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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官敏兒 - 前夫逾期愛【單】 [打印本頁]

作者: paggyyeng    時間: 2008-10-30 10:50 AM     標題: 官敏兒 - 前夫逾期愛【單】

官敏兒 - 前夫逾期愛【單】


她堂堂副總不幹,跑去當別人的秘書?!
當然是有目的的啦!
看別人如何經營企業,不會動不動Fire掉豬哥男,
甚至怕主管會煞到她,還故意打扮一身黑去面試,
哪知主考官竟是三年前Fire掉她的可惡前夫!
她忍氣吞聲接受他無理的考問,成為他的貼身秘書,
這才發現他變了!
不再是從前眼裏只有她一人的傻氣男,
為了在大家族生存下去,他變成一隻狡猾的狼,
而且是身邊有許許多多花蝴蝶的大色狼,
氣得她想一走了之,還故意挑午夜時分來偷遞辭呈,
只是一看到他竟然獨自奮鬥熬夜寫企畫案,
之前對他所有的埋怨和亂吃的飛醋她全部忘光光……
作者: paggyyeng    時間: 2008-10-30 10:50 AM

楔子

  「你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哈哈……司副總,你不要這麼嚴肅嘛!」

  「吳經理,我想知道這一次我們犁風堂之所以拿不到亞洲區代理權的原因究竟是什麼?」

  偌大的辦公室裏,清脆嬌柔的嗓音宛如黃鶯出穀般動聽,軟噥輕細的聲線撐不起嚴肅的氣勢,有如洋娃娃般精緻夢幻的迷魅外表更帶不出符合身分地位的威嚴。

  司以若覺得好挫折。

  真的!

  為什麼這些人老是將她當成一顆軟柿子呢?

  而且是很好「把」的那種軟柿子。

  「司副總,你別皺眉嘛,一看見你皺眉頭,我整顆心都忍不住揪在一起了。」

  你的心?

  豬心嗎?

  司以若眨著靈動的雙眸冷淡瞅他。業務部的吳經理即使已經腦滿腸肥、頂上微禿,卻仍然認為自己有足夠的魅力迷倒她這個上司嗎?

  男人,有時候天真得讓你懷疑他們是不是沒進化?

  按捺脾氣地吸口氣,她提醒自己拿出成熟美麗的女性該有的嫻雅淡定。「吳經理,我一直很尊重你的工作能力。」

  他顯然將這句話自動轉換成「我覺得你真不錯,你要不要坐到我身邊?」的意思。只見吳經理立刻解開西裝外套的衣扣,一屁股坐在最貼近她的沙發上。

  司以若顰了顰柳眉,「但是這一次業務部提出來的績效成果實在令人失望。」

  「嗯哼。」

  她的眉頭蹙得更深了。他嗯哼什麼,以為她在唱歌嗎?再吸了口氣,別忘了,優雅、成熟。「我不知道這段時間你到底做了什麼——」

  「司副總,你知道你的聲音有多好聽嗎?是男人最喜歡的溫柔語調喔!」

  她受夠了!

  只見司以若霍地站起身,蔥白的雙手交握在纖細的腰腹間,嬌冷著俏臉居高臨下地凝睇他。「吳先生,你被開除了。」

  「什麼」

  「You  are  fired!」

  挺直著腰桿將不敢置信的吳經理「瞪」出辦公室,司以若這才頹然坐倒在剛剛的位子上。真累……

  突然,辦公室右側的昂貴木板牆輕輕發出「喀喳」一聲之後迅速往旁邊移動,露出另一個寬敞空間。

  沙發上的司以若並沒有抬頭看,只是懊惱地低吟一聲。

  「你自己說,這是你今年開除的第幾個幹部了?」

  「奶奶……」

  「在公司叫我董事長!」

  「董事長。」

  司以若喟了口氣遣走周身的疲憊,伸手撥了撥粉頰邊的淩亂長髮,繼而抬頭隔著距離凝視犁風堂的最高領導人。

  邵儂,她的奶奶,一個年近八十、長期以輪椅代步卻依舊體力充沛的女強人。司以若一直認為,邵儂這個名字大概是奶奶全身上下最「羅曼蒂克」的部分,剩下的就是軍人般鐵的紀律與銅像般的不苟言笑。

  「承認你做不來管理階層的職務!」

  「我承認。」

  「按照先前的約定,你得辭去副總經理的職位,重新學習企業管理。」

  早已習慣奶奶冷漠的、不含任何贅字的極簡語調,現在的司以若已經不會再為此受傷了。

  「知道了,我明天就遞出辭呈。」應該是因為在奶奶身邊的關係吧?平常的她說起話來並不是言簡意賅的人,但是在奶奶的面前,自己仿佛也學會了「簡短」的精義。

  「然後呢?」

  司以若悄然吸氣,壓抑心頭翻湧的疲憊。「我會到其他企業應徵高階主管的秘書,跟在別人的身邊重新學習如何經營企業。」

  「很好。」

  「謝謝董事長。」

  「巖園集團正在征人,你明天去吧!」

  對話至此,司以若的心裏終於忍不住湧起一股抗拒。「我沒有權利選擇應徵的企業嗎?」

  「聽說那個集團的第二代正在爭奪繼承權,你如果順利進去,會學到更多東西。」

  意思是要她儘量踏入那種鉤心鬥角的複雜環境裏?

  輪椅上的邵儂眯起淩厲雙眼睇了孫女一眼,瞟眼間仿佛隱隱帶著深意。「別不高興,也許你會在那裏見到什麼人。」

  司以若虛應似的扯了扯唇角,不作聲。

  是啊,還會有什麼人呢?

  當然是一群鉤心鬥角的年輕有錢人啊!
作者: paggyyeng    時間: 2008-10-30 10:51 AM

第一章

  閻奎自認自己不是一個生性孤僻、難以相處的人,但是自從他踏入閻家這個大家族之後,他總覺得在這裏所吃的每一餐……

  氣氛沉悶得像在守喪!

  「鏗」的一聲脆響,精緻咖啡杯被放下來,敲響大理石的餐桌桌面。

  「大少爺,請問您還需要再來點咖啡嗎?」管家博叔立刻上前,殷勤詢問。

  「嗯。」

  簡短的單音搭配翻閱報紙的聲響,氣派寬敞的餐廳又陷入一片寂靜。

  睨了斜對面的年輕男子一眼,閻奎放下手中的刀叉佯裝低頭啜飲果汁,藉此掩飾自己探尋的目光。

  閻諾,比他年長三歲的堂哥。英俊瀟灑倒不至於,但也算得上是文質彬彬、風度翩翩。個性嘛……陰沉,總讓閻奎有種深不可測的感覺。

  當然啦,也許這只是自己的一種錯覺罷了。

  他跟閻諾在一年前壓根就是兩個世界的陌生人,彼此有緣做兄弟也是這一年才發生的事情。

  簡單一句話,兩人不熟。

  下一秒,「當」的一聲,刀叉被擱置在瓷盤上,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夫人,請問今天的水果沙拉您還滿意嗎?」

  「葡萄柚太甜了,你應該知道我喜歡酸一點的。」

  雍容的嗓音帶點不容忽視的威儀,這就是他的嬸嬸程方茵,一個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女人。

  但是自從有一次深夜被閻奎看見嬸嬸臨睡前的素顏之後,他只能說……

  化妝品的力量真神奇!

  「閻奎,公司方面一切都還順利嗎?」

  低沉和煦的嗓音打破了餐廳裏的靜默,被點名的閻奎停頓一秒,緩緩放下手中的玻璃杯,望向正在和自己說話的父親閻章。

  「還好,已經漸漸進入狀況了,只剩一些小細節需要處理。」說話的當口,他毫不吝嗇地朝自己的父親露出一抹淡笑。

  簡單幾個字來形容他的父親,大概就是「忠於自我、無欲無求的老好人」。

  閻奎一直以為自己是個普通到不行的年輕小夥子,平凡家庭、小康背景,沒經歷過什麼大風大浪,只除了幾年前母親因為一場意外去世,讓他們父子倆痛苦消沉了一陣子。

  誰知道一年前的某一天,一個自稱是律師的男人突然走進他們家,宣讀了一連串不知所雲的「遺囑」,從那之後——

  閻奎,一個尋常的年輕人居然就從理財專員搖身一變成為巖園集團的繼承人之一!

  那一刻他才知道原來自己有個超級有錢的爺爺,只是因為當初老人家不滿意兒子挑的老婆,就將他們給轟出家門。情節當然很老套,也許有錢人的想法都比較不創新,所以這種老掉牙的故事才會不厭其煩地一再上演。

  總之呢,拜那一張可愛的遺囑所賜,閻奎這才發現原來男人也有麻雀變鳳凰那一套。

  而他,則是從辛苦拚經濟的小螳螂「咻」的一變,變成連甩個尾巴都能擲地有聲的大恐龍。

  一直保持沉默的程方茵拿起餐巾優雅地拭了拭唇角,淡淡地瞟眸睇他。「聽人事部說,你今天大張旗鼓的安排應徵秘書的面試考?」

  大張旗鼓?

  「嬸嬸聽到的說詞是這樣形容的嗎?」閻奎抿了抿嘴角,那看似冷蔑又仿佛置身事外的高傲模樣居然頗為迷人。「事實上我只跟人事部要求一個小型的會議室和幾張桌椅,我還擔心今天來應徵的人會不會因為場面太寒磣而嚇跑呢!」

  「兒子啊,老實說我太不懂你為什麼還要花時間自己應徵貼身秘書。」

  唉,他這個單純的爸爸!「因為我最近比較閑啊。」

  這麼荒謬的說詞當然無法說服餐桌旁的其他兩人,只見閻諾稍稍移開眼前的報紙,似笑非笑的掃了他一眼。而嬸嬸程方茵則面無表情的看了侄子一眼,推開手邊的餐盤改為啜飲咖啡。

  只有他老爸閻章毫不懷疑的買單,「這樣啊,既然如此你就認真的去做吧,千萬不可以存有打發時間的心態喔!」

  「當然了,爸爸。」閻奎舉了舉手中的玻璃杯,微笑凝視父親。

  這一年來的生活方式讓他暗暗下定決心,如果成為一隻深沉的闇狼才能在這個家族裏生存,那麼他就變成狼。

  然後保護自己這個毫無防禦能力的可愛父親,讓他就這麼維持原有的單純直到終老吧!

  「既然是你決定的事,我也不反對。」程方茵推開椅子站起來,姿態優雅的準備離席。「只不過人事部不是已經指派貼身秘書給你了嗎?」

  「是啊,可能是我跟那些秘書處不來吧!」

  因為他不習慣那些人總是隨時將他的行蹤回報給「相關人士」。

  早餐時間就在程方茵離開的同時宣告結束,閻奎謝絕了管家博叔再來杯果汁的建議起身走出餐廳。正當他悠走在裝潢華麗的長廊時,身後一陣不疾不徐的腳步聲吸引了他的注意。

  「你剛剛的藉口爛斃了。」

  閻奎沒有回頭,只是抿嘴和後來趕上的閻諾並肩走著。

  「只有單純的伯父才會照單全收。」

  一聽見這句話,雙手插放口袋優雅邁步的閻奎終於仰頭朗笑出聲。

  身旁的閻諾回以一抹淡然微笑。

  「不如你來說說看吧,我親愛的堂哥,你認為我親自應徵秘書的真正理由究竟是什麼呢?」他噙起興味淺笑,毫不回避的迎視閻諾的雙眼。

  閻諾挑了挑颯眉,「如果要有理由,那麼肯定只有那一個。」

  「哦?是什麼?」

  「因為之前的秘書都太醜了!」

  閻奎的反應是頓了一秒,接著爆出大笑。「果然只有你瞭解我。」

  「沒錯吧?」閻諾加快腳步超越他,頭也不回的揮揮手,「我看下一次換我親自面試貼身秘書好了。」

  凝視著堂哥離去的背影,閻奎站在原地雙手環胸的揚了揚性感嘴角。

  親愛的堂哥到底想跟他當朋友還是敵人呢?

  閻奎實在搞不太懂。

  「我們離婚吧!」

  周遭冰冷的溫度讓她呼出的氣息在空氣中漫成了一團霧,耳畔響起的低沉嗓音是那麼的漠然……

  我們離婚吧!

  惡夢……

  又是那個夢!為什麼又作這個夢

  司以若的呼吸隨著這句話而驟然起伏,她越是慌亂急促的喘著氣,彌漫在她視線裏的白霧就越遮蔽她的眼。

  怎麼辦?誰來幫她打散這片霧氣?

  她已經看不清楚那個站在她面前,冷漠地說著離婚字句的男人了。

  「你把原本應該交給我的心跟感情都給了他。」

  不是的!你誤會了,我沒有!

  「我沒辦法容忍這個!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我求你別這樣歇斯底裡、別孩子氣,聽我說話,信任我!好嗎?

  「你忘了你說過要永遠當我的女人。」

  我沒忘啊……

  「你厭倦我了對不對?在你眼中,我是個只會無理取鬧、還沒長大的大學生丈夫是不是」

  ……

  「我放棄。我承認我們的生活步調已經完全不同,離婚協議書我填好了放在桌上,你找個時間簽字吧!」

  ……好。

          ※        ※        ※        ※        ※        ※

  司以若霍然掀開溫暖的羽絨被,猛地從床鋪上坐起身。

  窗外的陽光在窗簾的掩蔽下仍透進一絲光亮,讓她得以看清楚自己所處的地方,僵直繃緊的肩胛頹然垮下。

  將疲憊的臉龐埋在攤開的掌心裏,美麗的黑亮發瀑在棉被上圈成一簾黑幕,那畫面更顯出她的瘦削與纖細。

  好累!

  她籲口氣,秀致的眉心深深顰起。

  為什麼會作這個夢?心情真差……

  司以若突然不想去巖園集團應徵面試了!這個夢,過去那段回憶,對她來說就像是厄運的預兆。

  不會順利的!

  就好比抽到一支下下簽,向她預告接下來絕對不會是好事。

  突然門外有人輕輕敲響門板。「小姐,老夫人要我過來提醒您該起床了,她要您別忘了今天要去巖園集團應徵工作。」

  司以若仰著螓首翻了翻白眼,有氣無力。

  「知道了。」

  站到連身鏡前審視自己疲憊倦累的身影,她停頓幾秒鐘,粉潤的雙唇緩緩抿起一抹慧黠嬌笑,反身沖到衣櫃前翻箱倒櫃,尋找那一套棄置已久的黑姑婆套裝。

          ※        ※        ※        ※        ※        ※

  閻諾站在長廊的一端,看著另一邊的盡頭處聚集了一、二十名光鮮亮麗的妙齡女郎,一時間倒有人聲鼎沸的喧鬧感。

  這些人都是來應徵閻奎的貼身秘書吧?

  那小子,豔福真不淺!

  驀然一抹纖細身影吸引閻諾的目光,留住他原本離去的步伐。越是將對方瞧個仔細,掛在他嘴角的微笑就越明顯。

  當一群天鵝裏站了一隻醜小鴨,不用懷疑,最醒目的絕對就是那只鴨。

  好奇心驅使吧,他忽然很想知道親愛的堂弟,那個自稱熱愛美女秘書的風流小子會如何對待這一隻藏身在天鵝群裏的醜小鴨?

  於是閻諾邁開腳步穿過公司的長廊走進面試的會議室裏,正巧是應徵人員替換的空檔。

  坐在主考官位子上的閻奎一看見他,微訝地挑眉。

  「沒事。」他主動開口,「剛好經過,進來看看。歡迎吧?」

  閻奎揚了揚性感薄唇,有些倦累似的拿下鼻樑上的細框眼鏡。

  「自己找椅子坐啊。」

  「不用,我站在你後面看一會兒就走。」閻諾雙手環胸的睇了堂弟一眼,「你戴眼鏡看起來還像個大學生。」

  「我書卷氣息濃厚嘛。」

  「拿掉眼鏡的時候就恢復野狼的本性。」

  「……」

  「野狼吃醜小鴨嗎?」

  停頓幾秒,閻奎微仰頭凝視堂哥。「你剛剛在辦公室看了什麼?冷笑話全集嗎?」

  他抿下嘴,一臉正經,「不對,是野生動物世界。」

  兩人瞬間對看一眼,彼此都有臉上三條線的感覺。

  「閻奎先生,請問可以請下一位進來了嗎?」工作人員小聲地問。

  他點點頭,接下工作人員遞來的面試者資料,順手拿起一旁的眼鏡準備戴上。

  然而門扉開啟的一刹那,當那抹纖瘦的身形映入他的眼簾時——

  手上的細框眼鏡「咚」的一聲筆直掉落桌面。

  手臂環胸的閻諾看到堂弟怪異的反應,倍感興味的挑眉。哦,敢情野狼早就認識醜小鴨。

  「怎麼了?」

  震驚飄離的意志像是瞬間被拉回現實,閻奎意識到身旁堂哥的存在,立刻強迫自己回神,迅速重新戴上眼鏡。

  只是俊颯的臉龐倏地轉為冷沉。

  「沒事,我只是突然被這位……」他瞟了基本資料上的姓名欄,「被司小姐的衣著嚇了一跳。」

  「的確滿嚇人的。」閻諾點點頭,不再說話。

  閻奎重新調整鏡框,昂起俊美下顎靜凝眼前的女郎。「司小姐……司以若小姐,你很緊張嗎?」

  站在他面前,原本低垂著螓首掩去所有表情的司以若一聽見這句話,只見她頓了頓,吸口氣抬起頭——

  「我沒有緊張!」

  他噙起嘴角,「是嗎?那很好。」鏡片閃了閃,像是在隱藏他眼裏淬射出來的冷漠。「司小姐,你最近死了老公嗎?」

  眾人當場愣了一下。

  當事人不覺得奇怪,只見司以若同樣回以冷淡口吻,「我的基本資料寫的應該是未婚。」

  「可是你一身黑衣黑裙,我以為你剛守新寡。」閻奎俊臉微揚,淺淺抿唇。「不好意思,誤會了。」

  「無所謂,我知道有些人天生就容易被表像所迷惑。」

  咦,這是面試時應有的對話嗎?

  所有人面面相覷,可是他們兩人卻露出一副再自然不過的模樣。

  「可以敍述一下你為什麼想要來巖園集團工作嗎?」

  「我走錯地方了。」

  閻奎點點頭,看也不看她一眼。「這麼湊巧,你的面試資料也送錯地方,剛好送到我手上。」

  「你把它還我,我可以馬上走人!」

  司以若鼓足勇氣凝睇他,卻發現自己仍低估了眼前這個男人對她的影響力。

  不會吧?她甚至無法直視他超過一分鐘!

  他變了好多。

  卻又好像沒有變,嗓音仍然低沉,聽在她耳裏總有一種獨特的迷醉魅力。幾年了?她都不記得了……不,騙人!她知道自己在自欺欺人,她根本沒有忘記!

  沒忘記他們已經分開三年了。

  「你有在聽嗎?」

  思緒有些飄移的司以若直覺地瞟動翦水美眸睇向他。

  那雙宛如黑鑽般璀璨的眼瞳刹那間撞進閻奎的心坎裏,竟讓他一震,連忙趕緊回神。

  「請問你剛剛問我什麼?」

  一直保持沉默的閻諾搶先開口,「他問你對於上司有什麼特殊要求嗎?」

  閻奎側轉俊臉睇了堂哥一眼。

  他聳聳肩,站太久了,沒事幹嘛!

  「沒有特殊要求,」司以若盡力維持平穩冷淡的語氣,「但是我希望對方能夠對工作抱有高度的熱忱,讓我在他身邊可以學到很多東西。」

  閻諾摩挲下巴,頗為困擾的皺眉。「那麼你還真的走錯地方了。」

  座位上的閻奎閉眼吸了口氣,再度轉頭看堂哥。「你準備回辦公室繼續看你的野生動物世界了嗎?」

  我不是正在看嗎?

  「你忙、你忙。」屈服於他的淫威,閻諾擺擺手,表示自己不再插嘴。

  再次將視線調回司以若的身上,閻奎冷淡地瞥了她一眼,繼而低頭審視手上的基本資料。「司小姐的私生活複雜嗎?」

  「很單純。」

  「現在跟男友同居嗎?」

  「我和親人一起住。」

  「男友也算親人嗎?」

  兩旁的工作人員左瞥右看,望著這兩人一來一往,對話太怪異,實在讓他們無從插嘴!

