于……”她驚喜的呼喚他。太好了!她可從未見過他對她有如此熾烈的反應,看來她只需再多下點功夫就可以達到她的目的了。

孰料,她一出聲,魔咒立即被打破。邪莫爾這才發現根本沒有啞女,只有他虛榮算計的大閼氏!生平第一次,他為自己高尚而——

該死!他強迫自己不再繼續想下去,而且他曾發誓他不會後悔放了她的!他懊惱地離開浴桶,不顧水滴弄濕了腳下昂貴的羊毛地毯。

“單于,我想要您。”她愛死他強健的體格,根本捨不得將手移開。

“很遺憾,我不需要你!”他冰冷地拒絕,甚至懶得回頭看她一眼。

“我是你的大閼氏啊!”她惱羞成怒地大叫。

“須蔔當若,我從未忘記過這點。”邪莫爾終於忍不住拂落她在他背上游走的雙手。“出去!”他指向穹廬的入口,無情地下令。

可恨哪!他難道忘了她不但是他的大閼氏,而且還掌握著富庶的須蔔族,有多少人要仰她鼻息過活嗎?可他竟毫不留情地趕她出去,態度就像趕走一個無足輕重的侍女一樣!

他會這麼失常,莫非與他衣褶中隱帶的香氣有關?她的眉皺成了一線,不悅地想著,究竟是哪個狐媚的女人敢誘惑她的單于!

“還不出去?”邪莫爾躺回他的大榻,合眼打算小睡一會兒,之後再擬訂他下一次的戰爭計畫。

“是。”她咬牙切齒的進出這個字,並暗暗發誓,一定要找出那個大膽的賤人。

◎◎◎◎

靈眸隨著靈族人一路北行,最後來到一個疑是墳場的地方。

這裏只有破爛的穹廬,沒穿衣裳的小孩四處奔跑著,而大人們也大都衣不蔽體。相較之下,她剛才見到的靈族人已經算是衣著整齊且較體面的。

“這是哪里?”靈眸瞪大眼睛詢問麻禮。

“這裏是單于陵。”一個蒼老的聲音回答,然後一隻瘦骨嶙峋的手攫住了她,“而你是他們盼望的靈女!”

“你是誰?”靈眸疑惑地望著老人。

“你的祖母蘭婆婆!”老人道。“歡迎回來,蘭眸。”

“我的……祖母?”靈眸怯怯地望向麻禮,以求確認。

“這位是你的祖母,也是靈族的族長。”麻禮朝她點點頭。

原來……如此,靈眸明白了,可在她心裏仍無法將這眼神淩厲的老婆婆與心目中慈祥的老祖母聯想在一起。

“隨我來。”蘭婆婆拉著她的手走向單于陵的深處。

越往裏面,窮困的景象就越明顯。靈眸不禁感到困惑,“靈族很窮嗎?”

“靈族的貧困是因為血族人掠奪了靈族人所創造的財富!”蘭婆婆的臉上滿是恨意,這讓她的臉扭曲得近乎可怕,“以後不會了。”

靈眸怯生生的開口,“為什麼?”老人猙獰的表情讓她覺得害怕。

“因為你回來了。”蘭婆婆鏗鏘有力的說,眼中閃爍著光芒。

根據先知釋利的預言,當靈族的武士敲響神面鼓時,就是結束血族單于血腥統治之時,而作為靈族最後一個武士的蘭眸將會是拯救靈族的勇士。

“靈族人們,這就是你們引頸企盼的靈女。”蘭婆婆登上高處振臂一呼。

立刻,幾乎每個穹廬裏都有衣著破的人奔出,湧向高臺……

“靈女——”

“靈女——”

靈族人歡呼著,紛紛跪倒在她面前。

“這是……這是做什麼?”這氣氛太過於詭異,靈眸忍不住渾身顫抖。

“別怕,他們沒有惡意的。”麻禮伸手將她保護在懷裏,“大家只是在歡迎你罷了!”

“麻禮,你太保護她了!”蘭婆婆挑起眉指責道:“身為靈女,她得有能力保護自己的族人才是。”

“可是……”對他來說,靈眸才是最重要的呀!麻禮想辯解,不過在婆婆面前,生性拙言的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過來!”蘭婆婆不容拒絕地將她從麻禮的懷中拉出,並把她推到前面,強迫她面對陌生的人潮,然後指著台下的群眾,嚴厲地告誡道:“我已經老了,以後他們就是你的責任。”

“我的責任?我不懂……”她的話更令靈眸覺得一頭霧水。

“你將是靈族下一任的族長,等時機一到,你也會是下一任靈巫。”蘭婆婆嚴肅地道:“拯救族人是你的本分,即使要為此付出生命的代價,你也不能退縮!”

族長?!靈巫?!拯救族人?!

她能擔起這樣的重擔嗎?靈眸的小臉蒼白得沒有血色,內心更是充滿了惶恐與迷茫。

蘭婆婆將她的迷惘與無助都看在眼裏。她曾希望這從未謀面的孫女能像她的歌給(匈奴語,兒子)月倫那般強悍有力,誰知,盼來的竟是這麼個膽怯的小東西。

她就像……就像當初月倫娶的那沒用的異族女人一樣!霎時,蘭婆婆失望極了!

◎◎◎◎

“就這麼決定了。”邪莫爾以簡短的話結束了這次作戰部署的會議。

“是!”

眾將恭敬地作揖受命。

”退下吧!”邪莫爾摒退所有的人,正想起身,卻覺得一陣暈眩,雙腳更是軟得無法支撐身體。

“單于……”

幾名機靈一點的將士覺察到他的不對勁,紛紛停下往外走的腳步。

“囉唆什麼……”邪莫爾正要斥責他們的大驚小怪,誰料,他只覺得眼前一片昏黑,便一頭栽倒在地上。

“單于!”

所有的人都被眼前的景象嚇得不知所措。

“單于病倒的事誰也不許外傳,違者立斬不赦!”呼衍黑幕首先鎮定下來,且當即下令。

“是!”

眾將齊聲應道。

將邪莫爾安置在榻上後,呼衍黑幕且即展開調查。“單于之前有過異狀嗎?”

“攻打酒泉時,城中正發生瘟疫。”左大將回憶道:“日逐王手下有很多人都染上了,我們也有人——”

“單于的症狀像是感染了那種瘟疫嗎?”呼衍黑幕摸摸下顎。

“嗯!”左大將上前觀察了邪莫爾的情況之後,很快就確定了。

“趕快傳靈巫醫過來吧!”有人建議道。

“恐怕找靈巫醫也沒用。”呼衍黑幕思忖著,“酒泉死了很多人嗎?”

“是啊!死的人多到來不及掩埋,只得用火燒了了事,結果弄得整個酒泉濃煙蔽日。”左大將回答。

“呼衍大人!”一名傳令當戶(匈奴官名)上前拱手喚道。

“什麼事?”

“小兒年前也染了這種病,他……”傳令當戶吞吞吐吐的,內心掙扎著不知該說還是不該說,“他……”

“該死!你究竟想說些什麼?”呼衍黑幕捺不住性子地咆哮出來。

“後來是……是靈族的蘭婆婆救了他!”雖說與活死人私下接觸已犯了單于的禁令,可當時他怎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歌給痛苦地死去呢!

“好!你騎上最快的馬,迅速把蘭婆婆帶到這裏來。”呼衍黑幕當機立斷。

“與靈族活死人接觸,其罪當誅……”

對於呼衍黑幕的決定,眾將一陣譁然。

“是單于的生命重要,還是一紙禁令重要?”呼衍黑幕厲聲責問。

血族以武力制衡天下,邪莫爾是其中的靈魂人物,一旦他不在了,整個匈奴聯盟必然崩潰無疑。

何況,對呼衍黑幕來說,邪莫爾是他的偶像、神祗,必要時,他會不惜一切來護衛他,即使因而觸犯了禁令也在所不惜。

“還不快去!”呼衍黑幕堅決地下令。

“若單于醒來得知一切……”屆時該如何面對單于的震怒?一名將士囁嚅著。

“若事情敗露,我自會一力承當。”呼衍黑幕冷聲道:“當然,這也需要各位的配合,如果讓我知道有人洩密,定斬不饒!”

“屬下明白。”

眾將齊聲答應。

“傳令當戶負責帶回蘭婆婆,你們幾個則負責將兵士調離營地,理由是緊急操練;你,你,你,還有你,負責營地的警戒任務。”呼衍黑幕足速指派任務,“記住,事情做得越隱密越好。”

一旦邪莫爾重病的消息被揭露,必會導致草原的動盪,所以,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再說,違背頓突單于的禁令與活死人私下交易,也不是什麼光榮的事,

“是!”

眾將紛紛得令離去。

穹廬再次恢復寂靜,呼衍黑幕看著在死亡邊緣掙扎的邪莫洋,再一次感覺到濃濃的恐懼。

“單于,你一定要活下去!”他忍不住雙手合十,向上天祈禱。

可回應他的,只有邪莫爾粗重的呼吸聲而已。
作者: 笑紅顏    時間: 2008-11-4 01:13 AM

第三章

靈眸漸漸熟悉了靈族的生活,也能聽懂更多的匈奴語,只是要說得流利仍需些時日,幸好手勢彌補了這方面的不足。

多數時候,單于陵只有女人、老人與孩子。他們的生活很艱苦,雖然精心飼養的母羊能供給羊乳,可肉食永遠不夠,所以只有在重要日子才能吃到肉類。

不過,每年春季,男人們都會回到單于陵。雖然只能待個短短的十日,但他們的活動不受限制,所以能到單于陵外自由狩獵,以補充肉食的不足。因此,對靈族的活死人來說,這十天是他們一年當中最快樂的日子。

這些日子以來,靈眸已認同了她體內流著靈巫血液的事實,可要真正融入靈族的生活仍需要時間。

不過,麻禮倒是很快就熟悉族人的生活方式,而且成為狩獵隊覺的一員,昨天他就隨男人們出門狩獵而一夜未歸。

早晨,靈眸走出穹廬時,發現每個人的臉上都籠罩著一層陰霾。

“出什麼事了?”靈眸嘴裏問著,手也忙著比畫。

“血族單于召蘭婆婆去血族的營地。”有人回答,“信差就等在單于陵之外。”

靈眸聽麻禮說過,根據血族單于的禁令,活死人是不准離開單于陵的,否則一律殺無赦!

這……這不是擺明瞭要她祖母的命嗎?靈眸拔腿跑向蘭婆婆的穹廬,正好趕上要出門的她。

“您不能去!”她攔在祖母的身前。

“我不能不去,否則靈族人會遭殃的。”蘭婆婆冷靜地分析。

再說,這交易雖有一定的危險性,可若血族單于肯信守諾言,靈族人就能歸葬故里。這對靈族來說意義重大,也因此,蘭婆婆即使懷疑整件事不過是個陷阱,卻仍不得不冒險前去。

“若我死了,你就是靈族族長了!”蘭婆婆猶如交代後事一般,“記住!就算付出性命,你也要護得靈族的周全,因為這是我們蘭氏的責任!”

“我……”她根本沒有能力擔起如此的重任呀!靈眸不知所措的絞扭手指。忽然,一道光閃過她的腦海。

“我……我就不能替您去嗎?”她的大眼睛閃閃發亮。

“替我去?”蘭婆婆大為詫異,“你的意思是要假扮我?”

“是啊!我可以穿上您的衣服再蒙上面,這樣就不會被發現了。”靈眸興奮地道:“我不是活死人,離開單于陵就不算是觸犯禁令了,那麼,即使血族單于當真不懷好意,也無法冶罪於我呀!”再說,她也很想為靈族人做些事。

“這倒是事實。”蘭婆婆迅速評估這項計畫的可行性,最後同意這確實是個好辦法,“好吧!”

“可是……我要做什麼呢?”靈眸突然想到她並不知道匈奴單于要蘭婆婆做什麼,萬一她無法勝任怎麼辦?

“別擔心,他是要我醫治一種疫病,你只需讓病人喝下這藥就行了。”她從懷中掏出一隻藥瓶給靈眸。因為不知有多少人得了病,所以她準備了頗多藥量。

“哦!”靈眸接下藥瓶後,換上屬於靈族族長的衣飾。

礙于血族單于的禁令,送信人不敢進入單于陵,只能遠遠地將附著書信的箭射入其中,而這正巧利於她們行李代桃僵之計。

片刻之後,蒙著面的靈眸與等在單于陵外的傳令當戶會合,踏上了前往血族營地之路。她無意中回首,卻發現天盡頭的夕陽火紅如血!

天色不久就全暗了,他們點著火把趁夜趕路。

草原的夜晚很冷,凍得靈眸一路瑟縮,幸好當天邊微露曙光時,他們便已到達了目的地。

這裏雖然只是血族的臨時駐地而已,可高大的穹廬堅固而結實,表面還用上好桐油塗抹,使之具有良好的防水性。

靈眸忍不住想,這兒與單于陵的窘迫是多麼不同呀!如果……如果靈族也能擁有如此牢固的穹廬,那該有多好!

環顧四周,她覺得很奇怪,整個血族營地竟然靜悄悄的,幾乎看不見一個人影。是出了什麼事嗎?

此時,帶路的傳令當戶掏出一隻牛角“嗚嗚”吹了起來。

穹廬裏,邪莫爾仍是昏迷不醒的,而呼衍黑幕則是焦急地守在他身退寸步不離。

“大人,有號角聲,應該是當戶回來了。”負責響戒的左大將進來報告。

“快、快去把人帶來!”呼衍黑幕急忙地說道。只要能救單于,就算要他萬劫不復也沒問題!

“是!”左大將領命而去。

不一會兒,左大將便領著一名瘦弱的女子入內。

看到傳說中的蘭婆婆,呼衍黑幕意外地發現她比他想像中嬌小許多,那些累贅的銀飾簡直要壓垮她那副瘦小的身子骨。

“你就是蘭婆婆?”他挑著眉疑惑道。蘭婆婆是獵靈族的後裔,似乎不該如此柔弱才對!

“嗯!”怕自己說七零八落的匈奴話會泄了自己的底,靈眸只以一個單音回答。

是啊!誰又會冒充比奴隸更低賤的活死人呢!呼衍黑幕忍不住嘲笑自己的多疑。

“聽說你曾治好這種病?”一想到邪莫爾命在旦夕,霎時,呼衍黑幕焦急地失去了往日的從容。

治好?!她一點把握也沒有啊!“呃……”她的身影不由得一僵。

可現在已是進退兩難了,她只得硬著頭皮裝下去。緊捏住蘭婆婆給她的那只藥瓶,她的心裏安定了許多,她只要喂病人喝下瓶裏的藥應該就行了吧!

“嗯!”她強自鎮定,緩緩地點一點頭。

“這就是你的病人。”呼衍黑幕引她來到邪莫爾的榻前,正要打算好好告誡一番時,卻見負責警戒的左大將突然匆匆趕來,他皺著眉厲聲問道:“什麼事?”

“是……是大閼氏,她往這邊來了,屬下攔不住她!”左大將抹了一把冷汗。

該死!他竟忘了要命的大閼氏!若大嘴巴的她知道單于性命垂危的消息,豈不是等於昭告天下了!呼衍黑幕忍不住詛咒,無奈之下,只得先去解決她那個大麻煩。

“蘭婆婆,你先替病人診治,還有,別忘了我們的交易。”他匆匆地撂下威脅,“你該知道違背交易的下場!”

“我……我會記住的。”這下靈眸不得不開口了。

她的匈奴語裏有著濃濃的異鄉味,可呼衍黑幕不知是心神不寧,還是錯以為這就是靈族的口音,竟完全沒有覺察出其中的不對勁。

於是,他帶著身材像座鐵塔似的左大將匆匆離開。

“呼--”靈眸大大松了口氣。

終於不必擔心自己會穿幫了!可祖母和血族人達成了怎樣的交易呢?為什麼祖母一個字都不曾向她提過?她的心中滿是迷團。

榻上傳來壓抑的申吟,她這才意識到得趕緊救治病人才行。

他背對著她,所以她看不清他的面目,但單看那背影就知道他必然是個高大強悍的血族人。

聽他粗重的呼吸及申吟,似乎在承受著極大的痛苦,她得儘快讓他喝下藥才行,靈眸思忖著。她手忙腳亂地打開藥瓶,然後她怔住了——該給他吃多少藥才對?她猶豫著該下多少藥量。

嗯……祖母應該知道病人只有一個吧!那麼,她給的藥應該就是一個人的劑量囉!再說,藥吃得越多,病就好得越快,連帶的病人也會少受些痛苦。

於是,她毫不遲疑地將藥粉都倒進一個大碗裏,兌上水調成了滿滿的一碗,然後小心翼翼地端到他的榻旁。

正想喚醒他,不料,她的指尖才剛碰觸到他滾燙的肌膚,一隻巨靈之掌已悍然襲來。

“啊!”靈眸奮力一閃,不料,人是沒事兒,但碗倒是被他打翻了。

糟了!這下該如何是好?在她手足無措之際,邪莫爾霍然轉身,緊接著,一連串恐怖的咆哮自他乾裂的雙唇間湧出。

雖然她聽不懂那些個罵人的俚語,可他的兇悍已經嚇壞她。他張牙舞爪了好一會兒,才終於因為體力不支而又陷入睡。她這才定了心神。

挑亮燭光一看,碗裏的藥汁全灑了,幸好碗底仍留有一些未融化的粉末。她在碗中加入了水,再次戰戰兢兢地端到榻旁。

“喂!吃藥了。”有了剛才的經驗,這回她可不敢再隨便碰他了。

“水……”邪莫爾睜開無神的雙眼望著她。

太好了!他居然想喝水!她差點雀躍地跳了起來,不過,她及時記得手裏仍端著救命的藥汁。她將碗湊近他的唇邊喂他,藥汁就這麼假冒清水之名,順利地進了他的肚子。

“唔……”

也許是她喂得太急,有些藥汁逸出邪莫爾的雙唇。眼見他要弄髒床單了,她趕緊俯身用她的袖子去擦。

咦?!他的臉好熟悉喔!她在哪里見過這張臉呢?

她正思忖著,柳腰忽然一緊,一番騰雲駕霧後,人便跌進了床榻,被擠在牆與他之間。

“呃……”這一摔反倒令她記起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可即使是救命恩人也不應該這樣……男女授受不親耶!“放開我!讓我走——”她妄想推開他箝制的手。

“別吵!”耳邊傳來一陣嘈雜聲,他不耐煩地說道。

枕頭似乎低了些,他的後頸好酸痛,意識迷迷糊糊的他隨手拿了個軟綿綿的東西枕在頸後。

他搞什麼嘛!怎能拿她做人肉枕頭呢?!老天!他壓得她差點岔了氣。他真是……真是……霸道得無可救藥!

“放……放開我!”她終於生氣了。可就算是發脾氣,她的聲音也是嬌嬌弱弱的,一點氣勢也沒有。

“閉嘴!”邪莫爾沒好氣地喝斥。他的頭好痛,身體也是,現在最不需要別人的聒噪!

“喂……”幾經努力之後,靈眸不得不認清現實,相較于他龐大的男性身軀,她的氣力微弱得讓人氣餒,至於想推開他,就更是妄想了!

她氣喘吁吁地又抬又搬,結果只是讓自己更無法動彈而已。算了!就當是體恤病人的不適吧!屢試屢敗之後,她只得乖乖認命。

不久,她的眼皮漸漸變得沉重。雖然理智仍想保持清醒,可長途跋涉後的疲倦終於壓垮了她……

◎◎◎◎

黎明的曙光來臨之前,邪莫爾自昏睡中清醒。他試著起身,卻發現自己仍然十分虛弱。“該死!”他無法忍受自己的脆弱,於是低聲詛咒。

“好吵……”

透著迷糊的柔嫩女聲自他身下傳來,他這才發現那軟軟的抱枕其實是一個嬌小的女人。她蒙著臉,而說的話簡直像鳥語。這—切荒謬極了!

他伸手扯下她那可笑的蒙面巾,驚覺她竟是那……因他的一念之慈而被釋放的“啞女”!

這小東西!他眼底漾起了笑,忍不住伸手撫上她的粉頰。如凝脂般的肌膚看著已覺柔嫩非常,誰知,觸手的感覺更是如脂白玉。

在草原風沙的肆虐下,鮮少女人能有如此細膩的皮膚,即天天用牛乳沐浴的大閼氏也不曾如此……

看來,他似乎迷上了這種滑膩的感覺了!他臉上的笑意更了。他已經給過她逃開的機會,是她自己不懂得珍惜。這次,再也逃不了了……

感覺臉頰一陣癢,好像……有人在撫摸她!靈眸倏地一驚醒了過來。

他俯身想用吻喚醒她,誰想,正對上她那因受驚而張大的眸——純黑且晶亮,仿佛滿天的星光都攏入了這雙明靈眸。只這雙黑眸,她就喚起了他的渴望!

“我要你!”邪莫爾強勢地宣佈,然後男性需索之唇就壓在的嫩紅的唇上,吞噬了她的無措。

“唔……”她驚惶的扭動想閃躲他侵襲的唇。

很好!他可不打算吻一個毫無反應的女人。噙著微笑,他滑舌強行穿過她的雙唇,探入她芬香的檀口,糾纏住她的丁香舌,吸吮屬於她的水嫩……

那不屬於她的火舌仿似她的主人般,肆無忌憚地在她的小裏翻攪、撩撥……

這……這是怎麼回事?她心下一片混亂,只能束手無策地由他吸吮屬於她的嬌嫩。

此時,穹廬外的呼衍黑幕終於擋不住大閼氏而敗下陣來,

蔔當若推門進來,正好看到了這一幕——

邪莫爾竟在強吻一個陌生的女人,而且還吻得那麼入,連她走進了穹廬都未發現?!

