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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碧水龍吟 -【東萊太史慈】《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vazz    時間: 2008-9-28 09:56 AM     標題: 碧水龍吟 -【東萊太史慈】《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l2306 於 2011-4-2 06:56 PM 編輯

【小說書名】: 東萊太史慈

【小說作者】: 碧水龍吟

【作者簡介】:  茫茫紅塵一書僮,幸好,沒有迷路,此生有筆墨點染跌宕胸襟,幸甚!

【內容簡介】:

  東萊太史慈,惜哉英年早逝,早年遇人不淑,壯年天妒英才,劉玄德輕而棄之,孫伯符重而失之,

      曹孟德思而不得,「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豈獨諸葛孔明一人哉?

  今借架空之鎖鏈,重鑄三國之英魂,以現代特種之精英,重振華夏之雄風,可借太史慈一身見:

  豪情、任俠、革新、風流、情趣、文采……這裡有你想要的任何東西!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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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vazz    時間: 2008-9-28 10:08 AM

本帖最後由 舞闕樓影 於 2010-1-19 05:14 PM 編輯

正文 第一章 怒 殺         
  火!到處是火!
  燒得太史慈眼睛通紅,四面又留下了二十多具屍體,一路來手中的銀槍不知已斷送了多少人的性命。

  但,還不夠。因為自己的母親還在家中等待。自己要盡快地殺出重圍!

  又一槍,對面的一名想要刺傷太史慈馬匹的黃巾軍只覺清風撲面而來,因為厮殺半日而早已嘶啞干燥的喉嚨一陣清涼,豁然開朗的感覺仿佛如噴泉般從喉嚨湧向了天空,眼前的天空先是很黃,續而變紅,然後就是無邊的黑暗。

  “原來死就像睡覺,很溫暖。”這是那個滿臉都是自己溫熱鮮血的黃巾軍士兵的最後的感想。

  其他的黃巾軍士兵一陣哆嗦,雖然東萊郡的天氣向來很好,可是他們還是感到頭皮處的陣陣發麻發冷。對面的這個人簡直就是死神。

  就在剛才,他們還在妄想殺死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去領功。

  只是誰也想不到,眼前的這個長得斯文白淨看上去絕不會超過十八歲的年輕人竟然會這麼恐怖。根本就沒人可以靠近他的五丈以內,那裡根本就是一個死地。

  要不是他們的大頭領戰前頒布的封賞誘惑著他們,大概早已經避得遠遠的,落荒而逃了!

  “凡殺死官兵者皆有封賞。”

  可是那幫膽小的官兵都在高城中龜縮不出,根本就不敢與之交手。弄的這些天大伙兒只能在城外的各個村子裡過過手癮。見到不順眼的人,管你是什麼身份就是一陣亂剁。

  這大概就是天公將軍給我們的好日子吧!

  人命無數,金錢無數,食物無數,女人無數。

  直到一刻鐘前,在這個渾身殺氣的年輕人出現前,他們一直在為所欲為,仿佛他們就是這人間地獄的主宰。

  而眼前的這個“奏曹”士兵(通信員)的突然出現可是滿足了他們對那筆封賞的渴望,而且“奏曹”一般作戰能力比較低下,在他們看來還不是手到擒來?

  只是他們不知道他們遇到的是日後名震天下青史留名的太史慈!

  太史慈哪有閑心和眼前的烏合之眾糾纏,一聲清嘯,劃出無數槍影,鮮血如桃花瓣漫天飛舞,黃巾軍大駭下紛紛向兩邊後退。

  無一合之將!

  可是太史慈卻越來越焦急。

  天下無人知道他心中的一個關於自己真正身世的祕密,自從一年前自己的魂魄象《尋秦記》中的項少龍一樣莫名其妙的來到三國時代,又莫名其妙的占據了太史慈的身體變成太史慈後,自己唯一的親人就是家中的老母,不,應該說是那個真正的太史慈的母親。

  平和、慈祥、典雅、寵辱不驚、似乎天底下所有的美德都匯集在這位母親的身上得到體現。

  更何況自己的頭腦中還保存著太史慈一部分殘存的記憶,正是這位母親,幾乎是憑借一己之力把太史慈撫養成人,太史慈小小年紀就在郡守府中辦事,精明干練,深得器重,可以說母親的家庭教育功不可沒。

  盡管此時的太史慈已非真正的太史慈,但一年來,自己早已經把自己當成了真正的太史慈,也早已經迷失在這一份動人的母性光輝中了。

  她,就是自己的真正母親。絕對不能容忍任何人傷害她!

  太史慈面沉似水,手中銀槍宛如死神的鐮刀隨意地收割者對面黃巾軍士兵的生命,但太史慈知道自己眼前的強大卻無法保証自己母親的安危。

  可恨世事難料,即便是擁有了超越時空的知識,即便自己曾經為即將爆發的黃巾之亂多做應急的准備,可是事態的發展仍然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

  兩天前,東萊郡的郡守死在了自己第十一房小妾的肚皮上,東萊郡的地方上成了一團散沙,郡務暫由東萊郡治所的黃縣縣令喬肅代理。

  自己的上司奏曹吏已經奉命出發到京城送信,自己在奏曹所的一班兄弟也到東萊郡各個縣去通報。自己則被派到了當利。

  可誰會想到就在這個毫無風聲的一光明媚的早晨,居然毫無征兆的發生了黃巾軍的起義,讓尚在郡縣送交往來文書的太史慈措手不及。而且黃巾軍的真正的面貌讓太史慈大吃了一驚。

  僅僅只是在後世憑借讀史書是很難想象黃巾軍的起義是如何的規模浩大。整個青州到處都是黃巾軍的軍隊,漫山遍野、如蟻如蝗,他們沒有像樣的武器與鎧甲,沒有合理的指揮與調度,只是如野獸一樣的咬與撕,木頭,石塊,一切拿得動的堅硬的東西都是他們的武器。

  城裡的官兵早就嚇得不敢出城,只會站在城頭上放箭。

  無處發洩的黃巾軍們見人就殺,看見房子就搶就燒。

  太史慈沒有想到黃巾軍會是這種樣子。盡管他早從歷史書上得知,黃巾軍的起義到了後期就變質成土匪劫掠一樣。但他一向認為史書不過是封建文人為了歌功頌德而大談成王敗寇的把戲,不足為信。

  可是在半天之內,他信了。這根本就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農民起義,倒更像是一場宗教起義,不,應該是邪教暴動。

  無數面黃肌瘦的黃巾軍從四面向各個郡縣湧來,口吐白沫悍不畏死地呼喊著:“蒼天已死,黃天當立”,眼中沒有被壓迫者的那種清澈而又痛苦的悲憤,卻有著一種呆若木雞似的貪婪。

  這完全是種只知破壞的野蠻力量。

  太史慈怕了,他不敢想象眼前的這些人如果出現在自己的家中時會是什麼樣子,不錯,史書上記載著母親不會死於這場兵荒馬亂中,可身在局中的感覺讓太史慈坐立不安,唯有單槍匹馬突圍而出,回到黃縣去救自己的母親!

  那黃縣縣令喬肅是什麼腳色太史慈還是知道的,他肚子裡的那點貨色無非就是吟詩作賦,風花雪月而已,文不足以安邦,武不足以定國,喬肅這縣令的位置完全是山西喬氏這名門望族的名望所致,何來半點真才實學?

  這樣的縣令如何能保得住黃縣的平安?

  念及此,太史慈暴怒!

  有人能擋得住憤怒中的太史慈嗎?

  也許手持方天畫戟的戰神呂布能,也許揮灑青龍偃月的武聖關羽能,也許橫掃丈八蛇矛的霸王張飛能,也許趙雲典韋許褚馬超都能,

  但憤怒中的太史慈肯定會給他們一個兩敗俱傷的答案。

  更何況,此時的太史慈遠比歷史上的太史慈更為可怕,當一名職業特工中的精英把打有現代科學痕跡的刺殺和武學原理溶入到古老而又神奇的中國武學中,所產生的威力就不再是1+1=2那麼簡單了。

  一年中的對武學的不懈努力,使得這個全新的太史慈脫胎換骨,成為這個冷武器時代站在頂峰的高手。

  唯一少的大概就是實戰的經驗和自己尚在少年的身體。

  經驗,可以補,眼前就是。身體?沒問題,黃巾軍中哪有關羽張飛這樣的高手,一人一馬一槍一弓足矣!

  此時,黃縣已遙遙在望。

  驀地一聲大喝,黃巾軍中幾名大漢排眾而出,黃巾軍聽到幾個人的聲音氣勢不禁為之一振,“是王家兄弟!”“這小白臉死定了!”“上啊!”

  又一次蜂擁而上。不過目標換成了太史慈胯下白馬。

  同一時間領頭的一人一揮手中長鐵棍一沉一挑,挾著凌厲勁氣,戳往馬上太史慈前胸。

  明眼人都看得出,若太史慈沒有了馬匹,將會陷入到重圍中,勢必難以脫身。剛才不是沒有人想做過,但根本就無法靠近,而此時己方的高手親自出手吸引敵人的注意力,殺死白馬成功的機會就大了很多。

  太史慈心中一沉,知道是黃巾軍中的高手,雖然自己沒有把對方放在眼裡,但勢必會延誤自己回家的時間。

  速戰速決。

  太史慈一夾馬腹,胯下白馬倏地前沖,右手一抹,銀槍已幻化出千重槍影。

  所有揮向白馬的那些短木棍爛菜刀的“兵器”,紛紛激飛。

  那領頭的見太史慈的銀槍全力護著坐下白馬,前身空門大露,心中狂喜,本來仍留有余地只是為引敵的的一棍,全力擊出。

  槍影一閃。

  大漢的眼前形勢忽變,銀槍突然由太史慈左腰處標射出來,直剌面門。

  大漢魂飛魄散,危急間已來不及弄清楚太史慈如何變招,長鐵棍貼上銀槍,死命一絞,希望能稍阻銀槍去勢,同時抽身猛退。四周的黃巾軍慘哼聲中,踉蹌後退,不是肚皮反插著激射回來的菜刀,便是面部被擊中了倒飛回來的短木棍。

  鏗鏘!

  那大漢飛身往後急退,剃那間移開了十多步。

  仰天倒跌。

  眉心一點血紅迅速擴大,血像泉水般湧出,雙目瞪大,卻再沒有半點生命的神采,握緊鐵棍的手松開,鐵棍滾往一旁,發出和地面微弱的碰撞聲。

  怎麼殺的人?沒人看清楚。右手的槍怎麼換到了左手?雙手都不拉缰繩如何去控制急速前奔中的馬?

  如是有閑,太史慈定會向他們解釋為什麼。

  其實,中國是在西漢才有了馬鐙,而且是單邊馬鐙,三國時代也是如此,僅僅是為了乘馬者上馬方便而存在的,而且沒有與簡陋的馬鞍形成一個有效的整體,這就導致了中國這個時期的騎兵在作戰中無法用雙手作戰的局面,只有受過長時間訓練的將領們才能通過單靠雙腿夾住馬腹用雙手作戰,而且一旦稍有疏忽或者碰到的敵人力量巨大的話,就很有可能從馬身上滑落。

  這也是為何三國時代西涼騎兵精於天下的原因。因為士兵們多是少數民族的牧民,一生坐在馬背上,精於用雙腿控馬,自非中原的戰士所能比擬。

  可是太史慈不存在這個問題,本身就是天生神力,而且騎朮精湛,最重要的是太史慈早已改良了自己的馬鞍和馬鐙,不僅單邊馬鐙變成了雙邊馬鐙,而且與馬鞍形成了一個整體,控制起馬來自然是事半功倍。

  剛才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不僅輕松的磕飛了敵人的兵器,而且銀槍由右手換到左手也是流暢自然,沒有半點的牽強。

  對面的另外幾名大漢眼睛都紅了,誰能想得到自己的兄弟上去連一個照面兒都過不去就命喪黃泉。怒吼著揮舞著兵器沖了上來。

  左右兩側的大漢,一矛一棍,在怒叱尖叫聲裡,全力向太史慈的銀槍迎上。背後的黃進軍也死命襲來,一時間殺聲震天。

  太史慈銀槍高舉前方,再夾馬腹,好似與他血肉相連的白馬,在沒有可能再增的高速下驀地增速,飛矢般往前面三人標去。

  左面的大漢面目猙獰,暴喝一聲,有若平地起了一個轟雷,離地躍地,迎頭一棍,往太史慈蓋將過去,風雷聲起,這一擊充份表現出他的凶悍和有去無回的殺機。

  右面的大漢眼珠盡赤頭發根根直堅,形如厲鬼,坐腰立馬,就地簡簡單單一式橫掃千軍,掃向太史慈右腰處,附近的塵屑雜碎隨長矛而起,像一道煙雲般向太史慈卷去,要是給這大漢掃個正著,保護太史慈連人帶馬飛跌數丈開外。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 太史慈也忍不住贊嘆。

  難怪這幾人出現時黃巾軍發出震天歡呼,果是有驚人藝業。

  旁觀受傷的黃巾軍一陣歡呼,仿佛看到了太史慈淒慘的下場。

  太史慈嘴角露出一絲微笑,握槍的手移到中間,槍頭槍尾有若兩道激電般,分點在槍棍的尖上。

  鏘! 篤!

  一下金屬撞擊的清音和一下悶濁的低鳴同時爆響。

  兩人有若被雷擊中般全身一震,驚天動地的兩式完全被破去,身形一挫,往後疾退。

  銀槍暴漲,千百道槍影,有若無數條變幻莫測、搖擺不定的白龍,往兩人無孔不入的襲去。兩名大漢槍棍同時脫手,身子打著轉飛跌開去,每一轉鮮血便像雨點般從身上開來。

  身後的黃巾軍無不駭然,相顧失色!在他們心中無敵的王家兄弟竟然沒有一個能擋住對面這個年輕人一招半式!

  最後的一個大漢原本抱住自己最先死去的那個兄弟失聲痛哭,豈料轉眼間自己的另外兩名兄弟竟然也先後身死。狂怒中讓他忘記了自己根本就不是太史慈對手的這個事實,手持雙鐵戟向太史慈攻來。

  以卵擊石是要付出代價的。

  太史慈的白馬凌空躍起,向持雙鐵戟攻來的大漢撲下來。

  鏗鏗鏘鏘!

  銀槍和大漢的雙鐵戟交接了十多下。太史慈湧出了無限殺機,既然你不知進退,那我就用最直接的方式對付你!

  太史慈仿佛根本就不屑於華麗的招式,剛才的十多下太史慈都蓄意的點在樂大漢雙鐵戟的戟尖兒上。

  隨著每一下銀槍的點擊,那一看便知擅長硬仗的大漢便要後退幾步,任他展盡渾身解數,也不能改變這種形勢,十多槍下來,他便退足幾十步,

  太史慈一槍比一槍重,但卻使人感到他仍是閑適自在,游刃有余。

  驀地壓力全消。兩人擦身而過。

  太史慈看也不看,一夾馬腹,往正奔來援手的黃巾軍殺去。

  大漢仍忍不住再退一步,臉無人色,胸口激蕩,‘嘩’地噴出一口鮮血,倒地身亡。這時那兩個兄弟才‘砰砰’兩聲,一躺一臥,摔到地上,可見這十多下槍戰交擊的迅快和猛烈。

  太史慈反身沖進黃巾軍裡。銀槍一擺,幻出千百道月光般的淡影。

  銀槍狂風掃落葉般,每個和太史慈擦馬而過的黃巾軍士兵,均被挑起遠跌,掉在地上後再也爬不起來,看來凶多吉少。

  前面一空,黃巾軍們大喊一聲轉身抱頭亡命而逃,連王家四兄弟的屍首都不要了。

  戰事已結束。太史慈絕塵而去!

  他卻沒有注意到,在這個小村子的一角,有個滿臉血污,右手提著一把邪異的外門兵器流星錘,左肩衣角盡裂的豪漢一瞬不瞬的盯著太史慈遠去的身影。

  那差點要了他的性命的王家四兄弟居然不是此人五招之敵!  “是什麼人有此本領?




正文 第二章 論 勢         
  黃昏。
  白馬粗健的長腿踢著官道的泥塵,帶起了一卷塵屑,往黃縣飛馳而去。

  太史慈坐在馬背的身子挺得筆直,臉上不露半分喜怒哀樂的情緒。

  走了大半天,路上一個行人也沒有,有的只是那些妄圖阻擋自己而不斷倒下和死亡的黃巾軍士兵的屍體。自來到這個時代後,他的心從來未試過像這刻極端的憤怒而又極端的清醒。

  兩旁樹木婆娑,仿佛半點不知人世間此刻正處於盲目而又可悲的殺戮之中。以前在影視作平和書籍中所向往的古典戰爭的輝煌絢麗的古典美感已經被眼前的現實擊得粉碎。

  早已經記不清殺過多少人了,悲憤卻有增無減 。

  太史慈的憤怒並不僅僅在於自己的母親可能會受到的危險,更多的是一種反省式的心靈拷問。看著無助的平民,想著那些既可憐又可恨黃巾軍,太史慈不停地追問:

  我大漢的子民們啊,你們怎麼了?

  官兵們如狼似虎的欺壓你們,世家大戶們無孔不入的剝削你們,你們可以反抗,可是那些平民呢?怎麼也成了你們屠戮的對象?

  你們曾經對君權神授的鬼話頂禮膜拜,那是上位者對你們的愚弄,讓你們麻木無知,可是現在呢?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比因為被人愚弄而“麻木”無知更可悲的事情的話那麼一定是被另一種新的愚弄而變得“瘋狂”無知。

  天公將軍,張角,就是這個曾經讓太史慈在歷史書上甚為佩服可是現在卻深惡痛絕的神棍,在本已是天災連連的東漢末年火上澆了一把油。

  不錯,反抗別人的壓迫在太史慈看來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可是現在的黃巾軍的起義明顯不是這種性質。張寶利用了大漢子民的迷信心理,用宗教的形式蠱惑人們起義,他甚至連一個最基本的平等觀念(比如均田)都沒有,只把自己塑造成了無所不能的神,為了登上皇位這一己之私用欺騙的手段把無數大漢子民推入到火坑之中。在這場災難中無論是一般的平民還是黃巾軍的戰士都是受害者。他們只是別人改朝換代的工具。

  我大漢的子民們啊,你們為什麼總是把自己的權利、自己的自由、自己的尊嚴、自己的生命乃至自己的命運交到別人的手裡呢?你們什麼時候可以為自己的命運作主?

  先是劉姓的所謂“天之子”,現在又是什麼“天公將軍”,他們總是向你們許諾了種種美好,可是每次改朝換代身登大寶之後就都迫不及待地換了嘴臉,把你們當成可以隨意宰割的魚肉,你們受了騙還要忍辱負重苟且偷生,你們還要再一次接受君權神授的迷信相信自己受苦是天經地義理所當然的。

  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這種 “五德終始”說仿佛在告訴人們:一亂一治是不可抗拒的天命。

  太史慈的心中開始冷笑,真的是天命嗎?這種天命在人類的歷史上似乎只有中國才有。

  原本還想憑借自己的力量幫助黃巾軍起義,還神州華夏一個清平世界朗朗乾坤,可是現在看來即便黃巾軍起義成功也無非是一個象漢朝一樣逐漸衰敗腐朽的王朝。如何可能逃脫一亂一治的惡性循環?!

  即便環顧三國時期的諸侯似乎也無人能讓華夏逃脫這種命運吧?

  既然自己的出現就是一種“蝴蝶效應”,注定了會給這段歷史帶來不可預料的異數,那麼,就由自己這個後來人親手打破這種宿命吧!

  念及此,不由心中湧起萬丈豪情,策馬疾行,漸行漸遠。

  在夕陽下,此時的太史慈仿佛已深深融入到這歷史的天空中……

  黃縣此時比青州其他的地方安靜得多,並非像太史慈想的那樣已經遭受到兵火的洗禮,只是在城外橫臥著無數的黃巾軍的屍體,大多是死於弓箭下。

  如果太史慈看到的話定然會大吃一驚,因為黃縣並沒有多少兵力,而且縣令喬肅的無能明眼人無不心知肚明,雖說以黃巾軍的實力尚不足以破城,但此戰肯定會打得險象環生。

  但眼前的景象分明是對黃巾軍的一場擊潰戰。從場面上看,無疑,雙方的實力相差得太多了。

  這就是劉繇的手筆。

  “劉繇,字正禮,東萊牟平人也。齊孝王少子封牟平侯,子孫家焉。繇伯父寵,為漢太尉。繇兄岱,字公山,歷位侍中,兗州刺史。”這是史書上對他的記載。在歷史上,太史慈第一個跟隨的人就是眼前的這位擁有皇家血脈的劉繇。

  亂世將至,華夏大地上的豪強地主們已經開始嶄露頭角了,劉繇也不例外。

  此時的劉繇正悠哉游哉地站在黃縣的城牆上往下看著士兵們打掃著戰場。仿佛剛才的戰爭與自己沒有一點關系似的。

  “主上”一把沉雄的嗓音從身後傳來。

  劉繇不用回頭也知道來的人是自己的得力手下張英。

  劉繇卻不說話,只等張英走到身邊躬身施禮後,才淡淡道:“陳橫已經出發了嗎?”

  張英恭聲道:“才剛從西門出城回牟平報信,對了,主上為七小姐找來的黃縣特產也由阿橫帶在身上。”

  劉繇想起了自己七妹美麗俏皮的嬌憨容顏不由令這醉心於功利的豪強微微一笑,心中更湧起了幾許柔情,也只有這小妹才會讓他感到些許家庭中的溫暖。

  想起一事道:“那太史慈的母親一切可好?”

  張英肅容道:“太史老夫人實是屬下生平僅見的奇女子。”

  “有意思,居然會讓你這粗漢贊嘆。”劉繇一下來了興趣,側過頭看著張英道:“不妨說來聽聽。”

  “屬下初進城時,城中一片混亂,就連咱們的縣令大人也不例外”說到此處,張英臉上不由漏出輕蔑的笑容,那個無能縣令劉繇是知道的,說起來還是位名門喬氏的子弟,叫喬肅,他老子就是東郡太守喬瑁,喬瑁的族叔則是朝中大佬,司空喬玄。

  不過這喬肅絲毫不成氣候,當時劉繇就在喬肅的旁邊,那喬肅渾身因為害怕而顫抖的肌肉仿佛隨時都會掉到地上,一張豬臉哭喪著好像把五官都夾在肉裡,豆大的汗珠仿佛在火上烤著的豬皮泛起的豬油。這場仗若是讓此等蠢才來指揮打都不用打了。劉繇不屑一顧的想。

  “可是太史老夫人卻安然坐在屋中縫補著衣服,毫無焦急慌張之色。”張英一頓,道:“屬下請老夫人安心,告訴她區區黃巾匪徒不足掛齒。豈料老夫人卻笑著說:‘吾兒子義去歲中秋曾對月有言曰: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老婦深以為然,雖如此也多謝你家主人掛念’,言罷如故。”

  劉繇霍然動容,不禁口中念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等好句當真是出自太史子義之口?沒想到此人尚有如此才學,看來還是低估了他!”

  張英迷惑地看著自己的主人,不明白那句“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好在哪裡。

  劉繇出身世家,自幼受詩書禮儀熏陶,自能聽出詞句的驚人警世之處。不由大為贊賞,卻哪裡知道這是幾百年後北宋時期一個叫蘇軾的大文豪思念他弟弟時寫的《水調歌頭》裡的千古傳唱的名句。

  中國古代的詩歌的巔峰是“唐詩、宋詞、元曲”,無論韻律平仄還是格式都已發展到了極致,而三國時期正是民間樂府詩盛行的時代,處於詩歌的幼兒期,就是韻律詩也是要到南北朝時才被人提出,更遑論韻律平仄了。

  故此此句一如耳中,劉繇立刻被其深刻的含義,優美的語言,對仗的格式,獨特的韻律所吸引,對年紀輕輕的太史慈刮目相看。

  要知劉繇此次救助黃縣本就有一小部分原因為太史慈而來。

  對他來說,得到太史慈正是擴大自己在劉氏宗族中影響力的手段。

  劉繇年十九時,其從父韙為賊所劫質。繇篡取以歸,因此顯名於當時。舉孝廉,為郎中,除下邑長。後來當時郡守以貴戚托之,因為不願意行舞弊之事,遂棄官去。不過卻被青州刺史龔景所看重,於是辟部濟南。

  可即便是這樣,劉繇一直都有一種壓抑感。

  一直以來,自己在族中的影響力都不如自己的哥哥劉岱,即便是“舉孝廉”自己也要比劉岱晚上一年。

  今次圍剿黃巾,兄弟兩人奉這一代劉氏宗族的家主、兩人的父親、前山陽太守劉方的命令同時在東萊郡出兵,劉岱走東南,自己擊西北,正是給劉氏宗族的領導層一個選擇下一代家主的機會。劉繇豈能不重視?

  太史慈的勇武他是知道的,在劉繇任職於青州時,早聞得黃縣太史家有異子名為太史慈,少年英雄,於是拜訪太史慈家,立時被太史慈小小年紀卻鋒芒畢露的英雄氣概所吸引,於是由他引見到東萊郡任奏曹吏,這還是因為太史慈出身貧寒並非世家子弟所致。

  當時的太史慈對劉繇當真是感激非常,因為在那個時代,人才的任用並非如同後世自隋唐開始的科舉考試制度,而是需要有人推薦才能任官的“察舉”和“征辟”的制度。

  在名義上,被察舉和征辟的人,必須有“高才重名”,為鄉黨輿論所推崇。所以,為了爭取被察舉和征辟,當時的士大夫頗注意修飾自己的品行,以激揚聲名,抬高身價。有的人更是矯情造作,沽名釣譽,以便博取高官厚祿。在察舉和征辟時,賄賂請托,特權橫行,成了司空見慣的現象。“選舉乖實”的狀況,甚至連最高統治者也不得不承認。漢明帝剛即位就說:“今選舉不實,邪佞未去;權門請托,殘吏放手。”(《後漢書•;明帝紀》)

  就是在這種腐朽的選舉制度下,豪強地主盤根錯節地控制著各級政權部門,封建的等級關系日益凝固化,一批“世代為官”的豪門閥閱、“儒學世家”開始形成。如鄧禹一家,凡公者2人,侯29人,大將軍以下13人,中二千石14人,州郡長官48人,其余官職不可勝數。弘農楊氏四世為三公,汝南袁氏則四世五公。這些世家大族,以後就發展成為門閥士族。

  因此,一般的平民子弟是很少有機會的,當時所謂的賢才大都是從世家的子弟中選出。這種情況越到後來演變得越厲害,到了兩晉南北朝的時候這種門第偏見發展到了頂峰,士族排斥一切其他階層的人,就連通婚也只能限制在士族間。

  於是無數寒門的賢才郁郁不得志,空有滿腹的才華而無用武之地,只能抱憾終生。相比較而言,科舉考試就算有千般缺點,但在選拔人才上還是優於“察舉”和“征辟”制度的,因為它擴大了選拔人才的范圍,使得寒門子弟也能脫穎而出。盡管明清時代的八股取士扼殺了無數人才,但在唐宋時代還是為我華夏選拔了一大批人才的。

  故此,太史慈當時的感恩之心自是可以理解。在劉繇看來那時的太史慈已經算是自己人了,此次只不過是略施小惠而已,以太史慈之孝,這收復太史慈還不是手到擒來?

  只是,劉繇還是劉繇,太史慈已非是當日的太史慈了。

  只不過劉繇內心中此時並未把太史慈當成不可或缺的人物,劉繇此次在黃縣駐扎軍隊裹步不前實是另有目的,畢竟他與劉岱的爭權奪利已經到了白熱化的階段,在這亂世中正是擴充實力的大好良機,一步走錯可就前功盡棄了。

  一旁的張英又哪裡知道自己主子的心事,粗聲道:“主上,此戰我劉氏宗族的子弟死一百二十六人,傷三百三十四人,殲敵過萬。黃縣本身的守衛軍已損失慘重。”

  劉繇聞聽此言雙目一亮,心中暗喜,點頭道:“死者厚葬,傷者重賞,有功者另行賞賜。”

  “屬下明白,”張英恭聲道,又一遲疑,道:“主上,屬下有一事不明,憋在心中不吐不快。”

  劉繇目光炯炯,掃了張英一眼,微微一笑道:“阿英,你想說的話我都知道。你是想問我為了一個太史慈值得這麼興師動眾嗎?還想問此時為何不乘勝追擊,停滯多時?”

  “屬下無知,請主上以開茅塞。”張英沉聲道。

  “單單是一個太史慈,哪還用動這麼大的干戈?阿英,雖然你作戰勇猛,捨生忘死,戰場上也算靈活機變,可惜卻看不清這天下的走向。自然就無法明白我今日的所作所為。”

  劉繇望著遠方,“你可知道,黃巾軍這一場大亂一起,我大漢的江山亦會處於風雨飄搖中。”

  張英一驚,旋又搖頭道:“主上,阿英雖非將才,但今日一戰就已發覺黃巾匪徒不過是烏合之眾,不堪一擊,根本不足以威脅到我大漢江山。何不趁勢掃平我東萊西北六縣的黃巾匪徒。”

  “呵呵,阿英,我來問你,你說黃巾軍不過是烏合之眾,只是因為今日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想必他們定然沒有什麼出色的行動策略和行軍方案,可是為什麼在他們叛亂前,各地的官府就毫無察覺和反應呢?難道天下的官吏都像這黃縣的縣令一般無能嗎?單就我們牟平來看,又豈會察覺不到黃巾匪徒的異動?否則我家老爺子放著好好的山陽太守不當,回到家中賦閑干什麼?”

  劉繇說的是他的父親劉方,曾官拜山陽太守。

  張英恍然,原來劉氏宗族早有察覺,怪不得大事突發自己的老家主劉方卻如此的臨危不亂。不過心中的疑問卻更多了:“既如此,何不在黃巾匪類暴動前各地逐個扼殺。安有今日之亂?”

  劉繇冷哼一聲,道:“阿英你恰恰問到了關鍵處。”言罷雙眼閃過厲芒,“自我東漢建立以來,政局始終不穩,想我光武皇帝英明神武,誅殺王莽,敗降綠林,中興漢武霸業,何等的殺伐決斷,可惜卻始終拿那些非我劉姓的豪強地主毫無辦法,此等豪強雖非我皇室宗親,卻兼並土地無數,其地方權力之大與我等劉姓子弟無異,他們的雇農、傭戶實則就是私人的軍隊。”

  張英一付了然的神情,因為劉繇族內的情況也是如此。否則此次面對黃巾軍劉繇何來如此多的兵力。就是現在劉繇與黃巾軍開戰的同時,其他族內的劉姓子弟也在青州其他郡縣展開行動,比如劉繇的哥哥劉岱此時就在昌陽圍剿包括文登、榮成一代的黃巾軍。

  劉繇續道:“此等豪強名為漢臣,卻又有在自己的領地相對獨立的權力,我大漢朝堂上如是主強臣賢,政治開明,則此等豪強尚不敢異動。可如今呢?當今皇上專寵宦官,而宦官又可隨意擅殺大臣,弄的臣子心寒,又因連年天災不斷,黃巾峰起,此時正是朝野動蕩之際,此等豪強必會趁勢而起,謀求其更大的權力!”

  張英恍然道:“原來如此。想必此等心懷叵測之輩故意放縱黃巾,趁勢招兵買馬,擴張實力。”

  劉繇點頭嘆道:“不錯,現今各個郡縣均是兵微將寡,朝廷的大軍又遠水解不了近渴,各地的世家大族必會打著剿滅黃巾的口號趁勢而起。”

  張英默然,劉繇看著張英一付無可奈何的樣子,不由一笑,旋又冷冷道:“不過哪有這麼容易的事,哼,想我皇室劉姓子孫幾百年來開枝散葉遍布天下,實力亦是雄厚,豈會怕此等宵小之輩,而且各地官員絕大多數都心向朝廷,只要黃巾之亂結束,那麼朝廷上剿滅黃巾軍的領兵之人必會趁勢消滅十常侍,沒有了宦官專政,我大漢將政治清明,到時收拾幾個不開眼的士族豪強還不是手到擒來嗎?”

  張英在旁大為嘆服。

  若是太史慈這二十一世紀的人類在旁聽到此番話也會拍案叫絕,此番分析可謂道盡了東漢末年的天下豪強地主的心理。

  只不過他們都太小瞧十常侍的手段了。令天下人日後大跌眼鏡——如果這時代有眼鏡的話。

  劉繇又道:“今日我救助黃縣實是有一箭雙雕之意,想見見太史慈不過是順路而已,想我族在牟平雖然是亦是世家大戶,但勢力還沒有遍布東萊郡,北面的黃縣和蓬萊以及帷縣和曲成始終對我族若即若離,今次黃巾肆虐青州,曲成的黃巾賊寇尤其猖狂,聽聞主事者是前泰山賊寇中的孫觀軍,幾日之內已遍及我青州北面,黃縣雖富,但人民不諳征戰,大戰突發,必是城破的局面,其他幾個縣都是自顧不暇,自保是不成問題,不過要同時兼顧黃縣嘛?嘿嘿,”言下之意已是極明白了。

  張英佩服道:“原來主上今趟救助黃縣就是有收服黃縣之意。”

  旋又皺眉道:“只是其它的縣城主上就不顧了嗎?據屬下所知,這孫觀軍中有劇盜臧霸!那可是連泰山郡守張舉都無可奈何的家伙。”

  劉繇搖頭道:“當然不是,鷸蚌相爭,我卻要做那漁翁,至於臧霸,據說武功不錯,但亦未必是你和陳橫的對手,更何況,我看太史慈那小子也非弱者,自大可不必把那臧霸放在心上。一旦形勢按照我的計劃發展,那臧霸有力也無處使……嘿,到那時整個東萊西北六縣我劉繇一家獨大,看誰還敢不看我的臉色行事,哼!”

  劉繇此番話語中絲毫不提劉氏宗族如何,只提自己在西北六縣的利益,其心所向昭然若揭。

  張英心下恍然,這才想起劉繇此時在族中的劣勢,如此坐收漁翁之利實是擴張自己實力的好辦法。若是一味向黃巾軍邀戰,特別是有臧霸這樣的勇者,說不定會弄得元氣大傷,得不償失。

  劉繇冷冷道:“自老爺子下令出兵起,但凡今後所遇之青州豪強,能收則收,不能收者就要不擇手段讓他消失在這世間!”

  張英佩服道:“怪不得家主大人在幾日前就令孫邵先生返回北海,去聯絡高密孫氏家族。”

  劉繇微笑贊道:“阿英你終於肯動一動腦筋了,須知我劉氏家族不可固步自封,豈能斤斤計較於東萊一郡?收服北海就是我們控制青州的第一個目標。”

  張英當然對劉氏家族的意圖心知肚明:青州一共有六郡十一國,其中較大的郡國包括東萊、北海、樂安、齊國、濟南以及歸屬一直存在爭議平原,東萊在青州最東,面朝大海,北海則緊貼東萊西面,再向西則依次是樂安、齊國、濟南、平原。劉氏家族要控制青州,那麼北海必將首當其沖,但北海的形勢也最復雜,地方官吏與世家大族的爭斗就從未停止過。相對於北海來說,劉氏家族是外人,自是不好插手。

  念及此,張英皺眉道:“可是北海太守秦周那老狐狸對我劉氏家族頗不放在心上,只怕……”

  劉繇輕蔑道:“秦周不過是有些清流黨人的脾氣,看不慣我族的一些做法,當然亦更看不慣其他的豪強,否則他豈會和高密孫氏家族以及膠東公沙盧氏家族弄得如此關系僵硬?所以老爺子才派孫邵回高密見他們孫氏家族的家主孫禮痛述利害,以期與之聯手,架空秦周在北海的權力。”

  劉繇一頓道:“更何況,‘強龍不壓地頭蛇’,濟南就是前車之鑑,想當年我在濟南任從事時見得多了,從未看到過朝廷派的官員壓制住濟南的豪強了,最後只能選擇同流合污,最慘的是被殺。”

  張英點頭,對劉繇的見解大為嘆服。

  好像想起了什麼,劉繇臉上此時突地露出神祕而曖昧的笑容道:“阿英,你可知濟南最有名的是什麼?”

  張英本要說“泉水”,見到劉繇的表情才猛地想起道:“難道是‘神伺巫女’?”

  劉繇點頭,曖昧笑道:“不錯,當年我在濟南哪晚沒有這些騷貨陪著過夜?待異日我劉氏宗族為皇上剪除了濟南的豪強地主,定要把那些‘神伺巫女’分給我劉氏宗族的有功之臣,阿英你亦有份。”

  張英大喜,久聞這濟南的‘神伺巫女’個個床上功夫了得,對外美其名曰:“天人感應,可通天意”,實則是濟南的世家大族控制百姓的一種愚民手段,供奉這些所謂的神女當然是百姓們的香火,而玩弄這些絕色女子身體的“任務”當然就落在了那些豪強子弟的身上,劉繇可說是食髓知味了。

  如今劉繇對自己說出此番話來,張英自是感激非常。

  劉繇伸了個懶腰,無限滿足道:“現在我們就在這裡安心地修養,也算是給喬肅這黃縣縣令一個面子,畢竟我叔父太尉劉寵那老爺子可是和喬氏的家主司空喬玄是莫逆之交,否則單單是一個東郡太守喬瑁,還不值得我這麼上心。至於太史慈,確實是個人才,不用亦是可惜,明白嗎?”

  張英嘆服道:“主上高明,屬下拍馬不及!”

  “對了。”劉繇皺了皺眉,仿佛想起什麼事情似的:“老爺子從山陽帶回來的那個年輕人你去安排一下吧。”

  轉臉看到張英一臉的為難,心知張英定看不上那首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不過自己也沒有看出那個年輕人有什麼出眾之處。

  轉念間,劉繇微笑道:“阿英你也不必煩惱,聽老爺子說這年輕人並非什麼名門子弟,山陽郡的一個寒門書生,老爺子看他口才還不錯,把他從任上帶來裝裝門面用的,不必放在心上。隨意安排個位置給他……唔……先讓他頂替孫邵當個功曹試試,也算是給老爺子個面子。反正我看你今天記功不厭其煩,陳橫那小子更是鄙俗不通,讓那個小白臉試試吧!”

  孫英遲疑道:“主上,只怕孫邵先生回來後面子上不好看。”

  劉繇輕笑道:“阿英小瞧孫邵的胸襟了,更何況此次孫邵的北海之行如能成功,他豈會再屈居一個小小的功曹?”

  孫英恍然道:“屬下明白,……主上,我還不知那年輕人的名字……”

  劉繇漫不經心道:“好像叫什麼伊籍吧……”

  說話間,一直遠望城外的劉繇突然面露喜色,道:“果不出我所料,那東萊孝子太史慈放心不下母親單槍匹馬殺回來了!”一付求賢若渴的樣子。

  只是此時的劉繇卻不知道那個叫伊籍的年輕人到底多有才華,當真的有眼無珠。

  只見不遠處,太史慈正風馳電掣而來!

  
作者: vazz    時間: 2008-9-28 10:09 AM

正文 第三章 招 攬         
  城內一片狼藉,不過匆匆往家趕的太史慈可以看出這是不過是城裡居民過度慌張所致。
  念及此,太史慈心中不由得再一次感謝劉繇。盡管有收買人心之嫌——劉繇此來對自己招攬的目的太過明顯,即便是傻子也看得出來。

  自己剛剛進城,竟然意外的看見了劉繇,這才明白為何城外盡是黃巾軍的屍體,自己還奇怪何時黃縣的守軍變得如此精於作戰。原來是牟平世家劉族的子弟兵。

  太史慈知道這個劉繇,歷史上也說太史慈與劉繇“有舊”。還說劉繇召太史慈去揚州時,太史慈說“不敢不去”。原來竟然是為了報劉繇的救母之恩。

  以太史慈的個性和對老母的孝敬,知恩圖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就是自己這“西貝貨”也是對他感激非常,生出報答之心。

  問題是太史慈早從歷史書上知道面前的劉繇並非是干大事的人。

  如果要太史慈對劉繇進行評價的話,那麼劉繇無疑與袁紹頗相類似。

  先說聲望,袁紹是“四世三公,門多故吏”,而劉繇少年時就名動當時,且不說他急智救其從父的事,單就劉繇在州郡中多年來的威望,在青州這裡就極少有。

  說來可笑,東漢的地方制度真是千古少有,居然是州府與郡守並存,一個地方要有兩種行政制度,絕對的政出多門,每一年下來,州府與郡守因為政令不同而造成的地方混亂又上交到朝廷的筆墨官司就數不勝數,通常是各執一詞,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糾纏不清,讓人不勝其煩。

  不過這種情況近年來在東萊郡府和青州州府就較少出現,這全都是劉繇的功勞,此人身份特殊,出身自世家名門,不僅在郡中任過職,就拿現在來說,已經算是青州的高官了,出入更是一付鐵面無私的形象。

  當年濟南相中常侍子,貪穢不循,劉繇奏免之。就是因為這件事,平原陶丘洪就向青州刺史龔景推薦劉繇,想要讓龔景舉劉繇為茂才。本來龔景頗有猶豫,說:“前年舉公山。奈何復舉正禮乎?”言下之意是說劉繇未必夠資格,實則是怕得罪劉繇的哥哥劉岱(劉岱,字公山),畢竟劉氏宗族的每一代家主只有一個,劉繇的在族中畢竟處於劣勢。

  可是陶丘洪卻認為正是因為如此才應該任命劉繇,並對龔景說:“若明使君用公山於前,擢正禮於後,所謂御二龍於長塗,騁騏驥於千裡,不亦可乎?”——居然被人以龍比之。那潛台詞很明顯:此二人爭奪家主之位鹿死誰手尚未可知呢!

  據說這個陶丘洪在當時很有威名,蓋因其看人極准。不過太史慈卻以為陶丘洪這人虛有其表。

  劉岱和劉繇哪個是真正的賢才?這種笑話在太史慈看來無非是士族子弟間互捧臭腳的行為罷了。

  不過正因為陶丘洪的話,龔景“於是用之”,而劉繇果然也算不負陶丘洪所望,憑借著自己世家子弟的身份,以及不錯的施政才能,象萬金油般協調著州府與郡守之間的矛盾。

  由此可見在青州劉繇的名聲之大,一定程度上也實非幸至。

  不過劉繇也如袁紹般缺點多多,而且驚人的相似,尤其是在知人而不善用這一點上一樣蠢的無可救藥,這兩個人似乎特別注重名聲,好像在他們那裡人才不是拿來用的,而是一種擺設,袁紹不納田豐、沮授之言而終招致官渡之敗,那是盡人皆知的,就是曹操手底下的著名謀士如郭嘉等人也都是從袁紹處過來的,無非因為這個袁紹華而不實。

  這個劉繇也一樣,從史書上看,這劉繇敗在小霸王孫策之手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在對太史慈的運用上,他明知太史慈的驚人才華,卻又因為太史慈從來沒有上過許子將的“月旦評”而認為太史慈不足為大將,竟然僅僅是讓太史慈當他的貼身侍衛。

  “此人不足以成大事”,太史慈原來就不想投奔於他。更何況此時的太史慈內心中已有了自己平定亂世,打破“一亂一治”的華夏民族的宿命,重振大漢之雄威的目標,又怎會與這劉繇糾纏不清呢?

  自己倒是可以借這個機會為自己尋找在青州立足的資本,但要讓他效忠劉繇,一直陪他到敗亡,則一點興趣也欠奉。

  所以太史慈在此時已暗暗下定決心:敬,而遠之。

  當然,現在還要借著劉繇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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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華燈初上。

  黃縣的城頭一片肅殺,守夜的士兵瞪大了眼睛全神貫注地戒備著城的四圍。

  劉繇與太史慈就徜徉在這夜色的城頭上,後面的張英當然寸步不離。

  太史慈一付氣定神閑的樣子,對於劉繇邀他出來散步的意圖他當然心知肚明。

  果然,劉繇微笑道:“子義啊,老夫人白天受驚了。”

  太史慈心叫“戲肉”來了,忙恭聲道:“有勞大人掛念,這還有多虧大人對我黃縣的救助,否則一旦城破,那受難的何止我太史慈的母親,幾十萬百姓將飽受荼毒。”

  一頓,又道:“此次之後,想我黃縣百姓必會對大人感恩戴德,就是那些世家大族亦會以大人馬首是瞻。大人家尊劉方大人亦會以您為榮。”

  言下之意很明顯,你劉繇此來黃縣不僅僅是單為我太史慈吧?劉繇與劉岱的權力之爭太史慈還是看得出來的,救助黃縣不過是為了擴張勢力。

  劉繇微微一愣,不由重新打量起眼前的太史慈。越發覺得太史慈不簡單。

  他此番本就是欲借對太史慈有恩之機,趁機招攬對方,豈料太史慈連打帶消,不僅僅感謝了他的救母之恩,而且亦透漏出看穿他此次救助黃縣是有一石數鳥的意圖。

  想不到一個年紀不滿十八歲的年輕人竟有如此的大局觀!

  不由心中更添招攬之意。

  劉繇雙目精光閃過,呵呵笑道:“太史賢弟言重了,不過是幾個毛賊,舉手之勞而已。這畢竟是我劉姓大漢的江山,自當為皇上分憂,哪有袖手不管的道理?”

  說罷一拍城牆上的石頭,道:“其實此次我本要去援助曲成,據說那裡賊勢凶猛,岌岌可危,此來黃縣一來是順路,二來也是想讓太史賢弟助我一臂之力。”說罷目光炯炯看向太史慈。

  太史慈暗叫高明,看來自己有點小瞧了劉繇,這在歷史上留名的哪個也不白給啊!

  剛才劉繇碰了個軟釘子,知道自己的小恩小惠已被太史慈看穿,索性把國家大義套上,先說救助黃縣是為皇帝分憂,尤其強調“劉姓江山”,暗示太史慈自己的正統,然後招攬太史慈以表明不是為我劉繇個人效忠,而是效忠整個大漢朝廷。

  大義當頭,不怕你太史慈不答應。劉繇心中暗自得意。

  太史慈心中暗嘆,不過表面還是故作感動道:“大人心胸世間少有,不過太史慈年幼,得大人如此看重,恐怕……”

  “太史賢弟何來此話?”劉繇卻誤會了太史慈的意思,以為太史慈不答應自己不過是因為年幼膽怯,不由一陣欣喜道:“經驗是可以培養的,想我劉繇十九歲時就已在郡中辦事,那是又哪來的什麼經驗,今日不一樣可以擊潰黃巾匪徒嗎?”

  一頓,又道:“更何況我要太史賢弟助我,不過是欲借你得勇武之力威嚇黃巾匪徒,我今日看你單槍匹馬殺回黃縣,居然沒有受一點的傷,武藝不凡啊!至於調兵遣將,自不用你來操心,你畢竟年幼,不足以擔當大任,自有張英負責。”

  太史慈聞言卻暗中叫妙,看來自己揚名青州的機會來了。

  還沒來得及答話,忽又聽劉繇說道:“待黃巾平定後,我青州將無人不知太史賢弟的大名,呵呵呵。到時說不定可立於朝堂之上,為我皇效力。”

  太史慈故作苦笑道:“大人太看得起我太史慈了,而今朝堂之上,宦官專權,別說像我這種小人物,就是那些朝廷上的大佬都人人自危,又哪來的立足之地啊!”

  劉繇搖頭道:“子義終是年輕,不明白朝堂上的事。黃巾之亂當然不足掛齒,至於十常侍亦時日不多,哼,有黃巾匪類鬧鬧也好,據說十常侍中頗有與黃巾匪類糾纏不清之輩,朝廷上的大佬們應會趁解說握兵權之際消滅十常侍。子義何來煩心呢?”

  一付要提拔太史慈的表情躍然紙上。

  太史慈不由得為劉繇這種不切實際的憧憬在心中嘆息。盡管太史慈並未聽到今天下午時劉繇和張英之間的談話,但以太史慈豐厚的歷史知識對劉繇的打算亦可猜出個八九不離十。

  大概在劉繇看來,黃巾軍一旦被剿滅,天下即當太平,而作為此次平定黃巾有功的以劉繇為代表的劉氏宗族將會控制整個青州。自己這個東萊郡的小人物蒙他這位世家子弟看中,到了那時,還不誓死效命,伴其終身?

  可惜一個人的見識再遠,也無法把人世間所有的變數都算計在內。

  黃巾之亂一起,朝廷上的的有識之士的確正如劉繇所講的那樣牢牢把握住了兵權,大將軍何進,劉備和遼東之雄公孫瓚的師父盧植,眾大臣的表率皇甫嵩都是趁勢而起者。

  開始時十常侍措手不及,由於自己的權力只是來自於皇帝,其本身無法撲滅黃巾之亂的能力,所以只有默默接受這一事實,但無時無刻不在等待反撲的機會。

  先是陷害劉備的老師盧植,說他抵抗黃巾不利,罷官入獄。其實是深懼盧植的帶兵能力,試想,以區區數萬人就可把黃巾軍幾十萬人困在一座孤城中,連突圍亦不能行,就算是孫武白起重生也不過如此吧?

  然後就是黃巾軍平定之後以宦官張讓為首的十常侍弄出來的“西苑八校”事件,張讓無疑想把京師的兵權牢牢的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可使自己在軍權上有與朝中大臣一較長短的資本。

  十常侍既握重權,互相商議:但有不從己者,誅之。趙忠、張讓差人問破黃巾將士索金帛,不從者奏罷職。皇甫嵩、皆不肯與,趙忠等俱奏罷其官。帝又封趙忠等為車騎將軍,張讓等十三人皆封列侯。

  劉備就是在這場政治風暴中被迫辭去了那個定州中山府安喜縣尉的小官。

  靈帝死後,局勢越發不可收拾。張讓已看出何進要動手收拾自己的意思,在苟延殘喘下抓到了何太後這根救命稻草,目光短淺的何太後從中阻撓何進的行動,何進婦人之仁,顧及自己妹妹的面子,錯過了剿滅十常侍的最佳時機。

  就在那時,為了誅殺十常侍,那個愚蠢的袁紹向更加愚蠢的大將軍何進提出了一個三國時代最愚蠢的主意:引諸侯進京。他認為:“可召四方英雄之士,勒兵來京,盡誅閹豎。此時事急,不容太後不從。”

  曹操看出此事為亂天下之舉,曾向何進進言,說:“宦官之禍,古今皆有;但世主不當假之權寵,使至於此。若欲治罪,當除元惡,但付一獄吏足矣,何必紛紛召外兵乎?欲盡誅之,事必宣露。吾料其必敗也。”

  不料卻遭何進的訓斥,說:“孟德亦懷私意耶?”

  在太史慈看來這大概還和曹操的出身有關,曹操的祖父曹騰可是十常侍之一,雖然為人做事與張讓等人大相徑庭,但畢竟在當時注重門第觀念的東漢朝廷中名聲不佳。何進自重名聲焉能聽取曹操的說辭?自是認為曹操有“私意”了。

  曹操無奈只能嘆道:“亂天下者,必進也。”

  然後所有的事情開始失控起來:

  諸侯無數,自帶兵馬,齊臨京城,名為勤王,實則是觀望形勢,希望在亂成一鍋粥的京城分一杯羹。

  此時何進偏偏被張讓騙進宮,喪命於亂刃之下。

  大將軍一死,朝中大亂,京城已無主事之人,諸侯中有異心者趁勢而起,後面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也不必細說。

  不過眼前的人們是料不到日後會有如此讓人瞠目結舌的變化的。

  其實自己想要拒絕劉繇的邀請很容易,不過太史慈卻早已看中了青州這民風剽悍的百戰之地,青州的軍隊在歷史上可是出了名的強悍,那是曹操的作戰主力,太史慈本想在黃巾之亂中擴大自己的名望,以便自己日後在青州立足,開創自己的事業,無奈自己本身沒有軍隊,現在這位手握精兵的青州名士劉繇這麼看重自己,如果跟隨劉繇轉戰青州無疑是一個提高自己聲望的大好機會。

  更為重要的是,劉繇此時還不知道青州黃巾軍的厲害,歷史書上說,在黃巾之亂尤其是公元189年死灰復燃後,青州的世家大族為之一空,百萬黃巾豈是劉繇所能抗拒的?無有曹操之才,劉繇控制青州的如意算盤不過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

  要知東萊郡的黃巾軍中有臧霸這樣的智將,莫說是劉繇,就是整個的劉氏宗族也沒有在這場戰爭中撈到什麼便宜的可能,當然自己的加入可能會帶來一些變數,但亦不會有太大的區別,畢竟現在自己無兵無錢。

  不過豪強地主勢力削弱對太史慈是好事,畢竟如果自己早作准備在此地立足,那麼日後自己實行變革的阻力就要小了很多。要是等到像歷史上曹操和袁紹都要在這裡分一杯羹的時候,自己可就連一根毛兒都撈不到了。

  現在太史慈此刻唯一擔心的是自己一旦投靠劉繇,為了發展勢力而太過鋒芒畢露以至於將來無法脫身,才當真是令人頭疼。

  太史慈突地腦中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根據歷史看來,自己應該是在劉繇當上揚州刺史之後自己才去投奔的,那應是公元195年也就是十年後的事!

  對呀,自己最大的優勢就在於知道歷史的進程,又有什麼解決不了的難題?

  而按照歷史的進程看來,這劉繇不久就會離開青州,後來出任揚州刺史,最終成了諸侯爭霸的犧牲品,更不用說象他想的那樣掌控東萊了!

  一旦劉繇離開東萊,那時天大地大,還不任自己放手施為!

  太史慈心中定計,微笑道:“大人的美意太史慈卻之不恭,敢不為大人效死命。”言罷一躬身。

  劉繇哈哈大笑,一把扶起太史慈,道:“你我兄弟不必如此拘禮。”

  太史慈趁機說道:“小子願為大人馳騁青州,讓青州的百姓無不知道大人的威名。威望可隆傳於諸侯!”

  一語說的劉繇雙眼放光,尤其是最後一句,直接說道劉繇那顆渴望在劉氏宗族中取得優勢的心裡去了,大喜道:“若是能平定青州黃巾匪類,聞達於諸侯,則予願足矣。”

  太史慈心中卻在想:大名鼎鼎的劉關張只怕此時已快進駐青州了,看來你沒有表現的機會了,你劉繇日後奉命離開揚州趕赴京城之日,就是我太史慈擺脫你之時。我可只答應你助你縱橫青州而已,到那時可有大把的借口應付你,大不了大義壓下,說自己“父母在,不遠游”要照顧老母不就得了。

  想到此處不由臉上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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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半,天地一片寂靜。

  太史慈規規矩矩地跪坐在母親的面前,專心致志地看著母親為自己補衣服。

  母親日漸蒼老,不過值得慶幸的是自己已經治好了母親的哮喘病,這時代枇杷還是很好找的。

  自己還記得母親當時很平靜的吃藥,而第二天卻發現自己的哮喘有了好轉的趨勢時那種驚喜的表情。

  多了兩千多年的知識就是好,想到出神處,不禁發出會心的微笑。

  “慈兒,天色已經不早了,你還不去早點睡?明天還要隨劉繇大人上路呢!”

  母親慢慢地說。

  “母親,孩兒不困,孩兒還想和母親說說話。”太史慈的心頭湧出了陣陣依依不捨之情。

  母親抬起頭來看了太史慈一眼,滿是慈愛,仿佛看穿了太史慈的內心。

  那是一雙多麼明亮和睿智的眼睛啊!仿佛看盡了人世滄桑。“慈兒,多大了,還在為娘面前撒嬌?哪裡還有領兵打仗的將軍的模樣。”

  太史慈伸了一個懶腰,漫不經心道:“你的兒子在劉繇大人那兒還做不了將軍,何來失儀之說?”

  母親愕然,看向太史慈道:“此話若是在外人聽來,定會認為你狂妄貪心。不念恩情,可是為娘知道,我的慈兒不會是此等忘恩負義之輩,想必是心中另有打算。”

  太史慈心中一震,不由再一次的贊嘆起自己的母親來了,就是這一分觀人入微的功夫就是比起那些梟雄來也不遑多讓吧?!

  母親又道:“慈兒,其實這一年來,你的變化很大,幾乎讓為娘都認不出你了。”看到太史慈欲言又止的樣子,母親微笑道:“慈兒原本就是十分出色的孩子,而這一年來更是變得深沉干練,假以時日,我兒必非池中之物。”

  太史慈還能說什麼?

  母親又說道:“對於劉繇大人,我看慈兒似乎另有一番評論,我這做娘的原也是不該問的,不過慈兒你要記住,不論劉繇大人出於何種目的,他對黃縣百姓和我們太史家有恩是不可否認的事實,恩是不能不報的!你明白嗎!”說到最後自有一番不可抗拒氣勢從這位慈祥的母親的身上散發出來。

  太史慈一震,只覺有些羞愧,雖然自己不會和劉繇攪不清楚,可是人家的恩情你報了嗎?如果今日破城,你將置母親於何地?一時間,太史慈汗流浹背。

  母親看著臉色微變的太史慈,一絲欣慰湧上心頭。

  “孩兒明白了。”太史慈叩首道。

  “慈兒,你先去睡吧!”母親再一次催促,太史慈只得應是,回房去了。

  一時間只有母親的小屋依舊明亮。

  只是當母親縫補完衣服,拿著油燈去太史慈的房間給太史慈蓋被時,發現在桌子上有一張昏黃的紙,寥寥幾行,拿起一看,卻原來是一首詩:

  “慈母手中線,游子身上衣

  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

  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

  一霎時,母親淚灑衣襟,口不能言……
作者: vazz    時間: 2008-9-28 10:10 AM

正文 第四章 神 威(上)         
  身後遠遠的幾裡處一萬多劉家子弟兵,想必正在緩緩蜿蜒迤邐而行。太史慈一眼就看穿了劉繇緩慢行軍,只待其他縣城的軍隊和豪強地主與黃巾軍拼殺得兩敗俱傷、坐收漁人之利的企圖。
  其實明明昨天就可以上路,這劉繇卻左拖右拖,非要等到陳橫回來才上路。

  兩天前那場大戰黃縣守軍的慘重傷亡,而劉繇的軍隊卻不見多大傷亡就更能說明這個問題。

  想想黃縣,此時已經遠得看不見蹤影,可是母親倚立在門口的的樣子卻還在心頭縈繞不去。

  太史慈收回回望的目光,收拾心情,行軍路上隨時都有可能遭遇敵襲,自當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尤其是自己現在擔負的這份責任危險而且重大。

  以前在電視上看到的古代戰爭無不充滿了浪漫主義氣息,金戈鐵馬,鼓角箏鳴,幾個謀士在談笑風生間即可睥睨群雄,就連戰場上的鮮血都覺得如玫瑰般美麗,也無從真正了解“一將功成萬骨枯”的殘酷。

  不過到了古代真正的戰爭中,才知道一場作戰下來是一件多麼麻煩的事。

  單就自己現在所擔當的斥候,太史慈就決不敢小看,這職位更像是後世的偵察雷達,關系著全軍的安危。

  或許自己有萬人敵的本領,可以在百萬軍中來去如呼吸般簡單,可是一場戰爭的勝利決不是個人所能決定的。

  兵法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又說未算勝先算敗,雙方的實力對比有很大的程度取決於間諜的事先透漏和斥候的臨時觀察。

  如果說間諜的作用是報告敵方軍隊的總體情況的話,比如:出兵的多少,主要的將領,隨軍的謀士,准備的糧草等,那麼斥候則更具專業性,首先就是精湛的騎朮,否則就是偵查到了敵情都沒命回去報信,其次就是要有較強的單兵格斗能力和較為出色的弓箭技朮,因為有時會發生雙方斥候突然相遇的的可能性,在這一點上太史慈反而不擔心。再次就是對地理的熟悉,這刻保証斥候可以更好更安全的觀察敵情。

  但是作為斥候最為重要的卻是豐富的觀察經驗:遠處的炊煙,林中的驚鳥,飛揚的塵土,馬蹄在干濕質地不同的地面上留下的深淺不一的痕跡,凡此種種無不會透漏出敵人的信息。

  與此同時頭腦要十分冷靜,因為出色的敵人同樣會利用假象去誤導對方斥候的判斷,比如在春秋戰國時代著名的兵法大家孫臏,便使用了“減灶”之法,致使當時的龐涓鑽入圈套之中,其中斥候的觀察不利就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三國後期一代奇才臥龍孔明反其意而用之曾用“增灶”之法算計過司馬懿,至於收服南蠻王孟獲時用到的誘敵深入更是利用了對方的斥候的笨拙。

  由此可見一個優秀的斥候對敵人的觀察的准確而又全面的重要性了。

  太史慈在軍中本無軍功,更也就談不上威望,本身又非劉姓世家的人,他完全可以輕易地感覺到別人對自己的輕視,對此太史慈完全付之一笑,要是沒有這點度量,焉能成大事?更何況太史慈是一個敢於面對現實和正視自己的人,自己的優勢他從不懷疑,自己的不足他也從不否認,這是他在二十一世紀當軍人第一天就有教官告訴他們的信條:失敗,沒有理由。自己做得不夠好而已!

  不過最令太史慈疑惑的是出發前劉繇也沒有告訴他到底應該干什麼。就算是把自己當成是貼身的侍衛,或者是馬前卒,也自應該有一番囑托。更何況他劉繇既然想真心收服太史慈就應當有相應的打算,而非現在這樣對自己放任自流。

  因此,他主動向劉繇請求自己去當斥候,身為軍人的他,自然知道現代戰爭與古代戰爭的區別,當讓更知道自己需要惡補哪方面的知識,雖然要爭奪天下並不僅僅只能通過戰爭這一種手段,但戰爭畢竟是必不可少的主要手段之一。

  當然更主要的是看看劉繇對自己到底是怎樣的心思。

  他卻不知當時張英在旁看在眼裡,表面雖不言語,心中卻不由一贊,不由收起了一二分輕視之心。原本並沒有把這個年輕人放在眼裡,不過現在見他能迅速擺正心態,明確自己在軍中的位置,不由對他大為改觀,先不管太史慈有多少作戰經驗,至少現在的太史慈表現得像個合格的軍人。

  更讓張英看重的是太史慈的眼光,斥候,確實是能讓一個軍人迅速成長起來的方法,而且太史慈本來就是奏曹,對青州的地形更是十分的了解,如此學習成長的豈非更快?

  不過那個魯莽的陳橫卻拍了拍他的肩膀,咧著大嘴笑道:“小子,你還行!”

  太史慈一笑,但他卻更加在意的是劉繇聽到自己請求時的奇怪的反應,雖然只是在眼中一閃即逝,可還是叫太史慈把握到了。

  怎麼說呢?……那應該是一種如釋重負的神情,仿佛放下了什麼心事。

  太史慈剎那間把握到了劉繇的心理,不由心中暗嘆,這個劉繇還真像袁紹,看出自己是人才,可卻不知道怎麼用,也許如果自己不提出請求的話,這個劉繇大概會一直留他在身邊吧?

  其實用人謹慎並非是壞事,但劉繇不懂得用人謹慎的前提是知人善任,而對一個人的了解是通過一個人的實踐能力作出判斷的,不管此人是否稱職,先安排個事給他做,然後看效果,能則留,超則升,庸則降,如是而已,而不應該把人當成簡單的擺設。可是自行軍以來,劉繇始終拿不准太史慈到底應該從何做起,只是簡單的一句隨我左右。

  這不僅讓太史慈懷疑劉繇是怎麼發現張英和陳橫的,又或者說劉繇又怎麼知道這兩個人就可堪重任呢?

  但真正讓太史慈注意到的卻是那個在劉繇身邊沉默寡言的年輕人,看其打扮應當是功曹。

  不過劉繇等人似乎並不把他放在心上。

  太史慈卻感覺到了那年輕人的不同尋常處。此人身量高頎,雖然年紀尚輕,而且外貌文秀俊俏,給人一種書卷氣的感覺,但其前額豐隆寬廣,相格清奇,兩眼深邃,閃動著智者的光芒,予人天賦才智的好印象。正是此子在聽到自己的請求時雙目爆出常人少有的神采,而且仔細地打量他。

  可惜當時急著出發,沒有來得及詢問這年輕人的名字。

  一路上,太史慈想破腦袋也想不起來歷史上劉繇軍中哪個人與此人相符。原本想向那三名斥候詢問,可是一看他們趾高氣昂的樣子,再想想他們出發時看見自己的白馬上有雙邊馬鐙時的嘲弄表情,心知也問不出來個所以然來的,索性不問。

  想想也是,軍中本來就最重資歷,自己現在在別人的眼裡恐怕是中看不中用的銀樣蠟槍頭吧?雖說有不少人都知道自己單槍匹馬殺回黃縣的事跡,但此時劉繇軍中已經因為昨日的大勝把黃巾軍看成是土雞木狗一樣不堪一擊,自己的本事自是不被人放在眼裡。

  不過自己絕不會放過那個神祕的年輕人,如此人物居然被劉繇不放在心上,哪會真心跟從劉繇?必已萌生去意,說不定就是一位大才。反正亦是便宜別人,不如便宜自己。

  同時亦為劉繇暗嘆:如此鼠目寸光,難怪日後劉繇敗得如此淒慘!

  太史慈猛一擺頭,甩開這個念頭,緊跟前面三位他心目中的斥候前輩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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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觀面沉似水,坐在馬上一言不發地看著不遠處的帷縣縣城的城牆,地面有無數的屍體,空氣中到處是血腥的味道。吳敦、尹禮在後面不敢說話。

  “臭娘們兒,敢咬老子!找死!”不用回頭孫觀也知道是昌稀那個色鬼。若換了往日,孫觀或許會笑罵兩句,可是此時已沒了心情。

  天殺的賊官兵,縮在帷縣城裡不出來。只會躲在城牆後面放弓箭。可是自己卻偏偏拿這些弓箭手沒有辦法。

  兩天前,自己的大軍曾經圍困過曲成,那曲成的縣令好大喜功,不自量力出城與己方交戰,被昌稀一刀劈於馬下,眼看曲成唾手可得,豈知曲成內自發起來抵抗的百姓緊閉城門,而且其中指揮調度之人頗有些本領,讓自己無可奈何。

  不過據臧霸講,曲成民風本就彪悍,幾乎家家都有習武之人,自是不好對付,無奈下,自己才轉攻幃縣,豈料幃縣根本不與之戰,讓自己有力無處使。

  “啊——!”一聲女子淒厲的慘叫

  一旁的臧霸皺了皺眉頭,回頭看去,卻見已下了馬的昌稀罵罵咧咧,用袖子擦著滿臉的血。而剛才那個被昌稀抱在懷裡的少婦現在已身首異處,華麗的衣衫早已被撕破,豐滿的胸膛在空氣中暴露著。

  “他娘的。” 昌稀蹲下身去,瞇著眼睛用手去捏了捏那婦人兩只肥大的乳房,“這大戶人家的娘們就是長得好,肉多。***,老子今晚開葷。”說罷用手中的刀開始切割這婦人的乳房,然後就是胳膊、屁股和大腿上的肉。

  周圍的黃巾士兵熟視無睹,還有幾個人死盯著那些肉,不住的咽口水。

  臧霸暗嘆一聲,不再去看,還能說什麼呢?吃人已經不是第一次看見了,自己身邊的這些窮兄弟們向來就是飢一頓飽一頓。

  再看看孫觀,當然知道他在愁什麼,是啊,就帷縣這麼個破縣城,居然打了半天沒打下來。城裡的士兵連一千人都不到,可就是無可奈何。

  也難怪,看看手下兄弟手裡拿的東西,不少根本就是從樹上折下來的木頭棒子,刀劍對於他們來講都是奢侈品,也只有少數頭領才有資格擁有。

  哎,眼前的這場攻城戰不知要僵持到幾時。

  就在此時,有人大叫:“敵襲——!”

  一片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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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史慈現在有一種啼笑皆非的感覺,這真是亂拳打死老師傅。

  己方斥候一共四人,剛剛來到帷縣外的一處密林,那幾位經驗豐富的斥候找到了一處密林邊緣以便觀察。誰想到不一會兒在自己的身後毫無跡象的出現了一群黃巾軍的士兵。

  大概有二三百人,手裡大包小裹,還有家禽和一些哭哭啼啼的女人。

  雙方見面就是一愣,那幾個斥候根本就沒有想到敵人會莫名其妙的出現,也難怪,這些黃巾軍本來就是剛剛放下農具不久的農民,哪裡有行軍打仗的經驗,根本就不會按照常理出牌。

  而黃巾軍的士兵見著他們也是一愣,不過馬上就露出了貪婪的神色,馬匹,皮甲,還有武器,這正是他們想要的,而且對面的人中那個最文弱的年輕人是官兵打扮,殺死他會有額外的獎賞的。

  大喊一聲,二三百人拿著各種奇形怪狀的武器喊打喊殺而來。

  太史慈等四人策馬沖出樹林,與之厮殺。

  其實沖出了樹林反而容易暴露目標,很快被正在圍困帷縣的黃巾軍發現。不過在樹林中跟步兵纏斗更是凶險,騎兵的沖擊力根本得不到體現。

  太史慈首當其沖,漫天槍影在一瞬間爆出。

  沖在前面的黃巾軍眼前一亮,只覺眼前銀光點點,待他們想看清楚一點時,點點銀芒,已閃爍在樹林外五丈方圓的每一空間內。在此之前,敵我雙方沒有人可以想象得到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出槍時的招式竟是如此扣人心弦得美艷不可方物,前一剎那,還是平凡的現世,但這一剎那,整個天地已被提升至幻夢的境界。細碎若雨點的氣旋,隨著點點似若有生命般精靈的槍雨,鮮花般驀地盛放。

  漫天槍影下,黃巾軍紛紛後退,可是此時已晚了。

  太史慈的槍影飄忽起來,在他們退之前已經鎖定了他們,每一槍均把他們緊緊吸啜著,教他們無法抽身後退,再組攻勢。

  那感覺就像陷進蜘蛛網中的飛蟲,一對翅膀給蛛線黏著,似乎掙扎一下立可逃出,可是愈掙扎,黏得愈緊,更沒法振翅高飛。

  太史慈心中無喜無悲,平靜地一如西湖春水。

  自來到這個亂世當了這個太史慈後,一年來無時無刻不沉浸在武學的奧妙之中,原來的太史慈沒有帶走他自己全部的記憶,留下了整套的槍法,再加上自己原本在二十一世紀學習的搏擊朮,二者進行融合改良,就有了現在這套驚世駭俗的槍法。

  更讓他驚喜的是,自己的身體中莫名其妙得多了一種奇異的力量,很像傳說中的內力,但又不同,因為這股力量可以自己運行,一年來不斷的發展壯大,已經變得異常強大。再結合自己所熟知的太極氣勁的旋轉原理,這一把銀槍就變的現在般如斯恐怖了。

  其他的三個斥候原本已經准備死戰,並且送一人突圍去報信。可是哪想到眼前竟有如此奇變,眼前的這個原本讓他們看不上的看似瘦弱年輕人,武功居然強橫若斯。

  自己根本就插不上手。

  在他們眼中,在陽光下,銀白的槍尖兒像千千萬萬的螢火蟲,四散飛舞,偏偏又錯落有致,有種讓人舒服到極點的韻律感,在極動偏偏有一份極靜的感覺。   

  此時太史慈槍勢一收再放,籠罩的范圍竟擴大了一倍,由起手式“雨橫風狂”轉入第二式“游龍遍地”,槍影吞吐間,由至剛處生出至柔,仿佛生出千萬條搖擺不定搖曳生姿的銀龍,每一個人都是被攻擊的目標。

  槍法,在他的手中已經變成了一種藝朮。

  不過身在局中的黃巾軍就沒有那麼舒服了。

  他們只感覺到強勁至使人呼吸立止、皮膚割痛的千百個小氣旋,迎頭撲至,使所有人感到唯一之法,便是向後倒退,不停地向後退,可是槍來得實在太快了,

  “鏗鏘”聲不絕如縷,無數下兵器的交擊聲就像一下驟響,可知這“游龍遍地”的速度是如何駭人。

  前面二十幾個黃巾軍手中的兵器被太史慈所絞擊,無一例外的兵器脫手飛出,噴血退後。

  槍影散去。黃巾軍的士兵一臉恐懼。

  太史慈亦是無奈,自己已經手下留情,只使出了三分力,他實在不想屠殺這些原本只是老實巴交的農民。

  表面看上去各個血肉橫飛,其實太史慈早已留手,他只是給這些人留下了皮外傷,不過自己的奇異氣勁也趁機鑽入到這些傷者的體內,雖然不大,卻也讓這些黃巾士兵如遭電殛,昏了過去。

  不過在外人看來,就是大開殺戒了。至少後面的三個斥候就是這麼想的。

  就在這時,孫觀等人已經帶了一隊人馬殺到,已在八百步之外。

  有黃巾軍驚喜道:“是孫頭領和臧頭領來了。”

  臧頭領?須知黃巾軍雖然人數眾多但有名有姓的少之又少,那這臧頭領是……,太史慈猛地眼前一亮,臧霸,黃巾軍中的智將!人才啊!可是……劉繇的情報不是說此人現在正在圍攻曲成嗎?看來敵情有變!

  旋即,一個大膽而又瘋狂的主意湧上心頭。不由臉上浮現出笑容。

  太史慈只是微微一笑,可在剛才的那些親眼目睹太史慈槍法的黃巾軍的眼裡無疑是惡魔的笑容,不由象像潮水般退去。

  太史慈回過頭來,對三名斥候道:“三位先行一步,我來斷後。”

  三人互望一眼,心知自己在這裡只是給太史慈拖後腿,而且從後來的這一群黃巾軍的規模來看,當是圍困帷縣黃巾軍的主力,居然還有不少的弓箭手和人數在四五十左右的輕騎兵,要知道,劉繇手下的騎兵也不過是這個數量。而且他們也注意到了遠處那面帶著“臧”字的戰旗,雖不敢像太史慈般確定,但也均懷疑那是劇盜臧霸。

  若如此,原本猜想中無比如意的幃縣救援戰將會相當的艱苦。須得立即回去通報劉繇大人。

  如果己方四人共同進退的話他們三個人武功太低反而更危險,於是三人中年紀較大的張力接口道:“如此就把這裡交給太史兄弟了。我們在這裡也幫不上忙,以太史兄弟的身手,脫身應當沒有問題。”

  太史慈搖頭道:“張大哥,我一人就足以牽制敵人全軍,何用什麼突圍?不知各位以為然否?”

  三人無語,均覺得太史慈狂妄,不過也覺得太史慈有狂的資本,事實擺在眼前。這些黃巾軍在太史慈面前確實不成氣候,有如土雞木狗一樣可以任太史慈隨意砍殺。

  太史慈心知他們心中的想法,用只有三人才能聽得見的聲音繼續說道:“張大哥休要誤會,你有沒有想過,即便我在你們走之後突圍而去,可黃巾軍一定會有所准備,我們將要面對的是一場硬仗,但如果我在此與他們厮殺時,劉繇大人的大軍隨後突然殺到……”

  三人均是有豐富沙場經驗的老兵,聽了眼前一亮,張力點頭道:“還是太史兄弟思路敏捷。”一頓道:“此戰之後,太史兄弟當名動青州!”

  太史慈仿佛像是在聽另一個人的事一般不放在心上,心想你們又哪裡知道我的真實意圖,只是淡淡道:“張兄客氣了,我只是想要挑起敵人的憤怒,讓他們沒有時間思考,也無時間應變,只以為我是在拼死斷後而已。”

  說罷,又是漫天槍影,晃的黃巾軍們目眩神迷,太史慈並無意傷人,只是想給三人打通一條退路。果然,在太史慈的蓄意施為下,西北方向出現一絲空隙,三人策馬狂奔而去。

  周圍的黃巾軍被太史慈鬼神莫測的槍法所震撼,竟然興不起去追趕張力三人的念頭和勇氣,讓三人沒入林中,待反應過來時,哪還有三人的影子?

  太史慈笑容一收,向遠處孫觀等人喝道:“來吧!”
作者: vazz    時間: 2008-9-28 10:12 AM

正文 第五章 神 威(下)         
  幾裡外,劉繇的軍隊緩緩而行。
  前方軍中向導來報,前面就是帷縣,劉繇略一沉吟,命令軍隊停止前行,稍作休息,他要等待斥候的消息。

  張英則指揮調度,安排哨衛,以防敵人偷襲。

  劉繇與他另一名得力助手陳橫走向樹蔭處。此時任傻子都知道,大戰在即,軍隊要稍作休息。

  張英此時也已布置妥當,來到劉繇身前,抱拳道:“主上,一切妥當,只是不知休息到何時?”

  劉繇睜開本已閉上的眼睛,掃了眾人幾眼,看到張英氣定神閑不由暗自點頭,陳橫卻已焦躁不安,仿佛恨不得立即去厮殺。

  如此看來,將來若派兩人獨自出征,當以張英為主,陳橫為副。

  不過眼前的小場面還用不著如此詳細的明確兩人的職責,畢竟以情報來看,幃縣的黃巾軍比之黃縣稍強也有限,當然幃縣的防衛也不成氣候。

  在此歇歇也好,“坐山觀虎斗”不是很合自己的心意嗎?

  劉繇微笑,幾已把岌岌可危的幃縣當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突地,遠方塵土飛揚,三匹快馬疾馳而來。

  陳橫一見提起兵器就要上馬厮殺。張英一把拉住他道:“慌什麼,是主上派出去的斥候。”

  陳橫聞言,不由大感尷尬,不禁搔搔自己的大頭。

  劉繇欣然道:“看來他們會給我們帶來何時進軍的消息。”

  說話間,張力等三人已來到近前翻身下馬,動作干淨利落,不愧是馬朮高手。

  可劉繇卻不禁一怔,因為他沒有看見太史慈!怎麼回事?同樣的疑問也在張英心中泛起,陳橫卻沒有注意到,他一把拉住張英粗聲粗氣道:“阿力,敵人在哪?夠不夠我老陳殺的?”

  張英瞪了陳橫一眼,要他閉嘴,陳橫雖是粗人,但也發現自己的主子臉色不好看。

  張力大踏步來到劉繇身前,單腿跪下,還沒有等劉繇開口詢問就沉聲道:“大人,請火速進軍,敵人就在帷縣城外,機不可失,當可一戰成功!”

  劉繇避而不答,道:“張力,與你同去的太史慈呢?”

  張力這才發現自己過於興奮,說話過於唐突,連忙把剛才的遭遇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更強調了此時在幃縣圍城的極可能是孫觀大軍。

  周圍的人開始還沒有什麼反應,可是聽到太史慈的瘋狂想法和舉動時無不瞪大了眼睛,有震驚,但更多的是懷疑。即便黃巾軍實力低下,但要與那麼多人纏斗簡直是自尋死路。

  更何況,那有可能是東萊黃巾匪徒的主力、孫觀大軍啊!想想就讓人頭疼。

  陳橫第一個先嚷嚷開了:“張力,你不是在胡扯吧?太史慈那小子有這麼厲害?”

  張力老成持重,不去理會陳橫,不過後面與張力一起回來的另一名斥候吳天卻是血氣方剛的青年,此時更早已把太史慈當成是自己的偶像,哪能容忍別人懷疑太史慈?忍不住出聲道:“是真的,太史兄弟只用了兩招就殺死了五十多個黃巾賊兵,我們根本就看不清太史兄弟的槍法。”

  陳橫鄙夷地撇撇嘴,道:“自相矛盾,你都看不清槍法了,又怎麼知道他只出了兩招?”

  吳天爭辯道:“看是看不清,不過太史兄弟剛一出槍是給人的感覺像是狂風暴雨,後來又變得像無數讓人無法脫身的絲帶,讓人退都退不了,不是兩招又是幾招。”

  陳橫來了興趣,剛要進一步詢問,張英沉著臉道:“阿橫,你若想問打完此仗你自己去問太史慈那小家伙去。”說罷轉身向劉繇請示道:“主上,你看……”

  劉繇有些恍惚,他也沒有想到拍太史慈去當斥候會是如此結果,一時間還無法消化,他已經把太史慈估計的很高了,可是照張力所說,太史慈遠遠超過自己對他的期望,甚至有點遙不可及,

  雖然黃巾軍戰力低下,可是這太史慈也太誇張點了吧?

  這次真是拾到寶了。

  不過若真的向張力所言,這倒真的是一次好機會。黃巾軍在毫無准備下如何抵擋住自己軍隊的沖擊?

  想到這,興奮地站起身來,對張英道:“火速進軍。”

  張英欲言又止,他心中的疑問很明顯:太史慈一人能否纏住幾萬黃巾大軍。不過轉念一想,就算太史慈沒有達到目的,己方也沒有什麼損失,只不過是一場預期中的混戰而已。

  但願太史慈不要辜負主上對他的期望,否則他自己不但會在亂軍中喪了命,大軍亦會在有所察覺的黃巾軍面對面的硬碰硬中有較大的傷亡。

  但轉念一想,張力這個自己的族弟向來不打誑語,又看人極准。當無問題。

  而那個在一旁功曹打扮的年輕人卻露出了深思的表情。

  只是任誰也想不到,剛才只不過是太史慈小試牛刀而已,讓人目瞪口呆的還在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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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史慈根本就沒有給對面的黃巾軍說話的機會,收起銀槍,隨手一抄,背後鐵弓已經到手,宛如變魔朮一般,太史慈手持大弓,臉容肅穆,凝視著對面迫來的黃巾軍。另一手由背後箭筒拔出四支長箭,夾在五指之間,手勢熟練,使人感到他要把這四箭射出,有若呼吸般輕易。

  黃巾軍剛到距離自己七百五十步遠的地方,霎時弓滿箭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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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臧霸遠遠地就看見太史慈立馬彎弓,心中不由一陣嘲笑,這麼遠能射到誰?簡直就是裝腔作勢,要知一般的弓箭射到五百步遠已經是極至了,似乎只有漢武帝時的飛將軍李廣才能以強弓射到八百步遠的距離。眼前的這個小兵打扮的人又充哪門子好漢?

  更何況還有不少黃巾軍士兵圍著他,根本就是找死!

  不過他馬上感覺到不對,因為當對面的那個人換成弓箭時,原本圍困他的黃巾軍不但沒有趁機向前將此人格殺,反而退得更遠。

  而且臧霸發現太史慈手中的弓似乎大異一般騎兵用的弓。

  臧霸一陣心寒,一勒自己的馬匹,藏身於隊伍的中間,孫觀等其他四人不明所以,也放緩了前沖的勢子,孫觀皺了皺眉正要問怎麼回事。太史慈開弓,箭到!

  臧霸從未見過這麼快的箭,幾乎是剛離弦便到了眼前。那可是足足有七百五十步的距離啊!

  首當其沖的四名騎兵翻身落馬,連慘呼聲都沒來得及發出。

  臧霸頭皮發麻,後背都是冷汗。這是什麼人,這是什麼樣的本領?

  太史慈還是手下留情了,他的弓箭取的只不過是這些人的胳膊,當讓又用上了那種奇異的力量,讓這些人昏了過去,暫時失去了作戰能力。

  太史慈又拉了一下弓弦,不知如何,又是四支箭已落到弓弦處。

  太史慈以驚人的熟練手法,前後連射四弓,真的箭無虛發,必有人應箭落馬。這時黃巾軍的騎兵已損失了十六騎。每箭必中一人,看得臧霸的五人兩人目瞪口呆,心想幸好藏身在大軍中,否則死了也不知是什麼一回事呢。

  黃巾軍開始混亂起來,臧霸一看不妙,大聲喝道:“對方只有一個人,只要我們迫近,他的弓箭就變得毫無作用,你們忘了天公將軍的預言了嗎?格殺此人者重重有賞,後退者斬首!”

  心中卻想剛才那三個逃走的應該是斥候,看來是去通風報信了,不過沒關系,只要格殺眼前此人,己方有大把的時間可從容布置,與敵方大軍決一死戰。

  遠近的黃巾軍聽到臧霸的大嗓門不由變得狂熱起來,聽到有賞更是嚴重一片呆滯的貪婪。

  “嗷——!”的一聲,原本圍繞著太史慈的一名黃巾軍像野獸一樣地吼了出來,抄起手中的破鋤頭瘋狂的沖了上來。

  人就是這樣,什麼事只要有一個人挑頭,響應者就會蜂擁而上。

  太史慈看到這些人瘋狂的樣子神色凝重起來,看來想要留手已不可能。

  手中鐵弓一翻,有如變魔朮般回到了身上,並且順帶著用弓弦割斷了那名首當其沖的黃巾軍的喉嚨。

  血花如無力東風吹拂下的暮春殘紅般淒美地飄灑。

  這是他殺的第一個人!

  無數黃巾軍已到眼前,太史慈銀槍在手!

  在這等時刻,太史慈仍從容不迫,微微一笑,漫天槍影頃刻而出。

  一時間在太史慈方圓五丈的廣闊空間裡,槍影翻騰滾動,嗤嗤氣勁交擊奔騰,造成一道氣勁護罩。遠遠看去就像是驕陽下的瀑布飛濺在巖石上的水花般銀光點點、四散飛揚!

  那驚天地泣鬼神的可怕槍法,無可匹敵的氣勢,立時讓臧霸呼吸停頓,以他的高明眼力也看不出太史慈那天馬行空無跡可尋的槍法。

  可是孫觀四人早已沖了上去,臧霸一咬牙,揮動手中大刀,雖然明知不可能,但還是期望剛才那招已經是太史慈的極限了。

  “這小子白白淨淨,力量倒滿大的,身上的肉一定又嫩又勁道兒。”昌稀咽著口水,自恃勇力,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刀向重重槍影劈去,也不管能否劈著太史慈。

  吳敦、尹禮原本就是山上的強盜,慣於配合,一左一右,兩把長矛夾擊太史慈;孫觀在昌稀之後,隨時准備補位,他早已看出眼前的這個人不是一個人所能對付的。

  太史慈早已看到這五個人殺將過來,心中大喜,主將已經頭腦發熱,自己的計策就成了一半!這場仗爭得勝利者不是眼前的黃巾五將,更非劉繇大軍,而是自己!

  槍式一變,那些沒有人可以形容那種超越了凡世的美麗原來嗤嗤作響的氣旋,驀地轉靜,但細碎的旋轉的氣勁卻有增無減,擴而不收使得黃巾士兵們有種再難以往前寸進一步的感覺。下一刻千萬光點,噴泉般由太史慈身體的前後左右爆開,一團特別濃密的槍雨,把先後沖進戰陣的孫觀五人罩了進來。在五人還沒有弄明白怎麼回事時,自己的兵刃無不與太史慈的銀槍絞擊在一起。

  被銀槍所擊中兵器者,不論強若昌稀,或是較弱者如吳敦、尹禮、孫觀均無不軀體猛震,所有後著都展不開來。

  只有臧霸被銀槍巧妙一拖,胯下馬不退反進,移前兩步。

  槍雨由大收小,化成一團銀芒,把變成孤軍抗戰的臧霸卷罩其內。

  太史慈天神般不可一世的威猛形象.再次出現敵人眼下,微笑道:“你就是山東臧霸吧?敗在我太史慈的手中是你的榮幸。”

  臧霸被眼前的氣勁壓的喘不上氣來,正盡施救命絕技。堪堪抵擋著暴風狂浪般打過來的陣陣槍雨,那有閑暇答他。不過太史慈這個名字已經如石雕木刻般留在了臧霸的腦海中。

  太可怕了!

  孫觀等心知不妙,狂擁而上,希圖能救出臧霸。

  豈知太史慈根本無意要臧霸的性命,因為太史慈知道,自己若想要立足青州,又不想向曹操般改革還要受世家大族的擺布最終只能妥協,那麼以臧霸和孫觀為首的“泰山群盜”就是自己要收復的第一大股平民助力,更何況青州的黃巾軍是百戰之兵,連歷史上的曹操都對其贊嘆不已,假以時日,眼前的這些現在看來毫無章法的黃巾士兵將會讓人非常的頭疼。

  而使青州黃巾軍強悍如斯的臧霸則無疑是少有的人才,連曹操也對其心動不已,不用說臧霸不俗的武功,其訓練軍隊自有其獨特的一套。

  太史慈此時只是想剎一剎臧霸的銳氣,讓他對自己敬畏如鬼神,日後也好收服。

  此時臧霸受傷的命運米已成炊,就在吳敦和尹禮兩人堪堪趕到時,臧霸長刀脫手,被太史慈一槍挑飛,帶著一蓬血雨,打橫向兩人飛來。

  兩人怕手中的長矛誤傷道臧霸,連忙收矛,但又因左右兩旁都有己方之人往前沖去,臧霸的來勢又猛,不得已往後疾退。

  槍芒暴張,又把其它沖來的敵人卷入漫天槍雨裡。

  “游龍遍地”!

  此招最可怕處不僅僅在於讓人欲退不能,更重要的是,完全摸不到對方攻擊的目標,又誤以為是攻擊自已,故空有無數士兵,也全無還擊之力,此刻太史慈重施故技,在場的每個人都產生了錯覺,無不驚駭欲絕,呆立當場仿佛被人點了穴道。

  倒霉的卻是昌稀,太史慈的銀槍在一瞬眼的時間內,一槍點在他的長刀上,就把昌稀震得口中噴血從馬背上跌落下來,人也昏了過去。

  孫觀遍體生寒,一兜馬頭,在原地打了個轉,遏制住了跨下馬前沖的勢頭。不過太史慈本就打算放他一馬,若此時孫觀倒下,黃巾軍將會群龍無首,再被稍後到來的劉繇大軍一沖,很可能這只黃巾軍就會被全殲,這可是太史慈所不願意看到的。

  銀槍一擺,策馬而行,不再堅守在原地,而是開始了游斗。取的只是黃巾軍士兵的手腕兒,而且輕重適度,只是離他們喪失戰斗的能力。由於一沾就走,而且不離黃巾軍左右,所以黃巾軍那少得可憐的弓箭受絲毫沒有作用。

  此時昏死過去的昌稀也被手下的士兵從人堆兒裡,吳敦和尹禮也已翻身下馬,抱著受傷的臧霸來到孫觀的身邊,數十名黃巾軍的精銳圍在幾人的周圍,緊張地看著在人群中左沖右突,如入無人之境的太史慈,生怕太史慈沖殺過來。

  孫觀看著臉色蒼白的臧霸,憂慮地問道:“宣高,傷在哪裡?”

  臧霸搖了搖頭,道:“我沒事,只是皮外傷。”

  三人聞言愕然,臧霸雙目中滿是疑慮,看著場內無人可擋的太史慈道:“這正是我所奇怪的地方……”話尚未說完,孫觀等人就發現了一個令人驚駭欲絕的的現象:剛才那些被太史慈刺倒的黃巾士兵們包括那些被太史慈用弓箭射中胳膊的騎兵居然一個個從地面上爬了起來!有不少人開始瘋狂的大叫:“我沒死?我沒死!”

  而更多的人則是站在原地茫然不知所措。

  孫觀等相顧駭然,好一會臧霸才神色凝重道:“古怪就在此處,此人槍法高絕,要取我等性命如探囊取物,為何對我等手下留情?”一頓道:“依我看來,昨日殺死王氏兄弟的人一定是眼前此人!”

  “可是我還有一事不明” 個子高瘦的吳敦道:“他如此手下留情,應是不想與我們為難,以他的本領沖出重圍易如反掌,又何必在此與我們纏斗。”說罷皺眉苦思,孫觀與尹禮也百思不得其解。

  臧霸聞聽此言,身軀一震,臉色變得更白了,好一會兒才艱難地嘶啞著嗓子說:“好厲害的人物!好厲害的計策!”

  孫觀三人聞言看向他,臧霸像看惡魔一樣看著氣定神閑仿佛像是在自己家後花園散步賞花般游走“殺”敵的太史慈道:“我們趕快撤兵,大事不妙。”

  孫觀眉頭皺得更深了,沉聲道:“宣高可否說明白些。”

  臧霸急道:“他為什麼手下留情我現在不知道,可是我卻知道他為什麼要在此處與我們纏斗。”一陣咳嗽,又道:“此人剛才與三人通行,一定是敵軍中的斥候,在窺探我方時被發現,據昨日從黃縣逃回的士兵說遭遇到了世家子弟劉繇的阻擊。而黃縣離我們這裡近得很……”

  就算孫觀再蠢此時也知道太史慈的意圖了,以一人之力纏住己方,攪得己方方寸大亂,然後劉繇大軍再傾巢而出襲殺而至……這根本就是一場擊潰戰!

  此計絕妙,任誰也難以猜想到,因為此計的前提條件是對方要有足夠的實力纏住己方,按常理揣度怎麼也得有一小股軍隊才行。可是誰又能想得到敵人竟然用一個人就達到了這個目的。讓己方誤以為留下纏斗的人只是拼死斷後而已。不過這才是此計最毒辣處,要是留下來纏斗的人多了,不被馬上看穿意圖才怪呢!

  吳敦深吸一口氣道:“可惡的劉繇,竟然如此毒辣!”

  臧霸搖頭道:“此計定然不是劉繇想出來的,我估計劉繇大軍此時正在途中,否則剛才我們受傷時劉繇大軍就應該開始沖擊我軍,一舉擊潰,若是事先定計,必有伏兵。”

  尹禮不敢相信道:“宣高的意思是……”

  臧霸艱難的點了點頭,道:“是臨時定計,而且定計者就是這眼前的年輕人……,太史慈……”

  孫觀三人倒吸了一口冷氣,不能置信地看著太史慈,心中同時想到:驚世駭俗的弓箭,鬼神莫測的槍法,不可揣度的計策,眼前的這個少年真的未滿十八歲嗎?

  臧霸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來,他覺得眼前的太史慈似乎另有意圖,因為太史慈沒有趕盡殺絕,至於原因是什麼就不是自己所能了解的了。

  此時,那些從地上爬起來的“死而復生”的黃巾軍士兵的或瘋狂或麻木的樣子令周圍的黃巾軍驚駭莫名,紛紛避開,如見厲鬼。軍心開始大亂。

  臧霸一見不妙,急中生智吼道:“天佑黃巾,天公將軍為我死去的兄弟還魂,可起死回生再戰沙場,天公將軍萬歲!”

  黃巾軍一愣,旋即狂熱的吼道:“天公將軍萬歲!”瘋狂的向太史慈湧去。

  太史慈聽得清清楚楚,心中暗贊臧霸,果然不愧是黃巾智將!居然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就想出了穩定軍心更進一步提升士氣的妙計。

  臧霸長出了一口氣:軍心還在就好。轉眼看向孫觀等人,三人眼中盡是贊嘆,正待說話。異變突起。

  西北方向殺聲震天,劉繇大軍殺到!
作者: vazz    時間: 2008-9-28 10:14 AM

正文 第六章 服 心(上)         
  不管再一次開始混亂的手下,臧霸望著遠處漸漸逼近的劉繇大軍,沉聲道:“看揚起的塵頭,劉繇的軍隊至少有一萬人。”
  孫觀吐出一口涼氣,心有余悸道:“幸好宣高剛才想到了關鍵處,否則我們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一頓又道:“雖然這狗娘養的劉繇已經殺來,不過至少沒讓我們措手不及。宣高,依你看為今之計又當如何?”

  臧霸心知自己已經使眼前三人徹底信服,於是說道:“現在已經不是我們退出幾裡就可以化解得了眼前危機那麼簡單了。不僅東萊郡已無我們立足之地,北海,城陽,樂安三郡也不是安身立命之處,否則這三郡的黃巾軍也會被我們的頹勢所動搖,為今之計我軍最好撤出青州,退守我等的根本——泰山。當然東莞亦是不錯的選擇。只要這青州有太史慈一天我軍就不可輕言興兵!”

  孫觀點頭道:“如此,就按宣高的主意辦,全軍向泰山轉移。”

  臧霸搖頭道:“不可,此處須有人抵擋一陣,否則全軍必被劉繇大軍追殺得一干二淨。”

  吳敦和尹禮互望一眼,看出對方眼中的堅定,正要開口請求留下,臧霸卻搶先說道:“此處就交於我,當可無礙。”

  孫觀斷然道:“不可,宣高,你已經受傷在身……”

  臧霸打斷道:“我的傷只是皮外傷,並不礙事,我所懼者不過太史慈,劉繇其他手下如張英、陳橫輩還不在我眼裡,這太史慈看來並不想要我們的性命,我當可安全脫身。而且我還要到老朋友北海管亥那裡去通風報信,免得他在措手不及下著了這太史慈的道。”

  吳敦和尹禮想要說什麼也被臧霸所制止。

  孫觀哽咽,猛然下定決心,抱起尚在昏迷之中的昌稀,帶領軍隊開始向泰山退去。

  臧霸看著他們迅速遠去,雖然口中說得輕松,可卻知今日其實無比凶險,看著眼前的兒郎,心中卻在想不知現在站在這裡的士兵們還有多少人可以看到明天的太陽。不由感到無比的悲憤,猛地翻身上馬,一揮手中長刀,大喝道:“天公將軍的勇士們,隨我來!”帶領著本部人馬,深深地殺入敵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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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繇端坐在馬背上,無數的劉家子弟在陳橫的帶領下從自己的身邊呼嘯而過,揮舞著刀槍沖向敵人。

  張英卻在一旁並沒有參加沖鋒,畢竟此時黃巾軍已無力回天,因為己方大軍的突然出現而變得手足無措亂成了一鍋粥。

  劉繇目瞪口呆地看著遠處的太史慈神出鬼沒的殺傷著敵人,不知道說什麼好,張英心知自己的主子在想什麼,在一旁嘆道:“這太史慈實在是厲害,我根本就看不清他的招式,就算是屬下和陳橫兩人聯手下場也未必是他十招之敵。”

  劉繇深吸一口氣,道:“看來我們這次真是拾到寶貝了。”

  此時,場上形勢突變,只見眼前這只黃巾軍的一部分迅速撤離戰場,向西南方向奔去。而另一小股大概有一萬多人的黃巾軍不退反進,凶猛的向劉繇大軍沖來。

  張英皺眉道:“看來這股黃巾賊寇中的主事之人不簡單,居然這麼快就找到了解決眼前危機的最好辦法。……看旗幟,應當是孫觀和臧霸,張力說的果然沒錯。”

  一頓道:“看來斷後的是臧霸,頗有點壯士斷腕的氣魄,果然名不虛傳!”

  劉繇冷笑道:“哪有這麼容易,難道他們想在北海,城陽,樂安這三郡安身嗎?若如此,我叫他們死無葬身之地。既然是孫觀和臧霸,那就更好,一戰而成省的日後麻煩!”一頓道:“阿英,你是不是也該活動活動筋骨了。”

  張英笑道:“還是主上高明。”旋而肅容,一揮手中長刀,沖殺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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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史慈對場上的形勢了然於心,原本他就沒有准備消滅眼前這股黃巾軍,畢竟他們很有可能變成自己日後的資本。他早已算定眼前必然會出現這種形勢,也許在別人眼中看來,太史慈這招纏斗敵軍,援兵突襲對黃巾軍這種烏合之眾是一條絕妙好計。

  但在太史慈看來此計如是對付黃巾軍中其他的莽夫還能行得通,可對面軍中畢竟有臧霸這種智勇雙全的人物,而自己又做作的如此明顯,那麼臧霸應當知道此時的黃巾軍該何去何從。

  如今看來,這臧霸果然不負自己所望,找到了最正確的途徑。保全住了這一股實力,而且居然自己留下斷後,這份壯士斷腕、捨棄小我、保全大局的勇毅更增太史慈收服臧霸之心。

  此時陳橫已將帶領軍隊殺到,兩股大軍象兩道澎湃方向相反的海浪般撞擊到了一起。

  臧霸對上了陳橫,雙方也不搭言,各舉刀槍,戰到一處。

  結果可想而知。

  如果說到黃巾軍中的勇將,臧霸是排不了第一。

  歷史上被關羽斬殺的管亥當是黃巾第一高手。關羽馬快刀急,環視三國能擋住關羽前十回合的並不多,可就是管亥擋住了關羽三十招。

  異人周倉也是一流戰將,能夠在趙雲充滿殺機的槍下保住性命的人並不多。

  其次就是著眼前的臧霸了。

  陳橫哪裡是他的對手,不到二十招,就被臧霸一刀看中肩頭,翻身落馬,所幸臧霸久戰脫力,又受了一點輕傷,只是劈碎了陳橫的鎧甲,並不能要陳橫的性命。

  陳橫的親兵大駭,拼死搶回陳橫。

  臧霸暗嘆一聲。轉身又殺向身邊的敵軍。黃巾軍看得己方主帥把對方大將砍落馬下,生死不知,不由士氣大振,連聲歡呼,奮勇沖殺,一瞬間黃巾軍竟然占到了上風。

  不過臧霸心中苦笑不已,因為他知道,眼前的優勢不過是曇花一現,先不說張英大軍轉眼殺到,就是在一旁的太史慈就足以改變戰場上的形勢了。

  的確,戰爭不是靠一個人打的,但是如果一方主將落敗,那麼無疑軍中的士氣將會大受打擊,而太史慈恰恰就能做到這一點,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

  果然,下一刻,滿面含笑的太史慈已經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再下一刻,一團槍影從太史慈身前爆出。

  此時張英遠遠看見自己的老搭檔陳橫落馬,不由雙目赤紅,怒吼一聲,加速沖擊。黃巾軍辛苦取得的一點優勢轉瞬間被擊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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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臧霸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太史慈的槍招了,可是現在仍然看不清銀槍的走向。不由一咬牙,閉目一刀向槍影砍去。

  太史慈嚇了一跳,心道你這不是送死嗎?我可不想失去一員大將,連忙槍式一變。把臧霸罩在銀芒之中。

  外人是很難看出其中玄妙的,以為臧霸無比凶險。

  而此時劉繇的士兵在近處目睹太史慈的槍法,無不士氣大振。

  在銀芒中的臧霸一刀劈在空處,不由睜開眼睛,只見周圍全是耀眼的光點。隨後,自己的身後傳來樂太史慈刻意壓低到只有他們兩人才能聽到聲音:“讓我送將軍一程。”

  臧霸還沒弄明白怎麼一回身呢,眼前光點散去,跨下馬一聲嘶叫,猛地向前竄出,向西北方向狂奔而去。

  太史慈並沒有做別的,剛才只是用銀槍輕輕點在了臧霸跨下馬股上。

  黃巾軍大亂。

  太史慈心知機會難得,策馬向臧霸逃走的方向追去。

  留下張英和劉繇在此趕殺四散逃走的黃巾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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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臧霸不明所以,不過亦知此次一敗塗地,自己的大軍肯定完了,不過這是值得的,至少換回了孫觀等人的安全撤離。

  東萊郡是不能呆了,經此戰役,曲成、掖縣、當利、盧鄉的黃巾軍將會腹背受敵,接受劉繇大軍的沖擊。

  但願孫觀能穩住陣腳,能夠收長廣、挺縣、即墨、壯武、不其五地的黃巾軍的散兵游勇,保存恢復實力,安全到達泰山。

  又不知跑了幾多時,跑出去多遠,胯下馬已經減慢了自己的速度,臧霸眼前卻一陣眩暈,心知是剛才與陳橫打斗時震裂了太史慈給他留下的傷口,血流過多所致。

  那個陳橫武功一般,力量卻不小,與自己不相上下。

  天漸漸地黑了,臧霸舒了一口氣,心知如果自己挨到天黑逃生的希望就大了很多,畢竟自己在山林中有著豐富的求生經驗。

  而且現在自己也不知道了什麼地方,行了一路也沒有看見一個村落,現在整個青州到處都在交戰中,反而此處安靜得很,看來一定已經遠離戰場了。臧霸再長長舒了一口氣。

  就在此時,背後卻傳來馬蹄聲。臧霸回頭一看,不由頭皮發麻,暗叫一聲:我的娘,怎麼是這個活閻王。

  原來太史慈追了上來!