  「你不覺得這些問題太瑣碎了嗎?」請問這跟應徵工作到底有什麼關係?

  「不方便回答是嗎?」那麼就是有了。

  司以若怒瞪他一眼,冷聲道:「我沒有男朋友!」

  閻奎定眼細瞧她慍怒的俏臉。

  此刻司以若的臉色就跟她身上那套醜陋的套裝一樣黑,而這讓他的心情沒來由的大感暢快。

  「看樣子你似乎沒什麼耐心。」

  哼!

  「坦白說,我對貼身秘書的第一個要求就是要有耐心。」

  「抱歉打擾了。」

  司以若當場轉身想走。

  「最後一個問題。」

  本小姐沒興趣聽!

  「請問司小姐對於外遇有什麼看法?」

  她握住門把的小手突然停頓了下。

  「司小姐?」閻奎的嗓音雖然輕,卻很冷。

  司以若緩緩轉身面對他,掀起眉睫直視他的眼。

  「你有什麼看法,我就有什麼看法。」

          ※        ※        ※        ※        ※        ※

  面試結束的隔天,雙手插放在口袋裏的閻諾站在公佈欄前,將新聘任的人事名單看了又看……

  然後踩著愉快的步伐踏進堂弟的辦公室。

  「一群性感美麗的天鵝在你面前晃了又晃,結果你最後挑選的卻是那只走錯地方的醜小鴨?」

  牛皮椅上的閻奎閉著眼揉了揉鼻樑,細框眼鏡平穩地擺在桌上的右手邊。「你何不想想,我這麼做也許是有特殊用意的。」

  「哦?」

  他睜開雙眼睇視堂哥,「或許我是想要藉此機會扭轉所有人認為我只愛美女的錯誤看法。」

  「嗯,這倒是一記狠招。」閻諾認同似的點頭,繼而似笑非笑的噙著嘴角瞅著他。「只是你不覺得這麼做太委屈自己了嗎?」

  閻奎沒有回答,只是推開椅子站起來走到落地窗前,沉默佇立。

  委屈?

  這個問題早在三年前就應該有人問他了!

  「我總覺得你跟那個故意扮醜的司小姐早就認識。」拋下這句話,閻諾噙著笑開門離去。

  認識?

  閻奎冷著臉從煙盒裏掏出一根煙,點燃,深深吸了一口。

  他們不只認識。

  她是他的前妻!
作者: paggyyeng    時間: 2008-10-30 10:53 AM

第二章

  再把這個女人抓回身邊,是為了懲罰她嗎?

  閻奎不下百次的捫心自問。

  因為想懲罰三年前她帶給自己的椎心之痛,至今餘恨未消的他難得逮到機會,所以決定將「可惡的前妻」留在身邊藉機報復?

  是啊,肯定是這樣!

  不然還會有什麼呢?

  難道會是因為愛?

  難不成自己還愛著她?這個因為別的男人而離開他的女人。

  不可能!

  辦公桌前的閻奎雙手交握成拳抵住下顎,微眯雙眼,以一種迷離神情靜靜瞅視不遠的司以若。

  那凝視教她連Key  in鍵盤的雙手都忍不住戰慄。

  這個臭男人到底想幹麼?

  自己活像只被獵人牢牢盯住的兔子,未來堪憂。司以若閉上雙眼吸了口氣,又趕緊睜開,試著冷靜地繼續工作。

  天知道此刻的她全身上下的神經有多麼緊繃。

  是恐懼嗎?

  不對,不是。

  雖然那一場宛如兒戲般的婚姻只維持短短兩年,但是他們算是青梅竹馬,即使她大了他三歲,儘管兩人在國中時也曾因為搬家而斷了音訊,但是司以若仍然相信自己是瞭解閻奎的。

  他的所做所為從不刻意讓人感到威脅。

  畢竟在離婚前後,即使閻奎盛怒誤解她的情況下,他也從不讓她感到危險恐懼。

  那麼自己此刻的戰慄代表什麼意思呢?

  欣喜期待?

  絕對不是!

  像是受夠了詭譎的沉默似的,司以若推開椅子站起來筆直走到閻奎的面前。

  他交握的指尖輕抵雙唇,微揚視線凝視她。

  「你……」

  眨了眨眼,刹那間司以若覺得眼前這個男人有點陌生。以前的他會有如此深沉的表情嗎?

  「你想說什麼?」

  她定定心神,「你沒有其他的工作讓我做嗎?」

  「什麼意思?」

  撇開視線,閻奎從煙盒裏拿出一根香煙卻不點燃。

  看見煙,司以若皺了皺眉。她討厭煙味!

  「我進來工作已經兩天了,可是你卻只指派我做些文書存檔的工作,難道沒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處理嗎?」

  「你看見我桌上有其他待處理的卷宗嗎?」

  司以若一愣。

  沒錯失她臉龐上的困惑與錯愕,只見閻奎譏誚似的抿起性感嘴角,將指間的那根煙點燃,深深吸了一口。

  她眨眼,怔怔地看著那團呼出的淡色煙幕籠罩他的俊臉。

  從前的閻奎曾經露出這種陰鬱的神情嗎?

  為什麼她開始覺得眼前這個男人不是她熟悉的?

  「你想要其他的工作嗎?」

  司以若只是呆望他,沒有回答。

  「說得也是,這幾天他們是有點過分了。」

  閻奎優雅撚熄指間的淡煙,似笑非笑的睇了她一眼,旋即拿起桌上的話筒撥出一串號碼。

  她默默凝視他在電話數位鍵上流暢遊走的修長手指。

  這個該不會是她唯一真正熟悉的畫面吧?

  他們分開的這三年,真的讓彼此改變這麼多嗎?熟悉的其實早已不再熟悉,以為沒變的事實上早已經改變?

  一瞬間,她仿佛嘗到心裏悄悄氾濫的心酸。

  「喂,我是閻奎,業務經理在嗎?把電話轉給他,我有話跟他說。」

  等待轉接的空檔,只見他悠哉率性的側坐在豪華氣派的辦公桌上,颯眉微挑的睇著她。

  那戲謔似的眼光讓司以若直覺皺眉。

  「你知道我在巖園集團的職稱吧?」

  她點頭。

  副總經理特助。雖然她還沒完全搞懂為什麼閻奎會在短短的時間裏爬到這麼高層的位置。

  「沒錯,副總經理特助。」閻奎嘴角微揚,笑意卻沒有湧現他的雙眼。「你知道嗎,這個職稱其實是個模糊地帶——」

  話筒裏像是傳來女秘書的聲音,打斷他的解釋。

  「不,我要他現在就接電話!你告訴他,我發現一件有趣的事,如果他這個當事人不想第一個知道,那麼就由總經理親自打電話告知他好了。」

  司以若瞅視眼前那張意氣風發的側臉,原本有些望得出神,但是當他的字字句句敲進她耳裏,她忍不住震驚——

  他這是在威脅業務經理嗎?

  那個單純傻氣的閻奎威脅別人

  太過吃驚,她無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這個微妙的舉動看在閻奎的眼裏,不知怎的,他竟然笑了!

  看樣子,他真的變成一隻深沉的闇狼了。

  就連眼前這個曾經是世界上最貼近他、最瞭解他的女人都對自己露出如此震驚的表情,可見他轉變得有多麼成功!

  呵,他應該將它視為一種成就嗎?

  可是臉上的笑容仿佛隱藏了不願讓人看見的譏誚與自嘲。

  「喂?閻奎先生,請問您找我?」話筒裏傳來一名男子的聲音。

  閻奎悠閒轉換坐姿,「羅經理終於有空接聽我的電話了嗎?」

  「呵呵,您別這麼說,我剛剛是有點忙。請問閻先生說的有趣的事是指……」

  「在談那件事之前,你是不是應該先告訴我,你為什麼沒有把這段時間該呈給我的資料報表拿過來?」

  「是嗎?還沒送過去嗎?哎呀,我下面的人辦事效率實在太差了!」

  拿著話筒,閻奎冷冷地聽著另一頭的男人虛假唱戲。

  被晾在一旁的司以若沒辦法將他們的對話聽得全貌,只能憑閻奎的隻字片語隱約猜測。

  而這讓她既迷惘又困惑。

  現在到底是什麼情形?他這個「副總經理特助」身分好像……怪怪的?

  「我從會計課的月報表裏發現一件有趣的事。」

  這句話成功的讓虛與委蛇的業務經理閉嘴,專注聆聽。

  「羅經理,你有些私人報帳似乎不太仔細,不知道你有沒有發現到呢?」

  「我馬上叫秘書將卷宗送到您桌上!」

  「你確定嗎?糟糕,這樣子我恐怕沒時間跟你討論這件事。這樣吧,我們剛剛說的就先暫時打住好了。」

  掛斷電話,閻奎笑瞅著司以若,兩手一攤。

  「See,新工作馬上就上門了。」

  她疑惑皺眉,瞅看那張俊笑的臉。

  「你想得沒錯。在這裏,你必須自己去找工作,而不是工作上門找你。」

  司以若詫異揚眉。

  他真的能準確解讀她心裏的想法?

  「當然,你所有的情緒都表現在你的臉上了。」

  拜託,他都認識她幾年了?更別提他們兩人之間還有過去那一段親密卻失敗的婚姻關係!

  「為什麼你還要自己打這通電話,甚至用威脅的方式才能讓其他部門將報表送過來?」

  閻奎好整以暇地雙手環胸,揚著俊美下顎默默睨著她。

  這突如其來的專注凝視與安靜沉默讓司以若忐忑難安。

  這是當然的吧?拜託,在兩天之前,她完全沒想過自己會再碰上他,甚至和他如此近距離的接觸。

  她以為自己早在三年前就告別了他、告別有關他的一切!

  「我突然不想告訴你了。」

  司以若倏地一愣。

  閻奎頓時心情大好,昂首朗笑的模樣格外俊逸倜儻,一時間竟迷眩了她的雙眼。

  「你自己去找答案。」他朝她淘氣眨眼,「然後由你來告訴我。」

          ※        ※        ※        ※        ※        ※

  她想走了。

  離開巖園集團,遠離閻奎!

  他不再是閻奎,不是那個她曾經嫁過的單純直率的傻小子。

  現在的閻奎,是個曾經流落民間最後卻恢復尊貴身分的財團繼承人。如今的閻奎少爺會耍點小心機,懂得以迂回的方式達到他要的目的。

  「咦,你就是奎先生的新任秘書?」

  大部分女職員共同的反應是——

  先以敵意的目光將司以若端莊保守的衣著仔細打量一番,然後不排斥跟她攀談。

  尤其當她們知道她的年紀比閻奎還要年長的時候,原本流露出的敵視立刻轉為友情,泛泛之交當場熱烈討論、話題不斷。

  「聽說奎先生偏好高 性感的美女。」

  「他獵豔的名單比公司的財務報表還要長,名模、千金、女強人都曾經跟他扯上關係。」

  「她們主要的共同點就是年輕漂亮、身材火辣!」

  司以若勉強扯了扯嘴角。

  呵,那傢伙的口味幾時轉變這麼大?

  年輕漂亮?身材火辣?

  如此說來,他當初娶了她,豈不是天大的委屈?

  真是不好意思,比閻奎還要年長又不是她的錯,誰叫那傢伙連投個胎都跑輸她,能怪她嗎?

  再說,走的是禦姊成熟路線,跟那些露大腿賣性感的黃毛丫頭不同調。

  司以若努力遏抑胸口翻騰的無名怒火,站在洗手台前對著鏡子撲粉補妝。

  「你們注意到了嗎?奎先生的衣著打扮充滿時尚感,高大的體格把他身上的名牌服飾襯托得更有品味,簡直比雜誌的男模特兒還要出色耶!」

  拜託!司以若瞪著鏡子,不以為然的撇撇小嘴。

  以前那傢伙穿的可都是路邊攤賣的襯衫恤,標準的窮學生模樣,跟什麼名牌時尚完全扯不上邊好嗎!

  「我覺得奎先生笑起來好俊喔!」

  是嗎?他作夢傻笑的時候,那好笑的模樣才會把你逗得跌下床哩!

  「有一次我在幹部會議上看到他,一舉手一投足充滿男人的魅力,從那一次之後,我就完全迷上他了。」

  天真!

  那是因為你沒看過他穿著平價內衣盤腿坐在地上剪腳指甲,嘴巴裏還喊著「可以吃飯了沒有?」的畫面。那個時候的閻奎跟你說的男人魅力,可是相差了十萬八千裡。

  「司小姐,那麼你對奎先生有什麼看法呢?」

  驀地,女用洗手間裏有七八雙眼睛不約而同直盯著她瞧。

  司以若對著鏡子笑了笑,從容優雅的將蜜粉收進化妝包裏。

  「不好意思,我沒有評判自己上司的習慣。」

  眾女一陣譁然抗議,「不要這樣嘛!」

  「大家閒聊,剛剛我們都跟你說了那麼多,該換你講些什麼話了吧?」

  她遲疑了幾秒,笑得嫺靜甜美。「我講有什麼用?反正從你們的訊息知道,我絕對不是閻奎先生喜歡的類型。」

  「那倒是喔!」

  「說得也對,問你也是白問。」

  這些女人的反應真教人生氣!

  司以若可是拚命擠出禦姊的優雅氣質才壓下怒氣,沒衝動的拆下眼前的大鏡子砸扁這些瞧不起人的臭丫頭們。

  「對了,我聽說奎先生跟你面試的時候,氣氛跟談話內容都很奇怪呢!」

  「咦?真的嗎?」

  「對耶,我好像也聽過這件事。」

  「有人懷疑你跟奎先生早就認識,這是真的嗎?」

  眾人的目光再度落在司以若的臉上。

  「我很想跟你們說‘對,我早就認識閻二少爺’,但是事實上,過去我的生活裏完全沒有閻二少爺的存在。」

  話說出口,她悵然地抿唇。

  她並沒有說謊!

  直到面試的那一刻,才知道「閻二少爺」究竟是誰。

  「是嘛,謠言有時候都是假的。」

  「哎呀,反正傳聞聽多了還有誰會把這種事當真啊?」

  這班七嘴八舌的女人紛紛向她強調大家都是好朋友,會常常去閻奎的辦公室找她聊天,這才開開心心的離開洗手間。

  走在返回辦公室的途中,司以若不時望著兩側玻璃上自己的倒影。

  她此刻的臉色很難看嗎?

  一定是剛才員工餐廳的中午特價套餐讓她的胃不舒服的關係!

  提出辭呈吧。

  司以若實在不曉得自己待在這裏到底有什麼意義?

  想離開當然不是因為閻奎的關係,而是覺得在這裏根本學不到任何東西!

  奶奶會對她感到失望的。

  是的沒錯,她想離開是因為奶奶!

  就這麼辦吧,反正在第一天上班的時候她早已經將辭呈寫好了,就擺在抽屜裏,拿出來扔在閻奎的臉上,直接轉身走人。

  坐在裏頭的閻二少爺早已不是她所熟悉的那個人!

  推開辦公室大門,司以若正想說話,座位上的閻奎睨了她一眼,倒先開口。「吃過午飯了?」

  「嗯,在員工餐廳吃過了。你現在才吃?」蛋包飯?

  「菊料亭剛剛才送來。」

  啊,是呀,她怎麼忘了?

  今非昔比,以他如今的身分,即使是一個蛋包飯也必須是臺北最頂級的日本料理店外送過來的才行!

  「我有話想跟你說。」

  司以若看著他將精緻的餐盒打開,令人垂涎欲滴的金黃色蛋皮擺在眼前,教人食指大動!

  她記得他從以前就很喜歡蛋包飯,老是纏著她做給他吃。

  只是沒想到現在的閻二少爺仍然沒忘記這個喜好?

  「你說啊,我在聽。」

  他沒看她,低頭從抽屜裏拿出一罐豔紅的玻璃瓶——

  番茄醬。

  司以若只看一眼就知道。

  這是閻奎吃蛋包飯的習慣。雖然被蛋皮包裹住的炒飯已經用番茄醬調味過,他仍然堅持要在薄薄的蛋皮上均勻塗上一層番茄醬。

  他總是笑說這樣才美味。

  「嗯,好吃!」閻奎舀了一口,露出滿足一笑。

  她因為他的笑而直覺地抿唇。

  「你想要來一點嗎?」

  司以若輕緩搖頭。

  「你的臉色不太好,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說話的當口,他又低頭在左手邊的抽屜裏翻找。

  輕眨眼,司以若看著他拿出一個小罐子朝自己晃了晃。

  「黃芥末。」

  閻奎老是說這兩種醬料混搭起來,意外的讓蛋包飯更夠味。

  「你一定不知道吧,加上它味道會更棒喔!」

  「你不覺得這種吃法很奇怪嗎?」她總是忍不住這麼問。

  「哈哈,你不懂得品嘗啦!」

  是的,他也老是這樣回答她。

  聆聽著閻奎的朗笑聲,司以若輕輕抿了抿唇。

  吃蛋包飯,其實他還有另外一個怪癖。

  「奇怪,我怎麼找不到呢?擺在哪裡了?」

  她望著閻奎低頭四處翻找的身影,轉身走回自己的辦公桌。

  「你知道嗎?」

  不應聲,她緩緩拉開抽屜。

  他心不在焉的邊找邊說:「全臺北市大大小小的日本料理店,不管是平價的還是昂貴的,只有菊料亭的蛋包飯最像你做的口味。」

  聞言她頓了一下。

  「是嗎?」詫異到忘情的轉頭直視他。

  「相信我,這是我全部試過之後的結論。」

  她唇畔淡然的笑意擴大了,方才疑似胃痛而蒼白的臉龐也映上一抹喜色。只見司以若伸手從抽屜裏拿出一樣東西,走到他面前。

  「真的沒有?難道被我用完了嗎?」

  「喏,拿去。」

  喃喃自語的閻奎抬頭看她,露出欣喜的表情。

  濕紙巾。

  這就是他吃蛋包飯的最後一個怪習慣,將兩種醬料塗抹在蛋皮上之後,他一定要用濕紙巾擦拭雙手才能心滿意足的開動!

  他說這樣子手指才不會黏黏的,妨礙他享受美食的心情。

  「我受不了吃飯的時候兩手還黏呼呼的。」

  她知道。也就因為如此,她才開始養成隨身攜帶濕紙巾的習慣。

  「快吃吧。」

  閻奎也不客氣,大口大口享受口味獨特的蛋包飯。

  「你想跟我講什麼?」

  「不是什麼重要的事,等你吃完再說吧!」

  司以若娉婷轉身,準備去替他泡一壺熱茶。

  女人,就是這麼矛盾的動物!

  她可以有一千個、一萬個離開這個男人的理由——

  卻會為了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事而留下!

  很不合邏輯吧?

  這就是女人。
作者: paggyyeng    時間: 2008-10-30 10:54 AM

第三章

  其實她一直把他當弟弟。

  愛情是什麼時候追上她的?

  是因為她一直沒防備這個弟弟的關係嗎?

  閻奎和她考上同一所大學的時候,那年她剛升上大四。那一天帶他到大學校區認識環境,順便參加系學會舉辦的迎新餐會。

  「喂,時間還早,陪我去看MTV好不好?」

  司以若深知他的個性,強勢的他只是嘴巴上詢問,實際上摩托車已經駛向西門町的方向。

  他怪怪的,其實她有察覺到。

  因為閻奎握著她的手的時候太用力,而且走路時也沒有低頭看她,就只是緊緊握著她往目的地走。

  司以若當然覺得痛,可是沒有說出來。

  比起所有的不適,她更想知道他到底怎麼了?