“藹—”她憤怒地尖聲大喊,裝飾精美的俏臉扭曲似魔。

鬆開意猶未盡的唇,邪莫爾轉頭看著她,“須蔔當若……”她臉上的表情可真夠精采的!他忍不住放聲大笑。“哈哈哈——”

趁此空檔,靈眸掙脫了他,匆匆蒙上了面奪門而出。

“這……這是怎麼了?”急著進門的呼衍黑幕正好與靈眸撞了個滿懷。

他好心想扶起跌倒的“蘭婆婆”,誰想她竟從地上一躍而起,讓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爬上外面的馬賓士而去。

這“蘭婆婆”的身手矯健得不像個老人……呼衍黑幕的內心充滿了困惑。

“單于,您怎能如此對我?”須蔔當若憤怒地尖嘶,“我是您的大閼氏呀!”他寧願要別的女人也不願要她的事實,讓她幾乎發狂。

“沒錯,你只不過是我的大閼氏而已。”邪莫爾冷冷的道:“黑幕,立即派人護送大閼氏回單于庭。”

回單于庭?!

“單于……”她的氣焰頓時小了不少,儘管她不甘心。

“或許,你覺得做閼氏已不能滿足你的野心了?”邪莫爾冷嗤,字裏行間滿是諷刺與威脅。

聰明如須蔔當若自是知道此時別捋虎鬚,否則真把他惹毛了,可是連轉圜的餘地都沒有了。現在唯有避其鋒芒,才能獲得巨大的勝利。

“一切聽憑單于做主。”她外表柔順,內心裏的嫉恨卻如野草般在胸臆間紮根、生長。

“黑幕!”邪莫爾示意呼衍黑幕趕人。

他一個眼神,呼衍黑幕便已心領神會,“大閼氏,請!”

“哼!”須蔔當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仿佛想讓滿腔的怒火發洩在無辜的他身上。她心不甘情不願地邁開腳步,並不時回頭看向邪莫爾,只是他早已躺回榻上合眼假寐。

呼衍黑幕送大閼氏上路之後,膽戰心驚地回到單于的穹廬,因為他知道自己即將面臨一場審訊。

“她呢?”邪莫爾坐起身子看著他,語氣雖淡漠,但眼神卻是熾烈無比。

“她?!”呼衍黑幕心中一凜,“嗯……哦……您說大閼氏呀,她已經起程了。”

“不要混淆話題,你知道我說的是誰!”邪莫爾不悅地挑起濃眉。

他的眼神似刀,“砍”得呼衍黑幕冷汗直冒。

“屬下……屬下……”呼衍黑幕支吾了半天,只得從實招來“屬下該死!她是靈族人!”

“靈族人?”邪莫爾恍然大悟。是啊!也只有靈族才能孕育出如此秀的女靈呀!“靈族救治我的條件是什麼?”靈族人絕不會平白無故救他這個仇敵的命。

“屬下答應靈族人,只要您平安無事,他們死後就能歸葬靈族故地。”呼衍黑幕自知瞞不過天縱英明的邪莫爾,索性坦白以告。

“你好大的手筆呀!”邪莫爾微哂。

不許靈族人歸葬故地,是阿爸頓突單于對靈族的懲罰,可這呼衍黑幕倒好,不但違背了古訓擅自與活死人接觸,還打算廢了他阿爸的禁令!

“黑幕擅作主張,請單于責罰!”呼衍黑幕雙膝著地,叩首請罪。

“你何罪之有?”邪莫爾淡然道。他不是迂腐之人,自懂得生命誠可貴的道理,“怎麼說你也是護主有功,起來吧!”

“謝單于!”呼衍黑幕大喜過望,拱手謝恩。

“她是誰?”邪莫爾第一次對女人的名字感興趣。

“她是蘭婆婆。”呼衍黑幕老實地回答。

“蘭婆婆?!哈哈哈~~”邪莫爾縱聲大笑,“她若是老婆婆,那我就是老公公了!”據他所知,蘭婆婆的年紀已很大了,這年輕“啞女”根本不可能是蘭婆婆!

“那……她會是誰呢?”呼衍黑幕搔了搔頭,這回反倒是他被弄糊塗了。

“她就是那個被我救下的‘啞女’!”邪莫爾指點他迷津。一想起她可愛的模樣,他的唇角不禁勾起一抹微笑。

“啞女?”呼衍黑幕不敢置信的張大嘴。

現在回想起來,那身形與個頭倒是很像,怪不得他總覺得對她有些熟悉呢!

“是啊!她‘啞’得甚至能喃喃自語呢!”邪莫爾的語氣裏有著寵溺。這小女子牽動了他的心緒。

“單……單于……”看著他臉部溫柔的線條,呼衍黑幕驚訝得不知要說什麼才好。

“傳令下去,做好行軍準備!”邪莫爾悍然下令,“等我一醒來,就出發去單于陵。”

大病之後,他的身體仍然虛弱,要長途馳騁仍有些困難,可等他再次醒來,他一定會追上她,將她牢牢禁錮在懷裏;永遠不再放手。

“這……與祖訓不符呀!”呼衍黑幕畏畏縮縮地提醒道。

“我的話就是規矩!”邪莫爾強硬的說,“再說,你不是也違背祖訓找來靈族人為我治病嗎?”說完,他躺回榻上養精蓄銳。

呼衍黑幕當場被他堵得啞口無言。看樣子,這回單于是鐵了心要得到這個靈族的小女人了!

唉~~他忍不住在心中歎息。在這種情況下,他除了服從,還能怎麼辦呢?

◎◎◎◎

靈眸逃離了邪莫爾的穹廬後,一看見她騎來的那匹馬,便不假思索地爬上馬背,然後策馬疾馳。

她不知自己怎麼了,只覺得心裏好害怕,巴不得趕快逃離那個男人!

雖然理智告訴她,他不過是蠻橫地吞噬她的嘴唇罷了,又不會將她拆碎吞下肚去,可她竟覺得他這樣的行為比那只差點要了她命的野獸更加危險!

等血族營地被她遠遠地拋在後面,她才感到一陣心安。“呼——”她拍了拍胸口順順氣,不料,胯下的馬不知是受了什麼驚嚇,竟矗立而起——

“藹—”驚叫了一聲,她猝不及防地被拋下了馬背。哦!真倒楣!驚魂還沒能定,厄運就再次降臨。

她站起身,揉揉發疼的小屁股,對著賓士而去的馬大喊,“別跑啊!快回來!”可無論她如何叫喊,都無法留住那匹馬決然的腳步。她氣得直跺腳。

環顧一望無際的綠地,她仍不願相信自己真的被撂在這蒼茫的草原中!“噢——”她搖頭歎氣兼哀號。

她迷惘地走著,回想起初入草原時,她曾被它的廣袤無垠深深吸引,可此刻,當她拖著兩腳水泡及身處迷路的厄運時,她突然怨恨起它的無邊無涯了。

白晝消失得很快,不久,紅日已西沉,四野籠上一層灰幕,草原深處傳來野獸低沉的嗥叫。

她……她好害怕!靈眸雙手環胸,美麗的黑眸裏盛滿了恐懼

◎◎◎◎

草原上揚起漫天塵埃,馬蹄聲如暴風疾雨一般疾馳而來。等塵定聲靜,單于陵已被血族的鐵騎包圍了。

靈族人惶惶不安地注視著這一切。

年輕的血族單于騎著黑馬越眾而出,他比絕大多數的匈奴人還要高大,白皙的膚色因長年征戰而成小麥色,棱角分明的臉上滿是冷硬的線條。

這人就是邪莫爾?!那個在短短十年內,就統一了大半個匈奴的戰爭狂人?!靈族人的眼睛裏寫著恐懼。

“集合所有的靈族人!”邪莫爾的聲音低沉而有威嚴。

士兵們立即沖進各個穹廬內將所有的人拖了出來。

傳說裏,血族單于行經之處必將血流成河!恐懼讓孩子們忘了啼哭,女人們紛紛將孩子摟抱在懷中,男人們則挺直他們瘦削的身軀,擋在老弱婦孺的面前。

邪莫爾的目光閃過他們,急切地尋找那抹小小的身影。沒有!他的目光變得焦躁,搜尋得更仔細了,可都沒有!

“該死!人都在這兒嗎?”失望使他的面容變得猙獰可怖,他如劍一般的眼神掃向一旁的士兵。

“還有……還有……一個。”一名士兵舉起一隻手指囁嚅道。

“還不快帶過來!”邪莫爾的眼睛眯攏了,眾人皆知這是他發怒的前兆。

“單于,這蘭婆婆是……”另一名士兵開口想解釋,最後還是畏縮的低下頭。

他們雖是戰場上殺人不眨眼的戰士,可蘭婆婆卻是能溝通幽冥的傳奇人物呀!他們誰也不敢冒犯她,更別說走進她的穹廬內。

眾人以為邪莫爾會因此而怒,誰知他的唇邊竟泛起了一抹微笑,那是——掠奪的笑容。

“蘭婆婆?”對!就是這名字!他毫不猶豫地走入單于陵的深處。

“單于,您……”站在一邊的呼衍黑幕嚇得冷汗直冒。

十七年前,頓突單于曾發出禁命——所有人都不得進入活死人的地界,若有違反,單于當負起實施懲罰的職責。可那禁令並未交代,若單于本身犯了禁令該當如何?

邪莫爾逐漸接近蘭婆婆的穹廬,一想到即將見到朝思暮想的人兒,他竟像年輕小夥子般感到雀躍。他苦笑地搖了搖頭。

此刻正是蘭婆婆冥想的時候,可一陣皮靴聲將她自冥想中驚醒,她睜開眼睛,看到了一張粗獷性格的男性臉孔。

這不是她的靈族人!“你是誰?”蘭婆婆警戒的身子向後一縮。

“邪莫爾。”瞧見穹廬裏居然是個又幹又瘦的老女人,他心中大為失望。

“邪莫爾……”傳說裏,那個喚作邪莫爾的血族單于以不敗的光輝作為他的裝飾,他的駿馬行經之處勢必屍積如山、血流成河。

儘管蘭婆婆一直提醒自己要冷靜,可面對這仇人之子的一瞬間,她眼裏的恨意仍然濃烈。不過,她很快意識到,以靈族目前的狀況看來,若得罪這血族單于肯定不是件好事,所以,她很快地控制住自己的恨意。

“你又是誰?”邪莫爾的眉睫掠過一抹煞氣。

“靈族的蘭婆婆。”她面無表情地回答。

意識到自己受到欺騙,他怒不可遏,“好大膽子,你竟敢欺騙我!”他風一般地卷至她的眼前,一手虛抓在她的頸間,自齒間進出一句,“她是誰?”

若她的回答無法令他滿意,他虛抓的手就會變成致命的真實,因為他會毫不猶豫折斷她的脖子。

“靈……眸。”蘭婆婆知道,即使她不說,他還是有辦法從其他管首得知靈眸的身分。

“靈眸?!”她確實有一雙慧詰靈動的黑眸呀!想起那嬌小甜美的小女人,邪莫爾緊繃的神經奇異地鬆弛了下來,他略為鬆開箝制她的手,“說!你把她藏在哪里了?”

“她仍未回來。”蘭婆婆冷然地回答。

該死!入暮後草原會是嗜血野獸的天下,現在他得和那些獸類來爭奪她了!他急於找回她,將她真實地擁在懷中以平息此刻將會錯失她的恐懼。

不過,他從不原諒欺騙者,現在該是他實行懲罰的時候了。

“去死吧!”邪莫爾收緊了虛抓的五指。

蘭婆婆的臉因缺氧而青白,然後是漲紫,眼見就要死在他手裏了。突然,一道憤怒的尖叫聲傳來——

“不!放開她!”

一個人兒跳上他的寬背,拳頭似雨點般地落在他的身上。

“該死!”邪莫爾咆哮一聲,戰士的本能讓他在第一時間將背上的人甩了出去。

“唔——”襲擊者吃痛地悶哼,矮小的身軀飛過半個穹廬撞上一張矮幾。

這嬌嫩的聲音提醒了邪莫爾,她就是他急於尋找的小東西。他飛奔到她身邊,一把抱起她,將她安置在矮幾上檢視著。她是如此嬌小而脆弱,他很怕自己傷了她。

看著她皺緊的柳眉,他心疼地問:“很痛嗎?”

“嗯!我的……我的腳……”她的背直接撞上矮幾,當然很痛,可最痛的是她的雙腳,想必腳底的許多水泡都破了,否則怎會痛得鑽心刺骨呢?

邪莫爾試著脫下她的皮靴,可她的皮肉似乎已與皮靴黏在一起,他一扯動靴子,她就痛得倒抽一口氣,心疼之餘,他抽出匕首從外面割開皮靴。

脫下她沾滿血漬的布襪,他才發現她的腳上已滿是磨破與未磨破的水泡。“怎麼回事?”濃眉蹙緊,他的心臟仿佛被什麼尖銳的東西穿過一樣痛徹心嚅。

“我的馬跑……跑了,我……我走了很多路。”靈眸囁嚅。

她竟獨自走回單于陵!以她這瘦弱的身子,若遇上什麼……

“該死!”想到她可能遭遇到不測,邪莫爾忍不不住咆哮,可是他那包裹她雙腳的大手卻十分輕柔。

他這濃眉糾結的樣子好可怕喔!靈眸瑟縮地向後退。

“不許怕我!”他霸道地摟她入懷,聲音粗嗄地要求。

“放……放開我!”她結結巴巴的說,那驚悸的模樣就像是落入羅網的小鳥。

老天!她好小,她的手掌還填不滿他的掌心呢!至於她裹在袍子裏的腰身,恐怕他雙手合握還有剩吧!

“你是我的!”邪莫爾毫不理會她的掙扎,強勢地宣告對她的佔有。

“我不……”抗議的話還沒完,她已像一袋豆子般被邪莫爾扛在肩頭,“救——”她正想開口呼救,卻教人硬生生給打斷了。

“住口!”

令靈眸感到意外的是,喝斥她的竟是蘭婆婆。“為什麼……”她張大眼睛,不明所以。

“你‘只是’一名‘普通’的靈族人!千萬記住,單于才是你的主人。”蘭婆婆特別強調“只是”、“普通”這兩個詞。“所以,為了你的族人,你可要好好服侍單于,知道嗎?”她厲聲交代。

難道……祖母是要她隱瞞她靈女的身份嗎?可……為什麼要這樣呢?靈眸一頭霧水,卻不知該從何問起。

雖然蘭婆婆看出了她的迷惘,卻無意替她解惑。因為在她的眼中,靈眸只是那個沒用的異族女人所產下的女兒,即使她身為靈族長的繼承人,也不能改變她體內流著一半低劣血統的事實。

就算她先前曾對她的孫女有幾分期盼,也在看到那副嬌小的身子骨與怯弱的性格時徹底幻滅了。

“靈族歸葬的事,不知單於考慮得如何?”蘭婆婆回給靈眸一記冷冽的眼神,然後望向邪莫爾試探道。

“好好守著活死人的規矩,除了歸葬之外,誰也不許擅離單于陵,否則還是殺無赦!”他冷聲道。

“一切謹遵單于指示。”蘭婆婆拱手裝出恭順的樣子。

邁著健步離開,邪莫爾無意深究她這份順從是否出自真心,他只知道,這名叫靈眸的小女人是他的了,而他絕不會再放手!

望著他的背影,蘭婆婆的眼中閃過一抹算計。此番得回歸葬權,對靈族可謂意義重大。至於少一個靈眸,她根本不痛不癢,畢竟她從未承認這個混血的女靈是她真正的繼承人。
作者: 笑紅顏    時間: 2008-11-4 01:14 AM

第四章

邪莫爾一行人回到血族營地已是半夜的事了。

靈眸早在半路就昏昏入睡,甚至被邪莫爾打橫抱進穹廬,安置在屬於他榻上,她也只是呢喃了幾個單音,完全沒有要醒來的樣子。

大病初愈,再加上長途跋涉,邪莫爾也覺得累了,於是跟著躺上了榻。也許是有她在身邊吧!這一夜他睡得特別香甜……

第二天,他睜開眼,映入眼簾的便是她那純淨得近乎無邪的睡顏。

哦!她是多麼天真可人啊!他的唇瓣不自覺扯出笑紋。在征戰歲月中,他早已忘卻何謂歡愉的微笑,直到遇上了她……

對他而言,女人只該是一種解決生理需求的工具,而婚姻則是獲取政治利益的工具,可這小女人竟顛覆了他的觀念,讓他想將她捧在手心上細細呵護。

天啊!她看起來是如此的誘人!邪莫爾忍不住俯身將火燙的唇印上她的,溫柔而輾轉地吸吮著。

“嗯……”她的口中發出低吟,卻仍沉睡在夢中。

她的滋味如此香甜,而她嬌憨的模樣仿佛是一種無言的邀請,他迫不及待地想品嘗那裹在袍子裏的嬌軀,他終於禁不住誘惑扯開了她的衣袍。

溫潤柔膩的女性肌膚激發了他掠奪的蠻性,他的唇就徜徉在柔美的丰韻裏,在她可比江南風景的水嫩柔膚上留下屬於草原男兒的烙迎…

呼衍黑幕站在穹廬外,惴惴不安地想著,他一大清早就來打擾單于的美夢,鐵定會死得很慘!唉——

悄悄推開氈門,他探頭進去,“單于,您醒了嗎?”走近一看,他立刻捂住胸口倒抽了一口氣——

老天!他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暴烈的單于怎會如此溫情脈脈地吻一名看起來似乎在熟睡的女人?!這是那個“草原第一英雄”嗎?呼衍黑幕張口結舌地愣在原地。

“看夠了沒?”意識到有閒雜人等,邪莫爾不悅地抬起頭。他細心地拉過被子掩住靈眸外露的春光,然後才起身。

“單……單于……我什麼……什麼都沒看到呀!”他連忙轉過頭去,不停地在胸前揮動雙手。

“一大早來擾我的興致,該不是為了好奇吧?”邪莫爾看似輕柔的語氣裏實則掩藏著危險。

“這個……單于英明。”呼衍黑幕恭敬地拱手,定了定神報告道:“呼征王集合了十四部,號稱有十萬大軍,正全速來襲。”

“哦!這倒省了我一番功夫。”邪莫爾挑起濃眉冷嗤。呼征王的軍力分散四處,他正愁無法一舉殲滅,他倒自個兒送上門來。

“可我軍主力已回單于庭,現下駐紮於此的不到三千人,在人數上,敵我懸殊呀!”呼衍黑幕一臉的苦相。

“所謂十萬大軍不過是誇大之辭,依我估計,他們至多三萬罷了。”邪莫爾帶著睥睨一切的氣勢,“再說,我們血族的戰士能以一擋百,何懼這區區三萬之數。”

他血液中原始的野性及渴戰的情緒正騷動著,而這一切只有戰爭才可能平息。

正當他心中部署著作戰計畫時,一道細細柔柔的聲音傳入他的耳裏——

“麻禮……麻禮……別離開我……”靈眸喃喃發出夢囈。

麻禮?!這似乎是個男人的名字!邪莫爾頓時面色鐵青。她是他的,他絕允許她的心中牽 掛著其他男人。

“不許背叛我,否則我會親手殺了你。”他對睡夢中的她威脅地低語,五指滑至她的頸項,卻感覺它纖細得似乎稍微一用力就會被折斷,憤怒與理智不斷在他的腦中交戰。

也許是他掌心的高熱燒灼了她,她的唇畔逸出了呢喃,長長的睫毛撲閃了幾下,似乎就要睜開雙眸,不料,邪莫爾竟一掌劈在她的頸後,“唔——”她嚶嚀一聲便又失去了知覺。

“老天!您想殺死她嗎?”呼衍黑幕瞪大眼睛叫驚出聲。他知道單于對這個小女人有特殊的情感,可現在怎麼把她給打昏了?!

“我只是讓她暫時睡著。”邪莫爾輕輕撫摸她的粉頰,眼底淨是不舍。

他渴望她時時刻刻待在他的身邊,但戰爭一觸即發,他不能讓她置身於危險中,更何況,細緻的她必定無法在血腥的戰役中生存,所以他必須安排她離開。

“您的意思是……”呼衍黑幕搖了搖頭,仍然無法理解他的舉動。

邪莫爾合上眼瞼,雙拳緊握垂在身側,“你先將她帶回單于庭吧!”

“可——”呼衍黑幕想拒絕。在這種情況下,他該與邪莫爾並肩作戰才是,送她回單于庭這等小事,找別人就行啦!

“莫非你想違背我的命令?”邪莫爾眼露凶光。

“不……不……”他連忙搖頭。他只是一個小小的右賢王,自是不敢違背單于的命令。

“去吧!”邪莫爾看了靈眸最後一眼,他告訴自己,等剿滅了呼征王。她就是他的獎賞。

◎◎◎◎

為期三天的狩獵活動終於結束,靈族男人們帶著獵物滿載而歸,每一張臉上都洋溢著笑容,等回到單于陵,他們竟聽到晴天霹靂的噩耗——

血族單于擄走了他們的靈女!

“不——”麻禮仰天長嘯。他不相信他才離開短短幾天,居然就失去了比他生命更重要的靈眸!他氣急敗壞、跌跌撞撞地沖進蘭婆婆的穹廬,顧不得禮數劈頭就問:“他們說的是真的嗎?你把靈眸交給了血族單于?”

“是的。”蘭婆婆一臉冷靜的點點頭。

“您怎能如此冷血……”麻禮青筋凸起,憤怒的控訴。

“作為族長,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靈族!”她面無表情地冷然到。

“她是您唯一的孫女呀!”他忍不住嘶吼了起來,拳頭緊握。

“正因為她體內流著月倫的血,所以我更得這麼做。”她毫無內疚之心,“再說,你忘記先知的預言嗎?”

