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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千古傳說人物:誇父 [打印本頁]

作者: dc3625909    時間: 2008-11-2 04:44 PM     標題: 千古傳說人物:誇父

主題:千古傳說人物—誇父

從有人群開始,他們就是被排斥的一群。
在那個時代,巨大壯碩的身材,就代表過人的武力。
而武力,所帶來的不是征服,就是臣服。

是一份倉皇?還是一份畏怯?
讓其他種族的不安和恐慌,交織成不甘的退卻。
他們不要臣服,但生活裡依舊有他們難以用武力征服的危險。
洪水、猛獸;飢荒、寒冷。
爭一份夜裡的安穩,也爭一份日裡的溫飽。
他們不獨要跟野獸搏鬥,還要與其他部族的人殺伐。
在彼此相互警戒的默契裡,部落仍得離得遠遠的,在同一塊大地交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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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沉思。

這個對他而言再普通不過的習慣,讓他在部落裡坐擁奇異的疏離。
疏離,是一種排斥嗎?
天地萬物的熙來擾嚷如此貼近生命,但他在自己的族群裡,卻格外感到孤獨。

最初,當他意識到生命真實的存在,就苦苦地,在腦中思考生命的價值。
構築著自己思維的藍圖,越思索,越迷惑;越迷惑,就越執著。
同儕的小孩望著他不言不動的眺望,還只以為他是不懂玩樂的傻瓜。
然而隨著年紀的增長,他越來越深邃的思考,卻帶來越來越多的臆測。
一個嘆息,就被傳與魔物交易;一個仰天,就被說是進行奇怪的儀式。
黑暗,象徵著人類深沉的恐懼。
他在夜裡格外舒展的沉思,也得到繪聲繪影的附會。

當族人們的附會沸騰到極點,終於還是有人忍不住,請出與神最接近的長老。
長老和藹的,請他到帳幕裡,摒退了人群,用著低沉莊嚴的節奏,問:
「你,在作什麼?」
他惴惴的,不知道這種行為擁有怎樣的原罪:
「我,在沉思。」
聞言的長老臉色一變,迅速的舉起右手,封在他的嘴上。
當四顧的眼神確認再無第三人窺伺,這象徵噤聲的肢體語言,才緩緩落下。
「以後,到了夜裡,你就到我這裡來吧!」長老吩咐著。
為什麼?
狐疑的面容還沒化為質疑的聲響,長老那閃著智慧的眼神,就給他一個答案:
「以後,再告訴你。」

長老宣稱他受到黑暗精靈的蠱惑,必須日以繼夜的接受光明的洗禮。
而在夜裡唯一擁有火光的帳幕裡,卻讓他啟動了生命自覺的洗禮。
原本孤獨自我生命覺醒的苦悶,因此,有了宣洩的管道。

多年以後。
就在他當上族長的前一夜,他如常的到長老的帳幕裡。

「我能教給你的,大概都教給你了!你,還有什麼疑問嗎?」
長老虛弱的躺在病床上,望著閃爍著智慧眼芒的弟子,總算,完成了心願。
「當初,您答應要告訴我的事情?」他終於還是提出,最初轉捩生命的狐疑。
長老拉拉他的手,示意他坐在火堆邊,以極其慎重的語氣道:
「一個部族的興盛,要不就是武力征服,要不就是經驗智慧的累積。當武力與智慧形成一種對抗,你會發現,唯有智慧是最後的贏家。」
頓了頓,長老又續道:
「只是,武力,可以訓練,但經驗智慧的傳承,卻是可遇不可求的。而掌握智慧的關鍵,就在於自我生命的沉思。」長老以無比慈愛的眼神看著他:「對無知的群眾而言,智慧卻是一件危險的事情。因為打破武力可以為長的法則,也代表脫離弱肉強食的規律,這將會形成恐慌的,你明白嗎?」
他明白了。
回想起多年前的那一個夜,長老那令人驚異的行動,他不由得熱淚盈眶!
錯非長老,他不能在眾人的質疑裡保有生命;錯非長老,他不能擁有比勇氣更重要的東西;錯非長老,他不能啟動生命自覺的洗禮。
長老拍拍充滿生命力的雙手,眼中,有一份安慰。
是一種了無遺憾嗎?
當他於儀式之後,高高興興的想要分享他的榮耀,長老卻讓他面對生命最終的洗禮。
「生命,便是這樣的傳承嗎?」
他古拙的,用他的雙手抓住長老失去溫度的乾癟。緊緊地,宣洩自己由衷的悲傷。