  躺在軟臥沙發上看電影時,閻奎怪異的情況並沒有好轉,她還以為自己靠在一塊僵硬的石頭旁邊。

  於是她悄悄退出他的懷裏,以為他想獨處。

  沒想到下一秒,他竟然像狂風席捲似的用力將她攫進懷裏。

  狠狠撞進他胸口的司以若痛得眼淚差點飆出來。

  「你跟那個范靜章是什麼關係?」

  她詫異,仰頭看他。

  卻發現臉色僵冷的閻奎也正俯低俊臉怒眉凝睇她。

  「剛剛在學校的時候我跟你介紹過了,靜章是我的同學。」

  「靜章?!」

  「他是我的好朋友,我這樣叫他並沒有錯啊!」

  「他還真殷勤,還陪我們逛完整個學校。」

  「剛好碰到了嘛……」

  「後來他甚至趕來我們系上的迎新餐會湊熱鬧!」

  「就在他家附近啊。」

  哼,藉口還真多!閻奎氣得差點沒磨牙,「你看到我們學會會長對他的態度有多麼熱忱尊敬嗎?」

  司以若悄悄歎息,這傢伙真的要氣炸了。「靜章連任了兩屆學生代表會長,人脈比較廣。」

  聞言閻奎果真僵硬到不行,全身的神經緊繃到最高點!「范靜章就是學生會長?而你竟然在他身邊當了兩屆的副會長卻完全沒告訴我!」

  「你忙著聯考啊!再說我不認為這種小事需要特地拿出來說。」

  仰頭凝視他,翦水的眸光在MTV室裏幽暗的燈光閃映下顯得格外晶亮。

  但是他卻轉開俊臉不看她,逕自起身開門離去,沙啞地扔下一句,「我出去抽煙。」

  獨自待在包廂裏的司以若不記得自己到底等了多久?

  他一直沒再回來。

  可是影片依然播放著,一片接著一片。

  她知道,他仍然在外面。

  只是不願意進來。

  司以若記得自己在睡著前好像哭了。包廂的冷氣有點強,她蜷縮身子睡得極不安穩,直到一股暖源偎近她,惹來她一陣滿足的喟歎。

  「告訴我你跟范靜章沒有關係。」

  吹吐在她臉頰上的氣息,好舒服。

  「保證你的心從來沒有一刻離開我!」

  這麼溫暖,不要走!

  半睡半醒的司以若摟著他的頸子,只求他別把自己所冀求的溫暖給帶走。

  模糊中,他開始親吻她……

  司以若嗚咽抗議他的粗魯與強悍,而在他轉為溫柔繾綣的時刻給予熱烈無私的回應。

  漸漸地,他印在她唇瓣裏的低吟和喘息讓她為之迷醉。

  她想聆聽到更多!

  來自閻奎的喘息,那麼誘人,充滿挑情意味。甜蜜回蕩在她耳畔,像是給她最大的讚美與獎勵!

  能把閻奎挑起的,是她。

  他喘息,因為她的吻!

  他心旌情動、渾身緊繃,是她溫柔撫摸的雙手帶來的魔力……

  閻奎知道吧?他一定知道的!

  自己就是他最渴求的愛人。

  被體內竄起的熱浪熏得她意識都迷蒙了,親吻變得大膽,對他的愛撫也飽含挑逗。她曉得如何向他索討更多……

  「老天!」

  埋首在她頸項間的閻奎閉眼吐出一串聽似懊惱又似遏抑的低吟聲,備受撩撥的他緊抱著懷裏極盡性感的可人兒,欲望在體內叫囂,讓他連說話都顯得暗啞。

  「你到底是睡著還是醒著?」

  司以若緊攀著他,仰頭在他懷裏溫柔甜笑。「半睡半醒著,我喜歡這樣愛你。」

  「你別玩火——」

  「我不是小女生。」

  司以若打斷他的訓示,輕啟雙唇含吮性感滑動的喉結。

  他欲火高張的吟哦一聲,撐抵在軟臥上的手肘一時間竟支持不住自己的重量,倒在佳人身旁。

  司以若埋首在他的肩胛下,悄悄藏起唇邊飛揚的一抹笑。

  她當然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縱使沒有突破最後一道防線的實戰經驗,但是該有的知識常識她早就具備。

  再說,親密的愛撫與挑逗,他們不是早就嘗試過了?

  「閻,你害怕嗎?」

  小手鑽進他的衣服底下,輕柔如羽翼般的撫摸寬闊溫熱的胸膛。

  「你在說什麼傻話!」

  他閉眼,咬唇忍住脫口而出的呻吟。

  從來沒有告訴她,其實自己愛煞她撫摸自己的方式。輕輕柔柔,每一個撫觸仿佛飽含了款款深情,讓他感覺自己被她深深地寵愛著……

  男人同樣想受寵,卻嘴硬的不肯說。

  而她,他的愛人,察覺了這一點,並且無私的給他!

  「你到底想說什麼?」

  「你不敢動啊。」她依偎在男人懷裏嬌羞淺笑,憐愛似的仰首啜吻他緊繃的下顎。「你忘記怎麼做了嗎?」

  可惡的女人!「少得意!沒人告訴你男人的容忍是有限度的嗎?」

  「我開始懷疑你是不是不記得我在你房裏幫你家教的細節。」

  聞言,閻奎俯首笑枕在美麗柔軟的雙峰上。

  「當然沒忘,我親愛的家教老師,你教的每個動作我都記得一清二楚。」

  其實以他的資質,想上哪一所大學就上哪一所,學歷文憑對他來說根本就是探囊之物,哪裡需要什麼家教?

  不過他十分樂意接受來自鄰居姊姊的愛心教導。

  每個星期二、五的家教之約,偶爾因為復習進度不足就需要星期六的「補課」。

  地點是他的房間,教導的位置則是隨性。

  書桌旁甚至是書桌上,或是狹窄卻柔軟的單人床上……他當然是個好學生,但是大部分的時間卻是閻奎反客為主的給予司以若一些「指導方針」,正所謂學海無涯、求學若渴,家教和學生同樣好學。

  「我都考上大學了,你還需要教我嗎?」

  趴伏在司以若的雙峰上,閻奎溫柔撫摸掌心下的高聳柔軟,眷寵的啜吻她美麗瀲灩的唇瓣。

  「你不需要我了嗎?」

  他頓了下,直視她的眼,堅定的語氣宛如箴言。

  「永遠都要!」

  司以若揚起嬌羞淺笑,毫不猶豫的投入他的懷抱!

  那一天,那一夜,在播放沉悶電影的MTV室裏,親切的家教姊姊慷慨給予如願考上大學的好學生最甜美的獎賞。

  當閻奎深深進入她的那一刻,司以若屏住呼吸,緊攀著愛人的頸項感受初嘗那份緊窒的幸福感——

  筆直而強烈的穿透她,深刻撼動她的心!

          ※        ※        ※        ※        ※        ※

  手機鈴聲響起,打破原本安靜的辦公室,閻奎和司以若迅速對望,他靜默不語地看著她。

  司以若率先撇開視線,按下手機的接聽鍵。

  「喂?」

  聽見電話另一頭的聲音,她直覺地瞟了閻奎一眼,壓低嗓音微側過身。「怎麼這個時候打電話給我?」

  不遠處的閻奎並沒有錯失她規避似的神情與態度,這讓他深邃的眼眸瞬間轉為淩厲。

  「我沒忘,我的記憶力有這麼差嗎?你把我當七老八十的老太婆啊?」講電話的她忍不住輕笑出聲,「知道,下班後我會在公司樓下等你。」

  接著,她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迅速瞄閻奎一眼,「我看還是改跟你約其他地方好了,我如果記得沒錯的話,公司樓下不方便停車……嗯,好,就那裏吧,下班見。」

  掛斷了電話,也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不敢望向閻奎的臉。

  司以若提醒自己,她完全不需要覺得心虛啊!

  心虛什麼呢?

  別的不說,她跟閻奎之間還有任何互信互愛的誓約嗎?更何況自己擁有完全自主權,她當然能夠自在不受拘束的跟任何朋友約會碰面。

  只是……

  今晚碰面的對象身分太敏感,甚至曾經對他們兩人的婚姻造成衝擊與傷害,所以她下意識的不希望讓閻奎知道。

  是這樣子吧?

  沉默持續著,直到他先開口,「有約會?」

  「沒什麼,以前的舊同事吃飯碰面。」

  「讓我猜猜看,我認識對方?」

  司以若停頓一下,口吻輕輕的。「應該不認識。」

  閻奎呷了口煙,狀似悠哉而愜意。「那個人該不會剛好姓範吧?」

  她不說話。

  「要不要現在放你假,讓你出去購物?」

  司以若不解,顰眉仰頭看他。

  閻奎微揚嘴角,此刻的他看起來既開朗又坦然……

  與他內心深處狂囂的森冷形成強烈對比!

  「你今天的穿著不太適合夜晚的約會吧?」

  聞言,她低頭看了自己一身深褐色中規中矩的套裝及膝裙。

  「毫無性感可言,完全激不起男人潛藏的欲望。」

  不知怎的,她大為惱火。

  「承蒙你費心,但是我跟那位同事只是單純的聊天吃飯!」

  「范靜章?」

  司以若驀然噤聲,瞪著他。

  閻奎的笑顏仿佛更燦爛了,「看來我猜對了。」

  「你怎麼知道……」

  詭異的,他並沒有說話更沒有做出任何企圖打斷她的舉動,只是優雅地撚熄指間的煙頭,卻讓她沒有勇氣再講下去。

  解釋啊,替自己澄清呀!

  她的嘴唇囁嚅了半晌,卻只斷斷續續擠出幾個字,「我跟靜章並沒有……」

  「不用說了。」

  她思緒雜亂的咬唇看他。

  閻奎笑得朗颯,「准你早退,快去挑件性感的衣服吧!」

  「你是認真的?」

  「什麼認真不認真,上司給你的福利,一般人都會開開心心的接受吧?」

  「你……你真的希望我穿著性感的衣服,在靜章的面前挑起你所謂的‘男人潛藏的欲望’?」

  「我想只要是男人,都會喜歡異於往常的驚喜的。」

  她想聽的不是這個!

  凝視閻奎仿佛毫不在意的倜儻側臉,司以若沒來由的從心底竄起一股氣。

  霍地,她衝動抓起手邊的記事本走到他的辦公桌前,頗具氣勢的與他隔著桌子對視。

  「還不走?」

  司以若暗自咬牙,努力擠出專業嚴肅的笑容。「我想在早退之前,至少該把工作交代清楚。」

  「不用了。」

  「請你耐心聽,你會感謝我的。」

  閻奎被她挑起興趣,颯眉微挑。

  「早上八點整,瑞林公司的二千金打電話找你,想問你什麼時候要實踐陪她逛街的承諾。」

  「她還當真啊?」

  司以若忿忿地瞪著笑臉輕佻的閻奎。對方豈只當真,還認真呢!

  「八點十七分,一個自稱Kelly的模特兒說有事要找你,請你今天一定要跟她聯絡。她說你在半個月前就答應會找她出去玩,如果今天再食言的話,她就跟你斷絕關係。」

  關係?僵冷地掃他一眼,她倒想知道他們是什麼關係?

  「哦。」

  「不過Kelly小姐在下午三點又打電話來,說她多晚都會等你的電話,請你一定要和她聯繫。」

  閻奎悠哉地看了看手錶,「已經四點三十分了。」

  「是的,所以你該打電話給Kelly小姐了。這是她的手機號碼……」

  「我是說你如果再不去買衣服,跟范靜章約會的時間就快到了。」

  各說各話的兩人忽然陷入一片靜默,司以若身形緊繃地瞪著閻奎,他卻撇開俊臉完全不看她。

  毫無道理的,她突然感到一陣霧氣湧進眼眶……

  絕不能在他面前落淚!

  司以若悄悄吸氣,倔強的不想讓閻奎看見她掉淚而弱了自己的氣勢。

  「另外還有其他十位女士來電要求你回復。」

  捏握記事本的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看著上面密密麻麻的花名冊,司以若仿佛又重新經歷當時接聽電話時的心情,俏臉沒來由的一黯。

  小道消息說得沒錯,他獵豔的名單比公司的財務報表還要長!

  別再想了,他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她甚至連吃醋嫉妒的理由都沒有了。要知道,身為貴公子的他現在交往物件的條件可沒有一樣她符合的!

  自己早就不是閻奎想要的了……

  「我把她們的談話內容與電話抄在——」

  閻奎驀地轉頭看她,緊蹙的眉心說明了他此刻的煩躁不耐。

  司以若索性不說了。

  又睨了她一眼,他默然轉開視線。

  「我放在這裏,你自己處理。」

  她冷漠著臉色轉身想走,卻聽見身後一個低沉的嗓音壓抑似的響起——

  「所以……你當初真的是為了范靜章離開我?」

  僵了僵,她忍住回頭的衝動。

  瞪著她的背影,閻奎等待任何一丁點聲響傳來。

  像是理由薄弱但仍能對他產生影響的反駁……

  只可惜他卻沒有等到!

  「我先下班了。」

  原本慵懶坐在牛皮椅上的閻奎霍地站起,隔著辦公桌精准攫扣她的手腕。

  司以若嚇了一跳,仰頭瞪他。

  閻奎居高臨下地細瞅她的每個表情、每個反應,知道自己嚇著她了,只見他冷峻的臉色稍霽。

  我不是故意發飆嚇你的,所以別露出這種驚恐的表情好嗎?

  但是說出口的,卻是完全不相干的話。

  「把你的記事本拿走,我有她們的電話。」

  司以若一愣。

  原以為自己在閻奎的眼裏看見很多複雜的感情,包括了懊悔與歉意,期待他開口說些什麼話來打破令人難以忍受的僵局,沒想到竟然是……

  「是嗎?那麼請你記得和她們聯絡,這些女人都在等你。」

  司以若甩開他的手,再也不想看到他,逕自走回自己的座位低頭整理東西。

  「既然你允許我早退,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直到開門走出這間辦公室,她都不曾再看他一眼!

  閻奎像個雕像佇立在辦公桌旁,聆聽她窸窸窣窣的收拾聲,再聽著開門關門的聲響。

  當周遭完全陷入靜默,他掄起拳頭砰然重擊辦公桌的桌面,所有東西都為之震動!

  頹然坐倒在牛皮椅上,深深喟口氣,閻奎疲憊似的攤開掌心抹了抹臉。

  她變了。

  從前只要他為了范靜章吃醋發怒,她總是流露出急於解釋的模樣。雖然有時候辯駁的理由在他耳裏聽來著實勉強,可是那急切重視他的神情勝過任何言語!

  他總是被她的表情與眼神說服一切。

  直到那一天。

  司以若就像今天這樣,突然沉默、不辯解了。

  那天是他們簽字離婚的日子!

  正當他陷入記憶深淵的時候,內線電話突然響起——

  是一樓總機的聲音。

  「閻先生,您的秘書司小姐剛才離開公司前有留話給您。」

  閻奎心神一振,挺直肩胛。

  「她說了什麼?」

  「司秘書說她忘了轉告您,有一位Lisa小姐會在四點五十分上樓找您。Lisa說她一個月前就和您約好了今天要一起共度晚餐。司秘書想提醒您,別忘了今晚的晚餐約會。」

  閻奎恨怒的重重吸氣,再度將臉埋進掌心裏。

  忽然,一個念頭如電光石火般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讓他不自覺地抬起頭。

  她剛才故作冷漠,一再提醒他與哪些女人的約會……

  該不會是在吃醋吧?
作者: paggyyeng    時間: 2008-10-30 10:57 AM

第四章

  一座座白色的斗篷式屋頂遮蔽住深黑夜空,隨風飄揚的薄紗幕簾、愜意溫暖的柔軟躺椅,這裏的氣氛很輕鬆,有異國風情的浪漫味道。

  「你打算整晚都這樣繃著臉嗎?」

  「怎麼樣,不行嗎?」司以若沒好氣的瞪了對面的范靜章一眼,繼續低頭用叉子撥弄盤裏的義大利面。

  「沒有不行,只是多少有點影響我的食欲。」

  「你儘量說笑吧,反正你有那種好心情!」

  「是啊,跟陰氣沉沉的你比起來,我現在簡直是沐浴在陽光下。」

  司以若皺眉,索性放下叉子專心瞪他。

  要不是八九年的老朋友了,她真想推開椅子當場走人!

  「好好好,我不刺激你了。」

  戴著中規中矩的黑框眼鏡,一副白面書生樣的范靜章笑著舉手投降,喝口紅酒潤潤喉。「你是怎麼了?我還以為今晚出來吃飯會看到你滿面春風的樣子呢!」

  「我沒怎麼樣啊!」不再看他,根本無心用餐的她開始折疊起手邊的餐巾紙。

  「這麼多年了,你有沒有發現一件事?」

  「什麼?」

  「每當你有心事,就會把手邊能折的東西統統拿來折,不管是衣服、紙張還是毛巾手帕。」

  她一愣,扔下那張餐巾紙。

  改為靜靜喝水,仍然將視線瞟向遠方,就是不看他。

  「說吧!」

  「什麼?」

  范靜章忍不住笑出來,「說你跟閻奎發生什麼事了?你老公又惹你生氣了?」

  「是前夫!」

  他聳肩,繼續享用美味的嫩煎牛小排。「法律上是前夫,但是在感情上你真的把他當過去式了嗎?」

  羅唆!

  司以若忿忿地橫了好友一眼,乾脆招來服務生將眼前的餐盤拿走,反正她根本沒有食欲。

  「今晚你請客啊,我的血汗錢可不能讓你這麼浪費。」

  「我沒看過比你更小氣的男人了!我奶奶每個月不是付了你大筆薪水嗎,怎麼你摳門的個性沒有因為快速累積的財富而稍稍改變?」

  「你小聲點,萬一有人因為我存款幾百萬而綁架我就槽了。」

  司以若忍不住又瞪他一眼,「你今天心情很好?」

  「是不錯啊!承蒙你奶奶、我的頂頭上司看得起,她今天又幫我加薪百分之三十,我沒道理不眉開眼笑。」

  「只要是我奶奶心目中的人才,她都不會吝於給予豐厚的報酬。」

  「所以我們對於跳槽這件事就會更慎重啦!」

  司以若歎口氣,用手托著下顎。「我奶奶真的是個成功的女強人,光憑她能夠在短短兩三年內將犁風堂從原本的小公司變成如今的規模就知道,我怎麼也比不上她。」

  「別這麼說,你們各自有不同的風采和能力。」

  「也許吧!」她心不在焉,只當好友是客套回應。

  范靜章啜口紅酒,笑睨她失落的模樣。「我一直想問你,閻奎知道你們家早已不是當初的小公司了嗎?」

  「應該不知道。」

  犁風堂的迅速崛起與擴展也是這兩年的事,是在他們兩人離婚之後。閻奎不曉得她身家背景的改變,就如同自己對於他搖身一變變成巖園集團的繼承人之一,同樣深感錯愕與震驚。

  「想當年你們兩個結婚結得那麼草率,嚇倒了不少人呢!那個時候的閻奎根本就還是個稚嫩的大學生吧,你還不是照樣開開心心的嫁給他?」

  俏臉染上一層酡紅,「是他跪在我們家大門口,說我如果不答應嫁給他,他就不起來。」

  「這個理由你講了好幾遍,我還是很難相信。」

  「你到底是誰的朋友啊?」

  范靜章仰頭朗笑,「是真的啊!你自己也知道閻奎當年在大學校園裏風靡了多少女生吧?就連外校的女學生也追到咱們學校來,轟動得連我這個畢業生都聽聞他的風采。這麼多漂亮辣妹倒追的搶手貨會跪在你家門前求你嫁給他?還是在他身價最夯的時候?!」

  「他真的這麼做了嘛!」居然懷疑她說的話?真惡劣!