古老的預言說,當靈族武士敲響神面鼓時,他將結束血族單于的血腥統治,而靈眸正是靈族最後的武士,結束血族單于的性命便是她責無旁貸的事。

這一刻,麻禮終於明白,對蘭婆婆來說,靈眸只是復興靈族的工具罷了,她對靈眸根本毫無親情可言。

他心寒的搖了搖頭,“我要去救她!”他不能眼睜睜看著靈眸成為犧牲品。

“你發過誓要協助她完成消滅血族的大業,難道你忘了?”她皺著眉提醒他。

“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即使是您也一樣!”他咬牙切齒的說。他今生的忠誠僅屬於靈眸一人。

語畢,麻禮沖出穹廬打算去救人,可是卻有人攔住他,心急的他當下與對方扭打成一團,一旁的靈族人見狀,立即上前欲將他制伏。

“讓他去吧!”蘭婆婆突然走出來說道。

“是。”

靈族人服從的讓出一條路。

“多謝你,蘭婆婆。”麻禮轉頭對她道謝。雖說他們絕對攔不住他,可若和族人大打出手,還是會讓他覺得愧疚。

“血族單于不會放手的,要解救靈眸的唯一辦法就是殺了血族單于。”蘭婆婆眼底閃過一抹光芒。

“我會考慮的。”說完,麻禮跳上馬背,頭也不回地離開單于陵。

“蘭婆婆,現在該怎麼辦?”有人擔心地問。

“等著就行了。”蘭婆婆的語氣篤定。

她早就看出麻禮對靈眸既不是侍從對主人的忠誠,也不是父親對女兒的寵溺,而是男人對女人的仰慕,是一股被壓抑在心底而無法表達的愛意,這絕望的愛情有可能讓他鋌而走險。

對於靈族來說,無論麻禮和邪莫爾兩人誰殺了誰都無所謂,因為,若麻禮殺了邪莫爾,草原必然會大亂,那就是靈族捲土重來的好機會;若邪莫爾殺了麻禮,靈眸必然會為麻禮報仇,而床榻往往是女人刺殺男人的好地方,到那時,邪莫爾同樣會死,草原上也同樣會大亂,靈族仍有重新崛起的時機。

不管怎麼說,勝算都在她這邊。蘭婆婆得意地笑了。那沒用的異族女人總算在臨死前為靈族做了件有意義的事。

◎◎◎◎

靈眸曾讀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的詩句,可此刻當她看著駿馬以四蹄丈量這廣袤無垠的大草原時,才知道這是怎樣的一種意境。

前往單于庭的一路上,她睜大了好奇的眼睛,看著新綠的牧草逐漸變得碧綠;看著牛羊一日多過一日;看著放牧的匈奴人帶著他們的穹廬,趕著他們的牛羊逐水草而居……這一切暫時填補了她離開靈族人的空虛。

單于庭與她熟悉的中原截然不同,它充滿了陽剛之美,當她見到它的第一眼,就被它的粗狂野性所折服。

呼衍黑幕帶她來到一個大穹廬前,她張口結舌地怔愣在原地。世上怎會有如此金碧輝煌的穹廬!她在心中讚歎。

穹廬的四壁用金線繡上了匈奴人的作戰圖,連穹頂也是黃金色的,而門上則用赤紅的線繡上了一隻獰惡的動物。

“這是什麼?”她好奇又有些敬畏地觸撫那些赤紅的絲線。

“這是血族的圖騰——龍。”她可愛的模樣逗笑了呼衍黑幕,“以後,你就住在這裏吧!”

“哦!”她沒有心機地點頭答應。

自此,她在單于庭的生活正式開始了。

這時,在另一頭的穹廬裏,大閼氏忙著打扮自己,更將一干侍女支使得團團轉。

“單于到了嗎?”大閼氏一邊照著鏡子檢視臉上的妝,一邊詢問身旁的侍女。

“單于並沒有回來,他正在與呼征王作戰呢!”負責打探消息的侍女回答。

“什麼?那一大隊人馬回來是怎麼回事?”大閼氏皺眉道。

“是呼衍大人帶兵回來了。”

“為何呼衍大人沒和單于並肩作戰?”大閼氏驚訝地瞪大了細長的褐眸。呼衍黑幕是邪莫爾最得力的助手,沒道理單于在打仗,屬下卻跑回來納涼啊!

“那……那是……因為……”侍女吞吞吐吐,不知該如何回答才不至於觸怒暴躁的大閼氏。

“說!”大閼氏將手中的鏡子用力拍在幾上。

侍女一驚,忙不迭的答道:“呼衍大人是專程替單于護送一個人回來的。”

“什麼人?”大閼氏想不出究竟是何等人物必須由呼衍黑幕親自護送。

“是……一個女人。”侍女緊張的咽了一口口水。

“女人?”大閼氏提高嗓音,緊皺起修飾過的黛眉。她一直以為在邪莫爾的眼裏,女人只是可有可無的東西,根本不值得他多花心思,可如今他竟為了一個女人而大費周章。

“大家都在傳說……傳說那女人是單于的新寵。”侍女的頭垂得低低的,深怕面對大閼氏的憤怒。

“新寵?!”大閼氏的面容扭曲,咬牙的說:“她在哪里?”

“呼衍大人將她安置在單于的穹廬中。”

“什麼?!”大閼氏霍地站起身。邪莫爾從不在他的地方安置女人,即使是她也只在新婚的當夜才得以留宿,可那狐媚的賤人竟然……“知道她的來歷嗎?”她撫著胸口克制自己的妒意。

“聽說是單于從活死人那兒擄來的。”

靈族的活死人?!他竟為了一個女人公然違背他阿爸的禁令?!大閼氏揮手掃掉幾上所有的物品,咬牙切齒的問:“她長得很好看嗎?”

”呼衍大人不讓任何人接近她,我曾遠遠地看過一眼,只知道她個子很嬌校”

“嬌小!”大閼氏挑了挑眉。哼!她還以為邪莫爾偏好豐腴的女人呢!

血族向來注重血統,一個卑賤的靈族女人自是不至於構成對她的威脅,可不知為何,她的心裏仍掠過一抹濃濃的不安。 畢竟在這之前,邪莫爾從未把女人帶回單于庭,更遑論這般慎重其事的安排。

“去把她叫過來!”大閼氏看了看自己細長的手指,打算待會兒給那女人來個下馬威。

“可……呼衍大人吩咐過,誰也不能接近她。”侍女面露難色。

“可惡!他居然……”大閼氏氣得銀牙幾欲咬碎。

邪莫爾是她的,她絕不會拱手讓人,她一定要讓那女人知道誰才是單于庭的女主人!

◎◎◎◎

幾天之後,呼衍黑幕抽空帶靈眸四處走走,她張開雙臂深呼吸新鮮的空氣,然後興奮地又跑又跳,她這幾天真在被悶壞了。

高壯的牝牛後跟著蹣跚的小牛犢;馬群在頭馬的帶領下在草原上盡情賓士;羊群似雲彩在碧綠的大地上飄來飄去;牧民跨騎在高大的駿馬上,遠遠看去簡直就像草原的神祗。

靈眸看著看著,被眼前的景象震懾祝直到羊只發出“咩”的叫聲,她才清醒過來,但人早已被羊群團團包圍了。她一籌莫展的站在原地,任熙熙攘攘的羊兒在她身上磨蹭。

呼衍黑幕瞧見她手足無措的模樣,忍不住大笑,“哈哈哈——”他左一扭,右一繞,眨眼間就來到她的身邊,然後帶她穿過羊群,來到牧羊女的身邊。“想不想擠羊奶?”他低頭問她。

不等她回答,牧羊女便微笑的將她拉到母羊的身側。

“我……不會啦!”靈眸雙手在胸前用力地揮舞,身子也不停地向後退。

“試試看嘛!”呼衍黑幕定住她的肩膀鼓勵道。

“好……好吧!”她勉為其難的點點頭,蹲下身,顫巍巍的伸手觸碰母羊鼓脹的ru房,手心感受到的溫暖與柔軟讓她不再害怕,她放鬆神經,雙手用勁一擠——

“噢--”天啊!羊奶竟然直接噴在她的臉上。她一驚,整個人狼狽的向後跌。

“哇哈哈--”

聽見耳邊爆出的哄堂大笑,紅雲迅速染上她的俏臉。由於眼中滲入了些許奶汁令她睜不開眼睛,她慌亂地伸手想往臉上亂抹—把,不料,兩條剛強的手臂自她的身後將她圍在臂彎裏,大手則抓住她欲胡亂擦拭的雙手。

“別睜眼,還有奶汁呢!”鐵臂的主人在她耳邊輕聲警告。

“你……是誰?”強烈的男性氣息讓她緊張。

男人並未回答她的問題。“要像這樣。”他牽著她的手回到母羊的ru房。

在大手的引導下,她按摩、擠壓,不久便聽見羊奶落在桶裏的“滋滋”聲。“哇!我學會了!我學會了!”靈眸搖晃著男人的手,開心的大叫。

“是啊!你學得很快。”男人在她的耳輕聲道,聲音中有著不容錯辨的寵溺。

他的呼吸熱熱地吹在她敏感的耳上,引起了她的戰慄。此時她才意識到,像這樣被男人擁在懷裏是多麼不端莊的事啊!“呼衍大人,請放開我。”這些天,除了呼衍黑幕外,她不曾接觸過其他的男子,理所當然也就認為自己是靠在他的懷中。

“呼衍?”男人輕嗤,然後猛地攫住她的雙手,強迫她撫上他棱角分明的臉龐,“女人,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他挑起濃眉對於她竟沒認出他來感到一絲不悅。

好紮人的胡碴!“啊!”靈眸驚呼一聲.蜷縮起被刺痛的柔嫩掌心,更急於想睜開眼。

瞧她撲閃似蝴蝶般的睫毛,男人立即制止道:“別動!”他捧起她心型的臉蛋,在她沾滿羊奶的雙眼各印了一個溫柔的吻。

“不——”靈眸心慌地推開他,想掙脫他的魔爪,沒想到忙中有錯,竟一頭栽向羊奶桶。

“小心!”邪莫爾出聲警告,卻來不及制止。

他拉住她,不料卻用力過度,讓她連人帶桶一起倒在他的身上,當下兩人從頭到腳都被潑到乳白色的奶水!

“哈哈--”

四周再次傳出爆笑聲。

“看樣子,咱們得先去洗洗了。”邪莫爾的嗓音透著笑意。

咦?據族人的說法,他是個動輒殺人的惡魔,按理說,在這種情況下,他應該會狂怒才是,怎麼反而在笑呢?!她不敢置信的張大了小嘴。

“傻丫頭。”以為她被嚇呆了,他溫柔的將她禁錮在懷裏。

始終站在一旁的呼衍黑幕沒料到剛硬如邪莫爾,竟也有如此柔情的一面!詫異之下,他愣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單于,戰事怎樣了?”

“你不知道嗎?我還以為你一直很關心戰事呢!”邪莫爾心情愉悅的調侃他。

“我……”呼衍黑幕尷尬的搔了搔頭。

“早在半個時辰前,你就該得到捷報了。”邪莫爾刻意蹙緊眉頭,口氣中也有興師問罪的意味,只有眼底洩露出惡作劇的光芒。

“能從單于口中得知戰況是我的榮幸。”呼衍黑幕趕忙陪上笑臉。

“你這臭小子!”邪莫爾輕踢他一腳,笑駡道。“呼征王帶著殘兵敗將往西投靠若羌王去了。”

“那屬下立刻派人去追擊。”

邪莫爾揮了揮手,“追蹤即可。”

“可如果若羌王與呼征王結盟,事情就麻煩了。”呼衍黑幕提醒他不可輕忽狡猾如狐狸的若羌王。

“這正是考驗若羌王的好機會。”邪莫爾淡淡的說,並以拇指拭去靈眸眼中的奶水。

“您是說……”呼衍黑幕這才有所領悟。

“他如有二心,便是自尋死路。”邪莫爾的眼裏閃過殺氣,但感覺懷中的人兒一顫,他立即溫柔的撫著她的纖背。

“但是他若造反,我們便會失去對南方的控制。”呼衍黑幕將心中的擔憂說出。

“你覺得樓蘭王為人如何?”邪莫爾突然詢問他對樓蘭王的看法。

憑藉著多年的默契,他揣測邪莫爾說此話的目的。思索片刻後,“難不成……您想與樓蘭結盟?”呼衍黑幕了悟地看向他。

點了點頭,邪莫爾繼續問道:“雅米娜居次(匈奴語,公主)還沒回來嗎?”

“居次和左賢王去打獵,算算時間也該回來了。”

“雅米娜都十六歲了,也該學點做女人的規矩。”邪莫爾搖搖頭,對這個調皮的妹妹又愛又氣。“樓蘭王的妻子去世也快八年了吧!這些年來倒沒聽過他的風流韻事,我想,他會是個好丈夫。你馬上派使者前去樓蘭商量有關聯姻結盟的事。”

“是,屬下立刻去辦。”呼衍黑幕拱手作揖後,迅速離開。

“你們也走吧!”邪莫爾打發其餘看熱鬧的閒雜人等,以便與他朝思暮想的人兒獨處。

滿意的看著靈眸穿上匈奴的服飾,他自獵袋裏取出一條項鏈系在她的細頸上,那是一塊略帶藍意的美玉。“這袍子很適合你,如果配上這個就更好了。”

“哇!”它溫潤的觸感令靈眸愛不釋手。

“你渾身髒兮兮的,得好好梳洗一番了。”她的樣子實在有些滑稽,他忍不住揚起嘴角。

“你……放下我啦!”靈眸再次驚叫,因為她像袋豆子一樣被他扛在肩頭。

“休想!”她是他的獎賞,最甜蜜的獎賞。邪莫爾爽朗地大笑。

“哈哈哈-—”
作者: 笑紅顏    時間: 2008-11-4 01:15 AM

第五章

一陣狂奔之後,邪莫爾在河邊勒住馬。

他們來河邊做什麼?靈眸瞪大雙眼,困惑地望著他。

“來吧!”他率先下馬,然後環住她的腰將她抱下。

只一眨眼工夫,她穿著牛皮軟靴的腳就陷入河畔的軟泥裏,“呀——”她輕呼出聲。

“來,像這樣。”邪莫爾示意她像他一樣脫去皮靴,赤足踩入軟泥中。

“咦?”學他解開一隻皮靴的系帶,然後釋放小腳,可她卻咬了咬唇瓣,怎麼也沒有勇氣把它埋到軟泥裏。

“不用害羞!”看她皺起秀眉,玉足停在半空中的可愛模樣,他的眼底漾起笑意。

“可是……”她蜷縮著小腳,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不料,一個沒站穩,竟一頭栽向河床,“藹—”

“小心!”在她親吻河床之前,邪莫爾及時將她抱持在懷裏。他橫抱起她踏泥走向河邊的一塊大石,感覺她的嬌軀不停打顫,他溫柔的安撫她,“別怕。”

在他的撫慰下,她漸漸地回魂。“這是哪里?”她輕聲問。

“聖河。”邪莫爾將她安置在大石上。

“聖河?好莊嚴的名字呀!”她張大好奇的瞳眸期待他進一步說明。

“聖河是匈奴人的聖地。”邪莫爾解釋道:“在聖河裏沐浴能洗去不潔,從而得到神明的保佑,所以,遠征歸來的戰士都會在此淨身,以洗去他們一路的征塵。

左右張望後,她偏頭問道:“可這裏沒有其他人呀!”與他一同征戰歸來的戰士應該有許多才是,但為什麼此刻聖河邊只有他們倆?

“每月的五日、十五日和二十五日是專屬於單于的日子,只有單于和他屬意的人才能踏入聖河。”

多年來,珍寶、土地、權勢……該有的他全有了,但內心仍覺得空虛,以前他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他有這種感覺,可現在他知道了,那是因為他過去的生活並沒有她!

擁有她令他的生命充實而滿足,即使他仍記得若干年前阿爸的告誡——絕不可碰觸靈族的女人!但他仍無法抑制心底對她的渴望,而且他不想再忍受那些孤寂的夜晚。就算她真如傳說的那般會施魔咒,他也認了,因為她早已擄獲他的心。

“今天我選擇了你。”邪莫爾的手輕輕撫過她水嫩的臉龐,似宣誓般對她低語。

聽出他話裏的含義,靈眸的臉色倏地變蒼白。他太過於靠近,以致讓她的腦子沒法兒正常思考,更不知該如何應對。她下意識想要躲避,誰想一後退,竟滑進了淺水中。

好冰啊!刺骨的寒冷凍得她牙齒“咯咯”打顫,也令她四肢僵硬得無法動彈。

邪莫爾俯身將她拉出水面,強迫她直視自己,“看著我,不許轉開臉,否則……”

拋下令人匪夷所思的“威脅”,他起身抖落外面的皮袍,然後是中衣……

“藹—”非禮勿視!靈眸不敢轉頭,只好用小手遮住臉,但好奇心使然,她忍不住透過指縫偷看,當男性結實的肌肉完全展現在她面前時,她的臉紅得似火燒一般。

理智告訴她,一個好女孩絕對不該直視一個男人的裸體,即使他撂下狠話也不該屈服,可她還是被那震撼人心的陽剛之美震懾住,因而無法把目光挪開,她就這麼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注意到那雙在指縫間偷窺的美麗黑眸,邪莫爾忍不住戲謔道:“喜歡你所看到的嗎?”

“呃……”靈眸的俏臉漲得更紅了,舌頭像打結似的說不出半句話。

噢~~他太喜歡她滿臉暈紅的可愛模樣了!他壞心眼地逼近她,直到她小巧的鼻尖幾乎頂到他赤裸的胸膛才甘休。

男性的氣息逼得她幾乎要窒息,她悄然後退,但心中仍忍不住讚歎,那古銅色的胸膛好壯觀喔!她從不知道,原來人類的身體也能充滿震懾人心魂的力與美!不自覺地,她又放任自己的靈眸光了。

這份美讓她忘了矜持,也忘了三思。“你真美!”她脫口而出道。話才說完,她立即意識到自己的孟浪,但已經來不及了!她懊惱的以細白的貝齒咬住變得蒼白的下唇,不知所措地瞪著他。

她竟說他美?!邪莫爾怔愣了一下。他也許能用悍勇壯碩來形容,不過,他從不認為自己是美的,事實上,他的身體烙印著不少勇士的痕跡——

左肩的一處傷痕,是初學騎射時被長刀所傷留下的;背上那道鋸齒狀的疤痕則是在大漠時,一隻大蒼狼給他留下的紀念;大腿上的傷疤雖然不是很明顯,卻因為箭鏃喂了毒,差點要了他的命……

可她癡迷的目光讓他相信,在她心中他真的很美。他嘴角揚起一個弧度。

惡作劇是小孩子的權利,對此,他是全然陌生的,因為他幾乎從孩童時期就跟著阿爸四處征戰,可此刻她的天真卻激起他惡作劇的衝動。

“想觸摸嗎?”沒等她醒悟過來,他已捉著她的手“強迫”她碰觸他的身體。

這怎麼可以!這個單于真不害臊呀!而她不僅看了他,還……摸了他!天啊!羞死人了啦!靈眸斥責自己。

當她的指尖接觸到他的身體時,似有火焰在肌膚磨擦之下燃起,那電光石火的感覺嚇了她一大跳,她連忙蜷縮起小手。

“現在才害羞不嫌太遲了嗎?”邪莫爾將她的雙手包裹在他熾熱的大掌中,在她耳畔低沉地戲謔。

“我……我……”她的臉著火似的泛紅。

她的純潔讓他能輕易地用情欲引誘她,從而得到她的rou體,可他忽然不想這麼做了。他原本以為她只是得勝後的獎賞,而現在,他竟發現她對他的意義似乎不僅止於此。

就像此刻,她只是單純地陪在他身邊,他的心卻獲得了少有的平靜。他得先好好理清她對他的意義才行!他默默地告訴自己。他放開她,獨自踏水走入聖河,試圖用冰冷的河水冷卻自己燥熱的身體。

唉——任何有教養的女子都不會像她這樣,著了魔似的盯著一個男子梳洗潔身。可回到這片大草原後,她就不再是原來的她了,尤其是此刻,她竟感覺她的血液裏奔剩著屬於匈奴人的野性!

聖河畔籠罩在奇特的沉默中,天地岑寂,只聞他的掬水聲與她越來越急促的呼吸聲……

不知過了多久,清脆的馬蹄聲踏碎了這份充滿盅惑的靜謐,邪莫爾眯起眼看向來人,“你來做什麼?”

斜睨了靈眸一眼,須蔔當若在心中冷哼,這外貌平平、瘦得似一陣風就能吹走的鬼丫頭,竟是邪莫爾的新寵?!

尖利的指甲掐入了肉裏,但她臉上仍是一片平和。“雅米娜居次回來了,我怕單于急著見她,所以……”她俐落地跳下馬。

“屠耆也回來了嗎?”他涉水走上岸。

“也一起回來了。”須蔔當若取過布巾替他擦幹身體,並服侍他穿衣。

“他終於知道回來了。”他不悅地說道。

頓突單于共有五位閼氏,孕育了三個歌給(匈奴語,兒子)和九個五稀(匈奴語,女兒)。他和屠耆雖為一母同胞,但個性、脾氣大不相同,他反倒與異母的妹妹雅米娜感情深厚。

不過,在有真正屬於他的歌給之前,屠耆仍是他的第一順位繼承人。他深知優柔寡斷的屠耆並不適合統治驃悍的血族,為此,他迫切需要能擁有他血脈的歌給,以延級血族對匈奴的統治。

一思及此,他的目光溫柔地落在靈眸的身上。他想要她,更想要她為他產下的子嗣,可生產是艱苦而漫長的過程,即使強壯的血族女人也未必能熬過生產的痛楚,更何況是纖弱的她呢?