  他到底想干什麼?臧霸看著身後神情輕松的太史慈,玩貓抓老鼠嗎?把心一橫,干脆一勒馬,停了下來,也沒有雙手提刀—— 自己這點本領在人家面前塞牙縫都不夠。

  太史慈饒有興趣地看著臧霸,這還是他與臧霸交手來第一次仔細端詳對方。

  只見臧霸氣度沉凝,臉目灰白,兩眼銳利如鷹,一派高手風范,不由心中暗贊,在如此的形勢下居然還能保持冷靜。

  臧霸亦同時在打量他,要不是剛才交戰半天,臧霸實難想像眼前這個體形長得極為均勻,而且看上去非常年青,容顏俊俏,有著嫩滑的肌膚剛發育的少男,竟是如此的厲害,若是這太史慈換上文人服飾,定是個是個翩翩俗世佳公子,根本就不像是一個在戰場上悍勇無敵的少年英雄。

  臧霸心知主動權並不在自己的手裡,索性一言不發。

  太史慈收槍下馬,悠閑的牽馬走了過去,笑著對臧霸道:“宣高兄,打了半日,你不累我都累了,下來陪我走走好嗎?”

  臧霸愕然:你累了?沒看出來,看你精神著呢!

  他越發弄不清楚對方的意圖,不過看著太史慈真誠的笑容,似乎沒有諷刺的意思,於是也跟著下了馬。反正自己的小命捏在人家的手裡。

  若是換了別人,看他下馬一定會趁機沖過來向他進攻。不過臧霸可不會那麼傻,這招也許對別人好使,可對面是武功與計策都厲害的出奇的太史慈,沖過去只能死得更快。臧霸雖不怕死,卻也不願意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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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並肩緩緩而行,任由馬兒在後面吃草。

  落日下清風徐來。

  在這一千多年前的山東,空氣出奇的清新,周圍草木繁茂,綠茵遍地,不過此時都已染上了金黃色;不遠處是個山谷,隱隱有悅耳的山泉聲傳來,無處不在的飽含花的香的風中更傳遞著杜鵑的悅耳歌喉;在昏暗的夕照余暉中,陣陣霧氣在周圍峰巒間飄搖,景色之美,令人心迷神醉。

  就連臧霸這粗人也被眼前的美景所迷住,竟一時說不出話來,太史慈這深知未來世界環境破壞有多厲害的人更是舒服地忍不住伸了一個懶腰,口中不由呻吟出來。

  太美了!這就是我偉大中華的大好河山!!

  臧霸聞聲不由側頭看向這在他心中奇怪已極的年輕人,忍不住問道:“太史……,太史兄,你我是敵非友,為何如此對我臧霸,又為何對我黃巾將士手下留情?”

  哼!早知你忍不住會問。

  太史慈呵呵笑道:“我過了年才十七歲,看老兄你怎麼也有二十五歲了,居然管我叫什麼太史兄?不如叫我子義吧!”

  臧霸原本對太史慈滿是敵意,聞言卻有點哭笑不得。

  太史慈看著尷尬不已地臧霸,收起自己的笑容,認真道:“說真的,也許老兄你把我當成敵人,不過在我看來大家都是平民百姓,見面客客氣氣地打聲招呼多好,何必動刀動槍。”

  臧霸心中暗怒,悶哼一聲:“說得好聽,如果不是你,今日這場仗鹿死誰手還未可知呢?你是沒有屠殺我黃巾兄弟,可你畢竟是劉繇的斥候,又連施計策把我大軍拖入泥潭中……哼!劉繇今次雙手沾染了多少我黃巾兄弟的鮮血!恐怕也要算你一份吧?”

  太史慈搖頭道:“宣高兄,你錯了,劉繇是劉繇,太史慈是太史慈,不能混為一談。我今日出手只不過是報劉繇昨日救母之恩,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非到萬不得已,比如昨日救母心切下,我太史慈是不願意親手傷害一人的。”

  一頓又道:“我太史慈當然鄙視如狼似虎的官軍,可是你們黃巾軍在我看來和官軍一樣劫掠成性,否則我何用獨自殺回黃縣?”

  臧霸心下恍然,但又大感尷尬,因為黃巾軍的作風他還是很了解的,雖然自己屢次要求孫觀嚴明軍紀,但都毫無效果,更因為自己原本出身豪強,只是為了救自己的父親和看不慣官場的黑暗,才落草為寇的,所以孫觀等人一直不大放心自己,此事也懶得再提了。

  也因此才知道太史慈昨日大開殺戒,連挑王氏兄弟四人的原因是怕了黃巾軍的濫殺無辜。不由對太史慈大生好感。又聽說太史慈與劉繇並非一路,再看他一再對自己手下留情,不由認為太史慈有意投靠己方,心中狂喜,若能得到太史慈,那青州的黃巾軍將勢不可擋!

  念及此,忙道:“如此說是我錯怪太史……不,子義了。”一頓道:“請恕我臧霸冒昧,觀子義今日之行徑莫非也是我黃巾軍的同道之人?”

  太史慈一愕,繼而湧起了想大笑一場的感覺。這個臧霸還真不是一般的有趣。自己還沒有說出自己想要收服他的意圖,他倒反而想收服自己。不過想想自己今日的所作所為也難怪臧霸誤會。

  臧霸看著太史慈面容古怪,想笑又不笑的樣子心下嘀咕莫非自己想錯了,一絲惱怒湧到臉上,沉聲道:“看來是我臧霸高攀了。”

  太史慈連忙道:“宣高兄誤會了,子義絕無半點嘲笑之意。子義年紀雖小,‘士可殺不可辱‘的道理還是懂的。”看見臧霸面色緩和,才道:“宣高兄是不了解我太史慈的願望,才會有此誤會。”

  願望?臧霸疑惑地看著太史慈。

  太史慈點頭道;“是啊,每個人活著都有自己美好的願望,想必宣高兄也有吧?”

  臧霸聞言,仿佛想起了什麼久遠的事情,半天才說:“願望,我也有,不過並不美好,……子義可知我臧霸本出身豪強,按理是不應該參加黃巾軍起義,可是,我永遠也忘不了我的奶娘慘死的樣子!”

  太史慈心頭一震,知道自己無意中接觸到了臧霸的內心,雖然應該高興臧霸敞開心扉後自己有了收服對方的希望,但看到臧霸的樣子,知道自己將聽到一段人間慘事,心情哪還輕松的起來?唯有沉默的等待臧霸的下文.

  臧霸沉默半響,顯是內心經過了要不要回首和說出往事的抉擇掙扎,才緩緩道:“我那奶娘本是安分守己的農民家的女孩子,土地就是她們農家人的命根子,她告訴我她小時的願望就是能夠填飽肚子,可惜很難:種地,卻交不起租子,不種地,又沒有飯吃,這租子只能一年壓一年,她有兩個姐姐,先後被賣掉,一直到她死也在沒有見過她姐姐的面,連模樣都有些記不清了,可就是這樣還是還不起租子。她的父親是在地裡被活活累死的,母親病重,別說是買藥治病,就是想喝一碗米粥,家裡都找不著一粒米。所以我小時就知這人世間有無數不公平的事情。”

  言及此,臧霸這鐵漢不由聲音哽咽。太史慈靜靜地看著他,心知臧霸還有話說。

  “她為了安葬父母,自己也插標賣身,賣給了我父親的莊園的管家作妾。又給我當奶娘,我母產下我後一直體弱多病,奶娘照顧我一直盡心盡力,根本就是我的半個母親,我常安慰她,叫她不要再想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並且發誓要讓她幸福,一輩子都不再受別人的欺負,可是……這麼好的人,在我十八歲那年,卻給一群醉酒的中山相手下的官兵活活奸淫而死!只剩下一大一小兩個失去母親的孩子!”

  臧霸聲音此時已冷至極點,臉上卻滿是熱淚。

  太史慈也不知怎麼安慰臧霸,唯有沉重的嘆息。

  臧霸突的激動起來,聲音顫抖道:“就因為那領頭的校尉與中山相是狐朋狗友,如此血案到了泰山郡守府那裡,竟然只是賠了個把銀兩而已!”

  臧霸此時已悲憤莫名,眼角盡裂!

  “我好恨!這是什麼世道!”臧霸仰天大吼道。

  然後血紅著眼睛看相太史慈,道:“我父親本為華縣獄掾,為此事與上司據理力爭,豈料這件事被那泰山太守知道,居然要置我父親於死地,要知這泰山太守和那中山相本是同家兄弟,豈會放過我父親?後來借我父親不遵上命,收押我父到泰山府。我至此對大漢徹底失望,才召集門客數十人埋伏在費西山中救出父親,到東海郡落草為寇。”

  太史慈此時心中也恨不能親手殺死那泰山太守和校尉,沉聲道:“宣高兄此後沒有去報此深仇嗎?此三人現在何處?”

  臧霸苦澀道:“你以為我不想嗎?那泰山郡多年以來一直被張氏家族所控制,多年來泰山郡守根本就沒有換過,勢力更是在泰山郡根深蒂固……”

  太史慈心中一驚:那不就是現在的泰山太守張舉嗎?那麼那個臧霸嘴中的中山相不就是張純?

  不由接口道:“是張舉和張純?”

  果然,臧霸點頭說道:“不錯!而那奸殺我奶娘、天殺的校尉正是那中山相張純的得力部下王武,此二人手中有許多精兵,非我所敵。我只不過是寄身於孫觀,哪來的軍隊?孫觀也不願意招惹他們,否則我手中有兵第一個收拾的就是此二賊!”

  太史慈卻知道臧霸沒有機會親自報仇了,因為這兩個凶殘的家伙後來在漁陽造反,最後被出任幽州刺史的劉虞借梟雄劉備之手剿滅,不過最諷刺的事情莫過於那個張舉居然死在了當日力保的那個中山校尉王武的手裡。

  好一會,臧霸才平復道:“子義,你是孝子,應能夠體會一個兒子看著自己的母親走向死亡卻無能為力的為她報仇的悲哀。”

  太史慈看著已是痛不欲生的臧霸,心情無比的沉重,也許在劉繇這些世家子弟看來臧霸這些黃巾軍只是一些死不足惜的賊寇。可在太史慈看來他們不過只是一群無路可走鋌而走險的可憐人兒罷了。

  記得自己以前看史書時只是寥寥數語:“臧霸字宣高,泰山華人也。父戒,為縣獄掾,據法不聽欲所私殺。太守大怒,令收戒詣府,時送者百余人。霸年十八,將客數十人徑於費西山中要奪之,送者莫敢動,因與父俱亡命東海,由是以勇壯聞。”

  哪想到其中的血淚?!

  臧霸長出了一口氣,轉過頭來時眼中已多了幾分堅定之色,沉聲道:“所以,我臧霸在奶娘慘死、父親蒙冤後就不再是一個有願望的人,我本不過是一個打家劫捨的強盜。”

  一頓,聲音越加堅定:“不過我現在又有了希望!這希望是天公將軍給我的。是天公將軍告訴了我們好日子即將到來的消息!為了全天下所有向我這樣的不幸人兒能不再受苦,也為了所有的孩子不會失去自己的父母我臧霸死又有何足惜?”

  言罷,無比真誠的對太史慈道:“子義,加入我們黃巾軍吧,為了這天下的百姓!”

  太史慈強烈地感到臧霸這番話的確是發自肺腑,不過他寧願讓臧霸痛苦的活著,也不願讓他糊裡糊塗地作被別人利用的工具。

  於是太史慈亦是無比真誠的說道:“宣高,你錯了。”

  
作者: vazz    時間: 2008-9-28 10:16 AM

正文 第七章 服 心(下)(改)         
  (先作出一個聲明,本章主角的觀點並非是本書的觀點,更非是作者的觀點,這章中的主角的一番言論只不過是初到三國一廂情願的想法而已,大家往後看,就會逐漸看到主角的思想逐漸成熟起來。
  本書更不會YY到把現代社會的政治經濟制度生搬硬套到三國時代,至多只有一些切實可行的改革和新思想的傳播。

  原本是不想聲明的,可是總有書友因為看了本章後就誤解小弟的意圖,甚至不往下看了並說小弟幼稚,無奈中特作此聲明)

  “什麼!”臧霸只覺火往上撞,激動地說:“難道那些達官貴人霸占我們的田地,謀奪我們的妻女,逼得我們走投無路就是天經地義的了!妄我臧霸還把你當成是一位見識不凡的英雄……”

  太史慈打斷道:“宣高兄你沒明白我的意思,能聽聽我的心裡話嗎?”

  臧霸怒氣沖沖道:“要說便說,何必婆媽!”

  一笑,太史慈望著遠處,朗聲道:“我太史慈雖然年幼,但並非是人事不懂的頑童,更非睜眼瞎子,宣高兄說的這些我豈能不知?這大漢的皇帝只知享樂,根本不知民生艱難,外戚和宦官爭權奪利,地方官員魚肉百姓,世家大族兼並土地,官兵如狼似虎,惡比強賊,就是所謂的清流、大儒也是虛有其表,平日裡詩詞歌賦樣樣精通,說到治國就一無是處。這樣的朝廷就是你們黃巾軍不起來推翻,早晚會有人推翻。”聲音也越來越高。

  臧霸聽得目瞪口呆,偏又覺得熱血沸騰,只覺得眼前的這個年輕人的思路走得比自己還遠,想得比自己還清楚。忍不住問道:“即使如此,子義為何還說我錯了?”

  太史慈轉過頭來,微微一笑道:“你要消滅掉這不公的朝廷當然沒有錯。問題是你的方法出了問題,照你們這麼做,不久以後這片華夏大地又會出現今日你所深惡痛絕的不公。”

  臧霸一臉的不忿,出言反駁:“我黃巾大軍的宗旨就是救民於水火,怎麼會產生不公呢?”

  太史慈笑道:“宣高兄稍安勿躁。我只問你一句話:日後你們推翻了現在的朝廷後是否要成立新的朝廷?你們的皇帝又是誰?”

  臧霸覺得這是廢話,道:“這還用說?干什麼事都要有領頭的人,若他日起義成功,當然要成立新的朝廷。皇上當然是天公將軍了。”

  “那麼天公將軍撒手人寰後,皇帝又由誰來作?”太史慈逼問道。

  “笑話,當然是天公將軍的後人來坐!”

  “這麼說來,到那時這天下就是張姓天下了?”太史慈問道。

  “那還用說?”臧霸豪情萬丈的說,仿佛天下已經到手了似的,“天公將軍的江山必然千秋萬代!”

  太史慈不為所動,又問道:“那麼在宣高兄的眼裡天公將軍與三皇五帝,又或者漢高祖、漢武帝、光武帝比起來又如何?”

  臧霸想了想道:“雖然不敢跟三皇五帝比美,但絕不會比你說的那三個劉姓皇帝差。一定會給天下的老百姓帶來好日子的。”

  太史慈笑道:“這麼說來在宣高兄的眼裡那三個劉姓皇帝是好皇帝了?”

  臧霸不是睜眼說瞎話之人,聞言不假思索道:“這自不用說。”

  “可是”太史慈猛然直視臧霸道:“為什麼大漢有這樣三位好皇帝,他們的後繼者仍然有今日江山不保的危機?三皇五帝如此的英明神武,他們的天下又在哪裡呢?你怎麼就知道你們天公將軍打下的張姓天下就能千秋萬代呢?”

  臧霸聞言,身軀猛地一震,張張嘴卻不知如何回答。

  太史慈繼續道:“宣高兄的願望可說是全天下的人的願望,又有誰不願意生活幸福呢?也許天公將軍是個好皇帝,他能給我華夏子民一時的安寧和幸福,可是你能保証張公將軍的後人都能是好皇帝嗎?”

  臧霸低下頭默然,好半響才艱難地說:“我想天公將軍的後人總不至於是昏君吧?”此話說出連他自己也不自信。

  太史慈搖頭道:“這只是宣高兄你個人的猜想,事實上這是不可能的。如果老子英雄兒好漢是真理的話,那麼夏商周都不會亡,大漢也不會是今天這個局面!就算你們起義成功,用不了多長時間這張姓天下也會像夏商周一樣煙消雲散的。”

  臧霸豁然抬頭看向太史慈,太史慈寸步不讓地緊盯著臧霸道:“看看夏商周和大漢吧!他們在建立之初何嘗不是民心所向?可是他們的末代子孫哪個不是不可救藥的昏君?你怎麼就能確定你們現在建立的救民於水火的朝廷,就不會在多少代之後變成了象現存的這種殘害百姓的朝廷?”

  臧霸大喝道:“不要說了!”雙目盡赤!因為臧霸本身也是才智過人之輩,自是無法否認太史慈說的這個事實。

  太史慈心知凡事不可操之過急,自己剛才所說的話在二十一世紀那個民主社會可能不算什麼,甚至可以說是盡人皆知。可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講未免沖擊太大了。

  其實太史慈並不知道,現在自己說的這一番話有多麼的不切實際,當日後成為皇帝的太史慈回想起自己與臧霸的一番話時,不禁啞然失笑。

  大概現在的臧霸之所以可以聽進去太史慈此時的高談闊論,就是因為臧霸對於漢政的失望,若是換了其他人,只怕早已拂袖而去,不聽太史慈這番在這時人聽來絕對的胡言亂語了。

  這也難怪,太史慈畢竟是後世人,此時初入三國的他若是不想把後世一些先進的東西拿過來實驗一翻那反而不正常了。

  至於能否行得通,只有太史慈碰過壁才知道,畢竟人要在挫折中成長。

  此時的太史慈並不知道自己要走的路有多麼的艱難,甚至會完全的違背自己現在的本意,他現在只是一廂情願的按照自己的說法試著去說服臧霸。

  故緩和了一下語氣道:“宣高兄莫怪我剛才的直言,我也只是在與宣高兄探討。其實萬事都有解決的辦法,就比如說我們先人使用的兵器都使用青銅做的,過於的脆和易折斷,後來還不是改用了鐵,結實了許多,如此看來,將來一定有更結實的兵器出現。”

  太史慈一頓道:“同樣,我們前人解決不了的政治死結到了我們這一代未必就解決不了。如果找到一個行之有效的方法,那我華夏的百姓將永遠遠離這些災難。”

  此時,臧霸本已絕望的眼中因聽到太史慈的話突然間又有了神采。

  太史慈拍拍臧霸的肩膀,道:“天色已晚,不如你我兄弟就在這山谷中過夜,也好繼續剛才的話題,找到一個解決辦法也說不定。如何?”

  臧霸默默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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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已經完全的黑了下來,滿天的繁星,高遠飄渺的夜空有種說不出來的壯麗,此時太史慈和臧霸正圍坐在熊熊的篝火旁,兩人的運氣實在是不錯,居然讓兩人在天黑前發現了一些小動物,這些野味此刻正在火上靠得滋滋作響,周圍混雜著肉和炭火的特有芳香。

  偶爾有一兩聲狼叫,不覺得恐怖,反而給人以一種特殊的情調。

  太史慈看著那火上的兔肉,吞了吞口水,一付餓壞了的模樣。臧霸心情也好了不少,看著太史慈的饞鬼相居然露出了笑容。

  “好了好了!”太史慈手忙腳亂的從火上取下烤好的野味兒,口中卻不滿地嘟囔著:“只有鹽,味道差了不少,若是有味素就好了。”

  臧霸皺眉道:“子義你說的什麼‘味素’,是什麼東西。”

  太史慈差點想扇自己的嘴巴,心想:總不能告訴他那是一千多年後的東西吧?連忙道:“那是我聽劉繇說的一種海外之國進貢漢帝的一種做菜時用的調味品,據說以此做菜味道鮮美異常。”

  臧霸也不懷疑,唯有悶哼一聲:“皇帝就是花樣多。”接過太史慈遞過來的肉,咬了一口,贊嘆道:“子義,你手藝不錯。”

  太史慈沒有答言——正忙著吃呢!

  臧霸又咬了一口,把剛才一直憋在心裡的話說了出來:“子義,你剛才說萬事都有解決的辦法,那……”

  太史慈滿嘴的食物,含糊不清的說了一句話,臧霸沒聽清楚,唯有耐心等待。

  太史慈好不容易咽下食物,重復道:“想辦法限制皇帝的權力。”

  “什麼?”臧霸以為自己聽錯了,雖然臧霸誓要推翻漢室,但在他看來皇帝就是皇帝,皇帝至高無上,尊貴無比,天公將軍將來就應該是這個樣子。誰知道太史慈竟會說出這種話來。若不是知道這眼前的少年足智多謀,見多識廣,他一定認為這是瘋話。

  豈知太史慈還有更加驚人的言論:“最好連皇帝都不要,那就天下太平了。”

  臧霸只覺得自己是在聽一個瘋子講話,不可思議的盯著太史慈,說不出話來。

  太史慈就知道是這種效果,因為在這個君權至上的年代,自己的話在那些封建衛道士們聽來就是大逆不道,即便是臧霸這種膽大包天的人物也是無法接受的。

  可是太史慈卻不知道,凡人皆有所欲,而正是這種“欲”決定了人們的需要和生活,一個時代的發展有其內在的規律,環環相扣的歷史根本就不是簡單的靠改變一個環節就可以全然變化的。

  太史慈只知皇帝對中國有害,卻不知皇帝的存在正是一個時代的要求。這番話是很難說服別人的。

  果然,臧霸皺眉道:“子義休要玩笑,所謂‘國不可一日無君’,正如我們頭上的青天不可一日無太陽一樣。再者說,東漢政治糜爛不就是因為外戚與宦官爭權奪利的結果嗎?皇帝的權力不也小著呢嗎?”

  太史慈苦笑道:“我就知道宣高兄會這麼說。可是我說的限制皇帝權力不是這個意思,東漢的這種現狀只不過是一群想把皇權抓到手裡的人在狗咬狗罷了。”

  又咬了一口手中的兔肉,咽下後才道:“宣高兄,你說如果一個農民不種地,那他今年會不會打到糧食?”

  “當然不會,那糧食又不是天上掉下來的。”臧霸顯然已經比較適應太史慈這種天馬行空跳躍式的談話方式,不會因為這些看似無聊的問題而厭煩。痛快地答道。

  太史慈卻仍然像白癡一樣問道:“那鐵匠不打鐵是否能造出好兵器來?”

  “不能。”

  太史慈嘆道:“是啊,木匠不打磨木材就制造不出家具,漁民不出海就打不到魚,商人不賣東西就掙不來錢,天下萬事萬物莫不如此,這就叫做付出必有回報,宣高兄以為呢?”

  臧霸點頭道:“這自是理所當然。”

  豈料太史慈搖頭道:“可是這世間偏偏就有一個行當可以不需付出只要坐在家中就能吃穿不愁享盡清福。”

  臧霸眼睛都大了:“有這等好事?那我們還造什麼反呀?直接都干這行得了。”

  太史慈笑了,道:“這個行當就是皇帝,你們都去當吧!”

  臧霸瞪了太史慈一眼,心道你這就是廢話,一個朝廷怎麼能有無數個皇帝?

  太史慈卻放下了手中的兔肉,站起身來沉重的說:“宣高兄,其實你我一直在探討的問題的關鍵處就在於此。”

  臧霸心知太史慈已經步入正題,沒有答話,靜靜聽著。

  太史慈道:“不知宣高兄有沒有想過,如果你是商人,我到你的店鋪中去買東西,卻又不給你錢,你肯不肯呢?不用說,你一定不會同意,這種人與強盜無異,可是宣高兄你看看,自古至今這些當皇帝的哪一個不是這樣的強盜?管你是一代明君還是昏庸暴君,在他們看來這天下就是他們的家,這天下的萬物都是他的私產,他們無論從別人那裡拿了什麼東西在他們看來都是天經地義的。這就叫做‘家天下’。”

  臧霸聞言心頭湧上千言萬語,偏又不知如何表達,只覺得太史慈真是說到他的心裡去了。

  太史慈看著臧霸道:“他們可以光明正大地拿走我們的田地,理所當然地搶奪我們的房屋,義正嚴辭地霸占我們的妻女。因為在他們看來這些都是天經地義的。”

  “昔日漢劉邦入關中時與關中百姓約法三章,殺人和搶人財物都是犯法的行為,可是你看現在,上至皇帝,下到官吏,那個不劫掠成性?漢劉邦的話早就變成了一只空文,所謂的‘天理’不過是天子臉上一塊兒可以隨意更改為自己的強盜行為找個理由的遮羞布罷了。”太史慈冷冷道。

  “啪!”臧霸攥緊的手指勒折了兔子的腿骨。悲憤之情溢於言表。

  太史慈嘆道:“所以我說皇帝乃是天下之大害,也許一個朝代的創建者比如三皇五帝,再比如那三個劉姓皇帝因為經歷了亂世,知道老百姓生活的困苦,也知道如果逼急了老百姓,老百姓會反抗——就像你們黃巾軍,所以這些個皇帝還能鑑於前朝的興亡約束自己的欲望的話,不過他們的後人就不一定了,並不是每個皇帝都是不犯錯誤的聖人。宣高兄不要忘了,皇帝的權力可是無限大的,只要他想,他就可以隨心所欲干自己一切想要干的事。”

  臧霸聽得十分明白,太史慈現在正在委婉地重復著散步時他說談到的問題:天公將軍的後人就一定是有為明君嗎?如果不是的話,那將來一定會重蹈大漢現在的覆轍。如果這樣的話,那麼今天的黃巾起義又有什麼意義?百姓的安寧只是一時的安寧罷了。

  但臧霸從太史慈現在的話中所聽到的意思遠不僅於此,太史慈提出的是一個臧霸必須正視的問題:如果皇帝犯了錯怎麼辦?按照太史慈前面的話來看,農民如果懶惰、不種地,那麼挨餓也活該,這是他應得的懲罰,其他行業當然也是如此。總之,一個人如果干了不符合自己生存位置的事,就應該受到相應的懲罰。那麼皇帝是否也在這個規矩之中呢?

  臧霸不敢想!但內心的深處卻有一個聲音在告訴著他答案。

  他知道皇帝也在這個規矩之中,也許老百姓忍氣吞聲地忍受你的暴政時,你這個皇帝似乎風光無限,你比任何人都要尊貴,任何人都要服從你的命令,可一旦老百姓起來反抗,那不就是對你這個不稱職的皇帝的懲罰嗎?

  如果百姓是田地,皇帝是農夫的話,那麼只要不關心自己“田地”的“農夫”就該“挨餓”!

  太史慈卻想得更遠,自從到了這個時代,親眼見識了三國時代華夏子民的悲慘生活,才對魯迅那句對中國歷史的評價有了真正的了解,臧霸他們所渴望的盛世不過是暫時做穩奴隸的時代,而現在的反抗只不過是因為他們連想坐穩奴隸也不可得。

  整個中國的農民起義史不過是一部不同時代的奴隸們不斷地尋找一個對自己好一些的主子的歷史!

  念及此,太史慈覺得無比的沉重。

  一時間兩個人各想各的,相對無語。

  臧霸覺得氣氛有些沉悶,率先打破了沉默道:“我明白子義所謂‘限制皇帝權力’的意思了,其實是要限制皇帝的欲望,不作有損於百姓的事,如此可保江山永固。”

  太史慈贊許地點點頭,看來這個臧霸還是很有點政治頭腦的。

  不過太史慈卻擔心臧霸對“限制皇帝權力”的理解有偏差。

  果然臧霸長出了一口氣,道:“子義的話大有道理,看來日後天公將軍打下江山後,一定要多多征召見識廣博的臣子給天公將軍和他的後人時常提醒,避免像今日的大漢這種局面。”

  太史慈心中苦笑:怕你理解有偏差,你還真有偏差。搖頭道:“臧霸兄又錯了。限制欲望和限制權利是兩碼事,根本不是一個概念。”

  又錯了?臧霸有些發懵,自己自從見到眼前這個年輕人後似乎就沒對過……應該是沒完全對過。而且,“概念”是甚麼意思?自己總有些弄不明白太史慈的用語。

  太史慈不理有些抓狂的臧霸,自顧自道:“光把希望寄托在臣子的勸諫上是無用的,皇帝的權力太大,他不聽你的勸諫又有什麼用?哪個朝代都不缺乏向皇帝提意見的臣子,就是現在的大漢你以為就沒有能干而又忠心並且敢於直諫的臣子嗎?”

  臧霸又一呆,道:“照子義這麼說,只是這樣做還不夠?”

  太史慈點頭道:“宣高兄,我們現在已經知道了兩件事:一、我們不能把我們過好日子的希望完全寄托在皇帝的道德上,因為道德這個東西無法得到皇帝一定遵守的保証,他的權力太大;二、我們也不能把限制皇帝欲望的責任完全放在大臣們的身上,因為皇帝可以選擇不聽。因此,限制皇帝欲望的第一步是限制皇帝的權力。”

  這回臧霸倒是聽明白了,沉默半天道:“那子義又要如何實行你的主張呢?既然皇帝的權力最大,那你又如何去限制皇帝的權力呢?”

  太史慈沉聲道:“有辦法,只要我們做到‘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就可限制皇帝的權力!把制定法律的權力從皇權中分離出來,讓皇帝做事也要受法律的限制,因為‘絕對的權力只會使人絕對的腐化’。”

  臧霸聞言,眼中立時爆出異彩,喃喃道:“‘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絕對的權力只會使人絕對的腐化’?”續而興奮道:“子義果然是天縱奇才!如此發人警醒而且深含哲理的句子我還是第一次聽到!不行,子義你一定要隨我去見天公將軍,把你的話親自告訴天公將軍。”

  太史慈暗暗叫糟,哪裡知道自己這一番招攬臧霸的話語竟然起到這種效果。此時如果一個應對不好弄得臧霸翻臉,這一天的的辛苦可是白費了,對日後收服青徐兩州的的黃巾軍更是不利,更何況他是真心喜歡眼前的這個莽直卻智勇雙全的漢子。

  現在黃巾軍起義進行得如火如荼,看來今天要完全的招攬臧霸已不可能。

  想到此處,太史慈已有定計,誠懇道:“宣高兄,你我雖然今日才認識,但人生得一知己足矣,你我之情貴在交心,日月可鑑!”

  臧霸聽得連連點頭,太史慈又道:“所以有些話我不得不說。”

  一頓道:“宣高兄認為我今日所說的話會被你們未來的皇帝、天公將軍所采用嗎?”

  臧霸冷靜下來,細細一想,不覺滿頭大汗,實際上這世間沒有任何一個皇帝會放棄自己到手的權力,天公將軍也不會!難道今日所談的這些只是水中月,鏡中花嗎?

  太史慈道:“你我散步之時,我曾經說過我有一個願望,其實這個願望就包括我們今天談論的這個問題。”

  仰望夜空,太史慈湧起萬丈豪情道:“我的願望就是結束自古以來華夏大地這種‘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一亂一治的不幸怪圈兒,讓我華夏的子民永遠生活在幸福中。”

  臧霸皺眉道:“可是正如子義所說,這天下又有哪個皇帝會放棄自己的權利?只怕天公將軍也……”

  要知臧霸問得正是在點子上,可那並非僅僅是因為願不願意放不放棄權力的問題,而是每一個後來人或者旁觀者都不可能完全知道在其位謀其政者的苦衷。

  現在的太史慈也不能。這是到太史慈渴望成為上位者後才體會到的。

  太史慈道:“我的老師曾經告訴過我:‘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准’,一千條大道理也比不上一個行得通的方法。”

  臧霸眼睛亮了起來。是啊,不試試怎麼知道行不行?也許天公將軍就能接受太史慈說的這一套呢?!

  太史慈又道:“在我的心中還有一條遠比今晚談論的方法還要艱難得多的辦法,實現的機會更小,可對我的吸引力卻更大。我准備去嘗試一下,看看有沒有成功的可能。所以……”

  臧霸有點難過道:“子義不必多言,我明白了,你去放手做你想做的事吧!”

  太史慈笑道:“宣高兄何必傷感,雖然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可是所謂‘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這天下有一個知我懂我之人不就足夠了嗎?”

  臧霸笑了笑,但終是難以釋懷。

  只是太史慈想不到,當兩人在見面,彼此的理想早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更何況,”太史慈神祕地笑道:“你我兄弟終有相見之日。”

  一頓道:“我太史慈是個只忠於自己理想的人,我希望宣高兄也是個忠於自己理想的人。”

  臧霸喃喃道:“只忠於自己的理想?”

  “對,忠於自己的理想,若我是宣高兄你就不會把自己的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包括天公將軍在內。你今日忠於天公將軍其實是因為你與天公將軍志同道合,可是有一天當你發現你們志不同道不合時,難道你還要忠於他嗎?”

  “怎麼會呢?”臧霸忍不住為張寶辯白道:“天公將軍怎麼會變呢?”

  “一切用事實說話吧,那是勝於任何雄辯的,我只是在想,宣高兄不妨替我把今晚的想法告訴天公將軍,看看是否有成功的可能。我也要去試試另一個方法,看看有沒有成功的可能,如果宣高兄你能成功的限制天公將軍這你們認為的未來的皇帝的權力,那時就是我加入黃巾軍之日。如果事不可為,宣高兄不妨來找我,咱們在試試另外的辦法,看能不能行得通。如何?”

  臧霸哈哈笑道:“太史慈就是太史慈,我臧霸服了,只是不知子義的另一個辦法是什麼?”

  太史慈搖頭道:“現在不能說,因為實現起來很困難,現在只是有了一點想法,如果日後宣高兄發現我這方法完全行不通,即便你在天公將軍那裡沒有成功也不用來理會我,倒不如另外去找一條實現自己願望的道路。”

  一頓又道:“就比如說,黃巾軍現在濫殺無辜隨意搶劫的行為就與宣高兄你的主張不符合,你難道就因為他們是黃巾軍就默許甚至支持他們的行為嗎?你們反抗朝廷的暴政的原因不也包括官兵們的強盜行為嗎?你們怎麼也這麼干呢?難道在你們看來這種行為也是天經地義的嗎?強者欺負了你們,你們就要去欺負你們更弱的人才覺得自己幸福嗎?這不成了‘阿……’,嘿,沒什麼!”

  暗自抹了把冷汗,險些把魯迅的《阿Q正傳》裡阿Q受了假洋鬼子的欺負又轉而欺負小尼姑的精神勝利法說了出來。

  臧霸卻沒在意,他只是被太史慈的話帶入了沉思:是啊,看來太史慈說得對,自己似乎應該只忠於自己的理想,而不應該隨意地相信某個人或某群人,把自己希望寄托在別人的身上。

  沉默半天,才道:“子義才是真英雄!”

  太史慈仿佛看穿了他的內心,知道這顆埋在黃巾軍中的種子已經法發芽了,呵呵一笑道:“天明我們就將各奔前程,不如徹夜長談,多一些交心的時間如何?”

  臧霸點頭,隨手添了幾塊兒柴火,本以微弱的篝火又開始熊熊燃燒。

  一時間靜謐的山谷中盡是兩人的笑語。

  夜就這樣過去了。
作者: vazz    時間: 2008-9-28 10:19 AM

正文 第八章 思 強(上)         
  第二日清晨,太史慈與臧霸依依惜別,雖只一晚,卻已有了別人也許終其一生都不一定能夠達到的深厚情誼。
  那是一種志同道合而又不盲從的知己感覺。

  兩人一向西南,一向東北,分道揚鑣而去。太史慈長了個心眼,要臧霸不要對任何人透露今日之事。

  臧霸一愣,旋又欣然同意。

  一路上,臧霸口中念著太史慈臨別時預祝他在黃巾軍中能取得一席之地贈言“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感慨萬千,又心生敬佩,只覺自己這個朋友文武雙全,此語是自己平生聽到的最有文采和氣概的詩句。

  卻完全沒有看到太史慈說出此語後滿臉追悔莫及的樣子,完全沉醉於這種動人的離愁別緒中去了。

  只是臧霸想不到,兩人今日一別卻要在幾年後風雲際會下才又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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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尷尬不已的太史慈沿著昨天的道路向回返,不多時便遇到了劉繇大軍的幾名斥候,為首的赫然就是張力!

  張力見到太史慈自是歡喜非常,而後面的其他斥候看太史慈時眼中則多是崇拜的神色。這也難怪,在軍隊這種地方大家最尊重的就是強者,而太史慈昨天以一己之力便拖住了幾萬黃巾軍,更輕松的地打跑了重傷劉氏宗族中有名的勇者陳橫的黃巾悍將。

  待眾人知道那人竟然真的是聞名天下的盜賊臧霸時,眾人更是目瞪口呆,雖然在作戰時已看到了臧霸那面帶著“藏”字的戰旗,已有了心理准備,可一旦証實還是讓人不敢相信太史慈竟會如此輕松的擊敗臧霸。

  自此太史慈成為劉繇軍中士兵崇拜的偶像。

  隨後,太史慈在張力的帶領下回到正在幃縣城內修整的劉繇軍中,聽聞太史慈歸來,劉繇率領一眾手下出議事廳迎接。問及昨晚太史慈上哪裡去了,太史慈只推說天黑迷路在山中的獵戶家過了一晚,劉繇不疑有他。

  經此一役,太史慈在劉繇軍中的地位大大提高,無人會因為太史慈的年幼而對他有半分輕視,均被他的武功和計謀所折服。

  晚上自是大擺盛宴,劉繇軍中的大小人物和幃縣的名門望族齊齊出席。對著太史慈自然又是一番吹捧。

  太史慈並沒有飄飄然,他的眼中只有自己一直關注的那個年輕人,在眾人的如潮諂詞中,此人卻安靜的坐在角落裡,一言不發。

  沒有其他人的那種不著邊際的討好。只有對自己的一種審視和好奇。

  趁著眾人不注意時,他才去與此人交談,年輕人有點兒受寵若驚,顯然想不到這個成了眾人眼中寵兒的家伙會主動找自己談天。

  令太史慈欣喜若狂的事情是眼前的這個落魄的年輕人竟然是伊籍!

  原來是他!

  看著眼前的伊籍淡然自若的樣子,太史慈心中波濤起伏。

  雖然在《三國演義》中也有精彩的表現,但在歷史上的伊籍其實更受劉備器重,此人眼光極毒,看人非常地准,竟能在劉表勢力極大時投靠劉備。

  此人後來更成為了令孫權垂涎三尺卻得不到手的大賢,比起白眉馬良亦是不遑多讓。雖然治理地方的能力比馬良稍遜,不過外交能力和政治敏銳力都比馬良強得太多。

  太史慈大喜,遂與伊籍攀談起來。

  雖只初見,但卻兩人交淺言深,太史慈卻更加驚訝於伊籍的見解才能,當真是人的名,樹的影。

  伊籍亦對眼前的這個比自己還小的年輕人心折不已,認為才能遠在自己之上。頗有相見恨晚之意。

  劉繇等人後來都注意到了兩人言笑甚歡,但都誤以為兩人年紀相仿,所以較有共同語言的原因,反不在意。

  兩人遂成莫逆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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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孫觀等人退卻,青州東面的黃巾軍實力大減,劉繇以此為契機,以幃縣和黃縣為中心,開始橫掃東萊郡西北部的黃巾軍,太史慈的大名開始響徹東萊郡!

  半個月內,曲成、掖縣、當利、盧鄉、長廣、挺縣、即墨、壯武、不其或在劉繇和劉岱的猛烈沖擊下,或在孫觀等人聞風喪膽主動撤離下,無不成為劉繇和劉岱的勢力范圍,更把北海國膠東縣以西的黃巾軍趕至下密、都昌一帶。而膠東公沙盧氏家族更表示出了他們的誠意,派出了兩千盧氏子弟兵加入到劉繇的軍隊,並許諾日後另派子弟兵隨劉繇軍進攻北海,與此同時劉繇的軍隊擴充到了三萬余人。

  劉繇更利用東萊郡太守縱欲而亡、依照大漢慣例新的太守未到任前,要由東萊治所所在地的黃縣縣令喬肅暫代太守之職的時機,以喬肅之名借口戰亂,大肆更換西北六縣的地方文武官員,網羅到他的帳下為其效命。

  雖然東萊郡西北六縣也有其他姓氏的世家大族心懷不滿,但無奈劉繇此時勢力大增,更懾於太史慈的武勇,故劉繇此時已非其他人所能抗衡。

  太史慈卻心中暗喜,如此一來,六縣的地方勢力勢力將大大削弱,有利於他日後在此大展拳腳。

  而後,劉繇與劉岱這對各懷鬼胎的兄弟在膠東縣會師,開始向北海國西部挺進。

  此時的劉繇已完全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在他看來日後的東萊西北六縣已經完全是他的天下。一直以來,他的哥哥劉岱始終壓在他的頭上,完全沒有他發揮的余地,可是這回他的風頭完全蓋過了劉岱。在家族中的地位提高了不少。

  更重要的是,太史慈勇悍無雙,即使遍觀青州,也無人敢觸其鋒芒。

  劉岱亦沒有想到會是這種他所不願意看到的局面,在出兵討伐黃巾軍前他刻意安排劉繇面對凶猛的臧霸、孫觀大軍,就是要看劉繇笑話,然後自己以救援者的面貌出現,來打壓劉繇。

  豈知事與願違,反而長了劉繇的威風,此時亦是無可奈何。

  同時劉岱也深恨太史慈,在他看來,劉繇今日的威名全拜太史慈所賜。因此,在出征北海前,劉岱以東萊郡初定形勢不穩為由強迫劉繇留太史慈在曲成,美其名曰駐守,官職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城守。

  那盧氏家族一見劉繇和劉岱勢成水火,便遠離漩渦中心,來了個兩不相幫,靜觀其變。只肯資助糧草,卻不提盧氏家族派兵跟隨劉繇攻打北海的事情了。

  如此,劉繇征討北海的實力大打折扣,太史慈也失去了繼續擴大聲望的機會。

  要知道曲成此時根本就是後方,掖縣、當利、盧鄉才是前線。分明就是要把自己閑置起來。

  劉繇當然看得出劉岱對自己的嫉恨,更看出了劉岱的目的,這完全是為了限制自己立功以擴大勢力和影響力的計策。

  無奈劉繇在族中的勢力畢竟沒有經營多年的劉岱深厚,不得不屈服。面對太史慈時更是滿臉的無奈與愧疚,深感對不起這位為自己立下汗馬功勞的少年。

  唯有把曲成全權交給太史慈,以視心腹之意。

  太史慈聽到這個消息時欣喜若狂,因為他正擔心因為自己最近表現得過於活躍而怕將來劉繇死活不放自己走呢!這回正好,將來大可以借此事表現得心灰意冷而名正言順的離開劉繇。

  更重要的是太史慈料定劉繇與劉岱此去必敗,因為歷史告訴他,黃巾起義時最難對付的就是青州黃巾軍,竟有100多萬人,長時間活躍在現在山東中部。其中不乏像臧霸這樣的將才,東萊郡的黃巾軍並非是黃巾軍的主力,而且是在措手不及下被打敗的,北海的黃巾軍可不好對付,更何況臧霸與他分手時就是去往北海方向,臧霸可不是劉繇之輩所能對付的。

  更何況青州的地形是一馬平川,根本無要塞可守,在野戰上黃巾軍即便不用計策也可以蟻多咬死象。

  唯一的辦法就是象劉關張破黃巾那樣,采取射人先射馬的方法,先行格殺敵方大將,然後擊潰無組織的黃巾軍。可是拋開太史慈,劉繇與劉岱手下有關張這樣的萬人敵嗎?不被人海戰朮累死才怪。

  現在看來這劉繇受制於劉岱,只怕敗的更快,這劉岱在歷史上是出了名的剛愎自用,後來在出任兗州刺史時就因為輕敵冒進而死在了青州黃巾軍的手中。

  不過如此也好,經此一敗的劉繇和劉岱一定實力大減,正好方便自己在西北六縣立足,否則到處都是劉氏宗族的實力,哪還有自己的發展余地?

  當然表面還要裝得滿臉失望,深受打擊的模樣。劉繇唯有極力安慰,哪裡知道太史慈心裡早已樂開了花。

  那劉岱為了打擊太史慈,故意沒有給太史慈留下劉繇的子弟兵,交給太史慈為防守曲成的所謂士兵的那五百人只不過是一些山中的獵戶、從未受過訓練的沒有土地的農民。

  不過這樣反而合了太史慈的心意,否則弄來一大批劉繇的心腹那就太礙手礙腳了。

  本來他還想動員一番,因為畢竟自己太過年輕,所謂:“嘴上沒毛,辦事不牢”,少年人想讓人信服可不大容易。

  豈料這五百個所謂“士兵”從一開始就對他奉若神明,顯然是知道太史慈的大名,害的太史慈精心准備的演說台詞毫無用武之地。

  以前只是聽說自己在東萊郡的名聲有多大,以為多有誇大其詞的地方,可是一見這五百個手下的態度,太史慈算是真正知道自己的威風了。不僅讓他有點眩暈的感覺。

  與此同時,太史慈還做成了一筆讓劉繇後來後悔不已的“生意”。

  太史慈借口自己不懂政務,需要留一個人幫忙打理曲成,這個人當然是伊籍了。

  劉繇原本頗為為難,不過一聽說是伊籍,就爽快地答應了。

  伊籍一聽到消息,也是大喜過望,心知肚明這是怎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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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後二劉大軍浩浩蕩蕩開往北海。在劉岱看來擊潰黃巾軍自是易如反掌,就是劉繇也認為就算軍中沒有太史慈,北海的黃巾軍也可一戰而定,兩人的手下將領更是腳都翹到了天上。

  豈料初進北海,就在下密遭受了黃巾軍伏兵的襲擊,損失了近千人。二劉軍隊士氣大受打擊,劉繇這才覺得不對,向劉岱進言,認為應當聯絡上此時正在北海說服高密孫家的孫邵,南北共同出擊。

  初戰就輸得不明不白的、繼而惱羞成怒的劉岱不顧劉繇的阻止,闖進北海,孤軍深入,結果被北海的二十幾萬黃巾軍迎頭痛擊,管亥、臧霸、廖化、裴元紹等人輪番出擊,殺得劉岱丟盔卸甲,幸得劉繇拼死相救,才殺出重圍,張英、陳橫等將無不死戰得脫,身受重傷。劉氏子弟兵損失慘重,死者過半,喪亡無數,盧氏家族也不敢再留守膠東,不得不與二劉大軍退出北海,堅守長廣。憑借著長廣城外西面和南面的兩條河流,堪堪抵擋住黃巾軍。

  掖縣、當利、盧鄉三縣只能死守,出城與人一戰的資格都沒有。高密孫家更是杳無音訊,想必也是在苦苦掙扎,僅能自保。

  劉繇與劉岱亦是無奈,他們當然知道留在長廣的危險,但如果此時退出長廣,那將使東萊郡徹底暴露在黃巾軍的眼皮下,那樣東萊郡被黃巾軍占領是早晚的事。

  幸好出征北海前,在長廣囤積了足夠大軍三個月吃的糧草,可供守城。

  劉繇趁機提出要招在曲成“留守”的太史慈救援廣平,騷擾黃巾大軍,雖然劉岱不願意,但除此之外也別無辦法。

  趁著黃巾軍還沒有渡河包圍長廣,十余名斥候在張力的帶領下從長廣的東門出城分兩路求援,一路經棲霞、“不夜城“招遠而來曲成向太史慈求援,另一路過觀陽回劉氏宗族的大本營牟平,要求增兵和派糧。

  此時東萊郡的形勢急轉直下,各世家大族趁機散播謠言,收攏民心,大肆擴張自己的實力,轉眼間,劉氏宗族在東萊郡剛剛取得的絕對優勢被打破了。一時間,東萊郡暗流湧動。

  而這已經是太史慈接管曲成十多天後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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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到曲成的太史慈卻快意得很,畢竟自己擁有了在亂世實現自己夢想的初步勢力,盡管現在還很微弱。關於曲成地方上的政務他全權交給了伊籍,畢竟能力在那裡擺著呢!

  太史慈到現在還記得伊籍剛從自己手中接過這些權利時,那種激動,驚喜,錯愕的表情。

  這個年輕人受盡了別人的輕視和白眼,今日終於有了施展自己才能的機會,哪還不感動?當時就想張口叫太史慈“主公”。但卻忍住了。

  伊籍當然也從往日與太史慈的交談中知道太史慈胸懷大志,必不會久居人下,更不會完全的投靠劉繇,只是此時還不是時候。

  唯有深鞠一躬,無比誠懇地說道:“如此,多謝子義了。”

  抬頭時,卻看到太史慈贊許的目光,顯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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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伊籍果然不負太史慈所望,居然在初到曲成當天就從曲成挖出來了個能人:王豹。

  當時太史慈正在為訓練和裝備士兵而在曲成的縣衙大廳中作計劃。

  伊籍一進來就被太史慈嚇了一大跳,只見太史慈正趴在地上用看似尺的東西在一張張大紙上來回畫著。

  太史慈也被伊籍嚇了一跳,沒想到伊籍的身後跟著那麼多人。

  為首的是一位絕不超過二十五歲的年輕人。給太史慈印象最深刻的是此人神色平靜,一對眼卻是閃閃有神,有種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鎮定。

  不過令太史慈吃驚的是此人身後居然是一名絕色女子,比太史慈以往見過的任何女子都要美麗。

  此女絕不會超過二十歲,但卻有一種同齡人少有的成熟穩重的氣質,配以秀氣得驚人的鳳眼,瘦長的臉龐,性感的紅唇,極具女性的魅力。尤其她身長玉立,比伊籍高了整個頭,只比太史慈矮上三寸許,而其因大量運動練成的標准身型體格,更予人鶴立雞群的出眾感覺。

  為首的王豹雖是文士打扮,但太史慈卻看穿他與後面的女孩子均身手不凡。

  “這時代,女子也可隨意地拋頭露面嗎?”太史慈暗自嘀咕。

  兩人身後尚有不少容貌俏麗的女子垂首站立,更弄得太史慈莫名其妙。

  正當太史慈摸不著頭腦時,伊籍開口道:“子義,這位是曲成的王豹先生。”

  聞聽此言,太史慈心頭一陣歡喜。這可是人才啊!

  在二十一世紀時,太史慈對三國時代最佩服的人是曹操,所以對曹操手下的臣子留意最多。對這王豹當然有一定的了解。

  這個王豹的名字沒有在《三國演義》中出現過,不過在歷史上有州牧太守之才,是個內政高手,後來坐到北海太守這個位置。

  最讓太史慈欣慰的是此人出身於庶民,慘到連字都沒有,可謂是寒族中的寒族,這種人猶如一張白紙,所以他的才華不但不會給太史慈的變革帶來阻力,相反還是一大助力。

  另外這王豹似乎還是個教育兒童的高手,他兒子王基(字伯興)後來當上了征南將軍,而且都督荊州諸軍事,封東武侯,後代亦是不錯。

  太史慈還未來得及說話,伊籍又道:“子義,前次孫觀等人攻城,就是王豹先生在曲成縣令身死之時挺身而出,組織曲成百姓死守城牆,令孫觀勞而無獲。”

  太史慈聞言肅然起敬,臧霸曾對自己說那組織曲成軍民堅守的人乃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想不到竟是眼前的王豹!

  王豹淡然道:“伊籍先生謬贊了,當日如果孫觀大軍在堅持幾天,我也無能為力了。可是時至今日我也想不通孫觀為何會在占盡優勢的情況下撤軍。”

  太史慈看他一付難以接近的樣子,心知要折服此人,尚要有一段時間,唯有開口道:“王豹先生過謙了。”

  這時王豹看到太史慈放在地上的一把太史慈半年前托黃縣的一位老鐵匠試制出來的斬馬刀,眼中精光一閃,便請求太史慈借他一觀。

  只見王豹接過太史慈遞過來的刀,手法嫻熟地耍了個美麗的刀花,一雙眼中同時爆出異彩,贊嘆道:“此刀非比尋常,我曾見過江東名刀環首刀,的確是馬戰的好寶貝,因為一面有刃口,另一面是厚實的刀脊,不但極難折斷,利於砍劈,而且更好用力。但因為過重,在增大殺傷的同時,實不適合長時間在馬背作戰,且無法在突發情況下掉轉馬頭,故使用重刀的人必急於沖殺,但同時也易於沙場陣亡。當然用在水戰中威力更好。”

  聽得太史慈目瞪口呆:這個文人不簡單!竟是文武雙全!雖然看出此人有武功傍身,但絕沒有想到竟會對武器性能如此了解,看來必定身手不凡。

  要知道三國使用刀的名將只有區區幾人,關羽和孫堅使用的都是重刀,一個是青龍偃月刀,一個是環首古錠刀,仔細想想兩位絕世猛將還真都是王豹說的這種作戰風格,難怪都死的那麼不值。

  自己還一直想這兩位為什麼打仗總是自己沖在最前面,簡直就是箭靶子,聽王豹一說才明白,原來是武器的原因。

  王豹好像沒有看見太史慈的驚奇似的,接著說道:“今觀太史將軍手中的利刃,有環首刀之長,而無其短,靈活鋒利,偏又在殺氣中露出絲絲文雅氣質……”

  說著王豹輕撫刀鋒,面帶欣賞,仿佛在看自己最心愛的女人。

  頓了一頓道:“雖是一件樣品,但觀刀而知人,將軍用兵必如此刀,謀定後動而不失靈活,且喜舉萬鈞之力擊朽木。”

  太史慈哪還說得出話來,這歷史上王豹有這麼厲害嗎?

  王豹見太史慈不言語,以為自己的說法盡在太史慈的意料之中,暗贊一聲了得。

  又一施禮道:“小人張狂,所謂‘臨淄重蹴鞠,曲成好擊刺’,古已使然,王豹有點家學而已,並不真正懂得軍旅,不過是紙上談兵罷了。班門弄斧讓將軍見笑了。”

  太史慈一擺手,興奮道:“王兄莫要謙虛,見微知著豈是隨便能做得到的?何況王兄本就有擊退孫觀的戰績,現在看王兄的身形和舞刀的手法,想必也是擊刺好手。”

  王豹不卑不亢道:“在太史將軍面前哪敢稱什麼高手,想我曲成戰國時的曹秋道先生才是真正的擊刺好手。”

  太史慈恍然,這才知道稷下學宮的曹秋道是曲成人,想想也是,只有這民風好斗的曲成才可培養出稷下劍聖曹秋道這樣的人物來。

  旁邊的伊籍開口道:“大家先坐下說話吧,反正日後還有的是時間。”

  太史慈見王豹並無反對之意,心知王豹有相助自己的意思,自是大喜,連忙命人收拾地上的白紙。

  這才坐下。

  看著望向自己王豹,太史慈心中暗喜自己的力量在不斷壯大,不過太史慈覺得在這王豹的眼中似乎還藏著幾許復雜難明的神色。

  也許是因為自己的年齡在他眼中還小的緣故吧?

  太史慈拋開這個疑問,轉頭去詢問那女孩子的名字,原來是王豹的小師妹,名叫李仙兒。兩人沒有說出師承何人,太史慈自也不便打聽,不過聽王豹的意思此女的身手尚在他自己之上,令太史慈大為驚異。要知剛才王豹挽刀花的手法非常高超,身手當在張英之上一兩籌,與臧霸在伯仲間。

  這李仙兒自進門起就一直在以審視的目光看著太史慈,現在見太史慈一付不相信自己身手高過王豹的樣子,不由露出不悅之色。弄得太史慈頗不好意思。

  唯有轉變話題,轉頭看著那些垂首站在那裡的女孩子,太史慈看向伊籍道:“伯機,這些女孩子是怎麼回事?”

  伊籍苦笑道:“還不是因為孫觀?這些女子都是前任曲成縣令家中的歌舞姬,現在沒有人管她們了,就主婦被送到這裡來,說是要給大人充當軍中妓女。”

  太史慈一呆,心中憐意大生,這時代女人的命生得真苦,便像無根的浮萍,命運全由男手操控,一時意興索然。

  看看這些女孩子,現在還是穿金帶銀,可以想見她們被大戶人家看中時還算幸運,不過現在如給送到軍營當軍妓,每一天要應付無數的男人的身體,當真是無比的淒慘。

  當然自己絕不會讓這些可憐的女子去當什麼軍妓,心中一轉,計上心頭。

  那些女孩子聽見了伊籍的話,無不身體微微顫抖,還有一些女子開始低聲哭泣,顯是害怕到了極點。

  同為女性的李仙兒哪能忍受如此人間慘劇,正要開口,卻聽太史慈道:“伯機,你把這些女孩另編為一隊士兵。”

  伊籍的眼睛瞪的大無可大,以為自己聽錯了,迷惑道:“子義,你要這些女子當兵干什麼?她們還能殺敵嗎?”

  看著伊籍等三人的迷惑表情,太史慈把自己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原來太史慈要在軍中建立軍中護士和歌舞團,聽得三人眉頭大皺,待太史慈說明兩者在軍中的作用後,三人拍手叫妙。

  伊籍贊道:“子義真是智計百出,居然能想到如此可減少傷亡的絕妙辦法,這樣我們的士兵在受傷後就不必因為無法治療而必須殺掉了。眼下雖然無人可教這些女子醫朮,但這些女孩兒都是歌舞高手,先成立這個什麼……對了,歌舞團在說。”

  王豹也贊道:“太史將軍確是與眾不同,這歌舞團絕對是鼓舞士氣的絕好辦法。”頓一頓道:“只是這些女子手無縛雞之力,即便是培養成才,一旦在戰亂中有所不測,豈非可惜?”

  太史慈轉過頭來看向李仙兒,後者馬上明白了太史慈的意思,不過心中也願意幫助這些可憐的女孩子,於是開口道:“太史將軍,可把這些姐妹交給我訓練,決不會成為軍中的拖累。”

  太史慈大喜道:“如此最好,日後我軍中必會多一只巾幗不讓須眉的娘子軍!”

  伊籍拍手道::“好一個‘巾幗不讓須眉’,好一個‘娘子軍’。”

  王豹和李仙兒更是眼前發亮,覺得太史慈用語如刀,入木三分。誰也沒有注意到太史慈在那裡因為盜用人家的“名詞”而尷尬不已。

  經此一事,李仙兒對太史慈的印象大為改觀。

  於是太史慈就任命王豹做了伊籍的副手,當然還要兼管訓練自己那五百士兵學習擊刺技朮。也不見王豹歡喜,只是淡淡的應了。

  自己還不足以撼服住這人吧?太史慈暗下決心,定要想辦法讓王豹心悅誠服。

  李仙兒自是負責訓練那些歡天喜地的女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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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有了伊籍、王豹和李仙兒等三人的幫助,太史慈就開始按照自己的想法打造這只屬於自己的軍隊。

  說到訓練軍隊,那可是太史慈得當行本色了,曾經身為特種軍人的他終於在此時找到了一種歸宿感。

  十公裡負重跑,自由搏擊朮,隱藏朮……一個個二十一世紀特種軍隊的訓練方法用在了這群“新兵蛋子”身上。

  這些人何嘗經歷過這種“折磨”,在聽太史慈訓練方法時一個個就已經目瞪口呆了,只覺匪夷所思聞所未聞,第一天操練下來,就連冷冰冰的王豹也累了個臭死。五百人全都倒下了,別說吃晚飯了的勁兒,就連脫衣服的力量都沒有了。

  不過沒有一個人有怨言。

  因為太史慈第一天的運動量是他們的一倍,負重更是他們的兩倍。更讓他們佩服的是一天下來太史慈毫無疲態,依舊神采奕奕。

  而且太史慈告訴了他們一句話:他太史慈的一身本領就是這麼練出來的。

  在一旁跟著訓練的王豹也聽得目瞪口呆,想不到看似文弱太史慈居然有如斯恐怖的體力和堅強的毅力。卻哪裡知道太史慈的身體經過改造,天賦異稟,哪裡是這些常人能比得了的?

  這些人本來無不視太史慈為偶像,一聽此言士氣大漲,無一人偷懶,發了瘋的訓練。

  當然太史慈心中想要打造的軍隊並不僅僅是這樣的。它還需要有超越這個時代的戰斗方式和武器。

  太史慈這軍事迷當然知道在三國時代騎兵是兵中之王,比如呂布和張繡的西涼騎兵,河北公孫瓚的白馬騎兵,還有後來曹操手中的虎豹騎都是令人聞風喪膽的騎兵。

  不過這三支騎兵各有特點。

  西涼騎兵其實是一種特殊的輕騎兵,他當然也和其他輕騎兵一樣,士兵身上僅披輕甲,移動速度快,轉身靈活,但是他們的武器並不是一般輕騎兵那樣的輕短兵器,由於精於騎射,他們遠戰有長弓,近戰則是長武器。一擊不中,遠揚千裡和群攻圍殺的草原之狼的戰斗方式是其最大的恐怖之處。

  當然缺點也很明顯,士兵的作戰素質要求過高,兵員難以補充,更讓人頭疼的是一旦被包圍,那脆弱的防御簡直就是弓箭手的移動箭靶。

  白馬騎兵的特點正和西涼騎兵相反,由於馬種的優良,白馬普遍超過兩米二,使白馬騎兵擁有著極強的沖擊力,在正面作戰中簡直無可匹敵,白馬騎兵最擅長的作戰方式就是以其恐怖的速度和氣勢在極短的時間內擊潰敵人,由於速度和氣勢的無與倫比,這讓弓箭手也無法有效的克制住他。

  但他的最強處也正是他的最弱處,如果從正面打亂了他的沖擊陣形,那麼白馬騎兵不堪一擊。歷史上公孫瓚與袁紹交戰時就是這種情況:袁紹想盡種種辦法遏制白馬騎兵,效果均不理想,反倒是將敗之時的一次沖鋒打亂了白馬騎兵的陣形才大敗公孫瓚。

  虎豹騎則是另外一種風格,人與馬都是身披鱗甲,速度快,對弓箭的防御也高,這就基本讓敵人的弓箭手失業了。在近戰時雖然鱗甲防御重型武器的效果很一般,但由於轉身靈活,加上人人武藝不凡,又善於象白馬騎兵一樣沖擊而又五白馬騎兵一樣的弊病,簡直就是毫無缺點。

  當然這只騎兵無異造價太高,就是財大氣粗的曹操也無法把這種編制擴充到全軍。而且鱗甲生產起來太費事,所以曹操不到萬不得已時是不會捨得拿出來用的。並且投石車仍可對其造成巨大傷害,而像其他的以砸為主的重型長武器更是鱗甲的克星。

  但總的說來,騎兵在三國的優勢是無可取代的。

  不過太史慈並不想在初期過於注重和發展騎兵,因為這時代馬匹是非常珍貴的戰略物資,而且中國人有閹馬防止戰馬在作戰時發情的壞習慣,馬是死一批少一批,自己現在士兵和金錢都少得可憐,將來財大氣粗兵多將廣了,才必要大力發展騎兵,因為打造騎兵太浪費錢了,而且太史慈在太史慈看來,就算只使用步兵,也有對付騎兵的辦法!包括上面那三種騎兵。

  方法此時就在太史慈的手中。
作者: vazz    時間: 2008-9-28 10:21 AM

正文 第九章 思 強(下)         
  太史慈破騎兵的辦法在現代人看來毫不稀奇,無非就是鉤鐮槍而已,這東西畢竟很容易造出來,雖然拿到現在絕對是跨時代的發明,但對這時代的工匠而言鍛造起來也容易得很。
  不過青州地形一馬平川,單靠鉤鐮槍似乎還不足以抵擋突襲中騎兵,當然有利亦有弊,正是因為這種地形,騎兵也不大可能悄無聲息的殺到近前。

  更何況現在也沒有那個敵人有成氣候的騎兵吧?黃巾軍就更不用說了。太史慈只不過是未雨綢繆,想要得到一把制品而已。

  問題是太史慈並非鐵匠,更沒有什麼鍛造知識,即便有了這鉤鐮槍的設計也不會自己打造。

  自己的銀槍倒是在黃縣打造的,可現在自己分身乏朮,哪有時間回黃縣去?

  幸好想起了王豹說的的那句“臨淄重蹴鞠,曲成好擊刺”,靈機一動:既然曲成自古崇尚擊刺,想必這裡好工匠也不會少吧?

  連忙拿著那設計圖匆匆趕往王豹正在訓練士兵的曲成校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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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到校場,太史慈便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

  那一直對太史慈不大感冒的冷美人李仙兒此時正卓立在校場中,遠遠看去,只見她身著露出一身山巒起伏、美不勝收的體態表露無遺的緊身白色武士服,的確是美艷不可方物。

  若不是此刻這佳人兒手中提著長槍,告訴人們這朵鮮花扎手得很,也不知要迷倒多少的英雄豪傑。

  饒是這樣,那颯爽英姿的樣子也令人心醉不已。

  當然在她周圍站著八名拿著各種武器的士兵也不例外。

  不過看架勢,這李仙兒顯是要和這八人較量一番。此時尚未動手,旁邊的士兵便已起哄不已,更有幾個一看便是機靈的小子裝出怪相連連,一看便知“居心叵測”,引得在旁的女兵們各個笑紅了臉。

  看來有了這女兵還真能活躍氣氛。不過太史慈卻心中高興,畢竟這些女兵能夠很快地找到自己的位置,至少在太史慈的軍中可在一定程度上不再把自己的命運寄托在男人身上。

  此時場面熱鬧非凡,竟無人注意到太史慈的到來。連王豹和伊籍也不例外。

  太史慈不明所以,連忙來到正陰沉著臉的王豹身旁。待後者發現他,只對他行了一個禮貌而有所距離的軍禮。

  面對這份陌生,太史慈亦是心中無奈,不過這種事情強求也無用。唯有淡淡地應了。

  在一旁的伊籍也向太史慈打過招呼。

  太史慈隨口問起發生了什麼事,經伊籍一說,才知道今天訓練出了點意外的麻煩。

  原來這女兵今天第一次與男兵在一起訓練,這群小子自是感到無比的新鮮,訓練起來倒是加倍的賣力,可是頭腦卻似乎變笨了,王豹布置的訓練任務居然有不少人聽不明白,弄的王豹大為光火。

  待看到這群臭小子的賊眼一個勁地偷偷的往女兵身上瞄,哪還不明白?便要想辦法收拾這些見了女人就走不動道的男兵。

  豈料李仙兒比王豹更為惱怒,個子高挑又艷蓋群女的她當然接受的目光最多,這還不算,旁邊的女兵更被看得面泛紅潮,紛紛低垂玉首,邁起步坐起動作來也是扭扭捏捏,弄得訓練倒像是在跳舞。

  更氣人的事情是,這些女兵體力不好,只練了一會便嬌喘連連,雖然咬著牙在那裡堅持,但卻讓在旁的男兵偷偷嘲笑不已。分明便是認為眼前這群女子根本就當不了兵。

  心高氣傲的李仙兒焉能忍下這口氣?

  便提出要與男兵較量一番,正中想要收拾男兵的王豹的下懷。當即答應,就地解散了隊伍,選了這五百士兵中最厲害的八人,才有了眼前的這場較量。

  太史慈聽得目瞪口呆,不禁大搔其頭,自己當日一時興起的決定只不過是可憐這些無法掌握自己命運的女子,哪裡想得到會是現在這種局面?

  看來自己許多思慮尚有不周之處,今後應當多多注意。隨即看看在旁饒有興趣的伊籍,暗罵自己糊塗,放著眼前的人才不去請教商討,難道把人家當擺設不成?

  伊籍此時卻突地興奮起來道:“快看,要開始了。”

  太史慈忙聚精會神看往校場,要看這李仙兒的槍法如何。

  只聽李仙兒輕啟檀口嬌喝道:“你等莫要小覷我們女兒家,否則若吃大虧,莫怪我李仙兒沒有預先警告,八個一起上,接我槍來!”

  在旁聞聽此言的男兵們更是怪笑連連,紛紛說道若這八人輸了晚上便無飯可吃。

  那八個小子還未來得及向同伴們還嘴,給李仙兒的妙目狠狠一掃,登時失魂落魄,渾身發軟。

  此時更是誰也不願意出手,畢竟贏了輸了都是不光彩的事情,當然更沒有一個人會想到要八個人一起上。在他們心中認為,雖然這嬌嬌柔柔的女孩兒必定有些本事,但絕強不到哪裡去,也許單打獨斗可勝過他們八個中的任何一個,但八人齊上,就非這美人所能對付的了。

  李仙兒見此狀更是惱怒異常,也不向八人攻去,揚槍灑出一片槍影,再收窄槍圈,登時滾滾槍影,在嬌軀四周煙花般爍動不停,好一會才變回橫槍胸前的靜態。

  男兵的起哄聲戛然而止,仿佛咽喉被鋼刀割斷般急促整齊。

  原本在校場一邊含笑的太史慈也露出了凝重和贊美之色。

  好槍法!

  這李仙兒雖然身為女子,力氣偏弱,但無疑,槍法彌補了這一缺點,剛才見她舞槍,出招綿密嚴謹,顯是長於守御。

  一些地方居然和自己的槍法有相像之處,這令太史慈大為驚奇。

  站在李仙兒對面的八名士兵此刻更是對李仙兒收起了一片輕視之心,

  他們雖沒有太史慈那麼高明的眼力,但亦看出剛才李仙的出手招數變幻,猶如鬼魅,無不心驚神眩。哪能料到眼前此女的槍法竟一精至斯。

  在旁的女兵們更是眼中露出崇拜的神色,紛紛用玉手捂住小嘴兒,發出低低的驚嘆聲。

  唯有王豹半點不露驚異之色,畢竟和李仙兒同門學藝,做了多年的師兄妹,自是知道底細。

  李仙兒見自己甫一出手便震懾全場,心中自是大感得意,口中卻不依不繞道:“十招之內,必傷你等右臂!”

  八人心生懼意,可此時卻進退不能,互望一眼,唯有咬牙各擺兵器硬著頭皮沖上前去。

  圍攻開始。

  左邊的高瘦小子最為悍勇,此刻冷哼一聲,閃電移前,手中的長劍全力刺出

  在他身後的男兵同時出手,長矛化作一道黑影,攻向李仙兒側翼。

  右邊的瘦小個子最為怪異,居然使一把獵戶近身搏斗用的短刀,貼身攻來,刀奔似電,連劈兩刀。

  另外五人,不進反退,在外圍嚴陣以待。顯然意圖要隨時補位。

  太史慈不禁為眼前的這戰略叫好,這並非說這八個小子的攻勢有多凌厲,而是看出自己的訓練沒有白費,雖然眼前的這分進合擊之朮尚顯稚嫩,但已初具規模。假以時日,必會在戰場上發揮更大的威力。

  不過這在李仙兒的眼中等同兒戲。

  還未出手,強烈的殺氣浪潮般以李仙兒為核心,向三人湧去。令三人心驚膽戰,十成本領發揮出六成也不到。

  李仙兒臉上露出冷漠但美麗的驚心動魄的動人微笑,雙手一振,像魔法變幻般,長槍掣在手中,翻卷出無數槍影。槍尖兒尖顫動間,斜標向三人的面門。看得旁邊的眾男兵心中旌旗搖蕩,心醉不已。

  身在局中的三人卻極不舒服,李仙兒那股有如實質的凜冽殺氣由長槍的兩端鋪天蓋地巨浪般往三人拍擊而去。

  “鏘!”

  清響震懾全場。

  手持長矛的男兵只覺自己的武器好似被閃電擊中一樣,與李仙兒的長槍紋擊在一起。被震得氣血翻騰,大駭下抽身後撤。

  前面的高瘦男兵一聲狂喝,手中的長劍布起一道光網,掩護自己的同伴往外飛退。

  一連串密集的劍槍交擊聲音,同時響起,手持長劍的男兵蹌踉倒退,手中的長劍已經斷為兩截,右臂處赫然以標出鮮血來。

  眾人目瞪口呆,剛才就在李仙兒對付眼前的兩個敵人的同時,右邊的那手持獵刀的瘦小漢子悍不畏死的捨命攻來,腳步迅移,行雲流水般繞往李仙兒的身後,手中短刀閃電般往李仙兒攻去,就像李仙兒把空門盡露的背脊自動往他送來一般。

  豈料他施盡渾身解數,在眾男兵眼中天馬行空般的一刀,居然被象背後長了眼睛的李仙兒用槍尾神乎其技的點中了重重刀影中的真身。驚天動地的一式被完全破去。也正是這一槍,李仙兒的槍尖兒刺中了手持長劍的那高瘦男兵。

  剩下五人大驚失色,紛紛向前攻去。希望剩下未受傷的兩人全身而退,此時此刻,他們已不再奢望能擊敗眼前這看似嬌柔實則悍勇無比的美嬌娘,只希望挺過十招,不會右臂掛彩便已心滿意足。

  李仙兒以絕妙槍法營造出此種有利形勢,豈肯白白放過,悠然一笑,嬌軀閃移,竟掠到先前未受傷、此時正處於頹勢的兩人之間,而長槍有若乳燕翔空,依循著玄妙無倫的軌跡,不僅令兩人無法退身,並且幻影重重般激射向急撲而來另外五人。

  一時間看得眾人心醉神搖,令人心碎不已。

  在場中的七人在人家轟天的叫好聲中,卻紛紛叫苦不迭,對方明明只有一人,槍法卻高明到令他們無法形成有效的配合進攻的意圖,只覺得自己手中的武器明明擋著對方長槍,可是對方長槍滑似泥鰍,任他們展盡渾身解數,都不能令對方的武器與自己硬碰硬上一時半刻。令這七個大男人空有渾身力氣也使不上來。

  驀地,一點點鮮血從武器中間飛濺了出來,在滾滾槍影中,七人騰挪閃躍,竭力招架,但始終脫不出李仙兒槍尖的籠罩,鮮血在八人身周濺成了一個漂浮的紅圈,出奇的詭異。

  下一刻,李仙兒已經收槍卓立。

  四周鴉雀無聲,只有那八人沉重的喘息聲,雖只交戰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卻已經令八人出了一身的熱汗。可見剛才李仙兒的槍法對他們的壓力之大。

  驀地,眾人發出震天的喝彩聲,顯是被李仙兒的驚人業藝所懾服。

  太史慈也禁不住拍手叫妙,雖然已經把這李仙兒估計得很高明,但還是大大出乎自己的意料,如此本領,即便是臧霸也不能討好吧?

  隨即看到那八人垂頭喪氣的樣子,為之啼笑皆非。高聲道:“還不快謝過李小姐賜招。”

  眾人聞言,這才發現自己心中的偶像不知何時已來到了校場。

  雖說男兵們剛才為李仙兒死命的叫好,可是敗在女子的手中畢竟顏面無光,此刻見自己的軍中主帥含笑站在場邊,個個大感尷尬,尤其是那八個男兵,差點要鑽到地縫裡,個個面紅耳赤的跑到李仙兒的面前,期期艾艾的道謝。

  太史慈亦與王豹和伊籍向場中走去,向李仙兒道賀,那李仙兒的俏臉還是淡淡的,不見心喜,仿佛剛才只不過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大概是出於要找回面子的心理,這時在男兵中不知是誰喊了一句“太史大人給我們露一手吧!”

  太史慈微一出神間,在場的男兵們紛紛贊同,就連伊籍也在旁含笑點頭。

  太史慈生怕王豹火上加火,為難地看向後者,豈料王豹也想見識見識太史慈的能為,臉上居然露出罕見的笑容道:“將軍不必為難,與將軍教授當是我師妹的榮幸。”

  太史慈大為躊躇,要知自己的槍法殺傷力極強,這李仙兒偏偏功夫不錯,而且生性倔強,殺得性起,定是不知進退,在這種情況下,自己可不敢保証會否傷了這李仙兒。

  為今之計只好空手接她幾招,武功到了太史慈這個境界,又沒有武器都是一樣的利害

  萬般無奈下,太史慈惟有微笑面對李仙兒,開口道:“不知李姑娘可否賜教?”

  李仙兒眼中閃過興奮,聞言嬌喝道:“如此最好,就讓本姑娘領教一下將軍令黃巾匪徒聞風喪膽的武藝。”

  伊籍和王豹對視一眼,向後退去。

  太史慈銀槍並不在身邊,隨手接過一名士兵送上的長矛,含笑道:“李姑娘請!”

  剎那間,校場上靜得連螞蟻爬過的聲音都可聽得到。眾人緊張的注視著場內。

  李仙兒心中絲毫不敢怠慢,知道對面這比自己還要小的年輕人的武藝一定驚世駭俗,雖說她對傳聞中那場太史慈拖住黃巾大軍的成名之作嗤之以鼻,以為那是無稽之談,但有一件事情是誰也否認不了的,那就是東萊黃巾軍的退卻幾乎全拜太史慈所賜。

  因此,一直波瀾不驚的內心此刻已泛起漣漪,竟感到些許的興奮和緊張。

  太史慈提槍的左手背在身後,右手向前一伸,向李仙兒道:“來吧。”

  李仙兒微一錯愕,旋即大怒,心知對面的這個太史慈根本就沒有把自己放在眼中。也不搭話,一咬銀牙,滿天槍芒,從李仙兒雙手暴射過來。此女心恨太史慈的態度,立即出其不意,驟施殺手,希望一擊成功,給太史慈來個下馬威。

  李仙兒柳腰擺動,兩丈的距離瞬眼間掠過。

  一把長槍在其特異的手法中一化為二,閃電般攻向太史慈。她竭盡全力,務求一舉敗敵。

  太史慈卓立不動,左手絲毫沒有出矛的意思 。只是抬起修長細滑的右手,像魔朮般彈上半空,掌指收聚成刀,刺削劈擋間,每一下都敲在李仙兒瘋狂刺來長槍槍尖的鋒背上。

  李仙兒倏進倏退,剎那間刺出了七十多槍。

  眾人這才懂的叫好,剛才的那八名男兵目瞪口呆,才知道剛才人家連一半兒的實力都沒有展現 。此刻見李仙兒的槍勢全力展開,無不死心塌地的嘆服。

  可饒是李仙兒如此神妙的槍法,無論她從任何角度,水銀瀉地式地攻去,太史慈竟總能恰到好處地化解她的攻勢。她開始繞著他疾轉,一時躍高,一時伏低,長槍的攻勢沒有一刻停止,從四面八方,暴風雨般無孔不入的刺向太史慈。

  在場的人無不是第一次看見太史慈出手,雖然太史慈的威名響徹東萊,但今日真正見到太史慈的武功無不立時呼吸停頓,不能置信地看著太史慈在場中悠然自得地用兩根手指宛如庖丁解牛般瓦解著李仙兒一波又一波的攻勢。

  李仙兒又閃電般刺出了一百二十槍,卻依然拿太史慈無可奈何,李仙兒感到對方便像一個永不會被敵人攻陷的堅城,無論自己的槍由任何角度攻去,對方都有辦法化解。這感覺對她的心志形成一股沉重壓力,讓一向心高氣傲的她分外氣苦。

  太史慈卻收起了笑容,發現這李仙兒的領悟力當真不可小覷,在與自己的交手中居然有越來越強的傾向。現在給自己的壓力還真不小。

  太史慈的手掌的速度終於產生了變化,而且開始飄忽不定起來,並且只那白晰修長的食中兩指撞上李仙兒的重重槍網,李仙兒只覺纖手連震,在眨眼之間,她手中長槍的槍身最少被太史慈的手指重重劈中了近十五下,道道沉雄的力量,從槍身傳向李仙兒的手,有如觸電,全身麻木,李仙兒這才駭然發現原來太史慈的力量竟然如此強勁, 這才想起自己師兄王豹說過的在軍隊負重訓練時,身先士卒的太史慈那駭人的運動量。

  驀地,手中一輕,自己從不脫手的長槍已經莫名其妙的跑到了太史慈手中。嬌軀宛若被蛛絲裹住又拋出一般,平穩卻不可抗拒地向後退出了十步,這才站穩。

  李仙兒的臉上陣紅陣白,站在那裡一句話也不說。

  天!即便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王豹禁不住在心底呻吟:這是什麼樣的本領?居然站在那裡一步不動僅憑單手就把高過自己的師妹擊敗了!

  太史慈心中卻對李仙兒稱贊不已,要知對方剛才最後的攻擊居然可令他使出五分力去應付。此女絕對是不可多得的高手!

  不過現在太史慈卻擔心李仙兒誤會自己在羞辱她,卻又不知如何開口解釋。

  豈料李仙兒並非哪種小肚雞腸的人,心知自己與眼前這人有一段遙不可及的距離,點頭道:“好,我輸得心服口服,可是……”李仙兒俏目一睜道:“早晚我要堂堂正正的打敗你!”

  太史慈心頭一放,呵呵一笑道:“好,下次我定全力以赴,如何?”

  李仙兒聞聽此言,眼中一亮,用力點頭道:“好,我們擊掌為誓!”

  太史慈一愕,旋即大笑道:“好!”

  待兩人欣然擊掌後,太史慈壓低聲音道:“我對你的槍法有點改進的方法,可感興趣?”

  李仙兒一愣,馬上用同樣低的聲音興奮道:“如此,每天下午去找你,如何?”

  太史慈點頭。

  李仙兒欣然而去,弄得王豹莫名其妙,不知道太史慈有何魔力可令自己這小師妹一付喜翻了心的樣子。唯有撇開不談,轉頭問太史慈所來何事。

  太史慈聞言一呆,卻在那裡苦笑,心說自己到這裡不是要向問王豹詢問工匠的事情嗎?怎麼莫名其妙就打了起來?

  連忙向王豹說明了自己的意圖,當然那鐵匠的事情自有王豹來安排。

  不過經過此事,太史慈在軍中的地位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士兵們大開了眼界,知道人世間還有如此境界的武功,無不下死命練習。

  雖然只有短短的半個月卻已經讓這只剛剛成立的軍隊有了質的變化,太史慈可以從他們的眼中看到一種軍人特有的鐵與血的本色。

  就連伊籍這個一點不懂武功的人也可看出這支軍隊的可怕之處,向太史慈嘆道:“我雖不懂軍旅之事,但畢竟也在劉方大人手下當過一段時間的幕僚,何曾見過如此凶悍的虎狼之師?可笑伯機還要在此五百人的面頰之上刻字,當真是淺薄。子義之才,深不可測。”

  太史慈搖頭道:“伯機兄,你錯了。這世上才華橫溢的人多如過江之鯽,在山野之中臥虎藏龍之輩更是燦若星辰、數不勝數,我又算得了什麼?”

  伊籍贊賞道:“我最欣賞的就是你這點,不過子義你也不用妄自菲薄。”

  太史慈點頭道:“‘過分的謙虛就是虛偽’,這道理我明白,不過在我看來,真正值得稱贊的人其實是眼前的這些百姓。他們才是英雄。”

  伊籍一愣,“過分的謙虛就是虛偽”的精辟固然讓他為之一振,但太史慈的最後一句話才讓他想不明白。

  百姓?百姓算什麼英雄?伊籍不懂。

  是啊,這時代又有幾人真正懂得這個道理呢?“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人是大自然的產物,大自然天生天殺,那是不可抗拒的規律,面對生死人人平等。

  可是偏偏有人自認為高人一等,他們稱自己是天之子,自認為可以隨意地操縱人們的生死,他們的手下就變成了天子門生,他們可以肆意剝削,因為他們只看到了人們在沉默中死亡,卻看不到人們在沉默中爆發,正是這種爆發推動了歷史的車輪。

  “王侯將相、達官貴人、梟雄豪傑又算得了什麼?死後塵歸塵,土歸土,倒是無數百姓的豐功偉績會彪炳千秋,沒有百姓的支持,哪個英雄可以獨自成其大事,這天下本就是百姓給的,他們不是英雄誰是英雄!?”

  這完全是太史慈的真心話,只有他這個曾經生活在倡導文明民主的時代又經歷過如此亂世的人才會真正明白這其中的道理。

  雖然來到這時代才只一年多的時間,卻看盡了生離死別,別妻賣女的人間慘劇,時空的轉換當真讓太史慈生出滄海桑田變幻無常之感。

  這種心情伊籍是不會了解的。

  伊籍只是定定地看著他,忽然發覺自己似乎還是小看了太史慈的心胸。

  他到底想干什麼?

  在一旁的王豹聞聽太史慈此語卻臉色劇變,最後變得神色堅定,仿佛要下定什麼決心似的。

  只是太史慈當時正處於感慨中,沒有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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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豈料第二天王豹便領來了不少劍客游俠模樣的人,齊齊要加入到太史慈的軍中。

  此時的王豹才說了實話,原來他竟然是墨家的傳人。王豹更坦白了自己原本的打算,本是想要借太史慈之力保衛曲成,但聽了太史慈昨天的一席話後,感動非常,才有今日帶領墨門弟子全伙投奔的舉動,王豹更是向太史慈請罪。

  太史慈這才恍然,明白了王豹種種奇怪之處的原因。

  難怪那李仙兒武功招式間少有破綻,正是深得墨家善守的精義。

  太史慈哪會怪他,高興還來不及呢!要知墨家子弟是中國俠客的源頭,個個身手不凡,這正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壓下心中的興奮道:“王兄言重了,即是為了曲成百姓,騙了我太史慈又何妨?”

  王豹和身後的墨門弟子大感錯愕,同時又對太史慈的胸襟十分佩服,才一見面生出了誓死效命之心。

  一把扶起跪在地上請罪的王豹,太史慈笑道:“莫非王兄是‘墨者行會’的鉅子?”

  王豹錯愕道:“原來太史……不,主上對我墨門規矩十分了解。不過我並非是此代鉅子。”

  太史慈說出了心中的疑問:“王兄,我有一事不明,還望見告!”

  王豹肅容道:“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還有主上叫我阿豹好了。”

  太史慈道:“據我所知,墨門自成體系,不求功名,只是不知王兄今日的舉動較貴派鉅子知道了會有何反應?”

  王豹連忙解釋原因,太史慈這才知道,墨家行會正如《尋秦記》中所說,在戰國時分裂成三個組織,以地方分之,叫“齊墨”、“楚墨”和“趙墨”,而王豹等人就是“齊墨”的分支。不過自秦漢兩代,墨家深受打擊,自秦始皇采納法家代表韓非子的意見後,就對“五蠹”大肆打擊,而韓非子所謂的“五蠹”實則是不利於上位者進行愚民統治的五種人,其中就包括“游俠”,墨門的武者自是被包括了進去,自秦始皇統一中國後,墨門的活動就被迫轉為地下。經過兩漢,墨門更是四分五裂,流派五花八門,各個自認為正統,對於墨家的精義也是各執一詞,幾乎每個流派都有自己的鉅子。

  王豹和李仙兒的師父算是比較開明的墨門弟子,更發展了墨家學說中的民本思想,臨去世時更是一反常規不指定傳人,只留下遺命,說種種社會跡象表明天下將亂,讓眾弟子尋找天下真正的“為民”之人。輔佐其成大事。還說寶要為其他墨門流派所迷惑。由於他們都是孤兒,因其身世淒慘,所以都認為老師的理想實際是為天下人謀福利,自是堅定不移。

  太史慈聽了,對這位老人家也傾佩不已,這種務實的態度就是在二十一世紀的中國也很少見。

  更從王豹那裡得知,墨門現在的學說很多,比如此次黃巾軍起義中就有墨門流派參與其中,這個流派很久以前就與道家學派的一些弟子聯合起來,也深信“五德終始說”。

  其他如一些殺手行會也是墨門的分支。像他們這種一心以民為本的墨家弟子已經不是主流了。

  太史慈心中湧起了荒謬的念頭:是不是武俠小說裡的各大門派都是墨門進化來的?

  搖搖頭,太史慈拋開這個無聊的念頭道:“承蒙王兄看得起,太史慈當真是慚愧。”

  王豹肅容道:“主上言重了,只要能為民請命,讓我華夏的子民過上好日子,王豹這條命就是主上的了。”言罷,與眾弟子又跪倒在地。

  太史慈啼笑皆非的同時也為其深深地感動,連忙又把王豹扶起,心中同時升起明悟,其實自己如果在這時代實行改革,以自己肚子裡的那點少的政治常識實在是天方夜譚,要論打仗,自己無論如何出生入死都不在話下,就算是靠著自己的歷史知識,以武力征戰天下統一中國也非不可能。

  但自己的心願豈是華夏一時的繁榮那麼簡單?

  以漢唐之盛,也不過煙消雲散,終被掃入歷史的塵封中,僅供後人茶余飯後以添談資嗎?

  自己在歷史上不過是滄海一粟,能在時間的長河中掀起多大的波浪?如果能在有生之年,以稱霸天下的雄姿,利用國人成王敗寇的心理,為華夏播撒下一些進步的種子,則予願足矣。

  要知對太史慈而言,現在的生命本就是偏得,當然要放手一搏,在革新的道路上能走多遠就走多遠。

  但多了眼前的這些墨門子弟,實則是在自己的思想上多了若干的助力——雖然極其微弱,豈能不令太史慈欣喜若狂?

  不過看他們把自己當成救世主的樣子,心知他們還有待於自己的一些啟發,更想起了眼前這些墨門子弟的師父的臨終遺言,於是微笑道:“王兄,我有一個問題想請教你:如果日後我太史慈變成了一個不顧百姓死活,醉心於名利的人,王兄何以待我?”

  王豹一呆,喃喃道:“這怎麼可能?”

  李仙兒早與太史慈混熟了,在旁無所顧及道:“那還用說?‘道不同不相為謀’。”

  太史慈喝道:“說得好!我要的就是這句話!”

  王豹本待斥責李仙兒這自己一直疼愛有加的小師妹,這時聞聽太史慈此言後,為之愕然。

  太史慈對在場的墨門弟子朗聲說道:“各位今日投奔我太史慈是因為我們道義相合,所以你們投靠的不是我太史慈,乃是這天底下的百姓,所以你們不是我的下屬,如果說我們還有一個頭領的話,那就是救民於水火的願望,他日我若背棄了這個理想,就非你們同道中人,自不必在跟隨我!”

  一頓,高聲道:“莫忘記,這也是你們的老師的遺命!”

  眾人聽得熱血沸騰,看著太史慈嚴肅誠懇的樣子,登時轟然應是。王豹更是眼中隱見淚痕,深幸自己沒有投錯人。

  太史慈默默地看著眼前的墨門弟子,心中想道:至少,我教會了眼前的這些人不把希望寄托在某個人身上,讓他們只忠於自己的理想。雖然要讓他們真正理解此點還要很長時間,但自己畢竟邁出了第一步。

  旁邊的伊籍欲言又止,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太史慈看在眼裡,不過卻沒有解釋,因為他知道時間會証明一切的。

  就在這時,太史慈派出的探子傳來消息:劉繇與劉岱敗了,退守長廣。

  太史慈欣然一笑,知道離開創自己事業的日子不遠了,雖然比較緩慢。

  當然並非事事如意,主要問題集中在錢上。干什麼都需要錢啊!可惜自己不會生錢,更不會在百姓身上打主意,那無疑是殺雞取卵。

  不過隨後發生的一件令太史慈始料不及的事,大大加速了太史慈實力擴充的速度。
作者: vazz    時間: 2008-9-28 10:22 AM

正文 第十章 斂 財         
  在劉繇與劉岱退守長廣的五天後,一身是傷的張力來到了曲成,神色萎靡困頓不堪,顯是一路趕來,沒有片刻的休息。
  太史慈心知肚明張力此來的目的,無非是調自己前往長廣西北面的萊陽附近,與長廣互成犄角之勢。

  看著張力說起北海國一戰時,滿臉的恐懼。顯是被北海國境內的黃巾軍強大的戰力所震撼。

  太史慈就知道是這種結果,劉繇出發前曾經在自己面前表露過對黃巾軍的不屑一顧,認為張角起義號稱三十六方(一方為一萬)的黃巾軍不堪一擊。可是他卻不知,只青州境內,響應者就有百萬,正規的黃巾教徒只在少數,更多的是忍無可忍的青州百姓。

  百姓對上位者那種刻骨的仇恨積壓了不知多少年,一旦爆發,豈是幾萬劉氏子弟兵所能抵擋的?

  所以劉繇和劉岱怕了,劉繇更急著把自己調到身邊,以防萬一。

  不過這在太史慈看來無疑是一個非常蠢的主意,首先是黃巾軍為什麼沒有渡河圍城?要知道眼前的黃巾軍完全有這個資格,無論從人數上還是從士兵的戰斗力上看,這支黃巾軍的實力並不亞於同數量的官兵。

  其次是帶兵的將領,管亥!這個黃巾軍中少有的圍城高手,在北海國時鮮有他攻不破的城。即便是在歷史上如不是劉關張的救援,管亥攻破北海城是早晚的事。可是這一次管亥居然選擇的是不圍城。這太奇怪了。

  還有一個人就是深深敬畏自己的智將臧霸。他是不可能估錯當前的形勢的。

  因此只有一個解釋,看來這只黃巾軍的目的很明顯,聲東擊西!

  這很好理解,臧霸現在非常顧忌自己,如果現在圍城的話,身在曲成的自己完全可以對黃巾軍進行突襲,到時與城裡的劉氏大軍裡應外合,整個形勢將會逆轉。即便是未與自己交過手的管亥也應該知道如果出現這種情形的凶險。

  可是現在卻不同,黃巾軍既不圍城也不渡河分明就是等著自己前往長廣。看樣子明明就是想與自己和長廣的守軍僵持。

  那麼臧霸和管亥的意圖已經昭然若揭了:調自己離開曲成,佯裝要與自己在長廣打一場持久戰,實則另有大軍通過盧鄉、當利、掖縣一線偷襲曲成,然後再自曲成向南合圍自己和長廣的守軍,一舉擊潰。

  太史慈當然不會上這個當了,自己又非劉繇和劉岱這樣的蠢人。不過令太史慈感到疑惑的是即便劉繇的計策能行得通,可是自己加上五百名手下頂多只有騷擾騷擾敵人的資格, 要想在黃巾軍的對面安營扎寨無異是飛蛾撲火的行為,不要忘了,黃巾軍現在還沒有渡河圍城,自己的這支小股部隊根本就不能叫援兵。

  不過很快太史慈就從張力那裡得到了答案,原來劉氏大軍的援兵也會隨後開到。

  這在太史慈看來更是蠢上加蠢,如果劉氏宗族的援救大軍這麼配合黃巾軍的行動的話,自己再輕易地離開曲成去救援,那可真是讓黃巾軍圍點打援了!

  不過這些都是空打算,因為太史慈知道根據歷史此時剛剛擊敗張角的劉關張三兄弟正以雷霆之勢向青州沖來,而隨後的張角病逝時的青州的黃巾軍方寸大亂,不戰自潰,以占山為王的形式躲進了青州的深山老林裡,采取了游擊戰朮,從而橫行青州多年。在長廣的二十幾萬黃巾軍自是不能例外。自己即便去救援也是畫蛇添足,長廣的黃巾軍要不了多久就會不攻自破,問題是這種未卜先知不會有任何人相信。

  太史慈嘆了一口氣,心中想著如何可以推托劉繇的這個愚蠢請求,左思右想沒有辦法,只好准備把黃巾軍的意圖告訴張力,讓他回去力陳利害,免了自己這趟差使。

  正要開口時,一個太史慈的手下匆忙地跑了進來,大聲道:“太史將軍,城中的大戶開始逃跑了!”

  “什麼!”太史慈霍然站起身來。一直在旁的伊籍也不由色變。

  兩人對視一眼,知道大事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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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史慈沉著臉坐在馬上,一言不發,帶著二十幾個手下向曲成城門進發。腦中卻並不是在盤算著如何處理大戶逃跑這件事。

  其實單看事件的表面,太史慈完全可以殺一儆百。甚至在內心深處太史慈反而希望這些大戶離開曲成,因為日後自己為了擴充實力時的哪怕一點小小的變革也勢必會觸動他們的利益,這幫世家大族勢必會在背後給自己搗亂。

  比如在歷史上曹操為父親興兵報仇討伐徐州時,因為曹操的一些施政行為觸怒了世家大族,導致了集體叛亂,其直接後果就是陳宮的叛變以及呂布的入主兗州。

  而呂布丟了濮陽城說到底也是因為得罪了濮陽城中世家大族,被人偷偷開放城門,引曹軍入濮陽。

  因此太史慈早就下定決心在青州肅清世家大族,不過令太史慈始料不及的是,由於自己的出現使得歷史出現了小小的變化,原本在黃巾軍興起時青州的世家大族由於抵擋不住黃巾軍的攻勢而紛紛逃跑,即便是劉繇劉岱也是被打的望風而逃,可以說黃巾過後大戶十室九空。

  但是由於自己的出現,導致了整個青州東部的形勢穩定,這些世家大族也就沒有如史書上記載一般逃往各地。這一點令太史慈頭疼不已,大嘆凡事有一利必有一弊,自己揚名的同時也個自己日後經營青州造成了不小的阻力。

  當然太史慈一點都不後悔,因為自己也從歷史上那個小小的奏曹變成了曲成城守。還是利大於弊的。

  可以想象如果這僅僅是大戶的逃跑,太史慈高興還來不及呢!

  讓太史慈真正擔心的事情是,這些大戶早不逃,晚不逃,偏偏在這個時候逃跑,這意味著什麼?

  早在剛剛進駐曲成時,自己與伊籍就對曲成的世家大族的叛逃的行為有非常充足的心理准備。而這些天與王豹這地頭蛇的交談,更讓太史慈對曲成的世家大族有了更充分的了解。

  自他接收曲成防務時起,他就知道本城有兩大家族,那就是“崔、封”二族,而且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歷來共同進退。當然,這兩人比不得劉氏家族這種受封於此的侯爵在東萊郡那樣大的權勢,只是在曲成很有聲望,家中又頗有些錢糧罷了。

  而劉氏家族的實力長時間以來一直停留在東萊郡的東南方向,劉氏家族的滲透更是遭到這些東萊郡西北豪強的強烈抵制。

  經過黃巾軍的洗禮,西北諸縣的地方勢力大大削弱,劉繇乘勢而起,正是想要控制這西北六縣,實際上這計劃一直進行得很順利,西北六縣的豪強地主就算有異議亦因實力大減而忍耐,更何況黃巾軍對他們亡族的威脅更使他們恐懼。

  兩權相害取其輕,實是萬不得已的選擇。

  出發前,太史慈特地詢問了張力在進城時有沒有被熟人看見,豈料張力回答說自己是喬裝進城,因為怕引起城內的惶恐。

  這倒好理解,劉繇大敗,亟待救兵,可情況似危實安,因為太史慈就在曲成,隱隱有牽制之意。這些世家大族中只要是稍微有點見識的人都會看到這一點。因此,只要他太史慈不離開曲成,這些大戶就是安全的,可是如果劉繇派人調太史慈去長廣的話,曲成就危險了。問題是在曲成根本就沒有人認識和看見張力,那些世家大族也就無從猜測到劉繇要調太史慈去長廣的意圖。

  事實就擺在眼前:孫觀的軍隊不可謂不浩大,可是那時候也沒有見他們逃跑哇?更何況現在有自己坐鎮曲成。

  那麼這些大戶現在的行為得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們得到了准確的消息:黃巾軍另有大軍向曲成襲來,聲勢比孫觀大軍要強上許多倍!

  現在因為劉氏宗族內部的爭權奪利使得只有一個太史慈坐守曲成,如何能抵擋住黃巾軍大軍?

  念及此,太史慈不由倒吸一口冷氣:好計策!

  原來人家在長廣那裡按兵不動,根本就不是要誘自己出曲成那麼簡單,而是在圍困盧鄉、當利和掖縣的同時,集結大軍一舉攻下曲成,解決自己對長廣城外的黃巾軍的威脅。

  不要忘了,曲成中只有五百守軍,當然在自己的帶領下,要撤離甚至主動突襲都並非難事,因為此時的黃巾軍實力並不太強,歷史上劉備剿殺黃巾時就使用了突襲的辦法,以關羽張飛這等絕代猛將為攻擊點,一陣沖擊即可擊潰黃巾。

  可是問題是現在主動權並不在自己的手中,黃巾軍對曲成已經是勢在必得,青州的地勢一馬平川,並無可供利用的地利之勢,如果死守,那麼以區區的五百人必定守不住,如果進攻,自己是有關張那種萬人敵的本領,可是劉關張的戰朮自己卻用不上,人家大可以避開你,因為黃巾軍的目標並非你太史慈,而是曲成。更何況此次出謀劃策之人當是臧霸,恐怕沒有哪個黃巾軍將領會不知死活的和自己單挑吧?所以自己守不守曲成的意義已經不大。

  但讓太史慈不甘心的是自己失去了好不容易得來曲成這塊根據地。

  原本自己寄希望於劉關張救援青州,可是這三位仁兄到現在也沒有動靜。太史慈可不想死守曲成,待黃巾軍撤退後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生力軍消耗殆盡。

  長嘆一口氣,太史慈決定撤出曲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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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成的兵衛所設在東門,而那些要逃跑的大戶為了遠離戰火,自要向東撤退,因為到了昌陽一帶就是劉氏宗族的勢力范圍,盡管劉繇與劉岱的大軍吃了敗仗,可是劉氏宗族的實力根本並沒有受到影響,故此時牟平、東牟、昌陽一帶相對於曲成就安全得多了。

  太史慈,領著二十多名親衛,來到指揮所,當他進入大堂時,就聽見裡面一片吵雜,許多看似隨從的人均被自己的士兵截在門外。

  只聽見一把尖細的嗓音怒不可遏的傳來:“你給我說清楚,憑什麼不讓我崔氏出城!”

  裡面的士兵不恭不卑道:“我們奉有嚴令,一旦發現可疑的人進出城門即刻扣留,待城守詢問過後方可放行。”

  “放屁!”那崔姓之人氣的暴跳如雷,道:“你算什麼東西,敢對我指手劃腳!”

  然後就聽見裡邊一片拔刀的聲音,還是剛才那名士兵的聲音冷冷道:“只憑你剛才那句話,我就可以亂兵格殺你!因為你藐視的不是我個人,乃是我曲成的所有官兵!莫要以為我在嚇你!”

  崔姓之人似乎被嚇得噤若寒蟬,不言語了。

  這時另一個低沉的不乏磁性的聲音響了起來:“這位小哥,你也不要盛氣凌人,畢竟我等都是良民,就是你家城守見了我們也要恭敬三分。”

  太史慈此時已經走進了大堂,聞言沉聲道:“你說得不錯,如是良民,那便是我們尊敬的人。但在這之前,你要先証明你的良民身份。”

  後說話的那人愕然喝道:“什麼人?”

  太史慈悠然由正門步出,來到眾人面前。所有的士兵見到太史慈後無不立正,而那一直在與崔氏之人對話的士兵則猛喝一聲:“軍禮!”

  只見所有士兵右手舉刀立在胸前,太史慈一擺手,那士兵大喝道:“禮畢!”

  太史慈看也不看呆立在一旁的那些世族子弟,而是徑直地來到那士兵面前溫聲道:“你叫什麼名字?……我記得你了,那天和李仙兒姑娘較量的人種就有你一個?”

  那士兵一愕,續而臉一紅,顯是想起了那天的尷尬事,不好意思道:“稟城守,小人龍星!”

  太史慈點點頭,道:“你不是‘小人’,你是我的士兵。你要記住,在軍隊中,你我只是職務不同,軍法才是最至高無上的,你剛才做的很好。以後你就是這衛所的主事之人。”

  龍星聞聽此言,臉上煥發出了懾人和驚喜的神采。

  聽到太史慈如此說,分明就是默許了龍星的行為,那崔姓之人臉上血色立時退盡,怒道:“太史將軍,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也要扣留我不成?”

  太史慈轉過身來,望向兩人左邊的一人生得一付瘦骨,留著五綹長胡,,三十開外的年紀,兩眼若閉若開,似有神又似無神,予人於酒色的印象,偏又顯得飛揚跋扈,此人正是崔氏中的這一代家主崔護。

  右邊生得方面大耳,相貌堂堂,身段頎長,自有一股威嚴尊貴的氣質,雖是此刻臉上笑容親切,但兩眼精光閃閃,一付深具城府的樣子,這人名叫封梁。

  “這不是崔先生和封先生嗎?”太史慈這才像兩人打招呼。

  這兩人與太史慈有過一面之緣,雖只一面,太史慈卻知道兩人在曲成當真是呼風喚雨的人物,憑借其無數的錢糧,連地方官員也不放在眼裡。

  等等!錢糧!這不正是自己所需要的東西嗎?太史慈暗罵自己一聲笨,眼前這麼好的扳倒這兩大家族又可擴充自己實力的機會,如不利用那就太對不起上天對自己的厚愛了。

  閃念電轉下,心中已有定計。召喚來一名士兵,在他耳邊交代幾句,後者連連點頭,在眾人疑惑的眼神中,匆匆出了哨所,飛身上馬,疾馳而去,奔往校場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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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封兩人還在驚疑不定,太史慈卻微一擺手,旁邊的士兵馬上會意一擁而上,十多把刀抵在崔、封兩人身上各處要害上。

  饒是封梁那麼深沉的城府也不由變色,道:“太史將軍到底什麼意思?”