  「太難相信了。」

  司以若瞪了好友一眼,才道出最重要的因素。「因為那個時候我跟閻奎提分手。」

  咦?第一次聽說哦!「你這個策略叫做以退為進嗎?」

  「才不是!我是真的想跟他分手。」她托著下巴回憶從前。「就因為他太受歡迎,我受不了,所以決定跟他分手。」

  「結果閻奎那個傻小子為了留住你,只好年紀輕輕的就簽下賣身契?」

  司以若終於忍不住拿面紙扔他。

  「你說的好像所有好處都被我撈到了似的!」

  「事實是如此啊。」

  「哼,還提以前的事情幹麼?我想現在的閻奎根本沒心思注意到我身上吧!」臉上流露出蕭瑟感。

  「哦?」

  「現在的閻二少爺光是周旋在一堆年輕貌美的女人當中就快要分身乏術了,又怎麼會有餘力關心到我這個人老珠黃的前妻?」

  范靜章忍不住笑出來。

  「你把自己形容成這樣,我到底是應該附和還是該否定呢?」

  司以若的反應是狠狠瞪他一眼。

  短暫的沉默籠罩四周,山腳下的點點燈火看起來斑斕燦爛,桌面上熠熠閃爍的小燭光,讓兩人的臉看來格外柔和。

  卻依舊掃不去司以若臉龐上的憂鬱陰霾。

  突然她幽幽開口。

  「我直到今天才知道,原來閻奎從來沒有公開他曾經結過婚的事。」

  她的嗓音太瘖瘂,讓范靜章不由得放下手中刀叉專注望她。

  「其實這也沒什麼值得奇怪的。」她吸口氣,望著好友,勉強扯出一抹虛弱的笑容。「畢竟都已經離婚三年了,自然沒有提起的必要,尤其是對那些年輕辣妹,你說是吧?」

  「這才是讓你今晚如此沮喪的主因吧!」

  「我沒有啊。」

  「你是不是覺得你曾經存在的地位被閻奎否定了,即使那個『妻子』的身分已經是過去式?」

  「我沒有!」

  下意識,司以若有些動怒了!

  深知她的個性,范靜章咽下嘴邊的話,轉個話題。

  「那麼他知道你今天的約會物件是我嗎?」

  「他猜到了。」

  「他有什麼反應?」

  提起這件事,司以若心裏的火氣再度飆升,「他特地允許我早退,讓我去買件性感的衣服引誘你!」

  范靜章差點忍不住笑出來,「看不出來他還是個通情達理的好上司啊!對了,你的性感衣服呢?」

  「我穿了你就會想看嗎?」

  司以若反將好友一軍。他想看的性感女人另有其人吧?何必裝呢!

  「說真的,你不覺得閻奎對你仍然有感情嗎?」

  「他是我前夫。」

  「前夫又如何?只要兩人之間仍然有愛,就有發展的可能。」

  她的眼神在燭光照耀下閃了閃,接著俏臉黯然眺向遠方。

  「就算他真的對我有愛,那也已經逾期了。」

  是曾經,一切都是過去了。

          ※        ※        ※        ※        ※        ※

  「聽說你的醜小鴨秘書罷工啊?」

  坐躺在牛皮椅上,仰頭凝望窗外陽光燦爛的閻奎根本不想轉頭。

  「是不是有句話叫做該來的不來,不該來的一直來?」

  原本站在門外探頭的閻諾聞言哈哈大笑,索性打開門板大剌剌的踏進來。

  「看樣子秘書小姐的缺席讓你心情很不好喔!」

  「我沒差。」

  西裝筆挺的閻諾像逛大街似的在辦公室裏晃來晃去,皮鞋摩擦地毯的輕微唰唰聲惹得情緒不佳的閻奎受不了。

  「你看到了,秘書不在,別指望我會倒茶給你喝!有話快說,你到底想幹麼?」

  「關心你嘛!」

  閻奎冷淡地睨堂哥一眼,「你很久沒跟我的雞皮疙瘩打招呼了是不是?」

  「確實是有點想念。」

  堂弟的冷淡白眼絲毫不影響閻諾的好心情。只見他仍然東逛西晃,最後才踩著悠哉的步伐站在閻奎的辦公桌前。

  兩人的視線迎面對上。

  一個微笑,一個皺眉。

  「聽說自從醜小鴨秘書走馬上任後,閻二少爺的紅粉知己們就不曾再踏進這棟大樓裏?」

  「荒謬!從哪兒聽來的?」

  閻諾笑嘻嘻,「我的秘書從女廁裏聽到的。據說這個消息是由一樓的總機傳出來的,接著迅速逐層往上爬升。」

  「這種八卦你也信?」並附贈白眼。

  「這你就不懂了,大企業的生態有時候其實滿吊詭的,白紙黑字公佈出來的消息未必正確,流傳在眾人之間的耳語有時候反而比較貼近事實。」

  原本姿態閒散的閻奎頓了頓,緩緩坐直身,蹙眉迎視堂哥。

  閻諾笑了笑,「我真驚訝,你到現在還不懂得要利用這種管道嗎?」

  「你到底想說什麼?」

  閻諾低頭拿起桌上的紙鎮隨手把玩,似笑非笑的神秘表情與平常無所事事的公子哥模樣截然不同。

  「你聽過一種理論嗎?人有很多面具,其中一個是在上司面前戴的面具,另一個則是在下屬面前的面具。人之常情是,當他在面對下屬時所表現出來的性格比較貼近真實的個性,相對的也比較容易發現所謂的把柄。」

  閻奎雙眼微眯。

  這是在暗示他,從那些下屬的口中反而比較容易得知一些幹部的真面目嗎?

  「哎,我好像說太多廢話了。」

  紙鎮被輕輕放下,閻諾又恢復輕鬆調笑的表情。

  「那倒未必,有時候廢話也滿有意義的。」

  一瞬間,閻奎忽然覺得堂哥是有意協助自己,擔心他仍然不瞭解巖園集團的高層生態,所以拐彎抹角藉機提點他。

  會是這樣子嗎?

  堂兄弟倆互相對望一眼,淡淡抿笑。

  「既然醜小鴨秘書不在,那麼我就去其他地方晃了。」

  閻奎忍不住笑出聲。「你每天的工作就是整棟大樓四處晃,用你的高級皮鞋擦地板嗎?」

  「話可不能這麼說,我這叫做勤於巡視各樓層。」

  閻諾走到門邊,突然停下腳步。

  「又怎麼了?」

  「業務部的年度企畫案要進行內部比稿,你知道吧?」

  「再過十天就要開始了不是嗎?」

  閻諾轉頭看他,「需要我調派幾個人手過來協助你嗎?」

  「不必。」閻奎毫不猶豫的伸手否決。「反正那些人就算來了也只是敷衍了事。」

  說穿了,整個巖園集團的幹部幾乎都是嬸嬸程方茵的人馬,長久以來,眾人一致擁護唯一的少主閻諾。對於他這個半路殺出來的第二位繼承人,別提幫忙了,只要別扯他後腿,閻奎就已經阿彌陀佛了!

  無所謂,反正他早已習慣這種孤立無援的情況。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也懶得裝出兄友弟恭的模樣。」

  閻奎聞言哈哈大笑,「是啊,別勉強你自己了。」

  「好好珍惜那個醜小鴨秘書吧,別忘了她可是你在公司唯一的幫手。」

  閻諾反身離開,門扉迅速闔上,閻奎的笑容也瞬間隱沒。

  唯一的幫手?

  她嗎?

  不是吧?!

  三年前,司以若對於「他的親密愛人」這個角色都不願意擔任了,更何況是在三年後所有的感情都早已隨風而逝的此刻。

  現在就連當他的秘書,她都想落跑了。

  幫手?

  是啊,幫手。

  是他的左手幫右手。

          ※        ※        ※        ※        ※        ※

  果然!

  在閻奎的眼中,她是個可有可無的人物吧?

  自己無故曠職三天,人事部連一通電話都沒有,可見得他根本沒有通知人事部門她沒來上班。

  站在巖園集團的大樓底下,仰望這棟豪華氣派的帷幕建築,司以若歎口氣從皮包裏拿出門禁辨識卡。

  其實拿這個大皮包出門實在沒有意義。

  裏面除了辨識卡之外,就只有她的辭職信函!

  司以若順利進入一樓,直接走向電梯口。

  晚上十一點五十分,大樓裏除了警衛人員外,再也沒有其他人了吧?

  她就是刻意挑這個時候過來放辭職信的。

  倒不是擔心會遇上閻奎。

  根據行事曆,他的約會時間與員工的午茶時間同步,通常在下班之前就應該跑得不見蹤影。

  她選擇這個時間來,只是不想笑!

  不想因為遇見同事而必須勉強自己微笑,所以寧願等到所有人都下班離開了,再踏進這棟大樓。

  「咦,你怎麼還在這裏?」

  跨出電梯的同時,司以若與巡樓的警衛正巧遇個正著。

  「有點東西忘了拿,所以又折回來了。」

  「這樣啊,那麼離開的時候記得把燈關陣。」

  她點點頭,繼續往副總經理特助的辦公室走去。

  逐漸靠近,卻發現閻奎的辦公室仍然有燈光自門板的下方透射出來,司以若忍不住笑著搖頭。

  「這個守衛真有趣,記得叫我關燈,他自己卻忘了。」

  毫無防備的按下門把開門進去,燈火通明的光燦下僅炫亮了她的雙眼,更讓她大為震驚!

  閻奎只是抬頭看她一眼,旋即又低下頭振筆疾書。

  他怎麼還在這裏?!

  「好奇我為什麼還在公司?」

  他知道她在想什麼?

  「別再呆了,我都告訴過你,你習慣將所有的情緒表現在臉上,熟悉你的人當然猜得出你在想什麼。」

  司以若忽然覺得不服氣。

  他們兩人之間好像只有她是透明的。而他呢,個性變得既深沉又難以猜測。

  「你想拿什麼東西給我?」

  她又愣了一下。

  閻奎分神地抬頭瞟了她一眼,拿筆的手指了指她的皮包。「裏面的東西,你不是要拿出來嗎?」

  「你怎麼知道我有東西要給你?」

  「你躲了三天不出現,來公司還特地挑這種只有老鼠才會出來打洞的時間,不就是有特別的原因嗎?」

  「既然你自認為瞭解我,那麼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嗎?」

  「就算要我通靈,也要告訴我是關於哪方面吧?」

  「關於你。」

  閻奎頓了一下,仰頭直視她。

  司以若並不回避他的注視,安之若素的佇立在光源下,顯得格外空靈迷人。

  「我對你有什麼想法,你知道嗎?」

  閻奎忽然放下手中的筆站起來,蒲扇般的大掌抵在桌面的兩側。「那麼爾

  呢?司以若小姐,你對我的瞭解又有多少?」

  氣氛靜凝幾秒。

  只見她輕輕撇開臉龐,淡淡撒落些許哀傷。

  「我不知道,我覺得自己不再瞭解你了。」

  他微微扯動嘴角,笑得有些自嘲。「是嗎?那真是太遺憾了,虧你還曾經是我的老婆。」

  「你還記得我曾經是你老婆?」

  閻奎聽出她語氣裏的譏諷,卻不回應。

  「該不會是只有在我面前,你才不得不承認這一點吧?」

  「把話說清楚!」

  「有什麼好說?過去式的關係有什麼值得提起的。」

  他是這麼想的吧?

  所以才會對所有人都隻字不提,沒有人曉得女人緣極佳的閻二少爺曾經結過婚、有過妻子……

  而那個妻子就是她。

  「過去式?」

  刹那間閻奎只覺得胸口彷佛被重擊一下,努力喘氣,穩定表情和情緒。

  司以若忽然覺得夠了!

  這種讓彼此都受傷的針鋒相對,與橫亙在兩人之間的緊繃窒息,她為什麼要忍受這些?

  結束它吧!不對,他們早就已經結束了,不是嗎?

  她咬著唇、噙著淚,低頭從皮包裏拿出辭職信,緩緩走向他。

  司以若不知道這樣的舉動是錯的!

  只見閻奎猛然攫扣她的纖腰一拉,完全沒有防備的她整個人狠狠撞進他的懷裏。

  又驚又疼的她瞬間淚花翻飛。

  「你幹什麼?!」

  「回答我的問題!」

  「我為什麼要?」

  「你跟范靜章是所謂的進行式嗎?」

  「不是!」

  「說謊!」

  「我才沒有!」

  震驚與錯愕退去之後,滿滿充塞在司以若胸口的,是再度回到閻奎懷裏的熟悉感和眷戀。

  漸漸地,原本撐抵在他胸前的小手失去了抵抗的力道。

  該將手拿下來,她知道。

  真的,她曉得!

  可是……

  雙眼凝視他激動起伏的胸膛,視覺上的刺激卻還遠不及掌心下溫熱灼炙的觸感來得有震撼力。

  電光石火間,腦海裏宛如播放電影似的迅速閃過無數畫面——

  全部都是過去她曾甜蜜攀附在這具胸膛上,信手遊移、盡享繾綣歡愉的親密與放肆……

  司以若突然的靜默,讓原本激動氣憤的閻奎也跟著安靜下來,視線隨著她的頭頂往下落,停留在她那雙宛如羽扇般美麗翹長的黝黑眼睫。

  他咽了咽口水,覺得遍佈全身的敏感神經仿佛瞬間都集中在她手掌下的那一處。

  他緊繃了!

  司以若感覺得到。

  有些羞赧,因為空氣中突然彌漫的曖昧氛圍。也有些欣喜,因為知道原來閻奎對自己仍然會有反應。

  感覺到他專注的視線,她仰起頭——

  含著嬌羞,咬唇與他對望。

  「你有反應……這是在稱讚我對你還有一點魅力嗎?」
作者: paggyyeng    時間: 2008-10-30 10:59 AM

第五章

  這女人八成是瘋了!

  閻奎抿唇輕笑。

  居然會懷疑自己的魅力?

  她難道不知道這段時間他每天望著她,腦子裏囂張亂竄的儘是一些十八限的馬賽克畫面嗎?

  「我可以不只給你這些反應,想嘗試看看嗎?」揚起性感嘴角,閻奎挑逗的問著。

  司以若睞他一眼,「能讓你有反應的,不只我一人吧?」

  「哦?」

  裝蒜!「分開這三年,想必你已經閱人無數了吧!」

  「比起我,你何不說說這段期間你又如何?」

  她不悅地將手離開他的胸口。

  「我就算再怎麼放蕩,也比不上你的等級。」醋勁快爆表了。

  他立刻將她的手握住,拉回原位緊緊壓覆。

  「不准你放蕩!」

  「你有資格管我嗎?」

  司以若再度想甩開他的手,說什麼也不想讓他知道,她自從和他離婚後就再也沒有親密生活!

  會被他恥笑吧?

  讓這位花花公子為自己的影響力洋洋得意!

  彷佛她非他不可似的。

  眼角忽地瞥見地毯上的一個白色信封,那是她的辭職信,一定是剛剛被閻奎拉扯的時候不小心掉在地上的。

  她睇他一眼,抽回自己的手走開想去撿那封信。

  「那是什麼?」他也發現了。

  「我要給你的東西。」

  閻奎雙手抱胸抿唇欣賞她腰肢款擺的嫵媚背影……忽然很想念她身上的馨香,於是踩著步伐尾隨著她。

  地毯吸附了他的腳步聲,所以當彎身撿拾的司以若突然被他自身後攔腰抱住時,她嚇了一跳!

  「你幹什麼……」驀地噤聲。

  頂在她臀部上的堅硬是……

  她又羞又惱的想站起來,卻沒注意到桌腳,頭頂咯了一下,整個人只差沒狠狠撞上去。

  當場眼冒金星。

  「閻奎!」

  「在這兒。」

  他摟住司以若的纖腰,手腕稍稍使力,毫無困難的將她轉進自己的懷裏。「痛不痛?」

  「你說呢?」她疼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聽見頭頂上飄落的輕笑聲,司以若惱得連嗓子都啞了。「你到底把我當什麼啊?」

  「先別說話,躺一下會比較好。」

  閻奎驀地將她打橫抱起,她還來不及驚呼就已經被他輕柔放躺在沙發上。

  「你——」她忽然住了口。

  眨著眼眸凝視閻奎側坐在地毯上,溫柔地伸手撫摸她的額頭。

  「有點腫,看樣子你撞得挺用力的。」他笑了,性感揚起的嘴角顯露難得一見的輕鬆。

  司以若一時間竟有點哽咽。

  這時候的閻奎,露山這種毫無防備的表情的他,就是當年和自己結婚的那個傻氣鬼閻奎呵!

  「你怎麼了?真的很痛嗎?」

  瞧見她的淚,他關切地探近她。粗長的拇指輕輕滑過她的臉龐帶走她的淚,溫熱的掌心再度撫向前額紅腫的地方。

  「員工休息室的冰箱不知道有沒有冰塊?我去找找看。」

  說著,他正想起身離開沙發旁,卻發現一個輕微的阻力,低頭一看,她伸出纖白的小手扯住西裝衣角不讓他離開。

  「你不是很痛嗎?我去拿點冰塊幫你冰敷一下。」

  司以若沒開口,只是咬著唇。

  不知道怎麼跟閻奎說,因為連她都覺得自己的理由很傻氣——

  只因此刻的她不想看見他的背影,那西裝筆挺、宛如時尚男模般的完美身形。

  那樣出色俊偉的閻奎和自己記憶中的他相去太遠,仿佛截然不同的兩人。如果再讓這樣的身影映入她的眼簾……

  剛剛那一刻,那個可愛的傻氣鬼閻奎是不是又變回泡影,變成她回憶中才會出現的人?

  居高臨下的閻奎默默瞅視她。

  「知道了,我不去拿,用手幫你揉一揉好了。」

  他瀟灑俐落地脫掉西裝外套蹲坐在沙發旁,毫不掩飾自己此刻對她氾濫成災的寵溺與憐愛。

  黑鑽般的燦眼、空靈卻柔弱的神采,每當司以若拿著這種模樣看他,總能在最短時間內讓他軟化成泥,擠不出半點抵禦能力!

  不過在嘴巴上欺負她的能力還是有的。

  「我說你啊,要是把我的辦公桌撞缺一角,看我不扣光你的薪水來賠償。」

  喝,居然這麼損她。

  「你還敢說!要不是你突然、突然拿你的……」

  「拿我的什麼?」

  忽然欺近的俊臉太魅人、噙揚的嘴角太迷人,司以若在驚覺自己就要沉醉之前趕緊將臉撇開。

  「你自己知道!」

  她還在氣惱自己這麼容易就被他迷倒,卻感覺到一股熱氣迅速湊近,一個眷寵的吻落在她吹彈可破的臉龐上。

  她驚訝轉頭看他。

  「你的腮幫子鼓得像河豚。」

  討厭鬼!

  司以若氣得想伸手拍他,卻被他快手扣住,旋即直接低頭封吻,強悍攫奪她嘟囔抗議的粉唇。

  錯愕與抵抗只在瞬間,當他靈巧地挑開了她的雙唇長驅直入,她給予的是同樣撼人的熱情回應。

  兩人的呼吸變得粗淺而灼炙,雖然過往的繾綣纏綿在彼此心中仍記憶猶新,但是當真實體會的這一刻,依舊具有深刻震撼的魔力!

  司以若的腦海裏倏地浮現當年青澀的他們在MTV裏,她第一次將自己獻給他的畫面。

  沒來由地淚眼婆娑。

  「不希望我碰你?」

  緩緩離開她的唇,閻奎的嗓音有著無法隱藏的瘖瘂失落。

  「不是的,不是這樣!」她搖頭,卻忍不住抽噎。

  「不是這樣?」你表現的卻是這樣!

  閻奎低垂俊臉,痛苦地閉眼吸氣。

  他撐抵在沙發上的拳頭悄悄握緊,司以若看見了,咬著唇緩緩坐起身。

  「你先走吧,我還有事情要忙。」

  原本一度炙熱燃燒的火花,就像是幻影似的瞬間消失無蹤,剩下的是閻奎低頭回避的視線和漫無止境的尷尬沉默。

  「很晚了,你快走。」

  司以若忽然伸手捧住他的臉,俯首在他的額頭上輕輕印下一吻。

  正打算起身的閻奎瞬間震住了!

  不過仍然沒有抬頭看她。

  她彷佛無視他的僵直,遊移的雙唇繼續往下,來到了性感的喉結和魅力結實的鎖骨。

  他悄悄吸氣,沒說話也沒回應。

  「你誤會了,我不是……」司以若摟著他,輕輕哽咽。「不是你想的那個原因,我只是因為剛剛那個吻……」

  「我吻得不夠好,所以讓你哭了?」

  她在他頸邊搖頭,同時搖落一串淚。

  「因為剛才那個吻,我才發現我們竟然已經分開了那麼久。」

  這句話讓閻奎呼吸一窒!