他不想失去她,即使這意味著他必須為他的歌給另找一個健壯得足以順利產下他的唉起(匈奴語,母親。)不過,那個女人絕不會是心如蛇蠍的大閼氏,他不會給她更大的籌碼為所欲為。

或許,他該考慮若羌靈族,畢竟若羌靈族的女人一向以多產聞名——

“單于。”須蔔當若打了他的沉思。

“什麼事?”他皺著眉,口氣透露著不耐煩。

“雅米娜居次正等著您哪!”看出邪莫爾的眼裏有對那異族人的眷戀,她怨恨的瞪視著靈眸。

那淩厲的目光似利刃劃過靈眸的心,她瑟縮了一下。

“乖乖在這兒等我。”他望向靈眸交代道。

靈眸還沒反應過來,他已躍上馬背與大閼氏並轡而去。遠遠看來,男的壯碩、女的健美,儷影雙雙,好一對璧人呀!她的心不知怎地竟覺得酸楚。

這是怎麼回事呀?靈眸蹲下身以雙臂環胸,內心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和無助。

◎◎◎◎

多年來戰事頻繁,他總是南征北討,鮮少有與家人團聚的時間。

上一次見到雅米娜應該是三年前吧!邪莫爾記得那時她還只是個黃毛丫頭,個子小小的只及他胸口,而此刻的她身材高挑,雪膚猶如上好的羊奶,鮮嫩得似乎能掐出水來。

她的美麗帶有野性與不羈,這常常能激起男人的征服欲,更別說她的婚姻所能帶來的巨大政治利益,一般人是抗拒不了這樣的誘惑,他相信樓蘭王也不例外。

“小鷹已經長大了。”邪莫爾躍下馬背擁抱他心愛的妹子。

“單于哥哥,聽說你綁了個靈族女人,是真的嗎?”對那傳言中的神秘女子,她可是好奇得要命呢!“你想立她為下一個閼氏嗎?”

“還是像只小麻雀,一見面就嘰嘰喳喳的!”他點點她俏挺的鼻戲謔道。

“人家一回來就聽說這件事,當然很關心嘛!”仗著邪莫爾的寵愛,雅米娜不死心地追問,“她長得什麼模樣啊?”

“她很嬌校”想起她不盈一握的柳腰,他大概找不到比她更纖細的女人了。

“嬌小?!”她記得單于哥哥一向偏好豐腴的女人,怎麼這回……

“想見她嗎?”邪莫爾好心情地問。他迫不及待地想回到她的身邊。

“現在?!”不會吧!天色已近晌午了呀!

“嗯!”在此同時,邪莫爾看見天邊有一片烏雲正迅速掩來。看樣子,很快就會有一場豪雨,她單薄的身體可禁不起狂風暴雨的肆虐啊!“跟我來。”他躍上馬背,並示意雅米娜跟上。

“可——”雅米娜才想開口,見他已撥轉馬頭向聖河的方向絕塵而去。

老天!這就是她那關心政事勝過一切的單于哥哥嗎?他似乎變了好多耶!這都是因為那個靈族女人嗎?雅米娜的好奇心更熾了,當下急切地騎馬追著邪莫爾而去。

而始終被冷落在一邊的須蔔當若則是一臉的嫉恨與失落。

◎◎◎◎

直到肚子餓得“咕嚕咕嚕”叫,靈眸才發現時已過正午,而她已在此傻等了很久很久。也許,要她在此等候只是他打發人的一貫伎倆罷了,偏偏她卻笨得信以為真。

他是血族的單于,而她只是活死人的後裔,他怎麼會真心對她呢?內心不知名的酸楚更濃重,當中還摻雜了幾分自憐。儘管此時陽光燦爛,她卻冷得必須用雙臂抱緊自己。

不等了,也不該再等了!她站起身,這才記起她的皮靴仍陷在河泥裏,她得先拾回皮靴才行。她伸出一隻白淨的小腳丫子,卻怎麼也下不了決心往淤泥裏踩。噢--這淤泥看起來好深喔!

在她無措之際,一隻白皙的手突然出現在她面前,而那手裏提闐的正是她的靴子。

“這……”她驚愕地抬起小臉。

“這是你的嗎?”大手的主人微笑地問。

他是個斯文的年輕男子,雖然穿了匈奴袍子,身材也頗為高大,卻少了屬於匈奴人的野氣與活力。那股野氣與活力,在邪莫爾身上表現得極為鮮明而熾張。

唉~~她又不自覺地想起他,用力搖頭想甩掉出現在她腦海中的他。

“你不舒服嗎?”她的臉色蒼白,讓屠耆錯以為她生病了。

“不,我很好。”她連忙否認。

“我是屠耆,你是漢人吧?”看她的骨架纖細,口音也像是南方人,屠耆猜測道。

“嗯!有一部分是。”她雖是胡漢混血,外貌卻與中原人沒什麼兩樣。

“我從未見過你,不過,這大概是因為我很少在單于庭的緣故。”他露出和善的笑容。

“那你住在哪里?”他的友善立即贏得她的友誼,讓她放下戒心與他攀談。

血族人對她這個被單於擄掠來的靈族女人,總是抱著謹慎與防備的態度,這令她不自在到了極點;至於和邪莫爾的接觸,總像是在波峰浪穀上,讓她緊張不安,卻又期待不已,總之,在他面前,她老是會變得不太像自己;而和屠耆在一起,就像和家人相處般輕鬆,如同在麻禮身邊一樣。

“西邊的玫瑰穀。”

“玫瑰穀?”她瞪大眼睛望定他,“這草原也有玫瑰嗎?”

“嗯!我住的山谷裏滿是玫瑰,到了玫瑰盛開的時節,整個山谷絢爛得能與日光爭豔。”他驕傲的描述道。

“只用想的就覺得好壯觀喔!”她的眼神發亮,心嚮往之。

“你等一下。”說完,他突然跑開。

不久後,他抱著一大束紅色野花回來交到她的手上,“這些送給你。”

這些花並不美,也沒有好聞的香氣,但色澤卻紅得煞是可愛。“這是什麼?”靈眸好奇地問。

“蔫支。”

“閼氏?閼氏不就是單于的妻子嗎?”她偏著頭,張大美瞳不解的問。

知道她是將在匈奴語中有著相同發音的“蔫支”與“閼氏”弄混,屠耆在泥裏劃出“蔫支”二字解釋,“是蔫支,而非閼氏,不過,草原上有種說法,閼氏之所以為閼氏,是言其可愛如蔫支也。”

“言其可愛如蔫支……”靈眸喃喃地重複道。眼前突然浮現出邪莫爾與大閼氏並轡而去的身影,她的心好似被一隻無形的巨手捏著,幾乎讓她疼得喘不過氣來。

“許久以來,靈族人以它製成胭脂給女人作為豔色之用。不過,製作最上等胭脂的秘方一直歸靈族的靈巫所獨有,自靈族戰敗,靈巫成為活死人後,草原上已沒有真正的好胭脂了。”他歎口氣,惋惜的說。

靈族!一聽到話題與自己的靈族人有關,她立刻認真了起來。“哦!”

“我正試著用玫瑰花瓣製作另一種胭脂,只是目前還沒有成功。”

“我相信你一定辦得到的。”她用力的點點頭,加強自己的語氣。

“謝謝。”聽得她的鼓勵,他大為高興,當下便將她引以為知音。

他喜歡製作些胭脂香粉的嗜好,常人是無法理解的,甚至的親哥哥邪莫爾也因此而蔑視他,畢竟,在血族男人眼中,做這種事哪比得上馳聘沙場快意,這也是當年頓突單于對制胭脂的秘方不屑一顧的原因。

“對了!什麼是活死人啊?”靈眸來不及想知道關於靈族人的一切。

“活死人護陵就如中原的活人殉葬一樣,他們的生命是墓主人所有,雖然他們不至於得陪葬,但活動範圍僅限於單于陵,而且也不能與外界接觸。”屠耆皺起劍眉繼續解釋,“這對於喜好自由逐水草而居的匈奴人來說,簡直比殺了他們還難受。”

“可那個……不是有人去過單于陵嗎?”那次明明先有血族人到單于陵,然後才有她的血族營地之行啊!她困惑地看著他。

“只有當他們急需靈巫救治最在意之人時,才會不顧禁令以身犯險。”

“哦!那靈巫是什麼呢?”她像個求知欲旺盛的學生不停的發問。

麻禮曾告訴過她,她將會成為下一任的靈巫,也知道祖母蘭婆婆就是現任的靈巫,可靈巫究竟是什麼,又背負著怎樣的責任,她卻完全不知道。

“靈巫是靈族的精神領袖,據說他擁有先知釋利的神秘力量,能占卜吉凶、預言未來。歷代以來,有資格成為靈巫的只有靈族蘭氏一脈,不過,自蘭月倫死後,蘭家就絕後了。”

“可蘭婆婆不是現在的靈巫嗎?”靈眸提出她的疑問。

“這些年確實有傳言說老族長的妻子達妮,也就是你所說的蘭婆婆獲得了這種力量,不過實情如何,誰也不清楚。”他雙手一攤,聳了聳肩,“有可能是真的,也有可能是假的,可以確定的是,有了那些相信她是靈巫的人,靈族的活死人才不至於餓死。”

“原來是這樣!”她茅塞頓開。祖母實在是太辛苦了,她希望自己能幫上忙。“要怎樣才能成為靈巫呢?”她急切地問。

她的明靈眸滿是懇求之色,屠耆拒絕不了這樣的眼神。“傳說靈巫的繼承人會在十八歲生日當天獲得神秘的力量。”傳說是很荒謬的,可他說話時卻很認真。

“十八歲?”難道說她會在十八歲生日的那天繼承先知的力理!她內心感到一絲惶恐。

“嗯!”他應了一聲,卻不明白她為何對這個話題這麼感興趣。

他無意中抬頭,卻發現剛才還陽光燦爛的天空,此刻已佈滿烏雲,眼見就要下起大雨來。“喏!你的鞋。”他這才記起手裏仍提著她的皮靴。

哎呀!她竟在陌生男人的面前光著腳丫!

“噢——”她懊惱的申吟,臉上迅速染就了胭脂紅,心急地抓過那只皮靴,還沒來得及穿上,天空就”劈哩啪啦”下起雨來。

“來!”他脫下披風遮擋在他們的頭上。

手忙腳亂的她邊顧著穿靴,邊又急著躲雨,一不留神,手中的皮靴竟滑了出去。

“糟了!”她著急的低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靴子一直滾、一直滾,然後停在一雙大腳前,她順著大鞋、皮袍往上看——

天!竟是邪莫爾!

“我……”驚嚇之餘,她雙腿發軟得幾乎支撐不了她的身子。

眼見她搖搖晃晃,隨時有可能掉進泥淖,屠耆趕緊扶住她的肩膀。

邪莫爾看著屠耆將她緊緊抱在懷裏,而她全然沒有反抗,當下,他的臉色比此刻下著豪雨的天空更難看。

“三哥,你怎能隨便勾搭單于哥哥的女人呢?”雅米娜正巧趕上這團混亂,看著單于哥哥的臭臉,她立刻將整件事連貫起來。

“單于的女人?”屠耆大吃一驚,轉頭看向靈眸。

她只是低垂螓首,不發一語。

“把手從我女人的身上拿開!”邪莫爾的聲音比千年冰雪更寒冷。他的女人不容任何人染指,即使是他的親兄弟也一樣!

“是!可是……”屠耆連忙鬆開手,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你們在一起做什麼?”邪莫爾一把搶回她,大手威脅地擱在那纖細而秀直的頸上。他絕不允許背叛,否則,他寧願親手殺了她!

“我……我們沒什麼……”她痛苦的皺著秀眉。他弄得她好痛!他想來了她嗎?

“還不老實說!”他的怒氣更盛,卻鬆開了箝制她的大手。

“我做錯什麼了?”她委屈的問。失去了披風的遮蔽,她很快就一身濕透,而他鐵青的臉色更是嚇得她雙眸凝淚。

“該死!”邪莫爾詛咒一聲。她只是含淚瞅著他,他便為之心軟。他猛的抱起她,將她放上自己的馬背。

“單于,我想您是誤會了,我們只是——”屠耆追著欲解釋他們之間的清白。

“左賢王,部落大會之後,你就可以回你的玫瑰穀了。”邪莫爾頭也不回地打斷他的話。

“是。”屠耆忍不住拭了拭臉上的冷汗。

邪莫爾不再理會他,躍身上馬,懷抱著靈眸策馬離去。

“三哥,單于女人的滋味好得很吧!”刁蠻任性的雅米娜縱容她的烏孫馬踩著水將屠耆的匈奴袍子濺得一塌糊塗。

“雅米娜……”生性文弱的屠耆對這頑劣成性的妹妹毫無辦法,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像旋風般離開。

好冷!好痛!冷風如刀,割著靈眸嬌嫩的肌膚,這讓她記起自己仍未著靴子。她蜷起腳尖,不料正抵著他結實的腿。

她的兩足冰冷,他的雙腿火熱,足與腿隔衣相抵,曖昧悄然而生。粉頰生熱,她向後縮,但他不動聲色地以結實的大腿覆蓋住她冰冷的裸足,裸足很快恢復了溫暖,而她的臉蛋也更豔紅如火。

◎◎◎◎

這天夜裏,一人一馬出現在單于庭的周邊,馬因勞累而瘦削,人則因思念而憔悴。

這些天,麻禮逃過了血腥戰爭與草原猛獸的威脅,一心只想救回他的靈眸。他曾以為復興靈族是他的責任,為達成目的,犧牲任何人都在所不惜,可現在他只求靈眸平安無事。

在聖河邊,他下了馬。“靈眸,我一定會救你回來!”

他對著聖河起誓……
作者: 笑紅顏    時間: 2008-11-4 01:15 AM

第六章

回到單于庭,兩人都已濕透。幸好穹廬裏已生了火,更有大桶熱水冒著熱騰騰的水蒸氣。

“去泡個澡,這樣你會覺得舒服些。”邪莫爾指向木桶建議她。

她早就覬覦那桶誘人的熱水,只是礙於他在身邊,她才勉強克制裝撲通”一聲跳進熱水裏的衝動。“你也……濕……濕透了。”她說得結結巴巴,言下之意是想趕人。

“你這是在邀請我嗎?”聽出她話裏的含義,他露出揶揄的笑容,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邀請!這是什麼意思?她微怔。

“那就如你所願吧!”見她傻愣愣的模樣,他玩心大起地解開濕了的外袍。

“你……你想做什麼?”她小手捂著臉低喊。

“做什麼?呵呵呵~~”這害羞的小丫頭!他不禁大笑起來,“當然是沐浴囉!”

“你不能在這裏啦!”這次,她說什麼都不能再被他健美的身體給迷惑了!她趕緊背過身去。

“為什麼?我記得你對我的身體還挺滿意的,為什麼現在……”他自她的背後摟住她,在她耳畔輕輕呼氣。

“我……”她的臉漲得通紅,結結巴巴的說:“你……你不能……”

“別怕,我不會傷害你。”他煽情地含住她小巧的耳珠。

“請……請你回……自己的穹廬去。”這下連她的織耳也紅透了。

“這就是我的穹廬。”他的滑舌鎖進她的耳裏。

倒抽了一口氣,她腦子幾乎一片空白。“呼衍大人……說這是……這是我的……穹廬……”她用殘存的理智欲掙扎出他的情網。

“我的女人不該住在我的穹廬嗎?”邪莫爾愛憐地解開她的衣襟,“你的衣裳都濕了,不如讓我幫你解開它吧!”

“不!”她下意識的拒絕,小手近乎痙攣地揪住自己的前襟。

“那我們來做點別的好了!”他邪氣的笑道。

“呃?”她的頭腦仍恍恍惚惚,但身子卻不自覺地後退。

沒多久,她的後背已頂到暖烘烘的桶壁,巨大的浴桶比她的人還高一大截。

邪莫爾雙手撐住桶壁,將她困在自己的雙臂間,輕聲道:“冷嗎?我會讓你很快地熱起來。”

“我……我不明白。”靈眸口齒不清,覺得自己已變成一個十足的大笨蛋。

“你只需要感覺。”他的笑意更濃了。

“可是……”

“你穿得太多了,讓我幫你。”他扯住她外袍的系帶,輕輕一拉,匈奴袍子就散開了大半,暴露出她柔嫩的身子,象牙色的肌膚,細膩柔媚的曲線,粉紅的蕊珠……

“不,別看!”她害羞的想以雙臂遮住自己。

他抓著她的手阻止道:“別遮,我要看你。”他的眼眸變得深沉,“我沒法兒再等了。”

“單于……”他滿是侵略的目光讓她不安,只能害怕地輕顫。

“叫我邪莫爾。”他以唇舌侵佔了她的檀口,吸吮她甜美的津液。

“唔……”

這種唇舌相交的火熱感覺好奇妙啊!更奇妙的是,在他做這些羞人之事時,她的身體竟生起了熱度!迷亂中,她怯怯地撫上他堅硬似鐵的胸膛。

將她安置在榻上,他柔聲道:“你知道嗎,匈奴人是不穿衣服睡覺的,為身體的接觸會產生熱量。”

他溫柔地卸去她身上的衣飾,撫摸她嬌軀的每一寸肌膚。

迷蒙中,她依稀記起他是血族單于,而她則是靈族的……在他的溫存裏,這點幾存的清明很快就煙消雲散,讓她忘了自己是誰。

她的體內似乎被另一個自己所主宰,那個她的血液燃燒著火焰,讓她忍不住申吟出聲。“唔……”

一直以為沒有女人能讓他熱血沸胯,誰知這靈族的小女人竟像是一團豔紅的火焰!這一刻,他體悟到,她是上天給他的禮物,他絕不會放手。

“你是我的!”他在她的紅唇上印下佔有的吻。

他放任自己的唇舌探索她的身子。她的雪肌幼嫩看著已覺誘人,用唇品嘗更是甜美!糾纏中,她的發散了一枕,純黑燦亮一如她的明眸。

“真可愛。”他忍不住將它們掬在掌心把玩。

接著,他性感的唇滑至她柔美的肩頸,正想吞噬那裏的細滑,想不到粗糙的觸感竟弄痛了他的唇!這是怎麼回事?

好奇地撥開發絲,他竟看見她隱藏在秀髮下一塊猙獰的舊疤。不!這不是疤痕,而是烙印!

在血族,只有戰犯與奴隸才會被烙上標記,可在靈族,烙印卻是武士的光榮象徵!

十七年前,阿爸征服奴族後,他曾在靈族武士的屍體上見過類似的烙櫻

根據古老的傳說,靈族武士會毀滅血族單于的血腥統治;而現實裏,早在十七年前,靈族武士就已被屠殺殆盡,直到此刻……

“該死!”邪莫爾狠狠地詛咒,他一直以為她只是個普通的靈族女人而已。“說!你究竟是誰?”他似一匹被激怒的青狼,兇狠的說:“這次我要聽全名!”

睜開迷蒙的雙眼,她囁嚅,“蘭……蘭眸。”不明白他為何突然大發雷霆,她的俏臉盡褪了血色。

見鬼!她竟是靈族蘭氏的後裔!“你長得一點也不像匈奴人嘛!”他冷哼。

“我的唉起(匈奴語,母親)是漢人,麻禮說我比較像她。”聽出他語裏的乖戾,不知為何,她急著解釋,“我在中原長大,不久前才回到草原來。”

“原來你是胡漢混血。”他的怒火稍減了一些,“麻禮是誰?”她昏迷時也曾念念不忘這個男人。

“撫育我長大的人。”

原來這叫“麻禮”的男人已老得足以做她的爹了,他不自覺松了口氣。“那你阿爸是誰?”只要她不是靈巫一支,無論她是奴隸,還是活死人,他都會好好待她。

“蘭月倫。”她誠實地回答。

“什麼?!”可惡!她竟是蘭月倫的女兒!他一掌擊在榻板上,厚達寸許的榻板立刻凹陷了一塊,但他的暴烈卻絲毫未減。

被他突如其來的怒意嚇著,她的眼眸立刻盈滿了淚水。

盛怒的他在瞧見她的淚水後,便暫時忘了一切。他捧起她的小臉,想也沒想就以唇吮去她眼眸裏的水意,但旋即又憶起,她是傳說中要毀滅他的靈族武士啊!他該殺了她,可他偏偏想要她!

不知他內心掙扎的她抽噎地問:“為什麼……”為何他一會兒對她溫柔,一會兒又怒目相視呢?她的眼眶更紅了。

不知該如何回答他,但他卻明白自己不能再面對她,否則他會任由他單于的威嚴在她的淚水裏崩潰!