  太史慈冷道:“你與崔護勾結黃巾匪類,密謀作反,這算不算是理由?”

  眾皆嘩然,崔護氣得說不出話來,只能用顫抖的手指點著太史慈,道:“你、你……”

  封梁臉色更加難看了,亦是不由顫聲道:“太史將軍,此話從何說起?……是了,太史將軍可不能開此等玩笑。”

  太史慈微笑地看著兩人道:“我的老師曾經告訴我,人生有四件事不能做錯:東西不能拿錯,家門不能進錯,食物不能吃錯,話也不能說錯。你們看我像拿別人的身家性命可玩笑的那種輕浮之輩嗎?”

  崔護終於導過一口氣來,道:“莫要誣害我們!你有什麼証據!你可知掌管朝廷法度的廷尉崔烈是我族叔!……還有平州刺史崔毖乃是我族家大兄!”

  廷尉崔烈?聽說過,不過是政治上的牆頭草,只會見風使舵,又何懼哉?平州刺史崔毖?這個人太史慈知道,不過還不如崔烈,是個有名的膽小鬼,黃巾之亂剛剛爆發就率族人避居朝鮮,後發展為朝鮮大戶。

  二十一世紀時,在中國“韓流”泛濫,太史慈也是偶爾從什麼《大長今》中才知道這個不成氣候的家伙居然是朝鮮崔氏的祖先。

  想拿這個膽小鬼來嚇唬我嗎?

  太史慈高深莫測的笑了笑,問道:“不知二位今天為何出城呀!”

  崔護氣哼哼道:“太史將軍你不知道黃……”突的見封梁向自己猛打眼色,一下子反應過來,閉住了嘴。

  太史慈冷冷道:“讓我來替崔先生說吧,黃巾匪徒攻城在即,兩位想自行離城,免得黃巾軍破城時盡遭屠戮,對不對?”

  崔護臉色更白了。

  封梁勉強的笑了笑:“太史將軍見諒,是我二人臨老糊塗,聽到了風聲卻沒有稟告太史將軍。”

  太史慈看了看封梁,這人果然比崔護聰明得多。眼看事情敗露居然先行一步封住自己的嘴巴,輕輕數語即以年老糊塗來推托知情不報的罪責。

  不過太史慈自有手段整治他,太史慈肅容道:“只怕兩位先生聰明得很,是把我太史慈當傻瓜吧?”

  兩人不敢答言,太史慈自顧自地說下去:“今天一聽說兩位要舉家遷出曲成,我就在想兩位為何早不走晚不走偏偏這時候走呢?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實力超過孫觀大軍數倍的黃巾軍即將來襲。可為什麼我太史慈這身為城守又有軍中斥候的人都沒有聽到風聲,二位的消息又是從哪來的呢?”

  兩人的臉色越發地難看。

  太史慈接道:“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即將自樂安郡來襲的黃巾軍中有你們的耳目!只怕你們這些天一直都有最准確的消息來源吧?”

  聲音轉厲:“你們哪裡是臨老糊塗,分明是一開始就沒把我太史慈放在眼裡!更沒有把曲成的安危放在心上!曲成在你們眼裡只不過是一塊可以隨時放棄的爛抹布!”

  封梁暗暗叫苦,偏又無發反駁太史慈的話,因為句句屬實,不容他抵賴,念及此,亦不由暗暗後悔,原本不過以為太史慈只是一介莽夫,又見太史慈年幼,而且並非是名門望族,更見到太史慈不顧自己城守的身份與那些泥腿子(士兵)打得火熱,越發輕視太史慈。

  此次自己安排在黃巾軍的細作傳來消息,說自樂安將有黃巾精銳大軍襲來,比孫觀大軍聲勢浩大的多,而且對曲成志在必得,以便解除太史慈對長廣管亥部的威脅。他與崔護密議之後,認為太史慈不足以守住曲成,才准備居家東遷,躲避戰亂。

  豈料連城門都沒有出就被太史慈的士兵扣留帶到了衛所,剛開始他們以為不過花上幾個小錢賄賂一番即可通行,可誰想到這些在他們印象中見了銀錢如同蚊子見了血的官兵根本就不理他們這一套。

  崔護見軟的不行,就開始撒野,以為這些泥腿子會服軟,可是適得其反,居然激得官兵們拔刀相向!封梁就看不明白了,怎麼一向見了他們這些世家子弟就卑躬屈膝的官兵們這麼不講情面?而且殺氣騰騰,眼中充滿了戰斗的欲望。

  這把封梁嚇了一跳,因為他知道這些人在一個半月前還是一些老實巴交的農民和獵戶,怎麼才只一個月就有如此驚人的變化?單就殺氣而言,已經超過劉繇的子弟兵。不由對太史慈的帶兵之朮驚詫莫名。

  直到太史慈出現他還抱有一絲僥幸心理,欺他年幼,以為能蒙混過關,誰想太史慈竟厲害至此,竟然僅僅憑兩個人舉家出走的時機就判斷出了整件事的前因後果。

  一種無法與之匹敵的乏力感從心頭泛起。

  太史慈看著兩人的樣子,心知兩人開始軟化了,心中大樂,不過他還不准備放過兩人。太史慈一擺手,在士兵的控制下,廳內的所有人都撤了出去,只剩下太史慈三人。

  看已無旁人,太史慈接著說道:“就憑你們這種種行為,本城守就算派你們個私通黃巾匪類的罪名也不為過吧?即便是廷尉崔烈大人也救不了你們!”

  封梁瞬間面若死灰,他知道自己這知情不報一項罪名在別人有心算無心下可以變換成各種罪名,不過看太史慈的意思似乎事情還有轉機。

  而崔護聞言像被開水燙了似的,一下子蹦了起來,急聲道:“太史將軍,你已經知道了前因後果,我兩人也已經對將軍心服口服,請放過我二人吧?”

  太史慈微笑地看著封梁,好整以暇道:“封先生怎麼說?”

  梁深吸一口氣道:“一切但憑太史將軍的意思,但請放過我二人和家人的性命。”

  太史慈來到兩人眼前,冷然道:“若你二人肯乖乖和本城守合作,我便放你們一條生路,不僅不要你們的性命,而且還准許你們與你們家族離開曲成。若我有一字虛言,教我太史慈不得好死。不過不要耍小聰明,別說你二人的性命在我手裡,即便是你們自己家裡那點族兵來了也不夠我看的。”

  兩人劇震抬頭,想起剛才匆匆出門的士兵,哪還不知道怎麼回事?此刻唯有如見鬼神般看著跟前這高深莫測的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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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時辰後,太史慈走出大廳,他已經知道了他想要知道的消息,而且已有了應對之計。

  在太史慈種種心理攻勢之下,兩人焉敢不說實話?要知太史慈已明確的告訴他們,王豹已經領兵控制了兩人的府宅,就算兩人不顧性命,也要為自己的家人著想。更何況,這原本就不是難以抉擇的事情。

  首先形勢並不想太史慈想的那樣無可挽回,至少黃巾軍還要有十幾日才會對曲成展開攻擊,畢竟還要迷惑盧鄉、當利和掖縣三縣那為數不多的守軍,這就令太史慈有了種種補救措施。

  不過由此可見自己的情報網還有很大的漏洞。

  同時太史慈對制定計策的老朋友臧霸充滿了佩服。真是將才!

  太史慈越發渴望想要得到臧霸了。

  先是把兩人帶到官邸,讓兩人把知道的情報一字不拉地向張力再說一遍。張力聽後大驚失色,太史慈趁機把自己心中的計劃向張立說了出來。

  太史慈認為此時從牟平趕來的劉氏宗族的大軍應該救援的並非是長廣,而應是曲成,只有曲成不失,才能使長廣安全,而且只要曲成一日安全,管亥的軍隊就不會包圍長廣。如果劉氏宗族的大軍去救援長廣放棄曲成的話,那麼一切將不可收拾,長廣將會因失去曲成的犄角之勢而成為孤城。

  張力也是深通兵法之人,聞言馬上啟程,帶著自己的手下趕回長廣向劉繇和劉岱陳說利害。

  而太史慈亦趁機向崔護和封梁兩人大肆勒索錢糧。兩人雖心疼自己的錢財,卻為了保住自己和家人的性命,絕不想在此時觸怒太史慈,故表現得非常合作。

  到此刻,太史慈才知道三國時代的士族地主尤其是未遭黃巾劫掠的青州地主是多麼富有,在糧食武器車馬各方面的供應一點問題都沒有,任他太史慈要多少,就有多少。

  不過太史慈不會把這些物資留在曲成,否則劉氏宗族大軍一到,就便宜別人了。

  太史慈以護送崔、封兩族為名義轉移財物到黃縣,可別人誰又能想得到,這些大這崔封兩族旗號的財物早已換了主人,成了太史慈發家的起點。

  當然,必要的戰斗物資還是留了下來,這五百人基本上每人都可穿上皮甲,手持長矛,腰佩短劍。那四五十個獵戶更是分到了強弓和不在少數的雕翎箭,盾牌也有不少,實力大大增強。

  雖然不能和太史慈理想中的配備相媲美,但也已經不遜色劉繇子弟軍中最精銳的部分了。

  這還不算,太史慈又把城中的鐵匠工匠搜羅一空,也分期分批送到了黃縣。

  同時太史慈下定主意,一旦劉氏宗族大軍一到,他就撤出曲成,以相同的方法“劫掠”東萊郡其它的世家大族,反正在歷史上他們的財物也是被黃巾軍劫走的,與其便宜那些不會借雞生蛋的黃巾軍,還不如給自己拿來用作日後發展青州的資金來得實在。

  想想那成堆的錢財太史慈做夢都想笑出來。
作者: vazz    時間: 2008-9-28 10:26 AM

正文 第十一章 起 點         
  至此,事情完全按照太史慈的布局和意料開始發展。
  先是張力回到長廣,痛陳利害,聽得劉岱和劉繇大驚失色,於是再令劉氏宗族救援大軍沿著太史慈所說的作戰路線,加快了行軍速度,改道援救曲成。

  不過有一件事情令太史慈大感意外,原來統領援兵之人是劉岱一方的人,大概是接到改道曲成的命令的同時也奉有劉岱的密令,令太史慈帶領本部人馬撤出曲成,回到幃縣或黃縣建立第二道防線。

  太史慈心中大樂,因為這完全是劉岱的私心作怪,因為即便此戰獲勝,他的因輕敵冒進之失而造成的損失也是無法掩蓋的。

  如果此時若再讓太史慈在戰場上耀武揚威,那麼他在劉氏宗族的優勢將完全被劉繇所壓倒。所以他才極力想方設法令太史慈離開曲成,卻又不許太史慈救援長廣,干擾黃巾軍。

  豈知正中太史慈下懷,太史慈本來正要找個理由到後方的幾個縣城“打劫”那些世家大族去,現在正好,連個理由都省了。

  當然臨走時還要裝出一付憤憤然,苦於報主無門的悲壯模樣。肚裡卻一陣大笑,覺得自己很有表演的天賦,二十一世紀時沒有去當演員還真是可惜。

  表面上是自己吃了大虧,實則曲成已經是座連毛都沒有空城了。

  物資幾天前就已被太史慈運到了黃縣,為供自己日後發展的技朮人才也被太史慈送到黃縣“受保護”去了。最有趣的是那些百姓一見太史慈把物資源源不斷地運往黃縣,居然開始了大規模的向黃縣遷移的搬家運動,令太史慈開心之極。

  待到那劉岱的心腹高興勁過去後,才發現曲成縣內空空如也。不過由於自己此行帶來了足夠的糧草和器械,又聽說縣內的百姓是因為戰亂自己逃跑的,而城內的物資也是崔封二族“運走”的,也就不放在心上,畢竟劉岱交給自己的任務完成了。不就是幾個賤民嗎?

  送太史慈出城的時候說不出的洋洋得意。

  太史慈看著他那茫然不知大難將至的樣子,心中為他嘆息道:朋友,願你好運,能夠活著回家。

  等到劉關張來到青州擊潰青州治所臨淄城下黃巾軍後,這青州的黃巾軍就象多米諾骨牌效應一樣,開始以流寇的形式肆虐青州。百萬黃巾啊!都要吃飯和安身之處,這長廣和曲成的劉繇劉岱大軍就等著接受這首當其沖的洗禮吧!

  到那時,劉氏宗族的實力進一步衰弱,東萊西北六縣的大戶逃的干淨,就該輪到自己慢慢在東萊擴充實力了!

  念及此,太史慈不由發出會心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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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十多天,劉氏大軍堅守兩座城市,黃巾軍多次攻城也無所獲。雙方各有傷亡。

  太史慈就則在後方散布黃巾勢大的謠言,弄的大戶人心惶惶,紛紛外遷,太史慈則趁機敲詐,指斥他們蠱惑人心,動搖東萊郡後方的根本,狠狠的從這些吃人肉喝人血的豪強地主身上刮了一筆錢財,當然這些大戶為了表現自己搬家不是動搖民心,武器和糧食也“奉獻”了不少。

  更有不少無地可種原本受世家大族控制現在無人理會的農民加入了太史慈的大軍。於是,在短短的時間太史慈就有了三千名裝備齊全的士兵,而以王豹為首的墨門弟子更發揮出了驚人的作用,負責起了新兵的訓練工作。

  不過太史慈最高興是有時間去陪伴自己的母親。

  只是黃縣此時卻出了一點小麻煩:難民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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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的青州大地一片肅殺,風中染滿了血腥的氣息,到處訴說著戰爭的陰影,鄉間已經沒有了孩子們響徹天空的笑聲,只有孤狼在月下嚎叫著人們心底的恐懼,老人們混濁的雙眼中也多了在風燭殘年中少有的悲涼:天要變了。

  東萊郡西北部世家大族已經盡數被太史慈蓄意制造的謠言和敲詐驅趕到了東萊郡的東南面。

  各個縣的縣令也不知所蹤,只是苦了各縣的百姓。

  黃縣卻成了許多東萊百姓的樂土,至少暫時是這樣,因為那裡有東萊新崛起的戰神——太史慈,還有三千多的精銳士卒。

  於是,在短短的十幾天內,蓬萊、幃縣、棲霞、招遠、觀陽等地的百姓開始蜂擁黃縣,而黃縣的人口已經膨脹一倍有余,而各地的百姓仍然在不斷地湧來。一時間,黃縣反而出奇的繁榮。

  幾家歡喜幾家愁,黃縣的縣令喬肅自黃巾起義爆發以來就沒有睡好,出身世家的他本是憑借著自家雄厚的權勢來黃縣享福的,豈料他這個官居然身逢亂世,前次黃巾軍攻城時,他便嚇得堆在床上摟著自己的妻妾發抖,要不是劉繇來援,自己早已命喪黃泉了。

  而隨後的發展大出他的意料,他根本就沒有想到劉繇會取的幃縣大捷,擊潰青州東部的黃巾軍。更沒有想到自己的縣中居然出了一個萬人敵的少年將軍,太史慈。

  原本以為可以喘一口氣了,可誰知道形勢急轉直下,原本取得優勢的劉氏大軍居然會連吃敗仗,現在更是只有防守的份兒。

  好不容易來了個太史慈,心中本已大定,豈料那可惡太史慈大開城門收容其他縣的百姓,弄得他這個清閑縣令手足無措。

  雖然自己多次以縣令的身份命令過人太史慈關閉城門,可對方卻置若罔聞。當自己不存在。

  該死,不就是一些賤民嗎?哪用得著那個太史慈這麼關心?

  哎——!要不是黃縣也比較安全,自己又是這黃縣的縣官,大概早就隨著城裡那些大戶跑到牟平去了。哪還用受這些罪?

  但現在借他個膽子,他也不敢開罪太史慈,畢竟黃縣的安危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在太史慈手中捏著呢。

  左右為難的喬肅此刻已急得滿頭大汗,坐立不安的看著接到自己命令前來與自己商談大事、此刻卻悠然自得的太史慈。

  出於自己世家子弟的威嚴,喬肅一直在等待太史慈開口。

  豈料對方根本就沒有那個意思。

  又過了半響,實在忍不住道:“太史將軍,你還是立刻下令關閉城門!黃縣已經沒有能力在多容納其他縣的百姓了。更何況現在黃巾軍不是還沒有能力突破長廣曲成防線嗎?”

  太史慈鄙夷地看了看眼前的這個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年輕人,這個喬肅他是知道的,他老子是濮陽太守喬瑁,喬氏在東漢是有名的世家大族,雖然比不上袁紹四世三公那麼誇張,可族內子弟無不是一方手握大權的地方官。這個喬肅年紀輕輕就通過自家的權勢當上了這黃縣的縣令,他老子喬瑁是上過許子將月旦評的人物,按照當時“老子英雄兒好漢”的說法,這當兒子的子也不會差。

  太史慈心中不覺感到一絲悲哀,中國人的慣性思維真是可怕,雖然門閥制度到唐代的時候徹底被廢除,可是中國人觀念上的“門閥”卻從沒有消除過,甚至在二十世紀六七十年代還有“唯成份論”這種鬧劇。

  大漢的統治者早就忘記了他們的祖宗漢劉邦是什麼出身,更在回避陳勝吳廣的那句“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一個董仲舒就愚弄了天底下所有人,不僅君權神授,而且這大大小小的官權也是神授。

  沒有人問你才能,只問你的出身,哪怕你是雞犬,只要你的主人得道成仙,你照樣可以升天!淮南王劉安不就是這樣維護著大漢的劉姓江山嗎?

  這喬肅還算好的,總比那位看見馬尥蹶子就嚇得體如篩康說馬不是馬而是老虎的王獻之強吧?

  我華夏不需要這樣的子民,太史慈知道,正如魯迅所說,我們的身體並不比其他人種脆弱,是我們的思想得了病。

  可惜自己自來到這個時代就沒有喘過氣來的時候,形勢也容不得更沒有時間按照自己的想法有所作為,待在青州站穩腳跟後,便是自己振興華夏的開始。

  暗自嘆了口氣後,太史慈努力按下自己的厭惡,努力作出微笑,道:“下官這麼做,正是在為大人著想。”

  一頓道:“不知大人有沒有想過,如果朝廷一旦剿滅了黃巾匪徒,又得知大人以一縣之力保全了我六縣百姓……”

  太史慈還未說完,喬肅的油膩膩的大臉上發出光彩來,在太史慈看來更像是東坡肘子了。

  看他的樣子顯是明白了太史慈的意思:如果安置流民又可擊退黃巾,只怕自己會當上東萊郡的太守吧?

  這人剛剛保住身家性命,又想著升官發財,這就是所謂的“名門子弟”嗎?在一旁的王豹鄙夷地看著喬肅。

  不過這喬肅尚算有點智商,馬上想到了眼前的難題,愁眉苦臉道:“可是太史……不,子義,眼下我黃縣已無能力安置這麼多百姓啊。”

  太史慈微微一笑,心中卻道這喬肅真是短視之輩,一聽說自己有升官的希望,連稱呼自己的方式都變了,面上卻從容道:“縣令大人,我倒有個辦法……”

  “什麼?” 喬肅一下站起身來,不能相信道:“子義,計將安出?”

  看著太史慈一臉的神祕樣子,再看看喬肅那因為心急而滑稽不已的樣子,與太史慈同來的伊籍幾乎都快笑破肚皮了,不苟言笑的王豹也是面容古怪,顯是忍得非常辛苦。

  現在的這種情形太史慈早就預料到了,其實解決辦法簡單得很,太史慈打算自己與王豹分兵,自己把守幃縣,而令王豹堅守黃縣。現在唯一的問題是大家都把他太史慈當成了救世主,而王豹又沒有一點軍功,在百姓中全無威望,太史慈怕自己一旦離開黃縣,這些百姓們又開始向幃縣聚集,再一次造成幃縣的人滿為患。

  因此,太史慈現在有兩件事要做:一、王豹樹立威信,二、是要穩定民心。

  第一件事情現在看來完成得不錯,幾天下來,王豹憑借自己的人格魅力坐穩了軍中的第二把交椅,如果說對太史慈的敬畏來自於那傳奇般的戰功,那麼對於王豹的敬畏則來源於王豹的無懈可擊的能力。無論是武功,軍事常識,隨機應變的能力等等,如果說太史慈使他們的偶像,那麼王豹就是他們的標准!

  不過似乎黃縣的老百姓並不熟知這位王豹將軍呢!於是太史慈想到另外一個辦法,早已經交代給了王豹。開始王豹不同意,不過在太史慈的堅持下王豹勉強答應了。因為按照這個主意,連第二個問題也一並解決了。

  畢竟王豹和伊籍還不相同,伊籍的才能要待自己站住腳跟後才能完全展現。此時索性低調一點。而且這個方法要伊籍去做,打死他也不會干,即便是讓王豹去做,伊籍也答應的十分勉強。

  不過伊籍也認為現在除此別無良策,更何況,他雖看不上喬肅,但亦不同意太史慈對世家子弟不屑一顧地態度。

  太史慈當然不想與伊籍為此事鬧得不亦樂乎,畢竟伊籍的等級觀念在這時代看來本就是天經地義的。

  而且伊籍與臧霸明顯不同,對漢政失望的臧霸自然思維開闊和毫無顧忌一些,伊籍卻不行。

  所以太史慈順勢設計了現在這個計策,實則就是把喬肅當成自己發展實力的擋箭牌。

  哼!曹操可以挾天子以令諸侯,劉備可以借天子之名謀奪荊益二州,自己就借喬肅這縣令之名逐漸控制再無其他官吏的東萊西北六縣又有何不可呢?

  現在就差這喬肅配合一下了。

  太史慈笑吟吟地看著喬肅,道:“天機不可洩漏,只是不知大人可願把這事情全權交給我去做?”

  喬肅猛點其頭。

  太史慈滿意的點了點頭,他就知道是這種結果,在死亡的威脅和利益的驅使下,人性的美丑最能暴露無疑。再也不看喬肅,回首道:“王將軍,咱們行動吧?”

  王豹第一個沖了出去,他怕自己在待上片刻就會被喬肅看穿自己對他的蔑視。

  太史慈自是理解王豹的心思,對愕然以對的喬肅解釋道:“王將軍向來辦事雷厲風行,大人勿怪。”

  喬肅根本就沒把這王豹放在眼裡,大人有大量道:“本官豈會與此等粗人一般見識?”

  太史慈也不反駁,與心神大定的喬肅談笑風生的走出了議事廳。

  大廳裡只留下伊籍一個人點頭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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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個時辰後,騎著馬的喬肅愁眉苦臉地陪伴在太史慈的右邊,身後是一千名龍精虎猛全副武裝的士兵,緩緩的向黃縣西門進發。他哪裡想到,太史慈的主意居然是分兵堅守幃縣,並且把一部分居民也遷到幃縣。

  那自己的黃縣怎麼辦?難道真要靠那個什麼王豹?這太史慈雖然家道中落,只不過是個庶族子弟,可總比那王豹強吧?那王豹連個字都沒有,不知是哪裡來的泥腿子,又能有什麼見識?只怕這黃縣怕是保不住了吧?自己偏又跑不了.

  念及此,不由暗恨家中那個老爹,給自己保什麼官呀?

  在太史慈刻意的傳播下,短時間內幾乎全黃縣的百姓都知道了這件事,放下手上的活,向城門聚攏。

  自從來到黃縣後,這些外縣包括黃縣原住的居民就像吃了定心丸一樣,就連臉上都有了久違的笑容,再加上太史慈軍隊的士兵大不同於以往的官兵,對他們都很和善,還經常幫著干活,這樣的軍隊上哪裡去找?很多人已經把黃縣當成了自己的家了。

  可是突然聽說太史慈的軍隊要離開黃縣,他們就感覺天象塌了一樣,紛紛奔向城門,試圖挽留。

  就在黃縣的西門處,無數的百姓等在那裡,一見到太史慈的軍隊由遠方而來,無數百姓跪在地上,一言不發。

  這就讓太史慈有點受不了了,雖然這種挽留場面是他所要的,可是他卻不願意看到百姓們下跪。這是他這個有平等觀念的人所受不了的。

  太史慈試圖讓大家起來,可是一位鄉老卻顫巍巍地說道:“太史將軍想棄我們而去嗎?如果太史將軍今天不收回成命,我們就長跪不起!”

  老百姓紛紛附和。

  太史慈無奈道:“各位鄉親請起,我太史慈從沒有想棄大家而去,若再不起身,就是為難我太史慈了。”

  百姓一聽這話,紛紛起身。

  正在這時,遠方塵土飛揚,一支軍隊自遠而近趕到西門,正是王豹!

  太史慈松了一口氣,這出戲的另一個主人公出場了。王豹,你終於正式登上了歷史的舞台!

  人未到,聲先聞!

  “何人聚集西城門口,妨礙我黃縣百姓的生活?都給本官讓開!”

  聲如轟雷,百姓紛紛讓開,在分出一條道的盡頭,王豹領著自己的一百名親兵出現了。

  他是誰?人們無不心頭泛起一陣疑惑。

  王豹滿臉寒霜,下馬走到太史慈白馬近前。

  “屬下王豹見過太史將軍。”

  原來是太史將軍的手下!眾人松了一口氣。不過王豹下一句話把眾人嚇了一跳。

  只見王豹冷然道:“太史將軍為何不守軍令,在此耽擱,誤了進發幃縣的時辰!難道將軍眼中沒有軍法嗎?”最後一句已經聲色俱厲!

  眾皆嘩然,沒見過無視尊卑的下屬。更有一些不了解黃縣吏治的別縣逃難來此的人認為這王豹與太史慈是水火不容的兩派人馬,因此破口大罵:“你他娘的有什麼資格指斥太史將軍!”

  一人挑頭,百姓們就開始紛紛叫罵起來。局面開始混亂。

  喬肅在旁看到百姓亂糟糟的樣子,大為皺眉,心道:太史慈,看你怎麼收場?簡直就是吃飽了沒事干。你要守衛幃縣根本就是多此一舉,這些賤民就由他們自生自滅好了。

  雖然喬肅醉心於名利,但他可沒蠢到為了向上爬不顧身家生命的地步,如果讓他在收容流民以求朝廷封賞而令太史慈守衛幃縣和把太史慈留在身邊兩樣放一起讓他選擇的話,他寧願選擇後者。

  不過眼前此時他已無能為力,畢竟使他讓太史慈放手施為的。

  此時黃縣西城門外正要進入黃縣的外地百姓也堵在了城門口,一聽說此事,也跟著叫罵起來。

  只有在場的軍隊一言不發,靜默有如道旁的白楊樹。

  太史慈卻一點都不擔心,心知王豹一定能應付這種場面。

  果然,只見王豹一抬手,他身後的百名親兵,一起高舉長矛,然後用長矛的尾端狠狠的敲擊在地上,同時口中發出雷鳴般的怒吼:“吼——!”

  反復三遍,再次靜止下來,仿佛從沒有動過,只是士兵身上的氣勢開始數以十倍的增強。

  剎那間,現場的百姓被震懾的鴉雀無聲,這時候他們仿佛才意識到他們面對的是全副武裝的士兵。

  王豹威嚴的環視左右,高聲道:“本將軍姓王名豹,是太史將軍的手下副將,此次太史將軍下令,命我防守黃縣,而太史將軍本人則防守無人管理的幃縣,故自太史將軍下令起,黃縣的安全由我負責!但太史將軍此刻還在黃縣城內,又堵住城門水洩不通,身為黃縣的安全負責人的我豈有不責問太史將軍的道理!”

  轉向太史慈,聲音轉厲道:“太史將軍忘記自己說過的‘軍法面前人人平等’這句話了嗎?!”

  在場的所有百姓聽得一愣,“軍法面前,人人平等!”什麼意思?難道不要長幼尊卑了嗎?

  喬肅更露出驚駭欲絕的神情。要出言斥責喬肅,但還是忍住了,因為他知道,畢竟眼前這幕在他看來的鬧劇是太史慈一手策劃的。

  惟有目瞪口呆地看著王豹,但眼前的情形是他所始料不及的,難道太史慈是在故作姿態,收買人心!喬肅心中一跳!

  看著眼前這高深莫測的年輕人,喬肅開始懷疑太史慈的意圖了,他畢竟不是完全的蠢人,出身官宦家庭讓他早就明白了官場上的爾虞我詐的諸多手段。他嗅出了一種陰謀的味道。太史慈是在收買民心嗎?很像,但是他為什麼要把權力分出去?即便是收買人心這風險也太大了。嚴明軍紀嗎?似乎也用不著這種手段啊?!

  總之看不明白。

  太史慈亦是無奈,在他看來,要讓他直接對百姓宣揚人人平等,簡直就是荒謬絕倫,至少在現階段看來,百姓絕對無法接受這種連他們這些受壓迫者都認為大逆不道的言論。

  不過這種思想以軍法的形式出現就比較容易讓人接受,大不了自己推說是要嚴明軍紀,就像歷史上的曹操割發代首一樣。

  為了播下一些對民族有益而又可這時代的人接受的種子,太史慈無所不用其極。

  此時王豹轉過頭來,躬身施禮道:“太史將軍,你可否解釋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這種強硬的口氣讓周圍早已習慣於服從上位者的百姓有些無所適從。

  太史慈點頭道:“如此最好。”

  於是太史慈把自己在城門口在王豹來之前所遭遇的事情向王豹簡明扼要地陳述了一遍。

  王豹聽完後默然片刻,突地高喝道:“軍中執法官何在?”

  百姓聞言無不嘩然,怎麼,還要責打太史慈嗎?還沒等反應過來,一名年輕的士兵出列,正是那個在曲成堵住崔封二族的龍星。

  太史慈看他有秉公執法的潛質,於是升他做軍中執法官,此時在軍中頗有威名,此次留給王豹就是為了嚴明軍紀用的。

  龍星出列,肅容道:“軍中執法官龍星見過王將軍。”居然看也不看太史慈。

  太史慈暗中滿意的點了點頭,這龍星果然不錯,明白現在黃縣的最高軍事長官是誰,執法官就應該是這個樣子。

  王豹肅容道:“黃縣守軍將領王豹奉有太史將軍將令,全權負責黃縣的安全守衛職責,但是由於思慮疏忽,沒有事先估計到今天可能會發生的這種事情,致使太史將軍不能按時出兵,更令黃縣西城門受阻,當屬失職,請執行官依軍法處治。”

  百姓聽完後不由“啊”地叫了出來,這結果大出人意料。看上去好似不大把太史慈放在眼裡的王豹怎麼要自己懲罰自己?

  龍星接口道:“按律,當鞭笞十下!”

  太史慈已沉下臉去,道:“王豹將軍,我以為你並沒有過失……”

  王豹打斷道:“太史將軍,您還沒有到達幃縣,尚有軍令亟待完成,請將軍馬上上路。更何況‘軍令不行,何以克敵?’太史將軍莫忘記自己說過的這句話,即便您有統帥的身份也不能免除對我的懲罰。執法官此刻代表軍法,太史將軍也說,軍法最大!”

  言罷,開始脫去自己的鎧甲,露出精赤的上半身。

  太史慈當然裝出無言以對的樣子。

  而周圍的百姓更多的則是感受到了一種威嚴,這種威嚴並非像以前面對世家大族和神明的那種誠惶誠恐,而是來源於他們所不知道的一種精神,這種威嚴沒有任何的神祕性,卻來源於他們的心底,盡管他們拼命地告訴自己這是以下犯上,可是自己的心底有一個聲音卻在不斷地告訴自己,這是對的!這是對的!!

  直到很久以後,他們才知道那是法治的威嚴。

  太史慈在龍星動手前,制止道:“軍法大如山!我自是不能例外,不過在這之前有幾句肺腑之言對我黃縣的百姓說!”

  面無表情的龍星緩緩點頭,表示同意。

  太史慈深吸了一口氣,知道自己來三國後的第一場硬仗來了,這次的敵人比天底下任何的梟雄都要厲害,這敵人就是“習慣思維”。

  太史慈深知自己不是無所不能的救世主,但他更不能容忍國民的劣根性,他需要小心謹慎的一點點地改變人們的觀念,而今天只不過是一個不知結果的開始。

  至於自己在這條路上能走多久,就不是他所能知道的了。只看平日裡連伊籍這寒門子弟與自己在觀念上尚有諸多格格不入而又頑固的態度,太史慈就知道自己要走的路有多艱辛。

  也許終其一生也不能實現吧?

  拋開這個念頭,振起精神,沉聲道:“大家一定在奇怪這位王豹將軍的身份,甚至在懷疑王豹將軍以下犯上,冒犯於我,是不是?”

  百姓默然,在太史慈銳目的掃視下紛紛低頭,多年的奴性生活和剛才王豹親兵表現出來的強大威力使他們不敢說出心裡的話。

  太史慈心中嘆息,但表面卻不露一點心中想法,道:“其實大家錯了,今日站在你們面前的太史慈也不過是一介平民,這些將要與黃巾匪類勇猛作戰的士兵更非官兵,你們可以看看。”太史慈指著眼前的士兵道:“這些鄉勇哪個不是平民的子弟?就是你們眼前的這位王豹將軍也不過是曲成終自小被別人收養的孤兒!”

  百姓們“啊”的一聲,十分的驚訝。

  太史慈繼續說道:“太史慈不才,和他們相較,不過武功高些,略微懂得些軍旅中的事情而已,除此之外,又與常人何異?我太史慈也要吃飯喝水,也會生老病死,鄉勇們心悅誠服地推舉我為主帥,只不過是因為在作戰的時候我可以帶領他們走向勝利,讓他們能夠更好的活下來——如果今日的黃縣有比我更勇猛善戰的人,我同樣會心悅誠服的拜倒在此人的腳下!如無這些與我同甘共苦的鄉勇,怎會有我太史慈的今天?”

  士兵們的眼睛開始發亮,作為太史慈軍中的士兵,這些話並非是第一次聽到,可是每一次聽他們都會覺得感動,他們在太史慈這裡找到了尊嚴,有了認同感。

  百姓們也在靜靜地聽著,他們覺得有一種莫名的東西在自己的心得發酵。

  太史慈凜然道:“也許這場戰爭要打很久,但終有結束的一天,到那時,脫掉鎧甲放下武器的我還不是與大家一樣?今天,我和鄉勇們可以為了自己的母親和家人沖鋒陷陣,你們就能坐視自己的家人死在戰亂中嗎?”

  百姓們開始交頭接耳,繼而居然露出了興奮的表情。他們覺得太史慈說得對!

  王豹的眼睛濕潤起來了,也許只有這個有“天下事,民為本”思想的墨門子弟才會明白太史慈的心胸,什麼“愛民如子”,那還是把百姓當兒子!可太史慈不一樣,太史慈認為自己就是百姓!這不就是自己老師想要找的人嗎?

  “得民心者得天下”當然對,不過如果自己就是百姓中的一個,那自己豈非就是民心?因為這樣的人不會忘記自己的出身!

  不知何時來到人群中看到太史慈和王豹連番精彩表演的伊籍此時卻微皺眉頭,顯是不滿意太史慈把自己混同於百姓,不過眼下見太史慈幾句話就弄得軍心民心士氣大振,雖不贊同太史慈的說法,但仍然暗叫一聲“漂亮”。

  太史慈又指著城外要進城的百姓道:“這些鄉親何嘗不是我大漢的子民,現在那些有錢有糧有兵的世家大族們已經跑的不知所蹤,我們自己只有靠自己了,我太史慈又豈不知都一個人就多一份力的道理?可是大家應該看到了,黃縣裝不下這麼多的人了。城外的百姓進不來,難道讓他們在城外等死嗎?所以我才要與王豹將軍各守一城,把幃縣也變的安全起來,能給這些進不來城的百姓一個安身之處。並非是我太史慈要棄大家而去!”

  頓了一頓,道:“我太史慈初上戰場時是單槍匹馬,到了曲成,就有五百名兄弟跟定了我,現在更有三千多人聽我指揮,表面上看起來我太史慈威風凜凜,甚至有人叫我什麼‘戰神’。可大家想想,如果這黃縣只有我太史慈一個人,這黃縣能守得住嗎?真當我是神仙啊!”

  百姓哄然大笑。

  太史慈肅容道:“須知在今日之黃縣,不過是我們自己在救自己罷了!要守住這黃縣和幃縣,單靠這三千個鄉勇士不夠的!今天我太史慈要出黃縣,你們不明真相地苦苦勸我,當真令太史慈感動非常,可見是把黃縣當成自己的家。我太史慈又何能例外?要知我的母親此刻就在黃縣,豈能缺少你們的保護?黃縣的百姓們,為了我們的母親和家人,作戰吧!”說到後來聲音清越超拔、響徹雲霄!

  百姓們都知道太史慈是位孝子,聞聽此言感動非常,要知漢代本就是一個崇尚孝義的朝代,太史慈的這番話是非常有蠱惑力和煽動性的。

  王豹趁機舉拳吼道:“為家而戰,萬勝!”

  霎時,士兵們齊聲怒吼道“為家而戰,萬勝!”

  百姓們一愣,繼而狂熱吼道:“為家而戰,萬勝!”

  太史慈欣慰地看著眼前的場面,不管這麼說,自己的種子已經播種下了第一批!眼前的百姓至少已經朦朦朧朧意識到自己的命運自己把握了!

  百姓現在有種受寵若驚甚至誠惶誠恐的感覺。可是偏又覺得太史慈說的字字有理,興奮和緊張讓不少人顫抖起來!

  ……我們是一樣的人,太史將軍是為我們而存在的,自己的家園要自己保護……

  在場的每個人都感到有一種莫名的力量在所有人的體內澎湃。

  我們不是喪家之犬!我們死也要死在自己的家園,為了保護家而死!!

  喬肅明顯感到事情的發展越來越不受控制了,雖然士氣和民心高漲,可是這太史慈說的是什麼話?簡直就沒有把大漢朝廷放在眼裡,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卻又忍下了,畢竟人在矮檐下,不敢不低頭,怕死的喬肅根本就把太史慈當成了救命的稻草,此刻太史慈說什麼他都不會反對。

  太史慈看著喬肅欲言又止的樣子,心中暗笑,表面卻正容道:“當然,萬事都要有一個領頭的人,這黃縣的安全當然要我們都放心的王豹將軍來負責。不知大家有什麼意見?”

  百姓在情緒高漲下,自是齊聲應允。更何況王豹剛才那剛直不阿,執法必公的形象已經深深地印在了他們的心中。自是對他這位由太史慈推薦的將軍十分的信任。

  其實太史慈心中明白,眼前的這種形勢在平日裡根本就不可能出現,因為中國百姓早已被奴性文化教育的安分守己,只要能活下去他們就不會反抗,也沒有自己的思維。

  歷史上的劉備在新野時就被百姓稱頌:“新野牧,劉皇叔,自到此,民豐足!”可是這新野牧的“牧”字釋放養牲口之意,在歷史上即便是再好的封建官僚也不過是把百姓當成了牛羊!

  而牛羊只能任人宰割,連自己的生死都做不了主,不是被自己的放養人吃掉,就是被放養人賣給別人吃掉,最慘就是被強盜掠奪去吃掉。

  恐怕也只有在戰亂中才能通過這種“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方式”讓人們在精神上有初步的覺醒,讓他們知道在這亂世中,只能自己救自己。

  不過太史慈知道眼前百姓的狂熱並非是真正的覺醒,倒不如說是人類求生的本能讓他們爆發出暫時的反抗性。

  太史慈又把喬肅抬到眾人面前道:“這位才是我們黃縣的父母官,喬肅大人。”

  喬肅勉強的笑了笑,揮了揮手。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太史慈心知自己今日的話實際上在喬肅看來已經是大逆不道,太史慈又豈會愚蠢到現在就去對抗朝廷?不過此時這被自己拉下水的喬肅恰恰是最好的擋箭牌。

  要知兩人此時不過是相互利用的關系,太史慈對喬肅要利用自己保住黃縣的意圖心知肚明,所以太史慈不怕喬肅不與自己合作。

  太史慈道:“喬大人與我黃縣百姓同生共死,不離不棄,維護的是我大漢朝廷的威嚴,這威嚴原本也需要那些世家大族們去維護,方不負大漢子民的身份!可黃縣只剩下喬大人和我們這些百姓了,那麼大漢的威嚴就要交給我們來守護!”

  聽到太史慈這句話時,喬肅這封建士大夫不由身軀猛震,不管怎麼說,他也是朝廷的命官,雖然他理解的這天下指的是劉姓天下。但他也知道太史慈說的是不爭的事實。

  看來,黃縣的安危現在還真的需要這些賤民啊!

  喬肅剛才還對太史慈大為不滿,此刻卻對太史慈的印象大為改觀,在他看來,這些人包括太史慈在內,還是順民,還是大漢的子民,雖然看起來不大聽話。

  甚至喬肅第一次生出誓與黃縣共存亡的心情,是呀,那些在黃縣的世家大族已經跑得一干二淨,自己豈可如此寡廉鮮恥!自己可是喬氏的子弟,是喬瑁的兒子,喬玄的孫子!

  看著面部表情逐漸堅定起來的喬肅,太史慈第一次發現這喬肅也有其可愛之處。

  看來每個人都有其不為人所知的一面。不過自己尚要為喬肅加一把火,免得三分鐘熱乎勁一過,這小子又開始反復無常打起其它的鬼主意來。

  念及此,太史慈先高舉銀槍吼道:“為我大漢,萬勝!”

  眾皆附和,聲震黃縣。

  趁著群情激昂的時刻,太史慈卻附在了喬肅的耳邊故作為喬肅考慮低聲道:“大人,屬下幸不辱命,此刻民心既安,那東萊太守一位豈非……?”

  喬肅渾身一震,望向太史慈,見後者滿臉含笑,意似投誠,以為太史慈看中了他的家族勢力,剛才太史慈的種種作為都是為自己打算,故心中竟有視對方為心腹之意。

  不由又神氣起來,點頭道:“如此,一切全靠子義了。”

  太史慈欣然一笑,知道至少在短時間內,自己將會贏得把自己視為心腹的喬肅的全力支持。

  兵權在自己的手中,還怕這喬肅翻出自己的手掌心嗎?

  抬頭看看黃縣那個把月來高高在上的一直滿是蒼黃的天空,此時此刻,卻分外的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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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日後,黃縣和幃縣徹底成為太史慈的勢力范圍,全民皆兵,在太史慈蓄意的鼓動下,黃縣和幃縣變得固若金湯!

  在這隨時面臨死亡的亂世中,百姓已朦朧的意識到,只有自己才能保護自己。

  隨後,不世之雄劉備殺到,以區區數千兵馬擊潰了正在圍攻臨淄城而猝不及防的數十倍於自己黃巾軍,黃巾軍亂成一團。

  由於臧霸始終對太史慈深具戒心,因此在圍困長廣時,全神監視太史慈的動向,反而因禍得福,在黃巾軍潰敗時,保留住了管亥部的主力,自己也退向泰山。

  於是青冀二州日後兩大黃巾軍主力就此形成:泰山群盜,北海管亥。

  而其他等部黃巾軍開始流竄青州。許多郡縣被黃巾軍洗劫一空。長廣和曲成的劉氏大軍拼命死守,所幸沒有落得城破兵敗的結局,尚算萬幸!

  不過當利、盧鄉和掖縣卻城陷失守,百姓大受荼毒。

  劉氏宗族的根本牟平亦受到黃巾軍的攻擊,由於沒有准備,損失慘重,幸好根基雄厚,最終擊退了黃巾軍。長廣和曲成的劉氏子弟兵也在不久後撤回了牟平,此時實在無力固守多城。

  曲成那座空城自是被黃巾軍占領。

  一直到張角病死,劉關張會合盧植皇甫嵩曹操孫堅等人擊殺張梁張寶後,青州的黃巾軍的勢頭才被抑制,不過各縣已經實力大損,甚至有不少變成了廢墟。

  但是在這些事之前,黃縣和幃縣已經給與黃巾軍了沉重打擊。

  太史慈變幻莫測的突襲,王豹和李仙兒無懈可擊的堅守,加上視死如歸的百姓,令所有垂涎黃縣和幃縣的黃巾軍談之色變。

  此戰之後,青州百姓皆呼之為“太史兵”!

  只是人們都想不到,太史慈的眼光此刻已放在了西北六縣上……
作者: vazz    時間: 2008-9-28 10:27 AM

正文 第十二章 降 將         
  黃昏,殘陽如血。
  滿臉的血污卻遮不住廖化面容的蒼白,這黃巾軍中有名的勇將此刻正頹然坐在樹林深處,精赤的右臂不在光滑,多了一道驚心動魄的傷口,說不出的狼狽淒慘。

  驀地,在晚風中傳來了悲憤淒涼的歌聲:“發如韭,剪復生;頭如雞,割復鳴。吏不必可畏,小民從來不可輕。”

  “發如韭,剪復生;頭如雞,割復鳴。吏不必可畏,小民從來不可輕。”

  一遍一遍不停止。

  廖化聞聲愕然,抬頭看去,在滿是血腥氣的晚風的傳遞中,身邊的黃巾軍兄弟的聲音說不出的悲苦。

  自己的老搭檔和師弟杜遠又在領著黃巾眾弟兄唱這民謠。

  以往唱這詩的豪邁慷慨好似今年的春花在東風中一去不回了,只有一種哀莫大於心死的悲涼斬決了眼前所有人的希望。

  白天的一場惡戰……也許,只是一場惡夢吧?

  但廖化卻不能自己騙自己,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敗的一敗塗地。

  一陣眩暈,渾身虛脫的熱。耳邊的歌聲變得輕紗般縹緲而又象酒漿般的不清不楚起來……

  那鬼神般的男子……他說叫什麼?……他叫太史慈 ……對……他叫太史慈……那個臧霸大哥敬畏如鬼神的太史慈

  廖化終撐不過去,閉上了眼睛。

  他實在太累了。

  不願回手的那一幕幕又出現在夢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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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殺——!”廖化一聲暴喝,身後近萬兄弟,在自己率領下頭也不回的向敵陣沖殺而去。

  空中長箭亂飛。

  黃巾軍踏著同伴的屍體,瘋狂向上死攻。此刻任誰都知道這是生死存亡的時刻,奮不顧身地冒著箭雨進攻。

  廖化面無表情,心中卻暴躁不已,這他娘的打的什麼仗?

  眼前的這支神祕軍隊到底是從哪冒出來的?

  兩天前,劉氏宗族的大軍前腳從曲成撤退,他與杜遠後腳就司機進駐了久攻不下的曲成,豈料這城中空無一人,更連一粒米也未剩下。

  老搭檔杜遠更是滿臉的落寞。

  廖化心知肚明杜遠的心思,不過此事誰也沒有辦法。他兩人因為投入黃巾教早已經被逐出了師門,連師父死時兩人都不敢回去,只是向著曲成的方向淚流滿面地磕頭。

  可到現在也不明白,自己兩人加入黃巾教不也是為了實現師父的夢想嗎?為和換來師父的大怒?

  最難過的就是自己的兄弟杜遠,只怕今生今世再也見不到心中的那個她了吧?

  不過自己卻沒有時間考慮這些問題,要知道自己幾萬大軍每日都需要糧草供應,可現在青州亂成了一團,每個人都自顧不暇,沒有自相殘殺已經是萬幸了。

  因此,他決定追擊劉氏宗族的大軍。

  但是自作聰明的廖化到現在還不明白,曲成的所有物資和百姓並非是劉氏宗族撤退時一起遷走的。在太史慈離開曲成時,這裡已經空空如也。

  所以廖化滿心歡喜地帶著一萬多人殺出曲成,去追那在他想當然中因為帶著糧食和百姓而行軍緩慢的劉氏大軍。

  豈料追了一日一夜,居然全無蹤影。

  就在這招遠,自己莫名其妙的掉進了人家設置的包圍圈。

  任自己想盡辦法,也被牢牢的阻擋在了招遠,想要回到曲成當真是難如登天,可恨自己偏偏要回到曲成,與自己的老搭檔杜遠會合。

  要自己退向棲霞山嗎?

  開什麼玩笑,身後那條安寧的小河自昨早後就變成了死地。

  就在河對岸數百步的密林裡,昨早就有無數的伏兵用強弓硬箭對著自己。

  可笑自己做了二十多只木筏,載著數百名士兵,還想要渡河過去。

  被人家連環發出一輪箭雨,射得己方人仰馬翻,黃巾軍在避無可避下,紛紛中箭,被勁箭強大的慣性沖擊直射入水裡得黃巾軍連哭爹喊娘的機會都沒有,聲音便消失在根根的流水中,那鮮血不住由水裡湧起來,然後是浮出水面的賊屍,情景殘酷之極。鮮血染紅了木筏和河水,傷亡過半。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從來就是戰場上的鐵律。

  木筏散亂無章地往下游飄去。

  待眾人手忙腳亂把木筏劃回岸邊時,在岸這邊的敵人也有如鬼魅般出現了。

  黃巾軍大亂。

  要不是廖化竭力穩住軍心,只怕昨早就敗了。不過當時廖化就已經認為那是一個噩夢。

  對方的兵陣就像一股不可抗拒的潮水,瞬間沖散了黃巾軍的陣形。

  讓廖化大感意外的是,就在盡是刀光劍影、血肉橫飛之際,敵人突然開始退卻。

  為什麼?沒有人知道。

  也許對方要象貓玩老鼠一樣一直這麼自己到死吧!

  而隨後的戰爭仿佛在証明這一點,敵人開始做不間斷的騷擾,人數很少,但無不神出鬼沒,打得他們摸頭不著,連廖化的戰馬也給射死。

  這該死的招遠雖然地勢平坦,可叢林密布,最利偷襲,無奈廖化在第一戰時就被打得膽寒了,根本沒有派人一探對方虛實的勇氣,更不敢打領大軍隨意突圍,連場戰爭下來,似乎到處都是敵人,並且純以弓箭遠遠牽制自己,近身戰時更是無法與悍不畏死又精於分進合擊的敵人相抗衡,每殺死一個敵人都那麼艱難,自己的軍隊仿佛一頭撞進了蛛網,根本無法脫身。

  不過自己現在卻管不了這麼多了,士兵們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反正左右是死,何不多殺死幾個敵人賺回老本呢!?

  更何況自己現在是傾其所有兵力以求死戰,說不准可殺個對方措手不及、收到奇效呢!

  豈料對方仿佛知道他的心意一般,居然也派出人數不少於一千人軍隊迎頭痛擊自己。

  要是在平日裡,自己的士兵又可吃飽肚子,若有人告訴他這人世間可用一千人對付他的過萬大軍,打死他都不相信。

  不過現在他信了,但遲來的現實往往給人的傷害也是最大的。

  又是一陣箭雨。

  慘叫連天裡,黃巾軍雖奮死力抗,仍被敵人射得橫遍地,潰不成軍,連站穩腳跟也辦不到。看得廖化雙目盡赤,連連怒吼,一把甩開賴著他胳膊,要掩護他後撤的士兵。一陣死命狂奔,居然讓他沖到了弓陣之前。

  該死的弓箭手,讓我在你們身上討回利息吧。

  豈料那些弓箭手居然迅速的後撤,後面手持長兵器的敵人蜂擁而至。

  忽然間,廖化變成一個人卓立最前方,面對著數之不盡的敵人。

  憤怒中的廖化像脫胎換骨變了另外一個人般、雙目寒光電閃,手中大刀高舉過頂,好像要劈開對面的這股浪潮,絲毫不懼敵勢。

  兩把大刀迎面砍來。

  廖化回復了冷酷地平靜,長刀一閃,左面一人濺血拋飛,又一腳把右面敵人踢得噴血而亡。刀芒再閃,血肉橫飛中,把剛侵入身邊的兩名敵人劈得跌退往圈外。

  看得身後那些此時來至廖化身後不遠處的士兵連勝歡呼,加大了沖擊。

  廖化精神大振。

  驀地勁氣侵體,廖化心中凜然,又來了。

  作戰經驗豐富的他早從連場的血戰中看出對面的士兵精於合擊之朮,沒想到自己剛才迅捷無比的刀法依然無法破除敵人的合圍,剛剛迫退敵人以求大振聲威之際,竟然又有四人分由兩側殺至。,絲毫不給自己機會。

  廖化眼力何等高明,那肯讓對方取得主動之勢。就在對方形成合擊前,左手刀使出精妙絕倫的手法,凝聚全身功力,分劈在對方的兩支長矛上。   

  “當當!”兩聲激響。

  前面兩人觸電般狂震,攻勢立呈土崩瓦解,退入了己方的人海裡。迫得身後的同伴在無法展開攻擊下後退,趁此一鼓作氣之計,瞬眼間在廖化帶領下,黃巾軍竟然站穩了腳跟,堪堪抵擋住了敵人的反攻。

  不過廖化心中沒有半點輕松,因為打了這許多時自己竟然何不知道對方的領兵之人是何方神聖,手下的士卒已經如此勇悍絕倫,那這將領到底要高深莫測到何等程度?

  廖化不敢想。

  唯有死戰!

  他的長刀遠近皆宜,最擅肉搏血戰,每刀劈出,都生出一股慘烈無比的氣勢,

  也許是在生死關頭,黃巾軍竟然在廖化的帶領照顧下,配合得天衣無縫,守得己方陣形滴水難進,更讓廖化不必顧及兩面,把手中長刀發揮盡致,在如狼似虎的敵人間殺出一條血路。

  一時間,他們勢若破竹般沖殺突破,似是無人可把他們的去勢緩下來。

  可惜好景不長,一匹白馬幽靈般地出現了。

  廖化閃目望去,只見對面白馬銀槍,竟是一位少年。那槍頭的紅纓在風中飛揚,紅得象剛升起的太陽。

  敵人見這少年來到,無不象自高山下撲要擇人而噬的餓虎般殺氣和士氣計以十倍的增加。

  廖化身邊壓力大增。

  廖化心知眼前這看似弱不經風的少年正是這支神祕大軍的主將,一刀迫開前面一名悍勇的敵人,高聲道:“來者何人,廖化不殺無名之鬼!”

  遠遠的,廖化見那少年微微一笑。只一剎那,那白馬便風馳電掣來到了廖化的近前。

  只聽“嗡”地一聲,少年掌中銀槍,突地變作了千百條槍影,如絲雨繽紛,旋光流轉。

  剎那間廖化只覺勁風滿耳,銀芒漫天,森森殺氣,幾乎直逼到眼前,那少年連人帶馬早已沒入那驚心動魄的光華之中,黃巾軍的眼裡彷佛只剩下一團白光翻滾來去,只看得人眼花撩亂。

  廖化倒吸了一口冷氣,這是什麼樣的武功?

  勁風及身。

  槍影暴漲,令幾丈之內的黃巾軍錯覺疊生,早已忘記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僅僅是一個弱冠的少年,每個人的心中登時生出自己獨自陷身於千軍萬馬中、命運宛如隨波沉浮隨時會被打翻的扁舟般的慘烈感覺。

  在周圍盡是耀眼的光華中,廖化發覺自己竟然變成了孤軍作戰,自己前後沒有一個士兵,耳邊黃巾軍士兵的慘叫聲卻此起彼伏,廖化驚駭莫名,施盡渾身解數,死命外闖。

  那知對方槍法,妙然天成,全無成法,卻暗符天地至理,不但肉眼無法察覺眼前槍法的一絲一毫的破綻,就連自己要與對方硬碰硬都無可能,那罩住自己的銀芒好似意見會隨著自己的移動而不斷移動的銀白色的屋子,把自己與外界的黃巾軍完全隔離。任廖化這裡怒吼連連、心急如焚也無半點改變!

  驀地,槍影散去。

  眼前又變成了一人一馬一槍,仿佛從未動過。

  那種由極動而變為極靜的感覺讓每個目睹剛才那陣堪稱奇跡的槍雨的敵我雙方都在心底升起了刻骨難忘又驚心動魄的難以言狀的滋味。

  少年人在微笑,廖華的心頭在顫抖。

  “我叫太史慈。算是無名之輩嗎?”

  少年淡淡的話語卻引起了黃巾軍中的滔天巨浪。

  東萊太史慈!

  廖化驚駭莫名,據他所知太史慈的軍隊絕對不會產超過四千人,還有兩座縣城要守,那這一天來與自己作戰的敵人到底才剛剛多少人?

  還有,為什麼自己每次的行軍路線均會被這年紀絕不會超過十八的少年所看穿?

  莫非在身後那條河的對岸根本就沒有多少伏兵?

  不過這些疑問已無暇考慮。

  因為在自己身邊不遠處的黃巾軍聞聽太史慈的名字後,如見鬼神,竟有人撇下刀槍不戰而逃。

  恐懼像瘟疫不加控制的肆意傳播般帶動了更多的叛逃。剎那間就四散逃走了一大半人。

  剩下的黃巾軍的士氣更是跌到了極點。

  大勢已去,廖化在心中哀嘆。

  也許今天就是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後一天吧?既然如此,就讓自己再來見識一下剛才那比天上劃過的流星雨還要絢麗的神妙槍法吧!

  既然活著不幸,那麼死的時候何妨不壯烈些!

  對面的太史慈看到廖化眼中的神色,哪還不知道對方的心意?

  不過他豈會讓廖化這麼不明不白的死去?

  王豹那裡也應該差不多了吧?

  就在這時太史慈的後方殺聲震天,聽得廖化心頭一震,難道是救兵到了?

  大喜過望下,又振起了無匹的求生意志,向太史慈看去。

  豈料這年輕人全無反應,好像身後的各種情況與己無關似的。

  廖化心中疑惑,這時太史慈解開了他的疑惑,微笑道:“廖將軍不要心急,你的援軍馬上就到。”

  廖化聞言心中大駭,知道恐怕另有黃巾軍中了這太史慈的計策,怪不得沒有直接消滅掉自己的軍隊,原來是要把自己當騙人上當的誘餌。

  可惡!

  廖化咬碎鋼牙,刀光大盛中厲芒閃閃,飛身直劈太史慈。身後的士兵大駭,拼死跟上。

  太史慈右手一顫,又是漫天光華。

  “鏗鏘”聲不絕於耳。

  繼而槍影散去,只在廖化的臉上還殘留著不能置信的痕跡。自己捨生忘死拼盡全力地攻擊居然毫無效果地被太史慈如此輕描淡寫的化解了。

  忍受著自己因鋼刀脫手被震得虎口撕裂的疼痛,卻感到驀地肩頭一痛,鮮血從自己的身體中飛濺而出,宛若噴泉。

  慘叫聲起,廖化不用回頭也知道那是黃巾士兵剛才被太史慈用槍挑起至半空中現在方才落下狠狠摔倒在地的結果。

  僅僅是銀槍游飛一匝,至少有十人拋跌噴血,其中兩人不待太史慈銀槍及體,便給太史慈奇異的內力入侵,活活震昏。

  其他人像見到死神接近般駭然猛退。

  正在黃巾軍魂飛魄散時,太史慈卻銀槍一擺,剛才狀若瘋虎般殺傷敵人的太史慈的士兵們卻開始緩慢而有序地開始撤離,那種悄無聲息的壓抑宛若千斤巨石壓得廖化和剩下的疲憊不堪的黃巾軍的戰士們喘不上氣來。

  太史慈想要干什麼?

  頹然坐在地上的廖化簡直快要瘋了。

  直到本應該在曲成防守的老搭檔杜遠出現在自己面前時,廖化的內心才踏實了。

  一種絕望的踏實,一種識破了太史慈的計策卻無可奈何只能把自己的命運放在別人手中的踏實。

  像是放在刀俎上的魚肉,即便還活著,也是苟延殘喘。

  自己還能做什麼?

  問問杜遠,為什麼要放棄曲成,杜遠只是苦笑搖頭,似有難言之隱,別頭起身帶著黃巾軍的士兵們唱起了歌謠。

  晚風中,只有那陣淒涼悲苦歌聲。

  “發如韭,剪復生;頭如雞,割復鳴。吏不必可畏,小民從來不可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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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滿身大汗,無比虛弱的廖化從殺戮的睡夢中驚醒。

  遠方殺聲震天,近處卻只有杜遠在自己身邊。

  太史慈又開始進攻了嗎?

  杜遠這也是滿身疲憊的老搭檔回過頭來看著他,臉上擠出一絲勉強但絕對流露出真誠友誼的笑容。

  “你醒了……”杜遠一把拉起了他,把廖化的長刀遞到了他的主人的手裡。

  廖化手臂一陣疼痛,這時他才發現原來自己的雙臂已經完全腫脹了,能夠勉強提刀已算不錯,更遑論殺敵了。

  杜遠輕聲問道:“元儉,你可能舉刀?”

  廖化點頭。

  杜遠微笑,繼而喝道:“如此最好,元儉,你我來世做兄弟吧!”

  兩人對望一眼,不約而同地深深向那殺聲最響處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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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史慈悠然地坐在馬上,旁邊是心事重重的王豹。顯是在擔心自己那兩個加入黃巾軍、被師父逐出門、自己牽掛不已的師弟。

  前方的士兵不待吩咐,弩箭齊發,射殺著毫無章法的敵人。

  王豹終忍不住了,開口道:“主上,你說這事情伊籍先生能同意嗎?”

  太史慈看了這得力手下一眼,心知此次能夠兵不血刃的取下曲成王豹居功至偉。

  不過王豹問的事情太史慈心中亦是無底,伊籍雖然出身寒門,但畢竟是身手等級觀念影響的人,要他接受這些在太史慈計劃中即將要投降的黃巾軍士兵,恐怕並非易事。

  不過太史慈另有方法,正待答言,場上形勢突變,廖化與杜遠雙雙殺到!

  廖化杜遠兩人慣於合作,聚到一起,由杜遠的長矛開路,見人便挑,一沾即走,不管是否刺中敵人,皆不停留;廖化的長刀更是大開大闔,充滿一往無前的的霸氣,直有橫掃千軍之概。還堅持著戰斗的黃巾軍緊緊地跟在兩人身後,捨生忘死,與自己的首領組成一個三角戰陣,殺將過去。

  此時四周盡是敵人蹤影,喊殺震天,使人有不知身在何方之感。

  可惜廖化和杜遠遇到的是日後威凌天下的“太史軍”,這批人均是訓練精良,雖非身經百戰之輩,但無一不是體力過人之輩,更兼精於合作作戰,故廖化方面雖是人多,也不是其對手。

  在兩軍的貼身戰斗裡,有組織和沒有組織,強弱真有天壤雲泥之別,太史慈平日裡對這支軍隊的訓練在此可發揮出了驚人的效果,那無所畏懼的殺戮氣息像一股暗湧般彌漫了整個戰場。

  廖化和杜遠忽感壓力大增,這時他兩人己身帶多處創傷,不過此時已無暇顧及,一輪兵刃交聲之聲,廖化再劈飛了敵方兩名悍卒,不過對方也在他那尚算英俊的臉上留下了一道觸目驚心的劃痕。

  廖化的速度提升至極限,刀出如風,快逾掣電,凡過處總有人應聲倒下。

  敵人只要踏入三步之內,定要濺血當場。

  他所到處骸狼籍,盡是觸目驚心的鮮血。

  廖化從未試過如此瘋狂的殺人,可說全是給迫出來的。

  自己和杜遠身後的士兵越來越少了,兩人正陷身於慘烈之極的近身殺裡,敵人無有休止地自四方八面湧來,眼睛這時都不管用,純憑感覺斬殺有如螻蟻附身的敵人,長矛狠辣,刀鋒無情。

  此時任誰都知道,兩人若給敵人闖入三尺之內,任管矛法刀法蓋世,也展不開手腳,那就是立斃當場的厄運。

  廖化已不知殺傷多少人.前方仍是無盡的敵人,何時才是盡頭?

  一陣氣餒,左腿立時中了一矛,幸好給身後杜遠飛了一矛及時震開,否則腿骨也要破裂。

  又是四把長矛在那陣金鐵交鳴聲中從四方八面一刻不停地向他攻來。

  廖化悶哼一聲,全力施為,刀勢大開大闔,流走無跡,同時迅速閃移,教敵人無法捉摸他的刀勢,此刻他刀疾如電閃,身後持長矛的兩人立即應刀拋跌,命斃當場。在刀光劍影中保得一時平安。

  廖化身在重圍裡,身上沾滿敵我雙方的鮮血,一輪沖殺後,銳氣已竭,身上更是已經脫力,唯有咬牙堅持。

  一陣眩暈,廖化已經知道自己是強弩之末,難以為繼。

  在盡是金星的眼裡,廖化只感周圍人影幢幢,他才劈出一刀,一把長矛破空而至,立往他身上招呼,不但疾快無倫,且力道沉雄,招數威猛之極。

  廖化想不到對方出了太史慈尚有此好手,悶聲不響,掣刀硬果,發出一連串金鐵交擊的脆響。

  那人顯然武功高明,廖化刀上的驚人氣勁,甫一交接,便把廖化硬給震退開去。

  廖化狂噴鮮血,踉蹌而退。

  身後的杜遠一把抱住了他。

  殺氣撲面而至。

  下一刻,一把長矛還差兩寸便要刺穿他的面門時停留在了廖化的雙目之間。

  “你們都給我住手!”一聲暴喝,有如平地轟雷,震懾全場。

  遠處不明所以的黃巾軍聞聲,轉頭看見主帥被抓,身軀一震,有樣學樣的跟著廖化和杜遠身邊的黃巾軍士兵們放下了武器,再不做無謂的抵抗。

  “大師兄!”

  廖化聞聲驚聲叫出來,不能相信的看著此刻端坐在一匹棗紅馬上,用長矛指著自己面罩寒霜的王豹。

  廖化想起一事,仿佛明白了什麼,轉過頭來盯向滿臉血污正扶著自己的杜遠,後者心虛的低下了頭。

  廖化什麼都明白了,長吸了一口氣,對著杜遠沉聲道:“你見到小師妹了?”

  杜遠霍地抬起頭來,搖了搖頭。

  王豹冷冷道:“是我在曲成現身,引杜遠出城,李仙兒師妹此刻正在幃縣。”

  廖化苦笑道:“大師兄不必多言,今日殺了我兩人,便當是為師門清理門戶了。”

  “廖兄這麼死了難道就甘心嗎?”一把尚嫌稚嫩卻老練異常的男聲富有磁性的傳了過來。

  廖化愕然,下一刻,太史慈神清氣爽地出現在了廖化和杜遠的身前。仿佛與這滿是血腥氣的戰場格格不入。

  但此時的黃巾軍無不把他當成了殺人的惡魔。

  “狗官,今日死則死耳,休得多言。”杜遠一聲吼叫,不示弱地用血紅的眼睛盯著太史慈。

  王豹冷哼一聲,長矛一閃,杜遠還未看清楚怎麼回事,自己的臉上已經被王豹的長矛的矛身鞭了一條紅道兒。

  杜遠摸著自己火辣辣的臉,狠狠的盯著太史慈,仿佛剛才打他的不是王豹而是太史慈般。

  王豹無奈地看著這個不聽話的師弟,轉過身來對太史慈賠罪道:“師弟無理,還請主上原諒。”

  什麼!

  廖化和杜遠聞聽王豹叫自己是師弟,心中狂喜,天哪!自己的什麼居然被師門再一次承認了,兩人從地上一躍而起,歡喜得什麼都不顧了,那還記得身上的傷口?

  太史慈微笑看著兩人,而後深深吸了一口氣,高聲道:“你們可願投降?”此聲已用上奇異內力,故而聲震戰場的每一個角落。

  霎那間,全場俱寂。

  太史慈閃目看去,果然,這聲音是那個年輕人發出來的。心念電轉下已有定計。

  “杜遠,你可敢回答我幾個問題?”太史慈微笑道。

  “砍頭都不怕,還怕你這狗官的幾個問題?”杜遠輕蔑地說。

  太史慈絲毫不以為忤,淡然道:“你為何不願意降?”

  在旁的廖化哼了一聲,道:“我等謀此大事,就是為了殺盡這天下欺壓百姓的貪官污吏,又豈可和你們這種狗官同流合污!”

  “啪啪啪!”鼓掌聲起。

  “說得好!”太史慈在廖化和杜遠驚愕的表情下鼓掌道:“可是你們所謂的起義又和你口中的官兵有什麼兩樣?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罷了。”

  廖化大怒,太史慈接著說:“你去殺狗官自有你的理由,可是你等為何無緣無故去屠戮那些手無寸鐵的百姓!不要告訴我你們身上的財物都是那些世家大族家中的東西!我不信!”

  廖化張口結舌,太史慈冷冷道:“官兵欺壓百姓就叫貪官污吏,你們燒殺劫掠就是伸張正義?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廖化惱羞成怒:“你們還不是一樣?有什麼資格說我等!”

  太史慈哈哈笑道:“我要是跟你們或者和那些官兵一樣,我就不叫太史慈!”

  一頓,傲然道:“你要看清楚,打敗你們的不是那些不可救藥的官兵,而是這幃縣和黃縣兩地的百姓。我們根本就不是官兵,而是自發形成的鄉勇!”

  “什麼?”廖化懷疑自己的耳朵。

  太史慈笑了笑:“告訴你,此時的黃縣和幃縣完全是平民百姓的家園,這裡沒有狗官,也沒有世家大族,更不會有不合理的苛捐雜稅,你們現在所看到的就是你們的敵人,誓死捍衛家園的兩縣的百姓。”

  “騙人!”廖化不能置信道。

  太史慈嘴角逸出一絲微笑,一舉手,驀地,校場上所有的士兵以長矛頓地,發出怒吼:“為我兩縣,萬勝!”

  “為我兩縣,萬勝!”

  “為我兩縣,萬勝!”

  仿佛這每下長矛擊地的重音都深深地敲在廖化和每個黃巾軍俘虜的深處。這樣的軍隊的確不是以往所碰到的官兵。

  太史慈又一擺手,冷然道:“我希望你們弄清楚一件事,你們現在投降不是要投降給官兵,也不是投降給什麼世家大族,更不是投降給我太史慈一個人,你們投降的對象是這兩縣所有的百姓。”

  底下的黃巾軍茫然而又仿佛有一點明白地看著他,太史慈續而道:“你們投降的代價不是成為我們的奴隸,而是成為跟我們所有黃縣和幃縣百姓一樣身份的人!”

  發呆,集體發呆,連廖化也不例外。

  過了好一會,杜遠仿佛才清醒過來,高聲道:“大家千萬不可信他……”

  太史慈打斷道:“枉你還是墨門子弟,也不想想你的大師兄為何加入我軍?”

  廖化和杜遠一怔,想起了死去的師父平生“民為本”的心願,又看到王豹那充滿渴望和熾熱的眼神,不由低下頭來。

  杜遠更像起了此時遠在幃縣的心中玉人——李仙兒,不由心頭火熱。

  太史慈看著兩人的樣子,心知自己已經收服了他們,遂高聲向周圍的黃巾軍士兵說道:“或者在那些官兵的眼裡你們是不可饒恕的賊寇,可在我太史慈眼裡,你們只是走投無路與我們一樣的百姓。我現在可以保証,如果你們加入到我黃縣和幃縣成為我們中間的一員,你們一樣有飯吃,有衣穿,有地種!我們黃縣和幃縣的百姓是什麼待遇你們就是什麼待遇!”

  眾人歡呼!太史慈又道:“當然,想當兵的也可以,如果你不想留在這裡也可以,但——”太史慈聲音一轉,厲聲道:“我不管你離開我這兒去干什麼,如果繼續為非作歹,劫掠百姓,我兩縣百姓和我太史慈誓殺此等惡賊!”

  黃巾軍的俘虜齊聲應是!

  廖化和杜遠亦是一臉的感動。

  兩人都是軍事迷,又都少年,飛揚跳脫,此刻得脫大難,竟然馬上與太史慈熟絡起來,紛紛請教這兩天的惡戰中他們不明白的地方。也不看王豹在旁連使眼色。

  太史慈卻心喜兩人直爽,告訴他們,待兩人傷好後細細說明。

  太史慈長長舒了口氣,廖化和杜遠雖非第一流的戰將,但在此階段,自己能夠收服他們已屬不易,讓他們守守城還是沒有問題的。

  眼下就剩下說服伊籍接受他們了。
作者: vazz    時間: 2008-9-28 10:29 AM

正文 第二卷 雲湧臨淄 第一章 潛龍(上)         
  其實這場戰斗打的冒險得很。
  要知太史慈手中的兵力不過三千多人,又要分守兩縣,在人員調動上實在是捉襟見肘。

  幸好黃縣和幃縣相距不遠,而且自己的軍中有天下間最善於防守的墨門子弟,太史慈更在軍中實行了類似於現代軍隊中的基層軍官制度,把原本就組織嚴密,強調紀律的墨門子弟安插在軍隊的各個階層,這樣使得軍隊的戰斗力不止提高一個檔次。

  這其實有悖於大漢軍制,但喬肅和伊籍本是文人,對軍旅之事一竅不通,反倒對太史慈的所作所為沒有異議。

  伊籍更是在體會到如此改造軍制軍力大增後舉手贊成。

  太史慈卻在旁邊竊笑,“槍桿子裡出政權”,要控制軍隊無非是要抓住軍隊的思想,太史慈繇的並不僅僅是士兵對自己盲目的崇拜,還要讓軍隊處於覺醒的狀態,讓他們知道自己為誰而存在。

  把在這時代看來絕對處於思想最激進狀態的墨家子弟變成軍隊中的中下層軍官,其潛在影響力就可想而知了。

  故此,太史慈才看似大膽,實則無比安全的令伊籍和龍星守衛黃縣,令李仙兒守衛幃縣。

  對外而言,幾天前的連場血戰令所有要染指黃縣和幃縣的黃巾軍談兩縣而色變,離兩座城市遠遠的。

  當時太史慈采取了一種積極防守的作戰方式,不斷地主動出擊,襲殺和收降小股黃巾軍,一旦引來黃巾軍大隊人馬馬上回城堅守,純以弓箭克制武器簡陋,攻城無方又是氣低落的黃巾軍,令對方無可奈何。

  而黃巾軍一旦開始撤退,太史慈等人馬上帶領軍隊出城再用弓騎兵銜尾追擊,如果黃巾軍返頭再戰,則太史慈軍迅速回城,再次堅守。弄得黃巾均無可奈何。

  太史慈更是一點也不擔心黃巾軍設下陷阱,要知兩縣城外地勢平坦,敵情一覽無余,根本無可設伏兵處,更何況絕不接近那遠處的密林,當然不會給敵人任何還手的機會。

  這招以攻代守深得身為墨門子弟的王豹的贊嘆。

  故此,在亂成了一鍋粥的青州,這兩座縣城反而是最安穩的。

  對內而言,伊籍確實不懂軍事,但他可憑借寒門子弟讀書人的身份幫助自己穩住和監視喬肅;龍星則在軍中享有較高的聲譽,他的鐵面無私令所有人為之懾服。

  所以以兩人加之五百士兵守黃縣足矣。

  至於幃縣,本已是空城一座,待太史慈把大量的百姓遷至這裡後,這裡已完全是平民的天下。

  李仙兒雖為女流,但確是軍中第二高手,連王豹也有不及,加之身為墨門弟子,在軍中影響力強大,更有在曲成收服男兵之威在前,所以令李仙兒負責幃縣的安全無人反對。

  即便是伊籍,也深知值此非常時期,自當行非常之事,更何況人手不夠的事實令伊籍也無可奈何。

  待考慮到所有因素後,太史慈和王豹才兵分兩路,朝著早已探聽明白敵情的曲成進發。

  不過太史慈發現先王豹自上路後心事重重,想起就連李仙兒聽到對自己的任命時也無喜色,倒有點愁容慘淡的問道。

  反復詢問下,王豹才吞吞吐吐的說出了真相,原來在曲成領兵的黃巾軍頭領廖化和杜遠兩人竟是王豹的師弟,杜遠更是與李仙兒是戀人關系。只因為兩人接受了張角宣揚的那一套,才被師父逐出了師門。

  不過王豹對天發誓說這兩人投進黃巾軍完全出於想要用自己的方式救民於水火的一片赤誠之心。

  太史慈一聽,大感興趣,原本他就想要收服兩人,尤其是廖化,雖富第一流的戰將,但絕對是實用性的人才。

  不過因為有了王豹這番話,太史慈才有了連番的計劃。

  先是散布謠言,大肆傳言剛剛撤退的劉氏大軍有充足的糧草,加強了原本就已經有此猜想並欲追擊的廖化的決心,分散了曲成的防守力量。

  接著在招遠設下埋伏,先在河的東岸伏下五百名射手,在廖化渡河時一陣激射,待廖化方寸大亂時太史慈又命自己剩下的五百精兵悍勇地發動了第一輪對廖化的沖擊,更采取了疲勞戰朮,把五百精兵分成三輪輪番休息騷擾,弄得廖化在短時間內按兵不動。

  太史慈更狠下心來不露面,讓廖化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敵人到底是何方神聖,也就令廖化無從揣度敵人的實力。

  天黑後,那河東岸的五百士兵神不知鬼不覺的潛回了西岸,這樣太史慈就有了對廖化發動完全沖擊的實力。

  可嘆廖化還以為河的對面有強弓埋伏而不敢渡河,還要分出人馬反過來監視河的對岸。又哪些得到自己的過萬大軍居然是被人家一千人馬困住。

  另一方面,王豹帶領五百人馬現身曲成,甫一現身,便吸引住了杜遠的注意力,更想從王豹身上得到心上人的消息,引得杜遠出城,王豹看到杜遠假意大怒,回馬便走,杜遠帶著大隊人馬在後追趕,在他眼裡,心上人是第一位的,反正曲成也是空城一座,又有何價值?

  豈料他前腳走,王豹那剩下的五百人馬後腳就不廢一兵一卒,占領了曲成。

  王豹在前不急不緩地行軍,待杜遠得知曲成已經失守才知中計,不過此時又被王豹刻意散播的廖化被圍的消息傳到了杜遠的耳中。本就對曲成不感興趣,加之惦念心上人的去向,更擔心廖化安慰的杜遠唯有加快行軍銜尾追來。

  而太史慈與王豹會合後,當然就展開了對兩人的最後一擊。

  待太史慈坐在曲成的議事大廳裡詳細地說完這場戰斗的前因後果時,滿身的傷口已經被女兵包扎好的廖化和杜遠聽得目瞪口呆,不能置信地看著太史慈。

  這麼厲害的計策竟然出自眼前這個不滿十八歲的少年人的頭腦,怎不令他們驚駭莫名?

  好半天,廖化才長出一口氣道:“我這頭顱尚在可真算得上幸運,幸好我已投靠主上,否則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杜遠亦接口道:“難怪在北海時,臧霸大哥言語之中對身為敵人主上如此敬畏……”

  突見廖化對著自己猛打眼色,才想起王豹和自己的師父一樣對反感的便是黃巾軍,不由面色蒼白看向王豹。

  豈料後者毫不在意,不由大感奇怪,哪裡知道太史慈早就把自己和藏霸的關系告訴了王豹。

  不過太史慈卻沒有把此事告訴伊籍。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對於伊籍,自己還要潛移默化的影響,“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但是現在,太史慈卻不得不去為是招降而非象其他地方屠殺黃巾軍俘虜的的事情去說服伊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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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雨之後必有驕陽,燕子此時已不再呢喃,只是不時剪剪飛過波光粼裡的水面,若不是青州其他地方還是一片兵荒馬亂,幾已讓人誤認為此處是人間仙境。

  城外是一望無際的生命之綠,城裡更是熱火朝天。

  這些天,喬肅簡直是神氣十足,可以說此時是他人生中最風光的日子。太史慈更是早早地派人送信去京城為喬肅表功,加之喬肅的家族力量,這東萊太守一職價值就是實在必得。

  太史慈的連番征戰更使得東萊西北六縣安全異常。

  太史慈更是暗暗高興,不說喬肅被自己控制在手中,就是說服伊籍出人意料的順利。

  原來伊籍認為經過大戰,各個縣城疲弊不堪,急需恢復生產,而他又非睜眼說瞎話之人,自是知道太史慈帶回來的這些黃巾軍士兵大多是無地可種的百姓。又見廖化和杜遠是王豹的師弟,當然不會反對太史慈的決定。

  因此,太史慈的實力激增,光憑借廖化和杜遠的影響力,就招引來的黃巾軍的大量散兵游勇,短短的兩個月太史慈的軍隊就已經擴充到了一萬多人。

  太史慈又連連攻占了掖縣、當利、盧鄉,至此,東萊西北六縣完全落入了太史慈的控制。

  由於太史慈曾經狠狠的從哪些世家大族身上敲詐過不少錢糧,所以財政上還可以維持住平衡,糧食也可支持到明年。

  王豹這墨門中的能工巧匠更開始組織鐵匠們按照太史慈提供給他不少的設計圖開始打造新式武器。

  到了明年,一切就會走上正軌了吧?

  想到這裡太史慈長長地透了口氣。

  這時候,黃縣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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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肅與太史慈和伊籍以及王豹、廖化在的大廳中議事,正在太史慈與伊籍討論得熱火朝天又把喬肅這不學無朮之輩聽得呵氣連連之時,門衛來報,劉繇的親信到了。

  進門一看,赫然是太史慈所熟悉的斥候張力。張力先向喬肅行禮,這才落座說話。

  太史慈對張力的來意可說是猜的八九不離十。

  果然張力道:“太史將軍,幾天前劉繇大人接到了朝廷的命令,即日將前往東都洛陽,劉繇大人請太史慈將軍速速交割在此的政務,與劉繇大人上京。”

  喬肅聞言先坐不住了。開什麼玩笑?如果太史慈走了,黃巾軍將會去而復來。雖然有王豹和廖化等人可力保兩縣不失,但無疑太平日子也到了頭了。

  太史慈早就料到劉繇有這一手,劉繇的叔父是朝廷中的三公之一——太尉劉寵,此次黃巾軍劉繇和劉岱平叛有功,這劉寵自然借著此等功績為兩人請賞。此去京城,兩人將出任侍中侍郎,日後借此都成了封疆大吏——劉岱出任兗州刺史,而劉繇則出任揚州刺史。

  但黃縣是劉氏家族的根本,誰在黃縣的勢力大誰就是下一代家主,現在太史慈的勢力日漸作大,實際上成了劉氏家族新的勢力絆腳石,此刻更已非可以力圖,如果此時誰可以收服太史慈,那麼無論是實力和聲望都將在劉氏宗族中激增。

  劉繇顯是要借對自己的大恩完全控制自己,噸的就是自己不能不念舊情這一點,不過太史慈豈會讓他得逞?

  太史慈好整以暇,在喬肅出聲反對之前對張力道:“張大哥,請你回去對主上說,我太史慈心領他的好意,無奈青州此時戰亂四起,我太史慈有風燭殘年的老母在高堂之上,孔夫子有雲:‘父母在,不遠游’。我太史慈也算是粗通文墨,聖人的教誨是不敢忘記的。如他日老母百年之後定當投奔。”

  喬肅聞聽此言,在旁連聲稱是。

  張力臉色變了變,亦無話可說,畢竟太史慈的話入情入理,何況太史慈本就是有名的孝子,這理由實在充分。

  就在此時,門外又有人通報來客,喬肅剛才是滿臉的不高興,無奈劉繇對他也是有救命之恩,一肚子的火發不出來,此時面色一沉,喝道:“沒看見大人們正忙著談正事嗎?誰也不見!”

  那士兵被罵得狗血噴頭,茫不知為何受此無妄之災。

  只聽外面有人寒聲道:“喬肅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攔著我王肱!”

  聞聽此音,張力一下子面色發白。

  太史慈看著張力的樣子吃了一驚,搜腸刮肚後才想起這個王肱是什麼人。

  歷史上這個王肱是個有名的倒霉蛋。

  他的主子就是劉岱,這劉岱本就自個剛愎自用殘暴粗野之人。僅僅因為和喬肅的老子喬瑁在酒席上因為談論詩歌而翻臉,就出兵襲殺了喬瑁,更是搶奪了大量的糧食,而後就派了王肱這個倒霉蛋去接任東郡太守。誰知道碰上了黃巾軍黑山、於毒、白繞、眭固等十余萬眾人劫掠東郡,這個王肱就莫名其妙的丟了自己的性命。

  張力的面色發白卻是氣的,這個王肱在劉岱軍中名副其實的囂張跋扈,偏偏劉岱又非常的護短,這傲慢無禮的家伙數次沖撞劉繇,劉繇唯有苦苦忍著,陳橫卻早已暴跳如雷,幸虧有張英拉著,才算了事。

  更為可氣的是貿然進軍北海國就是此君的主意。當日裡這王肱洋洋得意道:“太史慈,只不過是黃縣的一個黃毛小子,尚且打得黃巾賊寇落花流水,更何況我劉氏宗族的大公子親臨,此戰必勝!”

  劉繇等人只能默默無語接受這個命令,也才有當日的大敗。

  豈料此人花言巧語,居然仍然深的劉岱的喜愛。讓軍中將士寒心。

  喬肅也知道此人,雖然對王肱的態度不滿,但也不肯得罪他,深知此人心胸狹窄,慣會的構陷罪名,畢竟日後還要在東萊郡劉氏家族來往,連忙高聲道:“衛士不得無禮,快放王肱兄近來。”

  眾人望往大門,只見一個身穿交領華服的矮胖子趾高氣昂的走了進來,看他年紀在三十許間,眼細長而鼻大,有點像上承祖陰,被酒色侵蝕了靈魂和肉體的二世祖。身後還跟著四名他的親兵。

  這王肱神情倨傲,向著起身相迎的喬肅略一點頭,一瞇那對被肥肉包圍著的陰險細眼望向太史慈,冷冷一笑道:“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太史慈吧?原來果然是個嘴上沒毛的小毛孩子!”語氣中滿是陰損之意。

  眾人大怒,太史慈攔住了眼中冒火的龍星,而王豹卻出奇的冷靜。伊籍也不言語,自是相信太史慈有應對的方法。

  喬肅的臉也沉了下來,畢竟這是他的府衙,可是這王肱居然一點不把他放在眼裡,壓抑著怒火道:“王肱兄,多日不見,可喜風采依然,只是不知今日光臨敝縣,有何貴干?”

  王肱傲然道:“喬大人請安坐,此時與你無關。”不理氣得七竅生煙的喬肅,轉頭對太史慈說道:“太史慈,二公子劉繇大人命令你已接到了吧?”

  太史慈看了一眼張力,不卑不亢道:“閣下在劉氏宗族中應是大大有名的人物,可惜太史慈無緣識荊,倒要請教一番。”

  王肱不耐煩道:“你還沒有資格知道,快回答我的問題。”

  太史慈冷冷一笑道:“哪裡來的狂徒!連自己的出身來歷都不願意報上來,不知是何處來的宵小之輩,敢在我黃縣長官喬肅大人面前撒野,還不與我拿下!”

  在兩旁的侍衛早就忍不住了,此時聞聽太史慈發話還客氣什麼?如狼似虎般撲了過去。王肱的四名親兵見狀都拔出了配劍,一時間大廳中的氣氛劍拔弩張。

  王肱一時語塞,偏又知道自己理虧,本來他想欺太史慈年幼,給對方一個下馬威,哪裡想得到眼前這個小小的太史慈會如此的不客氣。而且連打帶削,反而弄得自己一身的不是。

  不過他亦有點小聰明,知道此時不宜硬撞。不由鐵青著臉說道:“喬大人,你難道就不管管你府中的士兵嗎?到底這裡誰說了算。”

  喬肅看他吃癟,不由暗暗稱快,表面當然平靜道:“王肱兄不是說此事與我無關嗎?更何況,這些士兵根本就不是我的手下,而是太史慈將軍組織的鄉勇,豈是我這個不被人放在眼裡的小小的縣令所能約束得了的?”語中暗含王肱對自己無禮的不滿。

  王肱哪還聽不出喬肅此時的嘲諷,不由心中暗恨,不過此時亦無暇計較,換出一張笑臉,道:“喬兄說笑了,喬兄畢竟是這裡的父母官,當然是喬大人說了算。”

  喬肅心知以王肱的性格來講這已經給足了面子,雖說答應了王肱就會得罪太史慈,但他也懂得“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的道理。於是轉頭對太史慈道:“太史將軍……”

  太史慈亦不想跟著個正處於親密的合作關系有名無實卻又有著無限用處的官方代表鬧翻,但不給王肱一點厲害太史慈又心有不甘。

  念及此,太史慈微微一笑,道:“喬大人言之有理,不過屬下以為這個什麼叫王肱的家伙居然放縱自己的手下在喬大人的面前亮出刀劍實屬大不敬……”言到此處,太史慈一擺手,四名士兵已抽刀而上,在眾人的目瞪口呆猝不及防下,四把剛剛裝配到軍中的斬馬刀已經狠狠的劈到了王肱帶來的四名親兵的長劍上。

  鐺啷幾聲過後,那四名士兵已經收刀入鞘,仿佛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只見王肱帶來的士兵無不虎口震裂,鮮血直流!

  這種效果就是王豹這深知斬馬刀厲害的人亦料想不到。更遑論別人了。

  太史慈卻早已想到了,他所設計的這種斬馬刀其實是在後世中國抗日時期令日本鬼子聞風喪膽的“雪楓刀”的改造品種。

  這種刀設計深合物理學原理,利於劈砍,有人做過實驗,即便此刀不開刃,也可利用戰馬的沖擊力把一個頭戴鋼盔的士兵一劈兩半。而且此刀本身的重量適中,但卻可格擋各種笨重的長兵器。又因為設計的關系使用及其省力,所以迅猛異常。

  反觀王肱帶來的士兵所使的長劍不過是鐵劍,而且並非是劉備所使的雌雄雙股劍那種闊脊長劍,自是脆弱得很。

  當然,要舞動雌雄雙股劍那種闊脊長劍需要很強的力量才行,這幾個小小的親兵哪有這種本領。

  王肱霎時面如土色,他哪裡想得到太史慈隨意派出幾個士兵居然強悍若斯。

  喬肅亦有些目瞪口呆,在他的眼裡區區鄉勇再厲害也不可能是身經百戰的劉氏子弟兵的對手,豈料是這種結果!

  太史慈淡淡道:“如此,這位……這位王肱兄,我們可以心平氣和地談一談了。”

  王肱有如斗敗了的公雞無精打采,亦無暇計較太史慈對他的稱呼了。開口道:“我奉有劉岱大公子的命令,在太史……太史將軍隨劉繇二公子進京後接管太史慈將軍所指揮的軍隊。”

  此語一出,大廳中又是一片嘩然。

  張力氣急敗壞,就欲上前與王肱理論,卻被太史慈拉住,動彈不得,張力怒道:“太史將軍,你……”

  “噓——”太史慈示意張力稍安勿躁,壓低聲音道:“張兄莫急,我自有辦法!”心中卻不由贊嘆,這“愚者千慮,必有一得”一點都不錯,劉岱偶爾也能想出此等連打帶削擴張自己實力的計策。

  喬肅卻已先喊了出來:“王肱,你這是什麼意思?你何來的權力接受我黃縣的軍隊?”

  王肱此時看著大廳中的人手足無措的樣子,連太史慈亦悶聲不語,以為點中了太史慈的死穴,不由又得意起來,不無虛偽地對喬肅道:“喬大人也要理解老哥我呀,我只是奉命行事,別無他意,更何況這太使將軍帶領的只不過是鄉勇,又不是你黃縣的官兵,這太史慈又投靠了我家劉繇二公子,大公子自然有權收回太史慈的兵權了!”

  喬肅語塞,因為這王肱說的確是事實,保衛黃縣的本來就是鄉勇。但臉已氣的變了形。

  不過太史慈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只有令喬肅完全與劉氏家族鬧翻,才會令他對自己言聽計從。

  王肱得意洋洋地看著廳中的諸人。

  突地聽見太史慈縱聲大笑,仿佛碰上了這世上最好笑的事情。

  王肱惱怒道:“太史將軍,你笑什麼,難道大公子的命令有問題嗎?”

  太史慈收住笑聲,譏笑道:“王肱兄,可惜你來晚不過了一步,沒有聽見我與這位張力大哥的談話。才會有此無知直言。”

  王肱這才看向張力,疑惑道:“此人是……”

  張力心中雖深恨王肱,但卻不願失了禮數,沉聲道:“在下張力,是二公子劉繇的軍中斥候長。”

  王肱輕蔑道:“原來是個見到敵人就只會跑的探子。”

  張力心中大怒,太史慈卻搶先接口道:“斥候最是機警,消息亦最靈活,不若就由張力兄告訴他剛剛得到的消息如何?”

  張力冷冷道:“正如太史將軍所說,恐怕王先生要失望了。”頓了一頓,又道:“太史將軍剛才已回絕了二公子的邀請,准備留在黃縣侍奉老母。”

  王肱一呆,眼珠一轉,呵呵笑道:“既然如此,太史將軍更應該辭去軍中職務,回家專心奉養老母。軍中的事務就不勞掛念了。”

  太史慈暗罵一聲卑鄙,從容道:“我太史慈如何奉養老母自不勞王肱兄掛懷,不過王肱兄需要弄明白一件事情。”

  太史慈看了一眼周圍的手下,暗暗打了個手勢,沉聲道:“我西北六縣的軍隊雖非是朝廷的官兵,但亦非劉氏宗族的子弟兵。”

  王肱立時氣得七竅生煙,伸出右手的食指,指點著太史慈道:“太史慈,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你已投靠了劉繇二公子,難道就如此不守信用嗎?”

  太史慈一點也不客氣道:“我太史慈投靠了劉氏宗族,並非等於兩縣百姓亦投靠了劉氏宗族。你不要忘記,這兩縣的百姓是大漢的子民,而非你劉氏的子民!”

  王肱惱羞成怒,高聲道:“好好好,我們不說百姓,只說你手下的軍隊……”

  太史慈哈哈笑道:“我說的正是軍隊,這些鄉勇並非是我太史慈的私家軍隊,而是這兩縣百姓自發組織起來的軍隊,承蒙喬肅大人和百姓的信任,讓我指揮保衛兩縣的安全,我又哪有權力把軍隊的指揮權交給你?”

  王肱哪裡料到是這種局面。不由顫聲道:“太史將軍莫非是在開玩笑?”

  太史慈頭也不回對廖化等人說道:“諸位都是這支鄉勇中的將領,你們可否告訴這位王肱先生,如果我要是宣布把這支軍隊交給他,你們會怎麼樣?”

  王豹反應最快,見到太史慈剛才的手勢把還不明白?上前一步道:“太史將軍,你只有軍隊的指揮權,如果真的向這位王先生說的那樣做,那我只好退出這支軍隊,因為我不是劉氏宗族的人。”

  趁熱打鐵,龍星也上前道:“我也退出軍隊,而且我可以代表我所代表的那部分士兵宣布退出軍隊。”

  眾人反應過來,也紛紛表明要退出軍隊乃至退出黃縣,另找住處。

  王肱氣得說不出話來,好半響才道:“這些刁民是何許人也?焉有資格在此說話。”

  太史慈森然道:“王先生請出言慎重,這裡的人並非刁民,而是代表我西北六縣的軍方,他們代表的就是喬肅大人和我六縣百姓的意願。”

  被太史慈抬了出來的喬肅打蛇順棍上,也接口道:“王肱兄,你未免小題大做了吧?”

  此語一出,太史慈大喜,心知喬肅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掉入了自己的陷阱。

  王肱徹底無話可說。

  太史慈好整以暇道:“不知王先生還有何話說?”

  王肱不甘心道:“即便如此,太史慈你身為曲成城守時手中尚有五百士兵,總是我劉家子弟兵吧?如無這些士兵,太史將軍何來此時精兵過萬的局面。”

  太史慈沒好氣道:“王先生還真是把算帳的好手,不過卻健忘的很,根據當日你們大公子的命令,我早已非曲成的城守,那五百士兵在我當日離開曲成時就已遣散。”

  王肱冷笑道:“太史慈你莫要睜著眼睛說白話,當日那五百人明明隨你而去……”

  太史慈大搖其頭,道:“我當日已經將他們遣散,他們隨我而去只是他們的個人行為,與我無關。”

  王豹在旁冷笑道:“正是如此,我們本非劉氏子弟,跟從太史將軍只是我們的自願,若太史將軍辭職回家的話我等當然要離開軍中,難道還要與王先生這樣的人為伍不成?”

  王肱被氣得連連點頭,道:“好,我們不說這事,不過東萊西北六縣的大族現在已經定居我劉氏宗族的郡望,他們想收回自己在戰亂中放棄的土地和房屋以及佃戶,這總沒問題吧?”

  豈料太史慈大搖其頭道:“王先生此言差矣。比如一個人認為一件東西沒有用處就扔了它,這件東西還歸這個人所有嗎?”

  王肱也非蠢人,一聽此言馬上臉上變色,還未來得及說話,太史慈續道:“這些世家大族逃跑時放棄了這些土地、房屋和佃戶,到頭來怎可能還歸他們所有呢?這些佃戶已經變成了只歸我大漢皇帝和喬肅大人所直接管理自由人,他們耕種的只不過是無主的土地。是不是,喬肅大人?”

  喬肅雖然不把哪些被他稱為賤民的百姓放在身上,甚至心中也認為應該把土地還給那些世家大族,看到廖化等人插嘴更是不滿,但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他唯有全力站在太史慈一邊。要知太史慈現在在西北六縣的影響力可說是無以倫比,一旦自己支持王肱的提議,只要在太史慈的授意下來一次有計劃有組織的百姓大規模的遷移,遷到附近城市去,他這個黃縣縣令還當個屁呀?

  唯有站在太史慈一邊猛點其頭。

  王肱見狀,怒道:“太史將軍欺人太甚!要不是黃巾匪類橫行東萊,誰會放棄自己的財產?”

  太史慈微笑著對他說道:“這件事你應該去找黃巾匪類評理,我們又不是黃巾匪類,與喬大人和我六縣百姓何干?”

  “當然也可以去找那些保護你們不力的官兵算帳,不過我們是鄉勇,與此事無關。”

  王肱指點著在場所有的人,又怨毒的瞪了瞪太史慈和喬肅一眼,拂袖而去。

  太史慈慢悠悠的聲音傳來:“王先生走好,恕我太史慈不能遠送!不過請王先生告訴大公子,我兩縣百姓是大漢的百姓,除了天子和天子指定的官吏,任何人都無權管理我們!”

  一陣哄笑傳來,太史慈巧妙徹底地擺脫了劉氏家族。
作者: vazz    時間: 2008-9-28 10:30 AM

正文 第二卷雲湧臨淄 第二章潛龍(下)(改)         
  張力原本對太史慈的拒絕劉繇的要求很不滿意,但經過王肱這麼一鬧,張力反而認為這是最好的結果,畢竟比劉岱接管了太史慈指揮的一萬多人的軍隊這種結果要強得太多了。
  隨後幾個月間,太史慈更是以喬肅的名義俘虜了黃巾軍十萬余人(包括婦孺),勢力激增,聲望更攀上了一個新的高峰。就連喬肅這不學無朮之徒也被人認為大賢。

  只是太史慈還覺得有些對不起喬肅,盡管太史慈知道歷史上劉岱殺了喬肅的老爹喬瑁與己無關,但無疑此次的事件給劉岱的行為大大的加了一把火,心中頗有“我不殺伯仁,而伯仁因我而死”的感覺。可惜又不能明著告訴喬肅說某年某月你老子會被劉岱殺了下酒,唯有委婉地對喬肅說出自己的擔心。

  豈料喬肅卻毫不在意,認為喬氏亦是當時顯貴,更是名門望族,現在自己有太史慈站在自己一面,又豈會怕劉岱這種未成氣候的小子。

  “他的叔父是太尉劉寵,我的叔祖父是司空喬玄!”

  太史慈看著他狂妄的樣子,不禁搖頭嘆息,又暗自嘀咕,這喬肅變臉變得還真快,早就忘了自己聽見黃巾軍來時那面無人色的慘相了。

  總而言之,皆大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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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一百八十四年十月,張角病死。

  張梁張寶相續戰死。一切與歷史絲毫不差。

  歷史的發展自有其不可抗拒的慣性,太史慈的出現此時只不過是這滄海橫流中的一絲微瀾,這天下還沒有多少人注意到這在東萊郡如彗星般崛起的年輕人。

  轉眼又是兩年。

  黃巾賊中的佼佼者們如泰山群賊在臧霸的妥善經營下,在夾縫中頑強的生存,管亥卻似乎銷聲匿跡,不見蹤影。黑山軍張牛角、張燕等十余輩並起,還在轉戰南北,攻城掠地,北宮伯玉等寇三輔,中原亂成了一鍋粥。

  即便是在太史慈心中一向認為安穩的江南也是戰火不斷。

  中平三年趙慈反,殺南陽太守秦頡,直到六月,荊州江夏兵趙州刺史王敏才出兵討伐趙慈,斬殺趙慈。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長沙賊區(音歐)星,也將兵在長沙各處蜂起,萬不得已十常侍才以江東猛虎孫堅為長沙太守,討區星。不五十日報捷,江夏平復。

  相比之下,青州就安靜多了,這裡的黃巾軍卻似乎銷聲匿跡,不過太史慈卻知道他們只不過是等待時機。而十八路諸侯討伐董卓就是一個絕好的時機。大批地方軍隊的調動造成了各地的真空,黃巾軍瞬間蜂擁而起,青州尤甚。不過這已是後話。

  亂世正如深秋,一切難以過冬的生靈都在這季節裡做著最後的瘋狂,人們更是醉生夢死,包括那個做皇帝不行,做起買賣來倒是一等一正買官賣得歡的漢靈帝。

  也許只有那些能夠冬眠的動物才能熬過這即將到來的嚴冬吧?正如有志於天下者此時都在默默地發展。

  算來這兩年來梟雄劉備應該先是來到定州當上了中山府安喜縣尉。想必屠夫張飛已經鞭打了督郵(史書上說是劉備干的),逃往代州投劉恢去了吧!

  虧得這曹操此時也在青州,自己居然無緣與之相見。

  原本是議郎和將騎都尉的曹操因為討伐黃巾有功才出任濟南相的,不過根據自己派出的諜報人員傳遞回來的信息看,這曹操在濟南過得並不開心,看來改革陳腐的制度是曹操的愛好,初到濟南,曹操就跟當地的豪族針鋒相對,要杜絕濟南自古長存的淫邪的迷信活動。一時間雞飛狗跳。

  不畏天命!

  這是太史慈最佩服曹操的地方,也是最怕曹操的地方。

  到了明年,這個三國第一強人曹操應該出任東郡太守了。一想到這兒就讓一心想在青州有所作為的太史慈長長出了一口氣,他可不想這麼快與這不世梟雄為敵。

  不過他當不了多長的時間又得讓位給原來的太守,也就是喬肅的老爸喬瑁了,畢竟西園八校的吸引力比這東郡太守大了很多吧?