  他抬頭看見司以若的淚眼婆娑,僅遲疑了一秒,兩人的嘴唇在半空中迎向彼此,瞬間纏綿熱吻。

  閻奎發現自己的唇離不開她,呼吸在刹那間變得粗重而急促,為她卸去外衣的手幾乎還在顫抖。

  他很想笑!

  笑自己居然表現得像第一次擁抱女人的稚嫩傻瓜。

  但是當嬌羞裸裎的司以若溫順地偎進他的懷裏,他發現自己竟然有一刹那的激動哽咽。

  他們真的等待太久了!

  「閻,你確定我們要在這裏……」

  大方坐靠在沙發上的閻奎溫柔笑摟著她。

  「你不覺得我們從這裏開始,其實也挺不錯的?」

  他笑望她羞怯依舊的容顏。

  她嬌羞抿笑,瞠了他一眼。

  別表現得像是初次經歷的傻女孩呀!

  司以若一直暗自提醒自己,也看見了他眼神裏的熱切與渴望,咬咬唇,她伸手愛撫他引以自豪的驕傲。

  聆聽著頭頂的沙啞呻吟,依偎在溫熱寬闊的胸膛裏,她忽然覺得好滿足,仿佛有種此生無憾的感覺。

  不想再放棄他。

  真的,不想再放手!

  她愛戀地抬頭,還沒對上他的眼,就已經先迎接熱情落下的吻。

  繾綣,再繾綣。

  「……難道還要我再等嗎?」

  她噙著甜笑吮吻他的頸項,私心的留下一個火紅痕跡。

  不是別的女人,而是她留的,這宣示所有權的印記。

  「你等得不耐煩了嗎?」

  閻奎俯首深深看她,「這句話你在三年前就應該問我了……」

          ※        ※        ※        ※        ※        ※

  他是無意間發現的!

  所以別拿「偷窺」的大帽子往他頭上扣。

  有個花名在外的傢伙整晚沒回家,而他是個兄友弟恭的好堂哥,當然要趕快來公司看一下。

  搞不好那傢伙因為工作太累而癱死在辦公桌上,消息若是傳出去,巖園集團還會因此上報,真是有夠麻煩……啊,不是,是有夠讓人感傷。

  所以他就難得起了個太早來看看。

  哦,沒辦法再裝下去了!這種說法再繼續講下去,他真要相信自己是個兄友弟恭的好哥哥了。

  其實他是有點想泡公司轉角那個早餐店的可愛小辣妹,早起是不得不做的事啦!

  反正那小子的辦公室剛好沒上鎖,就算上鎖了,他手上也有警衛室的萬用鑰匙,總之他就是開門了——

  還好只開了一個小縫,否則豈只是長針眼而已。

  臭小子,好惡毒的一招啊!

  利用他高貴氾濫的堂哥情懷,將他七早八早的拐來這裏,就為了讓他看見「野狼上司與醜小鴨秘書赤身裸體,相擁成眠」的極A畫面嗎?

  儘量小聲的關上門板,閻諾邊搖頭邊踱開。

  就說自己也應該來辦個秘書甄選之類的活動,好康說不盡哪!

  不知道那個老是穿著可愛圍裙在他面前晃的早餐辣妹,對於改行當秘書有沒有興趣?也不曉得她是什麼科系畢業的?

  只要不是幼保科,他都應該能找到讓她過關的藉口吧。

          ※        ※        ※        ※        ※        ※

  「嗯,什麼聲音?」

  睡眼惺忪的司以若揉揉眼睛,從閻奎的懷裏抬起頭。

  仰躺在沙發上的他抿著笑,將覆蓋在他們身上的毛料大外套重新拉整好,再溫柔地為懷中的可人兒撥去頰邊秀髮。

  「哪有什麼聲音,時間還早,再睡一會兒。」

  一聽見他說時間還早,倦累已極的司以若立刻又趴回他的溫熱胸口上,輕閉雙眼噘了噘嘴。

  我愛你。

  「我知道。」

  他輕笑,凝視她忽然瞪大的美麗瞳眸。

  「我實在懶得再跟你說,你老是有把情緒直接表現在臉上的習慣。」

  司以若惱地擂了他一拳,「在你面前我真的很吃虧。」

  「快睡。」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或是你還有體力在上班之前再陪我來一次?」

  她的反應是立刻裝睡打呼給他看。

  還來啊?

  骨頭都快被他操得散了架啦!

  「不知惜福的女人!」

  閻奎笑駡,修長的手指卻止不住憐愛地頻頻撥弄她如瀑的長髮。

  視線緩移向辦公室的大門,蕩漾在唇邊的笑容漸失。

  剛剛曾經開啟的小縫,和那一陣迅速遠去的熟悉跫音……

  雖然出現的時間點令人有點匪夷所思,但那確實是高級皮鞋摩擦地板的聲音。
作者: paggyyeng    時間: 2008-10-30 11:01 AM

第六章

  「你是這樣做事的嗎?我給你加薪就是為了看你寫這種垃圾企畫嗎?」

  嚴厲的批判聲自犁風堂的行政總裁辦公室傳出,雖然事不關己,外頭的女秘書仍然忍不住瑟縮一下。

  相較於外頭的膽怯難安,站在辦公室裏正面被刮的范靜章倒是一派輕鬆自在。

  「不知道總裁覺得哪里不妥?」

  邵儂瞪他一眼,「你沒聽清楚嗎?我說它是垃圾!」

  「謝謝總裁誇獎。」

  她冷冷挑眉,皺紋松垮的老態並沒有削弱她犀利的氣勢。

  「這一次的企畫案賣的就是資源環保的再生產品,單憑幾個構想就讓總裁充分瞭解我們產品的特性,這當然是對我的誇獎。」范靜章沉穩回應。

  「你再掰!」邵儂將企畫案扔回桌面上,「給我拿回去修改!」

  「好的,總裁。」他笑容不減的取走文件夾。

  「去泡杯茶過來坐。」

  「是,總裁。」

  沒多久,他端了兩杯熱飲過來。

  輪椅上的邵儂先是看了看擺在自己面前黑黝黝的熱飲,再瞧了瞧他那杯明顯飄著濃郁芳香的瓷杯……

  「你的是什麼?」

  「報告總裁,是咖啡。」

  「我的呢?」

  「您的是精力湯。」

  是毒藥吧?烏漆抹黑的,湯上漂浮的也不知道是鐵銹還是什麼。邵儂瞪了他一眼,舉杯啜飲。

  「管家早上告訴我,說以若昨晚沒回家。」

  「哦?」范靜章微揚嘴角,「也該是時候了吧?」

  「她今天跟你聯絡了?」

  「中午的時候曾經打電話找我談事情。」

  「聊什麼?」

  「談挖角。」

  皺眉啜飲精力湯的邵儂抬頭掃他一眼,「說下去!」

  「以若說閻奎在岩園集團孤立無援,剛好最近有個內部比稿的好機會,可以在眾人面前展現實力,所以她希望我能過去幫忙。」

  「這個丫頭倒是算得很精,敢回頭挖我犁風堂的人才?」

  「您知道的,人才走到哪里都受歡迎。」

  邵儂嗤了一聲,放下手中的空茶杯。「你以前的臉皮就這麼厚嗎?」

  「不,是被總裁的高薪給砸厚的。」

  「少跟我耍嘴皮子!」

  邵儂這一句低斥足以再讓門外的秘書驚跳起來,但是范靜章完全不受恫嚇,逕自笑得悠哉自在。

  「你打算怎麼做?」

  「我準備依照總裁的心意去做。」

  有意思!「我的心意是什麼?」

  他微笑凝視輪椅上精神矍鑠的老太婆。

  「撮合那一對因為幼稚理由而離婚的夫妻,協助閻奎建立自己的名聲,然後把那小子拉回犁風堂,繼承您的事業版圖。」

  邵儂淡掃他一眼,口氣冷淡。

  「你不覺得你的想像力太豐富了嗎?」

  「我倒覺得我的領悟力較為傑出。」

  廢話!「留職停薪,直到你回到崗位為止。」

  「總裁,這不公平啦!找就算身處異邦也在替您做事啊!」

  「你搞清楚,你接下來是要去替岩園集團賣命,憑什麼我犁風堂必須支付岩園的薪水?」想都別想!

  范靜章委屈撇嘴。

  就算他再怎麼伶牙俐齒、反應靈敏,有啥用?對方是他老闆。

  「滾下去,別妨礙我做事。」邵儂抓起拐杖威嚴地敲了敲地板,「你早點完成任務回來,犁風堂的薪水就早一天匯進你的戶頭,自己看著辦!」

  看著范靜章關門離去的背影,她拿起桌上的卷宗繼續審閱,嘴角微微揚起一抹難以察覺的淺笑。

  要不是已經有了一個自己還算滿意的孫女婿能當繼承人,她倒是想收這個姓範的小子當幹孫子!

          ※        ※        ※        ※        ※        ※

  「閻奎,你還不趕快起來!」

  「你嚷嚷什麼?我撿筆嘛。」

  司以若羞惱低叫,「我裙子下面沒有筆!」

  「亂說,我才不是蹲在你的裙子底下找筆,我是蹲在桌子下麵撿我不小心掉下去的鋼筆。」話說得理直氣壯。

  座位上的她羞得想夾緊雙腿,咬牙切齒。「你的鋼筆在你桌上。」

  「不是吧?我剛剛明明看見它掉在這裏的,別吵,我再找找。」

  喔……

  「你的手在摸哪里啊?!」

  當那雙炙熱的蒲扇大掌宛如愛撫般的撫摸她穠纖合度的小腿,司以若隱忍心中泛起的戰慄,努力維持平穩的氣息嬌斥。

  「我以為鋼筆勾住你的絲襪了嘛。」

  「並、沒、有!」

  「我看到了,因為我已經把它脫下來了。」

  他笑嘻嘻的從桌子底下往上探頭,孩子氣的笑容讓司以若又好氣又沒轍。

  「你瘋了嗎?現在是上班時間,隨時都可能會有人進來——」

  老天,這個邪惡的惡魔……敏銳地感覺到閻奎的大手正溫柔地愛撫自己敏感的大腿內側,她緊抓辦公桌的桌緣,咬唇忍住差點脫口而出的輕吟!

  「你的心到底是誰的?」

  她微怔,低頭看他,正巧對上他往上望的視線。

  閻奎瞥了她一眼,繼續專注撫摸眼前這雙纖細美麗的雙腿。「才跟我有所進展,就迫不及待的想將范靜章拉進來攪和嗎?」

  哦,痛!居然這麼用力的捏她。

  是因為生氣吧!

  她就知道,在自己還沒有向閻奎開口說出這個提議之前,就曉得這只醋桶一定會動怒。

  「我找靜章進來,是因為他有能力幫你的忙呀!」

  「你認為我沒有本事獨自完成比稿?」

  討厭,大腿一定被他捏瘀青了啦!「我不希望你太累。」

  閻奎似信非信的凝睇她。

  說真的,他滿驚訝自己竟然還能保持冷靜,跟司以若蹲在這裏討論這個話題。

  他不是應該掀桌子或是踹倒椅子板凳什麼的嗎?

  藉此來宣示他的不滿跟憤怒。

  為什麼又提范靜章?

  有必要把那傢伙扯進來嗎?

  在他們兩人重修舊好的此時此刻?

  「我提議找靜章過來,讓他以特別助理的身分陪在你身邊幫你,是因為我不希望你躲在辦公室裏獨自加班到深夜,也不想看你孤軍奮戰、孤立無援的樣子。」

  「為什麼不行?我有這個能力。」

  「可是我會心疼啊!」

  和她對視一秒後,閻奎將頭棲靠在她的大腿上,輕輕啜吻她細緻白嫩的肌膚。「跟范靜章沒有關係?」

  醋桶!「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桌子底下的他跪坐在她的腿間仰起俊臉,仿佛在評估這句話的真實性。

  這讓司以若非常不高興!

  「難道你還懷疑我嗎?我……」

  驀地一陣敲門聲響起,辦公室裏的兩人當場手忙腳亂。

  就在司以若努力想把閻奎拉出辦公桌外時,門忽然被打開——

  閻奎事不關己似的聳聳肩,又舒服窩回她腿間。

  她狠瞪他一眼,吸口氣微笑面對來人。

  這一看,卻嚇了一跳!

  「爸?!不,我是說閻伯伯。」

  閻章在看見司以若的瞬間也愣了一下,但隨即露出和藹笑容。「媳婦,原來你也跑來幫閻奎啦?」

  「閻伯伯,您別叫我媳婦,我跟閻奎已經離婚了。」

  下一秒,笑容可掬的她驀地輕噢了一聲。

  「你怎麼了?」

  「沒事,撞到桌腳。」是你兒子掐我大腿啦!

  「對了,閻奎呢?」

  躲在桌底下吃我嫩豆腐。「剛剛有通電話把他找出去了。」

  「這樣啊,可能又是跟哪個女孩子有約。」

  「嗯,可能吧。」

  她眯起危險雙眸,狠瞪桌底下一眼。

  窩在桌子下的小老鼠急忙輕撫她的大腿,安撫討好。

  別碰我!司以若顰著柳眉想甩開他的手。

  不過當然是無法如願。

  閻章似乎怕她介意,趕緊為兒子轉圜。「跟你分開之後,閻奎可能是比較寂寞,所以才會常常跟其他女孩子出去。」

  爸,別再說了!閻奎捂著臉好想開口求饒。

  「雖然閻奎也曾經像昨晚那樣沒回家,可是他一定是跟朋友去打撞球,才會玩到忘記回家睡覺,你別擔心喔!」

  「打撞球?」

  司以若睨了窩在自己大腿中央的閻奎一眼,語氣甜美。原來他們鬧騰了一整晚的活動叫做打撞球啊?

  「閻伯伯怎麼知道閻奎做什麼去了呢?」

  「我問過他呀,他都是這麼回答我的。」

  「哦,是這樣啊……」

  奇怪她怎麼沒聽過人家用這種新名詞來形容他們昨晚的事。司以若當場笑得更甜了,「我真好奇閻奎以前都跟哪些女人打撞球?」

  Honey,別再氣嘍,你都開始咬牙切齒了呢。

  「他告訴我,他都是跟男孩子打撞球的。」

  什麼?!你這個同性戀!

  沒有沒有,那是隨口唬爛我老爸的。

  所以你其實是跟女人去過夜嘍?!

  哦喔……

  司以若當場氣得想踢死他!

  「嗯,以若,你沒誤會閻奎吧?」

  臉色微僵的她抬頭,凝視曾經也親密地喊過爸爸的閻章。

  「我不太會說話,不知道會不會說得不清不楚,讓你誤會了。」

  「伯父,沒有,我沒誤會什麼。」

  司以若溫柔揚起嘴角,記得在過去那段兒戲般的婚姻裏,她曾經不只一次感謝自己能有這樣的福分,有這麼一位單純的老好人當自己的公公。

  「那就好!」閻章放心的笑了,「閻奎如果回來,叫他打個電話跟我報平安。」

  「我會轉告他的。」

  微笑送走閻章,司以若立刻低頭惱瞪桌底下的閻奎。

  「你——」

  「我相信你是想和我在一起的!」

  她愣了一下,火大的想把他揪出來。「你確定?」

  「你別生氣嘛,人總有年少輕狂的時候啊!」

  閻奎努力陪笑,企圖用親昵的愛撫來轉移她的怒火,撫摸的尺度也越來越狂放大膽。

  只是盛怒下的她尚未察覺他的邪惡企圖。

  「你是指跟我在一起的那段時間嗎?」

  那個時候的他才稱得上是年少輕狂吧?

  驀地,他修長的指尖親昵地挑逗著她。「親愛的,重要的是現在。」

  司以若徘紅臉頰,滑動椅輪想要往後退開。

  誰知閻奎的動作比她更迅速,大手驀地抱扣纖腰箝制她的行動。

  「閻,不要這樣……」

  他的回應是湊近俊臉,溫柔舔舐。

  「閻……」

  他輕笑一聲,屈服了。

  「親愛的,又想找我打撞球了嗎?」

          ※        ※        ※        ※        ※        ※

  「看樣子你根本不需要我的幫忙。」

  「本來就不需要!」

  一樓中庭的開放咖啡座裏,閻奎一派悠哉瀟灑的斜倚椅背,啜飲手中的咖啡。

  坐在他對面的范靜章相對的比較內斂,黑色的膠框眼鏡塑造出一絲不苟的錯覺,將所有的靈敏精明都隱藏住兩隻鏡片的後頭。

  「你別怪以若,她太在乎你才會反應過度,和你是不是有能力並沒有關係。」將手邊的資料夾整理好,范靜章也跟著悠哉地呷了一口曼特寧。

  「你確定沒有關係?在我看來,她更信任你的辦事能力。」

  范靜章笑著放下手中的咖啡杯。

  「如果讓我來做,大概也是到你這樣的程度,我不會做得比你更好。」

  閻奎看出他眼神中的誠懇,於是坦然微笑接受。

  「謝謝。」

  「對了,關於市調的部分,我手邊剛好有一個月前的資料,等會兒e給你參考,也許在資料引用上能夠更加有說服力。」

  閻奎朝他舉了舉杯,「先謝了。」

  「雖然你的企畫案已經做得很完美了,但是我還是要儘量幫上忙。如果讓以若知道我只是坐在這裏喝喝咖啡閑嗑牙,她會砍死我的。」

  「你們兩人的感情真的很好。」閻奎抿唇笑了笑。

  「你到現在還會誤會我跟以若的友情嗎?」

  「老實說,我和她簽字離婚是個意外。」

  點燃一根煙,閻奎深深吸了一口,煙霧蒙朧間仿佛有種滄桑感。

  「三年前的某一天,我在學校聽見幾個新生聊起一個流傳在學生會裏的『浪漫傳奇』,主角就是我老婆跟你。」

  范靜章想開口解釋,卻被他伸手攔住。

  「回家後我大發雷霆,再度幼稚的吵著要離婚。以若可能是累積了很久的情緒再加上新工作讓她疲憊,那一次她沒有開口安撫我、向我辯解你們的關係,就這樣,離婚協議書的印章就蓋好了。」

  閻奎轉頭看他,露出淡笑。

  范靜章籲口氣,「以若應該不知道是我害她離婚的吧?否則她一定會把我大卸八塊!」

  沉默籠罩了幾分鐘,范靜章忽然又開口。「想知道為什麼會有那個浪漫傳奇流傳出來嗎?」

  「不稀奇吧,那就是你們兩人曾經相愛的證明。」

  「並不是,你別把它想得太美好了,那純粹是個幌子!」

  這句話著實挑起了閻奎的好奇心,微微挺直身瞅著他。

  「你老婆瞭解我的痛苦,所以願意『犧牲她的情史』來幫我,我很感謝她,或許這就是為什麼我跟以若能夠當多年好友的原因。」

  閻奎並沒有發問或催促,這一點讓范靜章很感激。他慢慢啜飲一口咖啡,整理思緒才又開口。

  「我很愛一個人,非常愛她,從小就愛她!可是即使我有滿腔的愛意,我的愛情故事卻很乏味,因為它是開始也是結束。」

  轉動視線望向閻奎,范靜章笑得有些虛弱。

  「我愛上自己的堂姊。」

  閻奎吃驚的微瞠眼。

  「我們之間的血緣關係讓我的愛情才開始就已經結束,而我還遏止不了它。」

  為什麼一個人能夠同時笑著,卻又露出如此悲傷的神情?

  閻奎發覺自己瞬間啞了嗓子,怎麼也發不出聲音!

  「當時家族裏的人似乎也察覺到這一點,因為我非常優秀而且備受重視,所以堂姊在家族裏的處境變得非常艱辛。你知道當大家以為以若是我的女朋友時,他們有多麼高興嗎?我也是,我也很高興,因為我知道自己保護了我最愛的女人,再也不會有親戚拿一堆藉口去找她麻煩。」

  「以若從來沒有告訴我這些,即使被我傷害誤解,她也完全沒有透露。」真不敢相信……

  范靜章逸出空洞朗笑,「你現在才發現吧?你老婆比你知道的還要有義氣。」

  閻奎默默看著他。

  很想問那位堂姊後來怎麼樣了?他們還有聯絡嗎?他的愛情有進展嗎?