就在此時,聽見穹廬內傳出巨響聲的呼衍黑幕趕來查看究竟。“單于,您怎麼……”

迅速抓起薄被蓋住她的同體,邪莫爾怒道:“守著,不許任何人靠近!”說完,隨即沖入外面的大雨中。

“這是怎麼回事?”呼衍黑幕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肺。

“我也不知道。”她搖了搖頭,低下頭黯然地垂淚。

“哦!”眼見似乎問不出個所以然來,他又不敢擅自安慰她,只好摸著鼻子,恪盡職守的看門去了。

同時,大閼氏的穹廬裏——

須卜當若聽說邪莫爾離開那女人的消息,便以為他會來自己的穹廬,當下興奮地吩咐侍女為她梳妝打扮,一時間,穹廬裏呈現出一片手忙腳亂的景象。

終於,香粉掩蓋了她眼角的皺紋,須蔔當若端詳著鏡中的自己,除了臉色顯得蒼白外,一切尚稱滿意。如果有胭脂就好了……她忍不住懷念起有胭脂的日子,但自靈巫成為活死人後,上好的胭脂早已成為絕響。

“單于怎麼還不來?”她不耐煩的詢問侍女。都好一會兒了,他竟連個影兒都沒見著。

“單……單于他……”侍女怕極了她的壞脾氣,因而不敢告之真相。

“還不快說!”她一個耳光甩過去,打腫了侍女的半邊臉。

“單于獵鷹去了。”侍女語帶鼻音。

“他竟然——”她頓時氣得差點將銀牙咬碎。

外面豪雨如注,即使最強健的鷹隼亦不會離巢高飛。他這是哪門子獵鷹啊!分明是找藉口不到她的穹廬來。

她是他的大閼氏,可他竟如此忽略她,她不甘心呀!十指用力抓著窗櫺,堅硬的木材割痛了她的手。

突然,她聽見外頭傳來一陣騷動聲。“出了什麼事?”她怏怏不悅的問。

侍女查看之後回報,“是一個外鄉人要求避雨。”

“那就隨便找個地方安置他吧!”她煩躁的揮手,像趕蒼蠅似的。

“是。”侍女領命而去。

過了一會兒,侍女回到穹廬內,並呈上一隻小巧可愛的匣子,“這是外鄉人送給您的禮物。”

接過匣子,須蔔當若不經意地按下精緻的機括,外蓋立刻彈開,一股濃郁的芳香擴散開來。“是胭脂!”她驚呼,張大眼睛看著那淺淺的一匣嫣紅。

“胭脂?”侍女不禁感到好奇,畢竟頓突單于打敗靈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連帶使得胭脂也成為一項傳奇。

伸出保養得宜的手,須蔔當若以指腹沾一點胭脂,暈開了抹在唇上,然後對鏡自攬,感覺自己倍添嫵媚。

“去!快去告訴那名外鄉人,我要他專門為我制胭脂。”只有她才能享有這種上好的胭脂。

不多時,侍女回來複命,“他同意為您制胭脂,但唯一的要求是希望能拜見偉大的單于。”

想獨佔美麗的狂熱沖昏了須蔔當若一向精明的頭腦,“告訴他,我很快會為他引見。”

◎◎◎◎

邪莫爾策馬西行。

當權力、財富、醇酒與美人再也無法滿足他時,他曾以征服統禦草原領空上的雄鷹為樂。雖然他清楚的知道,在這風狂雨暴的鬼天氣,雄鷹根本不會在天空翱翔,他之所以出來,只是想放縱自己罷了。

取下鞍邊的羊皮酒袋,他揚首將烈酒和著雨水一齊喝到嘴裏。不多時,有火自他胸臆間生起。

身為單于,他該殺了她以平息禍患;可作為男人,他只想讓她永遠屬於他!這是他生平第一次如此執著的想得到一個女人。

該死的預言,見鬼的宿命!他咒駡著。

即使縱橫草原一輩子的阿爸也在宿命面前低頭,將本該屬於他的單于之位留給了冒突,可他絕不允許宿命左右自己的命運!

在豪雨裏伸出了雙手,他發誓,無論是他的女人,還是他的權力,他都會抓得牢牢的。

回到屬於他的穹廬已是後半夜了,而呼衍黑幕仍盡職地守在門外。“下去休息吧!”斥退呼衍黑幕,他又在門外站了好一會兒才走進去。

穹廬裏有朦朧的燭火照映,他牽 掛的人兒蜷縮在榻上睡著了。她的小臉在燭光的照耀下顯得柔美無比,那份細緻打動了他的鐵石心腸。

“你會屬於我的。”邪莫爾深邃的眼神凝望著她,輕聲道。

撥旺火盆裏將熄的餘火,火光映紅了她的雙頰。他脫去沉重的外袍,在她身邊躺下。

也許是在作噩夢,她秀氣的柳眉擰了起來,看得他的心莫名地生痛,且產生一種前所未有的虛弱感。

“你是我的,”攬她入懷,他伸手欲撫平她深鎖的眉頭,“不論你是靈眸也罷,是靈巫也罷,都不許從我身邊逃開!”

他低下頭,以吻緘誓。

◎◎◎◎

草原的黎明即將來臨,靈眸悠悠醒來,一時竟想不起自己身在何處。

回憶剛才的夢境,她夢見自己回到了中原的家,家雖小,卻顯得溫馨,透過雕花的窗櫺還能望見夜空那一輪皎潔的明月——

“餓了嗎?”

耳邊驀然響起邪莫爾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沉思。那熾熱的體溫提醒她,她仍在這個血族單于的懷裏。此刻,他的聲音已沒了怒氣,仿佛他昨夜的盛怒只是她的一場噩夢。

“我……”才剛開口,她的肚子就已“咕嚕”作響。好丟人喔!她的臉霎時染上紅暈。

聽見她肚子的“打鼓”聲,他揚起唇角,“我也好餓,餓得能把你一口吞下去。”他調侃道,吃定了她的生嫩。

“這怎麼可能!”單純的她脫口而出。她又不是食物,他怎能將她吞下肚去?

“不相信?”他戲謔,“不如讓我來示範一下囉!”

瞧他一臉邪氣的樣子,她直覺將會有令她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於是期期艾艾的說:“不……我……我當然相信。”

邪莫爾故作惋惜。“真可惜!那我只能另想辦法了。”說完,他掀開狼皮褥子起身著衣。

啊~~他……竟渾身光溜溜的!

靈眸看得眼珠子差點掉了出來,等驚覺到非禮勿視早就為時已晚了,她竟再次將他看光!

她還沒回過神來,他已捧著滿天的“雲霞”來到她面前。

“這是……”她被它燦爛的光華催眠了。

“你的羽衣。”他柔聲道。

“我的……羽衣?”她驚訝地看向他。

他點點頭,“每個靈巫都有屬於自己的羽衣,我也要你擁有屬於你的。”

思緒回到了他九歲的那年——靈族的廢墟上硝煙未散、血氣仍腥,這件在陽光下閃著七彩光焰的半毀羽衣迷住了他。

雖然阿爸不許他靠近這曾屬於靈族靈巫的羽衣,可就在那天夜裏,他仍不顧阿爸的禁令偷偷撿回這件羽衣,並在日後找到能工巧匠補綴了它。

也許早在那時就已註定,他終會被靈族的女巫所迷惑啊!

“靈巫廠!”這一切對她來說,是多麼陌生呀!

“我已為你保存很久了。”他替她披上羽衣。

“很久?!”她纖細的手指撫過羽衣,每摸一寸,就有一絲感動與驚豔在內心綻放。舉起衣角在她的粉頰磨蹭,她的眼眶漸漸發熱。

她的表情真是惹人憐愛,令他恨不得立刻要了她!不過,現在她最需要的不是他火熱的擁抱、激情的纏綿,而是一碗新鮮的牛乳。

“來,一起去牛棚吧!那裏有新鮮的牛乳可以填飽你的肚子。”他微笑地朝她伸出手。

放下衣角,她將小手放在他黝黑的大掌裏,此刻的她對他已是全然的信任。“可是我不會擠牛奶耶!”一想到上回兒擠羊奶的結果是弄得兩人都狼狽不堪,她不禁尷尬的咬了咬下唇。

“無妨,我會。”他將她的柔荑整個包裹在掌心中。

血族單于要親自為她擠牛奶,就像普通的牧民那樣!這意外的回答讓她瞠目結舌,等她回過神來,人已被他拉到穹廬之外。

羽衣擋不住黎明前的寒冷,她冷得直打哆嗦,下一刻,便被細心的他擁入懷中。

“還冷嗎?”他的嗓音在她的頭頂溫柔地響起。

仰起頭望向他,那雙棕色的眼眸倒映著星光。她被蠱惑了!

“不……”靠在他寬闊的胸膛,她徹底的迷失了。

他突然伸出食指點住她的唇,“噓!仔細聽。”他將她摟得更緊,“草原的夏天快到了。”

足下是春蟲呢喃,曉白的月光如水一般鋪瀉在草葉花眉,如果用心去感覺,還能聽見花在盛開、草在低吟……

“很久以前,我喜歡躺在月下靜靜地聆聽草原的呼吸。”他已許久不曾回憶這些往事,直到此刻……

畢竟啊,縱橫草原的邪莫爾該是集殘暴、獰惡於一身,且絕對的冷血無情,就像那些恐怖的傳說所描繪的。

“靈眸……”忽然間,他想有個家,一個隻屬於他的穹廬,一個真正屬於他的女人為他操持家務,生兒育女。

“嗯?”她慵懶的反應像是一隻小貓在呢喃。

她泛起珊瑚色的纖耳是如此的可愛!他控制不住體內男性的衝動,將它含在嘴裏,感覺到她的輕顫。

天!他好想要了她!他的舔噬變得煽情而熱烈,她情不自禁地將雙手在他的頸後交握。

就在他試圖剝下她的羽衣時,卻隱隱聽見了其他男人的低喘聲。

他不悅的抬起頭,這才發現牛棚裏燈火通明,有十數雙眼睛正盯著他們瞧。“該死!沒見過女人嗎?”他低吼。

“見……見過。”

族人們心虛地轉頭避開他的怒視。

理智迅速回到他的腦中,他敏銳地察覺出有事情發生。“這裏出了什麼事?”他一邊整理靈眸的衣裳,一邊探問。

“是牝牛。”呼衍黑幕越眾而出。他看起來既狼狽且骯髒,衣襟被撕破不說,臉上還有一大片擦傷。

“見鬼!牝牛怎麼了?”邪莫爾咆哮。

“牝牛早產,情況很糟。”呼衍黑幕憂慮地道:“這是牛只今年第一次生產。”

和所有的遊牧民族一樣,匈奴人相信,每年牲畜的第一次生產將預示著未來一整年的繁衍情況。

“巫醫怎麼說?”邪莫爾撫著下巴問道。

“巫醫去別的部落了,我們只找到了巫醫的五稀(匈奴語,女兒),”呼衍黑幕報告。

有經驗的巫醫懂得如何替難產的牝牛接生,而巫醫的五稀一定也深諳此道吧!邪莫爾松了一口氣,”那現在情形如何?”

“她被嚇呆了。”呼衍黑幕緊張的咽了口口水。

“牝牛?”邪莫爾挑起劍眉。

呼衍黑幕無奈的搖搖頭,“不,是巫醫的五希”她不但沒幫到什麼忙,反倒讓他為了救她而弄傷腿。

“該死!”邪莫爾詛咒了一聲,這才發現呼衍黑幕竟跛著腿“你的腿怎麼了?”

“被牝牛撞的。”現在回想起來,他仍心有餘悸。“它好像發瘋似的,完全不受控制。”

“它還在裏面嗎?”邪莫爾卷起袍袖。

察覺他的意圖,呼衍黑幕驚慌的阻止,“您不能——”

“它非得產下牛犢不可!”邪莫爾打斷他的話,堅決的說。

“您還是放棄吧!”

“這實在太危險了!”

眾人被他瘋狂的念頭嚇著,紛紛勸阻。

“放棄?”邪莫爾冷哼,區區一隻牛他根本不放在眼裏。“照顧她。”將她交給呼衍黑幕後,他推開擋路的人群,頭也不回地朝棚內走去。

這時,東方露出了魚肚白,草原的黎明終於來臨。靈眸佇立在草原上,微風拂過她燦亮的羽衣,霎時,仿若滿天的霞光落在她的身上。

雖然不知道牝牛發狂有多恐怖,可她實在擔心邪莫爾在裏頭的情形,她想在他的身邊幫忙,於是悄悄地穿過人群往牛棚深處走去。

一心掛念棚內情況的呼衍黑幕一時沒發現她的動機,更遑論要攔住她。
作者: 笑紅顏    時間: 2008-11-4 01:16 AM

第七章

明知她會得到妥善的照顧,他應該更專注於手上的事才對,可天知道,這已是他第幾次想起她了。

心不在焉的情況下,他的手勁重了些。

“哞——”難產的牝牛憤怒的噴著氣。

“單于,小心哪!”

在尖叫聲中,邪莫爾快速閃身,驚險的避開了牝牛致命的撞擊。

眼見情況不對,眾人連忙合力用柵欄將牝牛隔開。

邪莫爾擦了擦額際的汗,正打算鬆口氣,卻瞥見一道熟悉的小身影自另一頭鑽進柵欄,移身到關著牝牛的那一邊。“你瘋了嗎?”意識到她可能遭遇的危險,他心急如焚地對她咆哮。

他的狂怒令牝牛有所感應,而再度狂躁起來。

“單于,請冷靜些!”呼衍黑幕提醒他控制情緒,以免再度激怒牝牛。

“靈眸,快出來!”他放軟了語氣。

可她只是回他淺淺一笑,以唇語示意他安心,然後便一邊溫柔地呢喃,一邊慢慢地靠近仍暴躁的牝牛,“別怕……聽我說……”

“不~~”邪莫爾的聲音凝在喉頭。她是如此脆弱,怎麼禁得起龐大牝牛的輕輕一觸呢?征戰沙場多年的他,從不知恐懼為何物,可此刻他的身子竟顫抖著。

“噢……”

當她的手指終於觸到瀕臨瘋狂的牝牛時,在場所有的人心都快跳出來了。

“靈眸,你別動啊!”即使面對敵人的萬馬千軍也面不改色的邪莫爾,現下幾乎要崩潰。天!他不能失去她!

她沒有理會周遭的嘈雜,而將全部的心力都集中在牝牛身上,“放鬆……對……很好……”

奇跡出現了!在她輕柔如絲的呢喃及溫柔的撫摸下,牝牛靜靜地躺倒在乾草堆上。

原本狂烈得不容人接近的牝牛竟乖乖就範!她是怎麼辦到的?眼前的景象令眾人看得目瞪口呆。

“它要生了。”靈眸轉過頭輕聲的告訴邪莫爾。

“讓我來。”推開擋著他的呼衍黑幕,邪莫爾越過柵欄,準備幫難產的牝牛分娩。

生產總是艱苦的,而分娩的過程也充滿了血腥與痛苦,這樣的畫面實在不適合她觀看。“怕嗎?”他分神看著她,關心地問。

“不。”她微笑著搖頭。

牝牛分娩的過程出奇的長,而她始終抱著牛頸,溫柔的觸摸它的頭部。

不知過了多久,一隻漂亮的牛犢滑出母體,降生在乾草堆上。

“剩下的就交給我吧!”一旁的呼衍黑幕接手。“是一隻牝牛,而且很健康。”他檢查後報告道。

“感謝天!”

血族人莫不興奮的歡呼著,因為這預示今年的畜牲會很興旺。

“嗯!”邪莫爾滿意的頷首。可他真正在意的並不是那只剛出生小牝牛,而是疲累不堪,卻從未退縮的靈眸。

他眼底漾著驕傲,他就知道他所珍愛的她是與眾不同的。

◎◎◎◎

牝牛產下牛犢的喜訊很快地傳遍單于庭,依血族的規矩,當天就舉辦了慶典活動。

根據祖制,單于與大閼氏將連袂出席這場盛會,但當靈眸來到宴會現場時,邪莫爾身邊的位置仍是空的。

“過來。”他招手示意她坐在自己的身邊。

“可……”那是大閼氏的位置呀!她怎麼能霸佔呢!

見她猶豫不決,他的大手一伸,略微使力,讓她順勢跌進他的懷裏。

“這才乖。”他戲謔道。

見到此情景,他的族人們發出愉悅的笑聲,而當中笑得最大聲的就屬呼衍黑幕。

“喝酒!”邪莫爾端起酒碗,與族人共用此刻的歡欣。

“靈眸姑娘,我敬你!”呼衍黑幕端起巨大的酒碗一口喝幹。

好大的一碗酒耶!大概可以灌醉十個她吧!靈眸咋咋舌。可盛情難卻,她只好硬著頭皮端起酒碗,小嘴抵著碗沿小心地抿了一口。

嗯~~酒味有點酸,有點辣,飲後她覺得有一點醺醺然!“原來酒並不難喝嘛!”她脫口而出。

“哈~~”

場中爆出一陣哄笑,甚至連邪莫爾的棕眸裏也漾起笑意。

她說錯話了嗎?為什麼他們會有這種反應?她縮縮脖子,吐了吐丁香小舌。

“小東西,我來教你匈奴人該怎樣喝酒!”邪莫爾強迫她坐在他的腿上。

“藹—”這是不合禮教的啊!可他強勢的鐵臂讓她無法動彈,她只好正襟危坐,假裝自己是坐在一張椅子上。

“很舒服吧?”他邪氣地笑道。他故意挪動雙腿,嚇得她只得使勁抓住他的前襟。

“我——”她的臉頰泛紅,心跳更是像打鼓一般。

話還沒說完,她的小嘴便被堵住,當她嘗到經由他的唇舌渡來的酒液時,才隱約意識到她又一次被他輕薄了。

胭脂紅迅速染滿了她的雙頰,而她眼中的他似乎變成了兩個。她搖晃一下腦袋,這才發現不但腦子不管用,連舌頭都不太聽使喚了。“這……就是匈……匈奴人……喝酒的方式?”

“這是我最喜歡的喝酒方式。”他賊賊地笑著。她酡紅著臉的樣子好可愛,令他禁不住想逗弄她。

“哇哈哈~~”

聞言,穹廬裏的哄笑聲更大了。

“可……可是……”還想再說些什麼,但她的大腦卻停止運作,連舌頭也打結了,最後只是醉眼惺忪的看著他。

“呵呵~~”邪莫爾扣住她的下顎吻上她的櫻唇。

須蔔當若帶著那制胭脂的異鄉人出現時,正巧趕上這一幕。嫉恨佔據她的心頭,不過,她聰明地掩飾祝

“單于,我有要事向您稟報。”她走到邪莫爾的身畔,試圖奪回他的注意。

不料他竟置若罔聞,過了許久,他才饜足地停止他的掠奪。撫著靈眸腫脹的唇瓣,他連看也不看須蔔當若一眼,“什麼事?”

對他的冷漠憤恨不已,須蔔當若深吸一口氣,盡可能以平穩的聲調道:“我想為您引見一個——”

她的話還沒說完,靈眸已驚訝得喊出聲來,“麻禮,是你!”

“嗯!”麻禮朝她頷首。

他的眼裏流露出混雜著親情、友情和愛情的複雜情感,而這一切都被邪莫爾看在眼裏。

該死!世上怎會有如此年輕的“阿爸”!“這就是你的‘阿爸’?”他的聲音還算平靜,但攫住她手臂的雙手卻洩露了他的怒氣。

靈眸不明白他為什麼生氣,也不知道怎麼平息他的怒氣,當下只是點點頭,然後低垂螓首默默無語。

她的反應落在邪莫爾眼裏,反倒以為她是心虛。他不自覺加重手勁。

“呃……”她吃痛的叫了一聲。

“單于,我想跟您討論有胭脂——”未發覺情況有異的須蔔當若再度開口。

“我沒空理這些女人的事!”他用鷹隼般的目光掃一眼,就教她乖乖地閉上了嘴。

他轉而扣住靈眸的肩胛,“你不該欺騙我!”他的聲音近乎咆哮。

“我沒有啊!”她搖頭否認。她不明白他的怒意從何而來,只覺得此刻的他比發狂的牝牛還難以馴服。

“你休想欺騙我!”他用力的搖晃她。

狂怒中,他無法控制自己的力量,五指掐進了她的肩膀,讓她痛得再次發出申吟。“唔——”

“你弄痛她了!”看見靈眸扭曲的小臉,麻禮心疼的沖上前去想要解救她。

“找死!”邪莫爾輕嗤,騰出一隻手將他推倒在地。

“麻禮——”靈眸傾身向前,心急的想去扶他,但邪莫爾如鷹爪般的大掌緊抓著她的手,硬是將她拉回身邊。“放開我!”她扭身掙扎。

“你居然關心一個妄想暗殺我的刺客?”邪莫爾的口氣猶如千年寒冰。

“刺客?不可能!”她堅定的說。麻禮怎麼會是刺客,他是她見過最善良的人。

“哼!”邪莫爾冷哼一聲,旋即看向麻禮,“把你袖子裏的武器亮出來吧!”

麻禮緩緩地站起身,挫敗地從袖筒中掏出一把刀丟在地上。

靈眸的臉色霎時慘白,“這是怎麼回事?”她不敢置信的瞪著麻禮。

“你怎麼看出來的?”麻禮曾無數次預想自己刺殺他的情景,卻從未想過,自己還沒出手就成了他的手下敗將,他不得不佩服這個血族單于。

“你沒有學會掩藏殺氣。”邪莫爾微微一哂。

原來如此,難怪他尚未行動就失敗!麻禮慘笑道:“竟然失手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但請你放過靈眸吧!”

“你很保護她嘛!”邪莫爾冷笑,“好!我就如你所願。”對於敵人,他向來不會心軟。

“不要!”靈眸惶急地攀住他的手,生怕他傷害麻禮。

對邪莫爾來說,她的求情無異是火上澆油,令他胸中燃沸的妒火更為熾烈。“來人啊!將他押下去。”他悍然下令。

“不……別這樣……”她想阻止,可是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和他是一夥的,也該被吊死在旗杆上!”須蔔當若指著她大叫,乘機扇風點火,除掉她這個眼中釘。

“閉嘴!什麼時候輪到你來發號施令了?”邪莫爾邪眼看了須蔔當若一眼。不過,吊死麻禮的主意倒是可以一試,他摸摸下巴思忖著。

“不!求求你別殺麻禮!”自他身上散出的濃郁殺氣嚇著了靈眸,“只要你不殺他,要我做什麼都行!”她泫然欲泣的望著他。

“真的做什麼都行?”他的手指滑過她的臉龐。

“真……的。”他的手引得她陣陣戰慄,她強忍住想要躲開的念頭,因為害怕他會因此對麻禮不利,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如父如兄的麻禮為了她斷送性命!

“好!先把它喝下去。”他端起一碗酒湊到她的唇邊。

端起大酒碗,她硬著頭皮大口大口地喝著,即使因喝得太急而嗆出淚水,她仍不敢稍停。

“夠了!”見她這副慷慨就義的模樣,嫉恨咬得邪莫爾生痛!

“你答應放過麻禮了嗎?”淚水還掛在眉睫,但是,以為他改變心意的她,臉上浮現了笑靨。

“我還沒得到想要的呢!”他的表情陰鬱。

“可是……我已經喝過酒了。”她失望的垮下肩膀。

“未來的靈巫不會如此天真吧!”他的眼眸深邃似潭。

“你想要什麼我都……”她的貝齒緊咬下唇。她悲哀地意識到,此刻的她是沒有立場和他談條件的。

“都給嗎?”他將她禁錮在懷裏,一手探入她的匈奴袍內,握住她的一方柔軟,肆意地揉捏她的溫香軟玉。

“是……”她合上星眸,虛弱的瞭解自己已沒有退路。

“我要你的人,更要你的心!”他狂霸地宣告。

他霸道的語氣令她打了一個寒顫。

“別怕,我不會傷害你,我會教導你一切,你只要順從就夠了。”他盯著她美麗的容顏警告,“記住!無論rou體或是精神,我都不接受背叛!”