  畢竟,在公元186年的人們看來,朝廷上的官員要遠遠比地方官員威風的多。

  也許只有太史慈是個例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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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年來,看起來默默無聞的太史慈已經令東萊西北六縣產生了驚人的變化。

  通過架空不得不與自己合作的喬肅的權力,太史慈完全控制了西北六縣,

  所謂投桃報李,喬肅自然心知肚明現在的風光是從何而來,所以當他如願以償的當上了東萊郡的郡守後在第二天便按照太史慈的意思通過了西北六縣的人事任命。

  太史慈為別部司馬、都尉,盧鄉縣尉,守東萊郡。

  而伊籍則能者多勞,一人治理相去不遠的黃縣和幃縣,龍星則為督郵,王豹守曲成、杜遠守掖縣,李仙兒守當利。

  這背後實則是喬肅和太史慈兩人達成的協議,喬肅才能一般,但眼光很高,豈會滿足於自己僅僅是東萊太守?所以他支持太史慈的條件當然是希望太史慈干出個樣子來好為他撈取加官進爵的政治資本。至於他在東萊郡說的算不算他才不放在心上。

  不過太史慈當然不會誤以為自己已經是東萊郡實際的主人,要知東萊郡此時的形勢完全是個政治怪胎。

  如果拋開喬肅這個名存實亡的東萊郡守不談,現在的東萊郡更像是歷史上美國內戰前水火不容的情形。被涇渭分明的分成了兩大塊勢力。

  在東南部與劉氏家族聯合起來敵視西北六縣包括那些被太史慈敲詐過的世家大族組成的聯盟和美國當時的南方種植園奴隸主的聯邦十分相似。

  同樣單一的經濟模式,都是農奴氣十足的農業。

  同樣頑固不化、傲慢十足的貴族。

  同樣都是擁有大得嚇人的權力的土皇帝。

  西北六縣當然不可能是林肯領導的北方聯盟,畢竟兩者在經濟和政治上相差甚遠,不過卻在太史慈的蓄意而為下產生了若干的新跡象。

  要知道此時西北六縣的百姓雖有戶籍在身,但無一不是自由人的身份。

  正因為這樣,在西北六縣首先就是與眾不同的農業,太史慈這兩年根本就沒有收任何的農業稅,只是為大力恢復農業,更在第二年引入了“經濟作物”的概念。如今的農民已經嘗到了種植種種經濟作物的好處。各種水果和可以加工成調味品的作物讓本來心不甘情不願的農民在公元186年裡大賺特賺。

  這些東西在青州一經上市就被搶劫一空。

  盡管農業上沒有收入,太史慈卻一點也不為向朝廷上繳稅收而發愁,因為這裡的商業實在是太繁榮了。

  由於發展的時間較短以及在戰亂中與大財閥接觸不多,更怕他們壟斷市場,太史慈在西北六縣更多發展的是自由經濟,使得小商人和手工業者有了較大的發展空間。六座縣城的一些手工業者更從太史慈那裡拿到了許多新奇的設計圖。

  於是,東萊制品名傳青州,更開始向其他的州銷售,故此時的東萊西北六縣的百姓已經富裕非常。

  尤其是隨著玻璃的問世更喚起了上流社會的購買熱潮。

  就算是對太史慈最抱有敵意的人也以擁有玻璃制品為榮。當然太史慈鑑於這項收入過於暴利,所以就牢牢的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正因為太史慈這種在經濟上的蠻橫行為讓伊籍這個原本對太史慈的行為憂心忡忡的寒門子弟放下心來,認為這才是作為西北六縣實際支配者應有的行為。

  不過太史慈到樂得讓伊籍誤會自己是在發展自己的新興世家,在兩年內不管怎麼說自己畢竟在潛移默化的影響和改變這伊籍,至少他已經不在敵視商業了。因為伊籍第一次才發現原來商業繁榮後對社會的穩定有著許多的好處,至少可使農民的負擔變輕,少了許多社會弊病。

  更不為外人所知的是,太史慈的西北六縣的所蓄意隱藏的經濟實力已經超過了整個青州其他郡縣的經濟總和!

  即便是這樣,表面上所表現出來的所有的這一切也足夠讓其他有實力者眼紅。

  只能窺到大概情況的人們看到這兩年來,無論是中平二年二月己酉日,因為燒了南宮大火,朝廷為了修復南宮,稅天下田,強征收每畝十錢,還是中平三年時,為了復修玉堂殿,鑄銅人四,黃鐘四,以及天祿、蝦蟆,又鑄四出文錢而增加的稅收,東萊郡西北六縣來者不拒,連眉毛都不皺一下。

  由此可見西北六縣的富裕!

  不過沒人會蠢得去觸怒太史慈。

  因為太史慈借口亂世,在西北六縣實行民兵制度,使得每個村子都有自己的護衛力量。而且由專人進行訓練。

  一開始沒有人把這群農民放在心上,不過不久就有人吃到了苦頭。

  公元185年4月,琅邪王劉據去世。

  太史慈陪喬肅前去悼慰,一去就是十天。

  黃巾軍頭目張饒趁機劫掠盧鄉附近的村莊,豈料遭遇到民兵的頑強抵抗。

  甫一接觸,張饒等輩便目瞪口呆,皮甲、皮盾、長矛、半人高的弓、民兵們進退有據,攻守自如,殺氣騰騰。

  這是他們要劫掠的農民嗎?怎麼是朝廷正規軍的裝備?而且比正規軍更為可怕的是他們的好戰精神,要是他們知道盧鄉附近的民兵是太史慈一手負責訓練的,借他們熊心豹子膽,鬼拉著他們的手也不會來跟這些民兵作戰。

  只一戰,便把人數只有兩千左右的張饒軍打得望風而逃,而且由於懼怕太史慈的追擊報復,一直越過北海,逃出了青州,直奔冀州,再也不敢回來。

  十天後,當太史慈帶著剛剛借喬肅之名招攬來的徐盛回到盧鄉時,迎接他們的是無數的戰利品。

  原本只是抱著到太史慈這裡試試看能不能發揮才能的徐盛在了解如何取得這場勝利後,立時拜伏。更心甘情願地代替新婚不久的李仙兒去當了當利的縣尉。

  由此,青、徐、冀三州的黃巾軍皆知,即便是太史慈的民兵也是青州的精銳。

  可誰又知道,兩年來,太史慈的正規軍隊早已經成為這冷武器時代最強大的軍隊。

  鋼制偏心輪技朮十字狙殺弩(含箭匣)、近戰三眼手弩、野戰兩用斧、撩陰軍刺、……想想就讓人頭皮發麻。

  太史慈的正規軍隊此時才不過六萬人,可正是因為有了強大的經濟和技朮支持,太史慈的軍隊成了真正意義上的職業軍人。

  當然太史慈最得意的還是他祕密建立的特種部隊。暗殺、格斗、刺密、間諜、偽裝、策反無所不精。

  最優質的輕便復式鎧甲配以各種武器的嫻熟運用,正是其最可怕處。也因此很難訓練,故人數很少,只在三千人左右,歸太史慈直接指揮。

  但也有太史慈頭疼的事,自己的騎兵幾乎是零,直到現在也不過一千余騎,而且戰馬質量良莠不齊,如果敵人有大量的騎兵可是非常的麻煩。

  而且將來征戰天下時,騎兵的機動力不可缺少。

  幸好太史慈此時只是在鞏固基礎,而青州的地形又是一馬平川,有了望遠鏡的太史慈根本不懼怕任何偷襲。有准備的射程超遠的強弩強弓部隊自可射敵人個人仰馬翻。

  由於技朮的進步,再加上兩年前太史慈在軍隊中打下的伏筆——崇尚發明的墨門弟子在軍隊中潛移默化的作用,崇尚技朮在軍隊中更被抬到了極高的地位。

  大力士施盡渾身解數拉不開的十字狙殺弩弦,一個文弱書生用偏心輪就可以輕松拉開。

  誰說弩上箭慢?有了箭匣,一次可上十五只箭

  這種觀念也開始讓太史慈治下的百姓認識到了在生產中統一標准的重要性。

  耕地時該翻多深的地為最佳、弓箭的長度比例何為最好、煉鋼時時間、溫度、重量等等都是必須注意的。

  這裡的百姓人人都知道,凡事都要有個標准,按最佳標准去做就可以得到最佳效果。而誰不按標准去做,或者隨意改變標准就會倒霉。連剛剛設立不久的學堂裡的孩童都知道同樣的一張紙,把他搓成一團才撇得最遠,平展的紙張即便用吃奶的勁撇出也只會落在腳下。

  可說務實精神已經逐漸占據了人們的頭腦,這是一種覺醒。

  就連鄉間耕地的農民也會時常唱著這樣的民謠:“先之命兮,授我爛鋤;我之幸兮,爰有新鑄;爰有新鑄,奈何我祖!”(“祖宗給我把舊鋤頭,我還有把新鋤頭,你說我該用哪把?”)

  唯一比較討厭的事情是那十常侍垂涎青州的新奇物品,常常派人來討要,弄得太史慈不勝其煩,不過為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太史慈也一一滿足,到也相安無事。

  喬肅當然不會反對,這種事情本就對自己有利無害。

  所以兩年後的今天,在太史慈看來,自己已經穩住了腳跟,該是讓這逐漸覺醒的平民力量露出其強大生命力和優越性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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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眼又是一年,春風又綠了齊魯大地,東萊郡西北六縣一片祥和,宛若人間天堂。

  不過青州的官場卻亂成了一團。

  先是青州刺史龔靖去世,而後原本被曹操接替了濟南相位置的山東名士孔義走馬上任,出任青州刺史。

  官場自有官場的規矩,雖然東漢地方上州與郡之間的矛盾很大,不過場面上的事情還是要過得去的。

  青州六郡,還有有名的世家大族自是要去祝賀孔義的高升。東萊郡也不例外,原本喬肅也當親去,結果這小子酒色過度,居然在過年後一病不起。

  唯有找來太史慈代他行走一趟,“本來子義也是要去的。”

  不過太史慈倒看喬肅是故意不去,因為喬肅讓太史慈自己准備賀禮。

  “子義府上新奇玩意兒頗多,隨意拿兩件給他們開開眼吧。”喬肅有氣無力的說道。

  太史慈看著喬肅那過於做作的樣子,只覺啼笑皆非,自己怎麼就沒發現這喬肅是個財迷?而且自己能說不去嗎?

  幸好這並非難事,而且說不准自己可以找到一些利益相合的盟友也不一定。

  拿著從喬肅手中遞過來的官中通告,太史慈回到自己的住處,連忙下令召集眾人商量出使臨淄的事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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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時,王豹風塵僕僕而來,身後還跟著幾名士兵,手中拿這幾樣東西。說是有好東西給太史慈看,一臉的神祕

  太史慈見其他人還沒有到,左右無事,就和洋洋得意地王豹看著眼前的幾樣東西。

  其他的都好說,不過令太史慈疑惑的是一個看似好像樂器“鼓”一樣的東西。

  看著一向好似無所不知的太史慈此刻滿臉疑惑的樣子,王豹好不得意,開口道:“那是聽甕!”

  看著太史慈仍然滿頭霧水的樣子,王豹呵呵笑道:“這東西可大量生產,按照一定的距離淺埋在地底下,經驗豐富的人附耳在埋有這聽甕的地面上可輕易判斷出來敵人數和兵種。”

  太史慈大喜過望,要知這時代經驗豐富的軍中斥候也會用附耳在地的判敵方法,但要與聽甕這種有如此強大的功能古代“雷達”相比可是瞠乎其後了。

  興奮道:“真不知王豹兄是怎麼想出來的。”

  豈料王豹搖頭道:“我哪有這種本領?這東西只不過是我還原出來的罷了,聽甕乃我墨門祖師墨翟他老人家發明的。祖師說的所謂‘大而短,則其聲疾而短聞;小而長,則其聲疏而遠聞’這句話就是祖師發明聽甕的原理。”

  太史慈肅然起敬,這才知道墨子的成就居然達到了聲學的理論層面。想想以前在課堂上學過的《公輸》,心知若論發明創造,連魯班這中國工匠的老祖宗也自嘆弗如,可聽王豹之言,太史慈發現似乎墨子和魯班最大的區別是:魯班只限於發明,而墨子更喜歡總結規律,說白點就是魯班是發明家而墨子是科學家。

  經王豹這麼一說,太史慈被王豹勾起了興趣,看看其他人尚未到來,就和王豹談論起了墨子。一談下來,太史慈這才知道墨子的成就有多高。

  舉凡政治、經濟、科學、哲學無所不精。

  不說王豹剛剛提到的聲學,單說通過科學實驗與實踐,墨子早在春秋時已經提出並確立了類似於力學上的“牛頓第一定律”的力學原理。而對槓桿的研究也入木三分,根據太史慈所掌握的史學知識當然知道這比希臘學者阿基米德早了一二百年!其他好友運動與時空的關系,輪軸與斜面的受力,圓球的運動特點,水的浮力對浮體與排水的關系等無不見解精辟完整。

  至於說到小孔成像的光學原理,在太史慈那時代可謂是耳熟能詳了。

  不過最引起太史慈興趣的卻是墨子提出“三表”主義:“有本之者,有原之者,有用之者”。

  這不就是“實事求是”和“實踐出真知”嘛?

  還有那個“兼愛”和“非攻”,前者說博愛思想且兼愛要建立在互利互惠的基礎上,敢於直面人性自私的一面,而不是空洞的談論道德;後者說國與國之間應和平共處,歷史上的墨子就曾經以外交家的身份化解了楚國對宋國的侵略。

  其他如《尚賢》中則提出了民主選舉的概念;提倡財政上的開源節流;減小社會貧富差距等,無不超越了當時時代幾百年乃至千多年。

  待王豹說到口渴時,太史慈已經對墨子崇拜得無以復加,如此多方面且極高的建樹縱觀古今中外,恐怕只有美國的富蘭克林可堪媲美了吧?

  如此看來,如果不是秦始皇的焚書坑儒,漢代董仲舒的“罷黜百家,獨尊儒朮”,墨家學派的成就將不可想象!

  可是僅僅因為上位者的一個決定,這一切就都變了。

  太史慈突然覺得自己當初把墨門弟子安插在軍隊中是一件多麼正確的一件事。

  再想得遠一點:中國儒家思想的影響力其實來源於董仲舒的“罷黜百家,獨尊儒朮”,既然漢武帝可以為自己的政治統治給百姓們洗腦,那自己又為什麼不能?

  假如我中國的傳統思想是墨家思想而非儒家思想……

  太史慈突地湧起了一種沖動,一種要自己當皇帝的沖動。

  幾年來的古代生活使得太史慈知道自己當初對藏霸的那番話有多麼的不切實際,那天兩人在心情激蕩之下自是可以暢所欲言,全不顧可否有實現的可能。

  要知人類思想的發展實際像是水中的漩渦,一種思想被提出,不管他有多大的害處,一旦被上位者確定下來,他就會產生巨大的歷史慣性而無法撲滅。

  後來人沒有人會去問“為什麼是這樣,為什麼不是那樣”,因為習慣讓人認為這是天經地義的,即便有幾個超越時代發展的人物出現也會被這種慣性消滅掉。

  既然如此,我何不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把自己變成最大的上位者,雖不能實現什麼超越時代的政治制度,但以自己上位者的身份把對我華夏民族發展有利的種子變成人們頭腦中天經地義的東西呢?

  自到這時代以來,太史慈始終生活在迷茫中,外人只見到他叱詫風雲,卻不知太史慈的愁苦和彷徨。要知太史慈雖想還華夏一個清平世界,但太史慈卻無法忍受自己去當什麼皇帝。

  可是今天的頓悟確使太史慈有了種撥開雲霧見青天的清爽感覺。

  好!我太史慈當了皇帝便又怎樣?哪怕是後世被人提起時只不過淡淡的一句“太史慈?算是個比較好的封建皇帝”也值了。

  畢竟我為中華轟轟烈烈的活過。

  王豹見太史慈想什麼想得出神,又見他臉上露出了激動之色,正待開口詢問,卻聽一人開口笑道:“師兄來的這麼早?”

  王豹和被話語驚醒的太史慈轉頭看去,原來是廖化、杜遠和李仙兒三人。

  三人先向太史慈見過禮,然後自是一番親熱。

  隨後神采飛揚的伊籍和年輕氣盛的徐盛伊籍沉穩干練的龍星也紛紛到來。

  善於觀人的伊籍看了太史慈一眼,驚異道:“主上有什麼喜事嗎?怎麼好像突然換了個人似的。”

  太史慈心知自己想通了一直藏在心中的疑惑,放下了固執,當然像換了個人似的。

  不過卻沒有言明,只是呵呵一笑道:“真是瞞不過伯機,王豹剛剛給我送來的幾件新奇的東西……”

  杜遠卻最是眼利,一眼便看到了聽甕,驚訝道:“原來師兄把聽甕還原出來了!”

  剛剛嫁給杜遠不久便被愛情滋潤得更加美艷不可方物的李仙兒瞪了一眼杜遠,心怪杜遠隨意打斷太史慈講話。嚇得杜遠這太史慈軍中有名的氣管炎低下頭去。

  看得原本不滿杜遠剛才行為的伊籍搖頭苦笑,唯有拋開不談,轉頭對太史慈:“我雖知主上所喜歡的新奇東西本非是那種玩物喪志之物,但主上沒有必要在這種難登大雅之堂的東西上下太多功夫。”

  還未說完,王豹臉色就變了,雖然他與伊籍私交甚好,但無奈兩人思想大相徑庭,每次一說到這種話題時兩人必然要爭得面紅耳赤。

  這還是伊籍思想在兩年來不斷進步的結果呢,要是換了別的文人在此情況下,恐怕要直斥其非了。

  太史慈自心意轉變後,思考問題的方式產生了極大的變化,聽到伊籍這麼說也不生氣,道:“伯機說的有一定道理,不過我看這些難登大雅之堂的東西就好比我們腳上穿著的鞋,要合腳走的才快,雖然不能和聖人之言相比,但卻輕視不得!須知鞋裡的一力沙不大卻影響我們走路啊!”最後已有語重心長之感。

  伊籍聞言身體一震,呆了片刻,起身向太史慈鞠了一躬,才道:“伯機輕狂了,還是主上說地對,即便是在下賤的行當也對這個國家有很大的作用,輕視不得!”

  太史慈欣然,雖然無法改變伊籍認為手工業是賤業的觀念,但至少讓伊籍明白了任何行業都有其重要的作用的道理,這就是個進步。

  不過伊籍和其他人此時均感受到太史慈與以往不同的地方,卻又說不清。

  太史慈不理眾人的感受,自顧自地說下去道:“一直賦閑在家的孔義出任青州刺史,各個郡的郡守都會去祝賀,不過喬肅大人生病,他令我前去,所以找來大家商量一下。”

  伊籍冷哼一聲道:“喬肅大人真會見風使舵。”

  眾人不解,伊籍接著道:“誰都知道我東萊郡現在兩股不相容的勢力,大家平時不見面,各在自己的勢力范圍內,可我就不相信此次前往臨淄的人中會沒有劉氏宗族的代表!”

  眾人聞言恍然大悟,紛紛暗罵喬肅狡猾,這樣一來,即便雙方在臨淄發生了什麼沖突也與他無關。

  要知這兩方一個是朝中有人,一個是實力強勁而且是喬肅升官發財的希望,喬肅夾在中間不好做人。

  不過太史慈卻不會把劉氏宗族的人放在心上,難道還敢對自己不利嗎?大不了自己多帶一點人馬。

  想罷,太史慈展開喬肅給他的信道:“據這信上說還有不少達官貴人前去,唔……還有許子將先生也會在臨淄現身。”

  “什麼!”眾人驚聲尖叫!

  太史慈被嚇了一大跳,不就是一個人名嗎?有什麼值得驚訝的?

  許子將?太史慈知道,不就是那個評價曹操“治世之能臣,亂世之梟雄”的人物評論家嗎?

  不過太史慈卻理解伊籍等人的心情,這時代的人當官只能通過舉薦制度,所以就產生了一大批所謂的人物評論家,天天對著人家指手劃腳,太史慈向來對這種人沒有好感。也就是這個許子將似乎看人還准一點。

  伊籍急急道:“如此說來,主上此次一定要去臨淄,許子將先生在外雲游多年,當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月旦評已經多年未開,如今現身臨淄,則天下賢才必將蜂擁而至……”

  太史慈一愣,繼而大喜,他倒沒有想到此點,要知亂世在即,自己手下的人才卻只有這麼幾個,有點捉襟見肘。如果能夠在臨淄搜羅到人才,甚至是一二大賢,那就賺大了。

  豈料伊籍卻說的是別的意思,道:“兩年來,伯機冷眼旁觀,深知主上之才可比管仲伊尹,無奈潛龍在深淵,無人明了主上的胸襟才華,主上此行定要想法得到許子將先生的點評,如此則身價倍增……”

  太史慈這才明白了伊籍的良苦用心,自己要有人才投奔不假,不過自己的名聲太小,焉能打動這時代注重出身的人才來投奔自己?

  不過這才正常,要知這時代的人根本不可能知道將來的天下要亂成什麼樣子,又怎麼可能在此時提出什麼招攬天下賢才的的說法?即便是自己這兩年的行為,在伊籍看來也不過是擴充自己的家族勢力而變成新的士族而已。

  在一旁的杜遠卻急急道:“主上,此次去臨淄帶上我吧!”

  “你敢!”李仙兒瞪著眼睛嬌叱道。

  太史慈有點莫名其妙,這杜遠新婚燕爾就想著去臨淄難怪李仙兒生氣,……不過這李仙兒脾氣也太大了一點吧?

  卻見大家臉上均是一付忍俊不禁的樣子,心知其中可能另有玄機,而且只有自己不知道,看來當與那月旦評的內容有關,可恨自己頭腦中的記憶殘缺不全,當然不知眾人所笑何物,也不好意思問。反正到了臨淄一切就都明白了。

  雖是世家子弟,卻與杜遠交好的徐盛面容古怪道:“你居心不良,我也幫不了你了。”

  伊籍雖然想去臨淄得要命,但心知西北六縣的政務不可無人打理,開口道:“如此,主上可帶文響(徐盛的字)前去,至於禮物,由我來准備。唔……至於當利的防衛還要托付給杜遠將軍和杜夫人了。”

  伊籍雖不喜女子拋頭露面,但李仙兒確與一般女子不同,而且此時無他人可有,更何況這時代對女子的禁錮還沒有明清兩代那麼匪夷所思且花樣繁多,唯有從權,不過他輸人不輸嘴,故意含混的說把當利退付給杜遠夫婦,至於到了那時到底誰說了算,他可就眼不見心不煩了。

  太史慈知道伊籍了解上流社會的心理,當然把這事情交給他去辦,至於徐盛這同去的人選,太史慈也非常滿意,畢竟徐盛雖然家道中落但也熟知上流社會的利益交往那一套,而且文武全才,確是最佳人選。

  點頭道:“如此最好。”想起一事,轉頭看向王豹道:“元儉的練兵活動就停止吧!否則無人替你打理地方上的事務,流於荒疏。”

  廖化不甘心卻無奈道:“真是的,主上挑選的那個叫‘日自己’的小荒島還真是練兵的絕佳地點,而且坐著咱們新生產出來的大船不長時間就可到達,那幫蠻夷之輩各個好斗,不過卻痛快了兄弟們的手。”

  在座的眾人都知道廖化所謂的“日自己”的荒島其太史慈在前年莫名其妙提出來的,說什麼早年出海時無意中遇到的,上面有野人無數,野蠻好斗,可供練兵之用。

  至於太史慈怎麼“無意”遇到的,卻沒有人問,反正新發明的船可在怒海狂瀾的大海上來去自如,又有新發明的令王豹都驚奇不已的指南針,要到那裡倒也不是難事。

  自太史慈第一次領著眾人到那地方後,王豹等人便發現這裡確實是練兵的好地方,因此樂此不疲。這也是太史慈軍隊精於天下的一個原因。

  現在因為出使的事情當然令士氣正旺的廖化懊悔不已。

  杜遠卻在一旁色迷迷道:“那個島上的男人真不是人,天天好吃懶做,卻讓女人光著身子大熱天的在地裡干活……”

  卻見李仙兒眼中射出了“你心疼了是不是”的寒光,登時嚇得吞下了下半句。

  太史慈啼笑皆非的看著這好色的活寶,心中卻狠狠地想:那個世界你們這幫“日自己”的變態欠我華夏的那筆帳我先討回點利息來!

  青州就是好,離那幾個小破島子好近啊,自己報仇都不用趕遠道……

  伊籍卻站了起來道:“如無其他事,伯機就去准備了。”

  太史慈心中卻惦念家中老母,知道自己此去十天半月是回不來了,怎的也要回去一趟。

  於是點頭道:“如此,大家散了吧。”

  只是此刻充滿離愁別緒的太史慈根本想不到此次臨淄之行會如此的精彩!
作者: vazz    時間: 2008-9-28 10:31 AM

正文 第二卷雲湧臨淄 第三章群 客(上)         
  幾日後,太史慈一行人來至臨淄。
  一路上太平得很,看來這車上飄揚的大旗作用非比尋常。

  其實上面僅僅書寫四字:東萊太史!足以威懾群小!!

  盡管如此,太史慈等人還是全副武裝而來,帶來的士兵更是特種部隊中精英的精英。至於說到底是在防備誰只有太史慈自己知道。

  不過從表面上看,這支軍隊與大漢其他地方的軍隊似乎無多大的區別。誰也看不出這是用黃金打造出來的一支軍隊。

  由於東萊郡西北六縣的軍工企業已經祕密而又廣泛運用了蒸汽機技朮,所以兵器質量已經是遠超這個時代。

  這些特種精英每個人都身穿復式鎧甲,內層是仿造後世潛水員的專用防鯊服,對弓弩刀劍的防御力極高,只要不是流星錘、狼牙棒這種純以砸為招數的武器,又或者天生神力之輩,對這種輕而韌的鎧甲幾乎是全無辦法,不要忘記就是連鯊魚的利齒都對其無可奈何。

  而外層的精鋼鎧甲本身很輕,而且在設計時都是針對關節和頭顱這類遭遇重武器易受傷的地方,所以對人的身體有著很好的硬性防御力。

  超高而有效的防御力配以極輕的重量,當然適合象特種部隊中這種神出鬼沒體力過人又注重速度和效率並且精於格斗的士兵。

  為了掩人耳目,身上當然象征性的披了一些皮甲。

  武器當然是長槍,不過皆為精鋼打造,長度為丈二。尾端帶有可斜支撐地45度角的十字稜錐,這當然是為了對付奔馳而來不易轉向的騎兵而設計的,保管可讓自投羅網的戰馬被扎個對穿。

  槍尖帶著外人不易發現的細而深的放血槽,是傷害成倍增加,又可卸下來當匕首用。

  身上另有一個斜批背後的皮袋,裡面裝著可迅速安裝的十字狙殺弩及箭匣,當然折疊式三眼手弩和“雪楓”斬馬刀自然佩帶在身。

  另有一些特工利器在車上被隱蔽安放。

  這支軍隊可說是以一當百。對付尋常數千人的正規軍都不在話下。

  故此,一路上太史慈走的是相當的輕松,有種參加旅游團的悠閑感覺。此刻遠遠望著臨淄,太史慈才不由得興奮起來,因為他知道,自己即將面對一個沒有硝煙的戰場,比之刀光劍影還要凶險,唯一的制勝之道便是自己的頭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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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証實身份後,太史慈一行人被迅速放行、進城。

  一名叫胡童的校尉統領在前引路。

  臨淄,原名營丘,西周時,因為齊國的開國君主呂尚——也就是民間所謂的姜尚姜子牙,助周武王滅紂後,被封於齊,是為姜太公,建都於此。

  秦亡後,項羽以齊國故地立故齊王族人田都為齊王,都臨淄(今山東淄博市東北舊臨淄); 不久,田榮擊走田都,又殺田市、田安,並有三齊之地。

  這座偉大的古城歷經兩周兩漢近千年,始終都是天下聞名的大都市。自古以來就興工商之業,便漁鹽之利,十分興盛。

  至於紡織業更是發達,齊地從春秋時期開始,織工的手藝技朮最負聞名,絲麻織品銷往全國各地,號稱“冠帶衣履天下。”

  西漢皇室也在此設服官之所,稱為三服官,專為皇室制作綺繡、冰紈、方空縠吹絮綸等精細絲織品。

  到東漢時齊郡雖沒有服官之名,但仍屬官府手工業。起先,三服官絲織物不過十箱,到漢元帝時(公元前四八至二三年),三服官擴至各有織工數千人,每年費錢數萬萬。

  正因為如此的繁榮,才與洛陽、成都、邯鄲、和宛被當時人稱為“五都”。

  這臨淄城建築於淄河西岸,西依時水,由大小兩城巧相銜接而成。總面積達六十多平方裡。

  雖說曾受黃巾戰火,可是這刻的臨淄已是一片興旺,人口眾多,經濟繁榮。

  未進城前,遠遠看去,這臨淄城氣象萬千,城郭相連,周圍城壕寬廣,呈不規則的長方形,隨地勢河道彎拐有致,以南門為正,所有城門均有凸出的門闕和護城,大大增強了對城門的防守力,氣勢磅礡。

  難怪以管亥之能尚不足以破城。

  進入臨淄城內,自又是一番驚心動魄的景象。

  城內建築宏偉,交通大道都以小城北的宮殿為中心,宗廟、官署和各級官吏的住宅,均集中在宮殿附近,城內街道兩旁古樹參天,不過此時都在煙雨蒙蒙之中。

  其中大城共有八座城門,橫貫東西的兩條大街是東大街和西大街,縱貫南北的大道共有兩條,

  沿途盡是規模雄偉的的大宅院,聽以前來過臨淄的徐盛介紹,這些都是世家大族的宅第,院落數重,瓦頂白牆,單層院落,與街巷聯排的普通民居,有很大的分別。

  太史慈留心觀看,見到刻下行走的東面大街,寬可竟達兩丈,可同時通行四輛馬車,兩邊盡為店鋪,當真十分繁華。

  而巷裡則是次一級的道路,為居民的住宅地段,只供人行。

  整個城市街衢整齊,入目多是高牆大宅,門面都非常講究,不愧為春秋戰國齊國之都的氣象。

  小臨淄比之大臨淄,又有不同面貌,少了大臨淄的古樸宏偉,卻多了幾分綺麗纖巧。在裝飾上更見多采多姿。城內街道,以南北向八條並行的大街,和東西向的四條主街互相交錯而成。其他小街橫巷,則依這些主街交錯布置,井然有序。

  小臨淄店鋪林立,能想出來的賣買在此都應有盡有。

  或許東萊西北六縣經濟比這更繁榮,不過在城市的規劃設計上卻是瞠乎其後。

  忽然間,太史慈有種不虛此行的感覺。

  是啊,自己自來這個時代已有四五年了,卻終是有一種不投入的感覺,究其原因,自是因為自己一天到晚忙碌非常,根本就無閑暇感受這個時代的氣息,而就在此刻,太史慈卻像頓悟般,終於對自己在這個時代的身份有了認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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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燈初上時分。

  太史慈等人才剛抵達用來款待他們的賓館,雖不及剛才那些世家大族房屋森嚴的氣勢,卻多了前者所欠缺的靈秀纖細。

  宅前是兩列參天的古柏,大門***通明,左右高牆均掛了氣死風燈,亮如白晝。那胡童在門口報上姓名,立時有自稱是管家高環的中年男人出現在這座名為“竹雨閑院”的建築群的門口,從胡童手中接過路條,親自為太史慈等人引路入府。

  胡童卻不進府,只說在門口恭候,因為孔義大人早已決定在今日大排慶宴,招待各路嘉賓。特別強調許子將還沒有來到臨淄,請太史慈安心靜等。

  太史慈一笑,心想這胡童大概以為自己也和其他人一樣渴望見許子將吧!

  在一番詢問下,太史慈這時才知早有不少達官貴人已來到臨淄。

  連忙進府脫下戎裝,換上一身經過改良後的休閑儒服,帶上佩劍,令徐盛和二十名特種精英拿出禮物,匆匆忙忙與胡童上路,前往孔義府上。

  一路與胡童攀談,也許因為太史慈名震青州,所以這胡童倒是恭敬得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太史慈這才知來了哪些人。

  青州共有六郡,大概只有東萊太守喬肅不能親到,派自己來了。

  其余幾郡的長官,如平原太守管統、樂安太守陸康前日已到,北海相秦周也是昨日到的。

  至於濟北相鮑信和濟南相曹操一向焦不離孟,孟不離焦,此時正在路上。

  聽聽這幾個名字,身為東萊西北六縣實權人物的太史慈倒是耳熟能詳。

  濟北相鮑信和濟南相曹操自不必說,這個樂安太守陸康在後世也是大大有名,按說他本來是吳郡人,少仕州郡,不過在靈帝初年時,舉茂才,除高成令。光和初,遷武陵太守,又歷桂陽、樂安二郡太守,後世孫權所倚重的陸氏家族即是他的後代,陸績、陸遜自是其中的佼佼者。

  不過太史慈時來到這時代才知道這個陸康是在此時當上的樂安太守,想想又是個不好對付的人物。

  平原太守管統自不足道,一介庸才,按照歷史的正常發展此人應該是下一任東萊太守,太史慈之所以知道他“大名”僅僅是因為此人是那個蠢人袁紹的門生故吏,在官渡之戰後,放著好好的東萊太守不當卻要拼死保護比老子還笨的袁譚而命喪曹操亂軍中。

  至於北海相秦周(字平王,陳留平丘人),可是當時的名人,雖然在《三國演義》裡從沒有出來過,而且說北海相是孔融,實則不然。

  據太史慈所知,孔融在靈帝時,才辟司徒楊賜府。而中平初年也就是公元184年,剛剛舉高第,出任侍御史,雖然與中丞不合,托病辭歸,可也僅僅是返回鄉裡,不久就應該辟司空府為僚屬,拜中軍候,遷虎賁中郎將,說到拜北海相,那應該是獻帝初平元年(190),因忤董卓,轉為議郎,才出至黃巾軍最盛的青州北海郡為相。

  太史慈也是到這個時代,才知道在孔融之前此時的北海相竟然是這個叫秦周的人。

  嚴格來說,此人屬於曹操、袁紹、孔融等人的前輩,是漢末“黨錮之爭”的清流文人的代表和幸存者,名列漢末“八廚”之首。只因十常侍當權,故外放為北海相。

  這個“八廚”的名號,太史慈當然不會蠢到以為秦周是個廚子。實際上“八廚”是指以財貨可救治邦國的賢才的意思,正所謂“治國若烹小鮮”即指此種人,在此之上還有所謂的“八駿”,那個劉表不就有此稱號嗎?

  大概是因為知道許子將要來臨淄的原因吧,其外還有清河太守任燠來此。

  當然還有一大批的所謂當今名士,日後的建安七子就來了三個,想想也是,這幫舞文弄墨的家伙還真都是青徐二州人士。

  徐干(字偉長)是北海人,陳琳(字孔璋)是廣陵人,除了孔融此時頗有名氣之外,另外兩人此時還是默默無名之輩,聽說許子將在此,當然是驅之若鶩了。

  其他人太史慈就沒聽說過了,總之是一大堆世家子弟。

  轉眼間就到了孔義府上。舉目望去,內軒***通明,樂聲隱隱傳來。守衛出奇地森嚴,遠近人影幢幢。想想值此亂世,太史慈也就釋然。

  倒是這府內的園林十分動人,且建築規模宏偉非常。

  通往大廳的路旁兩邊廣闊的園林***處處,采的是左右對稱的格局,使人感到腳下這條長達二十多丈的石板路正是府第的中軸線,而眼前華宅有若在這園林世界的正中處。

  園內又有兩亭,都架設在長方形的水池上,重檐構頂,上覆紅瓦,亭頂處再扣一個造型華麗的寶頂,下面是白石台基,欄桿雕紋精美。先不論奇花異樹、小橋流水、曲徑通幽,只是這兩座亭,便見造者的品味和匠心。

  看得太史慈大為贊賞,後世時太史慈也觀賞過一些園林,以他這外行人來看,一般北方園林以對稱為美,而且建築高大、色彩鮮艷、北京頤和園和故宮是其中佼佼者;而南方園林則以設計小巧清秀、獨具匠心見長,蘇州園林是其典范。

  唐代詩人常健有詩曰:“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一個和尚廟尚且如此,由此可見蘇州園林的風貌。

  自然有博采眾長的意外存在,比如圓明園,可惜被人家一把火燒了,唯有慨嘆當時中國積弱至此。

  曹雪芹的《紅樓夢》中的大觀園自也屬於此類,可惜終是書中畫,正如水中月,鏡中花般不望不可即。

  許多年前,倒是拍了一部《紅樓夢》的電視劇,不說其思想深度難以反映曹雪芹胸中溝壑之萬一,就是大觀園也仿造得粗鄙不堪,讓太史慈大失所望。

  倒是眼前的這片巧妙地把南北方建造藝朮結合起來的園林讓太史慈大開眼界。

  大概由於尚未到入席的時間,不遠處的大廳一邊的八扇連門全張開來,當可毫無阻隔地看到外面花木繁茂的大花園,數十盞彩燈利用樹的枝干掛垂下來,照得整個花園五光十色,有點疑真似幻般的感覺。也才使得太史慈可清楚地觀察到這孔府的布局。

  比如說這園內植物的布置亦非常有心思,以松柏等耐寒的長青樹為主調,再配以落葉樹和四季花卉,組成了濃郁的植物環境,使得春夏秋冬四季都不寂寞,林木中不時看到由別處搬來的奇石,增添了園林內清幽雅致的氣氛。

  那座宅院中的主廳在如此美妙園林的襯托下,更是具有一種神祕美感,比之書中的大觀園也不遑多讓。廳前不遠處還有小泉橫貫東西,上架兩座白玉石欄桿的石橋,宏偉壯觀得使人難以置信。一眼掃過去,有不少人都集中到那寬敞的石橋上,下面一道引來山泉的清溪蜿蜒流過,到了離橋丈許處,聚成一個中心處放了一塊奇石的荷池,極具意趣。

  太史慈是比較晚抵達的一個賓客,此時大部份人都到了園中賞燈飾,驟眼看去,至少來了五十多人,分成十多組在閑聊和互相打招呼,廳內只有幾個人在交頭接耳。可惜一個人也不認識。

  太史慈正傻站著,不知如何是好時,一聲長笑撲耳而至,轉頭看去,只見一個年在四十許間、身穿華服的中年人昂然而來。

  身邊則是個無論體形和手足均比人粗大、走起路來虎步龍游的豪漢,看衣著當是兵曹從事。

  徐盛在旁附耳過來低聲迅速提醒道:“此人正是孔義,他當濟南相時我在街上看見過他。嘿……沒想到年輕了不少。”

  說話間,孔義已到近前。

  太史慈和徐盛忙行下屬禮,尚未拜下,孔義已搶上前來扶著兩人,灼灼眸光落到太史慈身上,大笑道:“人說見面不及聞名,我卻要說聞名怎如見面,想我孔義足遍青州,還是第一次見到子義這般人才,難怪可令黃巾匪類聞風喪膽。說起來我倒要感謝喬肅那小子,這一病恰到好處,把你給我送來了!你我要多多親近!”

  太史慈給這突如其來的熱情弄得有點不知所措,頗有點受寵若驚,要知自己雖然是西北六縣的實權人物,但終非名門之後。孔義現在的態度讓他頗不適應,同時心中亦再暗暗猜測孔義這熱情的背後藏著什麼意圖。

  不過也可能因為自己此時的身份已經不一般了,這些世家子弟自當對自己改變了態度。即便如此,也是非常難得。

  同時對孔義的泱泱大度毫沒架子亦感心折,若與劉繇劉岱又或者喬肅相比,純以氣派風度而論,這孔義要遠勝那三人,一改太史慈凡世家子弟必狂傲的不良印象。

  這才細細打量孔義,只見孔義臉容帶點酒色過度的蒼白,容顏俊秀,眼精目靈,額角寬廣,相貌堂堂,只是略嫌單薄,唇片亦不夠厚重,頜下留著這時代文人常見的三綹須髯,有種天生福薄的慘淡相。

  看著孔義與自己談笑風生,顯是得意非常,一想到此人日後死於黃巾軍之手,太史慈心下不覺慘然。

  孔義的出現自是引起了別人的注意,一聲長笑更把人們的注意力吸引過來,眾人紛紛向前靠攏。

  孔義仿佛想起一事,轉身指著身邊的大漢向太史慈介紹道:“子義,我來給你引見,這是我臨淄城的兵曹從事武安國將軍。”

  原來是武安國啊……等等,不對,北海悍將武安國!

  太史慈一下子就反應了過來,眼前的人竟是在虎牢關前與戰神呂布惡斗十余回合、被折一臂還可在赤兔馬和方天畫戟下脫身的武安國!

  他不是應該在北海國當官嗎?怎麼倒成了孔義的兵曹從事了?

  孔義倒是替他解開了疑問:“子義,武將軍亦是武勇絕倫,想我臨淄附近自黃巾之亂以來,地方少有安寧,是我孔族後生文舉推薦而來。”

  難怪,原來是那個孔融推薦的作用。

  人的名,樹的影,這武安國膚色黝黑,賣相不佳;不過雙目藏神,給人種超卓不群的感覺。身體非常硬朗靈活,顯然因大量運動而保持在極佳狀態中,更有種由骨子裡透出來的威霸之氣,非常罕見。

  人才呀,可與呂布戰到十余回合,可比曹操手下的樂進厲害多了,與高順單打獨斗也不成問題吧?要不是被折一臂,三國中當有其一席之地,太史慈不由生出招攬之心。

  忙向武安國親切致意。

  不過這武安國顯是出身寒門,見到這些達官貴人頗不自然,顯然不大擅長交際,繃緊的臉沒有什麼笑容,只是有點生硬地道:“幸會!幸會!”

  可眼中卻頗有感激之意,太史慈大感奇怪,正要問兩人是否見過。不料旁邊一把柔和卻不失活潑嗓音傳來“哈哈,你就是東萊孝子太史慈!”。

  太史慈愕然,不知何人敢如此放浪聲調。

  卻見孔義沒有絲毫的不悅,反而大笑道:“文舉,快來見過讓你念念不忘的太史慈。”

  太史慈釋然:原來是孔融。久聞這孔融出了名的牙尖嘴利還願意多管閑事、做人放蕩不羈、嗜酒如命。

  眼見這園中的來客無不彬彬有禮,倒是這孔融不拘小節,現在未見其人,倒是先聞其聲,還真是個揮灑自如的人物。

  說話間,一個不到三十的年輕人站到了三人面前,只見這孔融身材高瘦,頗有點仙風道骨之態。皮膚白皙如女子,臉容蒼白,卻有股罕見的文秀神采,手指纖長,予人一種有良好出身,大族世家子弟的氣質,只可惜雙目神光不足,否則更是氣概不凡,此刻偏偏寬袍大袖,加之一股撲面而來的濃郁的酒香氣,這孔融倒真是一派閑雲野鶴的高古風范。

  太史慈看罷,不由心中暗贊,此人風采猶勝其族叔孔義。

  站在孔融左邊的人赫然是陳琳,中等身材,雖五官端正,面貌白皙,卻頗為平凡,見到太史慈雖看似畢恭畢敬,不屑之色卻一掃而過。

  略一比較,高下立判。

  這陳琳明顯帶著一般世家子弟以門第看人的缺點,不如這孔融,雖然名聲極大且系出名門,倒也頗有識人之才。

  歷史上這孔融就十分的看重太史慈這個寒門子弟,多次派人照顧太史慈的母親,更是為不少年輕有才華兒無才名的寒門子弟做廣告,還廣辦學校,開啟民智。

  當然最讓太史慈看重的是這孔融不畏強權,直言不諱,雖然他所諷刺曹操的意見有不少都是迂腐不堪之言,令曹操無比惱火,但總比這軟骨頭陳琳強多了。

  這陳琳先是在袁紹處威風不可一世,還親自起草討曹檄文,洋洋灑灑把曹操罵了個狗血噴頭,後來袁紹兵敗身死,這陳琳嚇得屁滾尿流,對著曹操搖尾乞憐,要不是曹操憐惜其文采,早就殺了祭旗了。

  若是脫下戰袍,這曹操本乃風雅之士,對待陳琳也算幽默,認為這陳琳文采的確不錯,理由就是那篇討曹檄文罵的他渾身舒坦,治好了他的頭疼病。

  太史慈每每想及此事便不由為之噴飯,覺得陳琳這份本事足可令動不動就要為曹操走古代開顱手朮的神醫華佗汗顏了。

  可憐河北無數慷慨激昂為國計民生悲歌涕零的文士都不得好死,偏偏這個無恥文人陳琳倒可終老,令太史慈大嘆天何不公。

  孔融右邊的年輕人則是徐干,沉默寡言,但雙目非常靈活,富有急智的樣子。

  眾人自是一番客套。

  太史慈經過徐盛來時一路上的提點,倒也應付得似模似樣,加之本身過人的氣度,倒也引得旁人對這年輕人目中時時露出驚異的神色,令不少只聞其名未見其面的人收起了輕視之心。

  此時旁邊的管家偷偷拉了拉孔義的衣襟,指了指大廳內已經落座的幾人。

  孔義這才反應過來,一拍自己前額,恍然失笑道:“瞧我這記性,來來來,子義隨我進廳去,還有幾人想要見你。”

  言罷,招呼眾人進廳。
作者: vazz    時間: 2008-9-28 10:33 AM

正文 第二卷雲湧臨淄 第四章 群 客(下)         
  不出太史慈所料,站在大廳中自重身份、表現矜持的幾人都是其他幾個郡縣的太守。
  這幾人對待太史慈的態度明顯很冷淡,尤其是那個清河太守任燠和平原太守管統,輕視的神態溢於言表。

  太史慈卻不在意,只以為他們看不起自己是武夫出身,相反倒擔心起這兩個人的命運來了,現在可是中平四年了,那個張舉一旦謀反,首先受害的就是平原和清河兩郡,算算也就是這兩個月的事,太史慈本想在私下裡提醒這兩人小心防范,不過看他兩人這對自己的惡劣態度恐怕是沒機會了。

  這幾人中,當然以北海相秦周的排場最大了,身後的文官帶了好幾個,連見到孔融施禮都帶達不理的,至於太史慈就更不用說了。

  倒是他身後其中兩個對他彬彬有禮的文士讓太史慈大感興趣。

  一個是太史慈相當熟悉的劉備早期的內政助手北海人孫乾(字公佑),另一個是在歷史上讓猜忌心甚重的孫權也無比放心的偏將軍、都亭侯,北海營陵人氏儀(字子羽)。

  一般的年輕,一般的神采奕奕,只是在這幾個文官中地位頗低,看來在秦州這等昏庸老朽之人的手下也是不得重用,太史慈當然不會客氣,暗暗把兩人記在心底,日後緩緩圖之。

  孔融和樂安太守陸康已是老熟人了,因此言語之間亦無所顧忌,見面後自是一番老朋友間的唇槍舌戰。

  幾個太守中,也唯有這陸康對待太史慈態度頗為友善。

  想想歷史上的太史慈和這陸康最後同殿為臣,倒讓太史慈此時生出怪異之感。

  見著徐盛向自己打眼色,太史慈這才想起一件重要事,忙令徐盛把伊籍精心挑選的給孔義的賀禮抬到大廳中。

  看到太史慈的手下把幾個箱子搬進了大廳,眾人一下來了精神,就連任燠管統等人也不例外。

  畢竟這兩年東萊郡的稀罕物層出不窮,而這些東西都是在太史慈的控制下生產的。此時太史慈親自出手,這禮物一定有驚世駭俗之處。

  孔融此時好像想起了什麼,阻止太史慈打開箱子,眾人大感奇怪,不過他是孔義的親戚,此種行為別人自然也說不出什麼來,心知孔融自有其道理。

  只見孔融向陸康問道:“季寧(陸康的字),子尼那小子呢?有好東西看怎可缺了他?”

  陸康苦笑道:“還不是被你的狐朋狗友勾搭跑了。”

  孔融大大地不滿,道:“你是說根矩嗎?莫要忘記,他跟你才是莫逆之交呢!怎麼又變成了我的損友?”

  太史慈聽得一頭霧水,不知道他們說的是誰。

  就在此時,只聽有人大笑:“文舉,你這人還是老樣子,絲毫不長進,難道與我作狐朋狗友就辱沒了你嗎?”

  聞聽此言,眾皆燦然一笑。就是秦周也為之莞爾,看來來人與眾人非常的熟絡。

  太史慈微笑之余也心喜孔融的坦誠和不做作,暗想:這孔融的朋友都是這麼放蕩不羈嗎?看來《世說新語》裡記載的關於文人間的風雅趣事還是不作虛言的。

  此時,眾人分出一條道來,只見三人來到眾人面前。

  太史慈更是細心觀察,能讓孔融期待的人自是非比尋常。

  為首的是一個二十歲許的男人,衣飾華貴,但偏偏一掃達官貴人身上常見的俗氣,一對眼睛更是直視前方且清澈異常,由此可見此人必是正人君子又或者道學家之流。

  右邊的年輕人白皙秀氣,容貌英俊,眉宇間有一種罕見的靈動之氣,仿佛天地間所有的造化神秀都在其一身,自有一番不遜於前者的風采氣度。比之孔融的瀟灑狂放也不遑多讓,而剛才接孔融話的就是此人。

  不過兩人明顯被旁邊的那人比了下去。

  只見此人衣著樸素,除了束發的巾外,身上全無配飾,看其打扮必非世家子弟,當是出身寒門,年紀在二十五六間,不過身型高挺筆直,腰佩長劍,予人以文武全材的印象。

  咋一看時,此人容貌普通,但眉宇間有一種叫人見之難忘的文采風流,最與眾不同處在於此人而且他神色無憂無喜,此時在萬眾矚目下,臉上卻不見半點波瀾,似是回到自己家中一樣恬淡,毫不介意別人對他的感觀印象如何,可以說那是一種這時代罕見的沉思者的博大氣勢,

  太史慈立時推此人為來到這時代自己見過的最為出色的人物。此時大廳中的眾人立時被他比了下去,就是瀟灑如孔融者也遠有不及。

  究竟是哪一位寒門子弟有此風采?太史慈深深吸了一口氣。

  不少人看見三人已經開始騷亂。

  孔融的目光也落到此人的身上,立時狂喜道:“竟然是幼安!”

  太史慈聞言霍然動容!

  幼安?在他的記憶中歷史上只有兩個人的字是幼安,一個是大名鼎鼎的抗金將領、南宋詞人辛棄疾。另一個就是三國時代名動天下的大賢、北海管寧!

  見此人如此風采,當是管寧。

  熟讀三國歷史的人沒有不知道這個名字的。自不必說他與華歆割席斷交這後世盡人皆知慕其高義的故事,也不必說時人把他與平原華歆、同縣好友邴原並稱為“一條龍”的崇高聲望。

  單說管寧避禍遼東不到一個月,就可組織沒有經過訓練的中原難民建造一座城市,把苦寒遼東變成人間樂土,令百姓知禮而不畏戰,文武鼎盛三十七年。就這份本領就是被後世譽為智者象征的臥龍諸葛孔明也瞠乎其後。

  太史慈的心臟霍霍跳動起來,他只知道管寧是為避青州常年不斷黃巾軍騷擾才趕往遼東的,史書上只是隱約記載他的出走是在孔融當上北海相前後。

  因此太史慈在前幾年甚至在自己初到這時代的第一年就曾經拜訪過這位名人,可惜一直家中無人。這管寧十六歲喪母,孤身一人,史書上寫他人到中年才娶妻生子,此時自然是孑然一身,多數時間在外游學,所以居無定所。

  太史慈數次拜訪均鎩羽而歸,還以為管寧此時就以避禍遼東。又因為幾年來事務繁忙,這個念頭也就淡了。

  豈料今日在此意外相逢,太史慈怎能不驚喜非常?

  如果這管寧未走,那麼他的好友王烈和邴原這兩個內政高手自也不會離開。而且這三人一向共同進退,如能說服其中一人,可謂牽一發而動全身,自己豈非賺大了!

  不過這時太史慈只敢在心中想想,要知這三人脾氣古怪,目下無塵,出了名的軟硬不吃,比如管寧,在歷史上就是曹丕當年數次以禮相待請他回中原,他都一點面子不給。就憑他現在的太史慈?一個小小的東萊西北六縣的掌權者?

  難啊,太史慈心中旋即放棄了要收服管寧的主意。

  在孔融的詢問下,眾人才知管寧四處游學,剛和好友王烈分別,聞得自己的忘年交許子將要來臨淄,才趕來聚首,豈料幾日前巧遇邴原,邴原又說早與國淵約好同行,於是三人相見同來刺史府。

  說罷上前見過孔義和秦周,執弟子禮。然後再向眾人施禮。

  看來這管寧的吸引力還真大,連秦周都對其頗為熱情,眾人更早把太史慈禮物的事情拋到腦後,紛紛圍上來與管寧搭訕,希圖與管寧結識,這倒可以理解,若“與管寧友善”傳將出去畢竟可給自己面上貼金,身價立增。

  太史慈反被擠出了人群,不由搖頭苦笑。在旁的陸康又告訴他與管寧一同進來的兩人,與孔融打嘴仗的是北海奇才、龍腹邴原(字根矩),為首的一人赫然是太史慈早聞大名的樂安大儒國淵(字子尼)。

  人才呀,太史慈只覺得今天的驚喜太多了,但,注定自己的遺憾也會很多。

  場面一片混亂,那管寧倒是面上含笑,應付自如,表現出了很深的修養。

  驀地一陣拍掌聲起,眾人一看原來是孔融。

  這小子正面紅脖子粗地向人群外擠,喘氣道:“看來昔日齊國丞相晏子對楚王說的話是確有其事,今日我才知道咱們臨淄端的是‘摩肩接踵’、‘揮汗成雨’‘人頭湧湧’‘人山人海’‘萬人空巷’‘連衽成帷’‘舉袂成幕’‘家殷人足’‘志高氣揚’……”語速極快,偏又字句清晰。

  一語未畢,眾人爆笑,矜持如秦周者也一口茶噴出來,險些吐了孫乾一身,好在後者躲閃得快,卻把身後的氏儀撞了個趔趄。

  孔義笑的用手指點著孔融只是說不出話來。

  太史慈也撐不住了,心說這山東快板兒莫不是孔融發明的?

  只有孔融卻裝出一本正經、萬般無辜、瞪大雙眼的樣子。

  眾人也知自己剛才過於熱情,有失禮數,倒也感激孔融用此辦法為管寧和大家解圍。

  孔融又把太史慈叫到近前,與三人引見,國淵淡淡應了,徑自去與別人說話,看來對太史慈並未放在心上。

  邴原面上含笑,只是太史慈注意到在剛聽到自己名字時,這邴原眼中精光一閃,望向管寧。

  管寧的反應更為奇怪,看自己時居然一付深思的樣子。

  太史慈莫名其妙,猜不透兩人心思,還未來得及與兩人攀談,孔融又叫嚷腹中空空,催著孔義開席,還作出一付貪吃鬼的樣子。

  眾人又是大發一笑,不過卻不會誤會孔融真的貪戀口腹之欲。

  孔義這才想起自己主人的身份,看看時間,連忙吩咐擺宴,打斷了太史慈與管寧等人的交談。

  並說宴後再欣賞太史慈的禮物。

  一時間大堂內氣氛熱烈起來,眾人紛紛謙讓,找到自己的位置後坐下。

  以百計的女婢男僕,在酒席間穿梭往來,為客人捧菜添酒。

  太史慈還是第一次參加這種官方組織的宴會,雖然他跟伊籍惡補了一些這時代必要的上流社會的禮儀知識,此時對這時代宴會的禮儀已有相當的認識。但見狀還是嚇了一跳,事前怎麼也想不到的這種宴會的隆重程度。

  西北六縣雖然富裕,而且也有宴會,但決不會有如此規模,一切以簡潔為主。

  可眼前足足筵開四十多席,采“雙席制”,直擺滿了整個廳堂。正是這時代一般上流社會的宴會模式。

  大堂對著大門的一端只設四席,一席是孔義和孔融這對主人,另三席則是秦周、管寧、邴原、國淵這些名震寰宇的名人。

  其他席位陳列兩旁,共有三重,每席四人,中間騰出大片空地,自是供歌舞表演之用。

  不知是否是官位使然,太史慈的座位設在那個清河太守任燠之旁,任燠那邊接著是管統、陸康、武安國、太史慈右方則是陳琳、徐干和秦周的幾個文官,孫乾和氏儀更被排在了後面。

  任燠本就不把太史慈放在眼裡,與各人應酬幾句後,便別過臉來和左邊的管統、陸康閑聊,故意把太史慈冷淡在一旁。

  陳琳、徐干是文學上的摯友,自顧自的組成了一個談論詩歌的小***,那幾個文官加入了這個行列,一會對某篇漢大賦贊嘆不已,一會又對《詩經》的某句建議如何斷章取義編入四言新詩可表辭達義出新的內涵,又是五言詩中到底是否應該用“兮”字又或者如樂府詩全用疊詞式實詞,聽得太史慈雲山霧罩,要說流傳千古的詩歌倒是能背上幾首,但要說的作詩的理論和原則,他又哪會懂得這些?明顯地被眾人冷落了。

  雖想與武安國交談,無奈與之相隔太遠,雖然太史慈並不在乎,但亦感覺到相當難受。

  幸好不多時菜肴美酒已經上來,眾人餓了多時,興趣紛紛被吸引到吃喝上,看著眾人狼吞虎咽的吃相,太史慈倒想起了《傲慢與偏見》中的那句西方社交名言:“雖然不是每個人都健談,可是每個人都會吃”,真是至理名言。

  不過太史慈倒看出另外一件事,這桌酒席有太重的東萊西北六縣痕跡。

  其實太史慈到這個時代之後,尤其是這幾年,才發現這時代的對外貿易非常活躍,無論是與西域的對外貿易,還是與印度的種植物交流,又或者和日後的韓國和日本,都有相當頻繁的接觸。

  因此,太史慈幾年來趁著天下局勢相對穩定,為東萊西北六縣引進了不少特種作物,再加上先進的加工技朮,自是生產出了許多原本這時代沒有的東西。

  比如這菜中明顯有花生油的味道,否則怎會如此鮮美?鹽的味道也純的多。

  飲的酒明顯是打有現代工藝痕跡的純糧食酒。

  不過太史慈對這菜很不滿意,畢竟花生油不是隨意亂放的,這酒雖然讓在場的人諸如孔融這種酒蟲大呼過癮,可是明顯被人對過了水,雖然別人嘗不出來,但自是瞞不過太史慈這已經因為生產酒而變成半個品酒師的大行家,讓太史慈皺眉不已,心想回去後定要查查是何人所為?

  酒樽當然是太史慈處出產的玻璃杯,用的碗碟當然也不例外,而且居然是太史慈刻意對外宣傳的上品瓷器,這種瓷器加入了後世先進的陶瓷技朮,白的晶瑩如玉,紅的古樸典雅,青的蒼翠可愛,在這時代自是價值不菲,一套瓷器將近是其他地方農民一年地裡的出產。就是西北六縣的百姓也不會輕易購買上品。

  沒想到孔義今日竟拿出如此之多的東萊制品,不由令太史慈大嘆奢侈。不過同時亦自豪不已,知道自己這幾年並沒有白白努力,已經在潛移默化的影響著這個時代。

  不一時,菜已上完,酒過三巡後,眾人皆有醺醺之態。太史慈正以為可獻上禮物時,卻見孔義三擊掌,眾人不約而同收聲,齊齊看向大廳門口。

  太史慈正不知所以,只聽音樂聲起,一群百多人的歌舞姬來到場中,載歌載舞,彩衣飛揚,極盡視聽之娛。

  這些歌舞伎顯然素質極高,個個姿容俏麗,垂著燕尾形發髻,穿著呈半透明質輕料薄各式長褂的,翩翩若飛鴻地舞進殿內,載歌載舞。隱見乳浪玉腿,作出各種曼妙的姿態,尤其那不斷地甩袖動作,更是把女性的嬌柔發揮到極致,教人神為之奪。

  太史慈雖知這是漢代著名的“甩袖舞”,但來此時代尚是初次遭遇如此古典香艷的場面,一時不由心曠神怡。

  歌舞姬舞罷退了出去,留下一殿香氣,眾人神為之奪,傾倒不已感動得連拍掌喝彩都忘掉了。

  太史慈更是嘆服,這時代的舞蹈藝朮自有其過人之處,表現情志比之現代舞要委婉含蓄得多。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一時間紛紛贊嘆不已,當然少不了對孔義的恭維。

  陸康此時舉杯道:“臨淄乃齊國之故都,今日這些歌舞姬深得齊地文采風流,歌舞居然如此引人入勝,難怪孔夫子當年到此後,耳聞目睹了韶樂的演奏盛況,有‘三月不知肉味’。又有‘盡善盡美’的贊語。當真的‘嘆為觀止’。讓我這外來太守大開眼界。”

  言罷一飲而盡,眾皆稱是。

  太史慈為之叫絕,這陸康果然是個拍馬屁的高手,此時單單提出孔義的祖先孔丘,說孔丘善於欣賞藝朮,更暗含孔義大有其祖遺風之意。

  眾人也暗暗佩服。

  “非也非也。”只見孔融搖搖晃晃站起身來,在眾人的愕然中,搖頭道:“季寧之言差矣。今日嘆為觀止的何止這歌舞,我等手中之美酒、口中之佳肴哪一樣不令人嘆為觀止?我祖孔丘倘生於今日亦當如是說。”

  國淵點頭道:“文舉所言甚是,孔夫子博學多才,許多學問都有精深的造詣,就拿吃東西來說,老人家有言曰:‘割不正不食’,又說‘膾炙人口’。若在今日今時,豈不稱善?”

  眾人紛紛稱是,孔義拈須微笑。

  就在這時,太史慈注意到孔融對著孔義指了指自己,一使眼色。

  什麼意思?

  卻聽孔義捻須而笑道:“各位過譽了,我孔義萬不敢與先祖比肩,不過相信大家都已看出,此間物多出自東萊西北六縣太史慈將軍之地方出產,若無太史將軍,恐怕我們今日難有此口福。來讓我們同敬太史將軍一杯。”

  雖然任燠等輩心有不願,但不能不給孔義面子,唯有舉杯。

  太史慈自是口中遜謝。

  孔義又道:“當然太史將軍的威名還是在戰場上更著……”

  孔融接道:“不錯不錯,武安國將軍曾經在戰場上親眼目睹太史將軍的英姿。”

  眾人來了興趣,看向武安國。太史慈也是心中奇怪,自己何時與武安國見過面?

  武安國大感吃不消,連忙沉聲道:“當日我與村人被黃巾匪徒困在幃縣外的一個村子裡,其中有一家王姓四兄弟勇猛非常,四人聯手我非其敵手,豈料這四人在太史將軍手底下連五招都撐不過去,命喪當場。”

  言罷眼中充滿敬佩感激之意。

  太史慈恍然大悟。

  雖然眾人還是沒大聽明白前因後果,但自是對太史慈的武功驚訝非常,因為眼前的武安國一看就是高手,有著一種久經沙場的殺氣,自是勇武異常,此時卻對這看似文弱的太史慈欽佩不已。如今看來,這太史慈更是遠在武安國之上。

  孔義呵呵笑道:“他日如若我青州有難,太史將軍可不要只顧著你東萊西北六縣喲!”又是舉杯敬向太史慈。

  原來如此!

  太史慈這才明白孔義為何對自己如此看重,原來竟是有拉攏之意,想想也是,一個堂堂的青州刺史居然連境內的安全都保証不了,何來威儀可言?

  更何況,東漢州郡之間的矛盾一項尖銳,兩者既合作又斗爭,孔義現在的行為只怕有要用兵不血刃的方式來擴大州府權力的意圖吧?

  不過這正中太史慈下懷,表面上看,此時大漢的土地上風平浪靜,實則軍閥混戰轉眼即是,青州更是亂中之首,太史慈早就想趁機霸占青州,苦於無借口,畢竟自己只是東萊縣內一個小小的別部司馬。

  可是孔義今晚的話無異是給太史慈日後的行動提供了一個好借口。

  如此一來,今後陳兵青州各個郡縣當可名正言順。

  太史慈恨不得跑過去抱住這可愛的孔義老頭狠狠的親上兩口。

  表面上當然竭力保持平靜,太史慈沉聲道:“大人放心,在太史慈看來,不獨青州,天下的百姓都與我東萊縣的百姓無異,如能給我大漢子民一片淨土,太史慈自當粉身碎骨以圖之。”

  言外之意,自是有為百姓請命之意。

  孔義一聽,大喜過望,立時放下心事,也不管太史慈的弦外之音,又敬了太史慈一杯。

  太史慈轉頭中卻發現,孔融眼中也閃過一絲喜色。

  太史慈心中一凜,知道自己有些小看這個表面上放蕩不羈的儒生了,看來這個計劃就是出自孔融的手筆。

  誰說孔融不懂政治?太史慈突然發覺自己以前看的史書也不盡准確。

  而此時,一直閉目養神沒有參與眾人討論的管寧和邴原卻對望一眼,齊齊看向太史慈,充滿了小心翼翼地審視。

  待太史慈注意到兩人的眼光後,兩人卻又避開他的目光不與他對視。

  太史慈更加莫名其妙起來。

  當然並不是所有的人都喜歡太史慈。

  陳琳就是一個,他見眾人齊齊贊賞太史慈聽得心中暗暗嫉妒,心想自己飽讀詩書,居然還比不過眼前的這個武夫,自是生氣,當然表面不動聲色。

  一轉眼珠,陳琳面帶笑容,舉杯向太史慈道:“我亦聞太史子義大名久矣,今日一見,果不負文舉兄的贊譽。我敬太史子義一杯。”

  太史慈看不出此君玩什麼鬼花樣,表面上則大大方方與之對飲了一杯,心知還有下文,便靜觀其變。

  果然,陳琳飲完酒後向太史慈道:“太史將軍以武服人力,以美酒珍奇服人口味,自是盡人皆知,而今日孔義大人則以輕歌曼舞動人心魄,讓我等不知身在何方,不知以太史將軍心思之靈巧可否點醒我等一二。”

  言罷作出請教的樣子。

  太史慈見他故作恭敬,雙目卻暗含嘲諷之意,自是認為自己是一介武夫,就算讀過書,也不過是粗通文墨,哪能對舞蹈有什麼精彩的見解?

  太史慈轉頭看了看眾人的反應,大都充滿好奇,只有管統和任燠一臉的快意,太史慈自是明白兩人的心思。

  看來在自己未來之前,兩人便從孔義和孔融的只言片語中看出了兩人想要拉攏自己的心思,這明顯危害到了他們的切身利益,因為州與郡間的矛盾一直非常尖銳,自己今日的決定使得權力出現了失衡。

  身為平原太守的管統當然大大不滿,更何況長時間以來平原郡的歸屬問題讓平原郡的實際行政權力既不受青州轄制,也不受冀州管理,這管統當然樂得逍遙自在。

  再想得遠一點,要知道孔融和孔義恰恰是忠於大漢的儒者,自不能忍受這種局面的存在,因此才有了今日孔義對太史慈的請求,實則隱隱有威脅管統之意。

  管統焉能同意。

  至於任燠,則是在冀州碰上了相同的問題,冀州刺史韓馥軟弱無能,不過手下的從事自有精明強干之輩,如三國時期第一流的謀士——沮授就在韓馥幕下任官,日子如何能好過?

  任燠拉攏管統無疑是想找個可以支持他的幫手。

  看來豪強地主間的利益沖突已經愈演愈烈了。

  只有武安國一人為太史慈著急,這粗漢以己度人,生怕太史慈當眾出丑。令太史慈更是大聲好感。

  眾人的反應太史慈盡收眼底。

  要知道,中國自古以來就有在宴會上以詩歌對答言志言情表明胸襟見識的傳統,這是古人迅速使自己名聲大增的終南捷徑。諸葛亮舌戰群儒就是這個道理。孔融也是以七歲之年應對如流而名動京城。自己哪能例外。

  而且宴席間的互答是正常的交際手段,故無人認為這是在故意刁難他。

  不過生性豁達的太史慈此時對管統和任燠大感厭惡,這並非因為此二人對他的態度惡劣,而是因為此二人正是卑鄙無恥之徒:對大漢朝廷居心叵測,卻又只滿足於眼前的蠅頭小利,一心維護自己的那點私利,只想在自己的勢力范圍內當自己的土皇帝。跟曹操劉備那些梟雄比起來,真是天上地下。

  不過眼前的局面令太史慈頗為躊躇,要知自己此行的目的就是要網羅人才,他並沒有袁紹那種雄厚的家族資本和四世三公的威望,當然不能指望別人自投羅網前來投奔。

  唯有采取第二種方法,就是自己先在上流社會中闖出名來,自會引來別人為自己效力。

  尤其是看到管寧受歡迎的程度後,更堅定了太史慈的信心。但是自己對吟詩作對根本就一竅不通。

  可眼前這種局面根本就是避無可避,自己一旦示弱,馬上就會被在場所有人看不起,那麼自己的臨淄之行可謂前功盡棄。

  難道要象自己看過的玄幻小說中那樣剽竊別人的詩句才能過關?

  真的很不甘心!
作者: vazz    時間: 2008-9-28 10:35 AM

正文 第二卷雲湧臨淄第五章名動         
  心念電轉下,太史慈唯有屈服,眼下別無良策,大不了最後推說這些詩句是自己的授業恩師所作,——至於自己的授業恩師是誰,天才曉得。
  不過就是這樣,太史慈仍然覺得恐難過關,要知道眼前的這些人無一不是吟詩作賦的大行家,只怕自己稍有不慎,反會出乖露丑。

  也不知道後世的詩詞歌賦合不合這些人的口味,現在惟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唯一讓太史慈稍微安心的是,一般宴會中的詩歌互答只是引用前人的現成詩句中的只言片語來語帶雙關文雅的說出心中所想。

  比如一人要與另一人交朋友便可說:“既見君子,雲胡不喜?”若另一人答應則可說:“琴瑟友之”,若不喜歡則可說:“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這三句都是表達愛情的詩句,但在這裡則被一語雙關為交友。

  當然也有作整首詩歌的時候,但眼前的情形無疑是文人間的相互合歌問答,則要簡單得多。

  幸好是如此,而非是作整首的詩歌,否則太史慈馬上就舉白旗認輸,因為整首的詩歌都有其獨特的意義,全然拿過來肯定會文不對題。

  說實話,太史慈本身對藝朮並無特出的天賦,更沒有專門下過功夫,不過上學時背誦過的千古名句可是不少,出於工作需要,各種關於藝朮雜志也讀的頗多,故此太史慈相信自己當可應付自如。

  各位文豪,小子要無恥了。反正因為自己的出現,歷史已經改變,這些文豪是否還能存在都是個問題了,就當是為中國的進步事業做貢獻了。

  這麼一想,心中立時安穩多了,覺得自己的臉皮也厚得多。

  在眾人的好奇和管統等輩的“期待”中,太史慈朗聲道:“昔日佳人傾國傾城,舞姿自是令人浮想聯翩,不過那是耳聞,哪如今日之目睹?”

  眾人齊齊一怔,顯是想不到一直沉默寡言的太史慈辭令文雅,不讓飽讀詩書之輩。

  陳琳卻以為太史慈不過是曇花一現,沒有真本事,緊緊逼問道:“哦?願聞其詳!”

  太史慈心中冷冷一笑,口頭卻贊嘆道:“觀乎其形而動於我心,當真是‘翩若驚鴻,婉若游龍’,‘縹緲兮如急風之回雪,仿佛兮若輕雲之蔽月’,比之以天外飛仙凌波微步亦毫不過分,陳先生問我此時身在何方,我卻要問‘誰家有女初長成’?竟可使‘侯門歌舞出如花’?陳先生以為然否?!”

  眾人此時已非常驚異,哪裡想得到一個帶兵打仗的武夫竟會說出如此精妙的華辭麗句。

  太史慈要的就是這種效果,雖然只是只言片語的幾個句子,但無一不是千錘百煉的句子。

  曹植的《洛神賦》、白居易的《長恨歌》、吳梅村的《圓圓曲》,哪一個不是精妙絕倫的千古名作?

  陳琳張口結舌,失神地望著太史慈。

  “好好好!”孔融拍手叫妙,搖頭晃腦道:“‘翩若驚鴻,婉若游龍’,‘縹緲兮如急風之回雪,仿佛兮若輕雲之蔽月’,此數語極盡妙舞之美,當為此孚一大白!”言罷舉杯一飲而盡。

  徐干這老實人談起詩詞歌賦話自多了起來,望向太史慈,佩服道:“昔日先賢李延年有詩曰:‘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以為已道盡此中之妙,不想太史將軍今日另辟蹊徑,不讓先賢!”

  國淵此時卻對太史慈來了興趣,看向太史慈道:“兩位所言極是,不過敢問太史將軍,這‘誰家有女初長成’、‘侯門歌舞出如花’兩句系為七言,又大異楚風,不知典出何處?”

  眾人也紛紛露出詢問的神情。

  太史慈恍然,這才想起這時代最流行的是四言詩和五言詩,且以樂府詩的面貌出現。楚辭雖在漢代大受文人青睞,但並非整齊格式的七言詩,其中多湧“兮”字。歷史上真正意義上的第一首七言詩是曹丕寫的,那已是在很多年後。

  此時眾人初聽後世成熟的七言名句,偏又如此合於韻律,自是倍感新奇。

  管統一見眾人齊齊贊美,心中更恨,不動聲色道:“妙則妙矣,但只言片語宛如斷金絲之明珠,螢火終非皓月!”

  言下之意是太史慈的七言警句不過是靈光一現,難登大雅之堂。

  眾人雖已看出此公對太史慈深有敵意,不過亦不得不承認言之有理。

  太史慈此時已徹底討厭這心胸狹窄之輩,心知定要給他個教訓。但同時亦怕眼前眾人真的讓自己做一首完整的合於眼前情景的七言詩,連忙接口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

  自是說一時代有一時代的風貌,不可固步自封。

  管統冷哼道:“口氣不小!看不出太史將軍胸中別有溝壑!”

  太史慈不假思索道:“為人性僻耽佳句,語不驚人死不休。”

  眾人一愣,才明白原來太史慈心忿管統對他七言詩句不屑一顧,索性只以七言詩句回答管統的問題,以此來回擊管統,想來倒也是宴會中的規矩。

  不過,太史慈這兩句詩亦深深打動眾人。尤其是孔融這幾個文豪,聽得無不眼前一亮,這兩句詩已經牽扯到作詩的方法問題:創新!

  任燠看管統為之語塞,在旁幫口道:“原來太史將軍在詩詞歌賦方面精深至此,偏又另辟蹊徑,看來可以此七言警句道盡萬物。只不知太史將軍今日對孔大人的青眼相加作何感?”

  語中暗暗帶有諷刺。眾人默默,看太史慈如何應對。

  太史慈呵呵笑道:“生不用封萬戶侯,但願一識孔青州!”(這一句改編了)

  眾人轟然叫妙,無人再敢小瞧太史慈。

  陳琳此時大感沒有面子,覺得風頭都被太史慈搶了,故接口道:“那太史將軍可知曉孔大人今日此舉之心?”

  孔融眼中閃過不悅之色,顯示不滿意陳琳著新認識不久的朋友。

  “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太史慈肅然道。孔義和孔融聽得心中一震,顯是說到這兩個對東漢朝廷忠心耿耿的儒者的心中,不禁對太史慈好感大生。

  此句用在此處不僅有誇獎孔義的意味,還暗含對任燠和管統不守朝廷禮數的諷刺。

  兩人心中大怒,偏又無處發洩。唯有狠狠瞪了陳琳一眼。

  陳琳遭此無妄之災,可謂“偷雞不成蝕把米”,登時大感委屈,索性閉口不言。

  太史慈見此狀大感快意。

  孔融和孔義心中卻暗暗稱快,早已看兩人不順眼了,只是苦無機會,今日太史慈此舉正合兩人的心思。

  孔融見太史慈出口成章,更起了結交之心。

  眾人更被此句勾起慷慨豪氣,紛紛舉杯飲酒。

  陸康見兩人受窘,在一旁做老好人道:“太史將軍言語出人意表,日後前途不可限量。”

  管統卻惱羞成怒,哼道:“如此就要恭祝太史將軍日後馳騁疆場,名動天下了!”

  猶言太史慈附庸風雅,實則一介武夫。實給人睜眼說瞎話之感。

  此時連陸康也覺得管統過分了,暗嘆他心胸太過狹窄。

  太史慈卻開始高興了,眼前的局面對自己太有利了,今日自己越是對別人的提問對答如流,就越可盡快打響自己的名頭。

  故不在意道:“勸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

  眾人聞聽此語,盡皆嘆服,連不善言辭的徐干在旁也說“兵者不祥”。一直表現得十分超然的秦周那混濁的雙眼中也自精光一閃。

  看得太史慈心中一凜,知道自己像看輕孔融般看輕了這個老朽文人。

  可一直保持沉默,此時聞聽此語的管寧卻猛地抬頭直視太史慈,一瞬不瞬地盯著他,仿佛想要看穿太史慈心中所想。更是張了張嘴,仿佛有話要說,結果卻被邴原在幾下拉了拉衣襟,管寧才閉嘴不言。

  這管寧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麼?

  此時連眾人也看出了管寧的異態。

  國淵察覺到了管寧的失態,忙岔開話道:“幼安兄近日要遠游,只是想不到在此得遇太史子義這樣的文人雅士,頗有傾蓋而交,雖歡憾短之感。”

  太史慈聞言心頭一震,心知此時管寧有意遠游,必是打算前往遼東投奔公孫度那裡。

  別人卻不在意,因為這管寧本就好遠游,自是想不到如此內情。但眾人已經看出這管寧十分看重太史慈,只此一件,太史慈就身價倍增。

  更何況在眾人心中這太史慈可稱得上才華橫溢了。

  太史慈此時也看出這管寧似乎對自己另眼相看,雖然不知為何,但已大生自豪之感。

  旋即又看出這管寧的遠行已成定局,自己終究挽留不住。不禁神色一黯,但一想到人各有志自是不能強求,畢竟曾經擁有,倒也不奢望天長地久了。

  心中釋懷,點頭道:“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知君。來來來,幼安兄,承蒙錯愛,子義敬你。”

  管寧聽得心頭大震,他剛才始終注意太史慈的面部表情,看到太史慈亦有黯然神傷之意,大生知己之感。無奈自己此時實是心意已決,雖心喜得此新朋,看出此子與眾不同之處,但畢竟不知底細,實難改變自己的心意。

  此時聞聽太史慈的詩句卻在心中苦笑:自己相交確是滿天下,可知己又有幾人?自己要走的道路會有幾個同路人?

  雖如此,還是在與太史慈對飲一杯後大有深意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此時眾人心中的震撼無以復加,雖知管寧對太史慈另眼相看,但仍想不到管寧竟如此看重太史慈,要知管寧自成名後可是很少與人互答詩文。

  今天竟為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太史慈破例了。

  一時間,大廳中充滿了奇異的氣氛。

  太史慈知道前兩句詩是曹操在赤壁之戰時吟詠的《短歌行》裡的句子,不過這並非曹操的發明,和後兩句是一樣是《詩經》中的名句。

  前兩句詩原意是說女孩子對自己心上人相約未至時的一種甜蜜的回憶,描繪了十分依戀心上人的寬厚又溫暖的胸懷的而獨自沉吟的動人姿態。

  不過這時代的人喜歡用《詩經》裡的詩歌一語雙關,比如曹操在《短歌行》裡引用這幾句詩的意思則變為渴望得到治理國家的賢才,以美人比喻自己,而以心上人比喻賢才。

  此之謂屈原在詩歌中常用的“香草美人”之法。

  管寧此時引用此詩句,則是引太史慈為至交好友之意。

  何人可與管寧比肩?莫要忘記,連華歆都不在管寧的眼裡。昔日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管寧管幼安,今日卻為一個初出茅廬的太史慈而動容了。

  太史慈卻看穿了管寧心中的苦澀和矛盾,雖不知為何這管寧從剛一見到自己是就好像很看重自己,但畢竟是好事。

  心中又燃起了希望,絞盡腦汁,猛地靈光一閃,想起一句名句來,慨嘆道:“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   

  頓了一頓又道:“為伊消得人憔悴,衣帶漸寬終不悔!”

  用的也是“香草美人”之法。

  管寧心中翻起滔天巨浪,自是知道太史慈看穿了自己今日與太史慈一別將天各一方,難以相見,更看出太史慈對自己有把臂論交甚至邀請自己去西北六縣之意。

  難道他已經看穿了自己的心意?否則豈能說出這種別人不懂在自己聽來又大有深意的話?

  偏偏自己又頗為心動。

  管寧幾年來目睹黃巾之亂,民不聊生的局面太多了,對這大漢朝廷徹底的失望,偏又不是出路在何方,以他的賢才自可輔佐明主,開創盛世,可那又如何?

  夏、商、周、兩漢哪個不是強極一時?可到頭來塵歸塵,土歸土,被掃進了歷史的塵封中。

  問題出在哪呢?管寧不知道,他雖然以天縱之資敏銳地把握到了人治無法杜絕腐敗和專權亂政從而亡國的缺陷,可卻無法說清楚,更沒有辦法解決。

  管寧並非其他腐儒可比,他的遠祖是輔佐齊桓公稱霸的管仲,所以管寧的思想大異一般的儒家子弟,法家思想對他影響頗深,又因為齊地民間的學派偏於荀子這曾在稷下學宮享有盛名的法家先驅,所以管寧更加注重實際。

  故此管寧已經對這中原的大大小小的上位者徹底失望,才回鄉與好友邴原約定欲王烈一起遠赴遼東,建立一塊屬於自己的城市,看看可否找到一條避免盛極必衰的治國方法。

  誰料回鄉之後聽聞了東萊郡西北六縣的種種怪異之處,不禁產生了興趣。原來在外鄉也聽說過這太史慈,不過並未放在心上,畢竟太史慈是以勇武而名震青州,在管寧的心中還以為太史慈也是莽夫一個。

  幾日前回到青州,偶然在市集上聽到一個當利縣商人與人爭吵,仔細一聽,才知道這當利商人不滿這市集上賣的楠木品質低劣,要求退貨,那賣楠木的人卻說他吹毛求疵,認為自己提供的楠木與他要求的相差不多。

  豈料這當利商人大搖其頭,說“無規矩不成方圓”,又說“失之毫厘,謬以千裡”。

  管寧大吃一驚,他想不到當利縣一個做小本生意的普通商人竟然有如此見識。

  於是管寧與之攀談,才知在東萊西北六縣人人辦事都有嚴格的規矩。

  管寧大奇,問這種種規矩是否由太史慈來制定。結果這商人大搖其頭,說在西北六縣,一切規矩的制定是以嘗試為主,不但要行得通,還要最有效。

  “事實勝於雄辯”,商人准確而自信地告訴他,“這時太史慈將軍告訴俺們的,人會犯錯誤,但有了合適的規矩可以讓人避免錯誤。”

  “俺們太史將軍說過:就因為原來大家辦所有的事的時候都沒有一個真正行得通、大家都要遵守、否則就要受懲罰的標准,又沒有對不守標准的人有一定的懲罰,所以大家總是想法偷工減料,得過且過。因此才會‘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無暇理會這商人搖頭晃腦的樣子,管寧聽得心頭大震,因為這是他所從沒有想到過的道理,偏偏又大有道理。

  於是更加好奇,想要打聽在西北六縣其他行業的規矩是什麼,誰知道這商人卻說不知道,“人說話是要負責任的,不懂就是不懂,不懂裝懂會耽誤別人的正事的。”

  管寧大嘆,要知道“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就是在儒生中也很難做到,豈知眼前的這個小小商人竟能做到,要知此地已非西北六縣,無人監視他的一舉一動,竟有如此的自律性。

  “人家問你到京城的道路,你不知道,卻裝作是萬事通,給人家胡亂指點一通。那不是浪費人家的光陰嗎?”

  那個商人喝完管寧請他的一碗酒,一抹嘴巴,咧嘴一笑道:“這酒的味道和俺們當利的酒比差老遠了,先生何時到俺們當利去,俺作東!”

  管寧隨口答應,誰知這商人鄭重其事的留下了地址,還不厭其煩地告訴管寧近道在哪裡。

  “免得你找不著,浪費別人的光陰等於圖財害命。”此言猶在耳邊。

  管寧知道東萊郡西北六縣是個自己從沒有見識過的世界。

  要不是邴原找到自己說再去遼東前要去見見許子將,又想起自己是重然諾之人,不可與王烈和邴原失約,只怕此刻自己已經來到西北六縣了。

  哪知今日在孔義府上得遇自己十分好奇的太史慈,又見太史慈氣度風姿為平生僅見,觀其言語更是發人深省,更盡是憂民之意,不是只會雕章琢句的腐儒,堪與自己同調,故大起惺惺相惜之感,更想到西北六縣一看究竟。卻又顧念王烈和邴原,當真是十分的矛盾。

  不提管寧,此時連邴原也被太史慈勾起了心事,動容道:“子義華才,世所罕見,‘為伊消得人憔悴,衣帶漸寬終不悔’,道盡了人間情事,也唯有子義方可作此妙語。”

  太史慈看到了點希望,壓住心中狂喜,不過終究為自己的剽竊行為大感不好意思,趁機搖頭道:“根矩兄過獎了,此句實是家師的慨嘆。就是剛才那些詩句也大多是老師的閑暇之作,我哪有這些本事?”

  眾人被太史慈勾起了興趣,心中皆想:到底是何人調教出如此精彩絕艷的人物。

  孔融早忍不住了,急聲道:“家師何人,又在何方。”

  太史慈哪有什麼老師,唯有故作嚴肅道:“家師乃泰山中無名老人,此時我也不知老人家在哪裡,他常說:‘吾心安處是家鄉’。”言罷一臉黯然。

  眾人悠然神往,遙想此高人的絕世風采。

  太史慈也是滿臉的懷念,暗地裡卻笑破了肚皮。

  國淵嘆道:“‘吾心安處是家鄉’,談何容易?”

  太史慈趁機說道:“家師有言,人生有三大境界。可使我心有安處,‘為伊消得人憔悴,衣帶漸寬終不悔’即是第二境界。”

  眾人紛紛露出注意的神情,連陳琳等輩都不例外。由此可見,經過此晚的舌辯,太史慈已經成為了眾人關注的一個中心。

  太史慈非常滿意這種效果,肅然道:“第一境界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斷天涯路,是為‘求索’,第二境界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是為‘奮發’第三境界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闌珊處。是為‘放棄’,家師有言,放棄最難。”

  一時間大廳中靜默無聲,人人紛紛沉思,顯是被勾起了各自的心事,就連管統任燠這種熱衷功名的人亦不例外。特別是那“放棄”二字,深有感觸。

  是啊,世人皆想獲得,又有誰想過放棄呢?

  可是有所得必有所失,焉知主動積極的放棄不是一種得到呢?

  管寧更從其中隱約感到了一種可以用在治國上的道理,只是還說不清楚。

  太史慈緊張地看著管寧和邴原,心知成敗在此一舉

  管寧驀地長嘆:“可笑我管寧虛度二十幾年春秋,今日才知自己連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斷天涯路這‘求索’尚未渡過,更何談‘奮發’‘放棄’了。根矩兄,你怎麼說?”

  言罷一臉的熱切。

  邴原看了看管寧,明白這至交好友的心思,點了點頭,肅容道:“可惜王烈兄不在此間,不能聽此妙論,他日我三人定當到東萊郡拜訪子義。”

  太史慈聞言大喜,心知已經打動這兩人,且有常住東萊西北六縣之意。別人或許不知道,但太史慈卻知道這兩個人鐵定已經不會去那個遼東了。

  公孫度,對不起了,反正你本來就不能真正發揮這兩個人的才能。

  太史慈第一次覺得那個拖著長辮子的老頑固王國維這麼可愛,誰說王國維是封建余孽,這不就坐貢獻了嗎。

  不過還得說說場面話,故作謙虛道:“兩位仁兄客氣了。”

  國淵搖頭道:“子義才客氣了,今日是子義讓我等大開眼界。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太史慈索性一鳴驚人到底,更是想把新的思想傳播出去,於是開口道:“子尼兄不到捧我了,其實誰都不比誰高到哪裡去,哪有人萬事精通又從不犯錯誤呢?莫忘記,就是孔夫子也要老時才能‘從心所欲’見識不爽。所以我在學習時,家師常常跟我說做學問要做到:‘我信我師,但我更信真理’。”

  眾人聞言露出驚駭欲絕的表情,要知這時講究師道尊嚴,“天地君親師”,老師的話怎可懷疑?太史慈的說法太過駭人聽聞。

  偏偏又無法反駁責備太史慈,如果說太史慈這句話是錯的,那太史慈自當信老師更甚於信真理,可是要信老師就必須要信老師說的每一句話,包括‘我信我師,但我更信真理’這句話,完全的自相矛盾。

  完全是一個悖論。太史慈就知道是這個局面,所以才敢放言無忌。

  更何況孔老夫子自己都承認有看人不准和看事有偏差的時候,自是對太史慈無法辯駁。

  唯有管寧、邴原聞言不覺點頭。看得太史慈心中大慰:畢竟是管寧、邴原啊!

  孔義見今天的目的已達到,更高興的是遇到太史慈這樣的人才,於是呵呵笑道:“今日大家談得盡興,又遇到太史子義這樣的青年才俊,我們當飲盡此杯!”

  眾人紛紛舉杯,同賀太史慈,管統等人雖然不願意,但亦不願在面子上得罪孔義,更何況現在太史慈身價倍增,眼見管寧等人青眼相加,心知今晚不宜在與之爭鋒,自是紛紛作出笑臉。

  太史慈見眾人意興闌珊,又達到了自己的預期目的,便吩咐從剛才起便一臉崇拜盯著自己的徐盛抬上禮物來。

  人們的注意力又被集中到禮物上,見過種種新奇玩意後,自是大加贊賞。

  旋又痛飲,飲至深夜,方才興盡而回。

  今晚,太史慈才是大贏家。
作者: vazz    時間: 2008-9-28 11:16 PM

正文 第二卷 雲湧臨淄 第六章 閑情(上)         
  太史慈醒來時躺在臥室的地席上,柔和的陽光由窗戶透進來。
  這幾年在東萊郡一直睡木制的床,昨晚還擔心自己有“擇榻之疾”,沒想到睡眠出奇的好。

  大概是因為自己枕的是茶枕的緣故吧?又或者因為心滿意足?畢竟昨天是自己來這時代最愜意的一晚了。

  忍不住笑出聲來。

  太史慈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走到窗旁,往外望去,花香撲面而來。

  只見花園內其中兩名美婢正在澆水修枝,她們手中提著小巧而古雅的瓦壺,壺中裝滿了新汲的山泉,左面的少女眼波如春水,右面的少女眼瞳如明珠。一派的生機與活力。

  到底是春天了,太史慈無限滿足地嘆息著。盡管來這時代已經有幾年了,但還是無限喜愛這時代未曾污染的清新空氣。

  兩女聽見太史慈地嘆息聲,才瞧到窗前的太史慈正向他們含笑點頭示意時,一陣臉紅。

  “是那個太史慈。” 左面那年紀稍長的高挑女孩低低呼了出來,滿臉的傾慕,一付崇拜的樣子。

  太史慈有些發愣,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女人緣了?記得自己昨晚進府時這些小丫頭還正常得很呢?

  旁邊那圓臉的少女見伙伴發呆,眼珠一轉,走上前去,宛如小貓般踮起纖足伏在那高挑女孩的耳邊竊竊私語。

  驀地高挑女孩俏臉通紅,轉身笑著擰她,那小貓也似的少女笑著討饒。更笑得直不起腰,喘息道:“好姐姐,饒了我吧。”

  “滿嘴裡跑馬場,定不饒你!” 高挑女孩也嬌笑道。

  你推我攘中銀鈴般的笑聲漸行漸遠,二女小跑出了花園。

  太史慈啞然失笑,心知昨晚的事情已經開始在臨淄流傳了。也許自己對於這些女孩子來講就是一個近在咫尺的神話。

  看來她們的心中也裝滿了春天的快樂。

  也好,有夢想就有希望,她們比自己想象中那種三從四德的節烈婦要好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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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過早飯後,太史慈令徐盛下帖,准備去拜訪管寧,打鐵要趁熱!

  豈料徐盛這小子滿臉的為難,太史慈心下奇怪,一問,這才想起來管寧此時恐怕還沒有起來呢!

  雖然自己早就知道這時代的文人有豪飲之風,誰知昨晚一見還是被嚇了一跳。

  開始大家還可正襟危坐,不久後就原形畢露。

  國淵傻笑、孔融痛哭,孔義抱壇敲觥,武安國怎麼拉他也拉不起來;邴原狂歌、管寧拔劍擊柱,陳琳和徐干口角流涎,喃喃自語不知所雲,不少人出門迎風而倒,更有伏地狂嘔之輩,一片的狼藉。

  最可怕的還是孔融,拉住一個人就猛喝,且滿嘴的亂了套的詩詞歌賦,慷慨激昂的一塌糊塗。

  想想昨天這一干人等醉態可掬的樣子,太史慈突然覺得宴會有時也不錯,在那些無謂的應酬和庸俗的歡樂裡,很容易就可在自我麻醉中渾然忘我且得到放松。

  當然一味毫無節制地濫飲第二天可有得難受了。

  太史慈自是千杯不醉,自占據這副軀體以後,尤其是成了那些小酒坊免費的品酒專家後,太史慈就發現自己怎麼和也喝不醉,只不知道這幅軀體是否本來就對酒精有抵抗性。

  想想那些人見酒沒命的樣子,太史慈大搖其頭,那可是高度酒,雖然香醇異常,但自不是這時代那種三五度的米酒所能比擬的。

  算了,既然管寧現在也起不來,偷得浮生半日閑,倒不如在臨淄城中逛逛。

  到臨淄而不去看看聞名天下的“臨淄八景”,豈非空入寶山,買櫝還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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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史慈還是首次在臨淄這種充滿文化氣息的古都的街道上騎馬逛街,大感有趣,沿途和徐盛等人指指點點,談笑風生,好不愜意。

  其實按照太史慈的心意,自是越快回西北六縣去越好,畢竟自己不是孔融這樣的閑人,西北六縣還有一大堆的事等著自己做呢。

  不過這不是自己能決定的。

  此行的目的就是來招攬賢才,其實抱著同樣目的的人很多,否則那些已經為一方太守又已經榮登過“月旦評”的人實無必要在此刻意地等待許子將的到來。

  此時的臨淄更像是後世的人才市場,這些官吏就是各個大中公司,而像徐干陳琳這種有才華還未顯名的人,又或者孫乾、是儀這種不得志的小官吏更加渴望許子將的到來,一經提名,即便身價百倍,魚躍龍門。

  當然,若能與管寧這種當今名士相交,也有此理想效果。

  就比如昨晚,自己就成了這樣的幸運兒,如果說自己以前在別人的心目中不過是一介武夫,那麼現在他也成了所謂的名士。

  所以,不到許子將來過臨淄的時刻,自己就絕不能走,這幾天只怕奇人異士會越聚越多,自要用心留意觀察。

  更何況管寧和邴原雖有意投奔,但畢竟尚未成定局,而且兩人要見許子將敘舊,自己豈可掃了兩人的興致?再者見許子將而不感興趣的人只怕是絕無僅有吧?自己的想法若讓別人知道還不被當成怪物?

  當然最重要的是自己想要見見曹操這不世梟雄,畢竟自己日後的頭號敵人大概就是此公,不親見其人,心中始終放心不下。

  要知自己立足青州,首當其沖的就是立足冀州的曹操。

  一想到將來要與自己甚是佩服的一代霸主棋定天下,太史慈只覺渾身熱血沸騰!

  所以,現在不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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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太史慈一行人路過城西北門的市集時,便目睹各種畜類產品的出售,例如肉、皮、大棗、蘋果、魚蝦及其他海鮮等等。另外又有陶、木、鐵器、紡織品等手工業制成品,其況之盛,就是黃縣這種新興城市也頗有不及。

  這當是平民聚居的郡城區,可以看得出,臨淄的商業發達,旅運頻繁,所以肆上貨物,品種繁多。

  雖然到處可見的鮮衣華服,但民風純樸,且行人多配備兵器,武風之盛,更非青州別地能及。

  太史慈耳目一新,暗忖這才是大都市的規模。

  自己一路行來,所見的城市大多民生凋敝,人口稀少,無法與西北六縣相比,如今見到臨淄這般風貌,自是大感興趣。

  聽徐盛介紹這臨淄有戶10萬,人口不下50萬,臨淄城每天“市租千金”,人物眾盛而居民富足,“巨於長安”,自古以來就被稱為全國最富庶的地方。

  最令太史慈倍感新奇的是,騎馬走了不久,居然看到大大小小十多個土地平整的場地,每一塊場地的兩邊都有土制的短牆,短牆上還有土洞,不少人在幾塊場地上你來我往的激烈爭搶一個類圓形的皮革質的東西。

  這不是足球賽嗎!?

  太史慈高興極了,來這時代這麼多年,終於看見了自己熟悉的的東西,往日仿佛象活過來一樣。

  記得初見王豹時,自己詫異他身為文人卻腰佩長劍,且對自己斬馬刀的設計贊賞非常一付格斗行家的模樣時,王豹對自己說青州自古以來就有俗語雲:“臨淄重蹴鞠,曲成好擊刺”。

  這民謠太史慈是知道的,因為後世吳均《邊城將》一詩中就引用了此句。

  “蹴鞠”就是古代的足球,記得自己原來到長沙馬王堆執行任務保護文物時,最感興趣的就是聽那漂亮引導小姐講述馬王堆文物的歷史淵源。

  記得那女孩曾說過馬王堆三號漢墓出土帛書《經法》記載:黃帝擒蚩尤“充其胃以為鞠,使人執之,多中者賞”。

  如此看來,足球從一開始就是一種滿含戰爭硝煙味道的,當真是狹路相逢勇者勝。

  徐盛此時則充分的顯示出了淵博的知識,轉頭對身後的護衛介紹起蹴鞠的來歷,聽得這一幫昔日的窮小子悠然神往。

  太史慈亦從中知道,其實在西漢時,劉向的《別錄》裡就說:“蹴鞠,黃帝所造,或雲其於戰國”, 並指出“所以練武士知有才也,皆因嬉戲而講練之。”

  有“三寸不爛之舌”之稱的縱橫家張儀初到齊國時,就非常喜歡這種運動,而這齊國都城臨淄在那時就盛行“蹴鞠”,臨淄之民亦無不蹴鞠。

  聽著徐盛在那裡吐沫橫飛的白話,太史慈卻發現這古代足球的特殊之處:參賽兩隊每隊只有10名隊員,且無專職的守門員,最令太史慈驚奇的是,雙方隊員在傳球時一直是高來高往,那個皮球很少落地,

  一問徐盛才知,原來這時的球賽有其嚴謹的規則,在比賽時那個踢的“鞠”不能落地,如果落地那一方就算輸一個球。

  這也太難了,太史慈心想。

  徐盛卻奇怪地問道:“主上不知道這些規則嗎?”

  見到太史慈搖頭,眾人紛紛露出奇怪的表情,仿佛都在說“您也有不知道的事?”弄得太史慈哭笑不得,他們是不是把自己當成無所不知的神仙了。

  怪就怪自己的頭腦中只保留了真正太史慈一小部分記憶,現在又哪裡知道這些東西。

  也無怪徐盛等人奇怪,畢竟在齊地雖非人人都有資格和能力玩蹴鞠,而且這項運動更多的是運用到軍隊中,給平日無事可做的士兵發洩旺盛的精力用的,但太史慈並非是那種幾乎無人身自由的平民百姓,又曾經在衙門辦事,怎可能不了解蹴鞠呢?

  哪裡知道太史慈初到這時代,就趕上了公元183 年的青州天災,又是冰雹又是海潮的,哪還有人踢什麼蹴鞠?第二年就是黃巾之亂,更無人理會什麼蹴鞠了。這幾年來自己又一直忙得腳打後腦勺,哪有時間去問什麼這時代的娛樂節目。

  徐盛對太史慈介紹,其實關於蹴鞠本就有專門的書籍進行介紹,徐盛家就有這時代常見的《漢書》•在其中的《藝文志》中,“兵家技巧類”有《蹴鞠二十五篇》。漢代李尤也曾作《鞠城銘》,記錄和描述了當時蹴鞠的形式方法、裁判規則和道德規范。

  當年霍去病出征塞漠,“卒乏糧或不能自振,而去病尚穿域踢鞠”。

  “其實各個州郡本來就是‘士以弓馬為務,家以蹴鞠為學’的局面”。徐盛總結說。

  太史慈這才知道蹴鞠早就成為這時代軍中訓練的基本科目,而且已演為社會時尚。

  象自己這西北六縣少有人踢球才是怪事。

  太史慈埋怨徐盛為何不早提意見,豈料徐盛卻叫起了撞天屈。

  “我有說過,是王豹大哥認為沒有必要在軍中實行,廖化那小子也說將軍的訓練方法天下無出其右,軍中又有宣傳隊定期表演節目,象蹴鞠這種小孩子的把戲根本就沒有必要讓我們的士兵練習。”

  至於說到百姓,這兩年光顧著掙錢去了,那裡會覺得蹴鞠比金銀可愛。充其量也就是幾個鄉間頑童偶爾踢踢。

  太史慈聽得眼都直了,他怎麼也想不到,在後世已經演變成世界第一大運動的足球在這幾個人的眼裡居然變成了“小孩子的把戲”?

  不過想想,王豹的理由也頗有道理。

  但還是太過短視了。

  西北六縣日新月異,自與其腳踏實地的社會風尚有不可分割的關系,但也導致了人們日漸頭腦唯實用化的特點,有時只注重眼前的利益,不考慮長遠的發展。

  現在還看不出弊病,但日後終是大患,有利益而無信仰會使得一個民族變成一團散沙的。

  而足球運動無疑會帶給人們自豪感和榮譽感,這是經過後世証明的一個顛撲不滅的真理。

  看看世界杯就知道了。

  太史慈轉頭看看那幾個貼身保護自己侍衛,發現他們眼中盡是對蹴鞠的渴望,暗下決心,日後回到西北六縣,一定要辦一個面向民間古代的足球職業聯賽。

  到那時,他要通過這項運動培養人們的尚武精神和榮譽感。讓那些渴望當兵卻又因為種種原因不能入伍的年輕人保持對自己理想的追求。

  當然還有其他一些體育項目也要辦起來。

  他轉過頭來告訴眾人這決定,自是一陣歡呼。太史慈呆了一呆,沒想到這時代的人這麼喜歡足球運動。

  猛然間想起以前閑來無事時在《史記•扁鵲倉公列傳》中的記載:臨淄名醫淳於意(號倉公,臨淄人)為一個叫項處的公乘(官名)診脈,說他得的是牡疝病,叮囑項處千萬不能做操勞用力的事,否則就會吐血死去。結果項處卻忍不住自己踢球的愛好,參加了球賽,結果腰部寒冷,汗出了很多,吐了血,最後在第二天黃昏時死去。

  這項處雖患重病仍不遵醫囑,外出踢球,結果不治身亡,分明就是個瘋狂的超級球迷嘛!比什麼裸奔勇敢多了,和足球流氓相比,更是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上。

  太史慈卻在想自己是不是又找到了一個發財的門路?是不是也開發個體育比賽的專用服裝,大賺特賺一筆?

  自己簡直快要變成無孔不入的奸商了。

  不過這並非異想天開。旁邊的一個商販見這一行人衣服鮮明,知是達官貴人,又見太史慈等在興致勃勃地談論蹴鞠,就來兜售生意,向太史慈等推銷起了“球鞋”。

  太史慈為之啼笑皆非,接過這古老的球鞋,細細觀察,這些鞋長約27公分,鞋身異常堅固。鞋幫為約3層皮革用絲線繩納制而成,鞋底為約8層皮革由麻繩納制而成也就是俗稱的千層底。

  最令人吃驚的是,每只鞋底部鑲有15顆鐵釘,當可起到防滑作用。如果不是因為這鐵釘,太史慈還以為這是一雙古戰鞋或雨鞋呢!雖然在二十一世紀他也曾聽人說過有古代蹴鞠球鞋的文物,不過他一直以為定是非常的簡陋,哪想得到竟會如此精巧。

  長見識啊!看來在古代,體育用品照樣有搞頭。

  太史慈本來想下場踢一場球,看看規則與後世大不相同,唯有暗嘆一聲罷了。

  受不了老板的熱情,每個人都買了一雙球鞋這才了事。

  正欲前行,卻聽到後面有人招呼自己的名字。回頭一看,原來是那個武安國。

  兩人見過禮,又把徐盛引薦給武安國後並排策馬而行。

  “昨晚的酒真烈,我好久都沒醉過,今早勉強起來,原本想要來拜訪太史將軍,卻沒想到太史將軍起得很早,還出來閑逛,真是海量。”武安國一反常態,話語頗多。

  太史慈心喜他耿直豪爽,微笑道:“武大哥,叫小弟子義就是,什麼將軍不將軍的。”

  武安國亦是豪爽之輩,爽快道:“如此,我武安國就高攀了。”

  頓了一頓道:“子義也喜歡蹴鞠嗎?”