  但還是忍住了。

  因為范靜章方才悲傷的表情教人印象深刻。

  無言的沉默籠罩彼此,直到服務生來替他們的咖啡續杯才打破靜止般的世界。

  「回去吧,」他低頭看了看表,「你老婆可能等得有點心急了。」

  閻奎點點頭。正當他們準備推開椅子站起來時,身後一個聲音穿插了進來。

  「又讓你拉攏一個幫手進來啦?」

  閻奎靜止了所有動作。

  就算他認不出這個說話的聲音,那雙高級皮鞋摩擦地板的響聲也足以讓他猜出對方是誰。

  一回頭,果然看見閻諾噙著笑朝他們走來。

  身後緊跟著各部高級幹部,威風出巡的陣仗之龐大,讓咖啡座裏的其他小職員們紛紛離座走避。

  范靜章看了閻奎一眼,走到他的右後側與他站在同一陣線,和眼前這群目光高傲的幹部沉默對峙。

  閻諾看似得意的微笑宣佈,「我們參與比稿的企畫案已經出爐了。」

  「恭喜。」

  「為了答謝我身後這一群勞苦功高的組員,所以請他們來這裏喝杯咖啡,沒想到會碰到你。」

  閻奎淡淡抿唇。

  羅織了所有高級幹部並且將他們稱為「組員」,整個岩園集團大概只有閻諾和嬸嬸有這等本事吧。

  「你呢?」

  面對堂哥的詢問,閻奎但笑不語。

  只見站在眾人之首的閻諾笑得意氣風發,「你不是也有意參加內部比稿嗎?進行得如何?孤軍奮戰不容易吧?即使現在臨時抓個幫手,問題是來得及嗎?」

  「多謝關心。」簡單回了四個字。

  閻諾撇嘴笑了笑,轉頭向身後的幹部揮揮手。「大家先去找位子坐吧,喝完了咖啡,還要回去做最後的修改呢!」

  沒有人向閻二少爺開口問聲好。

  沉默不語的范靜章,沒忽略這個細節,凝視著所有人往不遠處的咖啡桌走去。

  正準備踱開的閻諾經過閻奎的身邊,忽然停下腳步。

  「你真的將全部心思放在企畫案上嗎?」口吻似笑非笑。

  「什麼意思?」

  「依我看,你應該也花了不少體力在其他事情上吧?」語氣調侃。

  堂兄弟迅速對視一眼。

  閻奎知道堂哥指的是他和以若的私情,

  閻諾看著自己的高級團隊問他,「後天的比稿,你真的行嗎?」

  「不勞你費心。」

  「你看到我背後仰仗的實力了,相信這段期間你也已經完全認清你在公司的人脈地位。」

  「你的重點到底是什麼?」敵意般的對話並沒有讓閻奎動怒。只見他揚起嘴角,雙手環胸笑睨堂哥。

  閻諾溫文的笑臉上始終隱現著一種刺眼的志得意滿,寬敞的中庭咖啡座裏他瀟灑的兩手一攤,背景是身後所有的高級幹部。

  「這些時間也夠你看清楚自己的斤兩,如何,你還想爭取岩園的繼承大位嗎?」
作者: paggyyeng    時間: 2008-10-30 11:04 AM

第七章

  「你不休息一下嗎?」

  放一杯濃郁的咖啡在閻奎的面前,司以若心疼地看著他顯露疲憊的臉龐。

  「你看你,連胡髭都長出來了。」

  青蔥般的小手溫柔摩挲他曲線剛毅的下顎,胡碴刺刺的感覺劃過柔嫩的指尖,卻在他臉上留下了她無言的愛戀。

  「像個流浪漢嗎?」

  抽空瞟她一眼,閻奎繼續振筆疾書將最後一張投影片給處理好。

  看起來既滄桑又浪蕩,她喜歡!

  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醜死了,你好像老了三四歲。」

  他輕輕嗤笑,「看樣子熬夜果然是美容的大敵。不過這樣也好,這樣一來就再也不會有人說我們是姊弟戀了。」

  「你一定要這麼拚嗎?連三餐睡眠都不正常了。」

  「好了,搞定!」

  閻奎顯然沒怎麼專心聽她說話,她也不在意,捧起剛才那杯咖啡送到他面前。

  完成工作伸著懶腰的他,難得露出撒嬌耍賴的稚氣模樣。

  「喂我。」

  懶豬!她抿著唇將杯子移到他嘴邊。

  他不開口,伸出修長食指點了點自己的唇。

  笑得既曖昧又放肆。

  司以若忽然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再過不到半個小時就要舉行內部比稿了,你還有閒情逸致搞這些啊?」

  「獎賞。你都說我很拚了,當然要給我一些獎勵嘍!」

  閻奎像個大孩子似的輕扯她的衣裳催促。

  司以若無可奈何地瞠他一眼,含住一口咖啡俯身喂進他的嘴裏……

  甜蜜的任務完成,閻奎卻不想讓她離開,大手緊扣她的後頸,濡沫以對,吻得深切濃烈。

  許久,才允許她嬌喘著離開他的唇。

  當她回過神,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早已坐趴在閻奎的懷抱裏,感受他瘖瘂的嗓音在自己敏感的耳畔繾綣輕囈。

  「你難道不知道你比咖啡更能提神嗎?」

  傻瓜!

  司以若抬頭難掩愛戀地啜吻他倦累的臉龐,忽然想起早上范靜章跟自己提到的事……

  原來奶奶早就曉得閻奎在巖園集團?!

  這麼一想,甚至連她進來應徵秘書職務其實都在奶奶的策畫中吧!

  「總裁希望你能說服閻奎接掌犁風堂的營運大權。」

  由她來說服他?

  「你我都知道,巖園集團根本不可能給閻奎公平的待遇,在這裏,他只會得到打壓和委屈,你不心疼嗎?」

  心疼!當然心疼啊!

  「閻奎的能力我想就不用我多說了,憑你奶奶的精明與嚴格,閻奎能夠成為她認定的接班人,就已經說明了一切。」

  一想到范靜章的話,司以若就不由得心中狂喜。

  雖然很沒有道理,雖然她非常渴望能夠得到奶奶的認同。

  但是當她從好友口中得知,原來奶奶認為閻奎比她更適合接掌犁風堂時,她沒有生氣,完全沒有!

  反而感到無比驕傲。

  閻奎的能力備受奶奶的肯定,她覺得好驕傲!

  「你在發什麼呆?」

  司以若眨眨眼,揚眸瞅他。

  閻奎抱著她站起來,伸手抽回椅背上的領帶放在她的手裏。「快幫我,該過去會議室準備了。」

  司以若柔順地接下領帶,仰著小臉為他打點衣裝。

  「閻。」

  「嗯?」

  你知道我們家也有個事業等待人繼承嗎?

  正在做資料最後確認的閻奎對於他們的對話,其實有些心不在焉。

  「為什麼你會這麼重視這一次的比稿?你想證明自己的能力,想得到巖園集團的繼承權嗎?」

  他翻著資料夾,淡淡抿笑。

  其實他知道自己獲得繼承權的機率是零!

  這根本不需要懷疑。

  那些幹部傾向哪一邊、嬸嬸私底下的小動作有多少,老實說他並不怎麼Care。

  他做的這些努力,只針對一個人——

  那就是閻諾!

  閻奎只是想證明給堂哥看,有本事繼承巖園的並不只有堂哥一個人。

  除了證明自己的能力之外,他也希望堂哥能夠因此懂得惜福。提醒堂哥,從小被閻大少爺視為理所當然的繼承權,其實也是有可能被奪走的!所以要珍惜,要更謹慎的守住這份事業。

  「等我有時間,再告訴你這些事好嗎?」

  他微笑捏了捏她的臉頰。

  「我只是想告訴你,其實你不需要這麼辛苦,因為……」

  「對了,說到這個,你知道早上范靜章跟我說什麼嗎?」

  司以若一陣緊張。「他說什麼?」

  「他跟你講得一樣,他說我不必這麼累,因為有更輕鬆的選擇。」

  「哦?」范靜章我愛你!

  「那傢伙問我有沒有興趣入贅?」

  她的表情活像瞬間吞了一顆恐龍蛋——

  噎住了!

  「那……你怎麼回答他?」

  閻奎逕自笑得開心,「我說這個提議倒是挺吸引人的。」

  太好了……

  「我騙你的。」

  司以若頓時愣住。

  怔怔地看著眼前的他漾著寵溺俊笑,溫柔輕捏她的鼻尖。

  「我都有你了,還入贅什麼啊?范靜章那小子傻了!」

  司以若此刻的表情仿佛剛塞進那顆恐龍蛋般的艱辛苦澀。

  「再說我自己有本事,為什麼要入贅?你放心,我絕對不會為了什麼千金小姐而離開你的!」

  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一般在這個時候,都應該說些感動啊、感謝之類的話……對吧?

  「快走吧,時間到了。」

  「閻……」

  他拿著資料夾,對她伸出手。

  司以若歎口氣,抿起笑容走向他。

  再說吧,一定會有機會的……

          ※        ※        ※        ※        ※        ※

  「真搞不懂你爺爺臨死前為什麼還要把他們父子找回來?」

  休息室裏,一身昂貴名牌襯托優雅貴氣的程方茵不耐煩地將手中的鑲鑽手機扔在沙發上,見兒子一副悠哉愜意的模樣,她顰了顰眉頭。

  「你聽見我說話了嗎?」

  「聽見了,只是我不知道怎麼回答你。」小型吧台旁,只見氣定神閑的閻諾為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卡悠閒淺酌。「爺爺已經去世一年多了,我實在不知道要去哪裡找他問答案。」

  程方茵瞪了兒子一眼,伸手梳攏精緻的髮型。

  「等會兒的內部比稿,你沒問題吧?」

  「幹部他們都準備好了。」

  「這次是徹底打敗閻奎的好機會,只要能夠當眾證明他的能力遠不及你,那麼他在巖園集團的地位肯定會被邊緣化,繼承人的頭銜就不可能落在他頭上。」她睨著兒子,「你可要給我準備好!」

  「上場吧,母親。」

  閻諾微彎身,態度恭敬地做了個「請」的動作。

  程方茵看看他,歎口氣起身。

  「我為了讓你順利繼承,暗中不知道花了多少力氣在替你鋪路。結果你看你,還是一副吊兒郎當、事不關己的模樣!」

  「母親,有競爭才能展現真實力啊,不是嗎?」

  「哼,說得倒簡單!你確定你有本事贏過那個平民王子?」

  「如果他能力真的比我強,那麼我肩膀上的擔子不就輕鬆多了嗎?」

  「他想得美!事到如今,巖園集團還有他插手的份嗎?」

  程方茵取走兒子手中的酒杯,仰頭一口飲盡!放下杯子,她仔細補了口紅,旋即踩著高跟鞋優雅越過兒子的身邊?

  「我的工作呢,就是確保你會百分之百的獲勝!」

  閻諾微愣,皺眉。

  「你做了什麼?」

  走在公司的長廊上,她愜意回身,笑得自信滿滿。

  「我何必特地做什麼?我的出現,就是你絕對會獲勝的保身符!」

          ※        ※        ※        ※        ※        ※

  司以若氣得幾乎全身顫抖。

  這些人是怎麼了?

  腦子死了嗎?

  他們難道分辨不出哪個企畫案才是最出色、最優秀的嗎?!

  她緊握粉拳,憤怒的視線將在座的十幾名高級幹部一一巡視,最後落在右前方的閻諾母子身上……

  卑鄙!

  對於他們,她此刻只想得到這兩個字。

  前頭的閻諾似乎感覺到她的注目,調轉視線望向她。司以若鄙夷的目光太明顯,他不可能錯認。

  但他卻笑了。

  她一怔,不敢置信之餘,怒氣更是無法遏抑!

  驀地,一隻手輕輕捏住她的手腕。

  司以若轉頭一看,發現范靜章正在對她悄然搖頭,用眼神示意。

  這是意料中的事,你別出聲,看閻奎怎麼做!

  但是……

  司以若幾乎不敢望向身旁的閻奎,她怕自己一看見他的臉,就會忍不住當場心疼得掉淚。

  不行落淚,那好像在跟這群人示弱似的,她絕對不能給自己的男人丟臉!

  其實在場的人都知道閻奎獲勝的機會是零。

  就算事實擺在眼前,他一個人的企畫案比眾人合力完成的還要出色,可是那又如何?不會有人說實話的!

  尤其足在程方茵的面前。

  現在究竟是哪一方得勢,結果明擺在那兒,沒有人會跟自己的飯碗過不去。

  「所有參與比稿的人都將企畫案提出來了吧?」

  程方茵神態優雅的環顧四周,笑容得宜。

  「不錯,都滿有創意的,大家辛苦了。這一次我發現企畫部有幾個新人提出的想法滿出色的,企畫部長,你得要好好把握人才。」

  座位上的閻奎靜靜聆聽,臉龐始終保持溫文微笑,自信優遊的目光瞟向會議室的角落……

  視線落在低調現身的父親身上。

  閻章仿佛也感受到兒子的眸光,隔著距離朝兒子露出慈藹—笑,接著坐在一旁小職員為他搬來的小椅凳,連連點頭向對方道謝。

  原本坐姿悠哉的閻奎慢慢地挺直身。

  會議室裏所發生的一切他都不會感到意外,唯獨父親閻章的出現讓他困惑不解。

  一個從來不曾干預過公司事務的老好人此刻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主席座上的程方茵戴著麥克風耳機優雅開講,幾乎將所有人都贊過了一遍,就是唯獨沒有提到最出色的閻奎。

  讓努力按捺脾氣的司以若是越聽越生氣。

  而一旁的范靜章臉色也益發陰沉起來。

  「那麼,今天的內部比稿就到這裏結束。閻諾,起來跟大家說一說你獲勝的感言,也跟這些晚輩們分享一下你的創意感想吧!」

  程方茵簡單的幾句話就讓眾人知道誰是優勝者,熱烈的鼓掌聲頓時響起。幹部們的表情沒有絲毫意外,倒是一旁出席的小職員們在拍手之前莫不同情地瞥了閻奎一眼。

  閻諾噙著笑容推開椅子站起來。

  掌聲在瞬間益發熱烈,他在所有人的注目下微笑吸了口氣——

  「我贏了嗎?」

  眾人錯愕。

  「你們真的認為我提出來的企畫案是最優秀的嗎?」

  「閻諾?!」程方茵瞪大眼。

  「母親,老實說這一刻我實在高興不起來,因為我發現我們的身邊竟然沒有一個敢說真話的人!這對於一個領導者而言,是多麼可悲且危險的事情。」

  眾人此刻不僅錯愕,而是完全無法反應。

  閻奎不發一語,昂起下顎隔著距離凝視自己的堂哥。

  你到底想幹麼?

  閻諾回以一抹深意淺笑。

  接著看,你會知道的。

  「閻諾,不准你再胡言亂語!」

  「母親,這樣的結果未免勝之不武。」

  程方茵萬萬沒想到站出來反駁她的,竟然是自己的兒子!極度震驚的她忘了維持一貫的優雅,當場推開椅子,伸手指著不遠處的閻奎嚴厲叫囂。

  「難道你打算將繼承權拱手讓給那個半路殺出來的毛頭小子嗎?!」

  閻章始終像個不起眼的小人物似的坐在角落,卻選在這陣尖銳的叫喊聲中站起來。

  一直暗中注意父親的閻奎也立刻起身。

  程方茵馬上警戒地轉身看他,然後順著閻奎的目光望向自己的大伯。

  閻章在開口之前,甚至還不忘對自己的弟妹溫和地笑了笑。

  「阿奎。」

  「怎麼了,老爸?」

  「你的事已經忙完了嗎?」

  「差不多了。」

  閻章再度露出心無城府的笑容,滿意點頭。「那我們回家吧!」

  「好啊。」

  又是一個教人錯愕的發展。

  閻二少爺竟然瀟灑得連桌上的資料夾都不拿,推開椅子就想離開。

  在眾人瞠目結舌的注目下,只見他俊颯地回過身,像是邀舞似的朝身後的司以若伸出手。

  「不跟我一起?」

  椅子上的司以若看看他,再瞟了瞟前頭正對著自己溫煦微笑的公公……心頭也沒來由的泛起一陣暖意。

  「去哪兒?」

  「老爸剛剛不是說了嗎?我們回家。」

  「還不快站起來?」

  令人感到好笑的是,催促她的竟然是站在後頭的范靜章。

  那畫面著實有點詭異,他們四人像散步似的並肩住會議室的門口走去,完全沒有落敗者的頹喪之情。

  司以若已經沒有心思去思考其他人對他們究竟有何觀感,目光始終落在閻奎牽握她的那一隻大手上——

  好暖、好踏實!能夠重新握住他的手,此刻她的心裏只有滿懷的感激。

  「我說親愛的堂弟,你是這樣報答自己的堂哥嗎?你甚至還沒聽我把得獎感言講完呢!」

  閻奎停下腳步,歎口氣回過頭。

  「你還沒玩完啊?」

  閻諾笑嘻嘻的,「還沒盡興。」

  他擺擺手,「那麼你儘量講,這裏多得是聽眾,不差我一個。」

  「雖然不差你一個,但是爺爺給你的留言你至少要聽一下吧?」

  爺爺?!

  閻奎止住腳步,再回頭,俊颯的臉龐多了一分嚴肅。

  閻諾挑眉,唇邊蒙著得意。

  「你這下總算有興趣了吧?」
作者: paggyyeng    時間: 2008-10-30 11:06 AM

第八章

  「其實我早就看過你了,在你國中的時候。」

  因為話題不適合在眾人面前繼續,所以閻家人離開會議室改為聚集在總裁的辦公室裏。

  吧台旁的閻諾搖晃手中的酒杯說得輕鬆愜意,程方茵卻是臉色鐵青的坐在自己的辦公椅上,怒瞪著笨兒子。

  「你在以前就知道我的存在?」

  和父親並肩坐在沙發上的閻奎皺起眉頭,有些難以置信。

  坐在他身旁的司以若知道此時此刻並沒有自己置喙的餘地,於是乖順地任由他牽握自己的手,默然不語。

  「我早就知道自己有個堂弟,這讓你覺得很奇怪嗎?」

  閻奎譏嘲地揚起嘴角,「去年『初次』見面的時候,你震驚得從沙發上彈起來還差點踢斷桌腳。」

  啊哈哈……「有嗎?」

  「因為被你踢翻的熱茶潑到了我的褲管,當場燙紅我一塊肉,所以我印象深刻。」

  哦喔喔……「呃,我當時迷上誇張搞笑的肥皂劇,演技難免受到一些影響嘛!」

  閻奎的反應是冷淡地看了看手錶。

  「你準備再扯多久才要進入正題?」

  「是爺爺帶我去看你的。」

  這樣進入正題,夠快了吧?

  閻諾正經八百、裝模作樣的表情惹來閻奎一陣白眼。

  「不對,嚴格說起來應該是我跟爺爺在偷窺你,一個禮拜大概三次,每次偷窺半小時左右。」

  這個人竟然還好意思擺出如此嚴肅的表情說著這麼下流的話,教人真想拿彈珠彈他的眼!

  「當時的你啊,發育得青黃不接的卻還梳著頭髮想耍帥,那模樣讓我跟爺爺在車子裏笑了好久,幾乎每次都笑到肚子痛。」

  彈珠在哪裡?!

  老公,珍珠耳環可以嗎?

  一旁的司以若努力忍著笑,為了表達自己的忠誠,甚至願意出借耳環。

  其實她瞭解閻諾所謂的「發育得青黃不接的卻還梳著頭髮想耍帥」究竟是什麼意思,因為那時候的她也有這種感覺。

  幸虧他跟她結婚的時候,已經改掉那種低品味的壞習慣。

  「爺爺說雖然隔著距離,但是他仍然想參與你部分的成長回憶。」

  俊臉一陣青綠的閻奎揚起眼眸凝視堂哥。

  「他問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去?當時我因為好奇就跟爺爺上車,從此之後偷空去見你就變成我們爺孫倆的秘密。」

  「不可能!」程方茵拍桌站起來,「我跟你爸爸完全不曉得這件事——」

  「都說是秘密了,怎麼可能還到處說給你們聽?」閻諾笑睨了母親一眼,又將視線轉回堂弟的身上。

  與他投射而來的目光對個正著。

  「你對我好奇什麼?」

  「也沒有啦,前三次的確是因為好奇才跟去的,之後就……」

  「就怎麼樣?」

  閻奎忽然有種頊感——

  這傢伙接下來吐出的話不值得期待。

  果然!