這是生命裡的下一個考驗!
要帶領著族人,在洪水猛獸的侵襲裡,接受弱肉強食下的興亡。

他用著從長老那邊學來的智慧,運用各種工具,改善族人對外生存的條件。
猛獸來了,他以陷阱與柵欄,抗拒垂涎欲滴的張牙舞爪。
風起了,他以籐蔓細細密密的架住每一個容易飄搖的住所,企求一份夜裡的安穩。
洪水來了,他讓族人以石塊與黏土,在水與土僵持的大地上,畫出一條不能跨越的鴻溝。
其他的部族來犯,他則以銳石和長棍,在巨大壯碩的身材外,彌補人數不足的危機。
好不容易面對族人們慶功時的歌舞,他才勉強覺得,不負長老所託。

只是,生活,哪有盡如人意?

那一年,北方大旱。
空氣中瀰漫著燥熱的氣息,河床上,盡是斑駁龜裂的痕跡。
賴以遮蔭的林木逐漸枯萎,而口渴的動物們也只能漫無方向的倉皇奔走。
他小心的指揮族人們退到亙古陰涼的洞穴中,趁著夜晚,捕殺奔走不動的野獸。
但炙熱的太陽,依舊壓搾已經耗盡生命力的大地。
當他窮盡智慧尋找,卻連夜裡凝結的露珠也無法滿足族人渴望滋潤的哀嚎,他終於放棄所有的堅持與掙扎。
萬念,俱灰。

他,只不過是一個比較具有智慧的平凡人。
而人,就算再怎麼具有智慧,又怎麼與天地日月相抗衡?

就在碩果僅存的族人,將所有的希望全灌注在他身上,他又再次陷入幼年時的習慣,眺望。

他從天明眺望到黑夜,從黑夜眺望到將明。
當天空裡一線曙光再度出現大地,他心底的緊張與焦慮,一瞬間完全被引爆了!

為什麼我們必須接受太陽的肆虐?為什麼我們不能尋找一個不受威脅的樂土?
如果太陽落下的那一方有昔日不會融化的大地,
那我們為什麼不能追逐太陽,直到光芒褪盡的彼方?

於是他拋下了族人,將氣力蓄滿整個身軀,就在旭日東昇、萬放光芒的那一剎那,他開始拔腿狂奔。

隆咚咚的雷聲撼動,尖銳陰鷙的狂風呼嘯,而天邊鬱結的霹靂,彷彿示威般此起彼落的舒張。
是他的腳步、他的呼吸,以及他喘息嘶吼的汗水。
殘存的動物為這天地的巨變驚悸!
而他,只是執著的,向著太陽前進的軌跡,不斷西進。

跨越過小山、跨越過大澤,他毫無休憩的奔走著。
生命一點一點的從體內流失,
但體內的澎湃,卻一點一點蘊蓄更多爆炸的力量。
「不夠,不夠,還不夠。」
他在心中嘶喊著。
加速了雷聲、加快了風聲,也加響了雨聲。
天地,盡是他消耗生命的喘息與鼓動。
他依舊不顧一切的奔走。
在這世間,還有什麼,比眼前一點微薄的希望更值得追求呢?

再怎麼充沛的體力,依舊有耗盡的時候。
他飲盡了河渭大澤的水,卻依然補充不了體內燃燒的生命。
當太陽消失在地平線的那一端,他終於撐不住,倒在老早就想親近的大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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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究,還是不能完成願望嗎?」
倒在大地前的那一剎那,盡是心中掛記的唯一願望。

他讓自己的身軀,化為矗立的小山;讓枝拄著身軀的木仗,化為能解渴的桃林。
他還要沉思。
思索著,自己生命存在的極致,以及,追逐這象徵光明的唯一可能。

後記:《海外北經》:「誇父與日逐走。入日,渴欲得飲,飲於河渭;河渭不足,北飲大澤,未至,道渴而死。棄其杖,化為鄧林。」






作者: abc262518    時間: 2009-1-13 10:53 PM

好長的一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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