  太史慈想了想,覺得自己在二十一世紀時也是個鐵桿球迷,點頭道:“還算喜歡,不過比不上臨淄的百姓。”

  武安國皺了皺眉,道:“子義有所不知,時至今日,這臨淄城的蹴鞠已經變了味道。”

  看著太史慈詢問的目光,武安國解釋道:“原本蹴鞠是壯我百姓體魄用的,可是時至今日,嬉戲多於鍛煉。使我百姓沉迷於其中。”

  徐盛忍不住插嘴道:“我來臨淄數次,正像武將軍所說,這臨淄的百姓還真是會玩,平常人都會吹竽、鼓瑟、擊築、彈琴、斗雞、賽狗、賭博、踢球,簡直無所不精。”

  武安國長嘆道:“好玩而不好戰,平時自是歌舞升平,一到戰亂便一無是處。”

  太史慈默然,任何事情都有兩面性,同是足球,如果引導得當不失為利國利民的好事,如果荒於嬉戲,也就失去了它本來的意義。看來這一點自己以後一定要注意。

  此時街上的行人越來越多,路邊不少的店鋪中人聲鼎沸,看在門口的標志,不問可知就是賭場,更有露天場地,果如徐盛所說,裡面正在斗雞、賽狗。一群人不亦樂乎。

  武安國介紹道:“這還不是最熱鬧時,若到晚上,酒樓妓院客人爆滿,簡直亂到不成樣子。這幾日聽說許子將先生要來,臨淄更是連找個住處也難。”

  這時仿佛突然想起一事,一拍額頭道:“瞧我這記性,本來是要來祝賀和感謝子義的,居然扯到別的事情上了。”

  太史慈也正奇怪他的來意,聞言笑道:“武大哥以後莫要再提此事,當時我也是急於回家救母。在這什麼祝賀就更沒有必要了,最重要的是交到象管寧和武大哥這樣真性情的好朋友。”

  武安國有些嗚咽道:“子義……”

  向來沒有人像太史慈這樣對他,更不用說拿他和管寧這樣的大賢並列了,心中自是感動非常又有些惶惑。

  太史慈理解地看著他,道:“武大哥不必如此,我太史慈最佩服的就是為百姓請命的真英雄。這一點上你與管寧先生別無二致。”

  徐盛在旁插口道:“就是就是,我西北六縣的百姓人人都知‘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道理。別說是武將軍了,就是一個在學習的頑童,只要知道他今日的學習是為了明日壯我華夏,太史慈將軍也會把他看得同管寧先生一樣高的。”

  武安國猛地一震,這才明白與自己同行的人有著何等心胸。

  太史慈看在眼裡,亦想要收服武安國,可惜此人已經跟了孔義,而且自己對孔義和孔融的印象亦相當不錯,怎可挖人家的牆角?

  唯有嘆道:“可惜你我相聚的時日無多,否則朝夕相伴,何等的快意!”

  武安國雖是武人,卻也聽出太史慈的招攬之意,看著太史慈無比真誠的目光,猛地下定決心,道:“他日我若報答了孔融先生的知遇之恩,定會與子義相聚。”

  太史慈大喜,旋又猛地想起一事:不會是為了報答這“知遇之恩”,這武安國才在虎牢關前才把自己的手丟了吧?看來自己以後有機會得提醒著武安國點。

  隨口問道:“武大哥是北海人嗎?”

  武安國亦隨口答道:“不是,我本是清河郡武家村人。”

  清河?太史慈聽得一愣,心想不會這麼巧吧,難道這武安國是武大郎和武松的祖先?

  看看武安國難看的黑臉,再看看那虎背熊腰,倒覺得很有可能,大概武大郎繼承了他的相貌,而武松繼承了他的體格?

  武安國被他瞅得發毛,問道:“子義,有什麼不對嗎?”

  “你會做燒餅嗎?”太史慈呆呆的問,不過話一出口就大罵自己笨蛋。這時代哪來的什麼燒餅。

  武安國莫名其妙道:“什麼是燒餅?”

  太史慈大感尷尬,正要掩飾。忽聽一陣喧雜聲傳來。

  太史慈等人勒馬停定,循聲瞧去,只見右邊的行人道上一片混亂,“砰!”的一聲,一盤擺在一間雜貨店外售賣的蘋果被撞得掉到地上,人人爭相走避。

  倏地一個身形纖細的女孩子由人堆裡擠了出來,拼命往另一邊行人道搶去,可是手臂卻被一個凶神惡煞的大漢拉住。後面還有五、六個大漢追來。

  只聽“嗤”的一聲,那少女的衣袖被扯破,大概由於手臂光滑異常,大漢一個把持不住失了平衡,跌坐地上。

  那少女也踉蹌的匍匐在地,如雲的秀發披肩散垂,讓人看不清她的面目。

  大概扭傷了腳,一時難以爬起,後面的幾個大漢趕來,拉起了跌倒的大漢,那大漢惱羞成怒,一把奪過同伴手中馬鞭,捋胳膊挽袖子就要抽打那女孩兒。

  那幾名大漢則團團把女子圍著。

  女孩兒仰起俏臉,尖叫道:“打死我吧!我死也要和我爹娘在一起。”

  太史慈等全體眼前一亮,想不到這個十一、二歲的垂髻女孩生得如此勾魂奪魄。

  先是那一雙落在眾人眼中的,用力支撐在烏黑泥土中的小手,簡直是十全十美,毫無缺陷,就象是一塊精心雕磨成的羊脂美玉,沒有絲毫雜色,又那麼柔軟,增之一分則太肥,減之一分則太瘦,既不太長,也不太短。

  眉如遠山,面若桃花,可謂國色天香,艷麗無倫,尤其是一對剪水清瞳像兩泓深不見底的清潭,原本內裡應該藏著數不清的甜夢,此刻卻似幽似怨、如泣如訴,美麗得祕不可測動魄驚心。

  觀其眉宇,則鼻骨端正挺直,山根高超,貴秀無倫,亦顯示出她意志個性都非常清純,是個冰清玉潔的好女孩兒。

  但偏生骨子裡卻蘊蕩著使男人怦然心動的野性和媚惑力,這種揉合了典雅和柔媚於一身的特質,太史慈從未在任何女孩兒身上發現過。

  更何況她還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孩子,若是長大了怎麼得了?

  由於她此時挺身伏地的姿勢,使得她的腰肢和上身挺得聳直,盡顯嬌柔的似蘊藏著無比的意志和力量,澎湃不休的熱情和野性,予人的感受是絕對難以用任何言語去描述的。

  天啊!

  世上竟還有如此媚骨天生的可人兒。

  看著大漢手中的鞭子,太史慈忍不住喝道:“住手!”
作者: vazz    時間: 2008-9-28 11:23 PM

正文 第二卷 雲湧臨淄 第七章 閑情(中)         
  眼看來不及阻止那大漢的鞭子落在女孩的身上,太史慈旁邊的侍衛其中兩人迅捷無倫而又姿勢飄逸地抽出折疊式精鋼手弩,一扳機括,弩箭呼的一聲,在幾個大漢間電掠而過,奇准無比地一上一下射在了那大漢手中高舉的細細馬鞭的尖端和把手處,表現出了精准的眼力和堅強信心。
  那大漢哪能把持得住,須知這麼近的距離內,折疊式精鋼手弩可以輕易地射穿三毫米厚的鋼板。

  馬鞭脫手而出,被兩只弩箭深深釘入了對面的牆裡。

  與此同時,另外六名特種精英,飛身下馬,詭異的不知怎麼一晃,便制住了正在發愣的幾個大漢,待大漢們反應過來,待要掙扎時,身上卻傳來陣陣酸麻,那拿著鞭子要抽人的大漢平時裡蠻橫慣了,強行掙扎,只覺脖項處一痛,眼前一黑,便倒地人事不知了。

  這些特種精英人人精於刺殺之朮,對人體的穴道熟悉無比,對付此等蝦兵蟹將還不手到擒來。

  面對此奇變,旁邊臨淄的居民目瞪口呆,就連武安國也不例外,他心下比較,覺得就是自己在赤手空拳猝不及防下,如若逼近身,十有八九也會被眼前這幾個小兵打扮的人制住。

  太史慈的士兵竟恐怖如此!武安國只覺整個背脊都涼涼的,看著太史慈和徐盛以及其他未出手的士兵一付了理所當然若無其事的樣子,仿佛剛才他們只是干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武安國興起了決不與太史慈為敵的念頭,太可怕了。

  太史慈下馬,把那女孩兒拉起,卻發現女孩那張秀美絕倫的小臉痛的蒼白,忙低頭看去,只見小女孩右手按住右腳,白皙的鼻翼和額頭沁出細汗,我見猶憐。

  太史慈一把抱起了女孩,卻感到女孩那纖小單薄的身體宛如頑童掌中的白鴿,瑟瑟發抖。心中慨嘆,今天的遭遇對一個女孩來講無疑是個噩夢。

  卻沒有看見,那女孩躺在太史慈懷裡時俏臉紅雲一襲而過。

  太史慈把小女孩側放在自己坐騎的馬背上,把女孩的鞋子慢慢褪下,生怕弄痛了她,眼前出現了一雙雪白晶瑩的小腳,把足弓握在手中,當真是如玉之潤,如緞之柔,只見到腳背上的肉色便如透明一般,太史慈撫足上手,只覺清涼溫潤一片,又見她秀美頎長的腳趾的趾甲都泛起淡紅色,像十片小小花瓣覆蓋在足尖,心中沒來由的一陣狂跳。

  太史慈大罵自己卑鄙,怎可對一個十一二歲的女孩有奇怪的想法。卻沒有看到一旁的徐盛眼睛也早直了。

  忙凝神看這女孩的傷處,卻見原本晶瑩如玉的腳踝處烏黑高腫一片。

  “痛!”女孩兒蹙起蛾眉低呼道,其情其狀,說不出的動人。

  太史慈看看傷處,放下心來,雖然外表看起來嚇人,但並沒有傷到筋骨。

  轉過頭來,一擺頭示意把那幾個大漢放了。雙手開始在女孩的秀足處活動起來,為這女孩治療。

  轉過頭來對幾個大漢微微一笑,落在那幾個大漢眼中卻猶如惡魔。

  太史慈開口道:“幾位朋友為何為難這女孩兒。”

  幾個大漢互相望望,看出對方並非善男信女,故其中一人畏縮道:“這位……大爺、不、公子,這女孩原要賣身葬父,我家主人看她可憐,買了她,誰知這丫頭卻要逃跑。因此我們幾個要抓她回去。”

  太史慈待要說話,卻聽那女孩哭道:“你家主人是騙子,何曾給過我什麼錢?到現在我爹娘還無下葬處,昨日買我時明明說好讓我守孝三年,今天卻又要這幾個人把我和其他女孩送到洛陽賣掉……”

  徐盛大怒,向幾個大漢喝道:“此話可屬實?”

  大漢們唯唯諾諾,不敢答言。

  武安國亦覺得這女孩兒十分可憐,在旁道:“本人是臨淄城的兵曹從事武安國,這位公子是東萊郡的別部司馬太史慈,你們幾個是何人的手下?”

  眾人哄然。

  青州戰神——太史慈!青州誰人不知!青州最富裕的東萊西北六縣的真正支配者!

  再加上昨晚的宴會風雲,太史慈文采斐然的聲名不脛而走,更成了刺史大人眼中的紅人。可謂是風頭正勁。

  眾大漢一陣搖晃,這才知眼前的凶神惡煞是連他們主人都惹不起的人物。

  太史慈此時冷冷道:“原來是騙買騙賣,你家主人做得好生意,要不是今日在臨淄而非我東萊郡,定叫你們生不如死!滾!”

  眾大漢連滾帶爬落荒而逃。

  武安國疑惑道:“子義,為何不找出幕後的主使人,此等惡霸不教訓不足以平民憤。”

  太史慈搖頭道:“武大哥,我並非臨淄的治官,何來權力懲罰這些人?武大哥你終是初來臨淄,臨淄的勢力盤根錯節,你又非專管治安的長官,也不宜插手其中,讓他們知難而退也就是了。”

  武安國默然。太史慈心知他不忿惡霸橫行,心中歡喜,果然沒有看錯人,便意味深長地說道:“要想消滅這種丑行,單單靠幾個人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是不夠的,今日此處如無你我,這女孩兒怎麼辦?”

  武安國一愣,不由自主問了自己一句:“怎麼辦?”

  太史慈此時已經為女孩揉開了瘀血,邊幫她把鞋穿上,邊道“所以才要有一種法度來懲罰這種人,使之不敢橫行鄉裡。”

  武安國皺眉道:“我大漢也有律法,可是不還是拿此等惡霸無可奈何嗎?”

  徐盛卻在一旁忍不住道:“那是因為這律法只針對百姓,不針對所有人造成的。”

  太史慈瞪了一眼徐盛一眼,後者這才反應過來,此語怎可在臨淄的大街上隨意說出。

  要知徐盛雖是有等級觀念的寒門子弟,但這兩年在西北六縣的生活讓他深深懂得了西北六縣“軍法”面前人人平等的好處,固有此言。

  武安國也知此處不宜討論此等敏感的問題,岔開話道:“子義要如何安置這小姑娘?”

  太史慈轉過頭來,看著這個秀美絕倫的小女孩,微笑道:“那要看她自己的主意了。我們何來權力決定別人的命運?”

  武安國以為太史慈不想找麻煩。

  徐盛等卻知太史慈一向風格如此,只要是別人能拿主意作主的時候,他一向不插嘴。

  據太史慈說這是為了培養人們的獨立意識,不知與在突發情況下遇事無主見。所以東萊西北六縣才會在短短的幾年內培養出大量可在基本崗位上獨當一面的人才。

  小女孩被他看得低下頭去,旋又抬起頭來,仿佛下定了決心,道:“公子,你行行好,買了我,讓我給父母下葬。”

  太史慈搖頭道:“幫你父母下葬沒有問題,不過我可不會買你,你是與我一樣的人,我有何權利把你買來賣去?”

  說罷就令徐盛取錢。

  那女孩慌了神,哭道:“公子莫非嫌棄我年小力弱,我什麼活都會干,公子若不要我,我還是會被那些壞人拐走的。請公子收留我,為奴為婢,心甘情願。”

  太史慈倒相信這句話,因為以這女孩的美麗,再過三四年絕對的絕色美女。一個人漂泊在外實在不安全。

  於是點頭道:“那你便跟著我吧,不過你並非我的奴婢……”

  那女孩一聲歡呼,只知道太史慈收留了她,以後再也沒有人可欺負她,哪還管太史慈後面的話是什麼。

  太史慈想起一事,道:“你說要給父母守孝三年,我卻並非本地人……”

  女孩截斷道:“我們一家也非臨淄人,只是遭遇黃巾之亂逃難至此。父母不一定非要在臨淄下葬。”

  太史慈點頭道:“如此最好。”便吩咐徐盛雖女孩去收拾女孩父母的骨骸,又派專人連日帶回盧鄉下葬。女孩看見父母的屍體又是一陣痛哭

  幸好此時天氣不熱,並且防腐技朮也相當成熟,屍體送回盧鄉也不會腐爛。

  不過女孩卻要暫時留在臨淄,因為她的腳傷不輕,而且精神狀態極為不好,再加上身體瘦弱實在不易長途跋涉,過於顛簸。

  待一切都忙完,又過了個把時辰。

  看這女孩的樣子還沒有吃飯,就到路邊的飯館為女孩點了一些吃食。武安國和徐盛在旁作陪。

  待喝了一杯熱茶後,女孩原本蒼白的臉容紅潤起來,更顯出驚心動魄的美麗,看著女孩小心翼翼地樣子,太史慈大感頭疼又十分憐惜,無端地想起了自己在二十一世紀時的家中小妹,自己來到這時代是妹妹也是這麼大年紀吧。

  看著乖巧的女孩,太史慈湧起無限憐愛,柔聲道:“今後你就是我的妹妹了。”

  女孩不敢相信的看著他,太史慈笑道:“叫一聲試試看。”

  “大哥哥……”聲音細若蚊鳴。

  太史慈憐愛的拍拍她的小腦袋,介紹道:“這時你武安國大哥,這時你徐盛大哥。”

  這女孩乖巧的叫了聲“武安國大哥”“徐盛大哥”。

  武安國訥訥一笑,徐盛卻歡喜的差點竄上桌子。

  太史慈對她說道:“記住,我叫太史慈,字子義。你呢?”

  女孩白了太史慈一眼,傳遞出“你才想起來問嗎”的清晰信息,動人的風情看得眾人一呆。

  太史慈暗暗咋舌,這妹妹若是長大了還了得?

  只聽女孩兒低聲道:“我叫貂蟬,小名秀兒。”

  “什麼!”太史慈呆坐當場!眼前這個我見猶憐女孩兒竟是四大美人中的“閉月”——貂蟬!

  太意外了。

  不過看看眼前這小小年紀便美若天仙充滿了驚心動魄的誘惑力的女孩,再算算時間,太史慈幾已肯定眼前的女孩就是書上的貂蟬。

  再想想那些大漢要把她賣的地方正是東都洛陽,哪還用懷疑。

  坦白地講,太史慈雖然敬佩三國時的幾位雄才大略的霸主,但卻更看中三國時的幾位女性。

  為國為民寧願糟蹋自己清白之軀的貂蟬自是其一。

  其她如寧可投井也要保護甘夫人的孩子阿斗的糜夫人,為全兒子大義而自殺身亡的徐庶的母親。孫權之弟孫翊的妻子徐氏也要算一個,一介弱女子居然可設美人計誅殺殺夫仇人丹陽督將媯覽、郡丞戴員,更是一位巾幗英雄。

  雖然她們大多數人連一個完整的名字都沒有留下,但其行卻可光耀古今,彪炳千秋。

  此時的太史慈看向貂蟬的目光已經產生了變化。雖然他知道由於自己的介入,貂蟬不會再有預定的悲慘命運,可是貂蟬那種偉大的犧牲精神卻不會消失。就為了這個,太史慈心中以暗暗發誓,除非自己死了,否則定要保護這剛剛認下的小妹的周全。

  武安國和徐盛見太史慈直直地看著小貂蟬,直盯得小貂蟬面紅耳赤,微垂玉首,連忙重重咳嗽一聲。

  太史慈這才回過神來,見到小貂蟬的害羞動人的模樣,亦大感尷尬。忙岔開說別的事情。

  不過大家亦意興闌珊,提不起去看臨淄八景的興趣,與武安國道過別,就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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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進自己住的庭院,那早上見自己臉紅高挑少女就跑過來告訴太史慈,有客來訪,一問方知竟來了三撥客人。

  還沒問清楚是誰,那高挑姑娘又紅著臉跑了。

  太史慈急急往裡走,未進門就聽見了孔融那小子放肆的笑聲。

  每次一聽見孔融的笑聲,就知道沒好事,准是又開始尖酸刻薄的開別人的玩笑了。

  一想到孔融這個習慣,太史慈就頭疼,轉過頭來,苦著臉對徐盛道:“你說我們自來到這裡見的這些人怎麼就那麼清閑,尤其是孔融這家伙,仿佛根本不知苦惱為何物。”

  小貂蟬見他面容古怪,雖正在傷心中,亦不由“噗哧”一聲嬌笑。

  徐盛亦笑道:“總比看見他喝醉了哭好吧!”

  太史慈想起了昨晚的事情,不寒而栗。不過該來的終要來,躲也不是辦法,忙讓徐盛帶著小貂蟬下去休息。

  自己打起精神,硬著頭皮進去。

  一進客廳,就看見管寧和孔融坐在右首,左首則坐著三個人,一個是昨夜帶自己進城的胡童,他的身後站著四個花枝招展的俏麗女孩。

  另兩人赫然是孫乾和正紅著臉的氏儀。

  孔融猶自大笑不已。見到太史慈進來也不停止,其他人包括管寧都站了起來。

  太史慈與眾人見過禮後,在主人的位置坐下,笑道:“文舉兄,何事這麼好笑,不如說來聽聽。”

  胡童待要說明,卻見孔融一擺手,道:“子義,我不服你,昨晚詩詞歌賦只是小道,你今日如能才得到我因何發笑,我便心服口服。”

  管寧聞言卻不以為然。並不覺得這笑話有什麼好笑。

  太史慈一掃眾人神色,看不出什麼端倪,暗暗叫苦,這孔融的玩笑出了名的刁鑽古怪,自己終非風雅之士,如何猜得到?

  正准備拉下臉放棄時,又看到管寧的態度和氏儀的神色,猛地想起了一個關於孔融的典故,心下大定。

  微笑道:“這有何難。”

  孔融不能置信道:“子義猜出來了嗎?說來聽聽。”

  管寧亦大感詫異,要知孔融心思古怪,一般人根本就跟不上他的思路,可眼下太史慈卻好似不費吹灰之力就看出孔融的心意,自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太史慈看著廳內人一付聚精會神地樣子,開口道:“文舉兄定是認為氏儀先生的姓很不妥當。”

  眾人聞言,包括孔融的眼睛都瞪的大無可大。

  太史慈又道:“文舉兄定是對氏儀先生說,你的姓‘氏’字,實際上是‘民’字,‘氏儀’就是‘民儀’,可百姓何來‘儀’可言呢?這名字豈非目無君長,還不如把‘氏’字改成‘是’字。可對?”

  孔融呆呆地盯著太史慈,仿佛要看穿他的大腦,良久才嘆道:“子義大才,孔融多有不及。”言罷躬身施禮。

  太史慈慌忙阻止住這大文豪,誠懇道:“小弟也是偶爾言中。”這是實話,孔融與氏儀的故事史料多有記載,太史慈當然知道,自不足為奇。

  不過在眾人看來,就有種高深莫測的感覺了。

  太史慈感到眾人像看怪物一樣看著自己,大感不舒服,忙岔開話題問道:“文舉兄此來何事?”

  孔融一擺手,道:“我只是陪著胡童將軍來給子義送禮物的,來了才知子義好興致,竟這麼早出去逛街。幼安是最後到的,這兩個小子倒比我來得還早。”言罷指著孫乾氏儀兩人。

  這時胡童對太史慈道:“太史慈將軍,我家大人說將軍精於音律歌舞,所以讓我把這四名歌舞姬送來,望太史將軍笑納。”

  太史慈聞言,一口茶差點噴了出來,這種事情他還是頭一回碰上。忙道:“我看就算了吧,只送給我一個人……”

  孔融搖搖頭道:“子義,這些歌舞姬就是昨晚為我等跳舞助興中的佼佼者,其他客人也有分,倒是你不收反而不好。”

  太史慈看看孫乾兩人,見兩人點頭,看來秦周也收到了這份厚禮。無奈道:“如此,在下就多謝刺史大人。”看看管寧亦無什麼反應,知道這實是這時代最常見不過的事情,不由又想起了剛剛認的妹妹小貂蟬。心下淒然。

  孔融轉過頭來,對氏儀說道:“你小子又有什麼事,說出來吧。”

  孫乾與氏儀對望一眼,而後從懷裡拿出一封信,交與太史慈道:“我家郡守大人有一封信要我二人親手交到太史慈將軍手中。”

  孔融呆了一呆,顯是未想到秦周對太史慈說的話全在這一封信裡。不過任誰都看得出這秦周的意圖。

  太史慈更是明白,經過昨晚,這秦周覺得自已並不簡單,於是才有了今日拉攏自己的行為,至於目的何在,那要等到看過信才知道。

  不過可以想見,如果自己被孔義拉攏過去,對他秦周很不妙吧。

  孔融冷哼一聲,顯是頗為不滿,太史慈看得出孔融很不屑秦周的行為。

  太史慈心中暗嘆,想不到這州郡間的矛盾已經如此的白惡化。如此看來,這孔融對氏儀的嘲笑完全是針對秦周而來的,實則是在說秦周目無君長。

  這倒可以理解,畢竟秦周原本是清流黨人,受過黨錮之禍,理應是對大漢朝廷忠心耿耿的漢臣,誰料臨老卻手掌大權控制地方。如此行為,自是讓生性耿直,忠於大漢朝廷的孔融所不齒。

  隨後,孔融、胡童、孫乾、氏儀四人先後告辭。四名歌舞姬也被徐盛安排下去,這小子滿肚子的小嘀咕:主上今天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命犯桃花?

  不過那氏儀臨走時卻感激的望了太史慈一眼,顯是感激太史慈剛才打住了孔融對自己的嘲笑。

  大廳中,只剩下太史慈和管寧兩人。

  管寧先開口道:“子義或許很奇怪昨晚我對你的態度。”

  太史慈點頭道:“確實如此,想我太史慈在別人眼中是難登大雅之堂的武夫,但幼安兄似乎從一見到我就仿佛特別重視的樣子……”

  管寧搖頭道:“武夫?子義若是不通文墨的武夫,這天底下就沒幾個人稱的上有真才實學了。”

  太史慈想起昨晚的剽竊名句的行為,雖然當時是理直氣壯,現在想一想登時老臉微紅,大感尷尬道:“幼安兄過獎了,昨晚不過是游戲之言,貽笑大方。”

  管寧一擺手,道:“子義的才華又豈止是昨晚那種雕章琢句的小才,在來臨淄的途中,我早對子義治下的東萊西北六縣有所耳聞。”

  於是把當日與那名當利商人的一番交談告訴了太史慈,太史慈聽得大感自豪,知道自己這幾年對開民智下的功夫沒有白費,畢竟有了些微成果。

  管寧續道:“我當時就在想,這太史慈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呢?為什麼他能說得出‘興,百姓苦,亡,百姓苦’這種一語道盡了天下黎民蒼生痛苦的句子呢?昨晚又聽到子義那句‘勸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心中的疑問更加的強烈,更在心中問自己,太史子義到底是不是我的同道中人?他到底知不知道有何辦法殼免得我華夏子民再遭受‘興,百姓苦,亡,百姓苦’的悲慘命運!”

  頓了一頓,管寧露出思索的表情,道:“當年我與華歆也是至交好友,不過道不同不相為謀,華歆雖然也感慨於民生艱難,但他更熱衷於名利,若論機謀權變,他在我之上,但其心更好虛名,焉能真正懂得這天下的大道所在?因此才有當日割席斷交之事。”

  太史慈卻被管寧的一番話感動的心潮激蕩。

  自來到這個時代,自己一直就是個獨行者,盡管他在東萊西北六縣大展拳腳,播撒文明民主的種子,但伊籍等輩終是受正統儒家思想頗深的知識分子,盡管已經比這時代的其他文人要超前得多了,但畢竟尚處於啟蒙期,一個不小心就會熄滅這微弱的文明之種,而其他百姓則受的文化較少,雖有一番熱情,但還有待培養。自己可說是在孤軍奮戰。

  可是管寧不同,通過剛才管寧與太史慈的對話,從骨子裡看,他就不是一個君權至上的人,他更關心的是百姓,這是一個一心追求天下“至道”的人。

  管寧所要的不是一時的太平盛世,而是希望華夏民族擁有內在的永恆生命力。

  他與華歆的斷交就很說明問題,並非是向後世人所說的那樣,是假清高,根本就是因為管寧看穿了華歆利欲熏心的本質。

  盡管他還有封建士大夫的習氣,比如認為護送歌舞姬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但是,在管寧的心中卻有播撒文明的潛質和種子,這才是最難得的。

  太史慈長長出了一口氣,此時此刻,他有十足的把握說服管寧,加入自己的政治團體。

  只因為他們兩人都有一顆為民請命,振興華夏的胸懷!

  管寧又道:“從那時起,我交友就越發地慎重,但身邊每多華歆之輩,哪有真正把天下大道放在心上的同道中人?……直到聽聞太史子義的其人其事才動了一絲好奇之意,我在想:太史慈是不是我輩中人呢?他做的事情到底出於何目的呢?因此我今日才來請教子義:我雖未到你西北六縣去過,卻知你在西北六縣的所作所為。今日正想請教子義心中究竟有何丘壑?”

  言罷,雙眼一瞬不瞬的盯著太史慈。
作者: vazz    時間: 2008-9-28 11:25 PM

正文 第二卷 雲湧臨淄 第八章 閑情(下)         
  面對管寧熾熱的目光,太史慈心中盤算,到底如何說才可表達出自己的主張又可令管寧接受,不禁大感頭疼。
  猛地靈光一閃,想起了一個在後流傳很廣的一個寓言,信心大增。

  喝了一口茶,緩緩道:“小時候我在山中與師父學藝,生活艱苦倒也其樂融融,尤其是自己打來的獵物吃起來特別的美味。”

  管寧呆了一呆,沒想到太史慈講起了童年往事,不過他卻耐心傾聽,因為他深知對面的年輕人的不作虛言。

  太史慈依舊緩緩道:“當時最願意吃的是青蛙,不過並非總是烤著吃,有時也會放到鍋裡煮,開始的時候我總是先把水燒熱,再把青蛙扔到鍋中,可是效果總是不理想,那青蛙被熱水一激,就會從水中跳出,讓人不勝其煩。”

  管寧皺眉道:“如此一來,豈非永遠不可能煮熟青蛙?”

  太史慈一笑,道:“其實很多事情換個思路效果會更好,後來我就想到了一個辦法,試著先把青蛙放進冷水的鍋中,然後再慢慢加熱……”

  管寧恍然大悟:“如此一來,鍋中的水是慢慢加熱,青蛙就會在不知不覺中在越來越熱的水中被煮熟!”

  太史慈點頭道:“正如幼安兄所料。其實治國也是如此,為什麼沒有萬世長存的江山?那是因為每個朝代的後期皇帝都是昏君,弄的老百姓民不聊生,這才天下大亂。”

  管寧當然深表贊同,眼下的黃巾之亂就是這個道理,如果朝廷政治清明,張角又怎能輕而易舉地蠱惑如此多的百姓為其效命?說穿了還不是百姓走投無路,左右是死,這才索性奮起反抗。

  太史慈又道:“我常常想,這上位者和百姓的關系就是青蛙和水的關系,任何朝代的建立者都是那只受到熱水的刺激的青蛙,知道沸騰的水的厲害,可他們的後續者漸漸變成了那只在涼水中的青蛙,只要那水溫還可以忍受,就絕對安於現狀,不思進取,一直到死。因此,對於一個國家來講,最重要的就是上位者每一天都要有一種水深火熱的感覺,讓上位者明白百姓的需要到底是什麼。”

  管寧盯著太史慈看了半天,才道:“原來子義比較相信孟軻‘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的思想。提倡為君者要處處為百姓考慮。”

  太史慈搖頭道:“並非如此,孟軻的說法,更多的是強調君主要有以民為本的思想,可這實際是行不通的。一個人的道德的養成並非一朝一夕,歷史上有多少君主品行不端?”

  頓了一頓道:“更何況君主大權在握,一旦皇位所托非人,只會誅殺忠臣。別說皇帝,就是地方的封疆大吏一旦讓居心叵測之輩大權在握,哪個不是專橫跋扈?”

  管寧默然,要知太史慈說的恰恰是人治問題的根本弊病,而且也是長期以來存在於自己腦中一直說不清道不明的問題,眼下太史慈三言兩語交代清楚後卻根本不能讓管寧產生一絲一毫的輕松感,反而是一種清醒後的無可奈何。

  太史慈當然理解管寧的心情。

  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呢?作為一個現代人,在這時代有許多事情自己根本就是無法忍受,可又有誰知道自己因為面對現實,而不得不一步步妥協和屈服並且為之夜不能寐?

  太史慈曾經妄想在西北六縣實行“三權分立”的制度,但需要的先決條件太多,根本就是不切實際。

  現在自己做的只不過是走一步算一步緩慢的改良。想想歷史上的管寧在遼東避難時,所做的也無非就是出於這個目的。自己唯一要比管寧占優勢的就是有一個明確的改革方向。

  想到這裡,太史慈對著依然沉默的管寧輕聲道:“所以我太史慈才在西北六縣希望嘗試一些前人所未有的東西,也許能找到解決的辦法也說不定。”

  這句話一下子說到了管寧的心中。

  是啊,自己又何嘗不是想要嘗試著建立一片可萬古長存樂土?

  太史慈卻在那裡自顧自地說下去:“比如我時常在想,自古以來實行的就是重農抑商,從短時間看,確實是對穩定國家有好處,可是一直把百姓束縛在土地上到底是不是好事?繁榮的商業不是更能富國強民嗎?幼安兄的先祖賢相管仲不就是這樣使得齊國強大起來的嗎?”

  管寧聞言不自覺的點頭。

  太史慈此時卻已出神,像是對管寧說,又像是對自己說,輕聲道:“我又在想,既然一味強調道德無法阻止大大小小的上位者的墮落,為什麼不試試完全徹底的法治呢?”

  管寧點頭道:“所以子義才會在西北六縣提倡‘軍法面前,人人平等’,並且把自己也置身於這種軍法之下。”

  太史慈這才驚醒過來,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道:“這也只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單單一個‘軍法面前,人人平等’根本就不能解決根本問題。”

  管寧贊同道:“子義言之有理,你的這種方法也是建立在你的個人道德上的,正如遠古的禪讓制度。一旦子義不在人世了,這種制度就會被有野心者破壞掉。安能傳世?”

  太史慈點頭道:“所以我才要開民智,要知道天地間任何事情單靠一個人是無法完成的,所以我才在西北六縣提倡做什麼事情不要抱有成見,而應該先試試看,是否有比現在更好的辦法,須知先賢們的道路無一不是終日思考後的結果,就連孔老夫子也認為自己非生而知之,所以這世界上的路都是人走出來的,我想,只要百姓開始學會嘗試著自己思考問題和解決問題,哪怕是我太史慈化成了這人世間的微塵,也終有解決問題的一天。”

  太史慈說的完全是心裡話,盡管在現代社會依然有種種不合理之處,但是人類的總的進程卻是進步的。

  這世界上總有人忘記自己和整個的人類歷史相比只不過是一個短得不能再短的瞬間,他們總是以自己生存環境的好壞來判斷當時社會的優劣,有許多的問題在當時不能解決並不等於以後就無法解決。

  古代和現代又有什麼區別呢?舊的問題消失了,新的問題自然會產生,怨天尤人是沒有用處的,而應該積極的需求辦法解決才是。

  要知道,中國自古以來就缺少類似於西方的文藝復興和思想啟蒙的階段,如果說文藝復興的意義在於否定神的力量而承認人的力量,那麼思想啟蒙則是把這一觀念傳達給每一個平民。

  遺憾的是,這在中國的歷史上實現起來很難。

  這也是太史慈在後世最佩服魯迅的地方,要知道魯迅明明可以做一個徹頭徹尾的所謂的“大文豪”,只要接著去寫自己的小說就夠了。可是魯迅卻把後半生的精力用於傳播思想和開啟民智之用:辦報紙、作版畫、改良漢字、為老百姓能看得懂的連環畫搖旗吶喊、扶持文學新人……

  每次一看到魯迅先生那怒發沖冠的頭像,什麼胡適、周作人、梁實秋之流統統變得微不足道。正是這個說自己身邊都是黑暗的魯迅,在不停地播撒光明的種子,毫不在乎自己的力量是多麼的微乎其微。“我以我血薦軒轅”!

  遺憾的是在現代社會人們漸漸把魯迅先生扶上神壇,卻忘記了魯迅先生為國為民的精神,只剩下一群孩子在那裡分析課文了。

  太史慈當然不敢跟魯迅先生比肩,卻是無時無刻不在銘記著魯迅先生的本意。

  太史慈驀地長嘆道:“人生不過區區數十載,活著的人對死者最好的紀念就是忘記,唯有後人更好的活著才是真正對得起我們的先人。”這話正是魯迅先生在臨死時候的願望,雖然原句太史慈已經不大記得清了。

  而聽到這裡的管寧豁卻然而驚:眼前的這個年輕人今年才多大?當他擁有西北六縣時又是多大?這種做事不計成敗得失,只為天下先的勇氣與智慧當真得令人佩服。

  自己現在還在這裡為了自己的理想裹步不前優柔寡斷,可是太史慈已經在幾年前開始試著實現自己的主張了!

  管寧看向太史慈道:“我管寧徒有虛名,不及子義萬一,天下有子義足矣,要我管寧何用?不若歸隱山林!”言罷欲飄然而去。

  太史慈吃了一驚,心知自己玩過了火,不過是一時的感慨,居然讓這位大賢心灰意冷,有點兒矯枉過正了。

  忙喚住管寧,真誠道:“幼安兄差矣!我一個人哪裡能成什麼大事?難道管寧也是尋常之輩,要把這天下的希望寄托在某個人的身上?難道我太史慈就十全十美,不犯錯誤嗎?幼安兄怎能棄我而去?以幼安兄之才,難道就不想施展自己的抱負,闖出一片新的天地嗎?”

  頓了一頓道:“我西北六縣雖然並非什麼至善至美的淨土,但幼安兄卻可在那裡安心地實踐自己的夢想,不知幼安兄意下如何?”

  招攬之意,溢於言表。

  管寧深深望著太史慈,突地退了一步,在太史慈的愕然中,一躬到地:“主公!”

  太史慈大喜,一把拉起管寧道:“你我還是平輩相稱最好!需要幼安兄的不是我太史慈,而是整個天下的大道!”

  管寧一愕,欣然會意,兩人撫掌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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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寧走後,太史慈食欲大開,看看已到中午,吩咐開飯。

  為了不成為眾矢之的,兩人約定保持現在這種若即若離的關系,待慶典結束後,管寧才與太史慈回西北六縣。

  管寧更要為太史慈說服邴原和王烈。太史慈派去一名特種精英,待管寧寫好書信邀王烈來臨淄。

  可以說這是此次太史慈來臨淄的最大收獲。

  正與徐盛狼吞虎咽,看得小貂蟬乍舌不已時,剛剛來過的胡童又來了一趟,一問才知,今晚孔義還要設宴,還有幾位重要的客人亦會在今晚到達。

  莫非是許子將要來?

  不過據胡童說,今天一個上午就又來了不少人。

  太史慈隨口一問,意外得知東海巨富、大商人糜竺居然來到了臨淄,同行的還有他的弟弟糜芳。

  太史慈當然忘不了兩人的妹妹、歷史上劉備的夫人、讓他甚為佩服的糜夫人。

  “娶妻當取糜夫人!”

  不過令太史慈大失所望的是,這妹妹倒是跟來了,不過也是和小貂蟬差不多大的小鬼,今年才十歲。

  想想也是,現在是公元187年,糜夫人嫁給劉備時絕不會超過二十歲,而劉備娶糜夫人時是公元196年。還有十年之久呢!

  還有那個“洛神”甄氏,公元182年才出生,今年五歲“芳齡”!大喬小喬嫁人時都是十九歲,可那是公元199年的事情,現在也不過七歲。

  太史慈大嘆可惜,看著正在笑吟吟地看著他的小貂蟬,心想是不是自己沒有女人緣,以前看架空小說時,主人公身邊總是妻妾成群、美女如雲,怎麼到了自己這兒就全都成了未成年少女了呢?自己都是十九歲的人了。

  想想似乎只剩下蔡文姬了,可是想想自己肚子裡那點存貨,還是算了吧。

  郁悶!

  這時候,滿嘴食物的徐盛含混不清地說了一句話,太史慈沒聽清楚,待徐盛好不容易咽下一口飯時,才道:“主上,刺史大人送來的那四個女孩怎麼辦?”

  太史慈這才想起來,大感頭疼,道:“不如直接把她們送到宣傳隊去吧,這些女孩兒精於歌舞,比起咱們宣傳隊那些半吊子可強得太多了。當個舞蹈教練也不錯。”

  小貂蟬在旁聽的迷糊,問道:“大哥哥,什麼是宣傳隊和舞蹈教練?”

  徐盛對這小貂蟬也是喜愛異常,聞言搶先為她解釋。

  豈料小貂蟬聽了大感興趣,轉過頭對太史慈歡喜道:“大哥哥,我也想跟那幾個姐姐去宣傳隊,秀兒最喜歡跳舞了。”

  太史慈心想:我也知道你最喜歡跳舞了,否則王允的“連環計”還玩兒個什麼勁兒啊?不過能分散她的喪親之痛也是好事。

  點頭道:“當然可以,不過你也要象其他孩子一樣去學校上學。”

  小貂蟬大奇道:“女孩子也能上學嗎?”

  太史慈被弄得哭笑不得,自是少不了一番解釋。

  小貂蟬這才知道,在西北六縣婦女地位頗高,幾與男人不相上下,而絕非像其他地方那樣把女子當成可以隨意送來送去的貨物。

  “怪不得大哥哥今天在街上說了那一番話。”小貂蟬仿佛下定什麼決心似的,鼓起勇氣對太史慈道:“大哥哥,秀兒要求你一件事情。”

  太史慈見她鄭重其事,點頭道:“只要我能辦到,只管說來。”

  小貂蟬鼓足勇氣道:“大哥哥把步姐姐放了吧!”

  太史慈莫名其妙道:“誰是步姐姐?我哪裡抓過什麼步姐姐?”

  徐盛在旁解釋,原來這步姐姐那四名歌舞姬中的一個。

  太史慈看小貂蟬一臉的焦急,大感意外道:“秀兒原來就認識她嗎?”

  小貂蟬搖頭道:“不是,我今天在後面玩兒,看見步姐姐在徐盛哥哥給她安排的房間裡流淚,就去問她:是不是不願意離開臨淄,她點點頭。我問她為什麼,她卻不說。大哥哥說絕不會強迫別人做他不願意做的事,求求你,還是放了她吧!”

  太史慈看向徐盛,徐盛亦說看到那步姓女孩兒愁容滿面。

  太史慈默默點頭,吩咐徐盛給那女孩一些錢,還她自由身。

  小貂蟬歡喜道:“大哥哥最好了。”旋即看到徐盛那可憐巴巴的樣子,又道:“還有徐盛哥哥。”言罷還送上一個甜美的微笑,弄得徐盛大暈其浪,渾身舒泰。

  太史慈在旁亦心中感慨:這貂蟬確是媚骨天生,絕非是那種故作出煙視媚行的姿態。

  不愧是四大美人之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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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過飯後香茶,太史慈展開秦周給自己的信。

  大意就是請太史慈在回程時順便到北海國一趟,他要略盡地主之誼。其中隱約有結交太史慈的意味。太史慈當然明白秦周的意思,北海的官方與地主的權力之爭從來沒有斷過。看來秦周這北海太守當得頗不順心,孫氏家族和盧氏家族給他帶來的壓力不小啊!

  不過正中太史慈太史慈下懷,要知北海物產豐富,資源充沛,又是太史慈向外擴張的必經之地,如能與秦周達成某些協議,自是非常理想。

  正在這時,徐盛和小貂蟬領著一位始終低著頭的高挑少女來到大廳。

  太史慈大感奇怪,徐盛面容古怪,對那少女道:“你還是自己跟太史將軍說吧!”

  言罷逃離大廳,小貂蟬想想也跑了。弄得太史慈莫名其妙。

  眼前的少女就是小貂蟬口中的那位步姓女孩兒吧?

  太史慈開口道:“步……步姑娘,我聽秀兒對我說,你不想離開臨淄,便放你離開,你還有何難言之隱嗎?”

  那少女抬起頭來,太史慈登時眼前一亮,心中暗贊這少女的美麗動人。

  此女年齡絕不會超過十八,瓜子般的精致臉龐絕沒半分可挑剔的瑕疵,輪廓分明若經刻意雕削,清秀無倫,身材高挑,只比自己矮半個頭,一付身材極為傲人,最驚心動魄處是那一對只是呼吸便已顫顫巍巍的豪乳,茁秀聳挺裂衣欲出。

  雙腿修長,那腰卻細得令人難以置信,在翹得誇張的臀部上面便突然不堪一握的凹陷了下去。

  此女容貌雖然遜貂蟬一籌,但亦不可多得。當然貂蟬此時尚在年幼,再過幾年又另當別論。

  真是絕色尤物!太史慈此時才看出來這孔義的手筆有多大,居然捨得此女來拉攏自己。

  只是此女現在雙眼無神,一付心不在焉地樣子。

  太史慈看她不說話,又把自己的話重復了一遍。

  女孩兒聞言驚醒,猛地跪了下來,開始哭訴。太史慈最見不得的就是別人給他下跪,忙叫她起來說話。

  好半天,太史慈才弄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原來這女孩本是扶風人,父親是當地的一個小官吏,她自幼與當地的一個馬姓的寒族子弟私訂終身,豈料自己的父親因為得罪上司而被誣陷入獄,家被官府抄了,自己亦被買入教坊,輾轉被賣至孔義府中,本來馬姓公子已經籌好一筆錢,又托了自己一位很有聲望的朋友准備向孔義說情,贖買出她,近日即將來臨淄,豈料卻被孔義把自己送給了太史慈。

  她現在怕即便是太史慈放了她,自己又人生地不熟的,只怕自己的行蹤馬上就會被孔義發現,孔義亦會以為太史慈不滿意而對自己心生不滿,把自己扣在刺史府,到時就算心上人來贖買她,也會無功而返。

  這事倒好辦,自己只要派人找到她的心上人,再讓兩人團聚不就得了。

  怎麼到了徐盛那裡就變得神神祕祕的了?想不明白。

  一問女孩兒,這才知道,原來徐盛對她說,她現在已經是太史慈的女人了,若是心裡想著別的男人,於太史慈的面子大不好看,當然太史慈如能把她“轉送”給她的心上人,那又另當別論。不過她又長得這麼漂亮,只怕太史慈捨不得雲雲。

  太史慈聞言,啼笑皆非,這個徐盛慣會胡思亂想,自己把這女孩兒“轉送”給她的心上人?又是什麼自己的女人還捨不得?什麼亂七八糟的。看自己待會兒不好好收拾他一頓的!

  太史慈隨口問道:“不知怎麼稱呼姑娘,你那心上人又叫什麼名字?”

  那女孩見太史慈一直不出聲,以為太史慈定不會放自己離去,不由玉容慘淡,此時聞言,驚喜道:“奴家叫步飛煙,我那馬公子叫馬鈞,字德衡。”

  步飛煙?好名字,想想昨晚的舞蹈,當得起這三個字,似乎後世有個出身青樓賣藝不賣身的名妓也叫這個名字……

  她的心上人叫什麼?馬鈞……馬鈞!

  太史慈霍然而驚,這不是三國時代的那個大發明家的名字嗎?不會是巧合吧?

  仔細想想,這步飛煙是扶風人,自己記得那馬鈞也是扶風人。越想越有可能。

  為了避免意外,太史慈滿懷希望又小心翼翼地問道:“這位馬公子平常有什麼愛好?”

  步飛煙哪知道太史慈心裡是什麼主意,還以為是為了尋找馬鈞呢,趕忙答道:“德衡天生喜歡新奇的事物,常常研究東西,記得幾年前,他就對那個什麼渾天儀和地動……對了,是地動儀感興趣極了。”

  太史慈再無異議,此人定是歷史上的那個馬鈞了。

  哈哈,看來自己又拾到寶貝了,這可是個在發明創造上不遜於諸葛亮的人物。

  連忙找來徐盛讓他記下馬鈞的姓名和相貌,便於查找。又令人去通知武安國,讓他留意刺史府的門口,以防馬鈞空跑一趟。

  步飛煙歡喜得哭倒在地,太史慈又是一番勸慰。

  得到這個消息的小貂蟬也是一陣歡喜。

  事情出人意料的容易,不多時,徐盛他們就在城門口撞見了馬鈞和他的朋友,直接領到了太史慈住的別院。

  太史慈一見馬鈞大失所望,長相根本就沒有步飛煙形容得那麼出眾,倒是頗為健壯,體型雄長,和徐盛差不多,但一看就是不會武功之輩。只是眼睛出奇的靈活清澈,且不失天真。

  他那朋友就醒目得多了,高瘦且皮膚白皙,尤其是身上自然而然流露出一股浩然正氣,眼光也凌厲得嚇人。看得太史慈頗不舒服,不知道這人是不是對任何人都是如此表情。

  步飛煙歡喜得只懂得哭了,要不是大廳中有不少人在,只怕早已縱體入懷。好不容易才止住眼淚。

  待到眾人交談時,太史慈還沒有等到說出“嫂夫人這麼漂亮,馬兄在外漂泊也不容易,不如到我西北六縣暫住”這類大灰狼騙小紅帽的甜言蜜語,這馬鈞居然自己就提出要到西北六縣去一趟,因為早就聽說那裡有無限的新奇玩意,自是要好好研究一番。

  太史慈滿腹的說詞一句也沒有說出來,有種大錘輪空砸到棉花上憋得的吐血感覺。

  算了,反正目的已經達到。

  不過,他那朋友聽到馬鈞的話後,皺了皺眉,顯是很不喜歡太史慈,起身告辭,也不理馬鈞的呼喚。

  太史慈看著馬鈞望著自己的朋友苦笑搖頭的樣子,問自己是否有招待不周的地方?馬鈞告訴他,他那個朋友就是個犟脾氣,讓太史慈不必放在心上。

  太史慈大感興趣,這種人絕不會是默默無聞之輩,向馬鈞詳細地詢問。

  “他叫高堂隆,字升平,泰山平陽人。”馬鈞此時神魂顛倒地看著步飛煙道,而後者亦含情脈脈地看著他。

  原來是他!

  這可是曹魏集團的主要大臣之一啊。

  不過自己看樣是沒法收服他了,他和管寧大不相同,這人是出了名的“等級論”者,“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可是他的立場,就自己什麼“軍法面前人人平等”那一套,已經犯了此人之忌,難怪看不上自己了。

  許多年前,張舉的上任,前界泰山太守薛悌任命這個高堂隆為督郵時,有一次郡中的督軍與薛悌爭論,直呼薛悌的名字,並且高聲叫罵,高堂隆卻拔出劍來說:“昔魯定見侮,仲尼歷階;趙彈秦箏,相如進缶。臨臣名君,義之所討也。”

  意思是說:你不把太守大人放在眼裡,我卻是太守的下屬,我要學孔丘和藺相如,為自己受辱的主子找回尊嚴,只能把你殺了。

  結果是:“督軍失色,悌驚起止之。”,出了名的一言不合,拔刀相向。

  今天這麼老實,算是給自己面子了。

  算了,自己已經有了管寧,就什麼都抵了。

  還有邴原和王烈……還有眼前這個似乎長不大的馬鈞。

  看著這對情侶面部表情越來越肉麻,太史慈連忙拉著徐盛落荒而逃。

  徐盛居然還頗有戀戀不捨之意,難道想看人家親熱嗎?

  幸好小貂蟬這一天累了,去睡午覺,否則豈不教壞了祖國的大好青年?
作者: vazz    時間: 2008-9-28 11:26 PM

正文 第二卷 雲湧臨淄 第九章 豪強         
  晚上的宴會仍然在昨晚的大廳中舉行。太史慈帶著徐盛老早就來到了大廳外面的院子中,自是為了尋找那些可招攬的目標。
  才到園子門口,太史慈就發現今晚參加宴會的人明顯比昨晚還要多。令太史慈驚訝的是今晚居然有許多女賓。

  這時代女子也可出席宴會嗎?太史慈尚是第一次在這種宴會上碰到女性,自是奇怪,當然在西北六縣又另當別論了。

  旁邊的徐盛卻道:“看來今晚許子將先生必到。嘿,早知如此,把貂蟬妹妹帶來就好了。”

  太史慈大感奇怪,追問下才從正用奇怪眼神盯著他,認為他應該知道這些事情的徐盛口中得知:原來許子將的月旦評分成許多部分,比如:雅量、捷思、將略、品行等等,不過其中有一項是天底下男人都感興趣的,那就是:儀容。

  顧名思義,這是為評論女子優劣而單獨准備的。能夠獲得此項殊榮的,無一不是艷蓋八方且出身高貴的美女,成為眾多世家子弟所追逐的婚姻對象。更是許多世家大族通過聯姻實現強強聯合這種手段的標准。

  比如上一代的“儀容之首”——徐淑,便是有名的才女東漢詩人,最後便嫁給了大才子黃門郎秦嘉(字士會,隴西人)。

  可惜天妒紅顏,徐淑的丈夫早死,徐淑孤苦一生,誓死不在嫁人,弄得身為家主的徐淑的哥哥大為惱火,不再照顧沒有經濟來源的徐淑。

  許子將一直認為徐淑僅次於班婕妤,為大漢難得的女詩人。

  “瞻望兮踴躍,佇立兮徘徊,思君兮感結,夢想兮容暉。”臨了徐盛還背誦了一首徐淑的“離別詩”,在一旁唏噓不已。

  太史慈這才明白為什麼今晚的女子如此之多,說穿了就是等待許子將的品評,其中更有各個世家大族的政治目的在其中。

  不過這漢代的才女怎麼都這麼倒霉?這徐淑和蔡文姬第一次婚姻的的遭遇也太像了吧?

  算了吧,自己也是無能為力,還是不想為妙。

  不過與徐盛相反的是,太史慈恰恰慶幸小貂蟬沒有來—他只想讓這女孩過平凡的生活,不要再陷入到骯臟的政治中去了。

  想到這裡,太史慈才與徐盛步入園中。

  這時應邀赴宴的已來得七七八八,在通明的***下,太史慈發現那些女子都頭結雙髻,盛裝赴會,服飾多為衣裳相連的深衣,頭帶步搖,又或長絡垂膝,隱見下裙,羅衣長褂,手拂廣袖,配以綰臂的金環,約指的玉環,耳後的明珠,肘後系的香囊,繞腕的鐲子,腰間的玉帶,一時衣香鬢影,教人目眩神迷。

  男賓們今晚大概也是有備而來,打扮與昨晚頗不相同,各個頭頂冠冕,長衣夾袍,後襟裁剪成燕尾之狀,亦款擺生姿,與女仕們相映成趣。

  才一進園子,就有一大群人上來搭訕,自是想要與這新崛起的年輕人套近乎。畢竟太史慈與管寧已互引為知己。

  更有不少女孩兒在偷偷地看著這個聲名日隆的英俊男兒。

  太史慈感慨良多,大嘆世事無常,人情冷暖。

  反倒是管寧沒有過來打招呼,只是遠遠地略一點頭,邴原眼中倒是射出了仰慕之色,對他一拱手。

  兩人身邊自是一大群男男女女的仰慕者。

  太史慈欣然,知道管寧已成功地說動了邴原。

  秦周今晚自是熱情得多,主動上來和太史慈搭訕,太史慈依足了禮數,又感謝他邀請自己去北海作客的美意,秦周大喜過望。

  任燠和管統看到他還是滿臉的嫉恨,此時正與三人談話,看來來頭不小,旁邊也圍著一群人。

  其中一個文人打扮、趾高氣昂,身材不高卻飛揚跋扈,一雙細眼時時露出艱險狡詐之色,身邊站著一個面孔凶惡的大漢,臉上戴著條條刀疤,一股殺氣無可掩飾的彌漫而出,弄得沒人敢靠近他。不過亦好色得很,此時正在貪婪地盯著園中各個角落的美女。

  三人中以那正在吐沫橫飛指天說地的人身材最高,不過面色青白,身體瘦如竹竿兒,不堪風吹,偏偏聲音洪亮,侃侃而談,弄得眾人不時贊嘆。

  太史慈深知此時文人好清談之風,大概眼前此人即是此道中人。

  陳琳和徐干卻在另一個談話的***裡。

  為首的是一個公子哥,自己不認識,看樣子是今日剛到的,年紀不大,也是一臉的驕橫之色。倒是這公子哥旁邊的一個狀似軍師模樣和徐干談笑甚歡的年輕人不可小覷。

  作為主人的孔義和孔融倒不在園子裡。

  “你就是太史慈!”一把嬌柔的聲音在身邊響起。

  太史慈愕然,轉頭看去,卻見一名少女站在自己的面前。

  此女典型的小家碧玉,個頭不高,編成辮子的長發卻到了大腿的根部,看來常常在戶外活動,所以皮膚並非如小貂蟬又或步飛煙那種驚心動魄的瑩白如雪,但那種琥珀色的皮膚自有一番韻味。

  有點兒像只正在發脾氣中凶狠的小野貓,但絕對是今晚最漂亮的女子之一。不過此女看上去似乎跟自己有仇似的。

  努力回憶,也想不起自己何時招惹過這樣的大小姐。

  念及此,太史慈唯有微笑道:“在下正是太史慈,不知這位小姐系出何門,又有何見教?”

  這女孩先是見到太史慈的俊臉,又見他陽光般的微笑,居然一窘,臉紅了起來。“想不到他竟是這般豐神俊朗。”心下先消了幾分敵意。

  坦白來講,此時的太史慈剛剛二十歲,臉上褪去了往日的稚嫩,目如朗星,直鼻修眉,在文雅中流露出一股英姿勃發之氣,配之以他那鶴立雞群的身高和完美的體態,對女性極具殺傷力。

  徐盛卻在旁邊幸災樂禍的看笑話,心想:主上果然今年命犯桃花。眼前這位又是一個棘手的主兒。……不過,真漂亮!

  那女孩旋又驚醒,抬頭噘嘴道:“本小姐劉璇,我今天倒要看看你有什麼三頭六臂,讓大哥哥和二哥哥為了你鬧得不亦樂乎!”

  太史慈恍然:原來眼前此女是劉氏宗族的七小姐,深得劉方的寵愛。劉繇和劉岱雖然在別的事情上分歧頗大,但見了這個妹妹一般的寵愛。

  自己當時聽到她的名字還在嘲笑,猶言怎麼起了個跳水冠軍的名字。不過今日一見,太史慈倒覺得一點都不過分。

  同時亦大感頭疼,此女出了名的刁蠻,不好對付。

  太史慈斟酌著道:“劉小姐言重了,我與正禮兄是多年好友,正禮兄對我更有提攜之恩,自是永世不忘,至於小姐的大兄劉岱兄,我兩人之間誠然發生了一些不愉快,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令兄主要針對的不是我,將心比心,自是理解。倒是那個王肱讓人不能忍受,我當時也是一時之憤,所謂‘覆水難收’,今日今時早已無法回頭。”

  “覆水難收”?這麼新奇有趣的比喻還是第一次聽到!

  劉璇為此一呆,不過太史慈說的這些事情她自是知道,劉岱和劉繇之間的爭斗更是勢如水火,那個討厭的王肱自己更不喜歡,整天一付目中無人的樣子。

  但她來找太史慈的麻煩只是心忿太史慈這些年在東萊郡壓的劉氏宗族抬不起頭來,在族內,太史慈的名字已經成為了一個禁忌。

  當然心中的好奇更是壓倒了一切,幾年來,人們用的東西越來越多的都是西北六縣的出產,一些制品更是天價,劉氏宗族的人們一面對西北六縣絕口不談,一面又每天都在與西北六縣發生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去年,一個與劉氏宗族世代交好的商人在拜訪劉方時帶來了一套西北六縣學堂中的教材,說是西北六縣很多的行業的基礎在這幾本書中都能找到。

  天性好奇的劉璇自是大感興趣,因為她實難想象自己脖子上戴的晶瑩如玉的玻璃制品是出自那些在她想來骯臟不堪的工匠之手。

  豈料眾人看了大批胡說,劉方更命人把這些書籍燒掉。

  劉璇更加好奇,偷偷命人把書拿進她的閨房,晚上背著家人翻閱,豈知一看便入迷,愛不釋手。

  先是這書的做工精良,一律的蠅頭小字,劉璇怎麼想也想不明白:據說這書在西北六縣是大量發行的,西北六縣的小孩兒人手一本。這要找多少人抄書才抄的完?而且都是這一個筆體。更何況,西北六縣盡是大字不識的農民。

  她當然不知道西北六縣已經大量采用活體印刷技朮。

  再就是書中內容,更是顛覆了她許多的常識,比如說書中認為人們通常說的的天圓地方是錯誤的,為了証明,書中舉了一個例子,說東萊靠近大海,人們站在岸邊眺望遠遠歸來的漁船時,總是先看到船和人的尖端部分,然後行近了才能看到船的整體。屢試不爽,無一例外。

  最後總結說,大地並不是平整的,而是帶一定的弧度。至於為什麼帶弧度則需要進一步探索,但決不能因為無法解釋就自認為他不存在。

  剛開始劉璇自然是激烈反對,這種說法簡直匪夷所思,為此,第二天她自己跑到海邊看了整整一天,最後卻不得不承認書中的內容是千真萬確的。

  “用事實說話!”這句話已經深深地刻在她的腦中。

  而在這兒不久後,劉璇就成了劉氏宗族內算帳最快的人,一個個繁瑣的加減在她面前都變得十分簡單,弄得別人大為驚奇。

  劉璇卻不敢說這是她自己偷學西北六縣數學課本的結果。

  不過劉璇卻看得出,大概在西北六縣,一個普通的學生就可以比得過家裡那些算帳多年的老師傅。

  難怪西北六縣處處比別人出色!

  於是,自那時起,劉璇就渴望見一見太史慈這個百姓贊、世家罵、被賦予種種神祕光環的男人。

  此次她費盡唇舌的央求劉方讓她“出來散心”實則就是因為她料到太史慈有極大的可能回去臨淄。這還要多多感謝那個還未現身的許子將,要不是他的月旦評上有儀容一項,老爺子才不會讓她來。

  這才有今日的相會。

  劉璇正要說話,旁邊卻走過來一人,出聲道:“七小姐,不可亂走,有家中世交要見您。”言罷,頗不友善地盯著太史慈。

  太史慈看去,是一個近三十歲的文人,面色紅潤,沖虛淡雅,中正平和,與人氣度頗大的印象,只是此時對自己臉色不大好。

  這人太史慈認識,因為在盧鄉時看過諜報部門繪制的他的畫像,名叫孫邵。

  此人是北海高密孫氏家族的人,後來在孔融出任北海太守後當過孔融的功曹,被孔融稱贊為可任朝廷要職的人才,後隨劉繇到達江東,繼而輔佐孫權。孫權稱吳王後,孫邵成為吳國首任丞相,不過不長時間就因長時間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而體弱多病的原因而病逝了。按照歷史來看,兩人本應同殿為臣。

  本來也是太史慈渴望得到的一個人,可惜卻被劉氏宗族先行了一步。

  劉璇無奈的跟著孫邵走向園子的另一端,回首時看著玉樹臨風的太史慈,竟生出一絲依戀之意,原因恐怕連自己都說不清。

  太史慈也感奇怪,怎會從此女眼中出到不捨之意?哪裡知道劉璇這小女兒的心事,只是暗罵自己自作多情。

  順著劉璇走去的方向看去,太史慈虎軀一震。

  才只一眼,他就斷定:自己看見了不世梟雄、曹操。

  因為眼前的這個三十歲才出頭男子太出眾了。

  如果說管寧的氣度內斂,流露出沉思者的睿智的話,這曹操就是一種擋不住的囊括四海的霸主氣質。

  身材只比常人高出一點,但骨骼比常人粗大的多,走起來龍行虎步,極具氣勢,本是霸氣十足的臉上隱隱帶著文采風流的清秀,在淡金色的膚色映襯下,形成了一種難以明言的邪異魅力,讓人忍不住產生一種對其臣服的沖動。

  落在劍把上手指卻出奇的長,想想過去和將來會有多少人命喪在這只白皙的手上,太史慈就有一種奇異的感覺。

  在曹操旁邊是個胖子,長相滑稽,雖然聽不清他在說什麼,但才剛一見面就出言把劉璇逗得連連嬌笑。

  引的園中那些早已注意到這美女的男人們紛紛把目光向著劉璇行注目禮。

  這人應該是鮑信吧?

  此時,與陳琳和徐干在交談的那位公子哥也向曹操走去,執晚輩禮,只不過態度相當勉強。

  不遠處的秦周卻也上前與曹操寒暄。

  太史慈大感奇怪,秦周畢竟是受過黨錮之亂的清流黨人,看到曹操,應當會想起他的祖父十常侍之一——曹騰,雖說對清流黨人的平反本就是曹操一手促成的,但秦周也不應如此親熱!?

  太史慈搖搖頭不去想它。

  任燠和管統也不過來打招呼,顯是與曹操關系一般。倒是那個口若懸河的瘦竹竿兒看到曹操後聲音小了很多。

  孔融此時也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加入了這個行列,轉眼就和曹操等人言笑甚歡。看著兩個人一付知己的模樣,想想日後曹操殺孔融,太史慈就生出滄海桑田之感。

  這時,太史慈隱隱約約聽見孔融提及自己的名字。

  果然,孔融轉身看見他後,便高聲召喚自己,連忙上前,向眾人施禮。

  曹操見到太史慈後,眼中爆出異彩,明顯被太史慈過人的風采所打動,呵呵笑道:“幾年前,我與正禮兄道左相逢,傾蓋而論,聞青州戰神大名久矣,今日又聽文舉兄對子義的文才大加贊賞,曹某真是三生有幸。”一付相見恨晚的樣子。

  太史慈這才下想起,曹操與劉繇和劉岱的關系始終不錯,記得歷史上曹操擊潰青州兵就有為與黃巾軍戰死的劉岱報仇的意味。

  心下凜然。不過想想歷史上的曹操唯才是舉,豈是僅僅計較之輩,也就放下心來。自是與曹操親熱地打著招呼。心中亦明白,日後相見只怕便是仇敵,故此分外珍惜今晚的相聚。

  當然心中更不會興起現在就干掉曹操的想法。一是源於對曹操的欣賞,二是為日後的發展考慮,如果沒有這曹操,日後那十八路諸侯能不能組織起來還是一回事。自己又如何乘勢而起?

  轉眼看向劉岱的好友鮑信,此君對自己亦是一付興趣盎然的樣子。難怪他也能成為曹操的好友,“人以類聚,物以群分”一點都不錯,自不會因為別人的評價而盲目的對一個人下定論。

  孫邵冷著臉,與一臉好奇的劉璇相映成趣,原來劉璇剛才聽孔融說起太史慈昨晚技驚四座,才壓全場,連管寧亦為之傾倒,對太史慈更是刮目相看。

  管寧是什麼人?這太史慈居然能讓管寧引為知己,眼前的男人越來越神祕了,劉璇心中自是泛起了小女孩兒崇拜大英雄的心理。

  那公子哥顯是對太史慈一臉的不耐煩,自是看不起太史慈這寒族子弟。倒是在他身邊的文士在仔細地打量著他。

  徐干則親熱地與太史慈打了個招呼。

  這時,孔融才為太史慈介紹,原來這個公子哥竟然是袁紹的大兒子——袁譚,太史慈看看他二世祖的樣子,心中暗嘆難怪袁紹不喜歡這大兒子,非要把自己的位置留給袁尚。

  又想到袁紹與曹操自幼即是好友,難怪袁譚見到曹操執弟子禮。

  旁邊與徐干非常熟絡的人赫然是王修,也就是歷史上袁譚出任自家封的青州刺史時的助手,青州別駕王修(字叔治,北海營陵人)。

  太史慈大感奇怪,這王修明明是先在孔融手下任高密令,然後才追隨袁譚向後出任治中從事、即墨令、和青州別駕的,怎麼現在就與袁譚攪和到了一起?

  這王修也是自己竭力想要得到的一個人物,只是他與管寧一個脾氣,喜愛游學,聽他家的鄰居說,此人游學南陽,據說去找自己的朋友張奉了。

  太史慈知道這王修一時半會兒是回不來了,史書上寫著王修此去正逢張奉全家生病,是這王修照顧才漸漸地好起來的。俗話說“病去如抽絲”嘛,太史慈也只得放棄。

  孔融卻解開了太史慈的疑問,原來這袁譚也在“游學”,名為游學,實則在招攬天下名士,這王修與袁譚半路巧遇,袁譚有點眼光,看出此人大才,又聽到王修幾天幾夜不眠不休照顧朋友的美聞,當然蓄意籠絡。

  太史慈趁機向孔融問起宴會的主人孔義,卻原來孔義在後堂與那個大商人糜竺有事商談,不問自知,自是有大交易。而太史慈一心惦念的武安國則因為城防問題不能出席晚宴。

  不過太史慈卻猜這是武安國自己主動要求的,這粗漢原本就不習慣這種場合,有此借口哪還不大為利用?

  正在這時,園子的門口處傳來刺史府中負責接待的軍官的驚喜的聲音:“許子將許先生到!”

  眾皆嘩然,院內一片混亂。

  孔融忙叫過一個僕人,命他去通知孔義。

  管寧、邴原、曹操、鮑信、袁譚、秦周等等,就連那任燠和管統以及太史慈始終不知姓名的與任燠和管統自顧自說話的那個文人和那個一直滔滔不絕的家伙,齊齊向園門口湧去。

  太史慈也想要見見這位號稱三國時代最擅長於相人之朮的許子將的風采。隨眾人向前擠去。

  幸好沒有出現昨晚初見管寧的那種局面。

  這許子將早已年過五十,但卻得養生之道,看上去只在三十歲許,仙風道骨,配之以如雪白衣,自具飄然出塵之姿,那一雙眼睛清澈見底,仿佛可輕易把別人的內心看破。

  此時許子將正神采飛揚的與眾人打著招呼往裡走,身後是陸康和國淵,顯然是在刺史府外巧遇,一道進府。

  太史慈卻注意到許子將旁邊的一名魁梧大漢,年紀與自己相若,但氣度不凡,長得有若峻岳崇山,比他太史慈還要高了半個頭,手腳粗壯之極,臉骨粗橫,肩膊寬厚,眼若銅鈴,帶著剛毅決絕的神色,外貌雄偉,渾身散發著驃悍懾人的魅力。一看便是一員勇悍絕倫的不世戰將!

  這人是誰?太史慈深吸了一口氣,觀其氣度步伐,武功絕不在自己之下!

  在場的其他武將明顯被他比了下去,就是遠在黃縣,這兩年武功突飛猛進的王豹也比他遜了幾籌!

  曹操此時也落在這大漢的身上,充滿了驚異。

  許子將此時也看到了曹操,身軀明顯一震,神色一變道:“原來孟德也在此處。”

  曹操注意到了許子將臉上的變化,哈哈笑道:“子將先生,十多年不見,可喜風采依然,我心甚慰,小時孟德不懂事,對先生多有得罪,還望見諒。”

  太史慈聽得莫名其妙;曹操何時得罪過許子將?

  徐盛在旁湊近太史慈的耳朵道:“這曹操年幼時曾經拜訪過子將先生,求子將先生對他點評一二。”

  太史慈點頭表示知道,“子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就是許子將對曹操的評價,可謂中肯,且後世盡人皆知。

  徐盛又道:“不過這曹操膽子太大,見到許子將開始時不願意評價自己,居然抽出了家傳寶劍倚天劍橫在了許子將的脖項處,逼著許子將點評。”

  太史慈呆了起來,這才知道此種尚有如此精彩的內幕。

  想想也是,這許子將大概是因為曹操是宦官之後才不願意點評吧?

  看來這曹操當年也是個愣頭青。也難怪許子將見到曹操神色大變。要知道小時的曹操連權傾朝野的十常侍之首張讓也敢得罪,居然敢半夜三更翻牆而入張讓府內,要把張讓府中一位色藝雙絕的絕色舞姬偷偷帶出府去。

  結果被人發現,大打了一場,這曹操陸戰功夫極高,手使短把雙鐵戟傷數十人,突圍而去。

  事後張讓顧及曹操的祖父曹騰是十常侍一脈,也不計較。由此可見曹操的膽大妄為。

  許子將聽到曹操的話,眼中的神色很復雜,有欣賞有疑惑也有思索,可唯獨沒有太史慈意料中的憤怒。

  太史慈看得心中一震,難道事情並不像徐盛說的那麼簡單?

  許子將拉過身邊的大漢,肅容道:“仲康,這就是曹操,字孟德。”語氣平淡,不加任何感情。

  仲康是誰?太史慈大搔其頭,這古人的字總也記不清。

  許子將轉向曹操道:“孟德,這是我許氏族中的虎兒,許褚,字仲康。”

  原來是許褚!虎癡許褚!

  那個與馬超大戰百多回合不分勝負輸贏的絕世悍將。

  太史慈大罵自己疏忽,早該想到這大漢是許氏宗族中的悍將許褚。

  太史慈看著許褚恭敬的對著曹操行禮,剛剛興起的招攬許褚的念頭即被澆滅。

  看來曹操與許子將之間的事情決非徐盛說的那麼簡單。如果許子將瞧不起曹操,絕不會在日後默許許褚帶著許氏家族盡數投入到曹魏集團。

  袁譚在一旁自是不甘落後,出聲道:“小子袁譚,見過子將先生。”

  曹操在旁解釋道:“此乃本初的大公子,袁譚袁顯思。”

  許子將聞言呵呵笑道:“原來是本初的大兒子,不必多禮。想我雲游多年,好長時間沒有回汝南老家了。”

  汝南本是袁世家族的郡望所在。袁紹、袁朮皆從此地走向了洛陽這政治的中心,渴望延續四世三公的神話。

  袁譚聽見許子將只是問候家中情況,卻並未對自己下一句評語,心中失望,情緒低落道:“晚輩幾年來一直在外游學,自也不知家中情況。”

  不少人見這袁譚喜怒形於色,不由暗暗搖頭。王修亦在旁皺眉不語。

  果然,許子將點了點頭,不再搭理袁譚,徑自與管寧和秦周及孔融說話。

  “早聞淮南許子將先生的大名,今日一見,幸何如之?”一把極有磁性的男音傳了過來,眾皆愕然,轉頭看去,原來是那個在任燠和管統面前滔滔不絕的家伙。

  許子將愕然道:“這位是……?”

  孔融眼中閃過一絲不屑。

  曹操眼中的殺機一閃而過,面色平靜道:“這位就是咱們的大朮士平原襄楷(字公矩)先生。”

  沒見過這襄楷的人紛紛發出低呼。

  太史慈卻感到今晚的宴會越來越有趣了,沒想到襄楷這個天下第一大騙子也會來參加這個宴會。

  怪不得曹操見到他有如此反映。

  這個襄楷在當時名聲很大,在平原郡更是家喻戶曉,那個向前青州刺史龔景推薦劉岱的陶丘洪就非常迷信襄楷。管統自不例外。

  據《後漢書》上記載:襄楷的師父就是那個在《三國演義》中折磨死小霸王孫策的於吉。

  這個於吉是琅邪宮、崇詣闕的主人,憑借其精湛的愚民騙朮,號稱在曲陽泉水上得到仙人授予的“神書”百七十卷,起名叫《太平清領書》。內容當然就是陰陽家的那一套五德終始說。

  後來被張角弄去了一部分,這張角也有樣學樣說自己受了南華老仙的指點,得到了《太平要朮》。弄出個黃巾起義來。

  這個襄楷與張角比起來亦是不遑多讓,居然說什麼天命使然,宦官和黃門要遭殃諸如此類的話,弄得冀州刺史王芬、南陽許攸、沛國周旌等連結豪傑,謀廢靈帝,要立合肥侯。

  當時這伙人曾經找過曹操,結果曹操看出他們難成大事,根本就沒有答應。不過最後還是受到了牽連,弄得好長時間不得重用。但比起王芬的自殺、華歆的逃跑強得太多了。

  當然要不是憑借著自己祖父曹騰的關系,又憑借著圍剿黃巾軍有功,安能得到濟南相的位置。

  可最幸運的還是這個襄楷,漢靈帝非常喜歡他那些荒誕不經的文章,居然沒有要他的小命,叫人大感不公。

  故此,曹操心恨襄楷也是正常。

  難怪這襄楷見到曹操進園時有些不大自然。

  許子將還未出言,襄楷卻向許子將介紹站在他旁邊的人:“這位是泰山太守,張舉大人。”又指著正貪婪地看著劉璇的那刀疤大漢道:“這是從事王武。”

  張舉!太史慈越發覺得匪夷所思,居然在這裡碰上了按照歷史發展,即將要起兵造反的張舉!

  看來襄楷已經如史書上所記載的那樣,向張舉說他有天子相,蠱惑他造反了。

  只是起兵在即,這張舉到這裡來是什麼目的?

  太史慈陷入沉思中。
作者: vazz    時間: 2008-9-28 11:28 PM

正文 第二卷 雲湧臨淄 第十章 亂局(上)         
  太史慈轉頭看向任燠和管統,發現兩人茫不知禍事降至,反而一付與張舉熟絡的樣子,腦中靈光一閃,知道了張舉的意圖。
  原來他是來攪亂青州的,看看一身殺氣騰騰的王武,只怕還會有什麼刺殺活動。至於對象嘛,當然是現在在臨淄的達官貴人,比如任燠和管統這兩個蠢人。甚至還包括其他人,以削弱地方勢力。與此同時,那個張純在漁陽等地起兵造反,自是要令大漢朝廷措手不及。

  念及此,太史慈出了一身冷汗,如果這個假設成立的話,張舉會有多少人在這幾天內混入臨淄城內呢?也許不足以占據邯鄲,但肯定可以讓他可以隨心所欲地達到任何目的。

  可惡!自己建立的無孔不入的諜報部門早已經對其進行監視,為什麼沒有關於張舉要來臨淄的情報傳來?不過此時亦無遐想這些問題。

  太史慈忙把徐盛拉到一旁,讓他派人馬上連夜趕回盧鄉,再調五百全副武裝的特種精英來,如此,當可應付任何場面。畢竟,還要負責不少人的安全。

  當然,今晚亦要摸清張舉的住處,以便刺探消息。

  徐盛聞言眼前一亮,眼中露出熾熱的興奮之光,顯然這兩天把這生性好動的小子憋壞了,一聽今晚有刺探張舉的行動當然興奮異常。

  太史慈當然知道徐盛的習慣,要他小心,吩咐完這件事情後,徐盛匆匆而去。

  轉過頭來,卻正聽見孔融叫自己的名字,顯是要把自己介紹給許子將。雖然太史慈被因張舉的出現而帶來的意外變化而弄得半點心情亦欠奉,但還是打起精神,硬著頭皮走上前去高聲唱諾。

  許子將正以奇怪的眼神盯著張舉,令後者如此凶狠的人亦不由心中發毛。此時聞聽太史慈之名,兩人截然不同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太史慈的身上。

  許子將更多的是一種訝異,雖然早聞太史慈之名,卻一直無緣親見,今日一見其神采風度,立時對這年輕人評價極高,甚至超過了曹操。

  張舉眼中卻是凶光閃閃,顯是對太史慈不懷好意。自是令太史慈更生戒備,越發地肯定了自己先前的判斷。

  眾人客氣一番,大廳中鐘鼓聲響起,原來孔義已自後堂而出,已站在大廳的門口恭迎許子將的大駕,孔義旁邊站著一個方頭大耳、錦衣華服的年輕人,雙目靈活,身上沒有一絲一毫的官場氣息,想必此人就是那商業巨子糜竺。

  許子將孔義兩人見過後,眾人紛紛入廳,按賓主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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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的宴會比昨晚還要盛大的多,亦是采用雙席制。

  令太史慈感到驚奇的是,今晚的宴會節目比昨晚豐富得多,據孔義說這時糜竺花高薪買來的由來自各地藝人組成的歌舞表演團體。

  其中居然有太史慈久違的雜技表演,氣氛熱烈,場面火爆,尤其是那疊羅漢,即便是放在二十一世紀也是國際水准,蒙面飛刀驚險刺激,看得眾人嘆為觀止,在場的女賓忘情的叫好,劉璇更是撫著胸口大叫刺激,看得王武那色鬼眼珠子差點掉出來。

  最受大家歡迎的倒是那來自四川的說唱藝人,表情生動,動作誇張,形態滑稽,妙趣橫生,看得大家捧腹大笑,直抹眼淚兒。

  太史慈更是目瞪口呆,哪想得到這時代中國居然已經有了說唱藝朮,而且還相當的成熟,讓他強烈的想起了後世的東北二人轉中絕活兒“單出頭”。

  看著那個子矮矮的四川說唱藝人邊說唱邊舞蹈,太史慈還以為自己在欣賞美國街舞呢!

  就在人們嘆為觀止時,音樂一變,頗有吹皺一池春水的味道。

  在眾人的詫異中,自大廳門口兩隊各八人的美艷歌姬舞進堂來,她們手持團形青、粉兩色羽扇,身穿輕紗,乍合倏分,輕盈熟練地組合出各種舞蹈群體動作,宛若江南水鄉池塘裡在風中搖擺不定的出水芙蓉。

  最驚心動魄處是青色輕紗下隱見淡紅色的褻衣短掛,香肩勝雪,玉臂粉腿,擺曳生姿,更似脆嫩的蓮藕,看得眾男兩眼放光,王武這色欲之徒更是口涎直流。

  太史慈乘機觀察眾人反應,任燠、管統等雖未像王武如此地失態,但亦是目瞪口呆。只有張舉神色沉冷,可知此人心智冷狠,當是利益當前可捨棄任何事物的奸雄,不可小覷。

  倒是曹操和鮑信以及管寧等人是抱著欣賞的態度津津有味地看著。顯示出了極高的藝朮鑑賞水准。

  兩隊舞姬,在千變萬化後,由分而合,站成一個大圓,宛如一個大大的荷葉,那頭上的珍珠好似這荷葉上的露珠熠熠生輝。

  驀地櫻唇輕吐,發出曼妙無倫的歌聲。

  太史慈半句也聽不到她們在唱什麼,大概應是江南某地的方言,太史慈雖是外行,但亦看出此中展現出的煙雨江南的柔美。正思量間,眾舞姬忽地蝴蝶般飛散四方,一對雙胞胎的絕色美女赫然出現在眾女的正中處。

  眾人都不知這對俏佳人何時來到,怎樣躲在歌姬陣中,到糜竺帶頭鼓掌喝彩,才如夢初醒般附和起來。

  這對美女一般的打扮,身著鵝黃蔥綠相間的繡花的羅裙,足登輕絲錦花嵌玉繡鞋,頭上的釵簪以玳瑁鑲嵌,雙耳戴了明珠做的耳墜,粉頸掛上寶石綴成的珠鏈,混身光環流轉,看得太史慈想起了高中時背誦的《孔雀東南飛》女主人公和漢樂府《陌上桑》中羅敷的打扮,當真是動人之極。

  這兩女的容貌只與劉璇相當,但要找到這一般無二的姐妹花,實屬不易,看著她們顫顫巍巍的傲人酥胸,纖細得僅盈一握的柔軟腰肢,潔白光滑如錦綢絲鍛的賽雪皮膚,宛若曉風殘月中楊柳般的曼妙身材,在眾女的陪襯之下眾人只覺得兩女顯得無比的妖艷婀娜。

  此時兩女已齊齊坐在地上,雖未有任何動作,但只坐姿已使人感到她們體態嫻雅而不失活潑,輕巧無倫,讓人無限想起漁家女子特有的嬌柔。

  其他舞姬以她為中心錯落有致地坐了下來,輕輕遙向她們而揮動羽扇,使人清楚知道她們才是歌舞團的核心和靈魂。

  兩女像一點不知自己成了眾人眼光的唯一目標,像輕解羅裙獨坐蘭舟,作出互潑池水歡樂嬉戲地樣子才幽幽唱了起來。

  兩女聲音清越超拔,於高音處又各有不同,宛若兩根金針穿銀線涇渭分明的糾葛在一起,依依憐憐、牽牽絆絆。

  “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魚戲蓮葉間。”這幾句由於是後世人耳熟能詳的句子,太史慈倒是勉強聽明白了。

  至此,眾女才開口和道:“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魚戲蓮葉南,魚戲蓮葉北。”

  太史慈本是不懂音律之人,不過這首東漢的《江南可采蓮》卻是曾經學過的江南水鄉的民歌,聽歷史老師說過這首民歌第一段為一人獨唱部分,第二段是眾人應和的部分。從歌詞內容可以看出,整段音樂應當清新活潑,節奏明快,反映了采蓮女子的悠閑快樂。

  不過今日這獨唱部分居然是一對雙胞胎以這時代罕見的二重唱方式展現出來,自是別具風味。

  便是曹操這樣的大行家也聽得如癡如醉。

  此時兩人的歌聲雖是若斷若續,似實還虛,但偏是異常清晰,咬字如山泉叮咚,教人聽得一字不漏,眾舞姬又把她圍攏遮掩起來,羽扇顫震間,全體退出門外去,仿佛那一葉扁舟漸行漸遠,搖擺開齊人高的接天蓮葉向無窮碧綠處戲水而去。

  直到鐘鼓再次奏響時,眾人這才懂得鼓掌,就是那些嫉妒二女容貌的貴族女孩兒也不例外。

  孔義向糜竺贊嘆道:“如此美妙的歌舞,真不知糜竺先生是怎麼找來的?”

  糜竺呵呵笑道:“在下一介商人,自幼隨家父走南闖北,頗見過些奇風異俗,這最後的歌舞乃是最近才根據南陽民間的采蓮之曲改編,在當地亦是不多見,自是有些新鮮感,叫諸位大人見笑了。”

  王修接口道:“糜先生客氣了,我在南陽亦見過此舞,卻絕沒有先生找來的這般精彩。”

  在一旁的孔融看樣是和太史慈耗上了,仿佛不難為住太史慈便不善罷甘休似的,故意對太史慈道:“子義雅量非常,自能‘聞弦音而知雅意’,此舞志不在高山,亦不在流水,子義可否以昨晚七言歌以詠之?”

  眾人精神大振,自是希望太史慈有一番新奇的言語,連陳琳等人亦不例外。至於後來之人只是聽到昨日的傳聞,未曾見太史慈風采,亦專心致志等待。

  太史慈暗罵孔融多事,表面唯有從容道:“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

  眾人霍然動容!

  詩歌的大行家曹操更是贊賞非常,劉璇美目中異彩漣漣,看得眾人心生嫉妒。

  孔融卻不打算放過太史慈,搖頭道:“子義差矣,沒聽糜竺先生說這是新編的舞蹈,比如荷之初生,怎會像子義說得如此粗枝大葉。”

  太史慈差點想要過去把孔融掐死,無奈道:“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

  心中暗暗希望今次能順利過關,自己背誦關於荷花的詩歌實在是不多。

  眾人轟然叫妙,孔融亦笑指著太史慈道:“太史子義,今天我便服你。”

  曹操朗聲道:“好一句‘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轉向許子將道:“子將先生,太史子義言簡意賅,卻一語雙關,今日諸多賢才在此,子將先生必當了然於心,三日後的月旦評定會給人無限的驚喜。看看這蜻蜓落在哪朵才露尖尖角的小荷上?”

  不少人聞聽此語,才發覺太史慈此詩中尚有如此意味,更不由驚訝於太史慈的才情,當然對曹操的才思敏捷也是贊嘆不已。不少女孩包括劉璇都露出贊嘆的眼神,顯是對詩詞歌賦頗有研究。

  太史慈說出這句詩時倒真是沒想這麼多,此時聞聽曹操的分析,才知自己誤打誤著,令宴會的中心重新集中在了許子將身上,不由在心中嘆道:這曹操才是真正的文學大家,可謂於無聲處聽驚雷。

  自己當真是拍馬也趕不上。

  正暗自感慨,卻不見糜竺看著他露出沉思的神色。

  許子將淡然一笑,不置可否。眾人知他一貫如此,點評向來都是登在月旦評上,一向很少當面評論。向對曹操的評價已屬例外。

  故若要給此老留下深刻的印象,就必須在今晚盡顯才華。

  不少年輕的文士已躍躍欲試。

  孔融卻接過曹操的話頭道:“孟德明知故問,今次月旦評榜首非太史子義莫屬。諸公以為然否?”

  除有限的幾人外,眾人紛紛點頭。

  袁譚自是滿臉的不悅,畢竟被一個寒族子弟壓了自己的風頭是一件很不舒服的事情。不過出身士族大家的袁譚畢竟還沉得住氣。

  王修見主子臉色不好看,忙開言道:“太史將軍妙想天開固然令人贊嘆,但這月旦評的榜首當以德服人。袁譚公子四世三公,威望傳於四海,門生故吏遍布天下,當真是燦若星辰,天下皆感其德,這榜首之位非袁譚公子莫屬。”

  陳琳找到了袁譚這新主子,此時當然大拍馬屁,當然亦喜可打擊太史慈。

  任燠和管統當然更是落井下石的隨聲附和。

  袁譚登時臉色好看起來,頗有點得意洋洋。

  太史慈卻有點啼笑皆非的感覺:許子將選不選自己又有什麼關系?自己是來找可用之才的,要這些虛名干什麼?

  這表情落在許子將的眼裡倒讓後者不由暗贊一聲,管寧和邴原對望一眼都看出對方的贊許之意。既知太史慈不好虛名,也就不出言幫口。

  孔融被人搶白,也不生氣,畢竟對方言之有理。而袁氏家族在朝廷中本來被認為是國之棟梁,聞言點頭。

  眾人這才想起應該拍袁譚的馬屁,登時諛詞如潮,大有黃河之水一發不可收拾之勢。一想到《鹿鼎記》中星爺的經典台詞,太史慈就忍不住想笑,心知自己臉上一定面容古怪。

  張舉和王武卻冷冷看著亂哄哄的場面,一言不發。一旁的曹操臉上帶著淡淡的譏笑,看著這場鬧劇。旁邊的鮑信卻在一個勁兒地喝酒。

  袁譚嘴上謙虛,但心中已經飄飄然 ,尤其是那些漂亮女孩對他雙眼放光的樣子,更讓他不知身在何處。

  陳琳更是把這新主子誇的天上有地下無的,十分的才華倒發揮出了十二分,聽得太史慈是目瞪口呆,以為自己在看《天龍八部》裡的星宿派的出場又或者是《鹿鼎記》中口吐白沫的神龍教徒。

  太能吹牛了,看來魯迅先生說得對:為了目的,有些文人不憚於胡說八道。

  陳琳甚至說出了“袁氏之德,感於天地;袁氏之興,神明佑庇;袁氏之後,世所稱奇”這類鬼話,簡直就是在看滑稽劇。

  太史慈終於撐不住了,哈哈笑了起來。

  眾皆愕然,陳琳找到了撐腰的人,膽氣立壯,聞聽太史慈的笑聲,怫然作色道:“太史將軍,你這是何意。”

  袁譚冷哼一聲,開言道:“看來太史將軍對許子將先生的月旦評另有一番獨到的高論,不置可否賜教一二,以開茅塞。”

  太史慈笑出聲來就後悔了,可是自己剛才實在忍不住了。只好勉強收回自己的笑容道:“袁譚公子多心了,在下只是想起了一件非常好笑的事情,與公子無關,打擾了各位的雅興。”

  眾人都看出了太史慈這番話的言不由衷,陳琳當然也不例外,他成心要出出太史慈的丑,以報昨晚的一箭之仇,窮追不捨問道:“那太史將軍認為袁譚公子榮登月旦評是否名至實歸呢?”

  太史慈實在討厭這小人,心想自己上高中時老師說“建安風骨”以“慷慨激昂”為美,就眼前的這陳琳如何配得上建安七子的名頭?別說曹操和孔融了,就是在他旁邊的徐干也比他強得多。

  太史慈冷冷道:“陳先生太看得起在下了,在下焉有資格對袁譚公子品頭論足?其實每個人看別人都有其一套自己的標准,區別只在於和別人相比准不准,我太史慈自問沒那個本事,只是不知陳先生何時成了子將先生的蛔蟲,居然知道子將先生的想法,如此確定袁譚公子可榮等約旦平的榜首?真是奇哉怪也!”

  陳琳一時語塞,而眾人這才想起作為主角的許子將一直沉默。不由紛紛暗責自己多言,生怕給許子將留下不好的印象。

  當然,此晚的辯論也由此展開,許子將既然不開口,那麼大家就要大展口才,互相責難了。

  最緊要的當然是給許子將留下好印象。

  而此時袁譚大怒,偏又一時想不出話來可應對太史慈。王修也暗嘆陳琳成事不足敗事有余,讓太史慈鑽了空子,白白浪費了自己辛苦部署的良好開局。

  張舉卻向襄楷打了個眼色,示意他開口發言。太史慈一直在注意張舉,此時見張舉的動作心中一震,心知這張舉要通過襄楷這騙子攪亂局面,讓雙方斗個不亦樂乎,自己好坐收漁翁之利。

  幾可肯定襄楷要沖自己來,最好是挑起自己的怒火,那麼在今後幾天內與自己打嘴仗的這些人一旦被殺,馬上就會懷疑到自己的身上。

  果然,襄楷會意,呵呵笑道:“太史將軍此言差矣,須知塵世間的事皆有定數,袁譚公子命相非凡,貴不可言,自非常人肉眼凡胎所能識破。子將先生的本意也不是太史將軍所能猜到的。”

  太史慈微笑道:“這麼說襄楷先生倒是知道子將先生的心意了。”

  襄楷傲然道:“那是當然,子將先生之月旦評正是天人感應的結果,我襄楷豈有不知。”

  太史慈笑意更濃,道:“這麼說先生可替天而言了?”

  襄楷不屑一顧的點點頭。

  太史慈卻轉頭對孔義道:“刺史大人,能否給我一張紙和一塊木頭。”

  孔義雖不知道太史慈要干什麼,不過他與太史慈尚處於蜜月期,自是應允。

  眾人突然見太史慈有此要求,皆摸不著頭腦,曹操卻饒有興趣地看著這個英俊的年輕人,雖然自己也不知道太史慈要干什麼,但他卻可看出太史慈要大大的戲耍襄楷一番。

  管寧和邴原雖然看眾人紛紛為難太史慈,但出於對太史慈的信心,倒並不著急,更何況太史慈也吩咐過他們此時暴露三人的關系過於早了。故一直沉默寡言。

  因為兩人孤傲慣了,所以別人也不在意。

  只有國淵隱隱覺察出了三人的關系並不簡單,但此時已被太史辭吊起了胃口,亦無暇細想。

  劉璇卻一陣興奮,她知道:太史慈要做他看的課本上的所謂“試驗”了。她已經感覺到這個襄楷要倒大霉了。

  只是卻未發覺,自己一顆芳心已經暗暗投向了太史慈這個家族的敵人。

  只見太史慈接過僕人送來的一張平整的紙和木塊兒,先把紙團揉成一團,向襄楷道:“襄楷先生,以你的天人感應的神奇和准確,你說我手裡的紙團和他先前平整的時候相比重量是否相同。”

  眾人象看白癡一樣看著太史慈,襄楷不假思索道:“那還用說?”

  太史慈點點頭,又把紙張再次撫弄平整了,一手拿木塊、一手拿紙張,舉刀同一高度道:“襄楷先生 ,如果我同時松手,你說木塊與紙張哪樣先落地?”

  襄楷不耐煩道:“自是木塊先落地。”

  太史慈聞言松手,果然,在木塊落地後,那張紙才慢慢飄落在地。太史慈一語不發,又把那張紙揉成一團,再一次雙手舉起木塊和那張被揉成一團的紙,又問道:“襄楷先生,這次呢?”

  襄楷更加不耐煩道:“試多少次都是一樣。”

  一語未畢,太史慈松手。

  在眾目睽睽之下,紙團和木塊同時落在了地上。

  什麼!眾人瞪大了眼睛,無法置信地看著眼前的這個事實。他們想破頭也想不明白,為什麼同樣的紙先後落下的速度會完全不同。

  太史慈心中暗笑,自己這是在重現比薩斜塔試驗,自由落體運動乃是千錘百煉的科學真理,豈是這時代這群鄙薄科學又敬畏鬼神的文人所能明白的?

  太史慈笑道:“襄楷先生,你能不能用你的天人感應給我們解釋一下這是為什麼?”

  襄楷哪懂得什麼自由落體,不由得慌了神,道:“此必是你糊弄眾人的法朮!”

  太史慈哈哈大笑道:“襄楷先生真會說笑,不如這樣,可由襄楷先生人選在場的高朋中的任何一位把我剛才做的重新做一遍,看看是否是我會什麼法朮,你若不放心,再換一塊紙張和木塊也可以。”

  襄楷語塞。

  太史慈冷冷喝道:“哪來的騙子!居然還敢妄稱天命,可笑!”

  襄楷被太史慈罵的大怒,道:“太史慈你欺人太甚,怎可對我如此無禮。須知王公大臣皆奉我為座上賓……”

  太史慈一點面子不留道:“問題是你有何讓我可‘禮’之處?居然敢妄稱什麼‘塵世間的事皆有定數’?這世間哪有什麼絕對的事情?又哪有什麼不可改變的事情?同樣是一張紙,只要找對方法,一樣可以讓她下落的速度不同!告訴你,許多我們看似天經地義的事情都是錯的。你不知道的東西別人未必不知道,別動不動就把自己說不清的東西說成是天命所歸。你不過肉眼凡胎,有何資格妄談天命?哼!你的天人感應誰人知道真假?”

  眾人聞聽心頭大震,太史慈這番話在某種程度上實際上是在否定天人交感這種理論。

  孔融有話要說,卻又忍住,畢竟暫時他和太史慈是同一陣營的,心中亦喜襄楷受窘,自不會批駁太史慈的論調。

  秦周這老狐狸更是早早地閉上了嘴。陸康八面玲瓏,自也不會插言。

  唯有曹操露出了深思的表情。許子將眼中精光一閃,旋即閉上雙目,仿佛怕別人看穿他的心思。

  管寧和邴原表面不動聲色,內心卻激動異常,因為他們知道,太史慈正在借著這個機會在西北六縣以外的地方漸漸滲透他的言論主張。管寧更想到了太史慈給他講過的青蛙的故事。

  張舉想不到太史慈如此的不留情面,居然放下袁譚和陳琳全力對付襄楷,更隱隱有種被太史慈看穿自己企圖的不妙感覺。可細細想來,自己偏偏毫無破綻,一時百思不得其解。

  王武這凶惡粗人怒瞪凶睛,看向太史慈,只待張舉一言,便要動手。

  太史慈哪會把他放在心上。如果有可能,還要趁機格殺這王武,先為臧霸討回一筆小債!至於沒有這王武後日後誰會去作亂斬殺張純,太史慈才不關心,反正張舉張純難成大事。

  一時間,大廳之內劍拔弩張!
作者: vazz    時間: 2008-9-29 09:13 AM

正文 第二卷 雲湧臨淄 第十一章 亂局(中)         
  王修見太史慈駁倒了襄楷,心叫不妙,他雖然不關心襄楷是否受窘,但襄楷被駁倒絕對對自己這新認的主子名顯天下的意圖不利。
  眼見太史慈鋒芒畢露,完全蓋住了袁譚的風頭,出言道:“太史將軍稍安勿躁,天命昭昭,自有其無窮的變化,襄楷先生何嘗說過任何事物都一成不變的話?襄楷先生精通五德終始說,五行變化了然於心,太史將軍剛才之言只怕是班門弄斧了,沒見襄楷先生對將軍的言論懶的辯駁嗎?”

  輕輕一語,帶過了襄楷剛才被太史慈逼得無地自容的窘境。顯示出了王修驚人的交際能力。

  太史慈欣賞地看了王修一眼,心道:如此優秀的外交人才居然效忠於袁譚,實在是可惜,叫人有明珠暗投之感。

  還未來得及說話,反過味兒來的襄楷冷哼道:“五行相生相克,五德環環相扣生生不息,豈是你這無知小子所能明白的。”

  大廳內眾人暗暗點頭,均覺襄楷言之有理,畢竟五德終始說是一種深入人心的學說,就連黃巾軍起義張角不也是假借“蒼天已死,黃天當立”之名蠱惑百姓認為他是真命天子的嗎?

  孔融見眾人紛紛為難太史慈,自己卻幫不上忙,不由暗暗著急,而且自己本身也是深信五德終始之人。

  管寧和邴原原本倒是對太史慈深具信心,頗為期待的看向太史慈。但亦有些擔心,畢竟這五德終始學說並非輕易可以打破的,即便是他們內心深處也不由認同這種學說。

  曹操對這套妄言天命的學說原本不屑一顧,他對太史慈這只是初次相見的年輕人本就大有好感,待看到他此時對虛無飄渺的天命不屑一顧登時引為自己的同道。

  自從當上這濟南相以來,自己就在和迷信成風的濟南的世家大族爭斗,想要效法西門豹,故杜絕淫祀,驅趕神巫。自己當然沒有什麼理論可駁倒那些荒謬的言論,只好強制百姓遠離牛鬼蛇神的迷信活動。

  但自己的鐵腕在那些同樣迷信的百姓眼中無疑是惡魔的行徑,雖然自己把濟南治理得井井有條,路無餓殍,但卻在仕途上步履維艱,再加上自己在朝中得罪的人太多,所以更多時則感到一種深深的孤獨。要不是自己的好友鮑信一直在默默地支持著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堅持這麼久。

  想到這裡,轉過頭看看鮑信這老伙計,發現從進大廳以來久未出聲的鮑信亦在興趣盎然地看著太史慈。才想起了太史慈目前的困境。

  眾人的反應太史慈皆了然於心,不過太史慈胸有成竹,不就是五行相生相克嗎?騙小孩兒的把戲。好整以暇道:“看來諸位高朋都同意這位襄楷先生的五行相生相克的說法了?”

  眾人無反應,但從眼中也可看出他們的同意。

  太史慈微笑道:“小弟也深信五德終始說,不過卻與襄楷先生理解的不大一樣。”

  眾人大感愕然:五德終始還有他意嗎?

  在眾人矚目中,太史慈不發一言,從擺放才繇的桌幾上拿起了一個玻璃空杯,在其中滿滿的倒了一杯酒,又從懷裡拿出了一個火摺子,在酒杯上方一打。

  “呼”的一聲,在眾人的目瞪口呆之中,酒中的酒精被點燃了。

  太史慈微笑道:“襄楷先生,你能否告訴在下,按照你所謂的五行學說,水克火,火遇水必滅,為什麼現在這酒燒著了呢?”

  眾人不能置信地看著酒杯,仿佛活見了鬼。

  襄楷滿頭大汗,生平所學一點用場也沒有。

  王修當然也想不明白,但是此子反應極快,反駁道:“太史將軍這是在狡辯了,酒是酒,水是水,怎麼能混為一談?”

  襄楷連忙道:“對對對,聽聞這酒是東萊西北六縣用糧食以密法釀制而成,五谷雜糧在五行中都屬木,木生火也。”

  眾人“恍然大悟”,一付釋然的樣子,還有人拍著胸口,長長出了一口氣,顯是對五德終始深信不疑。

  太史慈一笑,又拿起了一只空的玻璃酒杯,在剛才的酒杯上一扣,不大一會兒,火焰就熄滅了。

  剛剛有點兒平靜下來的眾人又炸開了鍋。怎麼也想不明白,這燃燒得好好的怎麼就滅了?這時代哪有人懂得什麼“氧氣”,自然也就談不上對燃燒這種化學現象的本質的認識。

  太史慈看向襄楷和王修,看兩人此刻還有什麼說詞。

  襄楷這回反應倒是很快,搶先道:“這有何稀奇,酒裡的糧食燒完了自然就滅了。”

  太史慈又把扣在上面的酒杯拿了下來,再一次用火摺子點燃了酒杯中的酒。

  許多人驚異地站起身來,襄楷一陣眩暈,只覺得太史慈簡直就是在如同貓抓耗子般戲耍著自己。

  “既然糧食已經燒干淨了,那麼這就是普通的水了,怎麼還能燒得著?”太史慈雖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即便是這大廳中再博學的人也無法解釋眼前的現象,這其中頗有一些對五行學說深有研究的人。

  只有劉璇雖然也想不明白,但絕不會覺得驚奇,這是試驗,“雖然現在無法解釋,但畢竟存在,存在就有道理!”書上的話再一次出現在劉璇的頭腦中。

  王修也感到自己理屈詞窮了,看著那藍色的火苗,強詞奪理道:“觀其火焰,並非是我們常見的那種火焰,這酒中定是有其他東西,我們不知道,這酒本就是東萊西北六縣出產的,太史將軍當然深知其中玄妙。”

  眾人聞言,紛紛附和。

  這亦是人之常情,誰又願意看著自己堅持了幾十年的道理被別人証明是錯誤的呢?

  太史慈冷冷一笑,弄滅了酒杯中的火,放下酒杯。

  眾人靜了下來,心知他還有下文,均默默等待。

  誰知道跪坐在席上的太史慈居然會在此時抽出佩劍來。只見銀光一閃,一把劍出現在眾人的眼前,只見他掌中這柄銀劍,劍身狹窄,看來竟似比筷子還細,卻長達五尺開外,由頭至尾,銀光流動,似乎時刻都將脫手飛去!