“嗯!”她乖乖的點點頭。相較于挽救麻禮的生命,這根本算不了什麼。

“很好。”他一手抓住她,一手拔出腰間的匕首。

莫非他要殺她?靈眸瞠目結舌,完全不明白即將發生什麼事。

“不——”知曉他意圖的須蔔當若一個箭步移到他們身邊,她捉著他的手臂大叫,“您不能這麼做!”她絕對要阻止這一切!

“走開!”邪莫爾甩開她的手,轉頭指示侍衛,“把她帶走。”解決了須蔔當若後,他舉起匕首劃下,鋒利的刀刃閃出一溜寒光,平滑的肌膚破裂濺起一抹豔紅,沾濕了她的匈奴袍。

靈眸閉起眼睛,但預期的疼痛並未降臨,她悄悄睜開眼,才發現傷口在邪莫爾的腕上。“啊!你受傷了!”雖說是他自己弄傷了自己,她仍忍不住為他擔心。

“你會心痛?”聽出她語氣中的關懷,他暫時忘了他的壞脾氣。

“我……”她囁嚅了半天,最後只擠出一句,“你流了好多血喔!”

他的眼裏再次充滿了笑意,“忍住,下一個就是你了。”扣住她的柔若無骨的小手,他手中的匕首落下,鮮血再次進出。

好痛!她痛得咬緊了牙,卻始終不曾喊出聲。

“驕傲的蘭家女人!”他的眼底滿是疼惜。

下一刻,他的傷口蓋住她的,他們的鮮血混合在一起,流入那盛滿烈酒的大碗裏。

對於血族人來說,部族與部族之間的歃血意味著結盟,而男人與女人之間的歃血則意味著婚姻。

當他們的血融為一體,就代表她是他的閼氏了,從此,他的榮耀歸於她,任何敢傷害她的人都是與他為敵。

“單于哥哥,這是怎麼回事呀?”雅米娜居次簡直不敢相信她眼前的一切。她是知道單于哥哥很寵愛這名異族女人,卻從未料想到他會立她為閼氏。

“單于,您怎能……”自認很瞭解邪莫爾的呼衍黑幕也對他的舉動大為震驚。

所有的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事件嚇祝

面對眾人的質疑,邪莫爾不禁苦笑。連他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是什麼理由令他衝動的納這個註定要毀滅他的靈族武士作為閼氏。或許是中邪吧!他迷戀她,並且想完全擁有她!

“我要你對上天起誓,你會永遠追隨我、服從我、忠誠於我。”他要求道。

“我發誓我會永遠追隨你、服從你、忠誠於你。”靈眸照他的話一字不漏的念著。雖然她並不明白這些儀式所代表的意義,但不知為何,她竟全然的信任他。

“很好。”他飲下一口血酒,然後也哺喂她喝一口,最後將剩餘的灑在地上以祭告天地諸神,“現在,你是我的閼氏了。”她是他的了!

“那麻禮……”烈酒迅速令她的腦袋渾沌,但一思及命在旦夕的麻禮,她拍打粉頰想要保持清醒。

“你放心,他不會被吊死在旗杆上的。”他特別強調“死”字,也就是說,他不會弄死麻禮,但並不保證不會好好的“伺候”麻禮!

沒有聽出他話裏的陷阱,她只覺得心安,神經一鬆弛,醉意立刻征服了她,身子癱軟的向下滑。

及時環住她的柳腰,他將她安置在自己的腿上。

“單于,您的手……”他的手仍在流血啊!屠耆指著他的傷口提醒道,說完,又擔心自己會碰一鼻子灰。

邪莫爾一反平常對他的冷漠,竟拍拍他的肩說:“喊我二哥吧!”

“二哥!”長久不曾體會手足之情的屠耆忍不住喜極而泣,二哥的改變是因為靈眸吧!

“軟弱的傢伙!”邪莫爾笑駡道,拳頭輕捶屠耆的胸膛。“盡情唱歌、喝酒,狂歡吧!”他大聲宣佈。

“烏拉!”

族人狂囂,接著,手舞足蹈了起來。

在一片歡樂的氣氛中,邪莫爾溫柔地橫抱起他的戰利品離開。
作者: 笑紅顏    時間: 2008-11-4 01:17 AM

第八章

“靈眸。”邪莫爾將她安置在榻上輕喚。

“唔。”她精神恍惚地應了一聲。

“你的臉好紅。”他愛憐的撫過她酡紅的面頰。

“嗯……”察覺自己正在遭受騷擾,她勉力想掙脫醉意的束縛,可才動了一下,她就覺得頭暈。

“你似乎忘了你今夜是屬於我的。”他“善意”地提醒。

烈酒讓她整個人暈陶陶,她好想笑,於是借著酒意放縱自己。“呵、呵~~”

她笑得如此嬌憨、如此可愛,即使有些心不在焉又有何妨呢!他微笑的想著,旋即低下頭狂肆地吻上她紅灩灩的唇瓣。

“藹—”感覺有一道火熱烙印在她的朱唇上,她瞪大雙眼,醉意頓時被嚇醒了不少。

抬起頭看著她怔愣的模樣,他執起她受傷的手,輕輕印了一個吻在她紮著絲巾的皓腕,“你知道這代表什麼嗎?”

茫然地搖搖頭,她感覺腕上傳來一陣酥麻。

“你一直生活在中原,所以不知匈奴人的規矩。”解開兩人腕上的絲巾,他用仍滲出血液的傷口覆蓋住她的。“根據血族的規矩,當我們的血在神前這樣結合時,你便是我的閼氏了。”他重重地道。

“可你已有大閼氏了呀!”她不解的望著他。

“血族人能有好幾名閼氏。”他不以為意的說。

好幾名?!她神色一黯,一股酸意湧上心頭。

娶她為閼氏已是他給她的最大恩惠了!可看著她失望的表情,他竟因不能給她大閼氏的地位而感到歉疚。

“我只要你,你還不明白嗎?”為了甩掉心中的愧意,他狠狠地吻上她,把所有的感情傾注在這唇舌相交的熱吻裏。

他的吻似醇酒,讓她目眩神迷的融化在其中,她情不自禁地環上他的脖子。

“什麼都不要想,你只要愛我就行了。”他在她耳畔呵氣,引得她輕顫。

她美麗的羽衣很快被拋到一邊,隨後是她的匈奴袍子……最後,她的身上只剩下褻衣。象牙色的柔美軀體橫陳在榻上,他的大手潛入單薄的褻衣內,邪氣地撩撥她的生澀……

在他近乎蠻橫的熱情裏,靈眸的身子軟弱無力,只能任他為所欲為。

“你好甜!”敞開她的褻衣,他以唇舌品嘗她肌膚的甘美。

這種感覺好……奇妙!她打了個哆嗦,驀地,一絲理智在欲望的大海中泛起。“麻禮呢?你放他走了嗎?”

該死!他真是陰魂不散。“忘了那個不相干的男人!”邪莫爾強自壓下怒吼的衝動,從齒間迸出這句話。

“麻禮不是不相干的男人,他是——”她試著解釋。

此時的他根本聽不進任何話。“你的一切都是屬於我的,包括你的心!”他終於忍不住咆哮。

面對他的怒意,她覺得既委屈又無奈。“我能交出我的身體,可請你告訴我,怎樣才能交出我的心?”她睜著水靈的雙眸凝望他。

他猶如遭五雷轟頂,當下愣在原地。他是戰無不勝的單于,更善於掠奪,可他竟不知道該如何交付真心。她問倒他了!他捂著臉,內心充滿了挫折感。

“該死!”他詛咒著離開穹廬。

穹廬敞著門戶,草原的風很大,靈眸孤獨地蜷縮在大榻上。失去了他的體溫,她忽然覺得好冷,以厚厚的狼皮被子裹住自己,卻抑制不了發自體內的寒意。

這時,外面傳來了幾名侍女的聲音——

“那靈族男人真要行刺單于嗎?”

“當然是真的!你那時不在場,所以不知道有多驚險!”一名侍女激動的描述當時的情況。

“單于真的因為新閼氏的一句話,就放了那名刺客嗎?”這才是最令她好奇的,她聽說向來冷酷的單于竟會因女人而變得心慈手軟!

“當然不了!刺客就是刺客,一定會受到懲罰的,他這會兒還被綁在旗杆上呢!”

侍女們後來還說了些什麼,靈眸已無暇再聽,她唯一的念頭是救麻禮……

◎◎◎◎

入夜已經很久了,可呼衍黑幕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於是乾脆起身外出巡視。

來到一個人跡罕至的小土坡時,他愣愣地看著一名披著月光而坐的年輕男人。那不是邪莫爾嗎?

聽見他的腳步聲,邪莫爾回過頭。“哦,是黑幕呀!”

“您怎麼……”單于現下應該正在享受他的春宵才是,為什麼反倒孤單一人坐在這兒?

“你看見了嗎?”邪莫爾看出他的疑問,卻不打算回答。他伸出手,麥色的雙手被塗上屬於月光的蒼白。

“請恕屬下愚昧。”呼衍黑幕搖頭回答,著實瞧不出單于那雙能指揮血族鐵騎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也能讓兇猛的野獸折服的手有何異狀。

“有時夜半驚醒,我會以為上面仍沾著冒突的血漬。”邪莫爾落寞的說,神情顯得很哀傷。

“那不是您的錯,是冒突單于咎由自取!”他義憤填膺的說。

當年,若冒突單于能顧念手足之情不對他們趕盡殺絕,他相信就不會有後面的悲劇發生了。

“現在說什麼都是枉然,畢竟我仍活著,而冒突卻死了。”邪莫爾雙手捂臉,痛苦的說,長久壓抑的自責情緒頓時傾瀉而出。冒突稱不上是好兄長,可他仍無意殺他,奈何命運弄人。

“單于……”呼衍黑幕不知該如何安慰他的單于。

“別人說我殘暴也好,獰惡也罷,我統統不在乎,可……我在意她的看法。”邪莫爾啞聲問:“是我變得軟弱了嗎?”

“不,您只是戀愛了。”看他終於走出冰冷的心牆,呼衍黑幕忍不住微笑。

他猛地抬頭看著呼衍黑幕。“戀愛?!”這對他來說,簡直是不可思議。

“對,您愛上那靈族的小女人了。”呼衍黑幕的笑意更濃,也只有愛情才能衝垮單于那傲人的理智吧!

“愛上靈眸?”邪莫爾第一次正視自己的內心。

涼夜的清爽空氣沁著花的寒香,他的心亦在熏風裏得到了滿足。這時,他似乎聽見了靈眸的聲音。傻子!他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嘲笑自己為這小靈巫著魔了,竟會產生幻覺。

“唔……”

咦?!這聲音分明是……

邪莫爾下意識地起身,走向聲源。

◎◎◎◎

夜深之後,靈眸偷偷溜出穹廬,由於旗杆並不難找,所以她很快便找到了麻禮。

她早該知道邪莫爾不會輕易放過他的敵人,看到麻禮被高高地吊在旗杆上,她的心一陣抽痛。

“麻禮……我來……救你了!”她雙手圈在唇邊低喊,暗自祈禱他是清醒的。

“靈……靈眸。”上頭傳來麻禮虛弱的聲音。

“別擔心,我這就放你下來!”她的小手忙碌地解著粗繩,但繩子綁得太緊,使她解得很辛苦。

“快逃!萬一他們發現你的真實身分,後果就不堪設想了。”麻禮焦急的警告她。儘管他的rou體承受著極大的折磨,但她的安危仍是他最在意的事。

“你別擔心,他什麼都知道了。”靈眸一邊忙著與繩子纏鬥,一邊安慰他。

“什麼?!”麻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冷酷殘暴的血單于,怎會放過一個會毀滅他的靈族武士呢?

驀地,他想起明天就是靈眸滿十八歲的日子,傳說靈巫的能力會在這一天覺醒。“先救你自己吧!明天就是你十八歲的生日,到時……”他的聲音因恐懼而梗在喉嚨,“快逃啊!”

“不行,我一定要救你!”她堅決的說。即使粗硬的繩索弄痛了她的手指,她仍固執地不願放棄。

“呼~~”終於,她解開了繩索,可繩子才一鬆開,麻禮就整個人快速地往下墜。“啊!”她驚呼,努力想穩住,但她那一丁點力氣根本阻止不了下落之勢,更毋庸說讓他平安落地了。

眼看連她都要被拉翻在地,一雙堅定的大手伸了過來,及時抓住已經失控的繩子。小麥色的健康肌膚下,因用力而暴起青筋,卻總算止住了墜勢,不多時,麻禮便平安著地。

“謝謝。”靈眸松了口氣,轉身向恩人道謝,誰知,映入眼簾的竟是邪莫爾的臉。“單于!”她霎時呆住了。

“明天是你的生日,嗯?”邪莫爾抬起她的小臉,讓她的表情無所遁形。

“我……不記得了……”靈眸閃爍其詞,眼神左閃右躲,就是不敢看向他。

“據說靈巫會在這天獲得預言能力與神秘的力量。”他頓了頓,“如果我沒記錯,還有一個預言說,靈族武士將結束血族單于的統治。”而她,正是靈族最後一個武士。

他都知道了?靈眸的臉色蒼白,頓聲問:“你要殺了我嗎?”

“你不能殺她!”麻禮從地上跳起,將她拉到他的身後,竭力想保護她,“血族單于,你無法違背命運!”

“上天賦予我權力,我才是草原的主宰,誰也無法改變!”邪莫爾悍然道。看看月色,他知道還有足夠的時間挽回。將虛弱的麻禮推倒在地,“看住他!”他命令尾隨而來的呼衍黑幕,然後扛著靈眸踏月而歸。

邪莫爾箭步如飛,不一會兒工夫便回到穹廬,將她安置在大榻上。

只有純真的處子才能傳承靈巫的神秘力量,所以,身為靈巫的繼承人,蘭氏的傳人在年滿十八歲前是絕不允許婚配的。

他的機會只剩今夜了,不過,他絕對會扭轉局勢。想著,他動手解開她的腰帶。

“不……”靈眸無措地按住他的大手。

“不要抗拒我,我不會傷害你。”他在她的耳邊輕喃,舌尖順勢舔上她細緻而敏感的頸子。

好癢!她瑟縮了,然後看見自己的外袍不知何時散落在地上。“不,別這麼對我!”他眼裏過於熾烈的情欲,幾乎要燒灼她,引發她強烈的不安。

“我不允許你成為靈巫。”他的聲音緊繃。

脆弱的中衣在他強而有力的大手下發出裂帛的聲音,緊接著,她的外褲也被卸下。終於,她的衣衫盡數陣亡,躺了一地的“衣罕,就像許久以前靈族被血族打敗的那場慘絕的戰役。

不過,這次血族單于並不想殺人,他只想要他的靈族女人而已,

“你真美。”邪莫爾的眼裏凝滿濃濃的情欲。

他的目光似乎要吞噬她一樣,靈眸害羞地用手遮擋住自己,但他熾烈的眼神仿佛能穿透她的手臂,盯得她臉紅似火的別開頭。

“你是我的。”他緊緊的擁她入懷,兩人間不留一絲空隙。

邪莫爾的衣著整齊,厚實的匈奴袍子碰觸到她赤裸的身子,激起了一股奇特的感受,令她渾身燥熱。

粗糙的大手遊走在她柔嫩的肌膚,在從未有人碰觸過的少女聖地留下屬於他的印記。那混合酥癢與刺痛的異樣感覺,讓她忍不住申吟出聲。“呃……”

“相信我……把自己交給我……”他性感的聲音充滿誘惑。

被情欲所控制的陌生感教她害怕,但他耐心地以唇親吻她、以手撫觸她、以低沉的嗓音安慰她,她不由自主地放鬆下來。在他的帶領下,靈眸窺視到情欲的一角。

脫下全身的衣物,他與她裸裎相對,他陽剛的體態與她柔美的嬌軀呈現對比,卻又那麼的契合!

他的手來到她的雙腿之間,輕輕探入……

陌生的侵入讓她緊張得僵直了身子,她咬住下唇不讓恐懼逸出口。

感覺到她的生嫩,他停下手指的動作,輕喃安慰道:“別怕,我不會傷害你。”

她將成為靈族靈巫,而他是血族單于,理智提醒她,他們是敵對的雙方,可她的情感卻在此時選擇信任他。在他的勸哄下,靈眸放鬆了夾緊的玉腿。

扳開她的腿,他的長指再度在她的體內律動,喚醒她未經人事的處子之身。

“哦……”體內的空虛感令她忍不住嚶嚀。

耳裏聽著她動情的媚人申吟;指尖感受到她體內的濕液;眼裏看見她泛紅的肌膚,他知道她已準備好接納他。

即使成功地喚起了她的情欲,但當他進入她體內時,那過於緊窄的甬道仍難以適應他的碩大。

“嗚……”疼痛令她的眼角泌出淚水,嘴唇也咬得血跡斑斑。

看到她的淚珠,他的心一陣揪痛,卻沒有停止身下的動作。

他沒有別的選擇!為了不讓她成為真正的靈巫,也為了能永遠地擁有她,他必須立刻佔有她,讓她成為他的女人。

他唯一能為她做的,是儘量控制自己,不讓他的狂放傷害她的細緻。

不久,折磨人的疼痛消退,神秘的歡愉自靈眸體內生起,她的雙唇不由自主地逸出申吟。“哦……礙…”

注意到她的水眸再次漾起動情的水意,邪莫爾知道,屬於他們的夜晚已經到了。

穹廬外,夜正深沉——

◎◎◎◎

和所有的血族人一樣,邪莫爾習慣早起,不同的是,他的族人享受在晨光下放牧牛羊的快樂,而他的樂趣則在於看著他的草原在黎明中蘇醒,那壯闊的情景讓他哦栗,更激發他掠奪天下的決心。

這天早晨,他感到全然的滿足,只因他心愛的女人此刻正蜷縮在他的懷裏沉睡。

她的黑髮淩亂地散在枕上,一隻小手擱在胸前,小巧的菱唇微微向上勾,似乎好夢正甜。

薄被的一角被掀起,露出榻上的一小塊血漬,這提醒了他,她已是他的人。“現在,你真正屬於我了。”他喑啞地道。這一刻,他對自己承認,他真的愛上了她。

是啊!除了愛,又有什麼能讓他放過註定會毀滅自己的敵人呢?

“單……單于。”穹廬外突然傳來呼衍黑幕的聲音。

雖然捨不得離開懷中的軟玉溫香,但他也沒忘記自己的責任。下榻前,他替她掖好被子,撿起昨夜胡亂扔下的衣物草草穿上。

“什麼事?”走出門外時,他已恢復慣有的威嚴,只有一頭散亂的黑髮顯示他昨夜的狂放。

“屬下有兩件事稟報,第一件事是呼征王已說服若羌王共同出兵。”呼衍黑幕一臉怒意,“若羌王還殺了我們派去通好的使者。”

“嗯哼。”對於若羌王與呼征王合作的事他並不覺得意外,點了點頭,他示意呼衍黑幕繼續往下說。“那第二件呢?”

“樓蘭王的使者到了,說是來迎接雅米娜居次的。”

“好極了,告訴雅米娜我會順路送她一程。”一切都按照他的計畫進行,他滿意的笑著。

“是。”呼衍黑幕領命,“您打算在什麼時候出兵迎戰若羌王?我會通知兵士們做好出發前的準備。”

聞言,邪莫爾攢起眉。一旦開戰,誰都不能保證戰爭會持續多久,她身子骨太瘦弱,並不適合帶上戰場,可他好不容易得到她,只要她一夜根本不能令他饜足。

“就明天拜日之後吧!”他思忖之後回答。

雖說要調動十萬大軍開拔並非一蹴可就的事,可她才是他無法即刻動身的主因。他還眷戀她,想與她再繾綣一宿。

這是一向強調行軍作戰要“快、狠、絕、辣”的邪莫爾單于嗎?聽見他的答復,呼衍黑幕怔愣祝“可是——”過了一會兒,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有問題嗎?”見他的臉上寫滿疑惑,邪莫爾不滿的開口。

“呃……沒事、沒事!”單于應該是不想和新閼氏分開吧!一念至此,呼衍黑幕趕緊笑著退下,“我這就吩咐下去。”

邪莫爾重回穹廬時,靈眸已經醒來,小手緊抓薄被遮在胸前,望著散落一地的衣物發呆。

他彎下身拾起地上的衣物,這才發現它們都被他撕毀了,可見昨夜他並未很溫柔地待她。他懊惱的丟下手裏的碎布,走到她的身邊坐下。“還痛不痛?”他撥開她垂落在額際的秀髮。

蜜頰似火燒,她的小頭顱輕輕晃了幾下。他怎能問她如此隱私的事?真是羞死人了!

“不必害羞,你已是我的閼氏了。”抬起她低垂的小臉,邪莫爾的瞳底泛起深深的笑意。

合上星眸,她的腦海浮現昨夜的纏綿,與他歃血立誓,以及……

“麻禮呢?”她倏地睜開眼。

“麻禮?!”他微微一怔。

“是啊!你把他怎麼了?”靈眸抓著他的鐵臂焦急的問。

“就為了他,所以在我要你時,你才會順從得像具死屍?”邪莫爾勃然大怒,口不擇言的諷刺道。該死!他這麼寵愛她,她卻開口閉口都是那個天殺的麻禮!