  只見閻諾不好意思的搔搔頭,「其實是因為爺爺會買零食在車上邊吃邊等你,夏天是霜淇淋冬天是炸熱狗,春秋則是糖葫蘆比較多。你也知道我老媽嚴格啊,從來不給我吃這些平民食物,我只有跟著爺爺偷窺你才吃得到嘛!」

  閻奎的嘴角抽搐了幾下。

  「意思是說,你們就像在動物園看猩猩似的,邊啃零食邊看我?」

  腦海浮現那種畫面……

  要他怎麼感動得起來啊!

  「話不能這麼說,至少我們爺孫也按時去找你報到了嘛!」

  「你是向零食報到吧。」

  「那、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啊!猩猩又不是天天有新把戲,我們總得替自己找點樂趣吧?」

  「那我還真是抱歉啊,居然沒有天天表演新把戲娛樂你們。」

  雖然這對堂兄弟大眼瞪小眼,但是……

  司以若真的好想笑。

  只是笑出來恐怕會死在他們兩人的瞪視下吧!

  這兩人約感情究竟是好還是不好?

  到底是敵人還是朋友呢?

  她抿著唇,心不在焉地聆聽這對堂兄弟吵架鬥嘴。驀地,她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笑容盡失!

  如果他們堂兄弟感情很好的話,共同經營巖園集團並不是不可能的事,如此一來,她的犁風堂怎麼辦?!

  希望閻奎繼承的計畫不就落空了嗎?

  畢竟跟巖園集團相比,犁風堂的規模根本無法與之比擬。

  假如自己真的為閻奎著想,應該是要替他高興吧?以他的能力,留在巖園更有發揮的空間……

  「你說爺爺知道我和以若結婚的事?!」

  聽見自己的名字被提及,司以若眨眨眼回過神,轉頭凝視他們兩人。

  「嗯,後來我到國外留學之後就沒有再見過你,你的消息都是爺爺告訴我的。也因為如此,所以當我見到司以若的時候沒有辦法馬上聯想到你們兩人的關係。」閻諾忽然深意地瞥了堂弟與他身旁的司以若一眼。

  閻奎倏地皺眉,有種不好的預感!

  「不過在某個差點害我長針眼的早晨,被我撞見了某一幕……我邊走邊逃之餘順便回想,就把你們兩個的關係給串起來了。」

  閻奎怒瞪他一眼。你給我閉嘴!

  偏不要!

  司以若望瞭望他們堂兄弟,伸手輕扯閻奎的衣袖,「閻諾說的是哪個早晨?」好像跟她有關係,可是她怎麼都聽不懂啊?

  閻諾立刻興高采烈的搶著講,「弟妹我跟你說,就是——」

  「你別聽他瞎掰!」

  閻奎牽起司以若的手,眼神掃了堂哥一記。

  「既然你對我們兩個的關係心裏有數,那就好辦了。親愛的堂哥,我準備再辦一次婚禮,你就送幾棟房子來當賀禮吧!」

  這一回換閻諾嘴角抽搐。

  「我跟你很熟嗎?」

  「我們是親戚啊,堂哥。」

  「我們是熟到值得為對方脫褲子當家產的親戚嗎?」

  閻奎冷淡地睇了他一眼,「看你誠意嘍!」

  誠意?

  來人啊,拿個兩百塊的紅包過來!

  「好了,廢話少說,爺爺給我的留言到底是什麼?」

  閻諾撇撇嘴,「爺爺說直到他病倒之前都沒有機會親自和你接觸,當然也無法知道你的能力究竟到哪裡,是不是有本事可以經營巖園集團,所以他把我從國外叫回來,要我代替他測試你。」

  閻奎默默聆聽,目光卻不自覺地瞥向牆壁上那一幀祖父的遺照。

  照片裏的面孔,他始終覺得好陌生。

  蔣公遺照都比這張照片來得親切。

  可是這樣陌生的人,每個星期裏總有幾天,忙碌的他會拋開工作躲在車子裏吃著零食,把他當猩猩觀看的老人家——

  是他的爺爺!

  閻奎眨著眼,輕聲嗤笑。

  臭爺爺,你怎麼把自己的孫子當動物在觀賞啊?!

  「閻奎,爺爺的遺言就是如果你達不到我的標準,就在公司幫你找個肥缺讓你衣食無虞就行了。」

  程方茵指著自己的兒子,氣得全身發抖。「你這個蠢材!你為什麼不照爸爸的意思,給他一個可有可無的職務就好?」

  「母親,我認為閻奎是個人才,他也向我證明了這一點。」

  「那又如何?!難道你真的要把財產分他一半嗎?」

  面對盛怒的程方茵,閻諾的臉上有著難得的成熟與嚴肅。

  「爺爺很信任我,他認為整個巖園集團,只有我會公平的給閻奎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所以他才將這個重責大任交給我。」

  他轉頭,與閻奎對望。

  「我在爺爺的牌位前發過誓,絕不能讓他失望!」

  「……」

  司以若聽了大為感動,轉頭凝望閻奎。「你不說句話嗎?」

  要他說什麼?

  停頓幾秒,他仰頭凝視堂哥。

  「你想要我沖上去抱你嗎?」

  閻諾的神情倏地變得嚴肅。「我只不過是偶爾想營造一下兄友弟恭的感覺,你有必要演得這麼賣力嗎?」

  「我也覺得自己不需要如此犧牲。」

  閻奎無所謂的聳聳肩,拉著身旁的司以若並肩站起來。

  「肚子好餓,是不是該去吃點東西了?」

  「咦……嗄?!」

  她錯愕地望著這對堂兄弟,然後被動的任由閻奎牽著自己走出程方茵的辦公室。

  迎面而來的是在外等候的范靜章。

  「靜章,一起去吃飯?」

  不知何時,閻奎和他已經成了感情頗佳的好哥兒們。

  「吃飯的事先等等。」范靜章停頓了一下,頗具深意地瞥了司以若一眼。

  一看見好友這樣的眼神,她沒來由的感到一陣緊張。

  「我剛剛接到我老闆的電話,她滿欣賞你的才華,所以想和你們巖園集團做生意並且指定由你負責,你的意思如何?」

  什麼?奶奶想找閻奎談生意?!

  司以若望著范靜章,努力想從他那裏得到些許訊息。然而也不知道他是故意回避她的視線還是怎麼的,眼神就是不看她!

  「當然沒問題。你準備什麼時候談,打一通電話給我,我絕對奉陪!」

  「謝謝你這麼爽快,但是我還是得告訴你因為業務範圍不同,再怎麼說不是由我跟你談,而是我的上司。」

  閻奎拍了拍他的肩,「不管找誰來,我絕對賣你的面子!OK?」

  「那我就先代替我的上司跟你說聲謝謝了。」

  直到此刻,范靜章的視線才與司以若的眼眸交會。

  上司,該你出馬嘍!

          ※        ※        ※        ※        ※        ※

  怎麼會是她?!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閻二少爺你好,這是我的名片。」

  錯愕失神的閻奎如夢初醒般的眨眼回神,將怔仲的視線調回眼前這個笑嘻嘻的中年男子身上。

  他自稱是犁風堂的資訊部長。

  「閻二少爺,我是犁風堂的業務部長陳明,請多多指教。」

  閻奎被動地點點頭。

  自我介紹後的氣氛彷佛就僵住了。

  主人像是要求大家罰站似的遲遲不請他們就坐,犁風堂的人尷尬互望一眼,只好自己開口。

  「閻二少爺、副總,我們是不是坐著談比較好?」

  副總……

  閻奎的目光瞟向站在自己正對面的司以若。

  沒錯,她剛剛就是這麼介紹自己的職稱,犁風堂的副總!

  現在演的又是哪一出肥皂劇?

  一身俐落套裝的司以若迅速瞥了閻奎一眼,抿笑得體。「我們坐下來談吧,閻先生?」

  他的反應是鐵青著俊臉砰然坐下。

  司以若悄然歎息。

  看來閻奎非常生氣。

  空氣好像又僵住了,犁風堂的兩位部長有些不安的搓了搓手,互相交換一抹眼神。

  「怎麼都沒看到閻二少爺的秘書呢?」

  翻譯過來的意思是:我們來這裏這麼久了,怎麼還沒有人奉茶?

  「秘書?」

  閻奎冷冷地瞟了司以若一眼。

  感覺他針紮似的目光,她又在心裏歎了口氣。

  「我的秘書早上跟我說要請假。」

  「哦,這樣啊?」

  「可是我還是看到她了!」

  淩厲的視線又難掩忿忿地瞪了她一記。

  「咦,難道是秘書蹺班摸魚被您發現了嗎?」

  「比這個還嚴重幾百倍。」

  「這樣啊,那真是糟糕!」

  「如果是不適任的秘書,二少爺恐怕要考慮換人才好。」

  他的口吻依舊冷冷的,「這倒是個不錯的提議。」

  司以若幾乎沒有勇氣看他。

  她不是刻意隱瞞,只是一直找不到機會說啊!

  「閻奎,其實我——」

  他忽然無預警地站起來。

  話都還沒說到一半的司以若抬頭怔怔凝望他。

  「不好意思,我好像有些不舒服,請你們今天先回去好嗎?我們改天再談。」

  閻奎!

  凝視他冷漠離去的背影,司以若無心理會身旁兩位幹部的閒聊反應,懊惱地猛歎氣。

  他們兩人的關係好不容易才穩定下來,現在又回到原點了嗎?

          ※        ※        ※        ※        ※        ※

  「讓您久等了,閻先生,我們總裁請您進去。」

  他是久等了。

  在這兒枯坐了三個小時,真皮沙發都被他的體溫煨成暖爐了!

  只見貴賓等候室裏的閻奎峻著臉色站起身,在年輕秘書的指引下踏進那扇雕花大門。

  「奶奶。」

  辦公桌前的邵儂用眼角掃了他一眼,繼續批閱手邊的檔直到結束後,才悠哉地取下鼻樑上的厚重老花眼鏡。

  「閻二少爺,你習慣半路認親戚嗎?」

  難搞的老太婆!「奶奶,我為了見你一面,任由你的秘書安排了四天的時間才能夠踏進這裏,我們直接說重點好不好?」

  「閻二少爺,你這是在跟我抱怨我這個小公司讓你等太久了嗎?」

  「奶奶!」

  砰的一聲,邵儂用拐杖敲了地板一記,發出砰然聲響。

  「杵在那裏幹什麼?還不過來推我一把。」

  「是。」

  閻奎走上前來到她的身後,握住輪椅的把手將她推到沙發旁的低矮茶兒。

  「看樣子你還沒忘記推輪椅的訣竅。」

  「謝謝奶奶誇獎。」

  閻奎走到沙發想坐下,卻被邵儂瞪了一眼。

  「事情辦完了嗎?還不趕快去倒兩杯茶過來!」

  他暗自歎氣,「是。」

  直到熱茶上了,茶點也布好了,他才坐下來籲口氣。

  而始終冷眼旁觀、悠哉呷茶的邵儂還不忘睨視他,「怎麼,讓尊貴的閻二少爺倒茶準備點心,委屈你了是吧?」

  「奶奶,你別再酸我了行下行?我只是很久沒被你使喚了,需要幾分鐘的時間適應一下而已。」

  「呵,聽你那口氣歎的,還以為你是不滿我這個老太婆呢!」

  「是有一點啊!」

  「臭小子,誠實是吧?!」

  「反正你都知道,我又何必說謊哄你。」

  邵儂掃他一眼,撚起桌上的茶點慢慢品嘗。

  想當初這個臭小子也沒啥本事,像只小蝌蚪似的為了學業相生活拚著傻勁硬幹亂遊。沒錢沒勢的,卻能讓她頗為欣賞——

  就是因為他的率真和誠實。

  「說吧,閻二少爺,委屈你捺著性子等了四天,想跟我說什麼?」

  「奶奶,你很明知故問耶!」

  閻奎也不懼怕,挺直胸膛、做了很多人不敢做的事——

  皺眉瞪她。

  「你以為翻個白眼就能嚇倒我嗎?」

  他沒心思跟她扯,「你快告訴我以若在哪裡?」

  「真沒用,你泡的茶就是沒有范靜章泡的香!」

  「奶奶!」

  「哎呀羅唆,煩死了!那丫頭那麼大個人了,我還限制得了她嗎?她跑去哪裡我怎麼知道?你這個死小子沒看見我坐輪椅嗎?難道我還追得過她啊?」

  閻奎被一陣亂吼,委屈的撇下了嘴。

  這個時候的他非但沒了閻二少爺的俊颯氣勢,就連迷死人不償命的瀟灑倜儻也不復見。

  「你快跟我說啦,臭奶奶……」他將臉埋進攤開的掌心裏,懊惱的口吻透露著疲憊。

  邵儂見多識廣,才不將這一點小哀小痛看在眼裏。

  「你不是三不五時就吵著要跟她離婚?」

  他愣了下,既無奈又無力的瞪她一眼。

  「那是三年前的事了!」

  「當時吵著離婚的是你,我孫女可沒做錯事。」

  「我那時年輕不懂事嘛!」

  邵儂眼神冷淡,「你現在就成熟了嗎?」

  「我……」

  「是誰四天前叫以若不准再出現在他面前的?」

  「是……」

  閻奎一時語塞!

  邵儂目光如利刃般掃去,「是誰啊?」

  「當時我太生氣了嘛。」

  「所以我問你啊,你現在成熟了嗎?」

  答案太明顯,閻奎連反駁的勇氣都沒有。

  只好苦著俊臉,歎氣。

  「你應該記得吧?你們兩個的吵鬧兒戲我一直沒有開口說什麼。」

  「所以你現在準備跟我從三年前的帳開始算起嗎?」

  邵儂拄著拐杖用力重敲地毯。

  「別的老人可能只會回顧以往,而我才不屑做那種沒意義的事!」

  「那你現在到底想幹麼?」

  淩厲的視線掃了閻奎一眼,「你決定不跟以若追究她隱瞞你犁風堂的事情了?」

  「還沒喔!」

  他為啥下氣?

  以若明明能夠告訴他的機會有這麼多,她卻始終緊閉著嘴巴不講,難道她喜歡看他當眾震驚錯愕的蠢樣嗎?

  她怎麼能這樣對他?

  「我還在生氣咧!」哼!

  「那麼你可以滾了,四天後再過來吧!」

  「奶奶!」

  「出去的時候記得重新跟我的秘書約時間,否則可能不只再等四天。」

  「臭奶奶,你的心可以再狠一點沒關係。」

  「我就是心腸狠才能活得這麼久,你不知道嗎?常常看你們這種衰人相很有延年益壽的效果哩!」

  閻奎當然還是被踢出來了。

  對方是邵儂耶!鐵石心腸的邪惡老巫婆,他就算再修煉個上百年也未必鬥得過。

  歎口氣,閻奎坐進等候已久的轎車裏,默然凝視車窗外飛逝而過的街景。

  他是在生氣。

  是的,此刻他覺得如此疲累,是因為他還在生氣。

  氣司以若的刻意隱瞞,而且非常火大!

  她竟然消失了整整四天,無聲無息……

  再度沉重歎息,後座的閻奎懊惱地將臉埋進掌心裏。

  怎麼辦?

  他一直找不到她,怎麼辦才好?!
作者: paggyyeng    時間: 2008-10-30 11:09 AM

第九章

  你想離開一會兒,出去走走嗎?

  想啊,她想!

  閻奎盛怒的臉龐是那麼駭人,司以若著實沒有勇氣面對。

  只是,她不禁暗自回想,以前的自己有這麼懦弱嗎?曾經如此懼怕他的怒火嗎?

  好像有……又好像沒有,她不記得了。

  但是她知道為什麼這一次自己會如此在意閻奎的憤怒。

  因為這一份重新獲得的感情讓她倍感珍惜!

  正因為重視,所以更承擔不起任何打擊或風險。而她也因此顯得懦弱,在他面前變得不堪一擊。

  讓閻奎冷靜幾天,他自然就會氣消了。

  真的嗎?

  那麼他也會瞭解其實她並不是故意隱瞞他犁風堂的事嗎?

  這本來就沒什麼好隱瞞的,又不是作奸犯科。她只是找不到適當的機會跟他說明而已,真的沒有其他惡意,他實在不需要如此生氣啊!

  那傢伙真的說得太過分了,不是嗎?

  是啊,真的很過分!

  竟然叫她走,還擅自辭退她在巖園集團的秘書職務。

  他難道不知道盛怒下的他言行舉止是多麼傷人嗎?!

  真是個糟糕的孩子,直到現在還不懂得什麼叫成熟。

  哼,可不是嗎?

  看樣子他還沒有學會包容跟珍惜!

  唉……

  你確定要和他在一起嗎?想清楚了,也許以後還是會吃苦喔!

  可是能怎麼辦呢?

  她已經戒不掉閻奎這個人了呀!

  他的形影、他的笑容、好心情和壞脾氣……所有關於閻奎的一切,就像罌粟般融化在她的血液裏了。

  抽走他,也等於抽走她自己啊!

  哎呀,你這孩子真的這麼愛他嗎?

  別再說了,她也覺得又氣惱又無力呀!

  既然如此,就照剛剛說的,我們出去走走吧!給閻奎幾天的時間讓他消氣,對你們兩人都好。

  司以若同意了,所以便拎著簡單的行李離開。

  只是當時踏出家門的她卻怎麼也料想不到……

  也應該算是被自己的公公給綁架了吧?!

  是的,別懷疑,就是那個擁有好脾氣的超級老好人閻章,居然只靠簡單的三言兩語就把她騙出國了。

  出去走走,他少說了很關鍵的字眼:出「國」去走走!

  現在還來得及說什麼呢?

  她已經身處在拉斯維加斯的五星級飯店裏。

  伸手拉上窗簾,也將外頭車水馬龍的景象給隔絕在外,司以若歎息著離開窗邊頹坐在床上。

  閻奎現在在做什麼呢?

  她離開臺灣已經七天了。

  整整一個星期的時間,他到底想起她幾次呢?

  往後躺倒在柔軟的床墊上,她拉起棉被蓋住自己,想藉此汲取些許的溫暖。卻發現不管棉被再怎麼輕柔飽暖,也始終無法像閻奎的體溫一樣溫暖她的身體,也暖和她的心。

  相思……

  她這樣算是相思嗎?

  不,不算!相思,是要彼此都思念對方。而她,只能確定自己的思念,卻無法得知閻奎是否也對她同樣的想念啊!

  床上的司以若眨眨眼,有些昏昏欲睡……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好像聽見敲門聲?

  司以若掀開棉被起身,走到門口。

  「什麼人?」

  「你好,我是飯店服務生,有位元先生留言給你。」

  她打開房門接下紙條反身走回房內,邊走邊低頭看,驀地,她整個人愕住。

  是閻奎!

  她既訝異又驚喜的飛快流覽上頭的訊息……

  閻奎知道她在拉斯維加斯!

  他追來了?!

  再過二十分鐘他搭乘的班機就會抵達達麥卡倫國際機場,要她立刻搭車過去跟他會合!

  不假思索,司以若抓起椅子上的外套就往門外跑。

  攔下計程車一路直奔機場,沿途的紅燈讓她焦心,擋在前頭的慢速車輛令她生氣。拉斯維加斯的交通有這麼擁擠嗎?全城的車子該不會都選在這一刻和她一起擠在這條大道上吧?

  好不容易抵達機場,她忘記自己丟了多少錢給司機,是美金還是台幣?

  她真的記不得!

  甚至忘了要把外套一併帶下車,還是司機喊住她提醒她這件事。一瞬間她不知道自己該感激他的好意還是抱怨他耽擱了她的時間?

  閻奎走出海關了嗎?

  迎面而來的出關旅客怎麼像潮水似的全部向她湧來呢?