  這麼細的劍能用嗎?大多數人都在想。

  要知道長劍利於刺而不利於劈砍,故自從西漢時期為了把劍的使用由刺擊轉變為更有利於砍劈,劍刃由弧曲變為平直,劍身也被加寬,更適合騎兵使用,向太史慈手中的這種長劍大為常規。

  許褚的面色卻變得凝重起來,他這內行自是看出了別人看不見的門道,五尺長的劍要跪坐著拔出來,而且左右都是人,面前又是滿桌子的酒菜器皿,這太史慈的姿勢和動作都詭異的驚人,偏生又顯得十分優雅。

  本來自己頗看不上眼前的這個年紀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小白臉,認為“青州戰神”的名號是無聊之徒吹捧出來的,豈知此刻一見,才發現對方的武功只在自己之上,不在自己之下。

  曹操也是滿臉的驚異,他也是用劍的大行家,怎會看不出太史慈的厲害處。

  孔融還以為太史慈要動刀動槍,正要出言,眾人眼前一花,太史慈的手動了。

  只見銀光一閃,原本剛才放在桌面上做實驗的那塊木塊兒消失不見了,那些不會武功之人正莫名其妙間,卻見曹操許褚等人紛紛看向空中,抬起頭來才發現那木塊剛才被太史慈挑到了半空中,由於大廳棚頂極高,那木塊正飛到最高點,開始下落。

  太史慈卻悠閑地用左手端起一杯酒仰頭一飲而盡。

  待太史慈咽下這口酒時,木塊已經落至相當於他胸前的水平高度,與他相距不到一尺,眼看就要落到太史慈面前的幾上。

  太史慈長劍動了,這柄劍不動時,已是銀光流動,眩人眼目,此刻劍光一展,宛如從天裡潑下一盆水銀來。

  那美麗的不可方物的劍雨驚心動魄的讓人窒息。坐在太史慈兩邊的人感覺尤為強烈。

  木塊兒就消失在舉世罕見的美麗中。雖只是一瞬間,但已經變成了永刻於眾人頭腦中的美妙永恆。

  眾人還未驚呼出來,那點點銀芒突地消失不見,那把流光溢彩的長劍已經插入太史慈拿開口狹小的的劍鞘中,仿佛從未被拔出過。

  那木塊更是怪異,竟然看似完好無損違反物理常規地漂浮在半空中,雖只是一短暫的一瞬間,卻已超出了人們認知常識。

  “啪”的一聲落在了桌面,瞬間分成了大小長短不差分毫的五塊。

  眾人何曾見此神乎其技的武功,轟然叫妙,劉璇更是拍爛了巴掌。

  許褚已呆坐在那裡說不出話來。

  別人或許看不清太史慈的動作,但他卻可勉強跟得上,按常理說,太史慈的長劍如此之細,根本就不利於劈砍,可是在太史慈魔朮般的動作下,長劍在高速中有節奏地前彎後轉,忽上忽下,完全用劈砍時最難著力的靠近長劍劍柄的劍身根部如春風消融積雪般不見半點的牽強便把這木塊削成了五等份。

  這是什麼樣的武功?

  若是換了自己,用自己最順手的武器長刀也可做到此點,但要如此從容就困難了,且看這木塊在空中滯留片刻,直到落在桌幾上才分開,當知太史慈的武功另有玄妙。

  最重要的是,這長劍到了太史慈的手中已經超越了劍的限制,可為刀、可為劍、可為槍、可為棍。

  如跟他交手,即便是攻入了太史慈近身也不可能對太史慈造成威脅。

  更何況,只怕已太史慈之能,這天下無人可攻入他的近身吧?!

  許褚心下計較自己如果跟太史慈交手有多大勝算,計算的結果令他大吃一驚,只怕自己死命相戰,也絕不會撐過一百招,當然自己臨死前的反擊也不會讓太史慈好受就是了。

  太史慈看看眾人的反應,十分滿意,自己要的就是這種效果,看看那張舉和王武驚駭欲絕的樣子,更是感到好笑。心知這兩個人就算是有心要暗算自己,經過今晚的教訓後,也要深加斟酌。

  太史慈用的這柄長劍的制作材料和他的長槍同樣是一塊隕鐵上不知名的金屬,再加上西北六縣先進的鍛打技朮,質地更勝長槍,簡直就是無堅不摧。

  在眾人的喝彩聲中,太史慈不動聲色地拿起被分解開的一塊木塊,放進了一只玻璃杯中。

  眾人這才想起太史慈原來還要反駁王修剛才說的話。

  在眾人的注視中,杯裡的木塊又被點燃,緊接著又被另一只酒杯扣住。

  結果可想而知,木塊還未燒完就已經熄滅。

  太史慈譏笑地看著王修和襄楷,仿佛在說:這就是你們所信奉的五德終始說?可笑。

  眾人默默無言,可已經有不少人眼中開始出現了疑惑迷離之色。

  太史慈並不想把眾人的神經弄崩潰,畢竟這裡還有他想要的賢才。於是開口說道:“在下並非肆意誹謗天命之人,更是深信五行變化生生不息,天,天命昭昭,自有其無窮的奧妙,又豈是我等凡人三言兩語所能說得明白的?家師有言,這人世間存在的東西自然有其道理,雖然有時讓我們匪夷所思,但卻不可因此而否認它的真實性,做學問最忌諱的就是把自己當成是可以解釋萬物的權威,這種人一旦對某種事物無法解釋就會對其肆意篡改,甚至想要消滅這種事物的存在。豈不可笑?”

  太史慈在這裡實際在偷換概念,他嘴裡所謂的“天命”實際上指的是事物的發展規律。而且太史慈也借此傳達了他的一個在後世人看來並不十分新穎甚至有些偏頗的思想主張:存在即是合理。

  果然,以管寧為首在場的有識之士在聽到太史慈的話後無不渾身一震,露出深思的表情。

  太史慈輕蔑地看向襄楷,不留情面道:“至於這位襄楷先生所謂的天命之言更是可笑,若是那前任冀州刺史王芬地下有知,必定對在下的見解深表贊同。”

  孔融聽到這裡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子義之言‘與我心有戚戚焉’,襄楷先生的天命之言弄得王芬自殺,原來這天命在襄楷先生看來就是‘聽天由命’的意思啊!領教領教。”

  襄楷羞得無地自容,在孔融的大笑聲中以袖掩面狼狽奔出大廳,從此不知所蹤。

  張舉眼中厲芒閃閃,他是何等飛揚跋扈之人?何嘗吃過這樣的大虧?若是換了往日,他早已了結了招惹自己的人的性命。但刻下卻心忌太史慈出神入化的武功,唯有忍耐。

  旁邊的王武也有些發愣,顯是低估太史慈太多。

  太史慈故意打擊襄楷其實是為了對付張舉,這家伙起兵造反時,就自認為是“彌天安定王”,說是得到了襄楷的親口鑑定,以便蠱惑人心,才會橫行四州。

  如今自己揭穿了襄楷的虛妄,這就會大大打擊迷信百姓對他的信任。這實際是一招兵不血刃就可削弱對方實力的妙計。

  當然身在局中,茫不知將有大事發生眾人絲毫看不到其中的刀光劍影,只有張舉皺了皺眉,看來此人頗能沉得住氣。

  曹操舉杯敬了太史慈一杯後,感慨道:“子義大才,非我所及,今日之事我一定原原本本帶回濟南,告諸濟南的父老鄉親。”

  曹操自是不同,一眼便看穿了太史慈為五德終始說吹捧的背後實則是否定五德終始的目地。

  太史慈聽得心中佩服,心知他始終惦念在濟南杜絕迷信政策的實施。這才是為民請命者的風范,別管他的主觀目的是什麼。

  欣然舉杯,與曹操對飲。

  眾人此時的內心則反應不一。

  一直對太史慈心懷不滿的任燠和管統對望一眼,清晰明確地看出對方的意圖:今後絕不再去招惹眼前的這個年輕人,這家伙簡直比那個尖酸刻薄的孔融還難纏。落荒而逃的襄楷就是前車之鑑。

  張舉眼中掠過森寒的殺機,卻也無可奈何,畢竟這太史慈武功高得嚇人,絕不是只靠自己和王武所能對付得了的。但他已感覺到對方對自己的威脅,甚至有種不好的預感:自己此次的大事將會被對方破壞掉。故生出了設法不惜任何代價也要想方殺死太史慈的決心。

  劉璇此時一顆芳心已經被太史慈連番的精彩表現弄得怦然而動,如果說以前只是一種單純的好奇,現在則心中生出愛慕。

  一旁的大商人糜竺盯著太史慈露出了沉思之色,明顯在轉什麼主意。

  許子將還是一言不發,不過看太史慈的眼神明顯不同了。

  但最尷尬的莫過於袁譚,今晚自己的風頭被太史慈搶了個干干淨淨,論才華、論見解、論武功自己都與對方相差甚遠,心中別提有多麼沮喪了。

  這袁譚一向自視甚高,游學的幾年所到之處面對的無不是眾人的吹捧,自己更早已認定自己是濟世之才,此來臨淄就是聽說許子將要到此一游,才興沖沖而來,心中卻早認為一定可身等月旦評的榜首。

  豈知先是許子將對自己不知可否,再是太史慈的驚才絕艷,自是讓這眼高過頂的世族子弟的自信心跌到了谷底。

  王修和陳琳更是無話可說,區別在於王修眼中多了敬佩之色,陳琳則是充滿了嫉妒與不忿。

  更多的人則還沉溺於太史慈給他們帶來的思想上的震撼而不可自拔,包括管寧、邴原、國淵這樣的思想家。

  在場的女性的內心感受就簡單得多了,只覺眼前的這個太史慈風格獨特,有種“舉世皆濁而我獨清,眾人皆醉而我獨醒。”的味道。

  在一旁一直不言語的陸康正覺得因為襄楷的狼狽離開,氣氛有點沉悶,此時眾女的神態被他看在眼裡,故開口笑道:“子義,我當罰你一杯!”

  太史慈摸不著頭腦道:“季寧兄,此話怎講?”

  陸康嘻嘻笑道:“你這小子占盡了今晚的風光,仔細瞧瞧,惹得在場的美女們對你目不轉睛,對我們這些人不屑一顧,難道不該罰你嗎?”

  眾人聞言,這才發現眾女的異樣,登時紛紛起哄,眾女無不露出赫然之色,玉面微紅。剛才那種略為沉悶的氣氛一掃而空。

  孔融更是惟恐天下不亂,嚷嚷道:“罰一杯酒怎夠,不如讓這廳中上是獨身的男子每人罰太史子義一杯!”

  太史慈吃了一驚,慌忙擺手,要是這麼個喝法,恐怕以自己的特異體質也撐不住。又是稽首,又是作揖的,頭上熱汗直流。

  看著這個剛才還是魅力無窮的男子此刻變得如此可愛,眾女互視,嬌笑連連。

  袁譚在一旁嫉妒的要命,偏又毫無辦法。

  孔融興致極高,見太史慈著急的樣子自是得意萬分,故作為難道:“子義,你若不喝酒也可,不過……”故意拉長調子,看著太史慈。

  太史慈當然知道孔融鬼主意甚多,這個“不過”後面定是有天大的難題,本待拒絕,但看看大廳中起碼有二百號的男人,想一想自己如果拒絕孔融的這個“不過”要喝多少酒,就不由得不寒而栗。

  唯有硬著頭皮道:“文舉兄別賣關子了,肉已經放在砧板上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眾人看著太史慈一付愁眉苦臉的樣子,無不捧腹。

  孔融撐不住笑道:“子義,你若不想引起公憤,就從這大廳中選出一位你中意的佳麗做你的夫人如何?也算是心有所屬。”

  眾人一片起哄聲。

  孔融不待太史慈說話,站起身來,故意清了清嗓子,板起臉來鄭重其事道:“各位待字閨中的佳人,眼前有如此佳婿,相信不會有人反對吧?看不中太史子義的請舉手!”

  眾女嬌嗔連連,面如霞燒,暗怪孔融如此羞人的事怎能當著眾人的面說出來。偏又心中對太史慈極為滿意,哪有人捨得舉手?

  這些女孩兒家族中的長輩更希望太史慈能挑中自己家中的掌上明珠,要知道這太史慈乃是東萊郡西北六縣的實權人物,財富自是多的不用說,更兼文武雙全,世所罕有,眼見的又要名動天下,且深得孔義的器中,說不定日後會成為青州的實權人物,如能結成婚姻,本族的權力馬上激增,如此佳婿可遇而不可求 ,哪還會拒絕?

  太史慈卻暗呼厲害,這孔融看似瘋瘋癲癲,卻又深謀遠慮,眼前的這些女孩大多出身臨淄的世家大族,一旦自己選中其中的一位,自己以後再想和孔氏家族撇清關系就難了。一旦這種假設變成事實,那麼以孔義為代表的州府勢力將會激增。

  而此時孔融提出此舉,即便是極力反對破壞孔義擴張州府權力的管統等輩也無法出言阻止。

  可是偏偏自己又無法拒絕,人人均知自己尚未婚娶,如果自己如不從今天的女孩中選出一個來,明顯就是說今晚的女子中無一可入他太史慈的法眼。若如此恐怕會得罪在場的所有的女孩和其背後的家族。

  更何況,明眼人一看便知,這事情對孔義和太史慈雙方均是大有好處,太史慈如若拒絕反而不正常。要知道政治婚姻是這時代必然的產物,就是在現代社會這種事情也是屢見不鮮,君不見某些名牌大學每年大學生畢業時有許多政府高官轎車齊聚大學門口,美其名曰為自己的子女“選秀”!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再開什麼重要的會議呢!

  可是太史慈這人最反感的便是政治婚姻,這種提議焉能接受。

  突然間,太史慈覺得這孔融比其他任何人都難應付得多。

  不動聲色才是可怕!
作者: vazz    時間: 2008-9-29 09:14 AM

正文 第二卷 雲湧臨淄 第十二章 亂局(下)         
  正當太史慈無計可施時,一直不說話的曹操解圍道:“文舉兄,只怕你要失望了。”
  孔融跳將起來,抗議道:“好你個曹阿瞞,我可是很認真的,你不幫我玉成一段良緣也就算了,還在那裡說風涼話!”

  曹操搖頭道:“文舉的心意倒是不錯,怕只怕子義心中已有心儀的對象。”

  太史慈忙道:“對對對!”

  孔融氣得笑了,道:“你還真會順桿兒往上爬!好好好,我倒要聽聽是哪家的女子有如此的福氣,到底又有什麼本事可令子義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

  太史慈暗暗叫苦,自己哪來的什麼紅顏知己,求救似地看向曹操。

  曹操亦是愛莫能助,只好同情地看著他。

  太史慈看著曹操,突地想起了一人,心下大定道:“文舉兄莫要取笑,我哪有什麼心心相映的佳偶,不過倒是傾慕一位慕名已久卻素未謀面的奇女子。”

  “哦!”眾人紛紛來了興趣:這驚才絕艷的太史慈的意中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太史慈故作嚴肅道:“久聞洛陽有奇女文姬,傾慕已久,恨無緣相見。”

  眾人聞言恍然。

  太史慈卻在心中暗笑,算算日子,這蔡文姬今年就要結婚了,自己這句“久聞洛陽有奇女文姬,傾慕已久,恨無緣相見”說了也是白說,不過卻可堵住孔融的嘴。

  果然,孔融肅容道:“原來子義心意的竟是被子將先生提名榮登月旦評‘儀容’之首的蔡琰蔡大家!”

  在一旁的劉璇心中突地感到一陣沮喪,畢竟自己這個小女子不能和這名滿天下的奇女文姬相比。

  原來他喜歡竟然是拿了連自己也欽佩不已的蔡文姬……

  劉璇不由神色一黯,感到深深的自卑,同樣的情緒在大廳中不少女孩子的心中回蕩。

  從宴會開始一直冷眼旁觀的孫邵此時也注意到了這位七小姐情緒上的變化,心中暗嘆。不過此種事情誰也無法。

  就算太史慈喜歡劉璇,結合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畢竟太史慈和劉氏宗族之間的利益沖突太多。

  太史慈哪裡知道這些事情,此時正暗暗地高興,心中慶幸自己押對了寶。

  哪知曹操卻在一旁說道:“只怕子義要失望了。”

  眾人大訝,紛紛看向曹操。

  這不世梟雄的眼中閃過一抹落寞,略帶苦澀道:“我來臨淄之前已經接到家人寄來的書信,說是蔡小姐不日就要完婚。”

  孔融聞言恍然道:“一定是嫁給衛仲道那幸運的混蛋了!”

  在場有不少人都知道蔡文姬與衛仲道青梅竹馬,自幼訂婚,畢竟蔡文姬的父親蔡邕是當今文壇執牛耳者,蔡文姬更是天下有名的美女,此時聞聽曹操的消息和孔融的分析,在場不少的文人雅士發出慨嘆。早把跟太史慈開玩笑的事情放到了一邊。

  太史慈面上失望,心中卻大樂:果然。

  曹操輕嘆一聲,道:“衛仲道才華橫溢,蔡小姐得此良人實是最好的歸宿。”

  言語中諸多感慨,似是在為蔡文姬辯解,又像是在開導自己。太史慈聞言心中一震,沒想到曹操對蔡文姬有如此深情!

  心中不由升起歉意,大罵自己不該挑起曹操的傷心事。

  孔融與曹操關系一向不錯,見自己的老友神情落寞自不好意思再開玩笑。

  至此,今晚的宴會意興闌珊,再加上今晚有女賓在場,更重要的是眾人有不少要給許子將留下良好的印象,所以令太史慈頭疼的毫無節制地狂飲並未發生。

  先是孔融引領許子將和許褚離開了大廳,前往住處。

  任燠和管統站起身來向孔義拱了拱手,又邀張舉同行,待後者起身後,也不多言,轉身離去。

  王武則尾隨在張舉的身後,滿臉凶相的瞪了正與曹操說話的太史慈一眼。

  太史慈哪會把他放在心上,他與曹操大有相見恨晚之感,兩人約定明日下午一同出外踏青。

  這時,出外布置行動的徐盛回到了大廳門口,對著太史慈略一點頭,太史慈明白今晚的行動已經准備就緒。就起身向孔義告辭。

  管寧二人表面上沒有露出異態,只是對太史慈微一點頭,算是告別了。

  秦周見太史慈要走,就呵呵笑道:“子義,你我二人同路,我卻是談興正隆,可願陪我同車?”

  太史慈心知秦周對自己有話說,連忙答應,一回頭,卻看見站在不知道什麼原因神思困困的劉璇邊上的孫邵眼中閃過精光。

  但並非針對自己,而是針對秦周。太史慈不由暗暗思考其中的原因。

  一時間,大廳中的人紛紛告辭離去,離刺史府分頭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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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寬敞的馬車中,此時只有秦周和太史慈兩個人。

  剛才在車廂中為兩人添燈倒酒的俏麗丫環已經退出馬車

  秦周以手撫摸了一下馬車內嵌金絲花紋的內壁,贊嘆道:“到底是子義治下西北六縣的制品,果然不同凡響。”

  太史慈一笑。心中卻想:這秦周果然是“八廚”之一,竟能買的起如此昂貴奢侈品。

  要知西北六縣的馬車是分成許多種類的。

  軍用的馬車不算在內,民用的馬車尚分成很多的種類。

  太史慈借鑑了後世星級制度和勞斯萊斯車的售賣原則,在車的外表鑲上了不同數量的金星,以顯示其豪華程度。

  更有所謂的身份特制車,皇族、異姓王侯、三公、九卿各有各的級別。

  由於技朮的先進,別的地方就算要仿制也不可能。單就是一個避震系統的彈簧問題就無法解決。而且軸承問題也是一大難關。

  對於技朮核心,太史慈一向注意保密工作。

  秦周雖然不是擁有特殊身份的人,但買的馬車亦是豪華型的。

  不僅車內寬敞異常,而且保溫和隔音設施亦是最好的,車中有不少的暗格,可放置各種用品和食物,折疊式的木質幾案收起後還可拿出暖席安眠,當然你若想男女之事,這裡也有足夠的地方。

  就比如剛才那俏麗的丫頭風情萬種,差點可捏出水兒來,自是與這看上去還不甚衰老秦周不干不淨,也不知在這車裡旦旦而伐了幾多回合。

  這種豪華型、終身保修的馬車在東萊郡每年賣出的並不多,沒想到秦周竟然是其中之一。恐怕連一州之刺史的孔義都要瞠乎其後、自嘆不如吧!

  秦周贊嘆了一會後,才轉過頭來道:“子義,老夫不服老是不行了,現在出門不坐此車就渾身的不舒服,想當年我與李膺、陳蕃、杜密結為好友,步行洛陽東門外數十裡尚且談笑風生,那是何等的意氣風發,可惜往事如風,一去不回,看著子義青春年少,不由感慨萬千啊。”言罷唏噓不已。

  太史慈看著這眼前的老人,也為他感慨,李膺、陳蕃、杜密哪一個不是漢代有名的大儒?

  當今的文壇領袖蔡邕就是出自李膺門下、孔融更尊李膺為“世家永好”,十歲時就去拜訪李膺,“小時了了,大未必佳”就是在那時留下的佳話。

  陳蕃慷慨激昂、質樸方正,為天下清流之首,素孚眾望。

  杜密更是後世廉潔官吏的典范,一句“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名動古今。

  可惜此時均已撒手人寰,令天下文人無比傷感。

  秦周忽又笑道:“子義莫怪我倚老賣老,只是今日看到子義才壓諸賢,那風流倜儻的樣子仿佛往日活過來了一樣。”

  太史慈連忙謙虛不已。

  秦周道:“子義也許奇怪,為何我今晚要急急把你找來。”

  太史慈點頭,自己與這秦周接觸不多,但亦可看出面前是一只老狐狸,絕不會有閑情逸致和自己這小字輩的人物閑談。

  莫忘記,正是這秦周寫信給自己要自己日後到北海國去有事相商,擺明就是不想讓別人知道他與太史慈正在套近乎,今晚的行為只能說明秦周那裡事情有變,這老狐狸等不及了。

  不過太史慈卻不會因此認為與秦周就是交心的好友,說到底,兩人只不過是利益相合而已。太史慈更知道眼前的人乃是縱橫政壇多年的老狐狸,與之交往只能談利益,如果論什麼交情,那根本是與虎謀皮。

  秦周喝了一口茶,淡淡道:“子義可知道,今天下午那張舉來到臨淄後,曾經拜訪過你們東萊劉氏宗族派來的使者孫邵?”

  “什麼!”饒是太史慈心理素質再好,聞聽此言也失聲叫了出來。

  自己還是小看了張舉。

  雖然自己已經看出了這張舉要趁機禍亂臨淄,以達到混水摸魚的目的,可是自己僅僅以為張舉的計策是以穩軍之計欺騙任燠和管統,許以諸如幫助兩人對抗冀州刺史韓馥之類的空頭諾言,讓兩人對他掉以輕心,甚至趁機殺掉兩人。

  可笑自己還以為羞辱走了襄楷就可破壞掉對方借刀殺人之計。誰想到這張舉在來臨淄之前就已經對青州的局勢進行了徹底的分析,早就想到了用自己東萊郡的敵人劉氏宗族牽制自己的計策。

  雖然自己現在已經不把劉氏宗族放在眼裡,但莫忘記自己原本打算這兩年天下大亂之際第二次擴大自己的實力范圍,但如果現在多出了一個蓄意搗亂的劉氏宗族,打破了太史慈蓄意保持的東萊郡的安寧,明顯對太史慈的計劃不利。

  不過看樣子雙方似乎沒有達成協議,否則今晚宴會上必會露出種種端倪,可是這秦周也太厲害了吧!居然會事先有准備,對張舉進行調查,莫非他也早已看清楚張舉的企圖?

  秦周仿佛看穿了太史慈的心思,笑道:“子義莫要奇怪,我並非是在監視張舉,而是在監視孫邵而已。”

  只一句話,太史慈恍然大悟。

  此時的太史慈已非出來三國那兩年的“外來人”,每日與伊籍等人縱論天下大事,自是受益匪淺,甚至有許多事情並非如《三國演義》上寫的那麼簡單,再加上這些年西北六縣發達的諜報系統,使得太史慈信息靈通,尤其是對青州各郡的情況了如指掌。

  這北海國自然也不例外。

  其實在每任北海國太守看來,最頭疼的莫過於高密縣的孫氏家族和膠東公沙盧氏家族,這兩家在北海勢力極大,根本就不把北海的地方官員放在眼裡。

  這兩年更與黃巾軍中的敗類相勾結,為禍鄉裡,秦周自是對起頭疼不已。

  太史慈更知道這兩族與劉氏宗族有密議,基本屬於自己的敵人,當然對其十分的小心。

  孫邵既然是孫氏家族的人,又出現在臨淄,秦周當然要嚴加監視。張舉的出現只不過是意外。

  不過這也不值得秦周懷疑吧?畢竟秦周不知道張舉的企圖。

  秦周看太史慈不言語,又道:“我知道子義現在想什麼。”一頓道:“也許別人看不出張舉的野心,老夫在官場摸爬滾打這麼多年,這種種蛛絲馬跡要是還看不出端倪,老夫真是白活了。”

  又喝了一口茶,秦周沉聲道:“這張舉從找孫邵開始,我就留意上了,之後他又去找了任燠和管統,卻不來找老夫和陸康甚至曹操,晚上更開始針對子義,我雖不清楚他到底在圖謀什麼,但亦可猜得出八九不離十。只是想不到子義小小年紀就看穿了張舉的居心叵測,居然把那襄楷罵得體無完膚,遠勝在場的諸人,真是大出老夫的意料。”

  太史慈聽得目瞪口呆,這才真正知道面前的這個老人有著多麼豐富的政治斗爭經驗。

  自己對張舉的敵視完全是建立在自己對歷史的了解上的,可眼前的老人卻僅僅憑借幾個斷斷續續的現象就大概的估計出了張舉的不妥當處,不由的令太史慈刮目相看。

  如此看來,這張舉此來的圖謀還真不是一般的大。

  青州戰力最強的無疑是太史慈的軍隊,但在張舉的計劃中明顯被劉氏宗族牽制住了,盡管能否成功在張舉看來尚未可知,但至少可以給自己造成不小的麻煩。

  至於任燠和管統這兩個蠢蛋當然是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就被人家奪了地盤。

  而北海方面,張舉顯然是想要通過孫邵聯系孫氏家族控制北海,如此則可與劉氏家族聯手,進一步牽制太史慈。

  樂安郡則根本被張舉排除在拉攏之外,畢竟陸康和國淵與孔義的關系非同一般,不是用利益可以打動的。

  雖然不知道濟南和濟北兩地不知道情況怎麼樣,但只要想一想曹操在濟南得罪了那麼多人,就可以想象當有不少人想要除掉曹操。

  這事情還不是一般的棘手,幸好今晚得到秦周的情報,否則自己措手不及下,還真是麻煩呢!

  秦周看著太史慈眉毛漸漸地舒展開,點了點頭道:“若是其他人,老夫少不得要指點一二,但以子義深不可測的才華當可從容應付一切,老夫就算有心也是無力……”

  太史慈打斷秦周道:“您放心,只要有我太史慈一日,就會保大人一日周全。”

  秦周大喜道:“如此最好。”一頓又道:“我觀子義之志並非只在東萊一郡,以子義之才也確當從橫天下,老夫已行將就木,這北海國今後實則時候還要仰仗子義。”

  見太史慈正要說話,秦周一擺手道:“子義不必多言,這是我肺腑之言,也許刺史大人和孔融那小子對我不滿意,認為我也想學其他豪強那樣稱雄地方,謀一己之私,其實他們大錯特錯了。”

  太史慈默然不語,其實現在各地的地方諸侯哪有不發展自己實力的,秦周只不過是空口白話而已,太史慈相信才怪。

  秦周看著太史慈的樣子,當然知道太史慈轉這什麼樣的念頭,苦笑道:“我就知道子義不會完全相信老夫,不過子義知道我為何與孔義和孔融關系不好嗎?這其中的原因就包含著我特別看重子義你的理由。”

  太史慈也心中奇怪,按理說秦周出身清流,孔義和孔融自當與其關系不錯,就算是秦周另有圖謀,以這老狐狸的謹慎和狡猾豈會與孔義和孔融發生沖突,弄的現在關系如此生疏?

  上一次氏儀被孔融奚落就是一個明顯的例子。

  但是此次秦周卻應邀來到了臨淄,並沒有拒絕孔義的請求,顯然秦周與孔義的不愉快是兩人此次見面後才發生的,否則秦周豈會大老遠的趕來專程來受這窩囊氣?

  開始自己還以為雙方只是州郡之間的普通矛盾,今日聞聽秦周此言才知其中另有玄機。想想也是,同樣是州與郡的關系,陸康就與孔義和孔融關系非常的密切。

  秦周見太史慈不說話,心知在等待自己的下文,緩緩道:“我是黨錮之亂中有幸活下來的幾個人,那些年苟延殘喘在暗無天日的監獄裡實是人生中一大痛苦,但也是一種收獲,它讓我想到了以往沒有想到的問題:開始時固然是在獄中慷慨激昂,但時間一長待老夫冷靜下來後,才發現自己根本就是當了政治斗爭權力傾軋下的犧牲品。我們這些清流根本就是被人利用。哼!現在想來那些宦官未必就是朝廷的唯一禍患!”

  太史慈聽得一愣,因為這觀點實在是新穎,看秦周這意思似乎非常後悔當時站在的清流黨的一方。而且秦周對人人深惡痛絕、差點要了他性命的宦官似乎另有一番看法。

  要知東漢宦官專權為禍之烈遠勝後世諸朝,只有唐朝和明朝堪與相比,史書上記載:這些宦官“皆競起第宅,樓觀壯麗,窮極伎巧。金銀罽毦,施於犬馬。多取良人美女以為姬妾,皆珍飾華侈,擬則宮人,其僕從皆乘牛車而從列騎。又養其疏屬,或乞嗣異姓,或買蒼頭為子,並以傳國襲封。兄弟姻戚皆宰州臨郡,辜較百姓,與盜賊無異。”

  忍不住問道:“宦官專權乃是我朝政治的最大弊病,大人與其他清流黨人挺身而出激濁揚清……”

  秦周還未聽完便已笑了,只不過有幾許無奈,長嘆道:“子義終是年輕”,轉過頭來看向太史慈道:“子義以為我朝亂政者就只是宦官嗎?你大錯特錯了!還有外戚!”

  太史慈有點明白了。

  秦周慨然道:“天下的清流每一論及宦官必稱蒙蔽聖聽,矯詣迫害忠臣,可仔細想來,宦官的種種行為未必不是聖上的意思。子義你可知我朝歷代皇上的共同之處嗎?”

  太史慈搖頭。

  秦周道:“說來也簡單,其實他們都是少年登基。”

  太史慈恍然,這是東漢皇帝的一種怪現象,起始於漢和帝登基,漢和帝當上皇帝時才十歲,不過卻非最小的皇帝,漢殤帝居然是百日小兒,漢沖帝也才兩歲,漢質帝稍微大一些,也不過八歲;其他如順帝,十一歲;上代皇帝漢桓帝算是大的了,結果也不過十五歲,現在的漢靈帝登基時則是十二歲。

  與其說是漢室人丁衰微,倒不如說是殘酷的政治斗爭的結果,皇帝年幼登基哪來什麼治國安邦的本領?還不是要由上一代皇帝的嬪妃尤其是皇後來把持朝政?

  正如《後漢書*皇後紀》中評論說“東京皇統屢絕,權歸女主,外立者四帝,臨朝者六後,莫不定策帷帟,委事父兄,貪孩童以久其政,抑明賢以專其威。”

  然而,這些年輕的太後們沒有起碼的社會經驗和統治經驗,也基本上沒有文化知識。她們根本沒有能力來駕馭朝政,只好依靠自己娘家的的父兄,幫助自己來處理國家大事。這樣一來,國家政權便落到了外戚的手中。在當時最有名的就是 “馬、竇、鄧、梁”四大家族。

  比如東漢明帝的馬皇後,是大功臣馬援的女兒;章帝的竇皇後,是大功臣竇融的曾孫女;和帝的鄧皇後,是功臣鄧禹的孫女;順帝的梁皇後,是功臣梁統的後代。這四大家族,集功臣與外戚於一身,勢力非常強大。除了那馬皇後一門,尚能自我謙抑外,其余的幾家,都是專橫跋扈,顯赫一時。

  竇融的曾孫竇憲,因自己的妹妹立為章帝皇後,崇貴日盛,專橫跋扈,連皇室成員也懼怕其三分。這竇憲居然敢以低價強買章帝姐姐沁水公主的莊園,而公主根本不敢與竇憲計較。章帝知道後,勃然大怒,當面嚴厲斥責竇憲,但最後也是對其無可奈何。因其在朝中的實力過大,牽一發而動全身。

  比如說那鄧氏自中興後,累世寵貴,凡侯者二十九人,公二人,大將軍以下十三人,中二千石十四人,列校二十二人,州牧、郡守四十八人,其余侍中、將、大夫、郎、謁者不可勝數。

  梁冀一門更是前後七封侯,三皇後,六貴人,二大將軍,夫人女食邑稱君者七人,尚公主者三人,其余卿、將、尹、校五十七人。梁冀在位二十余年,究極滿盛,威行內外,百僚側目,莫敢違命,皇帝也不被放在眼裡。

  但是誰又願意當傀儡呢?尤其是這些生在於皇族的孩童,一旦這些皇帝成年,為了奪回政權,解除外戚的威脅,只有依靠自己身邊的宦官了。皇帝幼長深宮,勢單力薄,關系最密切者,莫過於宦官。正如《後漢書*宦者列傳》所說:“內外臣僚,莫由親接,所與居者,唯閹宦而已。”

  皇帝自幼,一切就由宦官照管。宦官照管皇帝的日常起居,熟悉皇帝的性情習慣,是皇帝身邊唯一的親信。當皇帝長大成人,要求拿回本來就屬於自己的政治權力的時候,必然地同企圖繼續專權的外戚集團產生矛盾。在同外戚集團的斗爭中,宦官也就天然地成為皇帝的盟友。於是,在宦官的協助下,皇帝奪回了政權。奪回政權之後,有功的宦官“遂享土地之封,超登公卿之位”,國家的權力便落到了這些有功的宦官手中。

  然而,當皇帝死去,新君繼位,宦官由於政治身份卑賤而不能輔政,於是又有新的外戚上台。這種外戚宦官輪流專權的局面,就成為東漢中後期政治的一個顯著特點。

  比如說延光四年(公元125年)三月,安帝崩。安帝皇後閻氏廢掉太子劉保,立濟北王之幼子北鄉侯劉懿為帝,是為少帝。當年十月,少帝死,閻太後還想再立一個小兒為帝。當時就是宦官孫程等人殺掉車騎將軍閻顯,迎接原太子劉保即位,是為順帝。

  可是漢順帝的皇後的哥哥梁冀隨後就成了輔政大將軍,飛揚跋扈,甚至毒死了漢質帝,另立十五歲的蠡吾侯劉志為帝,也就是漢桓帝,要不是後來宦官單超、徐璜、具瑗、左悺、唐衡等五人合謀,串通漢桓帝,哪能殺掉殺掉梁冀,消滅梁氏勢力?

  漂亮話人人都會說,可是當皇帝要奪回屬於自己的權力時這些自稱是忠義之輩的清流黨人又在哪裡呢?到頭來還不是只有這些居心叵測的宦官幫忙。難怪靈帝對十常侍非常信任,經常說“張常侍是我父,趙常侍是我母”。

  可笑那些清流只看到了宦官專權的弊病,卻甘心與同樣居心叵測的外戚結為一黨。

  比如在黨錮之亂中那個清流中的首領之一竇武就是竇太後的父親,要不是消息走漏,宦官集團搶先動手,讓中常侍曹節誅殺了太傅陳蕃,大肆捕殺清流,這竇氏一族又是朝中一霸。

  在往後想,何進要殺十常侍,董承要殺曹操,哪一個不是想要奪權的外戚?就是曹操也無可奈何,萬不得已把自己的三個女兒嫁給了漢獻帝,讓自己也變成外戚,才算了事。

  秦周看著太史慈,心知對方已經明白自己的意思,也不往下解釋,開口道:“孔義和孔文舉雖然是真正忠心於漢室的清流,但難免被豪強利用其聲名為非作歹,老夫初來臨淄這對叔侄便來勸老夫,希望北海郡唯青州刺史府之命是從,還說陸康那小子已經同意。今晚與那商人糜竺想必已經達成了買馬的協議,組建州府的軍隊了。”

  太史慈對此當然心知肚明,這幾天陸康的行為已經說明了一切。至於孔義與糜竺的生意太史慈也可猜出個大概來。

  秦周冷哼道:“子義可知孔文舉在中平初年由大將軍何進舉薦他為高第,為侍御史?”

  太史慈恍然道:“大人是認為文舉兄在為大將軍何進辦事?認為文舉兄現在不過是‘為他人作嫁衣裳’?”

  秦周聞言一愣,繼而贊道:“子義這句‘為他人作嫁衣裳’很有意思。”

  太史慈心知自己這毛病,唯有別開不談,疑惑道:“可是據我所知文舉兄鄙視權貴,去年剛剛與大將軍何進鬧翻,惹得那何進大怒。若不是有人勸阻,文舉兄早已喪命……”

  秦周搖頭道:“子義還是不了解孔文舉,孔文舉是個因公廢私的人,別看他現在與何進關系鬧得很僵,可是一旦何進剪除十常侍,孔文舉絕對是第一個站出來贊美何進的人。”

  太史慈默然,因為孔融確實是這樣的人,否則在歷史上他也不會在曹操“救出了”漢獻帝後寫詩對曹操交口稱贊了。

  秦周冷冷道:“在文舉看來,現在收回郡守的權力是為皇上辦事,可一旦何進成功剪除了十常侍,青州這百戰之地只怕會被何進立刻以朝廷之名變成自己的的勢力范圍。要知十常侍畢竟時日無多,就連那個勢利眼陳琳今晚在子義來之前都說:鏟除十常侍,就象在火爐子燒雞毛一樣容易。”

  太史慈開始相信秦周對自己所說的要把北海托付給自己的那一番話了,這並非是因為自己就是善男信女,只不過因為秦周在經過了黨錮之亂後,對任何人都很難相信,看穿了宦官和外戚都是禍國殃民的大害,所以寧願青州現在還是州郡各不相擾,維持各種勢力的平衡,才是對當今朝廷最有利的事情。

  太史慈第一次對秦周產生了一絲敬意:這才是老成謀國的忠臣啊!

  秦周看著太史慈道:“這幾年我一直在觀察子義,這幾天更是如此,又聽聞了你西北六縣不少的傳聞,知道子義在西北六縣提倡什麼‘制’……對了‘制衡’,更與劉氏宗族井水不犯河水,就知子義不同於其他豪強。雖然昨晚初見面時老夫還有一絲疑慮,但一見管寧對子義的態度,我就明白自己沒有看錯人!因為管寧是這天底下最急於為民請命的人。”

  太史慈這才明白為何昨晚到今天的短短時間內秦周對自己前倨而後恭,原來有這許多內幕。

  可惜秦周錯估了形勢,但這也不怪秦周,畢竟任誰也想不到何進會蠢到召各地豪強進京,更蠢得獨自進宮讓人家十常侍殺。到那時天下大亂,朝廷上哪來的什麼可控制地方大權的人?

  不過太史慈卻不會去捅破這張紙,畢竟秦周能夠這樣想,又有把北海托付給自己之意,對自己的實力壯大實有好處。

  只是想不到臨淄的形勢竟微妙如此!
作者: vazz    時間: 2008-9-29 09:15 AM

正文 第三卷第一章夜探         
  太史慈進自己吃飯的地方時,已是夜深人靜之時,小貂蟬撐不住眼皮,早回房睡了。
  徐盛這夜貓子已經在那裡等了半天。正興奮地坐立不安。看見太史慈悠然自得地進來,連忙道:“主上,一切都已布置妥當。”

  太史慈坐了下來道:“慢慢說。”

  徐盛拿出一幅地圖筆劃道:“原來這張舉的住處離我們並不遠,就在這幾天街的後面。可惜守衛森嚴,我們的人沒有辦法混進府中知道張舉的具體住處。”

  太史慈仔細看了看,問道:“與他同住在這個院落的有什麼人?”

  徐盛搖頭道:“這張舉排場大得很,在臨淄居然有自己的府宅,這宅子規模不比刺史府小。”

  太史慈皺眉,心知這張舉定是籌劃了多年,只怕在臨淄的還有不少勢力觸角。

  徐盛卻會錯了意,解釋道:“不過院落的布置並不復雜,很容易找。畢竟臨淄的房屋風格大同小異。”說著就連比帶畫的講出自己的猜測。

  太史慈也不解釋,更放下心事,聽徐盛的分析,良久,才滿意道:“文響,你做得很好,你我這就拜訪拜訪張舉!”

  徐盛愕然道:“就我們兩人?”

  太史慈放下茶杯,淡淡道:“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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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黑風高,最適合干夜行勾當。

  在這萬籟俱寂的夜深時分,太史慈感覺自己便像置身在與眾不同的另一世界裡。沿途雖然有幾股臨淄城的巡夜兵,但均被兩人憑借高超的身手和先進的裝備巧妙躲開,

  不多時兩人已經神不知鬼不覺的來到了張舉的住處,從暗處閃出,來到高牆下。這牆雖高,但亦只有臨淄城牆三分一的高度。自是難不倒兩人。轉眼間兩人已經翻牆而過。

  雖然早有心理准備,但太史慈還是對這府宅之大而吃了一驚。府內房捨無數,占地甚廣,愈接近內府的地方,守衛愈是森嚴,接連各院的小路廊道在風燈映照下冷清清的,不聞喧嘩,只遠處間中傳來弄簫彈琴的清音,一片祥和。

  哨樓上均設有鐘鼓,可以想像在緊急狀態下,發號施令,如臂使指。

  若非太史慈和徐盛均是受過這方面訓練的高手,又看過府內房捨的分布圖,兼具適當裝備,根本全無偷躡之法。

  而房子的布局也不像徐盛猜想得那麼簡單。正當兩人茫無頭緒時,腳步聲響起,兩人嚇了一跳,忙躲入旁邊的樹叢中。

  原來是五個婢女打扮的妙齡女子拿著看來是吃東西的錦盒走了過來。

  太史慈兩人大喜,忙悄悄的在後面尾隨。

  不多時卻見這五名女子魚貫走入一道院門之內。兩人也悄悄進入,

  只見四周樹木環繞,花木池沼,假山亭榭,是個較小的花園,布置相當不俗。亭台樓榭,花樹竹林,美景層出不窮。

  這時前面的五名美婢穿過一個寬闊的天井,往這小園裡面的正廳走去,顯是去見張舉。

  太史慈和徐盛精神大振,知道今晚的正菜就在大廳之內,更是小心翼翼,由最近大廳的高樹借勾索凌空橫度往大廳屋頂,倒掛在窗外。由於角度取得很好,很難被人發現,除非有獵犬來到附近,不過兩人身上均有令獵犬討厭的特制藥粉,故無此擔心。

  剛一倒掛在那兒就隱隱聽見大廳中男女交合時喘息的聲音。

  兩人愕然,對望一眼,想不到這張舉居然會在大廳裡行男女之事。忙向屋中窺去。

  下面的場面香艷之極。

  只見張舉和王武均赤身裸體,身下各壓一名美女,身體大動,喘息極為劇烈,顯是正到了緊要關頭。

  那兩名女孩兒的呻吟聲在無限快慰中還有幾絲痛苦,臉上更是帶雨梨花。

  驀地,王武一聲大吼,身體快速從動了幾下,便伏在了那女孩的身上。

  張舉亦沒有堅持多久。

  自始至終,那五名進屋送錦盒的美婢都沒有露出吃驚的表情,仿佛是見怪不怪了。

  好一會兒,張舉和王武才從那兩名女孩身上爬起來,令五名美婢扶這兩名女孩兒下去。

  太史慈和徐盛見這兩名女孩起身時非常困難,纖細修長的玉腿上更帶著血絲,才知道是兩名未經人道的處女。不由大罵張舉兩人殘忍,剛才那麼肆意撻伐簡直就是以淫虐為樂。

  但看到兩女在燈光下因為喘息而微微顫動的白皙乳房後,亦不得不承認眼前的景象非常之誘惑。

  張舉此時已經弄干淨了下身,穿上了衣服,王武卻盯著兩女緩緩離去的身體咽了一口口水,顯是沒有盡性。

  “還是未經人道的處女過癮!”王武粗聲粗氣道,見張舉已經穿好衣服,連忙也開始收拾。

  張舉淡淡道:“日後成其大事,這種處女還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王武點了點頭,又咽了下口水。

  張舉不悅道:“阿武,你不要總想著女人,莫忘記我們到臨淄來干什麼。”

  王武嘿嘿道:“哪有什麼可想的,一切還不盡在主上的掌握中?任燠和管統那兩個蠢蛋只怕連死都不知怎麼死的。”

  張舉嘆了口氣,道:“哪有那麼容易,這天晚上並非大獲全勝,那太史慈並不好對付,仿佛看穿了我的圖謀似的。可我至今還想不出哪裡露出了破綻。”

  王武點頭道:“這白臉小雜碎真是厲害,老子不是他的對手。只怕張純大哥也不行。”

  太史慈在窗外聽王武管自己叫什麼“白臉小雜碎”,氣的眼中冒火,偏又無處發洩,唯有忍了,暗想日後有機會定要多捅他幾刀。。

  張舉冷哼道:“你就知道打打殺殺,多動動腦子,想一想有沒有可能除掉這太史慈。”

  王武詫異道:“主上不是有辦法了嗎?難道不再去鼓動東萊劉氏宗族和高密孫氏家族牽制太史慈了嗎?而且我們不是還可借刀殺人,待宰了任燠和管統這兩個笨蛋後嫁禍給太史慈嗎?”

  張舉搖頭道:“你以為這些世家大族這麼好騙嗎?哪一個家族的家主不是人老成精?豈會相信我們空口說白話?至於嫁禍之計休要再提,以今晚太史慈的態度來看,顯是有所防備,現在只要干掉任燠和管統兩人讓他們互相猜疑就算達到目的,我們同樣也可混水摸魚。”

  一頓,面目變得無比陰狠道:“不過我已有辦法讓這劉氏宗族與太史慈斗生斗死。”

  王武大喜道:“什麼辦法?”

  張舉陰笑道:“過了這幾天你就知道了,我尚要計劃計劃,幸好許子將的月旦評還要幾天才會出來,這些人一時半會兒走不了,可給我足夠的時間准備。”

  太史慈和徐盛當然也猜不出張舉有什麼主意,不過兩人心中懍然,因為知道這張舉是心狠手辣兼陰險狡詐之人,想出的計策一定毒辣之極。看來要小心防范。

  張舉想起一事,道:“我們現在有多少人潛入到了臨淄城內?”

  王武道:“今天已經陸陸續續進來了一千多人,無一不是軍中經驗豐富的善於格斗好手。這幾天剩下的三千多人也會以各種身份進城。”

  太史慈倒吸了一口冷氣,雖然現在聽的計劃大都在他的猜想之內,但他沒想到張舉膽大妄為,居然暗中帶來這麼多的士兵。幸好自己已經著徐盛派人回盧鄉搬兵,否則還真不好應付,雖然以現在的人手自保不成問題,但太史慈不想讓張舉為所欲為。

  張舉滿意道:“如此最好,我們就可執行原定的種種計劃。現在臨淄城的名人不少,我看管寧和邴原都可列入我們劫持的范圍內,到時可給我們充充門面!”

  太史慈馬上明白了張舉的意圖,原來張舉來臨淄的一個目的就是劫持名士,然後強迫這些名士為自己辦事或者干脆借口這些名士在自己處,以証明自己是眾望所歸。

  太史慈暗下決心,回去後定要加派人手保護管寧和邴原。

  王武點頭,又問道:“也不知張純大哥那裡怎麼樣了?”

  張舉笑道:“阿純那裡我反而最是放心,這小子面粗心細,文武雙全,又計謀多端,自是毫無問題。”

  王武嘿嘿笑道:“現在只怕那烏丸丘力居已經被張純大哥說動了。”

  張舉漫不經心道:“草原上的民族最單純,也最野蠻,讓他們向我們漢人這樣耕地簡直比殺了他們還難受,反正占了土地也不會耕種,哪有搶來得容易?完全就是小孩子胡鬧的把戲,所以那些朝廷中的大老們索性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把他們搶去的東西和女人說成是送給他們的,就算是禮物吧!”

  王武聞言道:“說的也是,我們漢人地大物博,何必跟他們計較?不過這搶來的女人玩起來別有一番風味!操!”

  張舉聞言失笑道:“我以為你轉了性子,正奇怪你這麼半天怎麼一句粗口也沒有呢!”

  王武搔了搔頭道:“娘的,今晚是被那太史慈嚇著了,開始我還想沖上去宰了他呢!現在才緩過氣來。不過那個襄楷真是廢物,枉費主上這麼看得起他,還封他為上賓!什麼‘五德終始說’?狗屁!”

  張舉嘆道:“這才是此次我們最大的失策,你以為我就相信這套東西嗎?最重要的是要讓那些參與我們大事的人相信,今晚太史慈那一番言論最厲害處就在於揭穿了襄楷這個騙子的真面目,讓我們的起兵大事失去了所謂的‘天意’。今天在場就已經有不少人開始對‘五德終始說’將信將疑起來,這絕非好事。”

  頓了一頓道:“幸好我們已經借襄楷之口散布了謠言,現在‘洛陽人妻生子兩頭,此漢祚衰盡,天下有兩主之征也’的謠言已經遍布天下,更重要的是那個野心極大的劉焉已經相信了襄楷說的‘益州有天子氣’的鬼話,自請去益州了,換來了個劉虞,也算是失中有得吧!”

  太史慈聞言一驚,心叫厲害,這張舉果然詭計多端,這麼輕易地就把劉焉這只猛虎調離了幽州!更重要的是張舉看人果然有一套!居然可看透貌似忠臣的劉焉的為人。

  下面的王武聞聽此言,這才恍然大悟:為何張舉對太史慈恨得咬牙切齒。如此想來,只怕太史慈當真對他們的圖謀有所察覺。駭然道:“難道我們軍中有太史慈派出的奸細?”

  張舉搖頭道:“就算有,太史慈也不可能知道我們真正的行軍部署,要知道我們起兵之事只有幾個人知道,而且都是信得過的死黨。哼!說又說回來,我們軍中必有奸細,因為我才不信這太史慈會真心投靠孔義當朝廷的忠臣,所以只可能是這太史慈也是有野心之人,否則今晚他這麼針對我們就無法解釋了。”

  太史慈聽得呆了起來,沒想到張舉竟會才到這上面來,不過仔細想一想,似乎張舉這麼說也無不可,只不過自己的“野心”和這等狼心狗肺之徒不同。

  王武不解道:“既是這樣,主上何不趁現在下手,除去這太史慈。過幾天我我們的人就都進城了。”

  張舉冷哼道:“你以為我不想嗎?關鍵是既然這太史慈也有野心,此次來到臨淄他會少帶人嗎?而且久聞太史慈軍勇冠青州,這幾年來有多少對富饒的西北六縣打主意的黃巾賊被殺得片甲不留?要知道青州這些這些黃巾賊無一是易與之輩!難道你不記得差點要了你命的臧霸了嗎?莫忘記臧霸可是太史慈的手下敗將!”

  王武聞言一震,心有余悸道:“臧霸那狗雜碎端的厲害,雖然武功只與我在伯仲間,但拼起命來可真讓人頭疼,哼!不就是玩了他那個奶媽嗎?臧霸能吃的她的奶,我就吃不得?***,那婆娘年紀不小,偏偏又白又嫩,長得那麼風騷,拿來玩玩是看得起臧霸那狗雜碎……”

  卻看見張舉冷冷的瞪了他一眼,下面的話不敢說下去。

  張舉陰沉道:“臧霸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招攬他還來不及,要不是你好色誤事,豈會有今日的局面?”

  王武嚇得汗流浹背,不敢吱聲。

  張舉緩過語氣道:“算了,事已至此,不說也罷,不過此次起兵之後臧霸休想活命!只怕他至死都想不到將來要他性命的是他視為生死之交的朋友!”

  太史慈在窗外聞聽此言心頭大震,自是打起精神聆聽。

  不過張舉顯然不想在這方面多費唇舌,把話題又轉移到太史慈身上道:“這幾年來,誰也不知道太史慈真正的實力究竟如何,因為對黃巾軍的抗擊,太史慈根本就沒有出動正規軍隊,完全是由各縣的太史慈所謂的‘民兵’完成的。如果太史慈的正規軍隊出手呢?”

  王武不服氣道:“這都是傳聞,豈能當真?一群賤民哪有那麼大的能耐,哪有我漁陽子弟悍勇無雙!“

  張舉心知就算是跟著粗人解釋這是偵察的結果而非傳聞,王武也不會相信,而且也不想打消王武的志氣,點頭道:“你有此志氣最好,日後還要靠你的勇武征戰天下。”

  王武轟然應是。

  張舉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道:“總之現在已經布置的七七八八了,朝廷上那廢物皇帝只知道賣官,何進和十常侍斗得不亦樂乎,再加上涼州韓遂起兵,朝廷已經抽空了軍隊,根本就是無軍隊可用,哪有能力約束地方?冀州刺史韓馥被州郡之間的矛盾燒得焦頭爛額,正好便宜我們,那新來的幽州刺史劉虞生性懦弱,治理地方倒有一定的才華,帶兵打仗一竅不通,哪敢來管我們?現在就剩下這個青州,一定不能讓孔義控制了青州六郡的權力,否則只會便宜了太史慈,將會對我們極為不利。至於公孫瓚,哼,匹夫之勇,還不是手到擒來?再加上用計牽制太史慈,我看天底下誰能阻我成其大事!”

  王武見張舉已有困意,忙站起身來,道:“如此,主上就歇息吧。”

  張舉點頭,想起一事,道:“剛才那兩個女婢就歸你了,就好好享用吧!”

  王武聞言大喜,淫笑道:“今晚我定要操得那兩個騷貨生不如死!”

  太史慈和徐盛差一點要掩耳不聞。

  雖然還有許多疑問,不過今晚目地已經達到。太史慈與徐盛忙按照來時的原路出了張舉府,回到了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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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史慈一覺醒來,精神煥發。

  昨夜的疲勞倦累一掃而空,還少了很多心事。因為他終於清晰無誤地知道了張舉此次來臨淄的圖謀,雖然他還沒有想到張舉有什麼辦法可挑動劉氏宗族全面對抗自己,但至少眼前,以孫邵的態度看來,顯然並不想與張舉合作,畢竟以孫邵智慧當然很容易就能看出張舉借刀殺人的居心。

  而且就算太史慈不把自己真正的實力暴露出來,從表面上看,太史慈的實力此時也已經超過劉氏家族不少,以劉氏家族家主劉方的老道豈會輕易相信張舉?

  如此一來,只要監視張舉的行動,當可偵察出張舉對付自己的手段。

  比較麻煩的是臧霸背後的黑手,張舉昨晚上並沒有說出出賣臧霸的人是誰,而且就算到泰山郡去找臧霸美不是容易的事情,不說即便是找到了臧霸能不能見到他,單就是說到泰山賊寇的派系就有很多,大的勢力就多達三股,除了孫觀和臧霸這一股外,還有叔孫無忌和勞丙兩股不弱於孫觀與臧霸的勢力存在,要不是朝廷連年派兵對其進行圍剿,只怕臧霸和孫觀這一股根本就不夠看,想想就讓人頭疼。

  看來只好寄希望於歷史的慣性,相信歷史變化不大,在這場戰亂中臧霸會毫發無傷。

  至於說張舉的起兵造反太史慈到反是一點都不擔心,因為張舉太小看幽州太史劉虞了。

  劉虞,字伯安,東漢皇室成員,是漢光武帝劉秀的第九個兒子東海恭王劉強一支,乃東海恭王劉強的六世孫,在眾多東漢皇室旁支中,實在屬於出類拔萃的人物。

  他的祖父劉嘉,曾任光祿勛,父親劉舒,官任丹陽太守。但是,他並沒有靠祖父的蔭蔽,年輕時只在郯縣任戶曹小官,官任郎中,之後由於討伐黃巾賊和烏丸有功,累升至幽州刺史、甘陵相。東漢末年,各路諸侯無不是靠著鎮壓黃巾軍或是抵抗少數民族入侵而積攢起自己的勢力的,不過,劉虞討伐叛逆的手段卻與別人頗有不同。

  就拿對付張舉來說,劉虞身為幽州刺史卻並不馬上整飭軍馬,准備打仗,而是“罷省屯兵,務廣恩信。”這在其他人看起來,絕對的書呆子氣,但以太史慈這後來人看來卻非常佩服劉虞高超的政治眼光,因為張舉的作亂,打得旗號,就是利用昨晚上張舉自己說的襄楷散布的謠言“洛陽人妻生子兩頭,此漢祚衰盡,天下有兩主之征也。”實則是利用無的重視說的愚民作用來挑動人們對於漢室威信的不信任。而劉虞所作的,就是要恢復朝廷在老百姓和少數民族之中的威望,這絕對是對叛軍的致命打擊。

  之後,劉虞又看清張舉作亂的最大助力是烏丸貴族,便“遣使告峭王等以朝恩寬弘,開許善路。”兵不血刃的把烏丸貴族給收買了。劉虞再來個“又設賞購舉、純。”,二張便只有落得個“舉、純走出塞,余皆降散。純為其客王政所殺,送首詣虞。”的下場。

  絕對符合兵法當中的“上兵伐謀,其次伐交”的“不戰而屈人之兵”的精義!

  至於說任用貧寒的皇室宗親劉備抗擊張舉只不過是為防萬一的後備之舉。

  張舉怎可能斗得過劉虞呢!

  現在只希望盧鄉的暗中派來的精兵隊員早一點來到臨淄,那就不怕張舉在臨淄搞出花樣來了。

  太史慈也想過現在就除掉張舉,不過對自己擴張在青州的勢力的意圖不利,只能作罷,想想自己變得越來越功利,太史慈暗自凜然,告誡自己不要變成不擇手段的梟雄才好。

  正在出神,房門卻被推開,小貂蟬不避男女嫌疑地跑進屋來,看著坐在床上發呆的太史慈,叉腰道:“大懶蟲,快起來。我們都在等你吃飯想要餓死大家呀!”

  太史慈看著逐漸開朗起來的小貂蟬,心中歡喜。連忙讓小貂蟬出去,自己起來換衣梳洗,卻沒有注意到小貂蟬有性格地嘟著小嘴邊出去邊喃喃道:“好心過來幫你梳理,卻趕人家出去,還說什麼當人家是妹妹,好稀罕嗎?哼!”

  但她那絕世難找的玉容卻一紅再紅,美過了天上的晚霞。
作者: vazz    時間: 2008-9-29 09:17 AM

正文 第三卷第二章出游(上)         
  太史慈來到廳堂時,徐盛、馬鈞、步飛煙和正噘著小嘴的小貂蟬正等著他共進早膳。
  一陣狼吞虎咽之後,心情大好的太史慈才注意到小貂蟬氣鼓鼓的坐在那裡,奇道:“誰惹我們秀兒了?”

  徐盛在旁邊偷笑,小貂蟬白了他一眼,待徐盛丟了三魂七魄後,才幽怨地看著太史慈道:“還說人家是你妹妹,一天到晚看不見影子,起床也不讓人家幫你收拾屋子,哼!”說著小嘴一扁,那雙似要滴出蜜汁的雙目竟微紅了起來。

  太史慈被小貂蟬看的有點失魂落魄,旋又被其傷心的模樣嚇了一跳,聞聽小貂蟬的話又大感頭疼,但苦於不能解釋說自己實在不敢與她多接觸,對這未成年少女生出非份之想,雖然這時代的女性結婚生子很早,但太史慈卻自問過不了自己這關。

  唯有安慰道:“秀兒,你誤會了,子義哥哥常年在軍旅之中,早已習慣了自己打理生活起居,不信問你文響哥哥。”

  小貂蟬疑惑地看向徐盛,發現後者猛點其頭,不象說謊,這才破涕為笑,旋又故意板起臉來,嬌聲刁蠻道:“哼!我不管,從今天起,我要親自照顧子義哥哥的生活起居。子義哥哥,好不好!”

  太史慈大感頭疼又心中湧起溫情,連聲答應。小貂蟬歡呼一聲,道:“秀兒終於可為子義哥哥做點事情了,真好!”旋又神色黯然道:“自爹娘死後,我就再也沒有照顧別人……”

  太史慈知道小貂蟬又被勾起了回憶,忙向徐盛打眼色,讓這平常油嘴滑舌的小子想辦法使這身世可憐的女孩開心。

  徐盛連忙故意奇道:“秀兒只幫主上收拾屋子嗎?莫忘記我也是你哥哥……”

  小貂蟬向徐盛啐了一口,道:“想得美,人家發過誓,這輩子只為父母和……收拾屋子。”聲音越來越低,最後細若蚊聲,臉上卻紅透了,誘人之極。

  就算是沒聽清楚她說什麼,看這羞人答答神態,傻子也知道這情竇初開的女孩的心意了。

  太史慈聽得呆了起來,心想這時代的小女孩兒都這麼人小鬼大嗎?

  徐盛雖然失望的要命,但卻更為太史慈高興,向太史慈打了個曖昧的眼神,繼續故意裝糊塗道:“秀兒你剛才說什麼?文響哥哥沒聽清。”

  小貂蟬正為自己失言說出了真心話而害羞不已,此時聞聽徐盛的話語更是大窘,偷偷抬起頭來,發現太史慈正看著自己發呆,又見徐盛在一旁壞笑不已,就連馬鈞和步飛煙都在一旁嘴角含笑,終於忍不住了,站起身來嬌嗔道:“你們都不是好人。哼!”

  言罷,轉身跑了。

  太史慈瞪了徐盛一眼,轉過頭來對馬鈞道:“馬先生昨晚睡得好嗎?”

  馬鈞誠懇地對太史慈道:“太史將軍叫我德衡就好了。”又轉向步飛煙深情地說:“自離開家鄉尋找飛煙以來,從沒有像昨晚睡得那麼好。”

  步飛煙亦感激地看著太史慈,旋又發現徐盛還在旁壞笑,不過這次對象明顯是自己,這才反映過來馬鈞的話中有曖昧之處,也是玉面燒霞,忙站起身來,道:“我去看貂蟬妹妹!”

  馬鈞也不以為意,續道:“昨晚我與飛煙商議,覺得大恩無以為報,唯有投靠將軍,為將軍效犬馬之勞。”言罷卻頗有惴惴不安之意,畢竟自己一無所長,最擅長的卻是這時代被自命清高的文人之流所看不上眼的“制工手藝”,難怪底氣不足。

  太史慈當然知道馬鈞的心態,也不說破,心中卻想著要給馬鈞一個驚喜,讓他日後親眼看看西北六縣不同於常人之處,自會明白以他的本領將會在西北六縣多麼受歡迎。

  但同時也大喜過望自己得到了這個絕世人才,喜色溢於言表,口中當然是極盡歡迎之能事。

  正在這時,外面一名手下進屋來報,說是曹操來訪。

  太史慈這才想起昨晚與曹操的約定,連忙扔下飯碗,換外出的衣服。

  心中卻又湧起了做夢的感覺:天啊!自己竟然會與三國梟雄曹操走馬臨淄!

  在來臨淄前哪會想到此行會如此多姿多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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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史慈和曹操並騎出城,前後四周均是曹操帶來的護駕高手,太史慈方面的人卻只有八人,但絕對是精英中的精英。

  本來徐盛竭力堅持讓太史慈多帶一些特種精英,但太史慈認為張舉絕不會在此時用武力來解決問題,經過昨晚的偷聽,太史慈判斷出張舉這幾天只能搞一些陰謀,至於動手,還得在大隊人馬潛入臨淄之後。

  太史慈卻奇怪曹操的至交好友鮑信為何沒有同行,一問才知,鮑信最不耐煩早起,此時正摟著孔義送給他的兩個美婢蒙頭大睡呢。

  看著曹操一臉曖昧的人性化表情,太史慈不由更生出親近之意。

  出了南城門,不到十裡,對於太史慈來說聞名久矣的牛山就出現在眼前。

  老天爺更是開恩,居然下起了小雨,正是賞玩牛山的最好時機。

  遠遠望去,春雨蒙蒙,松柏吐翠、怪石嶙峋的牛山在雲氣蒸騰,波光瀲灩之中顯得格外巍峨秀麗,風光怡人。而在身旁緩緩流過的淄水更是清水漣漪,雲霧彌漫,煙波浩渺,岸旁數百年樹齡的松樹、樺樹直指空際,景致美不勝收。最有趣是細雨中居然仍舊牛羊遍地,風中跌宕著牧童嘹亮的短笛。

  曹操顯是識途老馬,一路侃侃而談,聽得太史慈這名副其實的外來人津津有味。

  “牛山的南面是叢山,北面則是平原,西臨淄河,實乃乃風水寶地,四王陵就坐落在牛山腳下。此時若是雨過天晴,那便桃花盛開,別有一番滋味了。”

  曹操聲音低沉,極具磁性和誘惑力,自有一番動人心魄的味道在其中。

  “所謂‘依山傍水’,牛山之美更與這淄水密不可分,此水發源於泰沂山脈及東南部的魯山山脈,經博山、淄川流入臨淄境內,再北去就是樂安廣饒的小清河了。其源頭是淄川山中的清泉,這一泓碧水從山中湧出後,蜿蜒流經秀麗的牛山腳下,再蜿蜒向北,入小清河後從羊角溝一帶注入萊州灣,淄水由此歸流大海了——當然這要出北城門才看得到。”

  太史慈依眼四下遠遠看去,果然河邊上長滿綠草,河兩岸種著果樹、莊稼。據曹操說,這河水中還有滋味鮮美的鯉魚、螃蟹,乃是臨淄的特產。

  曹操手持馬鞭,指點道:“這淄水宛若穿起無價珍珠的銀絲鏈:沿此水走,公泉峪、天齊淵、馬陘、‘田單解裘處’、齊國上卿高傒墓無不盡收眼中,更縱貫臨淄東部九個大小鄉村。此外還兼容並包了澠水、系水等十幾條大大小小的河流,當真的星羅棋布。”

  那公泉峪傳說是孟子當年來齊講學時居住的地方;而天齊淵為淄河水源之一,秦始皇和漢武帝都曾在此祭祀過天神;馬陘則歷來為兵家必爭之地,這幾個地方太史慈還是聽說過的,否則作為青州人卻一點不知道臨淄名勝的來歷也點太說不過去了。

  不過經曹操這麼一介紹,太史慈才發現臨淄實可算得上是“水鄉”:水域錯綜、葦竹茂密,完全不遜色於江南。難怪臨淄有民謠曰:“水車井,鴛鴦罐,不靠老天也吃飯”。

  這麼豐富的水資源,要是不利用豈非暴殄天物?太史慈這日後青州的主人不禁開始暗暗謀劃起來。

  不過最令曹操稱贊的卻是臨淄那不遜於濟南的天下奇泉,天齊淵、龍池泉……數不勝數、美不勝收、當真是群泉爭歌,水湧若輪。

  太史慈贊嘆之余,對曹操奇道:“孟德兄並非青州人士,沒想到竟然對臨淄的人文地理如數家珍。”

  曹操呵呵笑道:“看來子義入仕青州時日尚短,其實濟南有很長的一段時間隸屬於齊國郡,現在雖分為兩地而治,但遺失在濟南郡關於臨淄的地理志書還有不少,曹某是愛書之人,閑暇時自會隨意翻翻。”

  太史慈恍然。

  此時眾人已經來到牛山北麓,紛紛下馬,時值陽春三月,佳木蔥郁,綠茵遍地,淄水湍湍,泉水從山隙間流瀉而出,潺流跌巖,水氣蒸騰,如雨似霧,望之宛若霏霏煙雨,大山南連另一列層巖蠱蟑的山巒,景色使人嘆為觀止。

  那裡就是牛山的第一處名勝——管仲墓。

  以太史慈這現代人的眼光看來,管仲墓相當的宏偉,這墓地高約14米,東西34米,南北近14米。墓前立石碑兩方,一方刻“管仲像”,一方刻“齊相管夷吾之墓”。

  此時上山下山的人絡繹不絕,其中絕大多數是臨淄的百姓,有擔水者,有登山者,其中更不乏嬌柔美麗打扮入時的齊女。更有許多文士打扮的年輕人搖搖擺擺,三五成群,向牛山高處進發。

  沿途的叫賣聲更是絡繹不絕,竟然比城裡還要熱鬧。

  太史慈大感奇怪,正要開口詢問,卻聽曹操嘆道:“早聽說臨淄牛山一年兩度廟會,熱鬧非凡,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太史慈這才恍然,想起臨淄風俗,每年農歷三月三和九月九的牛山廟會遠近聞名,熱鬧非凡。在六天的會期裡,人們或游春踏青,或秋日登高,或酬神祭祖,或買賣交易,當真是熙熙攘攘,盛況空前。

  那句“遍插茱萸少一人”不就是描繪牛山重陽節勝景名句嗎?

  不由暗罵自己記性不好使,但亦盤算著曹操叫自己出來的目的。

  說真的,雖然自己心知肚明眼前的人將是自己最大的敵人,但仍然阻擋不住自己對他的欣賞,這種惺惺相惜的感覺令太史慈泛起了雖知沒有可能但仍讓想要說服對方為己效命的沖動。

  或許對方也有吧?畢竟在歷史上曹操曾經多次寫信誠懇邀請太史慈脫離東吳加入曹魏。

  算了,天下萬事不如意者常居七八,豈能強求?畢竟今日彼此曾經真心交往過,也就不虛此生了。

  太史慈放開懷抱,與曹操談笑風生起來。兩人並肩行至管仲墓前,站立凝望。

  兩人的侍衛時自是散開,不打攪兩人說話。

  周圍很多原本在此觀看的百姓見這伙人一個個體性彪悍,並非善與之輩,紛紛離開。

  太史慈大感尷尬,以前在二十一世紀時,太史慈雖然經常執行保護重要人物的軍事活動,但最討厭的就是這種大人物一出場就擾亂別人正常生活的行為,不料自己今天卻充當了這樣的角色。

  曹操卻已習以為常。

  突然間太史慈發現自己與這時代還是有很大的不相容處。

  正當太史慈在那裡體味這種奇異的感覺時,曹操輕聲道:“子義可知我最佩服的古人是誰。”

  太史慈不置可否,一言不發。心說你領我到此出來,還用說嗎?

  曹操見狀,先是一愣,搖頭失笑道:“是曹某糊塗了,……不錯,曹某生平最佩服的人就是輔佐桓公稱霸諸侯的管仲賢相。”

  太史慈也分不出曹操此話的真假,因為在太史慈的心中想來,曹操的偶像應該是周公才對。

  “周公吐脯,天下歸心”不就是這梟雄的詩句嗎?

  不過周公與管仲還是有相似之處的,畢竟都是輔佐明主一匡霸業的賢相。

  等等!

  太史慈突然反應過來,這歷史上的曹操一直在強調自己為賢相的意願,而且終生沒有議論廢立皇帝之事,倒是曹操的兒子曹丕纂位。難道曹操就真的是天生奸雄嗎?

  最關鍵處是太史慈知道人們對於曹操的印象都來自於羅貫中的《三國演義》,那可是把蜀漢當成正統的小說,而且人物的塑造都是臉譜化,基本上這人物出場時是什麼性格,一直到死都是這種性格,沒有變化,沒有發展,甚至連形成的原因都沒有。

  以小說而論,由於人們對三國人物的固定認識,這種放在其他小說中極為失敗的人物描寫方法,在《三國演義》中反而非常成功。

  可是在現實生活中,有哪一個人是憑空產生的神物?須知任何人做事都是有原因的,性格也是後天形成的,豈會天生就有好壞之分?

  自經過昨晚與秦周的交談後,太史慈對這時代的人物的看法已經到了一個新的境界,逐漸的開始擺脫《三國演義》和史書的束縛。

  就拿昨晚秦周論及宦官時來說,這老狐狸明顯區別一般的清流黨人,秦周以為宦官未必就一無是處。

  “比如司馬遷公,一部《史記》足以傲視古今,那是任誰也否定不了的大才,再比如說本朝的蔡倫公,他發明的紙質量遠超前代的那種粗制的紙,使我大漢的文化精華得以更為廣泛的傳播,此二公為我深所佩服。就是那個弄權的張讓也非一無是處,聽說他去年發明了灌溉用的翻車,大大提高了糧食的出產,也是有功於社稷。”

  至於說到曹操的祖父曹騰,秦周更是由衷的佩服。

  “舉目滿朝文武,哪有一人可象曹騰一樣不計私利,一切以國事為重,舉賢不避恩仇?比如我那老朋友種嵩,居然誣蔑曹騰接受賄賂,先皇安帝要嚴厲懲處種嵩。反是曹騰替他求情,還推薦種嵩出任高官。曹騰去世後,種嵩升為司徒,便是曹騰死前有意安排的。這又是何等的心胸?可恨我秦周醒悟太晚,出獄後這曹騰已經去世,可惜、可惜。幸好孟德深得乃祖遺風,我心甚慰。”

  秦周為曹騰黯然神傷的樣子此時仍然猶在眼前。

  難怪他見到曹操那麼親熱!

  如果說孔融的親近曹操乃是因為曹操的驚人文采,那麼秦周接近曹操則是認為曹操是朝廷不可多得的人才。

  看看歷史,太史慈恍然發現曹操前半生所做之事根本就是以大漢臣子的身份捨生忘死的盡忠。

  那梟雄的形象當是在不斷地政治和軍事斗爭中逐漸形成的。

  太史慈忽然想起了一個笑話:假如救了漢獻帝的人是劉備,那麼劉備會怎麼對待漢獻帝呢?會不會把自己的大權交出去?答案不言而喻吧!

  哼!劉備被殺曹操就是輔佐漢室,曹操殺劉備就是大逆不道!哪有這樣的道理?說穿了不過是一場政治游戲而已。

  至少曹操是一位改革家,他看到了東漢的弊病所在,竭力打倒世家大族的封建割據,雖然最後失敗於自己扶植和依靠的其他世家大族手中。

  而且曹操似乎一直以自己並非名門望族為恥,畢竟自己的祖父是宦官,這種人其實最需要的就是社會對他的認同,所以才會有曹操日後不斷討好各個世家的種種行為,並且最終把自己變成了皇親國戚。表面上是勝利了,其實是一種變相的屈服。世家大族的接受曹操實則是曹操思想投降的結果。完全極端地只看門第出身的九品中正制的實行就是曹操心靈歷程的最好証明。

  正如魯迅所說:奴隸一旦當了主子,比原來的主子更凶。

  可以說後半生的曹操看似風光,內心卻有無窮的悲哀,哪裡還有年輕時藐視權貴和此時在濟南以鐵腕政策打壓世家大族的豪情?

  不過曹操如能加入己方,那麼他的這種顧慮在西北六縣絕對不是問題,因為西北六縣是絕對不講出身的地方。人人身份平等,甚至只要有才能,反而更能得到尊敬。

  要知曹操予人最大的印象是多疑,其實這是一種深深的自卑造成的,正如《紅樓夢》中的林黛玉,在賈府中寄人籬下,無依無靠,不多疑敏感才怪呢!

  曹操的悲哀在於出身的低下,他必須時時刻刻地防備別人對他的敵意和輕視並由此可能產生的陷害和傷害。

  想到這裡,太史慈的一顆心霍霍跳動起來,那個一直埋藏在心中的收服曹操的膽大包天的念頭不可遏止的膨脹開來。

  不試試怎麼知道不行?

  曹操看太史慈不說話,自顧自地說下去:“尊賢尚功, 任人為公,不拘一格,嚴管慎用,樹人育才,千金納賢,這是管仲用人的六朮,更是齊國稱霸諸侯的保証。想我曹孟德生之也晚,恨不能在管仲他老人家門前為一小吏!”

  太史慈道:“賢相已逝,孟德兄還需往前看,以孟德兄之才,日後定會有功於社稷。”

  曹操搖頭苦笑,嘆道:“哪有那麼容易?”轉過頭來懇切道:“子義,我與你一見如故,有種說不出的親切之感,或許這就是我前些日子看浮圖經文中所說的‘緣分’吧?所以今日才約子義出來,心中有些自聞得子義大名以來就存在的疑惑希望子義能指點一二。”

  太史慈這才明白曹操約自己出來的原因,看來眼前的這個在濟南銳意進取的改革者頗有心力交瘁之感,看來曹操這濟南相正如自己所料,當得步履維艱。

  太史慈看著眼前的這個被後世人成為梟雄、此時卻滿臉剛毅的曹操,心中湧起一絲難以名狀的情緒,有同情也有敬佩,也用無比誠懇的語氣對曹操道:“孟德兄太客氣了,太史慈能與孟德兄縱論天下實是平生一大快事,歡喜還來不及呢!”

  曹操大喜,贊道:“好,子義快人快語,深得我心。”一頓道:“子義可知我這兩年在濟南的作為?”

  太史慈點頭道:“孟德兄大才,濟南歷來淫祠橫行,豪強地主借此把持郡治,歷代官員屢禁不止,無能為力,想不到曹兄快刀斬亂麻,居然使濟南吏治為之一清,可以比擬古之西門豹了。”

  曹操搖頭道:“愚兄哪敢與西門豹相比,濟南的情況也並非外人看到的那麼簡單。”

  看著太史慈認真聆聽的樣子,曹操苦笑道:“濟南的豪強們勢力根深蒂固,與朝廷當權者的關系又是錯綜復雜,就說我在濟南杜絕淫祠這件事情,就已經引的天子震怒了。”

  太史慈聽得莫名其妙,雖說早知道漢代的皇帝特別迷信,但是淫祠為害青州那是有目共睹的事情,皇帝不高興個什麼勁兒啊?

  曹操一看太史慈摸不著頭腦的樣子,不由笑道:“子義年方弱冠,又身強體壯,當然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仿佛怕別人聽見,壓低聲音道:“子義可聽說過道士煉丹之朮?”

  太史慈點點頭,這個他當然知道,這完全是騙人的把戲,那些煉丹的道士練出來的東西與其說是仙丹,倒不如說是毒藥,三國時代就有種從漢代叫做“五石散”的東西,記得二十一世紀時看過魯迅先生一篇滿有趣的文章:《魏晉風度及文章與藥及酒之關系》,那裡面就寫著這種所謂的“仙丹”,說是身體弱的人吃了就可以強身健體。

  不過在太史慈看來,還是魯迅先生說得對,這東西絕對是鴉片煙一樣的東西,吃了後要經常活動,說是要發散藥性,否則會死的,而且脾氣變得暴躁,吃東西和喝酒也有諸多的講究,皮膚也變得纖細敏感,穿上新衣服就會磨破皮膚,只能穿舊衣服,更不能洗澡。

  這種東西聽名字就知道是五種石頭做成的,哪會是什麼仙丹?據說三國魏晉南北朝有不少人就是吃這種藥死的。

  不過煉丹之朮與淫祠有何關系?

  曹操看著太史慈的樣子,就知道太史慈盡管知道但所知不多,唯有耐心道:“道家所謂的煉丹之朮實際上分為‘內丹’和‘外丹’兩種,外結金丹當然是指用藥在煉丹爐中煉制,而內結金丹則是指‘采陰補陽’之朮。”

  太史慈失聲叫道:“什麼?”

  采陰補陽?不會吧?那不是武俠小說中的邪門武功嗎?難道還真有這種東西?

  曹操看著太史慈大驚小怪的樣子,為之啼笑皆非,他倒沒有想那麼多,反倒覺得太史慈吃驚是正常的,畢竟太史慈的年紀擺在那兒呢。

  曹操笑道:“子義莫驚,‘采陰補陽’之朮自古便有,《黃帝內經》和《素女真經》中均有記載,采女子體內的精華與男子本身的精華結合,結成內丹,據說可窺天道。這遠比修道之人數十年皓首窮經獨自面壁苦練才能得道成仙要快得多,當然誰也沒有見過。”言罷滿臉的譏諷,顯是對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不屑一顧。

  不過曹操這些話太史慈倒是很好理解,以前看《覆雨翻雲》、《破碎虛空》等書時對道家的那一套理論有一些研究,看來曹操所謂的“內丹”指的就是什麼“道胎”和“魔種”與女子交合後體內產生的什麼“太極循環”吧?那個與所謂“妖女”結合過的傳鷹和與秦夢瑤結合過的韓柏不就是最明顯的例子嗎?

  曹操的不屑一顧也在太史慈意料之中,歷史上的曹操那首《龜雖壽》不就是這個意思嗎?在所有人都在尋求長生不老的時候,曹操卻發人深省地寫道:“盈縮之期,不但在天,養怡之福,可得永年”——提倡保養身體可使壽命變長。這也是讓太史慈佩服曹操的一個地方,就是從不自欺欺人,不相信人能長生不老,而那句詩的說法類似於現代的保健學觀念。

  說到這裡,太史慈有點明白曹操為什麼被皇帝罵了。

  果然,曹操苦笑道:“那些濟南的淫祠每一年都會為天子送去一些未經人道但已深諳男女之事的所謂‘神女’,供天子采陰補陽,以求長身不老。那班道士說,濟南的神女天人交感,深得日月之精華。”

  太史慈也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曹操續道:“這還不夠,淫祠中出產的五石散也是天子采陰補陽時離不開的東西,我這麼一鬧,天子連五石散都吃不上了,又是一項罪名。”

  太史慈聞言,把自己內心中的疑惑說了出來:“這五石散真的能強身健體嗎?嘿……讓天子龍精虎猛?”

  曹操瞥了太史慈一眼,道:“看來子義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五石散的功用並非只有強身健體,他還有壯陽之用。”

  太史慈眼睛瞪得大無了可大,不過想想也有道理,那五石散服用之後身體變得無比敏感,而且需要大量出汗才能發揮藥性,還真像是春藥。

  記得魯迅先生說,這種藥是在三國後期大文豪何晏那裡得到發揚光大,據說何晏因“耽聲好色”而“始服此藥”,然後就“體力轉強”,如此看來定是沒錯了。

  經曹操這麼一說,太史慈這才明白曹操的壓力現在有多大,上擠下壓,當真是難受之及。

  曹操嘆道:“就在兩個月前,天子就嚴令我再開淫祠,並要我今年進貢‘神女’及五石散,眼看濟南民風稍有好轉,現在又要重蹈覆轍……”曹操已沉重的有些說不下去了。

  太史慈也不知道怎麼勸慰曹操,看來日後不久曹操的出任東郡太守與此大有關系。

  曹操拍了拍欄桿,道:“也不知我這濟南相還能當多長時間,不過我也不打算改變我心中的主意,眼見我大漢朝政日益混亂,我等身為漢臣豈能坐視不管?”

  轉過頭看向太史慈道:“子義,你雖年少,但才華橫溢,不必說你那些發人深省可以傳世的句子,單就是這幾年你在東萊西北六縣的作為也已經引人注目了,別人或許只看到了你西北六縣的富裕,卻沒有看到子義你與眾不同的治理地方的奇思妙想。”

  太史慈連忙謙虛。

  曹操一擺手道:“子義不要與我客氣,愚兄只是想知道,日後不管我何去何從,如能再有機會掌管地方的話,子義何以教我?”

  言罷,眼睛一瞬不瞬的看向太史慈。
作者: vazz    時間: 2008-9-29 09:20 AM

正文 第三卷第三章出游(下)         
  太史慈看著眼前這個在後世被無數人唾罵的“奸雄”,心中竟然微微痛了起來,想起了屈原那句“雖九死而不悔”的心聲詩句,哪裡還說得出話來?

  曹操看著太史慈的眼睛,微微一愣,他分明從太史慈的眼中看到了敬佩與憐憫的神色。輕聲道:“子義……”

  太史慈這才驚醒,忙岔開話題,道:“孟德兄言重了,我哪有什麼可以放之四海而皆准,置之萬物而皆可的方法,不過是‘實事求是、因地制宜’八個字而已。”

  曹操聞言眼前一亮,喃喃道:“‘實事求是、因地制宜’……”

  太史慈點了點頭,道:“不錯,這世界上沒有兩片完全相同的樹葉,也沒有一個人十個手指頭一般長,人與人、物與物、地域與地域之間的差異始終存在,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所以在這裡天經地義的事情,在別的地方可能就錯得厲害。”

  曹操不自覺的點頭,沉思道:“我當然懂子義的意思,這就如子義昨晚在宴會上作出的實例一樣,五德終始說有道理,但未必適用於任何事物。”

  太史慈聽得心中大贊:不愧是改革派的人物,思路就是靈活而且敏捷。於是開口道:“正如孟德兄所言,我西北六縣與其他地方不同,但有一句話要送給孟德兄:不要把任何一種希望集中在一個人的身上。”

  曹操苦惱道:“子義說的我明白,可是我遭遇的情況與子義不同,子義可以憑借自身的實力跟劉氏宗族玩什麼‘權力制衡’,但我沒有那個資本,無論是濟南的世家大族,還是其他地方的世家大族,根本就是鐵板一塊,即便是我要收拾這些豪強,也要依靠其他與之勢不兩立的豪強,才能動得了他們,可是舊豪強被打倒,新的豪強馬上就會出現,正如地裡的韭菜,割了一茬又一茬。”

  太史慈心中暗嘆,這時代的人畢竟有其局限性,賢明聰慧如曹操者也無法讓自己的思維超越歷史。眼前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曹操是看不出他所謂的打擊豪強地主實際上是一種同階層內部的爭權奪利的狗咬狗一嘴毛的行為。從某種意義上講,自己和歷史上的曹操都屬於豪強地主之列。

  大家相互之間攻伐的所謂理由不過是一種一戳即破的無聊理由罷了。

  在歷史上,因為曹操的得勢,曹氏家族和夏侯氏家族成為當時最炙手可熱的世家大族,可到最後又如何呢?還不是讓司馬氏謀奪了曹魏的江山?

  可是這些歷史事件僅僅是一個表象而已。

  東漢的政治出現眼前的這種局面,並非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實則在漢光武帝建立東漢時就埋下了敗亡的陰影。

  簡單說來,從現代的眼光看,兩漢王朝名為一體,但在政治舉措的實施上相差甚遠。

  西漢王朝在整個華夏民族的歷史上屬於草創時代,這與建立西漢的劉邦的市井出身有著很大的關系,劉邦這個不學“有”朮的流氓無賴(在這裡是褒義詞,指做事全無成法的革新派),在建國後最擔心的就是自己的王朝象秦朝一樣迅速的滅亡,可是以他的智慧和眼光實在看不出秦王朝到底敗亡在哪一點上,所以才會出現在後人看來分封諸侯導致中央集權分散的政治笑話。

  不過亦不得不承認這才是改革者的心胸,笑罵由人笑罵,這人世間的道路哪個不是由人從無路中闖出來的?

  要知道即便是後來的文景之治,武帝之用董仲舒的思想管制,霍光的專權,宣帝的稱雜霸,都離不開一種試驗性質,所以整部西漢歷史在我們的眼中看來當真是驚心動魄,瑰麗雄奇,偏又讓我輩華夏子民熱血沸騰,無限向往大漢盛世!

  不過東漢的君主,就沒有這種“創作”的機會了。其中主要的原因則是劉秀在東漢帝國的粗胚胎穩定之後,國家的立法根本不能展開,因為在西漢末年民間世家大族已經興起,這是劉秀無法撲滅的,在如此情況下,東漢的君權既然要保持各地方的均衡,就不能把自己的施政方針根據實況合理化,就連三公都是虛設,宦官和外戚的輪流執政到頭來仍是一種寡頭政治。

  眼下的州郡之間的斗爭就是這種失敗的政治的集中表現。

  要知道東漢官僚機構的組織,由上至下,只用刑法做主宰,沒有民法的支持。法律既不能相次展開,而民間經濟發達到某種程度後,政府在技能上根本無力處理社會所產生之各種繁復問題。朝中的權力斗爭,卻仍以道德名義作張本,其中女後,外戚,宦官,朋黨攪作一堆,公事與私事混淆。在如此情況下朝政不亂套才怪呢!

  每次一想到在官渡之戰時,曹操和袁紹一個說自己是奉了天子詔,一個是奉了衣帶詔這種拿仁義道德當遮羞布的行為太史慈就感到可笑。

  再想得遠一點,其實在三國魏晉南北朝時期,沒有一個人物可以在建立新的政治制度上開宗立派。即便是曹魏政權沒有被司馬氏篡權,甚至是讓曹操再活五十年,以當時的中央政府的能力和眼光仍然無法解決世家大族把持政權的政治寡頭的局面。

  總結起來說,幾百年的亂世究其根本實則是亂在了不合時宜的制度上。

  那是要到隋唐時期,才會得到根本的解決。

  太史慈在古代生活了幾年,越發清晰透徹的看明白了這個問題。

  因此對太史慈而言,他現在的任務並非是實行什麼虛無飄渺的“民主”,更不是簡簡單單一統天下便算完事了,而是要開創一種切實可行的制度,比如像歷史上的三省六部制,這樣才能避免這種長達幾百年地在政治上的毫無秩序的局面。

  至少也要打破世家大族的寡頭政治,扶植起新興的勢力階層作為自己建立王朝的基礎。

  所以統一天下只不過是太史慈要做的第一步,為新的政體制度和思想張本才是太史慈想要的。

  這也是太史慈此來臨淄收服管寧後欣喜若狂的原因。

  哼,既然這時代的人都拿所謂的道德說事兒,自己何不利用這一點?用管寧的聲望去傳播自己的主張?其實昨晚自己對“五德終始說”的一通歪解就是出於這個目的。

  但這些舉措都應該是此間事了,回到西北六縣,甚至是在謀奪青州之後要進行的事情了,現在一個麻煩接一個麻煩,太史慈哪有精力顧及此?

  不過自己總不能給曹操講這些東西吧?要知道眼前的曹操仍然是東漢的忠臣,自己的這些全然否定東漢政治體系的話在曹操聽來是絕對的大逆不道而且是匪夷所思,即便曹操是個改革家,但也不是能夠接受這種思想的改革家。

  太史慈為難的撓了撓頭,這時他看向管仲的墳墓,猛地靈機一動,計上心來,心神大定,轉頭微笑看向曹操。

  曹操看著太史慈先前為難的樣子,原本已經有些失望,不過卻不會因此而瞧不起太史慈,畢竟讓太史慈在短時間想到一種解決東漢政治弊病的方式太過難為眼前這個看上去還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了,不過他多麼有才華。

  但此刻看見太史慈神色一緩,雖然有點不敢相信,但心中忍不住又燃起了希望。知道太史慈已經為自己想出了好辦法,不由大喜。

  他卻不知太史慈久不開口的原因並非因為別無良策,而是因為實在想不到好的措詞可令他接受。

  只聽太史慈開口道:“孟德兄這麼佩服管仲丞相,應當知道管仲丞相以發展商業為治國根本吧?”

  曹操點頭道:“不錯,自古以來,齊魯大地地近大海,民風與中原的農耕地帶截然不同,漁鹽冶鐵甲於天下,春秋戰國時期,齊國本就是個商業氣息極濃的諸侯國,就是在現在,青州的商業也是全國首屈一指的繁榮。”

  不過曹操心中卻莫名其妙,不知道太史慈為什麼忽然扯到這些事情上面。

  太史慈不動聲色的接著說道:“齊國因為管仲成為東方霸主,靠的是商業,戰國時,商鞅輔佐秦國,使其成為西方霸主,卻用了完全不同的手段。”

  曹操接口道:“商鞅之才確實不遜於管仲,他靠在秦國發展農業使秦國一躍成為戰國七雄的最強者,如無此人為秦國打下良好的基礎,後來的秦始皇要一統天下,恐怕並非易事。”

  太史慈搖頭道:“應該是癡人說夢才對。”

  不理曹操的詫異,一頓又道:“孟德兄可知道同是法家的改革家,管仲和商鞅為何改革的道路如此不同?”

  曹操被太史慈這奇兵突起的一問問得一愣,這種問題他何曾想過?

  不過曹操本就是一個喜歡虛心向別人請教的人物,不恥下問的道:“還請子義一開茅塞。”

  太史慈緩緩道:“依小弟看來,這還與不同民族的生活習性有關。”

  看著曹操露出沉思的樣子,太史慈續道:“齊國自太公姜尚立國後,由於齊國水域的發達、土地的肥沃,再加上姜尚帶去的來自中原的先進的耕種技朮,自然使得齊國的農業發達,而管仲的改革實則是把一個農業大國變成了商業大國。”

  曹操也是一點就透的人物,恍然道:“這麼說來,那秦國上下本是游牧民族,大多數百姓居無定所,所以同是法家人物的商鞅就選擇了發展農業的強國之路。”

  太史慈點頭道;“不錯,這就是我說的‘因地制宜’,這兩位先賢敢於打破前人定下的規矩,讓人佩服。”

  一頓道:“不過秦國卻在後來放棄了第二次改革的機會。”

  曹操略一深思,開口道:“子義莫非指的是呂不韋?”

  太史慈越發地驚訝曹操的敏捷思路,接口道:“孟德兄所見不差,其實在戰國後期,秦國的農業已經非常發達。都江堰、鄭國渠的水利,還有被稱為天府之國的巴蜀均被大力的開發。”

  曹操自是同意這說法,贊嘆道:“是啊,想當年秦始皇的軍隊超過百萬,又是常備軍,如果沒有充足的糧食儲備,如何能統一六國?此時的秦國哪還有半點游牧民族的那種簡陋野蠻的生活方式?”

  太史慈卻嘆道:“是啊,可就在這時,秦始皇偏偏殺了呂不韋。”

  曹操詫異道:“可是子義,若非呂不韋蓄意謀反,秦始皇焉會對付他?”

  太史慈搖頭失笑道:“呂不韋謀反?那是秦國的史官寫的,要知秦始皇最會的就是焚書坑儒,這種在高壓下寫成的史書如何教人信服?哼!我只知道秦國貴族的利益在商鞅變法後全在土地上,他們怎麼會容忍秦國出現呂不韋這種異類呢?莫忘記呂不韋是何出身。”

  曹操想起“奇貨可居”這個成語,又想起了《呂氏春秋》這本強調實用性的雜家代表作,再想想呂不韋自入秦後的銳意進取的所作所為,這才恍然道:“依子義的意思,原來呂不韋這大商人有意要在秦國效仿實行管仲在齊國進行的商業改革!”

  看來曹操已經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不過事實本來如此,如果不是呂不韋的改革觸怒了秦國貴族,哪會下場如此淒慘,要知商業的利潤是農業的十倍百倍!單是這利益上的差距就會使秦人中的貴族眼紅了,沒有誰會容忍別人損害自己的利益。

  雖然呂不韋的下場也有“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排外思想在作祟,但畢竟是次要的,因為在秦國手握重權的別國客卿也為數不少,而且結局都不錯,張儀、甘茂、樓緩、范睢、蔡澤哪個不是証明?即便是慘死在秦二世的昏庸下的李斯在當時也是深得秦始皇的器重。

  太史慈沉重地說道:“這就是改革者的悲哀了,商鞅還好些,畢竟自己的改革大業已經完成,死也值了,自有後人評說他的功過,可是呂不韋呢?死都不明不白,還要被冠之以謀反的罪名。”

  曹操明顯被勾起了心事,一時之間沉默不語。

  太史慈看著曹操,嘆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秦始皇最信服的著作是韓非子的《五蠹》,在這書中韓非子認為商人是國家亂政之源。而呂不韋的所作所為恰恰觸怒秦始皇。從這一點上看,呂不韋遠遠不如輔佐越王勾踐後來定居現在的青州的陶朱公范蠡了。”

  曹操看了太史慈一眼,道:“這人世間可象陶朱公一樣能夠安然地功成身退的人並不多,再者子義也說呂不韋在秦國尚有許多心願未了,豈可功業為就便抽身離去?”

  太史慈搖頭道:“孟德兄沒有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說要改變這世間種種的不合理不一定非要向呂不韋般站到權力的巔峰,還有其他更有效的手段。”

  曹操愕然。

  太史慈笑道:“孟德兄,你以為陶朱公去經商就遠離了政治了嗎?想想那時的諸侯國的背後,哪個沒有大商人的支持?我這些年無非就是在西北六縣教許多人學陶朱公而已。”

  說完大有深意地看了曹操一眼。

  畢竟,有很多話還不方便與相交不久的曹操明說,但以曹操的智慧,自是不難他的意思。

  曹操聞言,渾身一震。半響無言後,一躬到地,誠懇道:“多謝子義指點,愚兄明白了。”

  續而感慨良多道:“愚兄閑來無事時也曾讀過《孫子兵法》,最深以為然者是那句‘不戰而屈人之兵’,原來一直以為,要達到此至高境界,無非用計謀和外交,今日與子義一談,才知自己竟是井底之蛙。”

  太史慈欣然一笑。

  曹操這明眼人當然看得出,這時的東漢頗像春秋初期,東漢中央政權的權力被宦官和外戚的斗爭逐漸削弱了,地方上的豪強地主權力越來越大,已經不大服從朝廷的權力,但畢竟東漢天子是天下之主,對豪強地主還是有一定的約束力的。豪強地主的壯大實力大多是處於地下發展,錢糧自是豪強們無比關心的事情,所以大多與這時代的大商人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就連忠於朝廷的地方官吏也不例外,比如昨晚孔義與糜竺的密議就是最明顯的例子。

  在曹操的眼中,太史慈的意思很明顯,就是說:你曹操要想有所作為,強大的經濟是不可少的,但是經濟的控制權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否則遲早還要看豪強地主的臉色做人。

  要玩兒權力制衡,就要有實力相當的兩股或多股意見相左的勢力,既然你曹操拿世家大族沒有辦法,那就不如扶持商人,把商人牢牢的抓在自己的手中,讓他們大賺特賺豪強地主的銀子,使豪強們離開了商人就活不了,但又因為有你的保護,讓豪強們不敢對商人進行隨意地劫掠——當然同時也不能給商人政治地位,以免他們變成新的豪強。

  在這裡,太史慈實則是在變相地提出一種新的集中中央政權的一種嘗試。

  其實太史慈如此暗示曹操也是無奈之舉,此時太史慈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讓曹操朦朧地知道商業的重要性,能夠在他將來的改革之路上走得遠一點兒,不要只限制在什麼“屯田”上,要知到商業最大的好處便是“流通”,那不僅僅是物質上的,更是精神上的。縱觀中國各個強大的朝代,哪一個不是商業發達的時代?

  重農,肯定是對的,但不應該因為重農就打擊其他的產業階層,否則這個民族的生命力早晚僵死。

  自己這麼說也是代表了為華夏播下一點文明進步的種子的心情,至於會否熄滅,太史慈心中則一點兒底也沒有。

  要知道一個民族的興盛之路並非是一句發展“商業文明”就可以解決的,民眾素質和社會基礎都是問題啊!

  曹操哪裡知道太史慈的苦心,此時心情大佳,一掃剛來時的心事重重,挽起太史慈的手,豪氣干雲道:“來來來,讓你我兄弟同登牛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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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曹操與太史慈從牛山上下來時,已近中午時分。

  兩人言笑晏晏,交情大進。待從山坡下來快至山腳可看清管仲墓處時,眼力極好的太史慈赫然看見在管仲墓的邊上站著兩人,竟然是管寧和邴原。

  不過奇怪的是兩人身邊圍著不少人,堵得水洩不通,在這包圍中還有一輛馬車。旁邊的行人紛紛避開。

  太史慈想起了昨晚張純對管寧的圖謀,心中大駭,也顧不得招呼曹操,急速下山。

  曹操也注意到了兩人,雖然驚異太史慈的驚慌失措,但仍與太史慈快步向前,在他想來,太史慈是要與這名動天下的兩位大賢攀談,畢竟剛來臨淄時就已聽說管寧特別看重太史慈。

  身後的侍衛自是亦步亦趨。

  待太史慈來到近前時,卻發現事情似乎並非象自己所想的那樣。不由放慢了腳步,要看看到底是什麼事情。

  只聽見一名大漢粗聲粗氣道:“你是哪來的雜碎,敢管老子的閑事兒!信不信老子活剝了你下酒!”

  此人後背對著太史慈,所以看不清這無賴的容貌。

  周圍的同伙紛紛起哄。

  太史慈放下心來,才知道眼前是一群無賴。此時反倒輕松起來,到想要看看管寧如何處理眼前的事情,是否會“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

  管寧此時還未注意到太史慈和曹操的到來,聞聽那大漢的言語,眼中精光一閃,顯是動了真怒。居然從身上飄散出一股凜然的殺氣。

  太史慈一愕,這才想起管寧乃是文武雙全之人。否則怎會在民風剽悍的遼東立足多年而無人敢犯。

  難道管寧想要大開殺戒?

  管寧身邊的大漢們也感到了這殺氣,竟不由紛紛向後退了兩步,就連那先前說話的大漢也不例外。

  管寧根本不想動手,剛才的行為只不過是在試探對方的虛實,畢竟自己的好友邴原不會武功,真要是打起來怕要誤傷邴原。此時見對方露出怯意,心中先多了三分把握,趁機高聲道:“無膽鼠輩,只會欺軟怕硬。你等只怕我長劍鋒利,難道看不出你們攔截的這位小姐的馬車的有多華貴嗎?只怕惹出了人家背後的大人,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眾大漢聞言紛紛露出遲疑之色,皆看向那領頭的大漢。

  太史慈一愣,旋即明白了管寧的心意,轉臉看向身邊的曹操,只見後者亦是滿臉的笑意,顯是也看穿了管寧的用心。

  管寧之所以突地強硬起來,皆因對方的膽小怕事証明了他們不過是一群不成氣候的無賴,只需用空言恫嚇便可打消對方的意圖。

  同時也明白了原來這些大漢是看見了人家姑娘生的貌美,起了歹意,偏偏被管寧撞見,這才起了沖突。

  不過出乎太史慈等人意料的事情是,那大漢聽了管寧的話後,先是一愣,繼而一陣狂笑,開口道:“便是青州刺史孔義的老婆女兒,老子今天也玩兒定了!”

  眾大漢聞言紛紛向前湊去。

  管寧臉色一變,旋即鎮定下來,心知今日一場大仗是免不了了,便要拔劍動手。

  太史慈哪會容忍這種事情發生,萬一管寧受傷怎麼辦?

  忙高聲喊道:“那個敢動手!”

  管寧和邴原聽到這聲音大喜,忙循聲尋找太史慈。

  眾大漢嚇了一跳,沒想到除了眼前這兩個不開眼的書生還有不怕死的,紛紛循聲讓開。

  一見太史慈和曹操身後站了許多侍衛模樣的人,心知碰到了不好惹的人,紛紛退至那領頭的大漢身後。

  管寧和邴原也來到太史慈和曹操跟前,當然那輛馬車也不例外。

  太史慈和曹操待要和兩人說話時,卻注意到對面的領頭大漢看到自己時臉色一變,居然帶著手下人轉身便走。

  太史慈莫名其妙,那大漢面目可憎,自己似乎在哪裡見過,可就是想不起來了,唯有撇開不去想。

  與管寧交談才得知自己猜的八九不離十,管寧今日和邴原趁著三月三的佳節來牛山拜祭自己的先祖管仲。不想碰上了這伙毛賊。

  因為有曹操在邊上,管寧又有點弄不清太史慈與曹操的關系,所以對太史慈不敢露出異樣的神色,邴原也裝得一副淡然自若的樣子,倒是對三人關系毫不知情的曹操對管寧兩人十分地親熱。

  這時管寧對太史慈和曹操道謝,曹操自是一番謙讓,太史慈也不答言,只是含笑地看著管寧。

  “其實應該致謝的人是奴家才對。”一把鶯聲嚦嚦的女聲突地從幾人身後傳來。

  眾人一愣,這才想起了身後的馬車中還有一位被救者呢?紛紛回頭看去。

  只見身後此女身穿華服,年約十八,長得果是花容月貌,在太史慈看來不比步飛煙遜色,不但氣質絕佳,最動人是溫婉可人,一對俏目總含著一種柔情,兼之聲音甜美溫柔,確是不可多得的尤物,比之步飛煙還多了她所欠缺的大家閨秀的秀逸嫻雅。

  此刻這美女的一張精致的瓜子型的面龐朝眾人瞧來,寶石般的明眸配上白裡透紅的皮膚,那種有諸內而煥發於外的秀氣迫人而來,宛若初春的晨風般清新動人。

  太史慈等人慌忙施禮遜謝,口中連稱“不敢當”。

  待眾人見過禮後,太史慈等人才知道眼前此女原來竟是孔義的二女兒。

  眾人呆了起來,居然被那大漢不幸言中,不會這麼巧吧?