“我……”被他的怒意嚇著,她呆呆地鬆開手中的狼皮褥子,露出她赤裸的嬌軀。雪白肌膚上的斑斑點點都是他縱情留下的痕跡,而她的雙腿間仍沾有象徵處子的血漬。

“你最好記住自己的身分!”邪莫爾的語氣溫和了一些,畢竟嚇壞她不是他的本意。

“你答應過會放了麻禮的。”靈眸又急、又委屈地猛掉眼淚。

“我只答應不殺他。”提起情敵,他的眼神變得冷酷。

“可——”頭痛猛烈襲來,陌生的思緒衝擊著她,似乎有什麼正要強行進入她的腦海……痛苦中,她陷入了昏迷的深淵。

“該死,不許你暈過去!”邪莫爾將她癱軟的身子抱在懷中,她柔弱纖細的身軀似乎隨時都可能消失,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來人啊!快、快找巫醫……”

失去意識的靈眸渾然不知她昏睡的期間裏,穹廬內充斥著他的怒吼聲,每個進出的人莫不因他凝重的臉色而戰戰兢兢。

等她醒來,天已經黑了,而他則緊握她的小手坐在榻沿。

“我……”睜開仍然酸澀的眼,她啞聲問。

她的喉嚨乾澀得像含了沙子,他起身倒了杯水,溫柔的喂她喝下。

“謝謝。”感覺喉間得到滋潤,她詢問道:“我怎麼了?”

“巫醫說你沒有大礙,只是太累了,所以得好好休養。”邪莫爾以手背輕輕撫觸她冰涼的臉頰,柔聲回答。

“唔。”她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感覺到他男性的氣息如此貼近,靈眸不由得漲紅小臉,一雙小手緊拉狼皮褥子,恨不得將發紅的臉蛋埋入其中。

她抓著被角的手好細弱啊!他將她雪白的小手握在他粗糙黝黑的大手裏,觸手的冰涼更讓他心生憐惜。他將她緊緊擁入懷,試圖將自己的熱量傳遞給她。

想起她在他身下款擺、申吟的嬌媚,他的下腹立即生起一股火熱,他渴望埋進她緊窒而柔軟的密道,再次體會那合而為一的快慰……

他好想要她,更想將自己的種子留在她的體內,讓她孕育屬於他們的子嗣。可她單薄得似乎他一隻手就能拗折,這般嬌弱瘦小的身子如何承受生產的痛苦?

想起那頭因難產而差點死去的牝牛,邪莫爾心中一顫。不!他不能冒任何可能失去她的風險,在養壯她之前,他絕不能讓她受孕。

看著兀自陷入沉思的他,錄眸想起昏倒前兩人的爭執,明知可能會再度觸怒他,但為了麻禮,她還是怯怯地開口,“你……你會放過麻禮嗎?”

他為她擔心了一整天,寸步不離的守著她,可她最在意的仍是那個叫麻禮的男人!

“別再提那個該死的麻禮了!”他壞脾氣地咆哮。

“不!該死的是我,不是麻禮。”她黯然的垂下眼瞼,低若無聲的說道。她真沒用,老是惹他生氣。

“見鬼!”邪莫爾氣惱地將巨掌伸向她,想將她揉碎在自己的懷裏,讓她永遠永遠都不能離開他,更無法想著其他的男人。他想要她,可她實在太虛弱了,根本無法承受他的再次佔有,而且,巫醫也已告誡過他,她需要好好休養。

一思及此,他伸出的雙手便停在半空,隨即緊握成拳頭垂在身側,強行壓抑住觸碰她的念頭。但僅僅是看著她蒼白無辜的小臉,他的欲望已然蠢蠢欲動!他再一次壓下男性的衝動。

如果因放縱自己的情欲而傷害了她,他絕對無法原諒自己!他一定得離開單于庭,否則他無法保證自己可以只看她,卻不去碰她。也許,出去打個仗是冷卻他那過於熾張的欲望的好辦法。

他迅速轉身離開,門在他身後“砰”的一聲重重地合上。

不多久,外面就響起了集合軍隊的聲音。這夜,大軍連夜出發前去討伐呼征王與若羌王。

沒有他的強烈存在,她應該松一口氣才是,可她卻感覺若有所失,內心就像是這滿室的冷清寂寥,空蕩蕩的。

一切都結束了嗎?她的胸口好難受,眼眸蓄滿了痛楚、脆弱以及淚水……
作者: 笑紅顏    時間: 2008-11-4 01:18 AM

第九章

草原的夏天似乎在一夜之間降臨了,夏風催長牧草,催發滿原燦爛的花朵,但靈眸的心仍是冷寂的。

也許是因為心力交瘁的緣故吧!最近她總覺得累。而且,她很想救麻禮,卻不知道該怎麼做,她甚至連他被帶到何處也不知道。

這天,靈眸又在為此傷神,突然間腦海裏閃過一個念頭——她可以去那裏啊!

雖然希望渺茫,可這是她唯一的希望,畢竟,雅米娜去了樓蘭,呼衍黑幕追隨邪莫爾上戰場,屠耆也不知跑到哪里去,除了那兒,她根本沒有能求助的地方。她眼神迷茫地落在草原深處。

或許,早在她踏入這神秘莫測的草原的那個清晨,也可能是在她被邪莫爾擄獲之際,這草原便以它獨有的方式擄獲了她。

◎◎◎◎

青銅鏡裏的肌膚依舊細膩,可這份用牛乳沐浴所保持的盈白,並不能阻止歲月留下痕跡——

眼下的黑暈、腫脹的眼袋、開始臃腫的身材……這一切在在提醒著須蔔當若,二十七歲的邪莫爾正值壯年,而三十一歲的她卻已逐漸凋零!

她顫著手去取那盒胭脂,打開一看,胭脂居然沒了!“不!”胭脂能讓她忘了歲月的無情,能讓她再次擁有青春美貌,她無法想像沒有它的日子。

“來人哪!”她慌亂的在穹廬內來回走動。

“大閼氏,什麼事?”侍女誠惶誠恐的看著急躁的她,擔心一個不小心又因惹惱她而吃苦頭。

“找他回來!”須蔔當若急得語無倫次,“胭脂……那個外鄉人……”

侍女腦筋一轉,終於聽懂她的意思,卻露出為難的表情。“可是,他已經被送到苦役庭了。”

須蔔當若使勁一甩手,青銅鏡旋即落地碎成數片,在每塊碎鏡上,她的衰老依舊!她捂著臉,歇斯底里的尖叫,“不—-”

“大閼氏,各部頭人求見,還有——”一名粗壯的侍女進來報告。

“滾!”須蔔當若隨手抓起東西就往她身上砸。

一隻青銅燈盞迎面襲來,最後停在腳眼前,剛進來的侍女嚇得跌倒在地。

“請頭人們改口再來吧!”另一名侍女趕忙道。

“可那個……新閼氏……也……也來了……”坐在地上的侍女結結巴巴的說。

她的話引起了須蔔當若的注意,“那個鬼丫頭來幹什麼?”她沉著臉,尖利的指甲掐入掌肉裏。

“她說要求見大閼氏。”

“哦,這倒奇了!”這鬼丫頭八成是有求於她吧!想到這兒,她的心情突然變好了。

須蔔族可是匈奴最富庶的一族,而這個叫靈眸的死丫頭只不過是靈族的餘孽而已,她就不信一向明辨得失、趨利而行的邪莫爾會舍自己要這死丫頭。

相信一旦邪莫爾逞足了肉欲,滿足了新鮮感,就會將這靈族女人拋到腦後,這死丫頭根本構不成她的威脅才是。 勾起嘴角,她找回了自信。

“跟她說我尚未起身,若她誠心求見,就跪在外面等吧!”雖說單于在離開前曾告誡她不許碰這死丫頭,不過,這會兒可是她自個兒送上門來的,不乘機羞辱她一番豈不可惜了!“哈~~”她開心的大笑。

“那……那些頭人……”

“讓他們進來吧!”她就是要教那死丫頭知道,她什麼人都見,就是不想見她。她越想心情越好。

得知須蔔當若不願馬上接見她,靈眸失望之餘,仍乖乖地跪在穹廬外頭等她。太陽好大,曬得她頭昏眼花,腹中也泛著隱隱的疼痛,她揉了揉太陽穴。

突然,眼前一片昏暗,她整個人向後仰,此時,一隻男性的手適時地從背後扶住她。虛弱的回頭,在看到對方時,她愕然了,“屠耆,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我才剛回來。聽說你來找大閼氏,所以我特地過來看看。”他擔心柔弱的她會成為大閼氏的玩物。“你的氣色怎會這麼差?”

“只是有些累。”擦擦額際的冷汗,靈眸敷衍的說。

“不如回去吧!”他勸道。他瞭解大閼氏只是想借機折磨她,根本沒打算見她。

“我不要,大閼氏答應見我的……”她還想說什麼,可胸腹間忽然翻湧起一陣強烈的不適,她彎下身嘔吐。

“你怎麼啦?”他緊張地輕拍她的背。

“大概是腸胃不適,不礙事的。”她蒼白的嘴唇微微上勾要他放心。

近來她常想吐,可身體除了特別容易累之外,好像也沒有什麼大問題。所以,她猜想可能是匈奴的食物不適合她。

“大閼氏不會理你的,走吧!”屠耆扶她起身。在他們說話的當兒,他瞥見已有兩批人進出大閼氏的穹廬了。大閼氏擺明瞭要折磨她,她卻傻傻的在這兒苦等。

“可是……”她猶豫的絞扭手指。她不想放棄任何能救麻禮的希望,即使必須求助於視她為眼中釘的大閼氏。

“你是為了那名叫麻禮的男人嗎?”屠耆問。“你很在乎他?”

“嗯!”她認真的點點頭。“麻禮不僅是我的侍從,也是撫養我長大的人,他就好像我的阿爸,沒有他就沒有我。”她的眼神閃爍著堅決的光芒,“無論如何,我一定要救他。”

“要我二哥放人似乎……不太可能。”他說得婉轉。事實上,以他對邪莫爾的瞭解,要他放過敵人簡直難如登天,更何況是他視為情敵的麻禮。

可依靈眸固執的性格,若不是他提早回來,她可能已經香消玉殞了。他是一個連花都不忍踐踏的人,怎能眼看著活生生的她枯萎呢!

“五天后我會帶他來,屆時,你們就回中原去吧!”思忖之後,屠耆終於下定決心。雖說,二哥必會因此責罰他,可至少他不會看她繼續憔悴下去。

“真的嗎?”靈眸高興地握著他的手,隨即又覺得不妥,“但……這會連累到你啊!”她不能讓好心的他受此牽連。

“不用擔心,我和單于是親兄弟耶!”屠耆的嘴上說著寬慰她的話,內心卻是忐忑的,因為他清楚地知道,必要時,邪莫爾絕對會很無情。

不過,他仍堅持做他認為該做的事,她就像是那些開在聖河邊的蔫支,若生存在沒有愛的土壤裏,只會加速她的凋零。

“那就好。”他的話令她放下心上的大石,她充滿感激的看著他。

“來,我先送你回穹廬。”為了不讓大閼氏為難她,他還是親自送她回去比較放心。

“謝謝你!”望著他並不偉岸的身影,靈眸陰霾的心透進了一絲陽光。

大閼氏的穹廬內——

斥退最後一名頭人,須卜當若問侍女,“她還在外頭跪著嗎?”

“她走了。”侍女回答。

“走了!”她正打算享受羞辱她的快感呢!惱怒之下,她順手給了侍女一個耳光,“為什麼沒攔下她?”

侍女撫著發燙的臉頰委屈道:“是屠耆大人帶走她的,奴婢不敢阻擋。”

“屠耆?”這死丫頭居然還有左賢王替她撐腰!須卜當若冷哼一聲。

“大、大閼氏!”一名侍女突然匆匆跑進穹廬,上氣不接下氣的話信

滿腔怒火正愁無處可發的須蔔當若訓斥道:“什麼事慌慌張張的?”

“單于打了勝仗,而且還俘擄了若羌居次,聽說不日就要將她押解回單于庭呢!”先喘了一口氣,她才報告這項好消息。

“哼!”還以為是什麼大事,不過是單于身邊又多了個狐媚女人罷了。須蔔當若心底泛過一陣不快。忽地,她念頭一轉——但這也意味著他對那靈族女人已經失去興趣了!

呵呵~~她仰天大笑,等不及想看靈眸淪為棄婦的悲慘模樣了。

◎◎◎◎

雖說她才回草原不久,來單于庭更只有短短的幾個月而已,可她已愛上這一片綠地了。逃離草原、逃離邪莫爾是麻禮唯一的生路,但真要離開,靈眸還是有點捨不得。

在等待與麻禮會合的這段時間,她經常在草原上流連忘返。既然無法長住,就讓她帶走屬於這兒的記憶吧!

她明明只想記住這片原野,可不知為什麼,邪莫爾的身影常常突如其來的侵入她的思想,也攪亂她的心湖。這是怎樣的一團混亂呀!

這天,靈眸結束了一天的遊蕩後回到了穹廬。

打了一盆水,她正要清洗自己,不料,一雙有力的大手自身後摟住她,侵略的吻落在她的頸上。

“不……不要!”恐怖抓住了她的心房,她試圖扳開對方的手,抗拒著陌生人的侵犯。

掙扎中,水盆被打翻了,濺得她一身濕,混身的濕冷與內心的恐懼令她不停的顫抖,最後忍不住嗚咽。“不要……嗚~~”

男人性感的嗓音響起,“小東西,我嚇壞你了嗎?”他強勢的侵略突然變成溫柔的撫觸,熾熱的唇吻幹她眼角的淚水,“別怕,是我。”

是邪莫爾?!他不是在打仗嗎?靈眸疑惑地轉過身,果然看見她朝思暮想的那刀鑿般的臉龐。

她凝淚睇視的樣子簡直是一幅絕美的畫,他再也控制不住欲望,以唇舌佔有她的紅唇。

分離並未冷卻他對她的狂野渴望,他體內依然緊繃著急切。在決定性的大勝之後,尚未到若羌王授首之日,他便將戰事交付給呼衍黑幕,自己則悄悄回到單于庭,只為見她一面、要她一回。

他的唇舌火熱,緊緊抱住她的巨掌也透露著他積聚許久的熱情。“我好想你!”他熱烈地逼問,“你想我嗎?”

她想他嗎?眸在心底自問,而答案是她也想他!

“想我嗎?”他輕咬她的唇瓣再次逼她回答。

“想……想啊!哦……”伴隨著一聲歎息逸出,她坦白心中的想法。

雙手急切地滑入她的匈奴袍中,他握住她衣下的豐盈,手心感受到絲絨般的觸感……

“別……”她害羞的推開他的手。

“你的衣服全濕了,讓我幫你脫下。”他引以為傲的自製力全部消失,習於作戰的手此刻竟是顫抖的。抖動的手攪得她的衣帶結成頑固的死結,急切之中,他乾脆拔出腰間的匕首割斷它。

“別……不……”他急切的樣子令她有些害怕,可隱隱又覺得有些驕傲,這無敵的單于竟為她失控至此。她撫上他長滿胡碴的臉。

“我無法忍耐了!”他挺身進入她的體內。

“藹—”她痛呼一聲。

意識到她仍未充分潤澤,他懊惱自己太快要了她。該死!邪莫爾克制欲望的蠢動,等待她適應他的碩大,他額角滿是忍耐的汗水。

疼痛很快地過去,她伸出柔荑拭去他額際的汗珠。他身上有很重的汗味,還夾雜馬革與塵土的氣息,可她並不討厭,甚至很喜歡他屬於草原男兒的氣味。她情不自禁地更靠近他,卻沒料到身體間的摩擦引爆了更熾烈的激情。

他害怕會弄傷她,一直勉力控制自己,而此刻,她的主動終於讓他的理智完全崩潰,他狂暴的吻她,激烈地律動。

情欲翻攪了夜的靜謐,情人間的呢喃成了穹廬裏唯一的天籟,靈族與血族的血液在這夜、在這穹廬裏再次融合……

數度繾綣之後,暫時饜足的邪莫爾終於閉上了眼睛。趁此機會,靈眸悄悄地坐起身,打算拾回自己的衣物,不料,她才剛起身,兩條蠻橫的手臂已環住她的細腰,將她拉回榻上,然後被禁錮在同樣蠻橫的懷抱裏。

“想去哪里?”即使在睡眠中也處於警戒狀態的邪莫爾,在她起身的瞬間便已清醒。

“我……冷。”她囁嚅著。

“這樣就不冷了。”他以大手揉搓她的肌膚,本意只是單純地為她驅寒,誰知滑膩的膚質卻激起他才剛平息不久的情欲。“靈眸……”他低頭攫獲她的櫻唇。

才離開兩個月,他卻覺得自己似乎饑渴了一輩子!收緊環住她的臂膀,他意外地發現她的細腰比他記憶裏的小了不只一圈,“你該多吃點的!”他忍不住苛責。

“你為什麼回來?只因為欲望的驅使嗎?”靈眸突然問道。

他每次勝利都會擄獲不少女人,比她美、比她媚的也大有其人。如果只為了解決欲望,他淨可佔有那些年輕美麗的俘虜,又何必奔波千里!他要她,只是因為愛呀!

可是驕傲的他卻不願坦白表達自己的愛意,“你是我的閼氏,滿足我的欲望是你的本分!”

傻瓜!她在期待什麼?他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血族單于,又怎麼會在乎卑微的她呢!“我只是你的側室而已。”她低喃,喉間湧起一股酸澀。“你會娶若羌居次嗎?”

雖然不曾刻意打聽,可他俘擄了年輕貌美的若羌居次的消息,早已傳遍了整個草原。

“你以為呢?”他不答反問。

娶若羌居次無疑有助於他對若羌族的統治,這只是男人獲得權勢的一種手段。在他之前,已有許多部族首領曾這麼做過;在他之後,必然也有更多領袖會這麼做。他不認為這樣的想法有錯,可為什麼他竟覺得這種行為對她是一種背叛呢?

他終會娶若羌居次吧!至於她與他的邂逅,只是老天的作弄。“祝福你。”她強顏歡笑的說出這三個字,但內心卻覺得酸楚,嘴角嘗到苦澀。

對於他要娶別的閼氏的事,她居然無動於衷,而且還冷靜的祝賀他!她難道一點也不吃醋,一點也不想獨佔他嗎?

“該死!”邪莫爾氣得咆哮,卻不知該拿她怎麼辦。

那夜,他始終將她牢牢禁錮在懷裏,而她則睜著一雙無法看透未來的明眸,在命運面前深深覺得無力。

第二天一大清早,邪莫爾未留隻字片語便離開了單于庭,正如他的突如其來般令她錯愕。也是那天夜裏,屠耆帶回了被疾病折磨得昏昏沉沉的麻禮。

如果與他相遇是一種緣分,此時,緣分已到了盡頭,離開他或許是最好的結局。她想著,眼淚一滴一滴落在碧綠的大草原上。

“永不再見了,邪莫爾。”

最後望了一眼這片充滿回憶的草原,靈眸帶著麻禮策馬絕塵而去。

◎◎◎◎

邪莫爾一結束戰事,便迫不及待地返回單于庭,可迎接他的竟是她離去的消息。望著空寂無比的穹廬,強烈的挫敗感抓住了他。

“不——”他抱著頭跪在地上,發出令人聞之鼻酸的悲鳴。

三天,只是三天的時間,他竟失去了她!期待見她的喜悅,頓成為墜入地獄的痛苦。 悲傷的情緒被狂怒所取代,他起身將觸目所及的東西又摔又砸,整個穹廬立刻像是一座廢墟。

她是他的,他絕不允許她的背離。此刻,他只想抓回她、禁銦她,讓她無法離開他。邪莫爾在最短的時間內查明一切,並瞭解屠耆在其中所扮演的角色,於是命人火速將屠耆帶來。

“她去了哪里?”他聲色俱厲,強忍扭斷他親弟弟的脖子的衝動。

“回中原去了。”屠耆自知瞞不過他,也從未有隱瞞的打算。

“一個人?”想到她會遇上的危險,邪莫爾的心抽緊了。

“還有……還有那個麻禮……”

邪莫爾如利刀般的眼神射向他,指責他的背叛,但也為她一路上有人照應而略為安心。

“當我把他帶回來時,他已病得不輕了。”為了避免他誤會是麻禮劫走她,而在日後將怒氣發洩在麻禮身上,屠耆接著解釋。

天啊!她甚至連個嚮導都沒有,嬌弱的她如何在險惡的環境中生存?

“傳噠爾葛入帳。”邪莫爾下令。

噠爾葛是血族最好的追蹤者。這三天天氣還算晴朗,他們的足跡 必然還在,應該不難找才是。

迅速集合隨從,他躍上馬背,大手一揮,“立刻出發!”希望一切還來得及,邪莫爾暗暗祈求。“上天,請您保佑我吧!”
作者: 笑紅顏    時間: 2008-11-4 01:18 AM

第十章

這樣的逃亡,已經三天,還是五天了?靈眸對此完全沒有概念,只知囊中的乾糧與水幾乎用盡,而中原依舊遙遠。

苦役生活嚴重摧毀了麻禮的健康,他一直病得昏昏沉沉,她常常害怕他會突然死去。

長時間的跨坐讓她的雙腿痛得要命,執韁的手也酸痛不已。入夜後,草原回蕩著野獸的嚎叫,她感覺到前從未有的無助。

相似的路已走了不只一次,同樣的風景也一再重複,她想,他們一定是迷失方向了,因為就在剛才,她拾獲了昨天她丟在路上作為記號的碎布。

無奈的她只希望能早些碰見牧民,好打聽前往中原的路徑,誰知,屋漏偏逢連夜雨,天空竟突然下起大雨來。

“噢!”她哀號了一聲。真是倒楣,剛才明明還陽光燦爛的呀!

她催馬快走,可才跑了幾步,她立即灰心的想到,天地茫茫,四處皆雨,她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

看這足跡,她似乎早已了迷路。雨珠打在邪莫爾的臉上、身上,更狠狠的擊在他的心上。眼看傾盆而下的驟雨快速沖散她的足跡,他也擔心她單薄的身子無法承受這狂風暴雨。

唯一令他較為寬心的是他已非常靠近她了,但他仍必須儘快找到她。抹去臉龐的雨滴,他驅馬疾馳。

不多時,她纖細的身影進入了他的視野,瑟縮的小身影令他心疼。收住愛馬狂奔的腳步,他以手勢下令一干人等都在原地待命。然後,他無聲、果決且迅速地接近她……

冷雨濕透了靈眸的衣衫,腹中忽然泛起的隱痛亦讓她皺緊了眉。也許是剛才就著雨水吃那塊乾糧惹的禍吧!