  她看不見前面!

  怎麼辦?找不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難道錯過了嗎?

  手機,趕快用手機跟他聯絡!瞧,她竟然急切的沒有想到這一點……噢,該死,她出門得太匆忙,根本忘了帶,現在要怎麼聯絡閻奎?

  到底是在哪裡錯過的?

  是她被司機叫住的瞬間?還是當自己還在路上塞車的時候,閻奎就已經踏出機場了?親愛的他會在哪裡等她呢?

  也許閻奎跟她一樣急著見到對方,所以迫不及待的沖去飯店了?

  是的,一定是這樣的!

  遊客仍然像浪潮般的向她蜂擁而來,司以若毫不猶豫的轉身準備越過人群往門口奔去——

  驀地,她看見一抹身影。

  驚喜的淚花瞬間翻飛。

  他在對她笑呵!

  簡單的行李就放在他腳邊,俊美有型的頭髮有些淩亂,可是他在笑,雙手環抱著胸口,高挑挺拔的身形一如記憶中那般出色完美。

  整座機場大廳的光源都投射在閻奎的身上嗎?

  為什麼她覺得他耀眼得有些難以直視?

  突然閻奎朝她展開雙臂,用眼神示意——

  你居然給我逃到這麼遠的地方?

  喜悅的淚水刹那問奪眶而出,她毫不遲疑的撲進他的懷裏。

  我沒有逃啊!

  天知道我多麼想回到你身邊!

  她在他懷裏哭得激動,然而下一秒,她卻像是意識到什麼似的整個人僵住了,淚痕未幹的她在閻奎的懷裏緩緩抬起頭……

  怎麼了?

  她一臉驚駭錯愕。

  為什麼你的體溫是冰冷的?

  「砰」的一聲,疼痛與巨響同時朝她襲來,她疼得吐出呻吟,用手撐起自己。

  原來她在作夢。

  剛剛的那一切都是夢嗎?

  自己竟然夢到都跌下床了,痛呀!

  她慢慢地爬起身,蹲著坐靠著木質床座,伸手拉下棉被緊緊裹住自己泛冷的身軀。

  想哭……

  好想他,好想哭!

  「叩、叩。」

  泫然欲泣的司以若整個人忽然靜止,側耳傾聽。

  敲門聲又響起。

  她跳了起來,有種夢境成真的錯覺。

  「什麼人?」

  等不及對方回應,她霍地打開房門。

  「我打電話到你房間一直沒人接,還以為你睡著了。」

  閻章背著手站在門口,微笑的模樣著實慈藹。

  「是啊,我好像真的睡了一下。」

  她笑著,努力眨眼,想眨掉瞳眸裏彌漫的霧氣。

  「餓了吧?我們一起到樓下的餐廳吃頓飯好嗎?」

  「當然好啊,爸,你等我一下,我去拿外套。」

  反身走回房間,在閻章看不見的角度,司以若臉龐上的笑容悄悄退隱。

  這才是現實!

  此刻會來敲她房門的,絕不會是閻奎。

  她抓起外套吸了口氣,再轉身,笑靨如花。

  「爸,我們走吧。」

  輕笑著親密勾摟閻章的臂彎,她和自己的公公有說有笑,流露出來的是最愉快的微笑。

          ※        ※        ※        ※        ※        ※

  真的會被這個女人給氣死!

  既然她這麼會跑,怎麼不乾脆跑去北極算了。

  握著拳頭、站在床緣凝視被窩下沉睡的司以若,馬不停蹄趕路的閻奎強迫自己儘快冷靜下來。

  「以若這孩子很努力的笑給我看呢!」

  「爸,你下次綁架我老婆之前可不可以事先通知我?」

  床邊閻奎一臉不悅地瞪了身旁的父親一眼。

  兩個人都刻意放輕聲調,因為不想打擾了酣睡人兒的甜夢。

  「她還不是你老婆。」

  「很快就是了!」

  這裏是拉斯維加斯,剛好不缺吃角子老虎和教堂神父。

  「傻兒子,出來聊聊吧!」

  「我現在不想聊。」

  他累死了,只想爬上床抱著司以若溫存睡覺。

  但是閻章卻不走,依舊背著手杵在原地。

  閻奎歎口氣,率先走出房間。

  他老爸雖然是有名的老好人,鮮少堅持什麼,但是當他下定決心,卻是二十頭牛也拉不動!

  「是親家奶奶告訴你我們在這裏的?」

  「我求了她好幾天。」

  邪惡的老太婆!坐在輪椅上行動不便就已經這麼難搞,如果讓她雙腳健全、健步如飛,搞不好酷斯拉就換她當了。

  「我跟親家奶奶都認為應該給你一點教訓。」

  「爸,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你兒子?」

  「當然沒忘,我疼你嘛!」

  最好是!

  害他從地球的那一端飛到這一頭,為了搶機位還險些在航空公司的櫃檯前動手揍扁一個拎Boss包的死痞子,差點讓玉照榮登水果報頭版。

  「還氣嗎?」

  閻奎愣了一下,「當然氣啊!你知不知道我被你們兩個老傢伙搞得多累?」

  「我是指你還氣以若沒告訴你她跟犁風堂的關係嗎?」

  「我、我現在沒有心情想那些啦!」

  「因為你這段時間滿腦子只想得到她,是吧?」

  閻奎咬著唇,賭氣沉默。

  他的思念,以及這段時間他的不安和折磨……老爸那麼瞭解他,怎麼可能不清楚?

  何必要他親口說!

  「好吧,我也不問你了。我想親家奶奶一定是確定了這一點,才會告訴你我們在這裏的。」

  「奶奶是在報復我三年前的幼稚離婚嗎?」

  「我想並不是。」

  是嗎?「那麼老爸你呢?你這次竟然會參與這個計畫,把以若拐到這裏來的原因是什麼?」

  「我們想讓你們兩個年輕人學會珍惜。」

  什麼?!

  「也許是因為你們還年輕……或許就因為你們太年輕了,所以才會輕言離別。既然如此,我跟親家奶奶就乾脆在你們嚴重爭吵、徹底傷害彼此之前直接將離別送給你們!」

  閻奎傻眼。

  這、這是什麼邏輯啊?

  「你自己好好想一想。」

  要他想什麼啊?

  他被這兩個老人搞得一頭霧水!

  「想你這段時間的心情,不安、想念、眷戀……各種因為以若消失而產生的複雜情緒。」

  閻奎沉默了。

  的確,這幾天他度日如年,因為這些思緒滿滿地塞在他的腦海裏、胸臆間,怎麼也揮之不去!

  面對別人,他仍然能談笑風生,就算在閻諾的面前,他也能和平常一樣犀利,在嘴巴上絲毫不會弱了氣勢。

  他看起來好像都很正常。

  但是當獨自一人的時候……他笑不出來!

  眉頭始終緊皺,原本壓抑下來的思緒也開始騷動紛亂,好像它從來就沒有散去,只是暫時墊伏,隨時等著出來佔據他全部的心思!

  「傻兒子,愛情這種東西是看不見的,所以你必須透過這些複雜又矛盾的情緒去證明它確實存在。當你察覺到自己的心放在誰的身上之後,下一步就要學會去珍惜。」

  閻章慈祥地拍了拍兒子的臂膀。

  真的長高了呵!連給他拍個肩膀都覺得拐手,但即使是這樣,縱使他有著一副顛倒眾生、風靡眾人的俊美模樣,骨子裏卻還是個長不大的傻陔子!

  「爸?」閻奎輕喊住準備踱開的父親。「是老媽教會你這些的嗎?」

  「當然是她啊,不然她怎麼會成為你媽呢?」

  說得也是。閻奎暗嘲自己的愚笨。

  他怎麼忘了當年老爸就是因為跟老媽私奔,所以才會被爺爺趕出閻家,還因此付出了喪失繼承權的代價!

  「就算老媽已經離開那麼多年,你仍然沒忘記她教你的這些事?」

  「你在開玩笑嗎?我到現在只要想起她曾經因為一些小事就三兩天不理我,我還會氣得拿著你媽的照片跟她抱怨呢!」

  閻章笑著搖頭,背著手緩步踱開。

  凝視父親消失在長廊另一頭的背影,閻奎忽然間好像懂得奶奶跟爸爸想要教他的到底是什麼。

  打開房門走進去,再度站在司以若的床邊,注視她沉睡的容顏……

  他這才赫然發現,自己這回真的要好好感謝那兩個老人家才行!

  差一點,他又要犯下相同的錯誤。

  三年前,自己因為不懂得珍惜、把任性自我擺在第一位,所以像鬧劇似的輕易和司以若簽字離婚。

  明明還深愛著她,卻成了她的前夫。

  當未斷的緣分領著他們相遇、再相愛,他以為自己成熟了。

  事實上卻沒有!

  骨子裏仍是那個任性的會把彼此的關係逼到絕路的閻奎!

  脫下外套輕輕爬上床,他忽然覺得自己必須馬上碰碰她——

  好確定心愛的女人還留在身邊,沒有離開。

  溫暖的熱源宛如空氣般自然緊緊包裹住她,睡夢中的司以若滿足地喟了口氣,下意識的往閻奎的懷裏鑽。

  「老婆?」

  又是夢吧?

  她遺憾地嘟了嘟小嘴,下一秒卻又淡淡地微笑。

  雖然又是一場夢,不過這一回的夢境卻好真實,她仿佛還能感受到他親吻自己發梢的甜蜜呵!

  「我們以後一定還會再吵架吧!」

  任由她在自己的懷裏鑽動然後安靜沉睡,閻奎也在同時找到了最舒適的姿勢,心滿意足地擁著她準備一夜好眠。

  「我答應你,在每一次爭吵的時候,絕不會忘記為彼此留下和好的退路。」

  因為重視她,所以願意許下這樣的承諾!
作者: paggyyeng    時間: 2008-10-30 11:11 AM

第十章

  現在是怎樣?

  他看起來就是一副很適合被威脅恫嚇的衰樣嗎?

  閻奎坐躺在沙發上,窗外的黑夜就跟他此刻的臉色一樣黑。

  「你當然可以拋下犁風堂不管。」

  這樣啊,謝謝奶奶嘍!

  「反正你跟犁風堂根本沒有關係,自然不能要求你做什麼。」

  老太婆英明!

  「但是以若對犁風堂有絕對的責任。」

  這個……他無法否認。

  「如果你不繼承我的事業,那麼這個責任當然就要由以若來承擔,我決定給她三年的時間,把她送到英國去學習管理課程。」

  老太婆,你講啥米?!

  「我不會拆散你們,也不會給你們兩個壓力。」

  我拜託你有臉再說一次看看!

  「就這樣。」

  瞪著右手邊正在悠閒呷茶的邵儂,閻奎的頭頂上開始攏聚烏雲。

  下一秒,換左手邊的閻諾上場。

  「堂弟。」

  閻奎開始想翻白眼。

  噢,我求你不要露出這麼嚴肅的表情,我會笑到肚子痛!

  「你知道的,巖園集團不能沒有你。」

  一瞬間,閻奎只覺得荒謬。

  他這輩子曾經如此受歡迎嗎?

  從來沒有!

  「你回想看看,你之前為了在巖園爭得一席之地,花費了多少血和淚?」

  閻奎伸手,冷冷一擋。

  「不好意思,那個時候我只流口水。」因為打瞌睡的時間比較多。

  閻諾愣了一下。

  「怎麼樣,堂哥,你還有別的話要說嗎?」

  「等一下啦!」慷慨激昂的情緒被打斷,必須再給他一些時間鋪陳醞釀啊!

  「閻家小子,」邵儂氣定神閑放下茶杯,「你如果沒有充分的理由說服閻奎,那麼我們犁風堂就接收下來了。」一副她說了算。

  此話讓閻諾著急,更讓閻奎不悅!

  「奶奶,我的意見難道就不重要嗎?」

  他又不是豬肉,誰開的價錢高誰就拿回家剁嗎!

  邵儂冷淡開口,「那麼你的意思是你準備讓以若去英國留學嘍?」

  此話一出,閻奎和身旁的司以若迅速對望一眼。

  兩人十指相扣的雙手更是握得牢緊!

  「別開玩笑了,我怎麼可能答應讓你這麼做?我們才剛剛在拉斯維加斯結婚而已耶!」

  誰知道一踏進臺灣就被抓來這裏派彩。如果說繼承事業就像是中樂透,那麼他也未免太鴻運高照了吧?

  閻諾拍拍桌子,「那麼你的意思是要放棄爺爺的巖園集團嘍?你決定辜負爺爺對你的期望?」

  閻奎飛快地瞥了始終抿著微笑,坐在角落喝茶的父親一眼。

  「堂哥,你會不會太早激動了?我有這樣說嗎?」

  「那你到底打算怎麼樣?」

  頭痛……

  「你們讓我想一想好嗎?」

  他坐了十幾個小時才剛下飛機,就算不體諒他的長途飛行也請考慮一下他還在新婚蜜月中,現在不該是要他貢獻腦力的時候吧。

  要貢獻的也應該是體力。

  而且物件是他的親親老婆!

  所以這些人現在是在湊什麼熱鬧?他們憑什麼來瓜分他寶貴的體力啊?!

  「你需要多少時問考慮?」

  「至少先讓我睡一覺恢復體力。」

  這要求不過分吧?

  而邵儂的回應是按下手機的快速鍵,「範小子,你現在馬上幫以若訂飛往英國的機票,明天出發。」

  「奶奶!」

  「老奶奶,你怎麼耍賤招?」

  邵儂似笑非笑的睨了閻諾一眼,「你還很嫩,小子。招數不怕賤,只要好用就好!」教你這招,一輩子受用。

  「既然你玩得這麼硬,我這個後生晚輩也不用跟你客氣了。」

  閻奎頭疼得直想揉額頭。

  「我拜託你們別玩了……」

  「堂弟,看招!」

  閉著眼睛的閻奎睜開雙眼,差點沒從沙發上跌下來。

  只見閻諾捧著爺爺的遺照嚴肅瞪他。

  閻奎無力的想呻吟。

  「你如果想背棄爺爺的事業,你自己親自對他說!」

  搞什麼呀,「堂哥,你最近是不是又看了什麼誇張的肥皂劇?」

  「不是,是迷上了X台的八點檔。」

  難怪。

  「劇情挺不錯的,每天都有高潮,你有空可以看看。」

  我看還是免了吧!

  場面一陣混亂,閻奎頭痛到想不出任何對策。

  就在這時,一直安靜幾乎毫無存在感可言的閻章忽然放下杯子站起來。

  「爸,去洗手間走路要小心,別滑倒。」

  「不是啦。」

  「茶喝完了是不是?以若,再幫老爸倒一杯——」

  背著手的閻章笑著打斷兒子的話。「我知道我平常不是喝茶就是上廁所,只不過我現在有個提議,不曉得你們願不願意聽聽看?」

  閻奎愣住。

  有沒有聽錯,他老爸會有提議?

  「你們兩位都別急著給阿奎安排重要的職務,現在先給他一些工作維持兩邊都  hold住的情況。一段時間之後再來評量,看看阿奎的能力對哪一方比較有貢獻,到時再做安排也不遲啊!」

  邵儂和閻諾互望一眼,點頭評占其中的可行性。

  倒是當事人閻奎聽了差點跳起來。

  「老爸,你確定我真的是你親生的嗎?」

  這個提議存心累死他嘛!

  這代表不管是巖園還是犁風堂,他都不得不插手耶!

  「難道你有更好的辦法嗎?」

  閻章這句話順利將所有人的視線全射向閻奎。

  惹得他難得囁嚅,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以他現在疲累不堪的狀況,腦袋沒爛成一團漿糊就已經算很有本事了,哪裡還想得出什麼靈光的建議啊?

  只是也不能這麼草率啊,否則先累死拍遺照的一定是他。

  「好,親家這個提案可行,就照這個辦法去做!」

  邵儂一聲令下,拍板定案。

  閻奎哀號著躺倒在沙發上,惹來司以若一陣憐愛的拍撫。

  兩家人爭著要他攬下經營權,這可是始料未及的事啊!

          ※        ※        ※        ※        ※        ※

  「老婆,今天是星期幾?」

  床榻上的閻奎眼睛還沒睜開,一雙大手已經在床上又抓又蹭的四處摸找。

  趴臥在他身旁的司以若甜蜜地輕點他俊俏的鼻尖,「親愛的忙碌先生,你今天是犁風堂的副總經理。」

  他的反應是癱趴在床鋪上。

  噢,又得在酷斯拉老闆的魔掌下討生活!

  「還能再睡半個小時,乖,我不吵你。」

  感覺如羽翼般的親吻紛紛落在自己的發旋上、背脊上,雙眼閉闔的閻奎露出滿足傻笑,大手一圈就將司以若緊緊箍在懷裏。

  「我改變主意了。」

  「什麼?」

  「秘書,麻煩幫我請半天假。」

  司以若失笑,「啊?」

  「我要請產假!」

  她忍不住大笑,「你鬧什麼呀?」

  銀鈴般的笑聲在臥室裏輕揚,閻奎終於睜開一隻眼瞅視她。

  一望見他性感邪魅的眼神,司以若只覺得渾身一陣酥軟戰慄。

  討厭,都嫁給他多久了,對於閻奎的魅力她還是一點抵抗力都沒有,教她怎麼能不氣惱!

  「我要協助我老婆生產,當然要請假。」

  說話的當口,他造次的大手也順勢伸進親親老婆的睡衣裏。

  她嬌羞地逸出一串輕笑,努力想阻止他攻城掠地。

  「你別鬧,早上有重要的會議要開……」

  「取消掉!」

  搞清楚,他是犁風堂的副總耶!除了老太婆能坐在他頭頂上打雷閃電之外,其他的雜鴨雜魚只有豎著耳朵聽他劈雷的份!OK?

  「問題是,不能取消啊!」

  司以若努力在閻奎的襲擊夾縫中求生存,只是閃躲似乎沒什麼用處。

  這張床就這麼大,再躲下去,她就要滾進床頭櫃裏啦!

  「你忘了嗎?今天的會議就是犁風堂跟巖園集團合作貿易的細節討論會,你是犁風堂的副總又是巖園的總經理特助,兩邊都不能沒有你啊!」

  所以才叫他忙碌先生嘛!

  以前是他要去找工作,現在則是工作劈哩咱啦的猛往他頭上扔,司以若如何能不心疼?

  「兩邊都不能沒有我?」

  「是啊。」

  所以你乖,該起床嘍!

  「可是我不能沒有你啊!」

  「我知道呀,我也同樣不能沒有……你……」

  「如果老是不讓我得到紆解,我會英年早逝喔!」

  「並不會。」

  她這個老婆在夜晚時分可是很盡責的。

  拐不了她?

  嘖,換一招!

  「假如你老是忽視我的需要,我可能會去尋求其他女人的『協助』喔!」

  「你敢?!」

  真敢,就剁碎了喂狗!

  閻奎大手一攤,挑明瞭想擺爛。

  「那你說現在怎麼辦?」

  司以若瞄了瞄時鐘的指標,又瞟了瞟自己的老公,俏臉著實為難。

  「唉,是不是有人已經對我厭倦?結婚也不過才短短五個月,喜新厭舊的速度未免太快了吧?」

  她瞠了他一眼,「我哪有啊!」

  「以前拖你上床,大家都很好配合。現在跟你要一下,理由藉口一大堆……我可憐嘛,招數還沒用盡就已經被嫌棄,就不知道外面的女人是不是也這樣?我看我真的應該找機會出去試試看——」

  司以若狠瞪他一記。

  討厭,這個臭男人就知道拿這一點氣她!

  「動作要快一點喔。」

  「抱歉,那沒辦法!本少爺征戰沙場多年,就是以耐力持久、越戰越勇而聞名,叫我快等於拆我的招牌。」

  「隨便你嘍!看你是要偶爾拆一次招牌,還是讓奶奶跟閻諾聯手拆了你的骨頭,你自己看著辦!」

  「你怎麼幫別人嚇唬自己的老公?」

  問題是還嚇不軟他,這樣才麻煩嘛……噢……

  老婆,你真疼我~~

  好啦,為了能將她留在身邊終結自己前夫的身分,叫他賣命也願意啦!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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