  不過這女孩兒沒有透露姓名,畢竟是大家閨秀,豈可隨意亂留姓名?

  這女孩兒彬彬有禮,顯是家教良好,得知眾人的名字後,雖然露出驚喜的表情,但卻絕不失態。對管寧和邴原更是執弟子禮。弄得兩人頗不好意思。反是對太史慈最為平淡。

  太史慈也不在意,雖然自己這兩天頗受女性的矚目,現在看到有個女孩兒對自己頗不在意,反倒覺得正常,因為不可能有哪個男人指望天底下的女人都喜歡他。

  此時反倒用幸災樂禍的打趣兒目光看著管寧和邴原兩人,還稱曹操不注意偷偷向兩人大眼色。

  看得管邴兩人心中大恨,不過也進一步拉進了三人的感情,令管寧兩人對太史慈在尊敬之外還有了幾多親近。

  不多時,這孔義的女兒外出隨行的貼身丫鬟走至跟前,催促她上馬車,顯是怕在外時間長了回去後被孔義罵。

  眾人忙紛紛與之告別。

  待此女走後,曹操嘆道:“沒想到孔義有這麼出色的女兒,真不知道昨晚為什麼不出席宴會,讓許子將先生品評一番。”卻有意無意看了太史慈一眼。

  太史慈自是明白曹操的意思,也不理會。

  管寧兩人倒沒想那麼多,只是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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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車向前,被曹操等人議論的中心人物卻心神不寧的坐在車上,臉上陣紅陣白。

  “原來他就是太史慈!”女孩兒心中默默地想著,忍不住後悔自己昨晚為何拒絕參加宴會。

  原以為這太史慈不是個赳赳武夫,便是個滿身酸腐氣的文人,誰想到竟是這樣的年輕俊俏,風度翩翩,最難得的是那不卑不亢的態度,對自己的故意輕視毫不放在心上。

  自己本是一個外柔內剛的人,自看出父親有把自己許配給太史慈的意思後,自己便對這素未謀面的太史慈充滿了敵意,更跟自己的父親吵了一架,今天就是打著過三月三的名目為此出來散心,可是僅僅是剛才的一次偶然相逢,便已發現自己已經喜歡上了他……

  此時的太史慈又那裡知道這女孩兒情竇初開的心事,正與眾人談笑正歡呢!
作者: vazz    時間: 2008-9-29 12:57 PM

正文 第三卷第四章賢將         
  太史慈回城後與曹操告別便帶著八名手下回到住處。
  管寧和邴原見曹操在旁,也不好多說,再者說管寧還未拜祭先祖,自然留在了牛山。

  才一進自己住著的園子的園門,便看到小貂蟬一蹦一跳地跑了過來,高興道:“子義哥哥你可回來了,家裡來了好多人。”

  太史慈原本擔心小貂蟬還在生早上時的氣,此時一見貂蟬的如花笑顏,放下心來,知道到底是小孩兒心性,轉眼便忘了,哪還記得以前發生的事情?

  走過去拍了拍貂蟬的小腦袋瓜,愛憐道:“秀兒說清楚些,到底是誰來了?”

  貂蟬神祕一笑道:“自己不懂的看嗎?人家告訴了你,還有什麼新鮮感?”

  太史慈為之氣結,心想這貂蟬還真是人小鬼大,搖頭苦笑地往裡走,他也只是隨口一問,心中亦猜個八九不離十,一定是援軍派來了。想想來的應該是廖化,現在也就是他最有閑:王豹與伊籍一文一武忙得腳打後腦勺,自是無法脫身,龍星更是不行,他這古代的“大法官”豈可離開東萊?

  杜遠和李仙兒就更不用說了。

  不過這速度是否快了些,要知道自己可是昨晚才令徐盛派人手連夜出發去搬援兵的,怎麼今天就到了。

  搖搖頭,不去想它,心道如果來的是援兵,待一會親自問問不就知道了。

  後面的貂蟬見太史慈往裡走,一轉秀目便緊緊地在後面跟著,此時任誰都看得出這小丫頭願意纏著太史慈。

  還未進屋,太史慈便聽到了廖化爽朗地粗嗓門高聲道:“文響還不知道杜遠那小子?哭著喊著要來,結果被小師妹一瞪眼睛給嚇了回去。”

  登時引得徐盛一陣狂笑,喘著氣說道:“不行,元儉,你這回會去定要對杜遠那小子說臨淄這裡美女如雲,定可使他羨慕嫉妒地拿他的大頭去撞牆……對了,最要緊處一定要說主上收了一個貌若天仙的貂蟬妹子……”

  太史慈這才想起自己來臨淄前杜遠那小子猴兒急的樣子,又想起了昨晚的場面,不由的啞然失笑:原來杜遠這好色的小子是想要來臨淄看參選月旦評的美女。

  在門外的貂蟬雖然不知道“杜遠”和“小師妹”是何許人,但也猜得出所以然,此時聽得直用如玉貝齒輕咬那嫣紅的朱唇,輕啐了一口道:“文響哥哥不是好人。”

  太史慈亦怕徐盛再說出什麼過分的話,連忙推門而入,故作漫不經心道:“是不是最好讓元儉直接把秀兒帶回去?”

  徐盛聞言,也不在意,本來與太史慈開玩笑慣了,正待胡言,卻一眼看到去而復回的小貂蟬,登時張大了嘴巴,發不出聲音,仿佛被人點了死穴。樣子說不出的滑稽。

  太史慈看他的樣子險些笑出聲來,正待開口,廖化卻站起身來對他敬禮,被太史此一把拉住,點頭道:“元儉辛苦你了。”

  廖化豪爽一笑,太史慈卻發現在屋中還有一位大漢,此時也就已經站了起來。

  太史慈看去,盡管已經見過不少的卓越人物,但眼前此人還是讓太史慈暗贊一聲。

  眼前的這魁梧昂藏的大漢,容貌剛毅,兩眼精明,神光如炬,肌膚黝黑,虎背熊腰,手足均比一般人粗壯,非常威武,雙目閃閃生威,顧盼間自具一股懾人心魄的力量,使人印象深刻的是那似能擔當任何重任的硬漢氣質,顯出剛毅不屈的粗線條輪廓,深具粗獷的男性魅力。

  而在他那種攻城拔寨的狂野剽悍氣質偏偏混有一種無比的冷靜和智能。

  最令太史慈驚異處,這人不苟言笑,而且看到有貂蟬如此美女居然目不斜視,當真是少見的很。

  看他樸素的打扮,太史慈心知此人必非世家大族的子弟,到底是哪一位三國古人有如此風采?

  在一旁的廖化連忙為太史慈介紹道:“主上,此人是我西北六縣治下蓬萊的一位獵戶,姓高名順……”

  什麼?正在猜想大漢身份的太史慈大吃一驚,眼前這人竟然是三國第一攻擊高手、用陷陣營七百人打得劉備望風而逃、又可和夏侯惇惡斗四五十回合,連張遼和臧霸都心甘情願屈居其下的高順!在自己西北六縣治下的蓬萊居然有這樣的人物而自己竟然不知道?

  大喜過望下,一步上前,拉住高順的手道:“久聞高將軍大名,今日一見幸何如哉!”

  饒是以高順的沉穩聞聽此言,也不由詫異道:“太史將軍折殺小人了,……只是不知大人何時聞聽小人的名字。”

  太史慈這才想起自己所謂的“久聞大名”倒不如說是在歷史書和《三國演義》上的“久看大名”來的准確。此時說漏了嘴,不由大感尷尬。

  幸好太史慈最有急智,連忙掩飾道:“當年我在曲成只有五百士卒時,一位你們蓬萊的獵戶告訴我的,說在蓬萊以你高兄狩獵本領最好。”

  高順這才“恍然大悟”,點頭道:“原來如此”。

  “驚魂甫定”的太史慈卻下定決心今後在西北六縣一定要多多查訪,說不准還有多少能人呢!

  看看眼前這高順,真是“人的名,樹的影”,盛名之下哪有虛士?只看由內而形之於外的精神氣質便已經令太史慈大為贊嘆。

  在一旁的廖化仿佛剛剛想起一事,連忙從懷裡掏出一封信來,交給太史慈。

  太史慈展開書信觀看。

  原來是王豹的來信,大意是說太史慈出發不久,太史慈在兩年前便已經派出去監視張舉的奸細便傳回了消息,說張舉也欲趕往臨淄,並且軍中有大量兵馬調動的跡象,並且意圖不明。

  王豹和伊籍斟酌再三,擅自作主,令廖化帶領五百特種精英以各種身份潛入臨淄城,以備太史慈不時之需。

  又說隨行而去的高順勇烈沉穩,可堪大用,單論武功,李仙兒決非其對手,若論軍事才能,則遠勝於王豹自己,信中說這高順曾與王豹在太史慈發明的沙盤上推演過二十輪的攻防戰,結果王豹這天下最善守的墨門子弟居然二十戰二十敗,反過來換王豹等人輪番攻擊,這高順居然把那模擬的城守得跟鐵桶也似。

  信的末尾強調,希望太史慈能夠重用高順,不要因為此人並非世家子弟和默默無名而輕視他,認為此人留在太史慈身邊對太史慈的臨淄之行大有幫助。

  太史慈當然不會對高順看走眼,否則這麼多年三國真是白看了。

  唯一令太史慈詫異的事情是這高順竟然還那麼善守嗎?

  不過想想也不奇怪,那是因為呂布的並州軍團的戰斗風格是居無定所的群狼戰朮,高順當然要配合行動了,這並不代表高順不善守城。

  實際上善攻者必善守,攻與守本就是一體兩面。

  一想到有了這樣一位可攻可守的軍事全才協助,太史慈心中大定。

  仔細看看信,對王豹的安排大感滿意,尤其是令援兵化整為零化妝入城這一考慮當真是十分周到。否則別人馬上就會懷疑太史慈來趟臨淄帶這麼多的軍隊干什麼。

  而且這樣一來,這批人身份保密,自可方便太史慈行事。

  太史慈在這裡沉吟不語,那邊的徐盛因為心中有鬼,半天不敢看小貂蟬,此時見狀,連忙道:“主上,元儉這次按照您的意思一共帶來了五百人,又有這位高大哥加入,您看……”

  言外之意,就是該否把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告訴這初來乍到的高順。

  太史慈默思半晌後,想到王豹著他來助自己的意思正是如此,自己又想起這高順在歷史上是有了名硬漢,以及臨死時那種視死如歸的氣概了,根本就不是呂布之流所能比擬的,即便是張遼和陳宮也多有不及,哪還不信任他,爽快道:“既是自家兄弟,什麼事均不須隱瞞,否則豈非屈了高大哥的才華!”

  高順感動得差點掉淚,哪裡想得到太史慈初次見面便如此信任他,立時生出誓死效命之心,哽咽道:“主上……”

  太史慈大喜,剛才這高順還稱自己為將軍、大人,現在稱自己“主上”,其心已伏,一擺手道:“高兄不必多言,是金子到那裡都會發光的。”

  正要說話,想起一事,轉頭看向貂蟬。

  在一旁的貂蟬知道自己的子義哥哥要和眾人談論重要的事情,還不等此時太史慈發話,便乖巧地站起身來跑出門去,而後又轉身皺眉擠鼻伸舌,扮了個“好稀罕嗎”的鬼臉,臨走時卻心細如發,未忘記把門反手帶上。

  看得太史慈心中溫馨又贊嘆貂蟬的善解人意。

  然後由徐盛向眾人介紹臨淄現在的復雜形勢,特別強調張舉尚有圖謀還未弄清楚,聽得眾人眉頭大皺。

  廖化是武將,對張舉這等陰謀詭計當然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高順雖然足智多謀,深通兵法,但也僅僅局限在戰場上,自也是無能為力。

  一時間屋子內沉默無聲。

  太史慈當然也看不出其中玄機,看著大家的樣子,心知此時唯有走一步是一步了。

  想起另外一事,對高順說道:“高大哥當知張舉另有大軍潛入臨淄,如果是起突然,以我們僅有的一千人迎敵,高大哥准備如何調度。”

  這其中當然有考較之意,雖然太史慈絕對的相信高順的才能,但還是想看看高順到底可高明至何等程度。

  高順當然心知肚明,侃侃而談道:“作戰無非講究天時地利人和以及針對三者而作出的種種臨場發揮,要知天下沒有無破綻的計謀,未算勝先算敗,故偵察敵人除了留心對方的武器裝備、兵力強弱外,最緊要是測估對方的作戰意圖。針對之而因勢用謀,則不勞而功舉。”

  隨後開始解說根據臨淄城的結構和建築的分布的情狀,以及對方最有可能的進攻路線,大小細節,無一遺漏,顯示出驚人的分析力、記憶力和觀察力。話語中還隱隱透漏出以太史慈特種精英的素質應付眼前的局面綽綽有余之意。

  太史慈聽得大驚,這高順說話言簡意賅,思路清晰,尤其在陣前隨機應變的能力極強,每種兵種在他的手中都會發揮出最大的功用和效果。

  就連一向自負的徐盛聞聽此言也立時撼服,大嘆自己往日小看了天下英雄,

  道:“難怪以王豹兄之能尚對高大哥嘆服不已。”

  太史慈轉頭看向徐盛故作詫異道:“少見文響有這麼謙虛的時候呢!”

  弄得徐盛老臉通紅,尷尬不已。

  太史慈旋即肅容道:“既如此,從今天起,文響你主要負責監視臨淄各大勢力的動向,還要負責暗中保護那些這兩天與我在宴會上發生沖突的人的安全,唔……既然援軍已到,那這五百人就交給你指揮,這樣也方便行事不會惹人懷疑。沒有問題吧?”

  徐盛點頭道:“主上放心,我包管連這些人身上有沒有被老婆抓傷的痕跡都給調查得一清二楚。”

  太史慈為之啼笑皆非,笑罵道:“天天跟杜遠混在一起,也不學一些好。”

  徐盛故作嘆氣道:“問題是杜遠這小子身上有好的地方可供我學習嗎?”言罷一付被人誤帶入迷途陷足與泥潭的“一失足成千古恨“的可憐模樣。引得廖化又一陣狂笑,連高順也為之莞爾。

  太史慈沒好氣的瞪了徐盛一眼,轉過頭來對管順道:“至於高大哥,其余的人手均歸你調動,對付張舉時還要你來主持。”

  高順心知這支精銳的部隊歸自己指揮立使自己在太史慈的軍中身價立增,但同時責任也異常重大。抱拳肅容道:“敢不死命以報!”

  頓了頓,高順又說出了心中的想法,道:“我以為主上還應該多加監視孫邵,要知現在孫邵的態度實在是曖昧不明,我們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孫氏家族不會被張舉利用這點假設上。”

  太史慈點了點頭,正待說話,卻聽見小貂蟬在門外嬌聲嚦嚦道:“子義哥哥,還未完嗎?已經中午了,我可讓廚房做飯了!”

  太史慈聞言才想起時間來,肚子也咕咕叫響。心中卻在苦笑:這小貂蟬其實比什麼張舉張純難對付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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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吃過午飯,那胡童又來見太史慈。說是孔義請他過府有要事相商。

  太史慈愕然,實在想不出孔義此時找自己所為何事,唯有心裡裝著悶葫蘆,換上衣服雖胡童而去。

  待進到孔義會客的客廳,那個大商人糜竺赫然也在座上。太史慈一愣,心中想起了秦周對自己說的一番話,心知看來這糜竺和孔義的生意沒有談籠,定是出現了分歧,不過看架式似乎與自己有關。

  不就是一場生意嗎?用得著這麼費事?

  對了,孔義要買的是戰馬……

  太史慈腦中靈光一閃,隨即想起了糜竺的另外一個身份:徐州刺史陶謙的屬下,這就有點猜出孔義找自己的意圖了。

  果然,孔義待太史慈坐下後,呵呵笑道:“子義,老夫今天招子義過府別無他意,實際上是糜竺先生找子義有事相求,還望子義念在老夫的薄面上盡力相助。”

  此時任誰都看了出來,孔義與陶謙的代表糜竺背後另有協議,要知徐州與青州是唇齒相依,青州的動蕩對徐州絕無半點好處,雖然兩州都是一馬平川,但徐州的地方政治並非如青州般亂成了一團,那陶謙看似老朽昏庸,實則精明厲害得出奇,徐州多年來簡直就是鐵板一塊,地方上的豪強地主被陶謙收拾得服服帖帖,眼前的糜竺就是一個明顯的例子。

  至於孔義和陶謙的協議是什麼這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就現在看來,自己也是這協議中的一部分。

  太史慈轉頭看向糜竺,後者卻不急不緩道:“這事原本不好開口,更不好麻煩太史將軍,但刺史大人一力擔保,說太史將軍古道熱腸,必不會拒絕。”

  太史慈心中叫絕,好一個糜竺,果然有些斤兩,居然看出自己與孔義現在是蜜月期的關系,孔義大名壓下,自己當然欲拒無從。

  點頭道:“糜先生請說,既然刺史大人發話,只要是在下能夠辦到的,定當竭力。”先拍孔義一個馬屁,給他留一點好印象再說,至少待會討價還價時有更大的余地。

  果然,孔義聞言連連直捋他那三綹須髯,連原本就不大的眼睛都瞇了起來,顯是非常滿意太史慈的態度。

  此時糜竺接口道:“子義應該知道在下在做生意的同時也是徐州刺史大人陶謙公手下的從事。”

  太史慈點頭。

  糜竺續道:“陶謙大人的意思是希望從你東萊西北六縣購買一些品質上乘的武器鎧甲。”

  太史慈心中一震,知道有很多的事情終是無法保密,看來西北六縣生產新式武器的祕密終於被洩漏了出去。

  太史慈現在關心的事情是外界到底知道了多少,故此試探地問道:“這倒沒有問題,只是我西北六縣生產的武器也就是那幾種,不知刺史大人……”

  糜竺打斷道:“聽聞子義那裡有新式的強弓和新式的長槍,不知道子義可否割愛?”

  太史慈放下心來,知道外界了解的並不多,表面上卻故作為難道:“糜竺先生真是法眼無差,這兩樣東西確實我西北六縣新近做出來武器,不過這種東西制作緩慢,頗費人工,就怕陶謙大人要求的數量我們一時拿不出來。”

  太史慈此時是在討價還價了。

  糜竺這大商人久經商場,當然知道“漫天要價,落地還錢”的道理。此刻聞聽太史慈同意出售那些武器和鎧甲,不由心中大喜。

  表面上卻故作漫不經心道:“若是別人對我這麼說話,我定會以為要多付出些錢財,但我知道西北六縣乃是天下有名的富庶之地,又豈會把些許錢財放在眼裡?子義不若說出心中的要求,看我糜竺可否滿足?”

  太史慈心中大訝,越發的不敢小看眼前的這個大商人,糜竺此番話明顯就是先不動聲色地誇獎他一番,再拿話擠兌自己,令他無法獅子大開口。

  想想歷史上這糜竺把妹子許配給劉備並且追隨其一生的毒辣眼光和膽識哪還不小心翼翼?

  不過太史慈亦非易與之輩,所謂“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太史慈今日今時早非初臨政治場上不識爾虞我詐的熱血小子。

  的確,你可以懷有一個光明的理想,但卻無法杜絕和否認自己手段的卑鄙是實現自己目的的終南捷徑。

  而且在這個表面道貌岸然的上流社會自有其潛在規則,既然眼前大家可以坐下來談,就是認為彼此之間有利用的價值,只需要用文雅的辭令獅子大開口好了,不用半點客氣。

  為將來計,對太史慈來說,最缺的戰略物資就是優質的戰馬,糜竺是這時代有名的大商人,解決戰馬的問題自是不在話下。徐州聞名天下的丹陽鐵騎就是最好的例子。而且孔義這次不就是在於糜竺談論買馬的生意嗎?如果不狠狠敲糜竺一筆,又怎對得起自己?

  心念電轉下,太史慈微笑道:“糜先生言重了,小弟哪來的什麼奢求,不過糜先生應該知道,我青州一向民風剽悍,而且地勢平坦,一旦有起事來,便是戰亂四起之勢,黃巾匪類蜂擁而起時便是如此,這一點刺史大人一定深有同感。”

  糜竺聞言,心中一震,越發地對太史慈的才智驚訝起來了,居然僅僅從自己和孔義今天把他找來要從他西北六縣買兵器這件事情上就判斷出了自己與孔義的生意尚未談妥,所以馬上獅子大開口,提出他自己也要買戰馬的企圖,而且還順便賣了個好給孔義。

  果然,在一旁的孔義深有感觸的連點其頭,顯是當日在濟南為太守時深受其害。所以此次自己與糜竺談的生意第一項就是戰馬。

  不過這糜竺卻一直不吐口,非要通過孔義的渠道購買東萊西北上六縣的先進武器買戰馬的事情才有得商量。氣的孔義心中大罵,卻又無可奈何。唯有把太史慈找來,希望憑借這兩者現在尚算是親密的關系,可達成這筆交易。當然好處是不能少了太史慈的,不過太史慈能夠獲利多少,那就要看太史慈自己的本事了。

  現在太史慈居然主動提到了買戰馬這件事情上,孔義簡直是欣喜若狂,心中大贊太史慈善解人意。

  太史慈看糜竺不說話,自顧自說道:“其實青徐二州的地形每多相似,但陶謙大人治下的徐州因為有強大的騎兵,有起事來也自不怕。但我青州就在這方面有所欠缺了。”

  糜竺這麼聰明的人,當然“聞弦音而知雅意”了,心知自己要做成這筆生意,戰馬這關是過不去了。不過糜竺卻頗為躊躇,以自己的家族勢力和多年來的對外貿易的經驗和關系,弄些戰馬自是不成問題,不過糜竺卻擔心太史慈的意圖,要知孔義向他提出購買占馬時他尚且心不甘情不願,而眼前這太史慈手下的士兵是出了名的強悍,如果組建了強大的騎兵無疑是如虎添翼。

  不過如果眼下自己斷然的拒絕太史慈的提議,那就顯得自己沒有誠意了,更何況這太史慈在話語中連拉帶扯的攀上孔義,隱隱有組建騎兵是為保衛青州之意,自己就更是不好開口拒絕了。

  再想想自己徐州的丹陽鐵騎的精銳,糜竺放下心來,畢竟在糜竺的潛意識中,短時間內要組建一支強大的騎兵隊伍是不大現實的。

  而且此次來到青州,糜竺發現青州的各股勢力盤根錯節,關系錯綜復雜,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孔義並不占優勢,而且各大勢力之間處於一種微妙的勢力制衡中,太史慈即便是組建了騎兵,畢竟面子上也要看孔義的臉色行事,所以他並不怕太史慈玩出什麼花樣來。

  念及此,糜竺點頭道:“這一點刺史大人和子義請放心,戰馬不成問題。”

  太史慈聞言大喜。如此,那麼自己日後縱橫天下的資本就有了一個初步的規模。

  接下來就是三人探討如何交易的問題。

  經過一個多時辰的討價還價,雙方均達到了滿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那部分利益。

  三人當然是各個滿心歡喜,開始達官貴人間常見的不必要的客套,太史慈則准備告辭。

  “老爺怎麼忘記了吃藥的時間?”一把低沉但充滿女性魅力的悅耳聲音傳了進來。

  三人聞聲愕然,轉頭看去,卻見一位衣著華麗的女子裊裊婷婷地步入廳堂,年紀已有二十四五,姿色動人,正是女人生命中最嬌艷美好的年華。

  孔義見這女子進得門來並沒有板起面孔說些什麼“此等重地,女子回避”之類的話語,反而堆起了笑臉,為太史慈和糜竺兩人介紹道:“子義,糜竺先生,這位是老朽的夫人。”

  太史慈和糜竺齊齊一怔,想不到孔義的夫人竟然如此的年輕貌美,不由大嘆孔義的好艷福。

  糜竺雖然出身豪門,但由於世代經商,所以男女見面需要有所避諱的觀念並不嚴重。太史慈更是一個有著男女平等觀念的人,當然更不會理會那些封建教條。再加上這時代對女子的壓迫並不十分殘酷,所以此刻大廳中的氣氛倒也並不尷尬。

  這孔義的夫人只是禮貌性的與太史慈和糜竺打了聲招呼,便把全部的精神放在了孔義的身上,關切而略帶責備的說道:“老爺,我只出門一會,你便忘記了吃藥,可教人怎麼放心?”

  孔義顯是對她特別的寵愛。呵呵笑道:“吃這些藥也不見好,早就想停了。”

  那孔義的夫人大發嬌嗔,連連催逼孔義進藥,又召喚人進來重煎了一付藥,直到看著孔義苦笑連連的喝下去,這才罷了。

  看得太史慈和糜竺大嘆孔義的幸福。

  太史慈覺得自己應該告辭了。連忙起身告辭,糜竺亦起身告辭。孔義待要相送,出人意料的那年輕的夫人卻說要待孔義相送,只令孔義在屋中安靜休息。

  孔義顯是拗不過自己的夫人,無奈下只好同意。

  當太史慈與糜竺來到孔府門外,分別向孔義的夫人告辭時,這美貌動人的刺史夫人卻看似隨意地對太史慈道:“對了,太史將軍,本夫人尚未感謝今早對我夫君長女的救助之恩呢?”

  太史慈連忙道:“夫人客氣了,今早之事應該感謝的是曹孟德公,要不是他在場,只怕嚇不退那伙無賴。”心中同時知道,眼前的此女必非早上那女孩兒的親生母親,當時孔義續弦的夫人,顯是與孔義的女兒關系甚好。

  孔義夫人卻但有深意地望了太史慈一眼,微微一笑道:“哦!是嗎?那小妮子回來可沒有提其他人那麼多。對了,刺史大人現在尚不知道這件事情,如果知道了,還不知如何謝太史將軍呢!”

  言罷,不待太史慈反映,便轉身進府。

  太史慈卻有些發愣,心頭浮現起了那女孩兒看自己時的冷淡表情。轉過頭看向糜竺時,糜竺卻抱一抱拳,上馬車去了。但臉上明顯露出因為聽見孔義夫人的話而深思的表情。
作者: vazz    時間: 2008-9-29 01:00 PM

正文 第三卷第五章驚變(上)         
  轉眼間,兩天匆匆而過。廖化亦是欠閑,辦完事情休息了一晚,便匆匆趕回西北六縣。
  表面上看,臨淄現在是一片歌舞升平,可是太史慈等人卻知道在風平浪靜下實則劍拔弩張。

  那可惡的張舉這兩天似乎悄無聲息,令太史慈等更加的大惑不解。不過在徐盛和高順的監視下倒是發現了許多形跡可疑的人混入了臨淄,其中不乏一看身形便是高手的危險人物。這些人無一不被徐盛派出的人手嚴密的監視起來,可以說張舉那裡已有風吹草動定是瞞不過太史慈等人。

  不過這些暗潮湧動的事情並沒有多少人真正的注意到,現在整個臨淄乃至青州人們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即將新鮮出爐的月旦評。

  這兩天的宴會更是大吵小吵不斷,一個個自負才華橫溢的青年人往往為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問題便爭的面紅耳赤不亦樂乎。

  不過卻沒有人去招惹太史慈,畢竟有陳琳等人的前車之鑑在那兒擺著。倒讓太史慈耳根清靜。太史慈當然也不會閑得無聊去招惹別人,畢竟自己並非是雄辯滔滔的學者,前幾晚的辯論無非是誤打誤著,僥幸自己沒有出乖露丑,要是論起這時代真正的學問,在場的任何一人都遠勝太史慈。

  可能只有武安國和王武跟自己差不多吧!

  倒是連日來的辯論讓太史慈大開眼界,知道了當今學朮界的幾個大的流派之間的學朮之爭。有時宴會進行到高潮時,連國淵這樣的大儒也會發表見解,大多妙語如珠,發人深省。

  其間太史慈和糜竺又見過幾次面,大概是因為那天孔義夫人的話,糜竺與自己見面時明顯親熱得多。其間理所當然地見到了糜竺的弟弟糜芳,兩人雖非雙胞胎,但相貌驚人的相似,不過後者孔武有力,一反糜竺的儒雅氣質。當然若論見解和遇事的經驗更是提也不用提。

  不過太史慈卻未見到兩人那個傾國傾城的妹妹,雖然自己對這現在還是小孩兒的糜夫人毫無野心,但來此時代卻未見到如此出類拔萃的女子畢竟是一種遺憾。

  至於小貂蟬這兩天更是離了太史慈不行,一付的小孩兒心性,弄得太史慈頭痛不已。也不知道這小貂蟬到底使了什麼魔法,反正徐盛一見到她便像火燒了屁股一樣落荒而逃。後來太史慈發現徐盛東躲西藏時一個勁兒地護著自己的肋下,才啞然失笑,想起中學時代自己的同桌那招讓包括自己在內所有班級男生聞聽便為之色變“旋風掐”,哪還不明白?

  不過這小貂蟬還是很懂事的,每次見到高順總是規規矩矩,乖乖叫一聲高大哥。而高順亦與小貂蟬投緣的很,見到小貂蟬時臉上總會露出罕見的淡淡的笑容。想想兩人在歷史上的主僕關系,太史慈不由生出了奇異之感。

  唯一令太史慈撓頭的是孔義這兩天看自己的目光變得很特別,充滿了一個長輩人對小輩人的審視之情。有點像老丈人看女婿,再一想想孔義夫人那天的古怪表情,太史慈就渾身的不舒服。

  更何況還有前幾天宴會上孔融那半真半假的脅迫,更是令太史慈心驚肉跳。

  這種事情絕對不能接受。

  如果這件事情不幸被自己料中,太史慈肯定會不計後果地斷然拒絕,不管在現階段看來娶到孔義的女兒對自己謀奪青州多有幫助。

  唯有暗嘆自畢竟還不是搞政治的料子,不過眼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能拖幾時是幾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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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世間的事情往往如此,你怕什麼他偏偏就會來什麼。

  孔義請太史慈過府了。兩人還是在上次與糜竺一起商討事情的客廳中見面。此時正是早飯過後的時刻,陽光充足,讓人有一種暖暖的懶散感覺。

  待相互見過禮、太史慈坐下、兩名美婢奉上香茗後。孔義看向太史慈,呵呵笑道:“子義可知今日老夫請你過府的原因?”

  太史慈心中咯噔一下,面上卻揣著明白裝糊塗道:“子義駑鈍,未能料到大人心意。”

  孔義點了點頭,表面上漫不經心道:“也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只不過今日與文舉閑談時說起了小時他去京城見李膺要進府時說的一番辭令。才忽然想起了子義你。”

  太史慈聽得莫名其妙,孔融當年的事情與己何干?一時難以猜測到孔義的心意,唯有以不變應萬變道:“文舉兄當年就是以此事名動京城,被人譽為神童。”

  孔義點頭道:“我孔氏宗族中人才鼎盛,但文舉確實是數十年來難得一見的孔氏子弟。不過正因為此事,文舉才想起說實則我孔氏與子義你太史之姓亦是通家之好。”

  太史慈聽得莫名其妙,怎麼自己這個“太史”的姓就和孔氏家族變成了世家通好了?

  看著太史慈丈二的金剛摸不著頭腦的樣子,孔義呵呵笑道:“我祖孔老夫子著《春秋》而亂臣賊子懼,可說是史家第一妙筆,而子義‘太史’之姓原本就是史官之名,以此論之,豈非世家通好?”

  言罷大笑,太史慈表面賠笑,心中卻哭笑不得:這孔義和孔融也太能胡扯了吧?這樣八竿子打不著的“世交關系”真虧他們想得出來!也不知道是這時代文人清談的壞習慣,還是從春秋戰國傳下來的齊地之人好荒唐怪誕之言的風俗,總之太史慈現在可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孔義笑了一會,道:“這雖是個笑話,不過以年紀論,老夫對子義以長輩自居也不算過分吧?”

  太史慈還能拒絕嗎?更何況想想自己的真實身份,只怕眼前的這個孔義當自己的第多少代前的祖先也夠了吧?唯有點頭道:“這是子義的榮幸才對。”

  孔義滿意的點點頭道:“子義既如此說,我這做長輩的老朽可有幾句話對你這後輩說。”

  太史慈還有的選擇嗎?當然洗耳恭聽了。

  孔義拿足了家長的架子,緩緩道:“人生在世,最難得的就是德才兼備,當然一個人的道德要遠比才學重要得多,最怕的就是有才無德,比之若西漢楊雄,文章第一,道德卻不知道排到了第幾,委身王莽,一旦身死,只惹得身後無數的罵名。”

  太史慈附和道:“刺史大人說得有理。”

  孔義呷了一口茶,又道:“我大漢建朝以來,向以‘孝’字治天下,我齊地更是自古以來便是首孝之地,想那春秋戰國時期孝敬婆婆的博山兒媳婦顏文姜、西漢時期上書救父的臨淄小姑娘淳於緹縈、東漢巨孝臨淄江革,哪一個不是孝感於天地。”

  太史慈點頭,這幾個人的名字自己都聽過,尤其是那個江革,他的事跡在後世被元代郭居敬編選入兒童啟蒙讀物《二十四孝》詩中,在全國范圍內影響深遠,幾乎家喻戶曉。江革的第十六世孫,就是南朝著名的文學家,那個寫出“黯然銷魂者”的江淹。

  雖然太史慈討厭愚孝愚忠,要知道在漢代“孝”被作為衡量人們品行的第一標准,而且東漢全面推行“舉孝廉”的選官制度。漢章帝劉炟就曾在元和年間發給臨淄地方官的詔書中說:“夫孝,百行之冠,眾善之始也。”統治者無非就是希望老百姓能“移孝作忠”,老老實實的由做父母的奴僕自然過渡到做皇帝的奴僕。

  但太史慈對這個江革還是很佩服的,畢竟一個人背著自己的母親顛沛流離地跑出了千裡遠,這可不是什麼封建統治者鼓吹的結果,而是自然而然產生的母子間至善至美的親情天性。

  想一想現代社會裡,國人中那些不贍養父母的種種惡行,江革簡直就是聖人了。

  孔義瞇起眼睛道:“子義也是青州聞名的孝子,自當知道‘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說法。”

  太史慈聽到這裡,終於知道這老狐狸的意圖,心叫不妙,偏又無法阻止,眼前更閃過孔融的身影,當然知道這事情的罪魁禍首是誰了,更清楚自己被眼前這老狐狸不知不覺中繞了進去,心中暗恨,無奈已經無法回頭,唯有硬著頭皮道:“子義雖然淺薄,但這道理還是懂的,只是子義前幾年尚在弱冠之年,現在又是事務繁忙,哪有時間考慮這問題,家中老母亦知此點……”

  還未說完,孔義大搖其頭,拈須道:“子義終是年幼,又怎會知道老人家心中的真實想法?”

  頓了一頓道:“老夫也知子義事務繁忙,不過這事可包在老夫身上,唔……我見子義也是豪爽之人,與你說話也不用藏頭露尾,子義如若不嫌棄,老夫有一愛女,年方十七,雖姿容劣鄙,但尚可入目,子義是見過的,雖不能說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倒也是知書達禮,可堪與子義婚配,不知子義意下如何?”

  太史慈暗暗叫苦,心知只要自己一開口拒絕,與孔義現在良好的蜜月期馬上結束,對自己立足青州更是不利,可是又不甘心犧牲自己的終身幸福,唯有一咬牙,苦笑推辭道:“承蒙大人錯愛,大人的愛女才貌雙全,家教更是深得刺史大人的風姿,子義意外得之,非敢所望……”

  說到這裡偷偷的抬頭看了孔異一眼,發現後者聽得大感滿意。

  接著說道:“然則,幾日前聞的京師的蔡琰小姐名花有主,得配佳婿,一時無所適從,只覺心如亂麻,此時實在無考慮婚姻大事的心情,還望大人見諒……”

  一個“然則”出自太史慈之口就令孔義臉色大變,心道太史慈不知好歹,難道不知道孔氏家族的勢力嗎?

  聽到後來,只待太史慈把蔡文姬抬了出來,才讓孔義街的太史慈並非是有意推搪,畢竟這件事情發生在先,而且經太史慈這麼一說,孔義反而更加心喜太史慈的長情,深覺自己沒有找錯人,也算是對得起自己的女兒,更何況這事情自己的女兒就原本就是同意的。現在眼前還殘留著女兒那嬌羞點頭答應那喜翻了心小兒小女的惹人憐愛的情態。

  原本自己還有所躊躇,畢竟太史慈出身寒門,與孔氏家族門不當戶不對,一旦結合深恐天下恥笑。要不是孔融那小子向自己痛述利害,自己也不回答應得這麼爽快。

  只是沒有想到太史慈居然會拒絕,不過那理由倒是可以理解。

  孔義一轉眼珠,待要再次強迫太史慈時,卻見管家匆匆忙忙走進大廳來,一臉的驚慌失措,氣急敗壞地高聲道:“老爺,不好了,大人在街上遇到刺客,渾身是血,現在生死不知!”

  孔義聞言大驚失色,豁然站起身來,轉過頭對太史慈道:“子義,今天的事情以後再說……”

  孔義的心情太史慈能夠理解,雖然孔義對管統深惡痛絕,但絕不想在自己的地面上出現這種事情,即便與他無關,他這個青州刺史也是難逃其責。更何況這件事情絕對對孔義鞏固州府的權力有著不小的影響。要知道現在州郡之間的斗爭已經達到了白熱化的程度,在此時發生此事,就連孔義這青州刺史也說不清。

  不過太史慈卻沒有閑情逸致去擔心孔義,今次自己雖然逃過了“逼婚”,心中卻無半點快樂,因為他知道,張舉終於准備妥當,開始他的行動了。

  可惡,自己明明已經派遣人手暗中保護這兩個蠢人,怎麼還是讓管統受了傷?更何況張舉要是有這麼大規模的行動一定瞞不過自己暗中派遣的監視張舉和其手下的眼線,豈料在這種情況下還是讓張舉得了手,這就讓太史慈百思不得其解。

  這次張舉肯定會想方設法把這盆臟水潑到自己的身上了。不過現在多想無益,還是先摸清情況再說,目前惟有見招拆招了。

  長身而起點頭道:“如此,子義現在就隨刺史大人過府看望管統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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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太史慈與孔義兩人匆匆來到管統的住處時,管統的房中已經站著不少探望的人。鮑信、曹操、袁譚、秦周、陸康等有身份地位之人都已經在太史慈和孔義之前趕到了這裡。

  待孔義和太史慈看到身受重傷,但已無大礙的管統清醒地躺在床上時,兩人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對於兩人來講,事情還沒有到最壞的程度,有挽回的余地。

  孔義問候幾句後,便向管統詢問道:“知不知道,今次到底是何人對下此毒手?”

  面色蒼白的管統吃力地搖了搖頭,眼睛卻想從剛才開始起站在孔義身後面沉似水一言不發的太史慈看了一眼。顯是在懷疑太史慈。

  在旁邊一直與管統交好的任燠鼻子裡冷哼了一聲,道:“刺史大人問得好,管統大人一向與人為善,更是初來乍到臨淄,哪來的什麼仇家,只怕是有什麼人居心叵測,懷著不可告人的目的,對管統大人背後下毒手。

  孔融看任燠的樣子哪還不心知肚明,管任兩人對太史慈的懷疑,不過從表面上看,也知兩人的懷疑並非無的放矢,雖然心中也有點懷疑,但畢竟與太史慈處於合作關系中。最關鍵處是太史慈這麼做是在對太史慈本身無半點的好處,可是如果排除了太史慈的嫌疑,那麼別人就更無可能了。

  這時,武安國匆匆忙忙趕來,眾人一見,不由得精神大振,自是希望能夠從武安國的嘴裡聽出端倪來。

  孔融最是心急,一把拉住武安國的手臂緊張問道:“武將軍,可查清了是誰干的。”

  武安國搖了搖頭,不顧眾人的失望有條有理道:“這批賊子顯然是身經百戰之輩,個個武功不俗,而且又悍不畏死,不但傷了不少的士卒,而且其中有幾人因為死命斷後而被捕獲後立刻咬舌自盡,在他們的身上又沒有任何的標志可尋,此事十分棘手。”

  孔融聽了大失所望。

  任燠卻在一旁冷哼道:“此事顯而易見,只要想想現在在臨淄誰的手下有如此能為,連臨淄的守衛都無可奈何,手下的士卒又是如此地勇猛效力,這人便呼之欲出了!”言罷便冷冷地看向太史慈。顯是已經認定下毒手的便是太史慈。

  甚至在旁邊的不少人中也是這樣認為的,畢竟前幾天太史慈與管統間的矛盾為眾人所共睹。

  更有人想到太史慈這些天與青州刺史孔義的頻頻來往,便以為太史慈此舉實則是孔義的授意指示也說不定。只要是明眼人都可看出孔義希望削弱郡縣的力量的意願。張舉此舉的毒辣處。

  只有曹操等少數了解太史慈性格的幾人心知肚明此時必非太史慈所為。但此時亦愛莫能助,畢竟這種事情是需要確實証據的。

  太史慈冷冷地看著眾人的反應,心中卻在計劃著如何可撇清自己的嫌疑。太史慈並非三歲的孩童,自是知道許多的事情解釋無益,只會說多錯多,越描越黑。

  武安國雖然是粗人,但並非心智愚笨之人,雖然不喜與上流權貴交往,但冷眼旁觀下還是對眾人的關系一清二楚的,此時當然看出任燠針對太史慈。連忙把自己知道的內情說了出來:“任燠大人怕是誤會了,其實這次管統大人能夠脫險完全應該感謝太史將軍。”

  眾人聽得大奇,就連太史慈也是一頭霧水。

  到底是怎麼回事?

  武安國從容道:“管統大人遭遇刺殺時,由於事起突然,管統大人的手下侍衛傷亡慘重,這時候若不是太史將軍的手下出手援助,只怕等不到本將軍趕到現場。管統大人已經遭到不測。”

  太史慈心中釋然,同時心情轉佳:這才對嘛,否則自己今天還真有點兒說不清了。

  眾人紛紛轉頭看向管統,見到管統點了點頭,顯是武安國說的都是實話。

  任燠冷哼一聲道:“管統大人被人救了不假,可是武將軍怎麼知道是太史將軍手下的人?”

  武安國不卑不亢道:“事關重大,本將軍豈會信口雌黃,眼下營救管統大人的一干人等均在外廳等候,各位大人不妨問上一問。”

  孔義聞言,連忙派人招進武安國口中說的幾人。

  半響後,剛才孔義派出去的士兵領著一人匆匆進到廳內。

  太史慈閃目看去,原來是自己特種精英部隊的一員偏將,名叫張戈的。

  此子是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別看此人其貌不揚,確實不可多得的實用型人才,一身武功與徐盛相差無幾,而且為人機警,最擅長隨機應變,應付突發局面,雖非將才,但絕對是一名非常優秀的中下層將官。

  太史慈見是張戈,放下心來,知道此子應付眼前的場面綽綽有余。

  只見張戈氣度沉穩,絲毫不因為見到這麼多的實權人物而感到緊張。走上前去躬身施禮。

  孔義看著眼前這瘦小枯干的軍士,沉吟片刻後:“今天可是你在街上出手救了管統大人?”

  張戈恭聲道:“回刺史大人的話,小人哪有那麼多的本領?當時還有許多軍中的同伴同時出手。”

  任燠在旁冷冷道:“真是奇哉怪也,怎麼就那麼巧,管統大人險遭不測時,你們就在旁邊?還有,難道太史將軍的軍隊毫無軍紀嗎?怎麼大白天的士兵可以隨意上街也沒有人管?”

  此語一出,眾人紛紛暗中點頭,可以說任燠這句話算是問到了點子上了。因為太史慈的士兵救了管統這件事情不假,可是卻出現的太突然了,除非是太史慈在暗中派人監視管統,否則當真是無法解釋。

  太史慈卻毫不擔心,因為他深知自己的手下這幾年來在他的訓練下,各個學會了謀定而後動的脾氣。張戈絕對編好了解釋眼前這件事情的說詞

  果然,張戈毫不遲疑道:“回這位大人的話,今天的事情確實是使出巧合,我們出門更是奉有將令,絕非是私自外出。”

  一頓又道:“這兩天時值臨淄城三月三盛會,我們將軍兩日與曹操大人外出游覽牛山,回來後贊不絕口。將軍的小妹聞聽此事後一直吵著要去,將軍實在是拗不過她,才在今天命令我們保護小姐外出時的安全,正好路遇管統大人遭人伏擊,這才出手的。”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太史慈表面不動聲色,暗地裡卻忍不住喝彩起來:這個張戈果然有一套!居然把理由便到了小貂蟬身上。真難為他能想出來。

  任燠不死心的問道:“不過是一個外出游玩,用得著帶那麼多人嗎?”

  張戈不動色色道:“這是將軍的主意,說臨淄城外不的太平,還是多帶一些人手安全一些。”

  孔義這時接過話來道:“此話不假,眼下臨淄城外確有一伙膽大妄為的賊子,兩天前居然還妄想要劫持老夫的女兒,幸好有孟德、子義和幼安以及根矩在,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眾人聞言看向曹操等人,見曹操、管寧和邴原點頭。知道這張戈說的是實話。

  任燠哪會輕易的善罷甘休,嗤笑道:“這等謊話騙得誰來?誰不知道太史將軍是獨子,何來的兄弟姐妹?再說,即便有太史將軍的妹妹在場,此刻又在哪裡?”

  武安國在旁接口道:“任燠大人有所不知,此女非是太史將軍的親生妹妹,而是前兩天在我臨淄街道上救下的一個剛死了父母的孤女,當日我也在場,親眼見到太史將軍把此女人認做妹妹。”

  張戈也毫不生氣,沉聲道:“在我們出手前,早就已經派人送小姐回去,要知當時的場面混亂,小姐是千金之軀,我等生怕小姐受到傷害,刀光劍影的,也不是女孩子應該看的……”

  太史慈此時開口道:“任燠大人如若不相信,可把我這妹子叫來問問,不就一切都清楚了嗎?”

  太史慈之所以敢這麼說,就是因為他可以十分確定張戈一干人等在動手前肯定已經派人回去通知高順和徐盛眼下的情況。小貂蟬那裡肯定已經備好了的說詞。以備在萬一的情況下,令當時根本就不在場的小貂蟬可以証明張戈剛才的一番話全無破綻。

  要知道張戈刻下說的謊言大部分的成分都是真實的,並且可以找到很多的証人。只有那最關鍵的一部分,也就是張戈等人為何會出現在管統遭受伏擊的現場。

  這一篇謊言娓娓道來,可謂是全無破綻。

  在當時如此危急的情況下,這張戈竟能編出如此完美的理由,此人急智當真是罕見。

  任燠在此情況下當然知道即便是把那小姑娘招呼來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唯有撇開不問。而且現在即便是他也已經在心中相信此事不是太史慈干的。

  此時眾人已經確定此事與太史慈絕無關系。

  唯獨在一旁的曹操眼中精光一閃,似是看穿了一些東西,不過卻沒有人注意到。

  太史慈心中卻想今次回去後定要好好獎賞張戈,難為他把這件事編的如此紋絲合縫。偏的眼前這些老辣成精之輩深信不疑。

  此時,眾人見管統精神越發地不濟,連眼睛都快睜不開了,這才想起管統此時最需要休息,便紛紛起身告辭。

  這攤茫無頭緒的亂局當然只能留給孔義處理。

  太史慈出門與曹操等人告別後,帶著張戈等有功之人匆匆趕回住處,路上自有許多話要問張戈等人。

  眼前的危機雖然被巧妙的化解過去了,但其中的蹊蹺太多!

  要知在如此監視下,這張舉到底是怎麼調兵遣將的?
作者: vazz    時間: 2008-9-29 01:03 PM

正文 第三卷第六章驚變(下)         
  太史慈回到住處,連忙招人去叫徐盛和高順。

  半響過後,兩人匆匆而至。

  太史慈想起一事,向徐盛問道:“貂蟬呢?怎麼不見她來。”

  徐盛笑道:“主上,還真想不到,這小妮子頗有些才智,剛才張戈那小子派人回來報信時,我和高順大哥急著找她串台詞,豈料這小妮子說完全沒有必要。此刻正在步姑娘屋中玩耍,怕此時還不知道你回來呢!”

  太史慈大奇,還未說話,高順在旁接口道:“的確如此,貂蟬妹子說:‘張戈哥哥這番理由可謂是天衣無縫,毫無破綻,在場的那些達官貴人,哪個不是老辣成精之輩,單單聽了張戈哥哥的話,便會打消心中的疑問,哪還會有心情詢問我這微不足道的小女子?’真不簡單,比我等這些大男人還要想得遠。”

  太史慈聽得呆了起來,這才想起,小貂蟬原本就非是花瓶一樣的人物,本身便有驚人的智謀。如果好好的培養一番,豈不是可以當個美女軍師之類的人物?

  不過眼下沒有時間想這些問題,太史慈向徐盛和高順問道:“高大哥、文響,你們怎麼看今天的事情?”

  高順斷然道:“刺殺管統的背後主謀一定是張舉。因為眼下其他人根本就沒有除掉管統的動機,正如主上所說,挑起青州各大勢力間的斗爭是張舉此來臨淄的根本目的。只是……”

  頓一頓,有些遲疑道:“現在唯一讓人感到不可思議的事情是,這張舉如何調動的人手對管統進行刺殺的?要知道現在的張舉可是完全在我們的監視之下!”

  徐盛也懷疑道:“是啊,張戈是我派出監視保護管統的人手,而且他與我派出監視張舉的人手隨時保持著聯系,張舉那面只要有風吹草動不可能瞞得過張戈和我們。但是眼下的情況是,那伙刺殺管統的人仿佛是天上掉下來的,好像根本就不是張舉方面的人。弄得張戈這小子也措手不及。”

  太史慈也正為這事情感到詫異,剛才在回來的路上,他已經向張戈詳細地問過事情的經過,同樣感到匪夷所思。要知道在一天前,混入臨淄城內身份可疑的人數已經幾乎沒有,這就証明張舉暗中帶來的人手已經全部進城,而且這些被懷疑的人全都與張舉聯系過,隨後便被徐盛派出的人手監視起來,可是從種種跡象和從各個監視點傳來的消息來看,今天的刺殺活動根本與這些人全無關系。

  那麼張舉到底是怎麼派遣人手怎麼刺殺管統的呢?

  三人均眉頭大皺,百思不得其解,一時屋子裡安靜極了。

  良久,太史慈長出了一口氣,正待開言,卻見張戈急匆匆地跑進了三人議事的廳中。

  徐盛不悅的皺起眉頭,正待開口,張戈已經喊了出來:“將軍,監視張舉那面的兄弟剛剛傳來消息,那張舉在前去看望管統的路上亦剛剛遭到了一伙不明身份的人的伏擊,那張舉亦被砍傷。”

  三人聞言,大吃一驚,紛紛長身而起喝道:“什麼?”

  張舉被行刺?怎麼可能?

  眼前的局勢越來越復雜了。

  三人當中以高順遇事最為冷靜,一愣之後,馬上對張戈說道:“你先把帶回消息的兄弟叫進來,我們有話要問他。”

  張戈答應一聲,出去叫人。

  此時太史慈已經平復下來,對高順說道:“依高大哥看來,此事會否是張舉故布疑雲的苦肉計?”

  高順皺眉道:“主上言之有理,這種可能性極高。要知刺殺管統這件事情不知內情的人在表面上看確是以主上的嫌疑最大,不過仔細想來,只要不是太蠢的人都可看出主上刺殺管統實則是一件毫無意義的事情,因為刺殺管統並不能給主上帶來任何好處,反會令主上成為眾矢之的。除了那些針對主上的人,有哪個人會一廂情願把主上想成那種睚眦必報的心胸狹窄之輩?”

  太史慈當然同意此點。

  高順繼續皺眉分析道:“所以張舉現在被刺很有可能象主上說的那樣是苦肉計,要知張舉並非是頭腦簡單之輩,既然管統被刺只能夠令眾人懷疑卻不敢肯定是主公所為,那麼索性把事情鬧大,讓自己也變成遭遇刺殺的人之一,令眾人疑神疑鬼,這樣才可達到攪亂臨淄的目的。當然,這猜想待會兒還要向監視張戈的兄弟們核實一下才能証明。”

  太史慈想起上次與徐盛夜探張舉府是偷聽到的張舉的圖謀,當然對高順這合情合理的推論深表贊成。

  徐盛正要發表自己的高見,卻見張戈帶著一名叫樊濤的特種精英走了進來。

  這樊濤與張戈都是太史慈這兩年在西北六縣打造特種精英時脫穎而出的傑出下級將官,此人與瘦小枯干的張戈相映成趣,行動緩慢,面目隨和,但在圓滑中自有一種精明干練的氣度在其中,也正是因為此人的其貌不揚且不引人注目,才會被委以監視張舉的重任。

  太史慈看了高順一眼,高順會意,也不客氣,開口問道:“樊兄弟,當時張舉是坐馬車還是乘馬?”

  樊濤簡潔答道:“當時張舉顯得非常心急,沒有乘坐馬車。”

  高順又問道:“他身邊帶著多少人?”

  樊濤略一沉吟道:“大概是在五十人左右,其中包括王武。”

  高順眉頭皺得更深道:“那麼你有沒有看清楚行刺張舉的人有什麼明顯的標志?”

  樊濤搖頭道:“對方一律蒙著頭,而且出手時一言不發,不過明顯受過精良的訓練,尤其是領頭的兩人,悍勇異常,下手毒辣,仿佛與張舉有不共戴天之仇。”

  太史慈和徐盛此時也眉頭大皺,要知高順剛才問的皆是這件蹊蹺的事情的關鍵處。按照常理來看,正如高順先前的分析,這件事情很有可能是張舉的苦肉之計,不過眼下聽樊濤這麼一說,反而變得似是而非起來。

  要知苦肉計通常只是做做樣子,以達到迷惑敵人的作用,可照樊濤說來,這張舉若真的把苦肉計弄假成真,未免有點過猶不及了,要知此時受傷絕對對張舉的圖謀不利。

  所以現在是難辨真假。

  最關鍵處是張戈和范濤等人無法對這兩起行刺者進行跟蹤,無法確定進行兩次刺殺行為的到底是不是同一伙人。

  張戈是因為有保護管統的命令在身,生怕中了調虎離山之計,更何況當時對方有人死命斷後,就算是張戈有心跟蹤也是無力。

  樊濤方面則是因為任務僅僅是監視張舉,因而人手很少,根本就沒有資格和能力跟蹤對方。所以現在根本就無法判斷行刺者的身份。

  這時,孔義也派人來通知了太史慈張舉被刺的消息,出於禮貌,“剛剛”接到消息的太史慈當然應該去探望一番。

  太史慈對高順和張舉說道:“這樣也好,不親眼看看始終無法判斷真假,我倒要看看這張舉在玩什麼花樣。”

  高順和徐盛猛點其頭,當然是舉雙腳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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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太史慈來到自己與徐盛上次夜探的張舉的住處時,門前已經車水馬龍,而且戒備森嚴。顯然是已經來了不少探望的人。看看場面,太史慈發現每個來此探望張舉的人都大大增強了守衛的力量。顯然現在在臨淄城風聲鶴唳的情況下,每個人都疑神疑鬼戰戰兢兢。

  太史慈向張舉府上的門衛表明過身份後,匆匆進府。

  太史慈一邊往裡走一邊想著心事。

  首先,張舉莫名其妙的被人刺殺讓太史慈對眼前的局面越發得疑惑,更令太史慈先前十分確定是張舉派出人手刺殺管統的信心產生動搖,自己此來的目的就是要一辨真假,看看是不是這張舉真的在玩什麼苦肉計。

  才一進病房,抬頭就看到了面色陰沉的孔義。顯然是眼前這種不可開交的局面而大動肝火。

  讓人感到啼笑皆非的事情是,剛才前去看望管統的眾人此刻亦都在這裡。不過太史慈現在卻連半點好笑的心情也欠奉。

  與眾人打了一聲招呼後,太史慈來到張舉的病床前。在張舉旁邊理所當然的是王武。後者瞪著銅鈴般的凶睛惡狠狠的瞅了太史慈一眼。臉上的刀疤更是顫了幾顫。

  太史慈哪有心情理會他,徑直“看望”張舉去也。

  只見那面臉凶相的張舉此刻變成了受傷的老虎,一張長臉上面色蒼白難看,有若熟食店裡放了三季的鹹魚,精神萎靡,顯是力盡身疲,右臂上本已經包扎上的傷口還在不停地向外滲出血水。顯然是受了極重的傷。

  太史慈又看了看正在凝神打量自己的張舉的眼睛,這凶人的一雙惡目中此刻全無半點神采。哪還有那一派奸雄模樣?

  太史慈暗中點頭,知道張舉確實是遭到了別人的刺殺,要知其他可以裝假,但唯獨人的眼睛在受傷之後一般會顯出與平時不一樣的特征,那種神采渙散的虛弱樣子是想要裝也裝不出來的。

  看來這張舉絕非是在玩什麼苦肉計,用來迷惑眾人的視線,仔細想想,實際上他也全無此必要,因為從表面看來沒有一個人知道張舉的圖謀,即便是老謀深算如秦周者,也不可能知道張舉有如此巨大的陰謀。張舉欲勾結的如孫邵者也不可能知道。因為雙方只是相互利用而已,張舉不會蠢到把自己的圖謀隨意告訴任何人的地步,更何況孫邵後面所代表的劉氏宗族乃是皇族,又豈會與張舉同流合污,雙方不過都想要對付他太史慈罷了。

  所以即便是想要攪亂臨淄,刺殺管統也就足夠了。

  那麼行刺張舉的人一定是張舉在別處惹下的仇家了,不過這樣也好,張舉一受傷勢必會打亂他的全盤計劃,對自己只是有利無害。看來兩次刺殺是同一伙人的可能性也很高。

  不過太史慈卻不甘心放棄張舉刺殺管統的這種可能性,雖然現在看來這種可能性已經變得很小,但此時何不趁這張舉精神不濟時試探一番?也許有意外收獲也說不定。

  太史慈心念電轉,肅容道:“張舉大人受驚了,想不到一日之內,管統大人和張舉大人竟然連續被賊人刺傷,這伙賊人真是膽大妄為!”

  張舉聞言,嘆了一口氣,卻沒有答話。

  在旁邊一直凶狠的瞪著太史慈,只是右臂受了輕傷的王武張口欲言,好想要說什麼。卻被張舉忙打眼色制止了。眾人雖然沒有注意,但卻被精神高度集中的太史慈敏銳地把握到了。

  只這一個動作,便令太史慈心中一凜,知道其中果然有不為人知的內幕。但眼下自己卻無法追問了。

  心念電轉下,太史慈已有定計,准備今晚第二次夜探張舉府。

  這時只見張舉虛弱地說道:“有勞太史將軍的掛念,不過是些宵小之輩,不足掛齒,刺史大人已經勒令武將軍全力追查這件事情,本人也就放心了。”

  太史慈心叫厲害,這張舉果非易與之輩,說起話來不露半點口風。不過太史慈此時已經不打算從如此狀態的張舉身上得到什麼有用的線索,故又說了幾句安慰的話後,太史慈便起身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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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回住處的路上太史慈陷入深深的沉思中,當然是在想著剛才那王武到底想要說什麼話。

  過了半響,太史慈嘆了口氣,唯有放棄,不過卻更加堅定了准備今天晚上第二次夜探張舉府的決心,希望可以得到一些內幕。

  看看此時的臨淄街道比前兩日冷清了不少,居民們顯然是知道了今天兩起刺殺事件,不敢出門了,令太是此不由大生“亂世人不如太平犬”的感慨。

  “子義,請留步。”驀地一把沉雄的嗓音傳來。

  太史慈聞聲勒馬轉頭,卻見是曹操。

  兩人自是熟絡,也不用的多禮,便並肩策馬而行。太史慈心知曹操有話對自己說,果然,這三國第一梟雄微一沉吟,開口道:“子義怎麼看今天這兩件事情?”

  太史慈當然不會把知道的事情告訴曹操,因為畢竟自己與曹操並非是同一戰壕中的戰友,雖然交情不錯,更何況在這種情況下,曹操實在是幫不上忙,就他帶來的那點侍衛要是有起事來自保還算夠用,若想此外干點別的那實在是杯水車薪。

  不過自己亦應該暗示曹操注意安全,畢竟臨淄城面臨著一場前所未有的風暴,所說自己知道曹操絕不會在這裡丟掉性命,想到這裡,太史慈表面上若無其事道:“孟德兄問我,我卻不知道問誰?管統大人的事情撇開不說,張舉大人的遇刺很有可能是仇家所為,至於是誰,那就非我所知了。總之我等要一切小心。”

  曹操聞言毫不在意太史慈的暗示,反而失笑道:“好你個太史子義,當著我曹孟德還說這等揣著明白裝糊塗的話。若真當我是朋友,便把實話告訴我。”

  太史慈吃了一驚,不知道自己哪裡露出了破綻,表面卻裝作不悅道:“孟德兄說的哪裡話來?要知小弟與此事毫無關系……”

  曹操搖頭打斷道:“子義聽我把話說完,我並非是說刺殺這事情是子義干的。要知那張舉性情殘暴,橫行泰山郡多年,而且擁兵自重,偏偏朝廷拿他毫無辦法。他要是沒有仇家那就怪了。”

  太史慈當然知道這些事情,想來張舉也算是頗富智謀的人物,其實早在黃巾之亂前,泰山郡就已經是盜匪肆虐橫行,臧霸所在的孫觀軍實則是新興力量,叔孫無忌和勞丙這兩個泰山劇盜橫行多年朝廷不能制,只有張舉可以遏制其勢頭,可是據太史慈安插在張舉軍中的眼線說,根本就是張舉縱容叔孫無忌和勞丙,這就變成了張舉年年出兵圍剿,泰山賊年年退卻,可是卻年年圍剿不干淨的局面。這根本就是“縱賊擁兵”的計策。

  這招數在後世時大漢奸吳三桂曾經在雲南用過,最後甚至變成了“三藩之用半天下”的局面。不過現在的東漢朝廷並非是清王朝的康熙,面對強大的地方勢力,它只能以安撫為主,正所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過正因為如此,張舉亦是仇人多多。

  曹操見太史慈不說話,便自顧自地說下去道:“所以張舉遇刺我絲毫不吃驚,甚至管統遇刺我都感到很正常。”

  太史慈大感好奇,問道:“孟德兄為何有如此說法?”

  曹操沉聲道:“現在看來,子義你我在這個問題的看法上至少有一點相同,那就是張舉有個不好惹的仇家要置張舉於死地。”

  太史慈點頭。

  曹操肅容道:“這就對了,以愚兄的蠢見,刺殺管統不過是張舉的仇家故意布的一個局!”

  太史慈此刻被曹操完全夠起了好奇心,要知眼前的情況撲朔迷離,讓人猶如置身於迷宮般分不清方向,急切道:“孟德兄快快說來,一解小弟茅塞!”

  曹操冷哼了一聲道:“若我是張舉的仇家,這頭一次刺殺管統只不過是引蛇出洞罷了,要知現在臨淄城內風雲際會,各派關系錯綜復雜,凡是明眼人都可看出子義實際上是站在刺史大人一面的,這就與身為平原太守的管統勢成水火,可以想象,一旦管統身遭不測,第一個被懷疑的就是子義你。可以想見,不管此人是誰,擾亂青州就是他的根本目的!”

  太史慈聞言心中亦贊嘆:果然是曹操,現在曹操所分析的正是張舉原本的圖謀。雖然現在情況變得撲朔迷離,但結果是一樣的。

  還未來得及答話,只聽曹操又道:“今天只看在管統遇刺後,任燠那小子的激烈反應,便可看穿這行刺之人的目的,實際上是想要借嫁禍給子義你來分散別人的注意力。方可達到其不可告人的目的。”

  太史慈聞言,不自覺點頭,這也正是自己為什麼確定今天的事情一定是張舉所為的根本原因。甚至太史慈已經斷定張舉會在以後的幾日裡發動連番的暗殺和劫持行。不過張舉現在也受傷了,一切才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曹操哪裡知道太史慈的心事,還以為太史慈在消化自己的話,於是繼續道:“要知道在今天那種情況下,由於事起突然,一定會有很多人的第一反應便是懷疑刺殺管統的事情是你干的——盡管現在想想假如子義這麼干其實對子已沒有半點好處。而任何懷疑子義的人都會認為在這事後你會把全副的心神放在自我辯白上,因為在他們看來,管統沒有死絕對是你的一大失誤,你必須要竭盡全力地為自己洗刷嫌疑,有這種想法的人肯定不在少數,就連後來才聞訊得知管統受傷的張舉也不會例外,於是大家就都被眼前的假象所迷惑住,這樣一來,這張舉的仇家就在張舉去看望管統的必經之路上設計了第二次伏擊,想一舉要了張舉的性命。要知在那種情況下,任何懷疑子義的人都不會想到在同一天內會出現第二次刺殺。而一向防范甚嚴的張舉之所以會這麼輕易地受傷,就完全是這種大意的心態所造成的。”

  太史慈聽得目瞪口呆,同時背後感到有一陣涼氣冒了出來,第一次感到曹操謀略的驚人。這曹操實則上是為自己提出了另一種事情發展的可能性,而且比自己的猜想更加合理。太史慈甚至感到在臨淄城背後有一只巨大的黑手在操控這一切,讓他這個原本明了歷史走向的人也如墜霧中。

  突然間,太史慈第一次發覺自己在臨淄並非像自己想象的那樣占盡優勢,自己在與人虛與委蛇的同時,看到的東西並不真實,實際上臨淄的形勢並非如自己想象的一般完全操控在自己的手中,今天的兩件刺殺就是最好的証明。

  如此看來,自己必須回去重新布置一切,否則自己休想在張舉之亂時在青州撈到半點便宜。

  再想得遠一些,自來臨淄之後,自己的心態始終不正確,究其原因還是把自己當成了置身事外的人,更加願意旁觀,以為可以利用現在還變化不大的歷史心安理得地撈取利益,即便是面對敵意,也是萬不得已才反擊。

  但實際上恰恰是因為自己的到來,歷史已經出入越來越大了,即便是自己再躲避,歷史也不可能回到原來的軌跡上了。就那張舉這件事來看,你太史慈在布置,難道別人就沒有在布置嗎?

  秦周、孔義、甚至是眼前的曹操,心中各有一套打算,與他們這麼爾虞我詐的平等來往到底可以給自己帶來多大的好處?

  是不是自己過於被動了?

  哼,既然如此,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讓自己變成現在臨淄城背後最大的黑手!難道自己西北六縣手下的精兵是擺設嗎?

  看看誰怕誰來!

  要知太史慈在西北六縣的這幾年,一直努力的適應著這時代,雖然培養出了堅毅沉穩的性子,但同時卻在不斷地消磨著血性,直到此刻,因為眼前的危機才觸動了太史慈那日漸沉睡的豪情。

  此刻更決心放手大干一場。

  其實太史慈有了這種想法更是受到了眼前曹操這三國第一梟雄的刺激。

  單就是曹操剛才的假想出來的那一番嚴密的推理,那是多麼的環環相扣,毫無破綻啊!

  要知剛才曹操實則是為他心中的假想出來的張舉的仇家設計了一個精妙絕倫的刺殺計劃。要知曹操僅僅是憑借著蛛絲馬跡而設想出來的如此完美的計劃,自己卻是在深悉內幕下尚且做不出如此的判斷,與曹操相比根本就是瞠乎其後。當然,這裡有自己思考問題時過於拘泥於史實的因素。

  太史慈第一次發現自己與曹操的差距在哪裡。

  太可怕了,不愧是三國第一梟雄!太史慈怔怔地看著曹操。心中卻第一次湧起了自來三國後求得謀士的渴望。

  該正視自己了,太史慈,在這些古人面前,你並沒有優勢可言。太史慈默默想道。

  曹操此時卻毫不在意,猶自目光炯炯道:“所以我敢肯定刺殺張舉的人現在還在臨淄城中,而且會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雖然我們不知道他的根本目的是什麼。哼!想要攪亂我大漢的青州,先要問問我曹孟德手中的利劍!”

  隨即轉過頭來,看向太史慈微笑道:“我說子義揣著明白裝糊塗並非是因為此事,這等小小的鬼蜮伎倆尚且瞞不過我曹孟德,更何況是你太史子義了?”

  太史慈本來在想著曹操剛才那句豪言壯語,此刻聞言苦笑道:“孟德兄過獎了,小弟哪有那麼厲害?”

  曹操“哦”了一聲,看似不經意卻又奇兵突起道:“那麼子義派人監視管統干什麼?子義那套小妹外出巧遇管統遇刺的說詞騙騙別人還可以,我在事後也曾派人調查過此事,據臨淄城守衛說,令妹今天根本從未出城,也就是說即便是貴屬下無異中救下了管統,那也是在出城之前,而管統遇刺的那條街道絕非是出臨淄城南門最近的街道,既然令妹那麼急著出城,貴屬下怎麼可能繞道呢?”

  太史慈的心劇烈跳動起來,暗叫厲害,沒想到曹操竟然如此算無遺策,早就知道曹操的驚世駭俗的計謀,本來已經做好了心理准備,沒想到真正面對曹操時還是敗下陣來。可笑自己剛才還在為對方的安全擔心,實際上人家早已經把你調查個清清楚楚。

  太史慈此刻已經知道自己的行為終是瞞不過眼前的這梟雄,唯有迅速地在心中編造理由,看看能否順利地過關。

  念及此,太史慈面上繼續苦笑道:“真是什麼都瞞不過孟德兄,若我再不說實話顯是對不起朋友了。不過還請孟德兄原諒小弟有難言之隱。”

  一頓又道:“孟德兄應該知道小弟在西北六縣與劉氏宗族關系不大融洽這件事情……”

  曹操打斷道:“子義有話請直說,不必在乎我與公山(劉岱)和正禮(劉繇)的關系,我們雖是私交好友,但做人自應當公私分明。”

  太史慈聞言,心下佩服,同時也知道曹操此話非假,要知早年的曹操當真是鐵面無私,一旦講起原則來,天王老子來了也不好使,這兩年曹操在濟南的作為就是最明顯的例子,更何況有前兩天兩人同游牛山時那一番傾心交談,太史慈實在沒有什麼好顧及的。

  念及此,太史慈亦爽快道:“子義最喜孟德兄這種性格。好,我便直說,自這張舉來到臨淄後就與管統來往密切,同時和劉氏宗族的代表孫邵也有聯系,小弟正是不放心,才在暗中對管統等人進行監視,其間發現有人在跟蹤管統,想要對其不利,才派人暗中保護管統,要知我雖然對管統沒有好感,但也不想管統出什麼意外,否則到時小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曹操聞言啞然失笑道:“真是服了子義,‘跳進黃河也洗不清’?想不到此刻子義還會說笑?”

  太史慈自家事自家知,當然並不去接口,不過卻知道眼前算是度過了曹操這關,因為剛才自己的一番編造出來的說詞恰恰與曹操的猜想相一致,而且毫無破綻,由不得曹操不信。

  況且人類是種極為奇怪的動物,再証明什麼事情時總是不由自主地期望事情是按照自己的設想發展的。在這種狀態下的人實際上是最好騙的。

  果然曹操不再追問,兩人在下一條街道口分手各自回到自己的住處。不過分手前,曹操卻對太史慈千叮萬囑,要太史慈有事時向他開口,不要客氣。

  望著曹操遠去的背影,太史慈卻越發的感覺到一陣震撼,他這才發覺日後自己將又面對的敵人到底是個多麼可怕的家伙。但同時心中卻無法遏制對這未來敵人的欣賞。

  不得不承認,與曹操分庭抗禮實在是這人世間最有趣味的事情了。

  最難得是棋逢對手!
作者: vazz    時間: 2008-9-29 01:04 PM

正文 第三卷第七章夜戰(上)         
  待太史慈講出曹操的猜想後,高順和徐盛呼出了一口涼氣。顯然也被曹操的猜想所打動。更為己方現在的處境堪憂。
  徐盛年輕氣盛,不假思索道:“主上,為今之計,最好的辦法莫過於直接干掉張舉,如此可一了百了,如此還可逼迫那背後的主使者浮出水面。有我一千特種精英在臨淄城足可做成任何事情。”

  太史慈沒好氣的瞪了徐盛一眼,道:“你說得容易,有沒有想過這樣做的結果?難道我不想除掉張舉嗎?問題是現在貿然行動的結果只會便宜別人,哼!張舉之流都會借刀殺人,你怎麼不動動腦子,想想別的辦法?”

  高順亦在旁說道:“硬來肯定不是辦法,現在不管刺殺管統到底是不是張舉下的手,但張舉受傷是個不爭的事實,在如此情況下張舉要是不提高防備才奇怪?先別說以硬碰硬到底值不值,單是除掉張舉後我們如何自處就是一個問題,莫忘記現在臨淄城的守軍就有三萬多人,真正的主宰實則是孔義!更何況張舉要謀反的事情只有我們知道,在別人的眼裡他還是堂堂正正的大漢官吏,你可能猜想出在張舉死後,這些守軍和臨淄的達官貴人們會是什麼反應?”

  徐盛聞言,不由張口結舌。

  太史慈一拍徐盛肩膀道:“高順大哥言之有理,此時要從長計議,不過我們肯定不會令張舉舒服就是了。”

  頓了一頓道:“現在臨淄城情況復雜,我們不可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放在別人的手中,否則定會是‘一子錯,滿盤皆落索’的局面,雖然以我們現在的力量來看,似乎很強大,因為至少從表面上看孔義是站在我們這一方的。可是一旦有起事來,我們只能看孔義的臉色行事,正像高大哥說的那樣,我們並非是這臨淄城的主宰。”

  高順在一旁道:“尤為可慮者,如果曹操的假設成立的話,那麼那只操控一切的黑手才是真正的危險人物。哼!在戒備森嚴的臨淄城搞了一連兩次暗殺,居然讓守軍茫無頭緒,毫無線索,若說這刺殺之人在臨淄城中沒有人支持,打死我都不信。只怕這人在臨淄的勢力不會比張舉小!”

  太史慈從容笑道:“所以我才要從我西北六縣再調援兵,潛伏在臨淄城外。”

  徐盛聞言眼前立時閃亮,顯然是把握到了太史慈的意思。

  高順也無異議,接言道:“人數最好不要少於一萬,不過,主上,要從東萊趕到臨淄,中間隔著北海,只怕我們一旦行動目標過於明顯。晤,以屬下看來,主上最好還是去和北海太守秦周商量一下,看可否讓他幫忙掩護一下。”

  徐盛贊同道:“高大哥這主意好,主上完全可借口察覺到北海的孫氏家族和盧氏家族有異動,然後誘使秦周主動請求主上出兵鎮壓……”

  太史慈聞言大有其頭,未等徐盛說完便道:“文響過於小瞧秦周了,若我如此去對秦周說,秦周的第一個反應絕對是要我道出詳情,不要說我們編造的謊言人家是否會相信,即便是相信,但以秦周在北海的勢力他決不會求人幫忙。若是誇大其詞,謊言更是馬上露餡兒,要知秦周對自己的敵人的監視從未間斷過。若讓他知道我們從東萊出兵,馬上就會猜測起我們的意圖,無論其是否料中,均會做出反應,到那時,臨淄城的局面豈非更亂?更何況,我才不信在我西北六縣沒有敵人安插的奸細,如此大規模的調動豈能瞞過別人?”

  高順大皺眉頭,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

  徐盛嘆口氣道:“真是的,臨淄和東萊之間偏偏多了一個北海,他要真是一片海該多好!”

  太史慈於本為此事愁眉不展,聞聽徐盛此言,腦中靈光一閃,高聲叫道:“我知道辦法了。”

  高順和徐盛聞言大喜,太史慈信心十足道:“我西北六縣每一年總有幾個月要出海到到那個‘日自己’島進行練兵的活動,今年因為我到臨淄來參加孔義的宴會,所以沒有進行……”

  高順雖然初來乍到,但身為蓬萊的獵戶,自是聽說過太史慈軍的這項軍事活動,馬上明白了太史慈的意圖,接口道:“主上好主意,如此一來,我們便借口練兵,帶領士卒坐船出海,然後在晚上擇一無人注意的地點登陸,化整為零,分成幾批潛往臨淄,如此一來,西北六縣的奸細必會被迷惑。”

  徐盛加入贊嘆了兩句,仿佛好像想起了什麼,又道:“此計果然大妙,但問題是士兵們帶著武器盔甲上路是否過於顯眼,惹人生疑。”

  太史慈贊道:“文響終於懂得用頭腦了,這的確是個麻煩,不過卻難不倒我,難道文響忘記了前兩天與我談定的生意……”

  看著太史慈笑意甚濃的俊臉,徐盛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士兵與武器鎧甲分成兩路趕往臨淄,士兵那裡走海路,暗潛臨淄,武器鎧甲這裡可以借著與做生意的借口,正大光明地通過北海,運往臨淄,然後在臨淄再重新集結裝備部隊!這樣連秦周都不會懷疑”

  高順此時舒展開粗眉,點頭道:“如此最好。不若就由屬下回去統領援軍,不知主上意下如何?”

  太史慈點頭道:“此事還真需高順大哥你親跑一趟,畢竟對於外人來講,高大哥是生面孔,無人注意,更可方便行事。唔……我讓張戈和樊濤協助你,你來帶兵,他們兩人負責押運武器鎧甲,待回去後,高大哥可抽調一萬常規軍,如何?”

  高順轟然應命。

  徐盛在一旁道:“既然如此,高大哥還是趁早出發的好。”

  太史慈還未答話,外面敲門聲起,三人愕然,待徐盛推開門後,一名特種精英進來稟告道:“樊濤大哥那裡傳裡消息,今晚張舉要請任任燠過府,看來是有要事相商。另外,在張舉的府外出現了大量的護衛,這些護衛都是從這幾日進城的張舉的手下抽調的,其中不乏高手。”

  太史慈聞言苦笑,對著高順和徐盛兩人道:“這張舉還真是能添亂,也罷,不若高大哥今晚與我和徐盛也去見見咱們的張舉大人,看看他又要為我們准備什麼大禮。也算是為高大哥一壯行色!”

  高順一愣,旋即爽朗大笑道:“主上既有如此豪情和雅興,我高順焉能不奉陪?”

  三人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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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顏色白而微黃彎如狼牙的新月下,太史慈三人均是一身黑色夜行勁衣,利用攀索和敏捷如豹的身手,迅速攀越過重重高牆。

  眼下已是深夜,可是情報卻表明那任燠到現在還在張舉的府中,不知道到底在商談什麼事情。

  想來這張舉受傷頗重,此刻卻連夜與任燠密探,怎麼想也讓人放心不下。

  其實太史慈三人也想要早一些潛入張舉府,但只要一想起臨淄城那繁華的夜生活,三人便頹然放棄了,那太容易被發現了。

  不過這樣也好,子時過三刻本是人最有睡意的時候。成功率自然會大大提高。

  待太史慈高順和徐盛神不知鬼不覺來到張舉府外,潛伏在對面的一處高大的建築群的頂部時,大感不妥,原來在府外巡邏和監視的人手大量增加,附近的幾間高大的建築明顯地被征用了來作哨崗。

  從現在的陣勢上來看,單憑張舉能夠做到這點,便可証明高順先前的猜想,在臨淄城內應該還有張舉的死黨在背後撐腰,且在臨淄城內身份勢力都不弱,否則憑什麼可隨意征用其他人家的住房?

  附近的幾個制高點,都埋伏了偵察兵,而且潛伏地非常隱蔽,若沒有猜錯,這些地方還很有可能潛伏著精通擅長弓箭的人,以上制下,可說是非常具有威脅力。

  若非太史慈是這方面的大行家,兼之又因為徐盛那幅窮形盡相的地圖使得三人此刻對張舉府宅周圍的的房子如同對自己的腳後跟一樣地了解,這會只怕早已經踏入到人家故意設的陷阱去中了。

  看來這張舉當真是被今天白天的行刺者殺寒了膽,認定刺客絕不會善不甘休,故今晚加派人手,布下網羅,等刺客來自投其中。

  不過這卻連累的太史慈三人,看這種陣仗,要潛入到張舉府內當真是難上加難。雖然已經接到了樊濤的消息,三人卻絕沒有想到張舉會弄出這麼大的陣仗來。

  太史慈仔細觀察了一會後,自問雖可有六成把握可成功的潛入而不會被人發覺,但沒有必要冒這個險,要知打草驚蛇絕非是太史慈的本意,更何況自己今晚前來本就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情,要知這世界上沒有哪一個人會配合著他這樣的竊取情報的“梁上君子”而安排作息時間,偏要等到太史慈他們潛入府中了才開始商討大事,若是那樣的話,還不若直接把情報帶到太史慈那裡雙手奉上說聲“請你笑納”得了。

  即便是現在冒著極大的風險潛入府中,也未必能夠弄清楚張舉和任燠的交談中心。

  太史慈沉吟片刻,轉頭又看了冷靜多智的高順一眼,見後者對自己微微搖頭,顯是也不同意冒險,暗嘆了一口氣,唯有放棄今天晚上的行動,正要回去時卻驀地聽見左面的高樓處傳出淒厲的高喝聲:“有刺客!”

  霎時間這條街道上***通明,亮如白晝。

  太史慈三人聞言大愕,這樣也能被人家發現?

  徐盛才待站起准備應變,卻被太史慈一把按住,徐盛正覺莫名其妙時。卻見在長街的另一頭,數十名手持各種長短武器的黑衣人暴露在北面的牆根下。

  與此同時,張舉埋伏下的人手蜂擁而出,把這條長街圍得水洩不通。

  太史慈三人面面相覷,沒想到今晚上還有與己方一樣要夜闖張舉府的同道中人。不過看這架勢,這伙人似乎的目的是要取張舉的性命。

  這伙黑衣人中顯然以站在左手邊的大漢為是瞻。太史慈凝神看去,覺得眼前這蒙面大漢非常的眼數熟,就是想不起自己到底在哪裡見過。

  還來不及細想,下面的局勢已經發生了變化。

  那蒙面大漢仿佛早就料到了此點,倒也痛快,一見此狀,也不答言,一揮手中長刀,帶著手下向長街西口的敵人沖殺而去。

  張舉的手下們原本得意洋洋,覺得主子英明,略施小計便把敵人重重圍困了起來,誰知對方根本就沒有因為被發現而顯得驚慌失措,反而先動起了手,仿佛被包圍的並非是他們,而是自己一樣,此刻顯是被大漢的悍勇嚇了一跳,登時手忙腳亂起來。一時間竟然被大漢所帶領的幾十人沖殺得站不住腳。

  只見他旋風般搶過去,忽左忽右,手中刀既凌厲無比,又細密如綿,每一刀劈出,都有人應聲慘叫,落地身亡,瞬眼間已殺了對方十多人。

  不過張舉的手下也自有無數高手,正當那大漢勢不可擋時,眼前人影一閃,飄出一個人來,這人尚未站定,長劍便已經在身前有若幻象般連劃三個圓圈,幻作三個光圈。三個光圈便如是有形之物,竟然凝在空中似慢實快地向那大漢襲去,這幾個劍芒化成的光圈驟視之下的凌厲,但見劍氣滿巷,寒風襲體。

  此人一出手,那首當其沖的大漢眼中精光一閃,既不閃避,也不擋架,舉刀向那劍手當頭砍落,勢若奔雷,這一刀詭異的出奇,竟然後發先至,快得異乎尋常。

  那劍手長劍劍尖離對方尚有尺許,大漢長刀的凜然殺氣已經撲面而至,那劍手大駭之下,急忙向左迅速移動。同時不忘斜刺裡刺出一劍,劍勢飄忽,直取大漢左半身,劍光閃爍處,長劍發出嗡嗡之聲,閃電刺出四劍,劍芒閃出,罩住了那大漢整個左半身。這四劍連刺捷迅無倫,淒厲之極的不同招式,極盡變幻之能事,手腕、左肋、肩膀、脖頸均在殺傷的范圍內。這四劍招式之妙,出手之快,拿捏之准,勢道之烈,無一不是第一流高手的風范。

  那大漢悶哼一聲,看也不看,揮刀橫削,居然破如重重劍影中,攻向劍手的腰脅。只一招便令那劍手的攻勢土崩瓦解。那劍手大吃一驚,馬上立劍格擋。

  “鏗鏘”聲起,那劍手力氣明顯不及那大漢,被劈得踉蹌而退,卻不料大漢身後四名手持長矛的的同伙此時也攻了上來。那劍手還未做出反應,四把長矛已經從劍手的身前一貫而過,在那劍手的慘叫聲中,身體被刺了通透的四個窟窿,鮮血四散迸濺,慘烈之極。

  從這劍手現身到慘死當場不過是瞬息間的事情,轉瞬之間屍體已經被淹沒在滾滾的厮殺中。

  伏在房檐上的太史慈等三人不禁為那大漢叫好,這並非是因為那大漢的武功有多出類拔萃,而是因為他那驚人的戰略和應變能力,要知在這長街之上混戰,最好的方式便是近身肉搏,如果被人來開距離,己方和敵人如果涇渭分明般相距過遠,那麼對方的劍手就會把自己殺個人仰馬翻,到那時想逃都逃不了。現在混戰的局面已成,在敵我不明的情況下,對方的弓箭手就可以喝茶休息了。

  太史慈更是神祕一笑,看到這大漢出手,心中已經知道了對方的身份,轉過頭來,對高順和徐盛兩人說道:“反正是同道中人,不若幫他們打發這些看門惡狗。然後為你們介紹一位了朋友。”

  徐盛一聽有朋友要介紹,有點摸不著頭腦,只是遲疑地看看下面越來越多的敵人,開口道:“主上,我們是否叫些人來?”

  太史慈微一搖頭道:“何用如此麻煩,這些人還不放在我的眼裡!你我三人足矣。”

  同樣迷惑的高順卻點頭道:“如此最好,找來人手反而容易暴露身份。哼,總是讓這張舉有恃無恐,只會令他小覷了天下英雄。要救出那大漢,三人足矣。不過我們應該先解決掉這些高處的潛伏的弓箭手才好,免得在旁惹人討厭!”

  太史慈略一點頭,三人分頭行動,各自去解決高處的弓箭手。

  此時下面的戰局又起變化。

  那大漢雖然巧妙的除掉了那名劍手,但其前沖的勢頭也被遏制住了。此時又被三名慣於合作的劍手纏住。三把長劍相互配合,紛紛揚揚,飄灑如雪,宛似一個小小的劍陣,夭矯飛舞,忽分忽合,死命向大漢攻去。

  大漢身後的同伙此時已經被數量在己方幾倍以上敵人的沖擊下各自為戰,根本無法形成有效的反擊。

  此時大漢的刀法變得凝重沉雄起來,不再如適才那麼恣肆流動,而是勁貫刀鋒,鋒芒角出,大開大闔,氣派宏偉,每一刀劈出,都有石破天驚、風雨大至之勢,大有劍拔弩張磊落波磔的驚人之態,在刀光劍影的閃爍中,大漢全身猶如淵停岳峙,氣度凝重,說不出的傲人。

  無奈那三人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只是一味的纏斗,一人攻勢凌厲,一人招數連綿,一人小巧迅捷,配合得天衣無縫,令大漢圖莫奈何。而且武功再高,也決難長久惡斗不休,如此打法,終究會力氣耗盡,束手就擒。

  驀地,三名劍手不約而同,以品字形站立在大漢的身邊,凌厲殺招傾瀉而出,

  只見數十個大大小小的光圈齊向襲到。由此可知,這是三名劍手劍法中的登峰造極之作,將數十招劍法合而為一。這數十招劍法每一招均有殺著,每一招均有變化,聚而為一,當真是是繁復無比,縱橫飄忽,流轉無方。

  那大漢心知到了生死關頭,亦不做任何保留,施展救命絕技,登時刀芒大盛,招招連綿不絕,猶似行雲流水一般,瞬息之間,全身便如罩在一道光幕之中。“鏗鏘”之聲不絕於耳,幾樣兵器密如連珠般碰撞數十下,那三人一劍又是一劍,毫不停留的連攻四十余劍。大漢亦不遜色,一把長刀左擋右封,前拒後御,硬是保住眼前三尺之地,守得當真連水也潑不進去,委實嚴密無倫。不過這勢均力敵的局面只是一種岌岌可危的假象。大漢身後更是慘叫聲迭起,顯然大漢的同伴已經漸漸支持不住,有數人已經力脫戰死。

  大漢眼見自己的手下紛紛倒下,雙目盡赤,心知今日難以幸免,暴喝一聲,力量和速度均提升至極致,喚起重重刀影,敵方三人沒有想到這大漢會突然發飆,措手不及下難以游斗,紛紛舉兵刃擋住,又爆出“當、當、當”三聲急響。三人聯手之威在悶哼聲中土崩瓦解。

  那大漢此刻從三人的圍攻中脫身而出,返身向那陷入重圍的同伴掠去,顯是生出了誓死要與同伴同生共死的決心,剛才已經如猛虎下山,現在更是出手如狂,長刀飛舞,橫砍直劈,其威勢不可當,此時他根本就不顧及自己的安危,只想在自己倒下前多殺死幾個敵人,看也不看身後那三名剛剛震退的三名劍手此時又一次逼迫上來。

  “當”的一聲,大漢的長刀狠狠的劈上了對方中一名特別悍勇的中年壯漢手中的長矛,那中年壯漢驀然感到呼吸不暢,像有千斤大石壓在心頭,全身有若刀割,刀鋒的寒氣使他仿佛浸進萬年寒冰裡一樣,不由暗叫一聲我命休矣。

  那大漢毫不容情,手中長刀銀光閃爍,錚錚有聲,身法更有似毫無實質的輕煙,在狹小的空間中以鬼魅般的速度移動。

  血光迸濺,中年壯漢被那大漢蘊含著無比仇恨的一刀劈得倒仰橫飛,胸前縱橫交錯至少十道以上深可見骨的血痕,手中仍緊握那只長矛。

  當那中年壯漢屍體跌落在地時,胸前微微起伏,襟前血漬迅速擴大。

  不過那大漢的情形也很不妙,身後的三把長劍已經鋒芒在背。大漢已經察覺,但此時自己已經是強弩之末,哪還有力量翻身抵擋?唯有把眼一閉,暗叫一聲“罷了”。

  驀地,奇變突起。一把長刀從旁邊詭異地磕飛了三把長劍。三名劍手原本心中狂喜,眼看便可斃敵,豈料從天上掉下來個擋橫兒的,還未反應過來怎麼回事時,那不知從哪裡來的長刀突然輕飄飄的轉了方向,削向了三人的左臂。

  刀過、血濺、慘叫、臂飛。

  來的人是高順!

  當然亦蒙著面。

  那死裡逃生的蒙面大漢還未明白怎麼一回事情呢,高順故作沙啞著嗓子對那大漢道:“你沒問題吧?”

  那大漢也不答話,只是用力一點頭。

  高順放下心來,轉身面向敵人暴喝道:“來吧!”

  敵人先是一愣,旋又惱羞成怒,蜂擁而至,前面的三人一打眼便知是這伙敵人中的高手,三支長矛,分左中右三方,分別標刺他的左肩、胸前和右脅,矛未至,嗤嗤動氣已破空而來。

  不過這在常人看來如同驚濤裂岸的合擊,落在高順的眼中卻是緩慢之極,他甚至可以看到長矛由慢至快地往他刺來的加速過程,

  高順眼中精光一閃,手中長刀連閃如電芒,對方眾人只看到對方手腕一動,三股寒芒便由他懷裡激射而出,匪夷所思地劈中三個矛頭。

  身在局中的三人更是心中大駭,要知道己方這看似隨意的合擊,實際上是經過千錘百煉、在無數次混戰中形成的蘊含默契的凌厲殺招,其中實是另有玄機,不但緩急輕重變化無窮,連刺來的次序也不斷改變,就是要令對方無從捉摸己方三只長矛的走向,以求一舉斃敵。

  豈料對方一出手便克制住了自己三人的攻勢,怎不會令三人驚駭欲絕?

  高順豈會給對方反擊的機會,長刀劈出,幻起重重刀浪,悍猛強擊,對面當先的一人下意識的橫起長矛擋格,“嗆” 的一聲,那人的長矛竟被削成了兩半,就在他一怔間,長刀已至,雖只是一刀之勢,竟如千軍萬馬、泰山壓頂般劈下,殺氣嚴霜,使他整個人如入冰窖,呼吸困難,還未來得及叫出聲來,高順的長刀已經准確地劈在他眉心處,寒氣透腦而入,那人立即命喪當場。

  剩下的兩人大駭,拼命向後撤退,高順豈會放過兩人?冷哼聲中,刀勢再盛,在至剛至猛處生出飄忽不定之感,聲勢更勝剛才三人合擊百倍。兩人這才發現自己完全被刀勢所籠罩,即要退避也屬絕不可能,唯有咬牙死命反擊,希望可逃得一條生路。

  刀光游走處,這兩名武技高強的敵人噴血後退,倒地後頹然不起,顯是凶多吉少。

  敵人嘩然,顯是想不到己方的頂尖高手連人家一招半式都接不下來,不由得士氣大跌。

  高順傲然獨立,面對躊躇不前的敵人,此刻神采飛揚,不可一世。

  可是他們不知道,在下一刻,因為一個人得到來,今晚將會成為他們畢生的噩夢。

  不過,對某些人來說,這將是他人生中的最後一個夢。

  今夜,注定是殺戮之夜!
作者: vazz    時間: 2008-9-29 01:07 PM

正文 第三卷第八章夜戰(下)         
  那被救下的蒙面大漢見自己的救命恩人如此悍勇,放下心來,突地想起一事,轉過頭來看向自己身後的那些被圍攻的同伴,不知何時,也已經轉危為安,在自己渾身是血的同伴的邊上也站著一個黑衣人,正悠哉游哉地的長刀扛在肩上。竟然一點不把對面的敵人放在眼裡,這小子當然是徐盛。

  在他的對面正踉蹌倒跌出七八個人,顯然是在徐盛的手上吃了不少虧。

  此時,高順和徐盛以及大漢的一眾手下已經向長街西口推進了幾十步,不過讓然是前後皆有圍追堵截之兵的局面。表面看來形勢很不樂觀。

  那蒙面大漢暗暗心急。

  可是前面的高順面無表情,身上的氣勢卻數以百倍的增長。仿佛根本就沒有把眼前的這些敵人放在眼裡。

  對面的敵人中無一不是張舉精挑細選出來的格斗高手,更經過黃巾之亂的百戰余生,心知若是讓對面的這長刀大漢蓄滿氣勢,必將勢不可擋,到那時,要留住兩人便難了。

  驀地一聲大吼,兩名大漢一左一右,一刀一矛,千軍萬馬般朝著高順殺了過來。刀勢剛猛霸道,力可開山,矛勢卻是靈妙輕奇,綿綿密密。

  高順驀地嘴角含笑,連動都未動,眼中滿是嘲諷,仿佛看到是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仿佛對方並非是在要他的性命,而是再給他扇風解熱。

  正當敵我雙方的人均大惑不解時,兩道寒芒一閃,眾人眼前出現了一幕違反物理常規的景象,那兩個向高順捨命攻去的大漢,身子好像撞上了什麼透明的高牆,在空中一頓,然後漂浮出去,仰面跌倒。

  直到倒在地上,眾人才看清,兩人的胸前各插著一只雕翎鐵箭!

  張舉的手下還未反應過來,又是八道寒芒閃過,登時八名張舉的手下被雕翎箭釘死在地上。連慘叫聲都未來得及發出。

  這是什麼樣的弓箭?

  張舉的手下被射得心驚膽戰,由於己方本身在高處便設有弓箭手,又因為很有可能發生混戰,張舉的手下根本就沒有准備盾牌,面對如此強悍的弓箭,他們不過是些活動的靶子。

  他們這個時候才知道為什麼對面的那個大漢一動不動。他們哪裡知道,那些己方埋伏的弓箭手早已經被解決掉。而眼前的雕翎箭正是太史慈借花獻佛轉贈給他們的。由於太史慈手法極快而且弓箭朮怪異,出手便是一弓四箭,箭無虛發,手指與手指間的間距和力道各不相同,那雕翎箭射出後,方向各異,仿佛根本就不是一個人射出的。

  敵人中有人想要抬頭觀看,想要弄明白那要命的雕翎箭是從哪裡射出的,豈料還未抬起頭來,眼前便是寒光一閃,登時被了結了性命。又有十幾人被射倒。

  眾人嘩然大亂,士氣一跌再跌。

  被高順救下的蒙面大漢這時仿佛想起了什麼,有點發愣。

  高順卻不管那麼多,他當然知道這是太史慈給他贏得的寶貴的突圍時間,豈能浪費?

  高順面無表情,雙手捧刀,大踏步地迎上前去,刀鋒之上發出凜烈無比的殺氣,往對面驚慌失措的敵人罩卷而去,身後的眾人哪還不明白眼前的逃生機會是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皆緊緊地跟上。

  高順的長刀如流星自長空劃過。對面的敵人們便立刻就聽到一陣極奇異的風聲,開始時宛如遠處的蚊嗎,忽然間就變成了近處的風嘯,忽然間又變成了天威震怒下的海嘯。這刀除了凌厲無匹,充滿一往無前的霸氣外,更精采的是變化無方,含有驚世駭俗的奧妙後著。教人泛起不但硬碰不得,還完全沒法捉摸他要攻擊的位置。兼且此刀全無成法,便像才氣橫溢的詩人妙手偶得而成的佳句,看得人心神皆醉。

  一挑一劈,皆如奔雷掣電,重重擊中敵人兵刃,高順已經出現在了前面的兩人之間,手中長刀閃爍處有如天際神龍,不可捉摸。

  驀地血雨激濺。

  兩人慘叫身死!

  高順僅是直接了當的一刀,便已把那左面手持長矛者從頭至腳左右劈開,力道奇猛,

  那刀手更不好過,他雖然未有即時氣絕,但胸腹已被刀深深剖開,鮮血從肚破腸穿處泊泊流出,痛楚迅速蔓延全身。

  如此慘烈的場面,即便是張舉手下這些殺人不眨眼之輩也不由得心中泛寒,高順怎會給對方反過味兒來的機會,就在那兩名大漢生死呼吸的一剎那間,他的腳尖已轉“扭馬”之式,腰低擰,身轉旋。右手已揮出長刀,詭異的把長刀完全交至右手,反把握刀柄,順勢斜推,刀鋒的寒光就隨著高順的腳步劈開了對方的陣型。

  刀鋒過處,人首立分。

  首當其沖的三人在措手不及下都已經帶著一連串飛濺的血珠跌飛出去,每個人咽喉上都多了一條鮮紅的隙縫。後面的人更被自己同伴的屍體阻擋住了前路,無奈下,在漫天的血霧中一退再退。

  在高順的追擊下只聽刀剁在骨骼上的聲音,兵刃落地的鐺嘟聲,鮮血噴濺的聲音,負傷倒地的哀呼聲,此起彼伏。

  剎那間,他們便沖到了長街西口,馬上要突圍而出!

  敵人此時即便想要阻攔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因為那在他們上方的不知從哪裡射來的有如死神的雕翎箭根本就不給他們喘息的機會,寒芒閃處,必有人應聲而倒。

  尤其是身在長街東口從背後向高順等人襲擊的敵人更是受到了太史慈的特殊“照顧”,凡是從在前面的人無一不被射得身體倒跌,阻住身後同伴前進的腳步。要向前沖亦有所不能,何談去阻擋高順等人的突圍?

  此時的高順一刀劈中了一名大漢手中的長矛,對方知道高順的利害,兵器交鳴聲中,這大漢悶聲後退,待高順一刀削飛了他的兩名同伴的腦袋後,才欺身而上,一把長矛飛擊而出,快若閃電,力道沉雄,高順看都未看,長刀以拙制拙,毫無花巧,側砍在那刺來的矛尖後寸許處。一下沉悶不舒服的聲音,在劍矛交擊時傳出,聲波激射往四周敵我雙方的每一個人的耳膜內,使人心跳意躁。

  那大漢慘嘶一聲,長矛脫手橫飛三丈有余,狂沖的身體卻給高順撞得倒跌向後,口中噴出一口血箭,高順踏前一步,長刀反撩而上,刀光沒,刀鋒過,大漢的人還可以飛起來,飛起一丈余蓬的一聲反跌地上,斷成兩截。當場身亡!

  高順的身後一干人等蜂擁而上,剎那間便沖破的長街西口的敵人的阻截,殺得長街西口的敵人屍橫遍野,片甲不留,接著呼嘯而去。

  在長街東口的張舉的手下面面相覷,均想不到以己方這麼強大的陣容仍然留不下對方。

  就在這時,他們突然發現剛才收割了他們同伴無數生命雕翎箭此時居然停了。這才反應過來。更像起了張舉留給他們的命令和張舉對待那些辦事不力的人的毒辣手段,驀地齊吼一聲,由東街口向西街口湧去。

  就在他們堪堪來至長街西口時,一個人飄然出現了。

  那就是太史慈。

  從房上剛剛躍下的太史慈。

  手中是一把斬馬刀。

  太史慈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用槍和長劍,那樣太容易暴露身份,更不可能在這許多人面前用弓箭,剛才那是在房檐上,又因為手法的奇特,在別人看來倒像是一群神射手張弓射箭,自然不用擔心暴露身份,但現在無異沒有這層保障,太史慈焉能用弓箭?

  哼!斬馬刀又如何?只要是握在我太史慈的手中,便是一根木棍也可殺人無數!

  此時的太史慈的眼神就象是柄忽然拔出鞘來的利劍,殺人無數的利劍!手中的斬馬刀刀身狹窄,刃薄如紙,刀背不厚,刀頭也不寬,刀柄卻特長,可以用雙手齊握,不過此時卻被太史慈用一種非常奇特非常有效又非常優雅的方式提在右手中,仿佛那刀根本就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

  張舉的手下當然不知道眼前的這個黑衣人就是剛才用弓箭隨意收割生命的死神,不過沖在前面的人還是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眼前的這個人氣勢太驚人了。

  看著突然出現的太史慈,張舉的手下中的那些高手眼中泛出了驚駭欲絕的神色。

  在他們的眼中,就在太史次出現的一剎那間,天地間似若靜下來了,太史慈似緩實快的用一種很奇特的姿勢交換著腳步,就好像一個經驗豐富技朮高超的賣藝人走在無比纖細的鋼索上。那是一種無比美妙的獨特的韻律,就像是在配合著生命中某種神祕的節奏,每一個節奏都踩在生與死之間那一線薄如剃刀邊緣的間隙上。

  若是你以心平氣和的心態去欣賞這種節奏,那將是在精神上的無比愉悅,可是對於眼前的這些滿是殺機的敵人來說,那是一種無比殘酷的折磨,那飄逸的腳步仿佛是可敲碎酒壇的銳器,太史慈人還未到,敵人卻覺得自己的生命如被沙漠旅途者捐棄的干癟水壺中的少許清水遭驕陽暴曬般被一點一點地壓搾流逝掉。

  太史慈甫一現身,便以奇異的方式威懾了全場。

  “啊—!”敵方高手終於有人受不了這種猶如飛蛾撲火般的邪異殺氣的誘惑,瘋狂的欺身而上手中劍毒蛇般往太史慈頭顱刺來,劍芒迸射,有如一道天綿長橋,更宛如一道經天青虹,懸天而落,被風而出飛波長空,大有橫掃千軍之概。

  身後的同伴這才清醒過來,亦發瘋的縱身而上。潮水般洶湧至太史慈的面前。

  太史慈抖腕揮刀,刀光輕輕一閃,就已經到了那劍手的眼前,悄無聲息,只是一道淡淡的刀光,淡得就象是黎明時出現的那一抹曙色。對面的劍手還未明白怎麼一回事情,只覺手中一輕,手中的長劍就斷成七截。

  因為那劍手擋在了自己同伴之前,所以看見了自己同伴這輩子都看不見的奇景,在他的目瞪口呆中,對面這個如死神的黑衣人的手中怪刀以常人無法企及的速度橫劈豎削在七節斷劍上,那七截斷劍紙般脆弱地碎成了千百片,向前方激射而出。可是方向速度都詭異得驚人,完全繞過了眼前這手中無劍的劍手,斷劍寒芒閃爍處,立刻化作了萬朵殘花,殘花如蝴蝶般飛舞。

  再下一刻,劍手的身後有人悶哼,有人哀號,有人還未發出慘叫聲便已經在血光中倒了下來。

  那劍手還未明白過來,太史慈掌中的斬馬刀忽然一閃,寒光顫動間,一股森寒的殺氣撲面而至,到了劍手的咽喉眉睫間。刀鋒輕劃,在他的皮膚上,留下了一道紅絲般的血痕。他的身子已經急速倒退,還不到七步。脖子上突然噴出了一股血霧,轉瞬間就煙花般散開,化成了漫天血花血雨飛落。

  太史慈面色平靜,仿佛剛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樣,經過三年來對武學的苦心鑽研,今日的太史慈對於人身上每一個骨節的構造,每一根肌肉的躍動,以及每一個人在面臨致命一刀時的各種反應,都了如指掌。

  高順他們應該已經到了安全地帶了吧?