大雨迷糊她的視線,四野的昏黑似乎潛伏著什麼危機,讓她頓覺忐忑不安。聽見身後急馳而來的馬蹄聲,她正慶倖有了同伴,卻在認出馬上那熟悉的身影後,倏地臉色慘白。

“你怎敢逃離!”

邪莫爾的聲音冰冷而嚴厲,像鞭子般抽打在她的身上,疼得她直打頭。看見他的手臂上盤著邪惡的黑色長鞭,她害怕的咽了口口水。他要鞭打她嗎?她好怕、好想逃走,但看向昏迷不醒的麻禮,她知道這回該輪到她來保護他了。

“你要就罰我吧!麻禮是無辜的。”她挺直腰杆,鼓起勇氣開口。

“可惡!”她總是護著那個麻禮。無法控制自己的妒意,他狂暴的揮出一鞭。

“藹—”靈眸嚇得抱頭,蜷縮起身子,但預期的疼痛並未產生。

悄悄抬頭,她發現他那一鞭是擊中地面。她正松了口氣,不料,坐騎卻因受到驚嚇而突然狂奔。猝不及防之下,韁繩從她的手中溜走,她失去重心的向後傾……

老天!她會摔斷脖子的。“夾緊馬腹!快夾緊——”邪莫爾焦急地喊道,雙腿一夾,胯下的黑馬長嘶著向前沖。

她當然知道要夾緊馬腹穩住身體,可酸軟的四肢卻拒絕接受大腦的命令。坐騎直立而起,她的雙足再也踩不住蹬,整個人像布袋一樣被摔向地面。

“不——”恐懼席捲而來,他策馬前沖,伸長猿臂卻只抓到她的指尖,他仍晚了一步,她的指尖滑出他的掌心。

他滾鞍下馬,一個箭步來到她的身邊,手指探向她的鼻息,直到感覺她微弱的呼吸,他才安心。

“唔……”她痛哼一聲,緩緩睜開眼眸。

“還能動嗎?”他小心翼翼地檢查她的手腳,仿佛她是個易碎的娃娃。

“我……沒事。”靈眸才想安慰他,可腹內突然加劇的絞痛讓她忍不住尖叫出聲。“藹—”

“怎麼了?”邪莫爾冷靜的面具瞬間崩裂。他情急地抱起她,卻發現手上沾了黏稠溫熱的液體。他的心中一緊,大聲命令,“火把!”

隨從們聽令而來,霎時間,火把照亮了黑夜。

半跪在草原上,他讓她靠枕在自己的膝上,抽出墊在她身下的手臂,這才發現手臂上沾滿了暗紅色的血液。

“怎麼會這樣?”他手足無措的看著滿手的鮮血。

眼瞼沉重,而腹中的絞痛一陣大過一陣,靈眸痛得淚水四溢,一雙手絞扭他的衣襟,沙啞的問:“我怎麼了?”

“你不會有事的。”強自鎮定的邪莫爾握住她的柔荑安撫道。

他心痛的明白她是小產了,自她體內剝離的是與他們血肉相連的結晶,可更令他恐懼的是,他知道自己正逐漸失去她。巨大的手掌緊緊包裹她的小手,仿佛想借此將他的力量傳遞給她。

“單于,出什麼事了?”一時弄不清情況的呼衍黑幕問。

“大血崩。”邪莫爾有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感。他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掌管整個草原,卻留不住她心愛的女人,只能眼睜睜看著她的生命力一點一滴的消失。他不覺眼眶發熱。

聞言,呼衍黑幕才注意到他的匈奴袍上沾滿了鮮血,當機立

斷的指揮大局。“你、你、你、還有你,快馬將巫醫接來。”他大聲調派人手。

以她的情況,快馬賓士會要了她的命,可若她再這樣流血不止的話,就算最快的汗血寶馬也無法及時馱來巫醫救她的命。現在的情況著實令邪莫爾左右為難。“這是哪里?”他得找到最近的穹廬安置她,然後設法為她止血。

“單于,這是靈族……”呼衍黑幕猶豫著不知該說還是不該說。

邪莫爾忽然想起這是靈族舊日的駐地。十八年前,阿爸正是在這裏毀滅靈族,將他們變成奴隸和活死人的。據說這一帶飄蕩著靈族人的靈魂,因為這兒不但是他們生息繁衍的土地,也是每個靈族人最後的歸宿。

“我……好累……”說完,她的眼瞼漸漸合上。

“不!別離開我!”搖晃她柔若無骨的身子,邪莫爾嘶吼道。在她立下血誓的那一刻,便已將生命交到他的手中,即使靈族的神明也不能將她帶走。“不許睡!你敢睡,我就殺光你的族人!”束手無策的他只能想出這個威脅的辦法。

聽出他話裏的血腥,她勉強撐開沉重的眼皮。“不……要。”

溫柔的抱著她,他哽咽得幾乎說不出話。“靈眸,求你……求你為我留下。”他的眼窩濕潤,流下了男兒的熱淚。

“單于……”呼衍黑幕不知該如何安慰他,只能解下披風沉默地遮在他們的頭頂上蔽風擋雨。

所有的隨從見狀,紛紛解下披風,草原上立即出現一道風雨的屏障。

“我以血族單于的名義起誓,她若死去,我會讓所有的靈族人為她陪葬。”邪莫爾對著空寂的草原大喊。

單于瘋了嗎?所有的人面面相覷。後來他們才明白,他是在向先知釋利挑戰。

草原依舊飄雨,陰煞之氣似乎更濃重了。

“單于,您看!”一名隨從忽然指著遠處道。

遠處,一道火龍逶迤而來。雨忽然停了,空氣中隱約可聞火把上燃燒的油脂氣息。

◎◎◎◎

這是她十八年來第一次呼吸到自由的空氣,因為她快死了,也只有這時,靈族的活死人才能光明正大的離開單于陵。“就這裏吧!”病弱的蘭婆婆示意送葬的隊伍停止前進。

隨行的靈族人迅速在原地搭起穹廬,將蘭婆婆安置妥當。

不久,她就能與死去的親人、族人團聚了。蘭婆婆躺在榻上,平靜地等待神的召喚……

“你們不能進去!”

“滾開!”

聽見男人的咆哮,然後傳來一陣陣人體倒地的聲音,蘭婆婆氣虛的詢問,“外面出什麼事了?”

尚未得到答案,一個高大的身影驟然出現在她面前,擋住了火把的光亮。她眯起眼睛一看,竟是邪莫爾——那血腥單于頓突的歌給!

“救她,你一定要救她!”他的臉色蒼白,眼裏有著愛情的熱焰,以及擔心失去的恐懼。

“她?”蘭婆婆側頭一看,這才發現被血族單于溫柔抱持在懷中的竟是她的孫女靈眸,那個她從未投諸於愛,卻百般算計的女孩,也因為她,靈族人才有歸葬故地的機會。

“求求你!”幾百年來,血族單于第一次在靈族靈巫面前低下高傲的頭顱,“我願意賜你等自由,以作為報答。”只要能救靈眸,不論什麼條件他都會答應。

當靈族武士敲響神面鼓時,他將結束血族單于的血腥統治……

原來,這古老的預言是這個意思!驚愕過後,蘭婆婆大笑出聲,“呵呵~~咳……”這也許是先知釋利要她做的最後一件事,然後她就能得到永遠的平靜了。“取我的藥箱過來!”

撐起虛弱的身子,蘭婆婆接過族人遞來的藥箱。“你們都出去,我要向神明禱告。”她指示族人。

“是。”

族人領命後,各個恭敬的離去。

瞥見邪莫爾仍留在原地,她指著問口說:“也包括你,血族的單于。”

邪莫爾不舍地看了眸一眼,便順從地走出去。

半個時辰之後,蘭婆婆死了,而靈眸則終於逃出死亡的威脅,誰也不知道蘭婆婆是怎樣施救的,不過,邪莫爾寧願相信這世上真的有奇跡。

再度進入穹廬後,邪莫爾便寸步不離的守在她身邊。撥正她的小臉,他在那她剛恢復一分血色,卻仍有九分蒼白的唇瓣輕輕印上一吻。

“我愛你,靈眸。”即使她真要毀滅他,他也不在意了。

◎◎◎◎

靈眸不知自己究竟躺了多久,只知道她一醒來就覺得全身酸痛。“我……”她的黑眸裏滿是濃濃的疑惑。

“你昏睡了三天。”眼見她終於醒來,已經三天沒合眼的邪莫爾終於放下心中的大石。

“麻禮呢?”她隱隱記起昏迷之前的事。“你殺了他嗎?”靈眸顴聲問。

即使他佔有她,讓她懷了孩子,可她仍忘不了那個男人!激憤之下,他一拳擊在柱上,把支撐著穹廬的十六根柱子打斷了一根,穹廬立刻塌下一角。

見她因受驚嚇而蜷縮起身子,他覺得懊惱,於是放軟語氣說:“我找了最好的巫醫替他看病,他現在可比你健康多了。”

“哦!”放下心事,她這才覺得腹中好空虛,“我是怎麼了?”

“別擔心,你只是失去孩子罷了,我們還年輕……”他的聲音帶有壓抑的傷痛,可是她並沒有注意到。

“你當然不要緊了,反正若羌居次很快就會為你產下子嗣的。”失去孩子的傷痛讓她變得尖酸。

“我根本不在意子嗣,我只在乎你啊!”邪莫爾為之氣結。

他的確希望獲得延續他倆血脈的子嗣,但在她因流產而幾乎喪命時,他詛咒那為她帶來痛苦的胎兒。

即使再渴望擁有長得像自己的歌給,也期盼有像她的五稀,但如果得到子嗣的代價是失去她,那他寧願絕後。

“可我在意啊!”天!她甚至不知自身的不適是因為有了孩子!她哽咽著,淚水滿腮。

“不許再胡思亂想,乖乖喝藥吧!”邪莫爾端過才剛吹涼的藥汁要她喝下。

“我不要!”靈眸別過頭,卻不小心打掉他手裏的碗,藥碗落到地上碎成數片。

對於她的任性,他並不以為意,一心顧慮她虛弱的身體要調養好,藥是非喝不可的。“來人啊!”他吩咐屬下煎藥。

不久,接過新煎好的藥,他捺著性子勸哄她,“乖,吃藥。”

“你走開!”她生氣地趕他走,見他固執地不願離開,她便使出花拳繡腿招呼他。

邪莫爾不在意被她當作沙包捶打出氣,卻怕手裏的熱藥汁會燙傷她,只得暫時退後身子避開。孰料,她一個重心不穩,竟從榻上滾了下來。

“藹—”她當場跪在榻旁滿是來不及清埋的碎瓷片上。

扔開藥碗,他情急地抱起她檢視傷口。

他仔細為她挑出傷處的碎片,卻發現她並未發出吃痛的叫聲,他困惑的抬起頭,“痛嗎?”

她面無血色的搖了搖頭。她的雙腿竟毫無知覺。

老天,這不可能是真的!

“靈眸……”他伸手想碰觸她,恍然間竟覺得他的手上沾滿了她的鮮血。他縮回手,抱著頭自責的想,是他讓她失去自由奔跑的權利!是他的自私害了她!

無法忍受她憎恨的目光,他選擇落荒而逃。穹廬外,他悲痛地狂嘯,猶如一頭受傷的野獸。

“邪莫爾……”聽見他悲傷的嚎叫,她的心好痛。

忽然間,失去孩子的痛苦已不那麼強烈,她好想安慰他,告訴他她已經不恨他了,可她的雙足無法行走,只好等他回來再告訴他囉!她微笑地想著。

但自那天之後,他再也沒有踏入屬於她的穹廬……

“唉~~”靈眸輕聲歎息,數不清腦海裏是第幾次浮現邪莫爾的身影。沒有他的日子,她的心空蕩蕩,幸好重見天日的靈族人與百廢待興的事務需要她投入大量的時間與精力,她也開始學著如何擔起一個族長的責任。忙碌的生活讓她不至於因思念而萎靡。

這段期間,麻禮重新回到她的身邊,並傳授她制胭脂的絕技。這項技藝一直是靈巫的不傳之密,但當年麻禮帶著她到遙遠的中原避難之前,她的爺爺破例傳給了麻禮。

數百年來,這蘭氏胭脂為靈族帶來財富,也是靈族人賴以謀生的手段之一。不過,沒有蔫支也就無法製作胭脂,所以,在靈族淪為活死人的歲月裏,蘭氏胭脂便消失在世上。如今,這項技藝令靈族撐過最初的艱苦。

即使一切都上了軌道,但族裏的事務仍佔據了她的每一個白晝,她刻意讓自己一刻也不得閒,可任何事都填補不了她的空虛。

邪莫爾呵……他的名字常在她的心中翻湧,思念他的情緒亦越來越強烈。在那些獨眠的夜裏,她經常懷念起他那雙霸道而堅硬的男性臂膀……

他肯定是厭倦她,也忘了她的存在,否則,以他之前對她的獨佔欲,早就該出現在她面前了。疑慮啃咬著她的心,讓她變得更加瘦削。

她知道麻禮與族人都在為她擔心,她也想忘了他,就像他忘了她一樣,可她偏偏管不住自己的心,因為她的心早就不是自己的了。

搖頭甩掉這惱人的情緒,她將注意力放回工作上。

這天,新收的蔫支被搗成漿汁,並加入極酸的飯漿,經過長時間的攪拌與沉澱後,族人將其倒入熟絲角袋懸掛在穹廬的一角瀝水。等明日將半幹的凝狀物撚成膏瓣陰乾,即可製成聞名匈奴的蘭氏胭脂了。

靈眸揉一揉酸澀的眼睛,這才發現天色已暗。以往這時麻禮早已回來了,怎麼至今都未見著他的人影?她疑惑的想著,膝上的書冊突然滑落到地面,她探下身去拾,卻因探得太急,以致整個人跌出木輪椅倒臥在地,輪椅則順勢滑到她夠不著的地方。

“噢!”捶著沒有知覺的雙腿,她深深地感到挫折。

無法起身的她只能無助地坐在黑暗中,任夜色吞沒她孤獨的身影,靜靜等待麻禮的出現……

◎◎◎◎

那日,邪莫爾倉皇的奔離靈眸後,自責的他立即投入戰場,以征戰與掠奪來填補內心的空虛,然而,對她的想念仍一日濃過—日,以至於他常覺得即使自己沒死於沙場,也會死於相思。

又一次筋疲力盡地從戰場上回到他的穹廬,才剛坐下,便見呼衍黑幕神色哀戚的走了進來。

“單于,探子來報說,雅米娜居次……去世了。”

“什麼?!”他瞪大眼睛,身子搖搖欲墜,不敢相信他那活潑、充滿活力的妹妹竟然死了。

呼衍黑幕將探子回報的消息一字不漏地說給邪莫爾聽後,便悄悄退下,留下他獨自消化這突如其來的噩耗。

悲痛欲絕的邪莫爾強打起精神,冷靜地謀劃佈局好為雅米娜報仇。然而,他清楚的知道,即使複了仇,他親愛的妹妹也不會回來了。世事無常,人往往要等到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啊!

不!不能再逃避了,他要見靈眸,告訴她他有多愛她。這次,無論她要不要、想不想,他都一定要見她。生命是如此可貴,他不要再把它浪費在無謂的自尊上,即使她仍不原諒他,他也會一次又一次的嘗試,直到她重新接納他。

他起身,邁開健步,才走出穹廬,就看見麻禮站在外頭等他。“你怎麼在這兒?靈眸呢?她是不是出事了?”他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焦慮的情緒令他的心再次感受到撕裂的痛楚。

“你別急,先聽我說……”麻禮敍述靈眸這些日子的生活,以及她日益憔悴的身心。

等不及聽完麻禮的話,心急如焚的他躍身上馬,如箭一般沖了出去……

“靈眸。”走進她的穹廬,他只見一片漆黑,霎時,他以為她再次逃離了他,當下發出似受傷野獸般的哀吼,“藹—”他跪在地上,拳頭垂在身側。

“邪莫爾?!你在哪里?”聽見她朝思暮想的聲音,她雀躍不已,但他痛苦的叫聲卻擰痛她的心。

“別離開我!”他尋聲找到了她,立刻狠狠地抱住她。這一瞬間,他不是堅強冷酷的血族單于,只是一個心碎的男人。

“怎麼了?”她撫上他長滿胡碴的的臉龐,柔聲問道。

“抱緊我。”他的聲音透著濃濃的疲 憊。

“嗯!”靈眸依言攬住他,頭靠在他寬闊的胸膛,傾聽他強而有力的心跳。

“再抱緊一些。”邪莫爾要求。 被她這麼抱著,他的心似乎不那麼疼了。

黑暗中,她的臉挨上他的,在感受到他剛毅線條的同時,也感受到他面頰上的濡濕。

“你……哭了?!”她心目中的巨人,名震草原的戰神居然流眼淚!她驚訝之餘,更覺得心疼。

“雅米娜死了。”只有在她面前,他才能毫無保留的表現出他最真實的一面。此刻,他只是她的男人,而不是血族的單于。

“雅米娜死了?”這消息著實令她大吃一驚。她輕拍他的背安慰道:“別難過,你……”你還有我呢!她差點脫口而出,但一思及他或許不需要她的自作多情,她硬是吞下了到嘴邊的話。

“靈眸,我愛你。”

耳畔突然傳來他愛的表白。“什……什麼?”他不是不在意她嗎?靈眸錯愕的僵直身子。

“原諒我,我是個傻瓜。”他在黑暗中懺悔,“我一直以為……以為你會恨我,所以我……等麻禮來找我,並訓斥了我一番,我才知道自己錯了。”他在她的手背上輕輕印了一吻。

麻禮啊!這待她如兄似父的溫柔男子,總是默默地為她付出一切。靈眸的心頭泛起溫暖的滋味。她微笑著搖了搖頭說:“都過去了。”

“我再也不放你走了。”雅米娜的不幸提醒了他——幸福得趁還能抓住時,牢牢地抓在自個兒手裏。“跟我去樓蘭吧!”他要樓蘭王也體會失去所愛的滋味,這一去自是要花上好些時日,但他不願再離開她了。

“可是我……”靈眸悲哀地摸著完全沒有知覺的雙腿。

“讓我做你的腿,我會陪在你身邊,永遠呵護你、愛你。”失去一次就夠了,他再也不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

他曾以為永恆的愛情只是神話,而墜入愛河的都是傻子;可現在他才知道,他一點都不在乎做個傻子。

“邪莫爾,我也愛你。”他的深情令她感動,她不再逃避了,“我願意隨你去天涯海角。”

“我沒聽錯吧?”從未想過她會輕易原諒她,更沒料到她會親口承認愛他,這猝然而來的幸福令他受寵若驚。

靈眸笑而不答,然後吻上他的鼻尖作為回答。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吻他,雖然位置不盡如人意,可他的心已然飛揚。

黑暗中,和風吹來,帶來新制胭脂的芳香。他們忽然體悟到,原來,幸福就在彼此的懷裏……
作者: 笑紅顏    時間: 2008-11-4 01:19 AM

尾聲

兩年後,單于庭。

風和日麗的春日,邪莫爾推著靈眸在草原上漫步。

不遠處,有一個步履蹣跚的小男孩在嬉戲著。

那是他們的孩子,名叫“和靈”。和靈的身上混合著靈族與血族的血液,他的出生代表著兩族真正的融合。

這兩年來,靈眸一直覺得自己好幸福。可先知的預言仍是她心中的陰影,以至於常從噩夢中哭醒。

“靈眸。”邪莫爾停下腳步,走到她的面前蹲下。

他的輕喚聲打斷了她的沉思。“嗯?”她的水眸凝視著他。

望著她甜美的笑容,他頓時忘了喊她的初衷。按下她的頭,他情不自禁吻上她,燃起了熾熱的情焰……

忽然,孩子的尖叫響起,他們猛地轉頭看向聲源,發現草原不知何時竟塌陷了一塊,而和靈正巧掉落其中。

“和靈!”邪莫爾抱起她,旋風一般的奔了過去。

先將靈眸安置在一旁,他才探下身抱起和靈。仔細檢查,直到確定孩子沒有受傷,邪莫爾才放他站在地面上。

這時,地表“轟”的一聲又塌下一塊,凹陷的大洞裏赫然出現傳說中的神面鼓。

原來神面鼓一直被埋在這裏!靈眸倒抽一口氣,驚愕的看向邪莫爾。

古老的預言指出,敲響神面鼓的靈族武士將結束血族單于的血腥統治。而現實裏,他是血族的單于,她則是靈族最後的武士!她的臉色極度蒼白,手心、腳心全在冒冷汗。

突然有一股神秘的力量牽動著她,她不知怎地就來到了神面鼓前。她俯身拂去鼓上的浮土,五指扣上鼓面。當她敲下第一個鼓點時,似有靈光劃過腦海,霎時,她明白了預言的意思。

早在兩年前,邪莫爾便釋放了所有的靈族人,也不再施行嚴刑峻法。原來,愛才是結束血族單于血腥統治的方法,而非眾人所以為的殘殺。

“靈眸,你……”

耳邊傳來邪莫爾驚喜的叫聲。“什麼事?”靈眸疑惑地看著他興奮地直指她的腿。

魔咒散去,她這才發現自己竟能站立了!這是先知釋利的神跡嗎?喜悅讓她忽然沒了力氣,整個人軟綿綿的癱了下去,急奔而來的邪莫爾適時的摟住她。

“邪莫爾……”她依偎在他的懷中,喜極而泣的卻不出話來。

“上天佑我!”顫抖地抱緊她,他仰頭感謝上蒼。

生命總是會有奇跡存在的。

藍天白雲下,一張美輪美奐的木制輪椅,被永遠地棄置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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