  在這漫天的血霧中,太史慈右手一揚,手中的斬馬刀已經消失不見,早已經插入到背後的刀鞘之中了。借早已在街口准備好的繩索攀眼上房,悄然而去。留下了一地死屍和傷者在血泊中呻吟。

  潛伏在房上的太史慈遠遠的聽見了軍隊的腳步聲,其中還有一把獨特的大嗓門——大概是武安國吧?

  哎,這麼夜了,還要出來工作,真是辛苦!

  太史慈還真是滿腹歉意呢!

  ================================分隔線===============================

  待太史慈越過幾座高牆,遠遠地離開了臨淄守軍的搜查范圍後,便躍下高牆,在大小街道胡同中看似隨意的七拐八拐起來,時則這其中蘊含著一種反偵察朮。

  正當太史慈確定遠近無人跟蹤,心情愉快時,驀地,那胡同中一個一看便知是大戶人家的庭院的後門被打開了。在淡淡的臨淄春風中,太史慈嗅到了一絲血腥味兒,全身的肌肉馬上處於緊張狀態。

  不會吧?這樣也能夠被對方發現?

  門前閃出一人,在能夠識別高速運動的銳目的觀注下,太史慈松了一口氣,原來是高順。

  看著高順興奮地向著自己招手,顯然是發生了什麼喜事,太史慈一面向著高順走去,一面心中疑惑:這是臨淄城誰家的府宅?

  待太史慈走進這間神祕主人房子的廳堂時,不出他的所料,那蒙面大漢正在那裡坐著,赫然就是好久不見的臧霸!

  後者看見太史慈進的廳門來,旋風般跳將起來,在太史慈的大笑聲中沖過去馬上給了太史慈一個熊抱,呵呵笑道:“子義兄弟,真沒想到是你!要不是看到那神乎其技的弓箭!”

  太史慈見到這自來三國後自己想要試圖收降的第一個英雄人物,心中泛起了奇異的血肉相連的滋味,攀著肩膀臧霸的肩膀,虎目中射出深刻真摯的感情,感慨道:“你我一別就是三年,誰成想今日能再次相見!”

  高順在旁道:“主上,臧霸兄弟受傷不輕……”

  太史慈這才想起臧霸今晚的惡戰,一拍腦袋,失笑道:“小弟失誤了,竟忘了宣高兄的傷勢。”

  臧霸呵呵笑道:“莫說是子義了,此時此刻,連我都忘記了。”

  三人在大笑中落座。

  太史慈見徐盛沒有在這裡,一問才知去照顧傷員去了。

  臧霸這時對太史慈說道:“子義,幾年下來,你已經是青州的風雲人物,當真是風生水起!”

  太史慈謙虛了幾句才道:“前塵往事,恍如昨日,令人想起不勝感慨。”顯然是想起了那晚兩人在那個隱祕無人的幽靜的小山谷中的閑談。

  臧霸也想起了那晚的事情,感慨道:“子義當日說得不錯,天公將軍的確非拯救萬民於水火之中的人。現在想來,當初只不過是一場笑話。”

  太史慈苦笑道:“何止黃巾起義是場笑話,你我當日所談之事何嘗不是一場笑話?”

  臧霸點頭道:“子義的願望固然美好,不過實現起來未免太難了一點,這人世間哪有人可放棄自己到手的權力?捫心自問,便是換了你我二人只怕也不能例外吧?那天在心情激蕩下自是慷慨激昂,那還管不管可行不可行?”

  太史慈點頭,高順在旁當然插不上嘴,事實上他根本就不知道兩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唯有保持沉默,大廳中一時之間氣氛有點沉悶。

  太史慈是何等機靈之人,連忙岔開話題道:“觀今晚的事情,宣高兄此來定是為那張舉。”

  臧霸點頭,聽到張舉的名字,眼睛中射出了刻骨的仇恨,冷冷道:“這是當然,不殺此賊,難消我心頭之恨。”

  旋又有些落寞道:“可惜我力不能逮,今天一連兩次都為要了這狗賊的性命,今晚更差點身死在仇人之手。哎,只要我報的此仇,便退隱上林,將就點了此余生.”

  頓了一頓道:“實際上此次前來,我便抱著必死的決心,自己帶著與我當時一起逃亡的家族的兄弟偷偷來到臨淄,連孫觀大哥都沒有告訴。所以來到臨淄更沒有去找子義你,要不是今晚的巧遇,還是子義救了我一命,只怕自我二人便要天人永隔了。”

  太史慈沒想到這臧霸這麼消沉,開口勸慰道:“張舉的事情宣高兄不說我都不會放過他,此等敗類其能存活於人世間。”

  頓了一頓道:“不過宣高兄何必如此看不開?人死不能復生,活著的人還需向前看。”

  臧霸搖頭道:“我奶娘的事情早就不再想,只不過是覺得人世間的事情不過如此,什麼事情都不需要太執著認真,……小弟現在就想著和泰山頂上的一干兄弟嘯聚山林,快快樂樂的過活。”

  太史慈這才明白臧霸的心中所想。猛地想起一事,連忙把那晚與徐盛夜探張舉府聽來的消息告訴了臧霸。

  臧霸聞言臉色凝重,沉吟了一會兒道:“若是此話從別人的嘴裡說出來,我定然不信,不過從子義的口中說出此語,便是確鑿無誤了。不過……”

  臧霸皺眉苦思,顯然是想不出自己的兄弟中到底有誰會出賣自己。

  太史慈當然更幫不上忙,唯有在一旁道:“宣高兄只需多加小心便是,看來那泰山也非安寧之地。不若到我西北六縣安身如何?”言詞之間一片誠懇。

  臧霸聞言,大為意動,但想起了自己的那班兄弟,不由得沉吟起來。

  太史慈當然知道臧霸在想什麼,便作出承諾,只要孫觀等人答應,便可一起進入西北六縣。

  臧霸聞言大喜,他最怕太史慈看不上孫觀等人的出身,如今太史慈作出了保証,當然是大喜過望。

  太史慈看到臧霸答應下來,放下心事,笑道:“如此最好,宣高兄,你可還記得當日我們說要為天下的百姓打造一片淨土的願望?不想今日你我兄弟聚首臨淄,終可在一起完成此心願。”

  臧霸因為今晚受傷,顯然頗有點精神不振,遲疑道:“子義,你當日要選的那條路不是更不好走嗎?我們能做到嗎?”

  太史慈搖頭道:“宣高兄,你誤會我了,小弟也只當日想法的虛妄,人生在世不過百年光陰,能夠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便屬不易,何必癡心妄想?畢竟作出事情來才最實際。”

  臧霸點頭不語,過了半晌,臧霸才開口道:“如此,我便在傷好之後返回泰山和眾兄弟說明原委。相信他們會同意的,畢竟小弟在黃巾之亂後在泰山頗有威望。”

  太史次當然知道這是當日臧霸以一己之力拼死斷後的結果。聞言點頭,想起一事道:“想不到宣高有如此本事,竟然在臨淄城內有這麼一大片住宅。”

  臧霸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道:“小弟何來這本事,這宅子是一位生死之交的朋友的住處,愚兄當日幫了他一些小忙,他也算是我泰山群盜安插在臨淄城的兄弟,不過他的身份只有我一個人知道,所以……”

  太史慈大奇,要知掩藏刺客是很危險的事情,這人竟然會為臧霸打掩護,顯然並非是臧霸說的那種泛泛之交。連忙追問是誰,臧霸原本與太史慈就是無話不談,此時已經准備投靠太史慈,當讓更加無所顧忌,爽快地回答了太史慈的疑問,太史慈一聽,吃了一驚,原來竟然是自己初進臨淄城時引領自己的胡童!

  原來如此!難怪在刺殺張舉不成後在戒備森嚴的臨淄城還可全身而退!

  待弄明白了前因後果,太史慈和高順長長出了一口氣,原來事情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復雜,高順笑道:“宣高兄弟真是厲害,竟然想得出利用刺殺管統來引出張舉……”

  豈料臧霸搖頭道:“此事並非是我所為,刺殺張舉的行動我們是臨時制定的,那是胡童兄弟回來後告訴我們管統被伏擊後我們才設計了刺殺張舉的方案。刺殺管統的另有其人。”

  太史慈和高順剛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互相看了一眼,心知臨淄城的背後果然還有其他的內幕!

  不過此時多想無益,看著滿面倦容的高順,太史慈和高順起身告辭,要他好好休息,待他傷好後再聯系,並且要他不要再去動張舉,因為早晚要收拾張舉。臧霸欣然同意,他本非魯莽無知之人,更深知現在臨淄城局勢的復雜,眼見太史慈的種種行為,當然知道太史慈在圖謀青州,自己實在不易在橫插一腿。

  太史慈與高順從後門出門前撞見了正領著徐盛回來的胡童,三人此時見面自是熱情非常。

  此時眾人皆有事情,匆匆幾句,便告辭分手。

  太史慈一覺醒來時,天已大明,在小貂蟬的催促下,梳洗打扮完畢,然後去吃飯,高順在昨晚回來後一直未睡,今早天剛亮便拿著太史慈給他的書信帶著張戈和樊濤匆匆上路,回西北六縣去也。

  結果發現馬鈞不在飯桌上,只有步飛煙獨自一人慢慢地嚼飯,一問才知道,今早一早,馬鈞的那位朋友——那位泰山的高堂隆便行色匆匆的來到太史慈住的地方,好像是有重要的事情對馬鈞說。

  太史慈也不在意,便埋頭吃飯,又含笑看著徐盛和小貂蟬打打鬧鬧一會兒,心中始終惦記著臧霸,便起身換衣服要出門去見臧霸。

  剛一出屋門,迎面便撞見了馬鈞和要被他送出門的高堂隆,看樣子這兩個至交好友剛剛說完什麼重要的事情,面色都不好看。

  太史慈和高堂隆打了個照面,後者今天對待太史慈的樣子有所緩和,兩人略一點頭後,高堂隆便告辭而去。

  太史慈看著馬鈞這往日裡總是十分快樂的年輕人,今日總是愁眉不展,心中大奇,但並經這事情與自己沒有關系,還是不要打聽別人的隱私為好。

  豈料太史慈正要出門時,馬鈞卻一把拉住了太史慈,顯然是有話要對太史慈說,太史慈莫名其妙,回到屋中,看著馬鈞神色緊張,雞手鴨腳慌裡慌張地關上房門小心翼翼地惹人發笑的表情,太史慈為之莞爾。

  馬鈞來到太史慈面前壓低聲音道:“主上可知張舉要造反了!”

  太史慈被嚇了一跳,不明白眼前的這發明瘋子是怎麼知道張舉的圖謀的。

  馬鈞看著太史慈發呆的樣子,還以為太史慈是第一次聽說此事,用更低的聲音說道:“此事千真萬確,剛才我聽高堂隆兄說自他隨我從泰山郡出發來臨淄時,便已經發現那泰山太守張舉種種不妥當處,兵馬出現了大規模的調動。當時他還未在意,不過這兩天他越想越不對勁兒,才跑來告訴我,要我早點離開這是非之地。這事情我哪能不告訴主上。”

  太史慈緊張道:“你朋友沒有想著要到青州刺史那裡說這件事情吧。”

  馬鈞搖頭道:“我也這麼問他,他卻說此事只是猜想,何來真憑實據?即便是說了也沒有人信!”

  太史慈放下心來,要知此時臨淄城的局面已經夠混亂了,在高順的大軍還未開到前,太史慈絕不希望事情節外生枝。高堂隆能這麼想最好,否則自己也要想法阻止他。

  馬鈞又說道:“我還聽說此次泰山的賊寇傾巢而出,聽說三只賊寇均有派人到臨淄。”

  太史慈眉頭大皺,這個消息絕對有價值,看來要高順回西北六縣搬援兵這一步棋走對了。

  要知泰山賊寇悍勇異常,就連官兵也不敢招惹他們。他們來的目的太史慈想都不用想便可知道,泰山在口一直以來便是張舉的爪牙,表面上張舉年年派人圍剿,實則上是在暗中扶植自己的勢力。

  等等,太史慈腦中靈光一閃:三大賊寇,齊聚臨淄!那這些人中當然不包括臧霸,那麼孫觀軍到底來的是誰?

  再往深裡想一想,通過幾年的諜報工作,太史慈早就知道,孫觀軍與張舉勢不兩立,兩者不可能合作,也就是說從孫觀軍中來到臨淄的那個人一定是張舉暗中在孫觀軍中安插的奸細,而這個人就是張舉所謂的要在暗中臧霸下毒手的那個人!

  太史慈只覺得思路豁然開朗,明白了以前許多未明白的事情。

  也許臨淄城中並沒有什麼背後的黑手,但張舉現在在林子的實力肯定並非自己所指的那麼簡單!

  看來刺殺管統的事情還是張舉下手的可能性居多,那麼多的泰山賊寇遍布在城內城外,自己居然毫無察覺,再想一想張舉在臨淄有那麼大的宅院,顯而易見便是因為張舉在臨淄另有一套班底,而且再來臨淄之前,張舉就已經通過某種方式指揮著臨淄城中自己的死黨,所以才可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組織了刺殺管統的行動。

  太史慈暗下決心,一定要把張舉背後的死黨從那暗處揪出來。

  不過,現在最要緊的事情是去把這消息告訴臧霸,因為那暗中來到臨淄的孫觀軍的人一定是在孫觀的面前打著來臨淄幫助臧霸的借口才可堂而皇之地離開泰山,來到臨淄。表面時幫助臧霸,實際上則是暗中要謀害臧霸的性命。

  只要抓住這個人,那麼張舉在臨淄伏下的棋子便無法藏身。

  從此刻起,臨淄這場風雨中到了雨過天晴水落石出的時刻

  決戰將至!
作者: vazz    時間: 2008-9-29 01:07 PM

正文 第三卷第九章驚喜         
  臧霸聽完了太史慈從馬鈞那裡得來的消息和自己做的猜想後,木無表情,呆然不動。
  太史慈當然理解他的心情,因為若是能表面上帶兵來援助他對抗張舉,實際上卻是為了張舉圖謀大事的話,這人在孫觀軍的身份絕對不會低,昨晚太史慈說出自己在張舉那裡聽來的消息時,臧霸並沒有多大的反應,因為那很有可能是一般的小人物,可是眼前的局面分明不是如此,在孫觀軍中能夠夠得上這種資格的除了孫觀外只有吳敦、尹禮、昌稀等幾人。

  不管是誰,都會令臧霸心痛。因為這些人無一不是臧霸過命的兄弟。

  不過這種事情誰也沒有辦法。

  太史慈唯有保持沉默。不過通過這件事情,太史慈可以肯定張舉現在肯定已經知道刺殺自己的人是臧霸了,否則那天自己去探望張舉時他的表現根本就不可能那麼奇怪。不過也正因為如此,張舉才根本不把此事放在心上,因為在張舉的心中,臧霸根本就不足為懼,因為臧霸此來帶來的人數他都了如指掌。要不是那內奸現在還沒有聯系上臧霸,又被太史慈碰巧撞見了臧霸,恐怕臧霸這時已經身首異處了,只怕連胡童的身份都已經暴露。

  良久,臧霸長長吐了一口氣道:“多謝子義了。”

  太史慈放下心來,開口道:“宣高兄想開點兒,這人世間的事情往往如此,所謂‘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我心’,如是而已。”

  臧霸聞言一震,太史慈又道:“我已經從新布置眼線,擴大了監視的范圍,在高順回來前我們只可按兵不動,最好是我們的眼線會給我們帶來豐厚的收獲。”

  正在此時,卻見徐盛興沖沖地走進來,顯然是又發生了什麼事。

  太史慈為之愕然,心道這兩天臨淄城還真是多事。開口問道:“文響,什麼事。”

  徐盛道:“主上,孔義大人有請。”

  太史慈呆了半響,實在想不出此時孔義找自己有什麼事情。不會又是什麼婚事吧?搖了搖頭,太史慈硬著頭皮去見孔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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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乎太史慈的意料,在場的還有曹操、陸康、孔融、武安國四人。看來孔義找自己另有要事,在場的四人可以說是青州現在對東漢朝廷最中心耿耿的人。自己現在被召至這裡顯然也被引為同調。

  畢竟孔義心知肚明,現在自己與他太史慈之間光一項與糜竺的生意就把兩人利益緊密在一起,更何況孔義還想要把自己的女兒嫁給太史慈?

  幾人個個面色凝重,見了太史慈也沒有了往日的談笑風生,待太史慈坐下後,孔義直接切入了正題,劈頭便問道:“子義可知昨晚發生的刺殺事件。”

  太史慈心中一跳,難道昨晚的事情有什麼疏漏?不過眼前這景象實在不象在懷疑自己,面上不動聲色道:“子義今天一早便已經聽下屬向我報告了。”

  最愛玩笑的孔融在旁正容接口道:“一天之內發生三次刺殺,我臨淄城三萬守軍居然毫無作為,當真令人匪夷所思。”

  曹操側頭道:“所以我和刺史大人說,這臨淄城內必有內鬼。否則怎麼每次守軍都會晚到一步?”

  太史慈點頭,隨即插言道:“在下完全同意孟德兄的意見,而且此人在臨淄城的權勢不低。”太史慈此時不得不做做樣子,要是他一句話不說裝傻充愣就很不正常了,至少在表面上他和其他人太史慈所知道的信息應當與眼前的這些人別無二致才對。

  孔義滿意的點了點頭,道:“所以我才請子義過府,希望子義在暗中幫忙調查此事。”

  太史慈放下心來,旋即反應過來,看向曹操,發現後者在向他點頭。心中明白,曹操定然把自己對他編造的為什麼跟蹤管統的理由告訴了孔義。

  果然,孔義開口道:“我聽孟德說,子義的手下乃是虎狼之師,對跟蹤調查方面頗有心得,不知子義對老夫的提議以下如何?”

  這事情來得突然,讓太史慈有點反應不過來,要知自己雖然與孔義的關系不錯,但畢竟自己還是外人一個。不過仔細想想也就不奇怪了,孔義之所以敢讓太史慈暗中調查,無非就是因為在表面上太史慈帶來的軍隊只有區區的五百人,根本不怕太史慈弄出什麼事情來。

  不過此事對自己大有好處,至少自己今後的行動要光明正大的多,至少不用提防孔義這方面的人了。

  表面上淡淡地應了,並沒有表現得太歡喜。

  孔義大喜,便和太史慈說起了方才幾人在太史慈未來時列出來的懷疑的人選。太史慈大喜,因為自己並非是臨淄的地頭蛇,大海撈針式的監視對現在只有一千人馬的太史慈來講實在有點捉襟見肘之感。

  研究了半天,太史慈便把懷疑主要放在了幾個人的身上,尤其是一個叫盧甫(字子初)的人。

  這人是北海盧氏家族的人,官職從事。

  太史慈之所以懷疑他的原因就是因為盧氏家族本身從來與青州的賊寇未斷絕過聯系,在北海更是誰也惹不起的主。

  最關鍵處是自己早已經知道張舉想要通過幾個世家牽制自己,到目前為止劉氏家族和孫氏家族的共同代表孫邵已經現身了,但作為世家大族的盧氏家族居然沒有派人來為孔義祝賀,實在是於理不通,盧甫的出現則解釋了一切。

  可以試想,假如張舉在臨淄有這樣的人為早早地謀劃布局,那麼以盧甫的從事身份想要可以的掩藏什麼實在是太過容易了。

  這個人必須徹底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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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天匆匆而過,臨淄城中再也沒有發生什麼血腥事件,百姓們漸漸地安下心來,街道上繁華熱鬧依舊。那幾起刺殺事件仿佛根本就沒有發生過。

  只有少數的人在這歌舞升平中知道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

  要說有什麼大事的話,那就是許子將的月旦評在萬眾矚目中揭開了她神祕的面紗,傳於天下。

  不出所料的事情是,陳琳、徐干、王修、袁譚等人均在其中。女子的儀容一項則收錄了劉璇等女,直到此時,太史慈才知道孔義那漂亮女兒芳名孔悅兒。

  不過令眾人大惑不解的事情是,眾望所歸的太史慈居然沒有入選,更為奇怪的事情是,月旦評的榜首的名字竟然是空的。

  上面只有寥寥幾行字:風雲將起,龍騰深淵,汗青之上,非我能見。

  百思不得其解的人們當然不可能從一向高深莫測的許子將的嘴裡得到這謎語般的評語的意思。

  此事遂成為此次月旦評一大謎題。

  自許子將推出月旦評後,臨淄這場盛會在表面上已經接近尾聲,只差對許子將七日後那場歡送的宴會了。

  只不過人誰也想不到的事情是朝廷方面居然在此時派來常侍,傳達了朝廷方面新的人事任命。

  曹操不出太史慈的意料,出任了東郡太守,孔融也被重新啟用,不日要趕往京城。陳琳和徐干則因為決定追隨也要趕往京城的袁譚而與前面的幾人同路。看樣子他們將會與許子將一同上路。

  這件事情對孔義影響頗大,這幾個人一走,孔義的聲勢大為降低,太史慈卻暗暗高興,不說別人,曹操實在是太厲害了,如果有他在青州,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管統傷勢嚴重,到現在也未能下床,他那老朋友任燠自那晚與張舉會過面後開始低調起來,大小宴會一概不參加,不知道心裡裝著什麼主意。

  太史慈當然無暇理會這些事情,這幾日來忙得連想要去見一見已經被收服的管寧等人都沒有時間。他現在關心的就是張舉在臨淄城安置的內鬼到底是誰。

  其實此人已經呼之欲出了,那個盧甫幾乎已被肯定下來是張舉在臨淄的眼線,此人深居簡出,性格孤僻,原本不應該會有許多的朋友,但這些天下來發現此人家中總有人拜訪,而且一拜訪就是大半天。

  表面上看去,這些拜訪者的衣著和車駕均是非常的華貴,身份應當是非富即貴,可是略一核對,這些人俱是生面孔,根本就不是臨淄城的貴族。

  而且這些人均非常機警,顯然是有著豐富的反偵查經驗,太史慈派出的監視跟蹤的人好幾次險些暴露身份,無奈下唯有放棄跟蹤。

  不過種種蛛絲馬跡表明,這些人在拜訪盧甫過後均來到城外,然後消失不見。此事高順大軍尚未到來,太史慈唯有苦忍,不與之爭一時之氣。唯一令太史慈感到欣慰的事情是,與這盧甫交往的人中尚有不少臨淄城的一些要員,等到太史慈向胡童一詢問,才發現這些人居然是可以控制臨淄城西門和南門的有兵權的人物。

  這就越發地証明了太史慈的猜想,因為張舉控制了西門與南門就等若打開了泰山與臨淄的通道,更是為自己找好了萬一的退路。

  又過了幾日,好消息終於傳來,高順大軍到!

  太史慈祕密出城,去見高順。

  這高順果然高明,把這上萬的人馬安置在臨淄東門外的東安平的一片密林當中。

  待太史慈進了營帳,高順和張戈及樊濤肅容站起,像太史慈莊嚴的行了軍禮。

  太史慈點頭示意,坐在營帳中沙盤的旁邊後,先是太史慈向高順等人說明了臨淄城的最新發展。高順聞言大喜,對太史慈笑道:“此事大妙,如此一來,主上豈非可以隨意地在臨淄城內放手施為?”

  太史慈點頭道:“為今我擔心的就是這盧甫方面到底牽扯著多少人,單單是眼下城外的三大賊寇的兵員數量就是我們沒有摸清楚的,如果有起事來,臨淄城的西門和南門一開,大事將無可挽回。”

  高順點頭道:“主上言之有理。”然後站起身來,指點著沙盤道:“現在看來,那三大賊寇的兵力應該主要集中在這兩面的城門外,要知從泰山郡到臨淄,必經之路就是般陽、新汶、新沓、昌國一帶,這些地方河流縱橫,地勢復雜,藏起身來自是非常的容易。不到他們發起行動時,我們萬難徹底知道對方的兵力布置,問題是現在我們不知道這張舉要等到什麼時候才動手。”

  太史慈一呆,這才想起了這個大問題,現在張舉身上有傷,到底情況如何誰也不清楚,若他太史慈是張舉,完全可以借口傷勢未愈,在臨淄城拖上個十天半月美其名曰養傷,然後等這些在臨淄城作客的人都走了之後再從容動手。不過這種可能性很小,畢竟那萬張舉曾說要劫持一些名士以壯門面。

  等等!劫持名士?

  太史慈腦中靈光一閃,終於知道了張舉的選擇,興奮得無意識地揮了一下手,在高順三人怪異的眼光中,太史慈興奮道:“張舉肯定是會選在許子將先生和曹孟德等人離開臨淄之時動手!”

  高順三人精神大振,連忙聽太史慈分析下去,太史慈信心十足道:“過幾日就是眾人離開臨淄之時,若我是張舉,就會兵分兩路實現自己的計劃。要知孔義重禮,許子將又是身份尊貴之人,再加上孔融本身又是孔族中的子弟,又有曹操、鮑信、陸康等人,孔義沒有不出城相送的可能……”

  高順看著沙盤,點頭道:“不錯,若我是張舉,一定會一方面在城外利用三大賊寇對出城相送的眾人進行襲擊和劫持,另一方面,在城內利用三萬守軍中的叛軍牽制因為事發突然而措手不及的其他守軍,在利用自己源源不斷的潛入到臨淄城內的三千精於巷戰和格斗的好手對臨淄城內的各個達官貴人的府宅進行突襲,把那些婦孺族人都控制在自己的手中,然後再進行必要的威脅和利益的誘惑,到那時,臨淄城的守軍和官吏就會不戰自降。”

  太史慈接著道:“尤為可慮者,就是若讓張舉截殺了曹操和陸康以及現在城中養傷的管統,那麼濟南、樂安、平原勢必會亂成一團,張舉的族弟張純完全可趁此機會禍亂甚至控制三郡。”

  曹操雖已經被任命為東郡太守,但實際上還要回到去濟南交割事務,甚至的要等到新任的濟南太守到任才可離去。所以此時曹操仍然是濟南相。

  高順身子一震道:“還是主上想得遠,屬下倒沒有想這麼多。”

  太史慈老臉一紅,心道這是史書上寫的當時張舉和張純的活動范圍,自己只是照本宣科而已。

  高順卻沒有注意到那麼多,低下頭仔細看著沙盤,過了一會皺眉道:“只是我在懷疑盧甫在臨淄的軍隊中到底能掀起多大的風浪來。”

  太史慈一拍高順寬厚的肩頭,笑道:“盧甫能掀起多大的風浪來我們或許不知道,但同樣以臨淄兵曹從事武安國在軍中的資歷上來講,他也沒有能夠控制混亂場面的能力,而且武安國與你我一樣出身寒門,在這達官貴人雲集的臨淄根本就不受重視,一旦有起事來,武安國如何控制局面?”

  高順恍然大悟,太史慈此刻心情大佳,呵呵笑道:“既如此,我們也不用分什麼心神去找臨淄城外的泰山賊寇,不若以逸待勞,待泰山賊寇現身時給之以致命一擊。然後迅速占領臨淄城,把這青州的治所控制在我們的手裡。”

  頓了一頓道:“至於臨淄守軍方面,我還有胡童這支奇兵可以用,哼!張舉想要控制城門,哪有那麼容易,臨淄城十幾座只要有一座城門對我軍開放張舉混亂守軍的圖謀就別想要得逞!”

  轉過頭來,看向張戈道:“阿戈,行動那天你便帶領一千精兵幼胡同所控制的城門殺入臨淄,反過來牽制守軍中的叛軍,待我和徐盛在城內收拾完張舉那三千伏兵就來支援你,到時高順大哥也應該擊潰張舉城外的大軍,咱們裡應外合,定要讓張舉吃個大鱉!”

  四人大笑。

  隨後又研究了一下具體的出兵問題,弄來大半天,方才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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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太史慈回到城內時,已經是掌燈時分,太史慈得肚子早已餓得咕咕叫了起來。此時心情大佳,恨不得早一些回到住處大吃一頓。不過為了引人耳目,太史慈此次出誠不但化了妝,而且連馬都未敢騎,為了安全起見,只是在身後不遠不近處帶著二十個同樣化過妝的特種精英。所以要想吃飯還要苦忍一番,要不是因為怕這半日又發生什麼事情,還惦記著小貂蟬,只怕太史慈此刻早已登上臨淄熱鬧的酒樓大吃一頓了。

  “前面那位兄弟,請留步!”突的一把沉雄的嗓音傳來,太史慈回頭看時,出人意料,在街道的一旁招呼自己的竟然是不世悍將許褚!

  此刻,這後來被人稱為“虎癡”的勇將站在人群中,顯得越發的鶴立雞群。觀察他看自己的樣子,聽他對自己的稱呼,太史慈知道許褚知道自己就是太史慈,而且也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看來應對自己毫無惡意。

  太史慈一擺手勢,讓身後那些深怕自己遭受到突然襲擊而圍上來的特種精英不要動手。

  許褚是何許人也,太史慈的動作雖然微小,但也注意到了,看著那幾個在人群中迅速消失的特種精英,虎目中爆出異彩,顯然是對太史慈手下的精兵贊嘆非常。

  太史慈若無其事地走到許褚的身邊,笑道:“仲康兄好眼力,竟然這樣都能被你認出來。”

  許褚咧嘴笑道:“小弟哪有這本事?是咱家的子將先生教了小弟點觀人的功夫,只要是小弟見過一次的人基本上不會忘記,就是化過妝也不行。”

  太史慈心中驚訝,這許子將果然名不虛傳,口中問道:“子將先生學究天人,不是我這等小子所能望其項背。不過不知仲康兄今日找小弟所為何事?”

  許褚搖頭道:“不是小弟找你,乃是子將先生要見你一面。”

  太史慈心中大奇,不知道此時此刻,許子將這三國第一識人者找自己到底有什麼事情?他又是怎麼知道自己今日出城並且從這城門回來的?莫非這許子將真的是神仙?

  不過太史慈倒相信許子將沒有惡意。心中迅速計較後,便隨著許褚去見許子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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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子將住的地方與太史慈的住處有很大的不同,跟張舉那種一位奢華的府宅更是大相徑庭,這裡是一種北方園林少有的纖細小巧之美。不過這些地方均被許子將的住處比了下去,看來孔義確實八許子將奉為上賓。

  在這片幽森的林園裡,林木掩映中,沿途奇石密布,層出不窮,一道人工小泉由石隙飛瀉而出,形成一條蜿蜒而過的溪流,這道引來山泉的清溪蜿蜒流過,到了離不遠處小橋丈許處,聚成一個中心處放了一塊奇石的荷池,極具意趣,如果走上長橋,便像走入了一幅美麗的圖畫裡,風拂碧水,林樹爭艷,可惜此時已經天黑,否則這裡的美景定然美不勝收。

  待太史慈進屋後,意外的發現管寧和邴原也在這裡。

  許子將站起身來迎接,呵呵笑道:“子義一定奇怪老夫是如何知道子義的行蹤的,須知幼安本是與老夫無話不談的忘年交。”

  太史慈有點明白了。管寧在旁道:“子義莫怪,今日子將先生要見你,我去你住的地方找你,不想你卻不在,是文響那小子告訴我你今日出城辦事的,所以子將先生便叫仲康在路上等子義你回城。”

  太史慈點頭道:“原來如此,我還奇怪,莫非子將先生當真是天上掉下來的神人,能掐會斷到什麼事情也瞞不過先生?”

  眾人大笑,管寧見太史慈沒有不悅之色,暗中心幸自己沒有跟錯人。

  太史慈心中卻知道,管寧並非是不知輕重之人,既然他可把從徐盛那裡得到的自己行蹤的消息告訴許子將,便知在許子將面前無須顧忌什麼。而且從眼前的情況看,許子將已經知道了管寧要隨自己回西北六縣的消息,自己要是還斤斤計較於管寧的做法那就沒有風度和意義了,更何況自己根本就不是那樣的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是太史慈的原則。

  而且太史慈一點都不擔心徐盛會告訴管寧自己暗中派遣大軍來至臨淄這件事情,因為太史慈嚴令徐盛禁止對任何人透露這消息,盡管徐盛知道管寧是自己人。

  許褚顯然還有其他事情,引太史慈進屋後就出去了。幾人坐下。

  許子將看向太史慈道:“子義,你今次沒有入選月旦評難道不奇怪嗎?”

  太史慈一呆,沒想到許子將竟然問的是這問題,不好意思道:“小子這幾日忙的昏天黑地,這事情還沒有想到。”

  許子將大笑,道:“幼安說的果然沒錯,子義確實不是注重虛名的人。不過這幾天幼安可是為你打抱不平來了。”

  太史慈愕然,看向管寧,後者淡然一笑,太史慈心中湧起了感動。

  許子將又道:“我被他纏得沒法,就問他未何為你這無名小子出頭。豈料幼安說已經准備隨你回西北六縣去了,我這才知道你二人的關系,幼安這小子瞞得我好苦!”

  管寧在旁抗議道:“子將先生從未問過,讓我如何說?”

  許子將呵呵一笑,又對太史慈道:“子曰‘後生可畏’真是一點都不錯。想不到子義你竟然能夠令幼安這樣的古怪小子心動,怕是在天下間只有你一個吧?”

  頓了一頓道:“老夫無奈,又已經知道了你二人的關系,何必枉作小人?索性便告訴了幼安。”

  管寧罕見的不好意思搔了搔頭。顯然是回想起了當時自己那不依不饒的樣子。

  邴原在旁接口道:“子將先生一說,我們才知道,原來子將先生月旦評的榜首竟然是為子義空留的。”

  太史慈愕然,許子將那四句謎語般的話語他到還記得:“風雲將起,龍騰深淵,汗青之上,非我能見。”

  這跟自己有什麼關系?

  邴原在旁耐心的解釋道:“子將先生把你比之為能夠騰雲駕霧的龍,也許子義沒有發現這四句評語其中的奧祕,我只問子義一句,何為汗青?”

  太史慈身子一震,想起了幾日前孔義向自己“逼婚”時說的那個關於孔姓與他這個太史姓是通家的荒誕笑話。

  他當然知道“汗青”在古代是史書借代用的別稱,比如文天祥有詩曰:“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難道許子將這謎語般的評語中的汗青竟然是指自己這個“太史”的姓?

  還有那汗青後面的“之上”二字,更是叫太史慈驚出了一身汗,要知在古文中,“之”的含義是“到”(比如“陳勝輟耕之壟”),“上”的含義是“天”(比如“上邪,我欲與君相知”)。原來這句評語竟是一語雙關之意!

  這“汗青之上”四字連起來豈非成了“太史到天”?難道許子將知道自己要當皇帝的企圖。

  此事大為不妙,要知道雖然豪強地主們各個不把東漢朝廷放在眼裡,但思維的習慣性還是讓他們視東漢為正統,即便是向管寧這樣對漢政不滿的人也在潛意識裡自認為漢臣。許子將的評語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

  太史慈想到這裡,心中霍霍,抬起頭來看向許子將,後者正在含笑著看著太史慈,那雙能夠看穿人世間任何人的真面目的眼睛仿佛已經深刻地了解了太史慈的內心。令太史慈安寧下來。

  許子將看著太史慈漸漸平復下來的神情,開口道:“子義不必解釋什麼,你的心事老夫了然於心,要知道人世間的事情不能盡如人意,既然你已經決定走這條道路,就不要回頭,我也知道如果可能選擇的話,子義絕不想變成‘汗青之上’,不過世事難料,我們這些人只不過是走一步算一步,坦然接受命運給我們的恩賜。這幾句評語只不過是老朽一廂情願的看法,只限於我們有限的幾人知道,不過子義將來的成就只怕真的是我這老朽所能預見得了。”

  太史慈放下心來,更感激許子將對自己的了解,最關鍵處是許子將的一番話可給自己解決了大麻煩,否則自己不就變成了張角和張舉一樣妄稱天命的人物?

  許子將又道:“子義雖與我接觸不多,但幼安卻對子義交口稱贊,所以老夫有幾句話要對子義說。”

  太史慈當然是求之不得,許子將沉吟半響才道:“子義,你的心思幼安跟我說過一二,子義的心胸確實不同於這世間的任何一人,你西北六縣確實不同於其他地方,不過天下何其之大,西北六縣的很多東西是不可能適用於整個天下的,以子義現在的聲望和能力想要讓別人接受你的想法恐怕是不可能的,不過……”許子將說到這裡,有點不知道如何去說,思索片刻後,才道:“子義若是此生總記得臨淄這齊國都城的故地曾經有過稷下學宮,那麼老夫今日便算是沒有白說這番話。幼安和根矩到那時才是有用武之地。”

  太史慈心中一震,馬上明白了許子將的意思:借助管寧和邴原在學朮上的名氣,潛移默化又或者偷梁換柱地創建一種新的行之有效的學說,並且把這種學說變成人們頭腦中天經地義的觀念。

  姜還是老的辣!

  要知道自己雖然不會搞什麼“民主”,但是現在即便是要破除自東漢以來一直到歷史上的隋唐前那種世家大族把持政治的這種極易導致國家分裂政治弊病也是步履維艱。

  也許本身就是世家大族出身的許子將並沒有認識到他的建議的後果,但太史慈看得很清楚,許子將的提議實際上無意中擊中了世家大族的要害,要知世家大族向來以道德張本,用道德為自己的統治作辯解,一旦自己通過宣傳自己的見解主張而使手中掌握了“道德輿論”這種東西,那麼世家大族的寡頭政治將會走向末路。

  到那時,我華夏民族在歷史上自東漢末年一直到隋唐前的分裂和亂世將會徹底的被避免。

  許子將看著還在沉思的太史慈,笑道:“這些事情以後子義慢慢去想,老夫是姑妄說之,子義你也就姑妄聽之。”

  太史慈不發一言,站起身來,向著許子將深深鞠了一躬。

  許子將先是一愣,旋又坦然受之。待太史慈重新坐下後,許子將深深的看入道太史慈的雙眼中,道:“子義,我知道如今臨淄風起雲湧,你有遠離西北六縣,如若子義看我家仲康還可入目,不若就跟從子義如何!”

  太史慈一呆,心中狂喜,天哪!自己居然得到了不世虎將許褚!太史慈有點不敢相信地問道:“子將先生真的讓仲康兄委屈在晚輩的麾下?”

  許子將含笑點頭。

  這說明什麼?許氏家族本身在汝南,許子將沒有選擇同樣在汝南的袁氏家族,這原本再正常不過,可是許子將現在居然讓許褚捨棄了原本應該投靠的曹操,居然選擇了自己。難道許子將對自己就那麼有信心?

  也許是因為許子將看到了連管寧和邴原這兩個他自己甚是推崇的忘年交也投奔自己這件事起的作用吧?

  此時連對所謂命運毫不相信的太史慈也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天命所歸了。

  只是這個驚喜太突然了。
作者: vazz    時間: 2008-9-29 01:09 PM

正文 第三卷第十章突破         
  太史慈是獨自一人回來的,並沒有帶回許褚這新收的屬下,因為就現在的局勢上看,許子將等人更需要保護。
  當然太史慈不可能把實情告訴許子將和管寧等人,一方面於事無補,一方面更怕他們一時沖動下做出什麼事來,破壞日漸清晰的局面。不過太史慈卻隱隱約約地透露出了一些信息,讓他們知道此時的臨淄並不太平,有人居心叵測,還是小心為妙。

  這幾人無一不是才智過人之輩,微一錯愕下,馬上明白了太史慈的潛台詞,知道背後尚有許多事情,但太史慈明顯不想讓這些人參與,不過他們卻不會誤會太史慈的意思,以為太史慈還把他們當成外人,知道自己在這種局面下幫不上太史慈什麼忙,知道多了也沒有用處,更何況他們原本就對太史慈充滿信心,對太史慈的安排自是不放在心上。

  回到住處時,太史慈以為眾人都已經睡了,卻發現小貂蟬和哈欠連天的徐盛撐著眼皮在等著他回來。

  太史慈看著小貂蟬那嬌媚動人的渴睡模樣,心中湧起了溫暖,柔聲道:“秀兒為何還未睡?”

  小貂蟬還未開口,徐盛卻在旁邊道:“主上回來了就好,我可要回去睡覺了,我早就告訴秀兒妹子了,主上剛才早已經傳過話來,說要到子將先生那裡去,她卻不放心,還拉著我……”猛然看見小貂蟬瞪著他,這小子條件反射般護著自己兩邊的肋條骨,陪笑著邊往後退,邊說道:“秀兒,就當我什麼都沒有說……”摸到門邊,奪路而逃,到自己的房中睡覺去也。

  太史慈還未說話,小貂蟬卻笑道:“子義哥哥,你還未吃飯吧,我給你留了些。”

  太史慈這才想起自己還未吃晚飯,大概是自己餓過了頭,又因為剛剛得到許褚這員虎將,哪還記得吃沒吃過飯?此時被小貂蟬一提,登時肚子咕咕叫了起來,尤其是被小貂蟬這四大美人之一中的“閉月”盯著當真是說不出的尷尬。

  看著太史慈那狼狽的樣子,小貂蟬連聲嬌笑,拉著太史慈的手去吃飯。自己卻在飯桌旁雙手拄著粉腮,瞪著美目看太史慈狼吞虎咽地吃飯。

  待太史慈吃完時,才發現小貂蟬早就已經伏在桌上睡過去了。太史慈心中苦笑,又不忍心叫醒她,唯有抱她回去睡覺。

  這小貂蟬在遇到自己之前顯然是受了不少苦,在太史慈這種原本就力大無窮之人的手中這小美女的身體輕得好似沒有重量。看著小貂蟬合著美目,把俏臉埋入他肩項裡,發出輕微均勻的呼吸聲的柔弱模樣太史慈憐意大生。

  到了小貂蟬的房中,太史慈剛剛要把小貂蟬放下,卻見懷中小貂蟬猛地拉住自己的衣襟,太史慈低頭一看,卻見小貂蟬淚流滿臉,不住叫著爹娘,太史慈雙手都騰不出來,唯有淒然為她吻掉淚珠,半晌後這可憐的女孩兒才平靜下來,原來只是夢囈。只是抓住太史慈意境的雙手死也不撒開,太史慈無奈只有抱著小貂蟬躺在床上。

  這就是亂世啊!

  一時間感慨萬千,直到好久才睡意湧襲,進入了夢鄉。

  早上起來時,早已經是日上三竿,卻發現小貂蟬還在睡夢中,心知這小丫頭累了,連忙悄悄地起來為她蓋好被子,躡手躡腳地走出了房門。

  卻沒有看見,當他剛剛走出房門時,小貂蟬睜開了美麗的大眼睛,看著太史慈那年少挺拔的背影,美目中流露出了癡戀的神色,俏臉更是一紅再紅……

  對這些事情毫不知情的太史慈才出門伸了個懶腰,就看見徐盛低著頭匆匆找自己的方向走來,待太史慈擋到他面前,他才反應過來,登時嚇了一跳。

  太史慈還未說話,徐盛這不正經的小子曖昧的一笑,道:“主上昨晚睡得好嗎?”

  太史慈沒好氣的笑罵道:“看你這樣子,定是沒有受夠貂蟬妹子的旋風掐。”

  徐盛作出了個“我好怕”的表情,神情惹人發笑,太史慈笑道:“好了,這麼早逆變這麼興高采烈的,是不是監視三大賊寇的方面有好消息了?”

  徐盛一呆,馬上佩服道:“果然還是主上高明,竟然料的一點都不差。”

  太史慈搖頭打趣道:“你小子的馬屁功夫太差,跟多隆相比差老遠了。”

  徐盛一呆,道:“誰是多隆。”

  太史慈得意地笑了笑,他當然不可能給徐盛這位名副其實的古人講什麼《鹿鼎記》和韋小寶,只是笑道:“以後我教你幾手拍馬屁的絕活,保管好使”

  頓了一頓道:“你說的進展到底是什麼?”

  徐盛這才想起自己要做的正事,連忙道:“就在今早,我們在城外發現了一個渾身是血的人,把他救了回來,現在正處於昏迷中,還發著高燒,嘴裡不停地喊著‘宣高’三個字,我想應該是孫觀方面的人。”

  說到這裡,好像想起了什麼事情,從懷裡掏出了不過帶著斑斑血跡的信,遞給了太史慈。

  太史慈打開一看,這封信是孫觀寫給臧霸的,自是精神大振,從這信中的大意可知,果然如自己所料,孫觀在擔心臧霸的安危,並且料定臧霸一定是到臨淄去找張舉報仇了,並且說有一人在臧霸走後不久便自告奮勇要帶著人馬到臨淄去幫助臧霸,這個人就是昌稀!

  一切都明白了!昌稀就是在孫觀軍中被張舉收買的人!

  太史慈旋即渾身一震,待看到這個名字,太史慈才猛地想起那天與曹操同游牛山時碰到的想要劫持孔義的女兒孔悅兒的大漢正是昌稀!

  可惡,當時自己怎麼就沒有想起來?

  更讓太史慈懊惱的事情是,在歷史上,後來的臧霸與昌稀本身就是仇敵,臧霸一直把後來跑到徐州的昌稀追殺到死,也正是因為這件事情,歷史上的臧霸在青州徐州黃巾之亂再起時,才會投奔陶謙,後來又投奔了曹操,最後才與於禁出兵殺掉了昌豨。

  自己現在這種情景還真是煩人,若是說歷史已經發生改變了吧,可是還是有不變的地方,簡直令太史慈有點無法適應了。

  不管那麼多,先把臧霸請來,認認眼前的這個人,畢竟這人在管臧霸叫什麼“宣高”,應該和臧霸非常熟悉才對。

  越到此時,越應該小心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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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化了妝的臧霸匆匆忙忙趕到太史慈安置那傷者的房間時,那傷者已經蘇醒過來,正在和太史慈小心翼翼地交談。

  “伯台!怎麼是你”臧霸高聲叫道,躺在床上的那人一見臧霸便要起身,無奈重傷之下,起身不得,臧霸大踏步地上前把那人按倒在床上。

  伯台?原來是孫觀的哥哥孫康啊。

  太史慈心知兩人驟然見面肯定是有許多話要說,自己不好在場,所以輕手輕腳退出房門。

  才出房門,就看到剛才還是興高采烈地徐盛這時竟然一臉的凝重向著自己的方向走來。

  太史慈心中一凜,不知道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徐盛來到近前,肅容道:“主上,孫邵來了,說要見你,此刻正在大廳,臉色很不好。”

  太史慈呆了一下,想不明白,此時此刻,孫邵找自己到底有什麼事情?多想無益,還是見過再說。

  太史慈前腳才進大廳,孫邵便“噌”地站起身來,惡狠狠的盯著太史慈,太史慈莫名其妙,不知道倒地發生了什麼事情可令孫邵這麼性子安穩的人大失常態。口中唯有禮貌道:“孫邵先生今日光臨寒捨,實在是蓬蓽生輝,只是不知道孫邵先生有何見教?”

  孫邵理都未理太史慈的問候,在太史慈的錯愕中驀地一把掣出長劍,握在右手,此時孫邵已經須發皆張,怒氣勃勃,右手持長劍,手指因為緊握劍柄而泛白,顯是憤怒到了極點,寒聲道:“太史慈,枉我孫邵平日裡頗看得起你,你我雖是敵非友,但還以為你是個英雄人物,不屑於鬼蜮伎倆,沒想到你竟做出這種事來!你也不必多說,來來來,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說罷,一擺長劍,向太史慈刺來,聲勢速度都不弱,看來頗有些武功的底子。

  太史慈聽得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怎麼招惹到了孫邵,讓對方這麼憤怒。不過眼下亦無暇細想,否則自己就會被的對方這含怒的一劍扎個透心涼,連忙伸出兩只手指一夾,那有若猛虎下山的一劍便乖乖地掌握在了太史慈的手中,好像貴婦人懷中的小貓一樣聽話乖巧。

  孫邵連連用力,也無法把自己的長劍從太史慈的手中拔出分毫,便放棄這徒勞無功的舉動,反倒松開了手中的長劍,冷哼道:“也罷!孫邵不過是一介文人,哪裡是青州戰神太史慈的對手,不若給我個痛快。那才是你太史慈的所作所為。”

  太史慈被說得摸門不著,此時唯有手腕一抖,雙手各捏長劍一端,向前奉上苦笑道:“孫邵先生,太史慈雖不在你的眼裡,但自問自己沒有什麼對不起兄台你的地方,何必這麼大動干戈呢?”

  孫邵當然知道自己想要用劍刺死太史慈簡直是異想天開,不切實際,不過任誰遭遇到今天的事情也無法平靜,點著頭對太史慈恨恨道:“太史慈,你若還是人物,就把我們七小姐交出來!一切都好說,否則我劉氏宗族和孫氏宗族必不會善罷甘休!”

  太史慈聞言心驚,喝道:“什麼!劉璇小姐不見了嗎?什麼時候的事情?”心中更是升起一絲明悟:這事情一定是張舉做的。

  可惡,原來張舉所謂的對付自己的方法就是劫持劉氏宗族的七小姐劉璇,不過這招的確毒辣,從張舉的角度來看,既然不能用常規的方式與劉氏宗族達到合作的目的,那麼索性讓自己背黑鍋,挑起雙方的爭端更簡單些。

  而且這事情一定是三大賊寇其中之一干的。

  可恨的事情是,一直到現在自己都無法真正弄明白三大賊寇的行蹤,跟蹤更是無從談起。

  唯一幸運的事情是徐盛也派出了人手監視孫邵方面的動向,應該能夠目睹到了劉璇被劫持的全過程,希望那裡能夠給自己提供點線索。只是為何到現在還未傳來消息?

  想到這裡,太史慈誠懇道:“孫邵先生的確是誤會我了,拋開別的不說,單單是我與正禮兄的交情,就絕不會令我太史慈干出這種令天下人唾罵的事情來。不過這件事情孫邵先生可完全交與我負責,請孫邵先生給我一天時間,若我太史慈找不回劉璇小姐誓不為人!”

  孫邵對著太史慈無比誠懇的臉,半響過後,暗地裡一咬牙,頹然點頭道:“我也是被眼前的事情沖昏了腦子,自己也知太史將軍並非是這樣的卑鄙小人。現在七小姐不見了,我孫邵簡直無顏再見劉方大人,枉費了他老人家對我的信任。若是找不到七小姐,我孫邵唯有以死相謝。”

  待孫邵所出事情的經過後,太史慈幾可肯定這件事情也是昌稀做的。

  根據孫邵說,這幾天七小姐劉璇吵著鬧著要到牛山去玩,畢竟來臨淄一趟卻沒有到過牛山想想就叫人覺得可惜。不過前兩天臨淄城發生的事情太多,孫邵哪敢放劉璇出去玩兒,這兩天臨淄剛剛太平,劉璇就又忍不住了,纏得孫邵沒有辦法,孫邵又看臨淄城這兩天頗為安靜,也就同意了,但還是帶了不少的侍衛。

  豈料就在剛才,孫邵接到消息,說劉璇出到城外在趕往牛山的途中遭到賊寇的襲擊,所有侍衛當場慘死,七小姐劉璇和貼身丫鬟翠兒被賊人所劫持,去向不明。

  孫邵的第一個反應就是仇家所為,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太史慈。這才來找太史慈拼命。

  孫康的事情和劉璇的事情表明那昌稀藏身的地方就在牛山附近!

  有意思!

  待太史慈送走淒惶無主的孫邵後,徐盛帶來了好消息:負責盯著孫邵的人手目睹了劉璇被劫持的全過程,而且居然跟蹤偵察到了這伙賊人藏身的地方。領頭的人正是昌稀!

  太史慈大喜,難怪消息來得這麼晚,原來這次跟蹤成功了。

  老天爺未免太照顧自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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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臧霸與孫康交談完後,就被請到了大廳,太史慈和徐盛正在那裡等他。

  臧霸剛剛坐下便咬牙道:“昌稀這狼心狗肺之徒,竟然全不念在孫觀兄和我數次救他的恩情,不僅要在暗中謀害我,還向伯台下毒手。待我見著他,非一刀剁了他不可!”

  太史慈安慰道:“宣高兄想開點,這人世間多的是這種忘恩負義之徒,昌稀不會是第一個,也絕不是最後一個,此刻認清他的為人也不晚。”

  臧霸點頭,不過看樣子仍難釋懷。

  太史慈轉過頭來對徐盛道:“文響,今次做得不錯,居然可偵察到昌稀的藏身之處。”

  徐盛還未答言,臧霸在一旁大喜詢問,太史慈這才想起臧霸還未知道劉璇被劫持的事情,連忙告訴了臧霸,後者聽完眼中厲芒閃動,顯然對昌稀徹底地失望,心知昌稀已經完全的投向了張舉。

  徐盛這時才道:“主上謬贊了,今天能夠成功並非是因為那幫小子長了本事,而是因為昌稀的手下劫持成功後過於欣喜,警惕性大減。”

  頓了一頓,徐盛遲疑道:“只是主上,我們真的現在就要營救七小姐劉璇嗎?不怕打草驚蛇嗎?”

  臧霸此時已經知道了太史慈的布置,聞聽徐盛的疑問,也是大有同感。

  太史慈笑道:“文響越來越懂得動腦筋了,不過我自有辦法。”

  兩人大喜,在兩人期待的目光中,太史慈緩緩道:“今晚我們肯定是要營救劉璇,不過卻沒有必要暴露身份。你們想想,若營救劉璇這件事情從表面上看是孫邵又或者是曹操再比如武安國做的,張舉還會懷疑我們嗎?”

  臧霸聞言大喜,開口道:“此計大妙,只是,我們到底要冒充誰呢?”

  太史慈分析道:“曹操和武安國肯定不行了,一個智計過人,一個是孔義方面的人,無論何誰通氣,只怕都會令對方懷疑起我們的意圖,孫邵卻沒有這個問題,我們只需在事後要他保守祕密就夠了。”

  徐盛點頭道:“不錯,自己家的七小姐被劫持,自己家的家臣去救,完全說得通,只是如何可令孫邵保守住這個祕密,並且對外宣稱是他孫邵救的劉璇?”

  太史慈笑道:“這事情容易,我們只要對孫邵說真凶還沒有找到,若想要找到真正的幕後主使就必須要按照我們的說法做,我才不相信孫邵不答應!”

  臧霸和徐盛兩人連聲叫妙。

  太史慈胸有成竹道:“這次動手我們完全不用城裡的人手,只讓高順帶領張戈和樊濤領著一些士兵便可做到。這樣一來,表面上看就與我們全無關系。如果時候有人問道孫邵何來營救劉璇的兵馬,只須讓孫邵說這是從劉氏宗族派來的援兵就夠了。高順大哥新加入到我軍,應該無人認識,上一次在張舉府外混戰時,張舉動用的都是城內的人手,所以昌稀軍中應該無人認識高順大哥。”

  臧霸想了一會,覺得此事天衣無縫,點頭道:“如此最好,不過我倒覺得讓高大哥出手有點割雞用牛刀的意思。不說昌稀,他的手下只有兩個人面前算得上是高手,一個叫傳甲,一個叫鄧斌。不過連給高順大哥塞牙縫都不夠。”

  太史慈大笑站起身來,對徐盛說道:“既然如此,文響你便去通知高順大哥,要他選好人手,今晚我要讓高大哥給昌稀開‘葷’吃大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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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風拂體,冷月照影,的確是殺人的好天氣!

  太史慈和高順臨淄城外南面幾裡外的一個小山谷的山坡上,靜心等候。身後是幾十個特種精英,他們的任務不是作戰,而是營救劉璇。就在剛才兩人才剛剛登上坡頂,伏在草叢裡,俯視坡底開始延綿數裡的密林。

  饒是以高順這樣的兵法高手也對眼前賊人選擇的這藏身之處大加贊賞。

  看來若非有徐盛派出的手下提供的准確情報,要想發現這個地方的確不大容易,更休想可像現在般將目標重重圍困,從容布置。

  這時徐盛潛到兩人身前來,指點低聲道:“敵方約有七八百人,在那處密林宿營,有幾個人在放哨,剩下的人都在做他娘的春秋大夢呢!我已經按主上的主意布下天羅地網,以我五百精兵要收拾他們簡直是割雞用牛刀,包保沒有一個賊子可逃掉!”

  太史慈點頭道:“文響,你做得很好,不過此戰的目的是為了救人,另外切記要留幾個活口。”

  徐盛點頭而去。

  戰事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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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茫不知大禍將至的賊兵們大多數正在做著美夢。只有有限的幾個營帳中還是***通明。

  臧霸口中的傳甲和鄧斌的營帳就是其中之一。

  長了一張馬臉的傳甲此時正在大口地吞咽著手中烤熟的羊腿,全不顧鄧斌在一旁的下作淫行。

  若是孫邵在此,一定會駭得叫出聲來,眼前的這個被鄧斌毛手毛腳弄得擠在瑟縮在營帳角落的小姑娘正是劉璇的貼身丫鬟翠兒。

  聽著那小姑娘總是不斷地低聲哭泣,傳甲不耐煩地把吃剩的羊腿骨頭撇到了地上,眼中更閃過欲火罵道:“老鄧,你若要操她便快一點,怎麼每次都這麼拖延,你若不行,換我來如何?”

  鄧斌一邊用手隔著眼前女孩兒的衣服撫摸著女孩兒豐滿的胸膛,一邊瞇著眼睛嘿嘿淫笑道:“你懂什麼?女人身體奇怪得很,別看她現在一臉的不願意,待我摸她一會,定會讓她欲火焚身,這樣操起來才有味道,否則一個勁兒的哭鬧還有何趣味?”

  咽了一口吐沫,淫笑道:“要不是大哥不讓動劉璇那小騷貨,咱哥倆不就一人一個了嗎?”

  傳甲再也忍不住了,站起身來,一把推開鄧斌,蹲在了翠兒的面前。

  鄧斌也不生氣,嘻嘻笑著,要看傳甲怎麼折磨這俏麗的女孩兒。他當然深知這老伙計對付女人的諸多手段,被他淫虐過的女子非死即傷,而在洪甲看來,這簡直就是一種享受。

  翠兒驚恐地看著傳甲,後者臉上木無表情,伸手便抓住了女孩兒的前胸衣襟。

  “叱”的一聲,女孩兒的衣服已經被撕破了,在女孩兒絕望的眼光中,傳甲兩只油膩的大手肆意揉捏上了翠兒吹彈得破的雙乳。那秀美的胸膛在傳甲的魔爪下變換著各種形狀。

  “操,人不大,奶不小!”

  翠兒子那魔手摸了上來,如遭雷擊,簡直要昏過去了。她知道將要有什麼事情發生在自己的身上了。

  就在這時,殺聲從天而起!

  傳甲和鄧斌聞聲大驚失色,丟下女孩兒,抄起長矛,沖出營帳外。

  逃過一劫的翠兒癱軟在地上,大口地喘著氣,渾身是汗,仿佛剛剛從惡夢中驚醒一樣。

  驀地,燈影閃動,翠兒抬頭望去,才發現洪甲又回到了營帳中。

  翠兒還未明白過來怎麼回事,只見傳甲手中長矛一閃,矛尖已經貫胸而入。

  “老子玩兒不著的女人,豈能讓給別人?”

  鮮血迸濺中,翠兒只覺自己的身體一輕,身體隨著意識漂浮模糊起來,喉嚨發甜,在那種臨死前的虛無縹緲中,看見傳甲獰笑著把自己推倒在地,一把扯掉自己的褲子,隨即下體一陣劇痛,再也什麼都不知道了。

  傳甲獰笑著把右手從已經死去的翠兒的下體抽出,把那鮮紅的處子之血放到嘴中嘗了嘗,瘋狂大笑著沖出帳外。

  此時,天地間再無一人看到翠兒臉上的那滴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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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一場絕對不公平的戰斗。

  在迅速地解決了幾名哨兵後,太史慈的特種精英輕易的找到了關押劉璇的營帳,帶劉璇看清楚救自己的人竟是自己單相思的心上人後,不顧一切撲到太史慈的懷裡,放聲痛哭起來。

  太史慈倒不怕驚醒敵人,因為今晚行動的目的已經達到,不過眼前的情景當真是頗為尷尬,可是自己卻實在無勇氣推開此時已經遭受到極度驚嚇的劉璇,轉過頭來時,只見徐盛一臉的似笑非笑,高順早干咳了一聲,背過身去。令太史慈極為郁悶。

  也就在這時,那些正在熟睡中不知名的敵人被驚醒,一場血戰隨即爆發。

  高順和徐盛也覺得眼前的情景頗為尷尬,趁此機會哪還不逃走,高順美其名曰是出外奮勇殺敵。徐盛則說是“今晚的月亮真圓啊”,便賞月去了。

  只留下太史慈一人在那裡安慰劉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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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沖出營帳的高順迅速的收拾心情,仿佛像換了一個人似的,面無表情地沖殺在前,身後便是不斷結陣而上分進合擊的己方士兵。

  不過眼前的厮殺對他來講簡直是就是小場面。

  只見他忽左忽右,每一刀劈出,都有人應聲慘叫,落地身亡,瞬眼間已殺了對方十多人,此時這小小的山谷中已經是刀光血影,戰況慘烈。

  雖然自己帶領太史慈的士兵時間並不長,但甫一接觸便發現了這群士兵精於聯合作戰的特點。

  所以今晚對付眼前這些不成氣候的蝦兵蟹將簡直易如反掌,哪還用什麼復雜的戰朮?只要自己出手不斷地格殺掉對方武功高超之人,太史慈的士兵便可從容結陣而上,輕松的擊潰剩余的敵人。也正因為這一點,自己才可全無後顧之憂的向前攻擊。

  張戈和樊濤想必也在執行著同樣的戰朮吧?

  這原本就是一場屠殺!
作者: vazz    時間: 2008-9-29 01:10 PM

正文 第三卷第十一章決戰(上)         
  高順已經不再需要出手了,因為他面前的敵人已經崩潰了。沒有人會告訴這些強盜,今晚他們面對的是與夏侯惇惡戰了四五十回合不分勝負輸贏的高順。
  高順身後的士兵趁勢蜂擁而上,發動一波又一波的攻勢,運用手中的長槍配之以斬馬刀以及手弩,水銀瀉地無孔不入般殺入到敵陣中。這群經過太史慈精心調教的士兵在此刻充分表現出強大的攻擊力,當真是人人奮不顧身,有若虎入羊群,更仿佛像是一台台精准的殺人機器,輕松地進行著眼前的屠殺。

  沒有人可以逃跑,這小山谷只有前後兩個出口,任何想要出谷者都被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弩箭射殺,往往是一個人的身上被射入四五只弩箭,釘死在地上的人活像一個個心不甘情不願地被制成扭曲的生物標本。

  要找個地方躲避嗎?太史慈的士兵仿佛像吸血鬼一樣吸食著他們的鮮血,白天十分凶悍的這股敵人此時已經像初生的雞雛般脆弱得不堪一擊。

  一時間殺的這股敵人哭爹喊娘,轉瞬間便放棄了抵抗,按照太史慈士兵的口令蹲在地上表示投降。

  傳甲和鄧斌正領著自己的手下進行著垂死掙扎。

  眼前的這些神祕敵人太可怕了。

  那一排排整齊移動的長槍簡直就是可活動堡壘,而在這些長槍手的身後則是一些手持奇怪模樣看似刀的兵器的敵人,各個精於格斗,迅速彌補著長槍手們因為進攻遭到己方阻擊時留下的空隙,尤為可慮者,是這些人左手手中拿著一種奇怪的弩,殺傷力極強,往往抽冷子就是一箭,己方身上的鎧甲跟本就全無阻擋的作用。

  至於說到己方的弓箭手更是毫無作為,別說此刻的地形和時間根本不利於弓箭手的發揮,就是有人偶爾射出一兩箭到敵人的身上,對方好像全無反應,更何況在如此近身混戰中,弓箭手根本就是任人宰割對象。

  己方任何突圍的行為均是徒勞無功的行為。眼前的敵人一個個面容肅穆,形如銅鑄,將攔在兩人面前要保護自己的士兵紛紛挑殺,接著一排接一排地向己方攻來,每一擊都是悍不畏死的只求傷敵,這樣的仗,如何能打?

  看著自己的手下不斷的倒下,身上的大小傷口不下十處。傳甲和趙英知道自己今晚難以幸免。

  喊殺聲漸漸地停止了,兩人知道其他地方的戰事已經結束,只有自己這裡還在苦苦掙扎。

  就在這時,敵方一名手持長矛的的瘦小漢子排眾而出,不過傳甲和鄧斌卻不敢輕視這其貌不揚的小個子,因為對方身上有種象冰天雪地中傲雪寒梅的硬冷氣質。

  來人正是張戈,張戈輕蔑地看著對面渾身是血的敵人,冷冷道:“現在給你們投降的機會,不要錯過了,否則在陰曹地府沒有後悔藥可吃。莫要以為我在開玩笑!”

  疲憊欲死的敵人們遲疑著,傳甲和鄧斌相互對視了一眼,看出了雙方彼此間對活下去的渴望,頹然放下了手中的兵器,雖為人以類聚,物以群分,這兩個人多年追隨昌稀,早就已經變得和昌稀一樣,別人的性命都不重要,只有自己的性命才是最珍貴的。

  兩人的行為猶如瘟疫般傳染了在場所有人,一時之間,小谷中兵器墜地的聲音不絕於耳。

  張戈悠然地把長矛扛在肩上,神情輕松的說道:“這才是聰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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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史慈現在後悔把劉璇帶到翠兒慘死的營帳中,因為劉璇這美女此時受到的驚嚇已經夠多的了,別說劉璇了,就是當他這出身軍人的現代人看到翠兒死不瞑目下體滿是鮮血的樣子也有點受不了。

  甫一看見翠兒的死屍,剛剛從被劫持的惡夢中復原過來的劉璇便昏死了過去。

  劉璇此刻已經被帶到其他的營帳中,翠兒也已經被好好的安葬。此時樊濤掀開營帳的簾子走了進來,向太史慈稟報戰果,此戰戰果輝煌,己方只有幾人受了重傷,其他人安然無恙。敵人卻損失殆盡,存活下來的只有四五十人。並且還活捉了傳甲和鄧斌

  不過太史慈卻很不開心,因為還是叫昌稀這等狼心狗肺之徒跑了,或者說昌稀夠幸運,因為今晚他根本就不在這裡!

  其次就是樊濤向他匯報在一座營帳中關著不少的一看便是被昌稀等人劫持而來的良家婦女,一個個以淚洗面,更有不少人神情呆滯,顯然已經精神失常,還有幾個女子臉上和身上處處傷痕,已被折磨得不似人形。

  只此一點,太史慈便怒火中燒,暗下決心,一旦得到自己想要的情報,馬上便把俘虜的這些畜生斬盡殺絕,不留一個活口。

  想到這裡,太史慈陰沉著臉,要樊濤把傳甲和鄧斌帶進帳來。

  略一沉吟,太史慈嘆了口氣,放棄了自己親自審問兩人的想法。畢竟兩人是昌稀的得力助手,想必已經跟隨昌稀很長時間,太史慈的樣子應該早在黃巾之亂時便已經見過,若是自己親自審問,這兩人立時就會斷絕了活下去的癡心妄想,雖然兩人死不足惜,但卻因此無法得到寶貴的情報。

  還是高順來問吧!

  想起了劉璇,太史慈又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決心去看看她。

  夜就這樣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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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化了妝的太史慈和徐盛回城時已經是第二天的早晨,兩人連住處都未回,直接便趕往孫邵的住處。

  高順已經帶著士兵悄然的返回了東安平,那些被劫持來的女子也暫時被帶回到軍營,生怕此時放回去會露出什麼馬腳來,待一切風平浪靜後再把她們送回家也不遲。

  傳甲和鄧斌當然已經永遠的消失在人世間,這種人死了沒有人會可憐。不過太史慈倒在他們身上得到了十分珍貴的情報。此刻,張舉在城外的圖謀已經完全的被太史慈一方所知曉。

  三大賊寇今次一共來了兩萬余人,昌稀的方面最少,只有兩千多人,傳甲和鄧斌統領著一部分,另外一部分則和叔孫無忌的兵馬合在一起,在昌國附近,而且關鍵的部分果然與太史慈等人料想的一樣,他們的圖謀就是趁著孔義出城送許子將等人西行的機會,三管齊下,奪取臨淄,更把孔義直接列入到了刺殺的名單中。

  上次在臨淄街道上刺殺管統的事情也是他們干的。並且從他們嘴裡得知,張舉劫持劉璇實際上是一舉多得,如果家伙太史慈的陰謀沒有得逞,那麼日後劉璇的名節聲譽問題就會被利用為要挾劉氏宗族的砝碼。

  幸好被太史慈等人識破了張舉的奸計,又從西北六縣調來了援軍,否則但單憑借一千特種精英,在臨淄這場斗爭中絕對占不到任何的便宜。

  太史慈等人臨走之時,把殺死的俘虜布置偽裝成力戰到死的模樣,否則張舉等人時候到現場稍一查看,一旦發現傳甲和鄧斌等人的身上毫無抵抗的痕跡,這件事情馬上露餡。任誰都知道兩人被俘虜和審問過了。

  現在一切事情都已經按照太史慈的預料發展,就差孫邵配合一下了。

  當孫邵看到化了妝的劉璇走進屋子時,登時激動起來,連忙叫人服侍劉旋回屋子休息。

  孫邵的情緒漸漸平復下來,對太史慈說道:“大恩不言謝,我孫雖然不能代表劉氏家族承諾什麼,但我相信劉方大人會非常感謝子義的。”

  頓了一頓道:“子義可知這事情是誰做的?我劉氏宗族和孫氏宗族若不報此仇,還有何面目立於塵世間?”

  太史慈微笑道:“若我說自己不知道,那就是在騙孫先生了,不過在下現在也只是有了點眉目,孫先生應當知道,對方既然敢對劉氏宗族下手,那即是說對方有足夠的實力,昨晚我們殺的那些人不過是些蝦兵蟹將,根本就不是正主,所以……”

  孫邵接口道:“子義的意思我明白了,那我就等待著真相大白的一天。”

  太史慈點頭道:“孫先生如此理解在下就好,不過為了早日真相大白,還需要孫先生幫個忙。”

  孫邵愕然道:“我?幫忙?”

  太史慈含笑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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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上午,臨淄城內就被昨晚的那場牛山之戰弄得沸沸揚揚,不僅孔義、曹操等人莫名其妙,張舉方面更是疑神疑鬼。

  七八百人,不留活口,斬盡殺絕,什麼人有這麼狠辣的手段?

  隨即,孫邵發表聲明,承認昨晚的事情是他派人干的,因為那伙人就是劫持七小姐劉璇的賊子。

  劉璇被劫的事情昨天已經弄得人人皆知,孫邵的解釋當然令人信服。

  於是,到孫 住處問候的人絡繹不絕。其中當然去探口風的張舉,面對張舉表面上無微不至實則是試探性質的問候,孫 依照太史慈告訴他的話滴水不漏地回答著。

  孫邵告訴張舉,昨晚因為要救劉璇,所以下手狠辣,根本就是不留活口,所以昨晚殺掉的劫持劉璇的人到底是誰的手下根本無從得知,而且孫邵還裝作一臉的黯然的模樣,說此次來到臨淄竟然發生這樣的事情,簡直無顏回去面對家主,現在他心亂如麻,要盡早返回東萊,這件事情在不追究。昨晚戰斗的士兵也是渾身是傷,現在臨淄城外待命。

  張舉表面當然是一番安慰,但心中卻大大松了一口氣,昨晚昌稀並沒有在城外過夜,而是在他這裡密謀了一整夜,豈料今早昌稀回到那小谷後,立時被眼前的模樣所震驚,張舉聞訊後也是吃驚不小,生怕自己的圖謀敗露,幸好從戰後的場面上看,昌稀的人無一不是力戰而死。所以張舉才稍微安下心來,待聽了孫邵的話後,他終於放下心來。並且進一步拉攏起了孫邵因為經過昨夜一戰,張舉雖未親睹,但也發現孫 “手下”的“劉氏子弟兵”十分強悍,又打起了用劉氏宗族牽制太史慈的主意。

  孫邵並不知道面前的張舉就是自己的大仇人,只不過是太史慈教給他,無論任何人詢問都如此回答,事實上張舉問的問題與其他人諸如孔義和曹操大同小異,否則以孫邵這麼性格耿直的人,哪裡會和張舉虛與委蛇,只怕早已經拔劍相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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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過了一日,孫按照太史慈的指示向孔義辭行,孔義對孫邵大感歉意,但終究於事無補,帶著一干人等在孫邵住處的門口為孫 送行,一時間宅前車馬不絕,此來彼往,來送別者的座駕如群蟻排衙般排滿街道的兩旁,還有聞風而至的平民百姓,把對著宅門的一截街道擠得水洩不通。

  畢竟有機會可親眼目睹今次榮登月旦評的又被賊人劫走後還可安然而回的劉氏宗族七小姐劉璇,讓太史慈慨嘆人類的好奇心還真是了不得,而且是古今皆同。

  在臨淄數得上的上流一個個的上前道別,太史慈在這場合中第一次見到了張舉的死黨盧甫,此君相貌陰沉,一雙眼睛冷如寒霜,笑的時候表面看起來十分的爽朗,眼中卻無半點的笑意,一看便是個不易接近的人物。

  這時輪到太史慈上前告別。

  太史慈只是冷淡地一抱拳,也不說話,便算過去。孫邵的演技也是相當的成功,也冷淡的拱了拱手,恰如其分的表現出了一個劉氏家臣面對太史慈所應該表現的情緒。

  劉璇登車時,太史慈真的怕她露出什麼破綻,連忙把身子藏在人後。果然這飽受折磨的美女在上車前用淒迷的目光掃了周圍的人一圈兒,卻沒有發現太史慈的蹤影,輕嘆了一聲,緩緩上車。簾幕隔斷了幾多哀愁,也許太史慈對她來講僅僅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

  太史慈當然知道劉璇的心思,不過他也是無可奈何,畢竟劉氏宗族和他西北六縣有大多的恩怨是非。

  在一旁的孫邵當然也知道身邊的這位七小姐心中的想法,猛的暗下決心,回去之後,一定要在劉氏宗族中盡力周旋,讓劉璇美夢成真。

  當然,這也是從劉氏宗族的利益出發,要知道太史慈自臨淄一會後,雖未登上月旦評,但已經是聲名鵲起,至少單單與管寧結交為好友這一點,就可令太史慈身價倍增,而且孫邵並非瞎子,當然知道太史慈現在與青州刺史孔義關系非同尋常,所以,太史慈的力量只會越來越大,劉氏宗族與之對抗毫無益處,現在趁著太史慈救出劉璇,兩者的關系大為改進之時,何不順水推舟,與太史慈聯姻,還可還了劉璇的心願?

  一直到城門口,太史慈心情才好了起來,因為高順派出地偽裝成劉氏宗族親兵的士兵們扮相太誇張了,各個身上帶著“傷”,胳膊和腿上以及肩膀沒有不經過包扎的。還要動不動裝出呲牙咧嘴的模樣。太史慈簡直要忍不住笑出聲來,回頭看徐盛,也是滿臉的辛苦。

  不過別人顯然被眼前的這些傷員嚇了一跳,不由紛紛大罵起那伙天殺的賊寇,徐盛罵得尤為響亮,忍俊不禁的太史慈轉過頭來看向張舉時,後者的臉都氣綠了。

  看著孫邵離開臨淄,張舉毫無異態的表情,太史慈長長出了一口氣,終於瞞過了張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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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後,太史慈對外宣布,要在許子將等人離開臨淄那天返回西北六縣。只不過許子將等人是奔往西面,而太史慈則是奔往東面。

  得到這個消息的張舉大為開心,因為太史慈一天不離開臨淄,他就一天不得安寧,在張舉看來,只要太史慈出了臨淄的城門,他趁亂控制了城牆,以太史慈區區的五百士兵,不會有任何作為。

  兩天匆匆而過,張舉方面當然是興高采烈,太史慈這面也是暗暗的心喜。臨淄城一切平靜如昔,表面上絲毫看不出正在在暗裡洶湧澎湃的怒濤。

  在告別的宴會上,與太史慈交好的眾人各個滿臉的不捨,特別是孔融這豪放不羈之輩竟然有要哭的架勢,曹操也是滿臉的落寞,當然其中也有假惺惺之輩,比如袁譚,這蠢蛋自登上了月旦評後,更是不可一世,面對著“沒有”登上月旦評的太史慈,他在那裡高高在上的與太史慈互道珍重,他身邊的陳琳始終對他心存芥蒂,只是對他不大自然的一笑,倒是那憨憨的徐干對太史慈頗為真誠。

  不過這種場面卻難壞了管寧和邴原兩人。

  這兩位大才前天被告知要他們配合太史慈的行動,要他們當天假意要與許子將一同西去,這兩人不知道太史慈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只是隱隱約約知道了臨淄城要出大事。

  不過他們現在是滿心歡喜,因為只要臨淄此間事了,在穗太史慈到了聞名已久的西北六縣就將是他們夢想的開始,此時此刻,他們高興還來不及呢,要他們惺惺作態簡直比殺了他們還難受。想必要他們講解詩文經典都不會如此的費勁。

  秦周則在暗示他不要忘了前些日子兩人達成的協議。

  孔義這些天忙得焦頭爛額,始終都未有機會在對太史慈談論起婚嫁的事情,這是當然更不好提,不過他已經暗暗的決定日後要親自登門,只要說動了太史慈的母親,一切都好辦了。

  幸好大家都在離愁別緒中,張舉方面的人則在准備著最後的一切,也不會注意到這些旁枝末節。

  太史慈與這些人連連飲酒,頗有點假戲真做的味道,雖然自己在臨淄城時日不多,但自己卻在這裡學會了許多的事情。而且還交了那麼多原來只在書中看見的人物現在卻和自己談笑甚歡的好朋友。

  輪到曹操了,看著這三國第一梟雄的面孔,又想一想自己在後世常常看的《三國志》和《三國演義》,太史慈突然間有了一種奇妙的感覺,他有一點弄不清,此刻的自己到底是不是一個真人,也許就像《蘇菲的世界》那本書一樣吧?自己強極也只是個主人公,在別人的文字下飛舞,命運有點茫不可知。

  烈酒入喉,胸中就泛起了火般的離愁。

  但,人,還是要走。

  雖然有點可笑,太史慈還是在心中默默地祝福曹操。

  孟德,在你我為敵前,可千萬要保重啊!

  走出城門前,太史慈回頭看看站在城牆上得意洋洋、仿佛圖謀已經成功的張舉,還有那個表面上道貌岸然禮賢下士的袁譚突地感到無比的可笑:這就是自己現在的敵人嗎?

  笑話!你們還差得遠呢!

  此時的太史慈不知道,自己的始終掙扎有如長江大河般奔流不息的的內心終於又向爭霸天下的天子之路邁出了一大步。

  此刻太史慈的心中只冒出了一句詩:天下英雄誰敵手?曹劉!

  生在三國,大丈夫當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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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多時,許子將、曹操、陸康、袁譚、鮑信、孔融、許褚等人在孔義的陪護下浩浩蕩蕩出了西門。太陽高掛中天,把林間的官道照得晰若一個夢境。

  這個風和日麗的無聊日子終於被人們的離愁別緒弄得與眾不同起來。

  送君千裡,終須一別。

  重感情的孔義尤其對孔融這族中的少見的人才戀戀不捨,說話的語音亦有些顫抖。

  還是孔融豁達,轉過頭去不看自己這日漸年邁的族叔。

  曹操看了看此刻仍然恬淡如水的許子將,嘆了口氣,正要說話,異變突起!

  在眾人駭然的眼神中遠處塵頭滾起,大隊人馬風馳電掣而至。

  還未反應過來,一直在人群中一言不發地張舉和王武驀地策馬而奔,向那塵頭疾馳而去。眾人連反應都沒有。

  曹操神色凝重,轉過頭來去看孔義,後者更是不知所措。

  管寧和邴原對望了一眼,知道太史慈一直在提防的事情終於發生,知道太史慈必有准備,也不驚慌。

  在人們的嘩然中,對面的神祕軍隊終於露出了真正的面貌。

  那是一伙一看便知是強盜的軍隊,不過沒有人敢去輕視他們,因為對面的軍隊中有一種凌厲的殺氣,那是一種撲面而來的久經沙場的酷烈氣吸,你在這些戰士的臉上絕對找不到半點與人類情感有關系的詞匯。

  那是一種是生命如草芥的野獸的本能表情。

  張舉現在就在這群野獸的中間。

  孔義臉上變色道:“張舉大人,你這是什麼意思?”

  張舉木無表情的哈哈一笑道:“孔義大人此時此刻還有心情講笑話?不過我沒有時間和興趣向你解釋。”

  面容一整,揮手喝道:“一個不留,城裡的女人正等著我們呢!”

  後面的賊兵轟然而上,向著對面的文官沖殺而去。

  孔義這方大亂。

  從在前面的是殺傷力強大的騎兵。

  越來越近,張舉嘴角獰笑起來。仿佛看見了他的女人在對著他脫衣服。

  只是誰也想不到當整隊騎士離孔義等人近在咫尺時,號角聲起,千多枝蓄勢以待的勁箭由兩邊的樹林中射出,雨點般往這隊騎兵射去,一時人仰馬翻,血肉橫濺,大半人摔下馬來。
作者: vazz    時間: 2008-9-29 01:13 PM

正文 第三卷第十二章決戰(下)         
  這一突變使得孔義方面有了一些應變的時間,曹操隨機應變的能力最強,連忙指揮自己手下為數不多的士兵抵抗在剛才那陣箭雨下僥幸活下來的騎兵,一面組織者達官貴人們向後退卻。
  在旁的孔義在此時仍然不忘對曹操說道:“孟德大才,此間事就交由你了。”

  曹操肅容應諾。

  其他的太守如夢方醒,連忙也指揮著自己的軍隊向前抵抗。曹操稍稍放下心來,開始大聲吆喝著在場所有猶如夢游的達官貴人,要他們聽從自己的調遣。無奈曹操此時的威望還是不夠高,場面還是亂成一團。

  曹操雙眼噴火,顯然是動了真怒,一言不發,策馬來到兩個嗓門特別大,又不聽他指揮的達官貴人身後,掣出腰間的倚天劍斜肩帶背向兩人劈去,寒芒閃處,;兩顆斗大的頭顱飛上了天空,向上噴出的血霧使得已經沒有腦袋的屍體獲得了暫時的平衡力,令兩具屍體長時間的留在馬上,形象詭異到極點。

  這時候孔義方面的人才稍為安靜下來。

  曹操傲然看著這些平日裡趾高氣昂不可一世現在卻驚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的上流貴族們,心中一陣嘲笑,他們還真是沒有一點進步,三年前黃巾之亂時,他們就是這樣惶惶不可終日如喪考妣的樣子,這樣的人居然都是當今的名士?

  轉頭就看到了此刻已經滿臉煞白的袁譚,又看到了在他旁邊看樣子要隨時昏過去的陳琳,無端地想起了太史慈。

  忙一擺頭,心知此時正是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自己不可胡思亂想,高聲喝道:“我奉青州刺史令,凡不聽將令者定斬不饒!莫以為曹某手中寶劍不利!”

  眾人喏喏,為曹操馬首是瞻。

  而在戰場的另一邊,在那一陣箭雨過後,兩邊的樹林中就沖出了數千名全副武裝的士兵,透出了無窮的殺機,才一現身便表現出了強烈的戰斗欲望。

  不過即便是這樣,也沒有令張舉這奸雄的神情動搖半分,坦白而言,這張舉確實有過人之處。

  在張舉旁邊的泰山三大賊寇之一,叔孫無忌面色凝重,提馬向前,來至張舉近前,對張舉道:“主上,這事情有點不對,對方好像早有准備。”

  張舉傲然笑道:“無忌你膽子太小了,臨淄守軍總共才三萬余人,盧甫在城內就可煽動一萬多人叛亂,你說這裡有多少士兵?就算是孔義有准備,他把兵力都放在這裡,城裡怎麼辦?”

  剛剛在太史慈手中吃完大虧的昌稀在旁拍馬道:“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主上。”

  三大賊寇的另外一人——勞丙最煩的就是昌稀這等拍馬之徒,不過他也承認張舉說得有道理,接口道:“看敵人的架勢,大概只有三四千人左右,對我們沒有什麼威脅,現在就算是他們要逃跑也有所不能,須知臨淄城現在已經亂成了一團,主上埋伏在城內的三千余人只怕已經在盧甫兄策反的一萬多守軍的支援下控制住了臨淄城內的局面,眼前的這些人不但回不去城,連家族中的妻兒老小都在我們的控制之內。”

  昌稀聞言便想起來那天在牛山外無意中撞見的孔義的女兒,心中發癢,口中嘿嘿淫笑道:“先殺孔義,在干他女兒,***!”

  在旁的王武深有同感道:“昌稀兄言之有理……只可惜跑了劉璇那小美人。”

  勞丙鄙夷地看了兩人一眼,對張舉道:“不過,主上,我始終擔心臧霸,自那晚他夜闖主上的府宅失敗被人救走後,他似乎就消失不見了。尤其是那救他之人,武功之高,難以想象,現在的臨淄城除了太史慈以外實不作第二人想……”

  張舉打斷道:“臧霸不足掛齒,區區幾十人也想要對付我們嗎?即便救他的人是太史慈又如何?現在他已經出了臨淄,能奈我何?更何況當晚那人的武功套路和太史慈沒有半點相像的地方,擔心什麼?至於那為了報信身負重傷跑了的孫康現在只怕已經不知道被什麼野獸叼走了。”

  眾人大笑,只可惜他們不知道,太史慈早就知道三大賊寇手下頗有擅長偵查之輩,否則太史慈的人跟蹤他們就不會那麼難了,所以太史慈早早的就設計了孫康重傷身死,屍體被野獸叼走的假象,否則焉能騙過其奸似鬼的張舉?

  就在幾個奸人得意的狂笑中,戰場的局勢悄然變化。

  從樹林中沖出的戰士正是高順埋伏下的伏兵,這些戰士個個手持長槍,身上是經過太史慈改良後的鎧甲,這些士兵沖出樹林後並沒有漫無目的的進行沖殺,而是在迅速地集結著陣形。由於站在最外圍的士兵嚴陣以待,所以並不怕敵人的沖擊。任何打算來沖亂陣形的人只要看看面前那一派成四十五度角斜標向上的長槍的槍尖,就會馬上打消這個念頭。若是貿然撞上去,立時就會被扎的透心涼。

  這兩隊人馬的組織者正是張戈和樊濤,不過兩人去有閑得很。

  要知太史慈的軍隊的編制效仿的是後世的現代軍隊結構以每十個人為一個戰斗的團體,凝聚力極強,每個團體的將校又形成了一個行之有效的配合整體。所以現在的軍隊集結陣形根本就用不著他們兩人操心。

  張舉的軍隊都是多年作戰的悍匪,最擅長的便是分析戰場上的情況,見到此情景,馬上並分兩路,眾多步兵面對著太史慈的軍隊呼嘯而上,希望用纏斗的方式打亂太史慈軍隊的陣形,因為長度的關系,一旦讓手持短兵的步兵欺到近身,長槍將會因為轉動的不靈活而無用武之地。

  另一方面,張舉身後剩余的騎兵發動了第二次沖鋒,由於現在戰場上敵我雙方即將混戰在一起,所以現在張舉的騎兵並不怕樹林中的弓箭手再次發箭。兩翼各飛馳出一隊二千人的騎兵隊,分兩翼殺來,馬蹄狂奔,起漫天塵土,有如兩條威力無匹的龍卷風,配合著迎頭向曹操方向趕去,數百匹駿馬同時狂嘶,千余只馬蹄在平原上奔馳,一時天地間給雷鳴般的蹄聲填滿,踢起漫天塵土,。

  一時間,張舉似乎占盡了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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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城內的戰斗也已經打響。

  盧甫勾結的軍中死黨在同一時間的不同地點發動了臨淄守軍的叛亂,瞬間內占領了城中的西門和南門的大小各個衛所,稍有抵抗者便是人頭落地的局面。

  城內的兵荒馬亂令武安國這兵曹從事措手不及,原本他在軍中就沒有那麼高的威望,平日裡他就可感覺到那些表面上貌似恭謹的人們在背後對他的輕視。但他性格堅毅,對此毫不放在心上,不過今日叛亂一起,他便深深地感到無力。

  除了幾十個親兵尚且可以指揮外,其他人均已不聽號令。

  手中的流星錘連擺,慘叫聲中,身前的兩名試圖要襲擊他戰馬的叛軍被砸成了肉餅,血污四濺。心中卻一陣無奈。

  城內的消息也已經亂成了一團,有人說孔義已經身首異處,有人說臨淄城已經被賊人占領。

  此時的武安國顧不得其他,既然自己無力挽回大局,那麼至少也要救出孔義的家人。方不負他提攜之恩。

  士為知己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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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西門和南門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東門,這裡安靜得能聽得見地上螞蟻爬過的聲音,最突兀處是城門大開。

  此時,太史慈和徐盛帶著出來臨淄時帶著的五百人已經悄悄地進城,胡童站在那裡迎接太史慈。

  太史慈騎在馬上,手持著名震天下的銀槍,悠然自得地看著胡童道:“胡將軍,宣高兄已經在城裡動手了吧?”

  胡童肅然道:“主上可氣了,可直接叫我阿童,……臧霸大哥此刻已經按照主上的意思領著潛藏在各處的另外五百特種精英展開行動。”

  太史慈聞言欣然,知道臧霸此刻已經派人把城中各個實權人物的家保護起來了。剩下的任務就是交給自己,一個個的推平張舉隱藏那三千人的各個地點。

  太史慈正要說話時,西北方向的方向傳來喊殺之聲,像潮浪般波蕩著。

  長話短說,太史慈下令道:“不留活口!”

  眾人哄然應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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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臧霸那裡就輕松得多了。他生怕有失,城中戰亂一起,他便坐鎮到孔義家,也懶得跟驚慌失措的孔義家的家人解釋,反正說了也是沒用。

  倒是那個孔義的女兒還像點樣子,遇到這種事情還鎮靜得很,看看這女孩兒的花容月貌,臧霸這才明白昌稀那狼心狗肺之徒為什麼要對這女孩下手了,當真是我見猶憐。不過臧霸倒是頗為佩服這位此刻手中拿著剪刀,隨時准備自盡的千金大小姐。

  不多時,張舉埋伏在城中的人手來到了孔義府。張舉的百多名手下,由左右高牆攀進府內,本以為可手到拿來,豈知四面八方箭發如雨,只霎眼工夫射倒了大半數人,其余的成功進入府內時,遇上臧霸領著幾個格斗好手一陣砍殺,慘到連逃命的機會都沒有。

  臧霸悠然現身在幾個倒在血泊中已經命不久矣卻還苟延殘喘的敵人面前,眼中全是嘲弄之色,微笑道:“各位認得我們,我就是你們怎麼殺也殺不死的泰山臧霸藏宣高!”

  刀光閃處,臧霸長刀的鋒芒出帶出血珠,抬起頭來,臧霸望向臨淄城外,眼中射出刻骨的仇恨,輕聲道:“張舉、王武就剩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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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史慈領著人馬迅速地游走於張舉在城中設置的各個據點,給之以個個擊破。街上賊人各個左臂處系著紅布,非常的好認,這簡直就成了他們的催命符。

  銀槍滾滾而出,美麗壯闊得好似海雨天風,白馬優雅的游走於敵我之間,敵人的生命就在太史慈極動與極靜的絢麗槍雨中破碎掉了外在的形體。

  也許他們是幸運的,畢竟在臨死前他們見到了這人世間最美妙不可方物的武功。那是一個關於生與死的奇跡——用他們的生命去見証。

  在慘叫聲中,也在天空中還有被太史慈銀槍挑起、正在不斷地向下落的敵人殘肢斷腿的屍體的奇妙景象中,太史慈停下馬來

  眼前已經來到一處賊人的住處,長槍奇幻般爆出無數的光芒,在身後那些見過太史慈槍法無數次至今仍然目瞪口呆的士兵的欣賞的目光中,輕點在了大門上。

  木制的大門碎成了千萬塊兒,卻沒有發出一點的聲音。

  太史慈下馬回頭笑道:“既然人家不會應我們,那我們就不客氣了!”

  拔出那把流光溢彩的長劍,一馬當先,領著手下往內府沖去。

  才進入大門,十幾個聽見沖殺聲大漢跑了出來,忽見來了這麼多人,駭然大驚時,弩箭早雨點般灑去,人犬不留。

  百多人布成陣勢,有如破竹般殺往園子中的各個角落,不過卻沒有發出一點的聲音,那沉著的氣質簡直可以把人弄得發瘋。

  路上遇見的敵人在猝不及防下,紛紛中箭倒地,連反擊的機會都沒有。

  這裡由於是張舉為他們找的臨時的藏身之處,沒有無辜的人,反使他們少了很多顧慮。

  他們見人便殺,行動又迅速之極,還在府中的數百人被他們斬瓜切菜般除掉。

  徐盛那面也差不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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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盛此時已經結束了戰斗,這裡的敵人沒有膽量,才沖擊了幾下,便躲在一處空房子中不肯出來。徐盛哪有心情和他們玩捉迷藏?不一會便命人拿來大批柴草,堆放各處,尤其是賊人多起來的屋子更是大堆特堆,只要火起,休想有人能闖進來又或救火。

  一聲令下,眾人把點燃了的火把拋到數十堆干草木柴處,這時代的建築物均以木材為主,如若起火,大羅神仙都無朮挽救。

  轉瞬間,便傳來了接連不斷地慘叫聲。

  等火勢越燒越旺後,屋中的賊子終是忍受不住,傾巢而出,豈知剛剛沖出來要找徐盛決戰,就給埋伏在走廊兩旁的太史慈的士兵用強弩勁箭狂射,弩箭電光火石地向外激射,猶如神兵刺敗革般貫穿了敵人的身體。

  接著在徐盛帶領指揮下,百余人出兩旁沖出,以長槍向人心惶惶的敵人發動一浪接一浪的沖擊,敵人雖仍在人數上多上一倍,卻是群龍無首,士氣渙散,甫一接戰,立即四散逃竄。又是一陣弩箭,慘叫聲起。

  瞬間恢復平靜。

  徐盛此時還不忘開玩笑道:“要是杜遠那沒文化的小子在這兒,一定會說:‘這火燒得,火冒三丈啊!’哈哈!”

  火焰跳動幻化,努力地証明著徐盛的話和勝利有多麼的千真萬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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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外,太陽的光線在兩軍一側斜斜射下,兵刃的反映,使整個戰場金光點點,閃爍不定。

  張舉的步兵縱掠如飛,瞬間內便跨過的百多步遠。

  張戈和樊濤面對對面如同大海波濤般洶湧的賊兵根本就不為所動。

  驀地,太史慈軍中最前的手持長槍的兩排步兵一齊蹲低,一聲大喝下,一排千個十字狙殺強弩伸出,機括輕響,千枝弩箭往張舉的步兵射去。

  無可匹敵的弩箭,射穿了戰士的革盾,透過了戰士的護甲,帶起了一蓬一蓬的鮮血。空中飛舞著如陽春三月桃花般美麗燦爛的血雨,無數人的生命在這臨淄古城的城外凋零飄落,沒有半點的挽留。

  張舉的步兵浴血倒下,亂成一片。

  張舉等人無不目瞪口呆,這時才明白,原來最初在密林中射出的那陣箭雨根本就不是傳統的弓箭手射出的,而是弩箭,並且在射完第一輪弩箭後,迅速地從密林中沖出,藏在了長槍手的身後,待張舉的步兵蜂擁而上時才露出了猙獰的面目。

  問題是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又要出林子,又要組織陣形,那麼眼前的這些弩箭手是如何上箭的?

  須知弩的最大優勢就是射程遠,可是同時他那緩慢的上箭速度同樣令人頭疼。可是張舉卻不知道,太史慈的十字狙殺弩本身配有箭匣,根本就不存在這問題,否則張戈等人怎會實行現在的這種陣行?

  也許戰爭的決定因素不是武器,可是武器變了,戰爭的方式也就變了。

  太史慈如是說。

  故曰:“兵者,詭變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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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舉的騎兵也不好過,因為在對面的那遼闊的空間中,並非只有無能的達官貴人和手到擒來的當今名士。那裡還是一片死地!

  因為許褚出現了。

  坐在馬上的許褚是一個怎樣的狀態啊!

  早已經隱藏在體內的無限危險的瘋狂正隨著殺氣向外有若實質的四散飄逸。那種類似於野獸的強烈嗜血感令張舉所有騎兵戰馬的腳步都緩了一緩。

  許褚抬眼望去,這時你就會發現他的雙眼有一種奇異的魅力,使入不敢正視,使人渾身顫抖。那利如電芒的眼神,完全不受距離的影響,直接望到在場每個張舉的騎兵的臉上、眼中、心內。沒有人不會心頭一陣震悸,全身發軟,這樣的敵人,如何可以對抗?

  每個人馬上都產生了一種給許褚一眼看穿的感覺,什麼陰謀詭計,在這一刻絲毫也不管用,甚至感到許褚強大的力量和無比的殺機,正籠罩著在場所有的騎兵,那種從心底泛起的無力反抗感就像是茫然不可捉摸的命運一樣,使人無法抗拒。

  那種瘋狂是剛剛痛失愛子的斑斕猛虎都自嘆不如的精神境界。

  這就叫“虎癡”!

  一擺手中的長刀,許褚的眼睛瞬間充血,身體更給人了一種瞬間內擴大了好幾圈的錯覺。

  “去死!”

  許褚暴喝,聲如奔雷,長刀刀面輕拍馬臀,千軍萬馬般向對面的騎兵殺去。

  屠殺開始。

  你知道什麼是瘋狂嗎?

  輕輕地告訴你:在千多年前三國那歷史的天空下,一個叫許褚的大漢渾身的鮮血,他的眼中現在漏出了幾許癡迷,今天的他對於斬落別人的人頭有著無比的興趣,他的招式中總是有無數的破綻,並非是因為他武功尋常,而是他只想要對方的人頭。

  沒有人可以去攻擊他的破綻,每個像他的破綻攻去的戰士都會不約而同地發現自己在馬背上的身體莫名其妙長高了,因為眼睛可以在瞬間內鳥瞰到整個兒泥土與鮮血交織飛濺的戰場。

  還可看見在下面有許多個坐在馬背上的無頭騎士可笑而又無力的把自己手中的武器像蝸牛一樣向許褚攻去。隨即轟然倒下,塵土飛揚。

  然後這些戰士就會發現,這個笑話很恐怖。

  因為自己只剩下了頭顱。

  此時,很多的頭顱在天上飛舞。

  同時各種不同類型的兵器,刀、槍、劍、矛、斧,瘋狂地從四方八面向許褚施以死命的攻擊,殺氣彌漫全場。

  但許褚像是暴風雨中聳峙的高山,任是最強勁的狂風,也不能使他絲毫搖動。

  動的,只是長刀;飛的,只是頭顱;灑的,只是鮮血;染的,只是鎧甲。

  這就是“虎癡”許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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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戈和樊濤的部隊開始沖鋒了。那並非是一種飛蛾撲火又或聽天由命式的散亂沖鋒,而是一種節奏,一步一步地踏前,向已經無法沖鋒的張舉的步兵推進,精銳的雄師,腳步聲整齊有致,生出一種強大的氣勢,活像催命的音符。

  長槍前刺,挑起無數的屍身。長槍與長槍的縫隙間又探出了奇怪的兵器—鉤鐮槍。

  鉤鐮槍過,留下了殘枝敗葉般的手臂和大腿。後排人影閃過,斬馬刀手向前搶出。

  斬馬刀劈,那些躺在地上因鉤鐮槍而失去手臂和大腿哀嚎不停的傷兵們終於解脫。

  後面就是十字狙殺強弩。

  就這樣,一波接一波,一步接一步,刀光劍影好似長江後浪推前浪般洶湧澎湃永不停歇,此中的壯麗雖非是蘇東坡酒杯中映著秀美的江中明月的赤壁,更非是曹操短歌而行杜康澆鑄的鐵戟,卻自有一番浪漫。

  血色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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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西門外城城牆上的盧甫面色慘白的看著對面此刻無比優雅的太史慈,在陽光下,太史慈手中的銀槍好似夏天細雨中頑童手中沒有規律的雨傘,毫無常規地美麗地一開一合著。

  飛濺出來的是生命之雨。

  那是在殺人嗎?

  那分明是舞蹈,那永恆的舞伴就是太史慈手中的銀槍。

  太史慈……太史慈!

  他怎麼會在這裡?早已經迷失在那驚心動魄的槍雨中的盧甫終於醒過神來,問了一個有力支卻沒頭腦的問題。

  上當了!

  盧甫突地明白過來。臧霸、孫康、劉璇、孫邵……這些人的名字一個個的在他的腦中閃過。

  這是一個陰謀!

  不過此時已經晚了。

  眼前縱使有千軍萬馬也擋不住太史慈的銀槍。太史慈既然可進得城來,那麼太史慈在城中必有內應,己方已經是兵敗如山倒了。

  好似為了証明他的想法,他的叛軍開始向四面八方抱頭鼠竄。

  臧霸來了,徐盛來了,胡童來了,武安國來了,

  一千特種精英來了,忠於大漢皇室也終於有了組織的的臨淄守軍來了。

  都來了。只有盧甫的大勢去了。

  下面的人在對自己喊什麼?盧甫一點都聽不見。

  驀地眼前銀芒一閃,胸前的痛楚迅速傳遍全身,一枝長箭穿胸而入。

  少年太史慈,立馬彎弓,傲然於春風中,這個形象是盧甫腦中最後的反應。

  他不知道,叛軍此刻已經長跪在地,投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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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舉慌了,他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就在此時,高順出現!幽靈般的在張舉的身後出現。

  這三國第一名將給了張舉和三大賊寇最後一擊。

  一千騎兵,四千步兵。

  這不是無所不能的陷陣營,但這是名震青州的太史軍!

  高順一馬當先,率著一千精銳的騎兵,向張舉殺去,一時馬蹄沖奔的聲音,震動著整個戰場。

  當高順親率的騎兵剛沖出陣,張戈和樊濤前排的步兵,一聲大喊,亦持著長槍向前沖殺,像一個三角形的包圍,高順策騎走在這三角形的各個尖端,剎那間投進重重張舉軍內,踏著屍體,向敵人攻去。

  叔孫無忌,撞上了高順,眼前刀芒一閃,高順長刀破空而至,還未明白怎麼回事,手中的長矛已經變成了兩半。

  三大賊寇,盛名非虛,反應的迅速也是超凡,他持矛的雙手立即放開,手中金光一動,抽出腰際護身的長劍,剛好迎上高順側劈而來的長刀。棄矛、拔劍、格擊三個動作在眨眼間完成,行雲流水,毫無停滯。

  高順的強悍力量狂湧而至。

  叔孫無忌身體劇震,手臂發麻,大喝一聲,不及把劍收回來,棄劍倒翻下馬,頭頂一涼,頭的銅冑連著頭皮,被削下了一大塊。叔孫無忌見敵人長刀如此厲害,大生怯意。展開身法,向右側搶去。忽地異聲從背後響起,叔孫無忌知道不妙,正要加速,後心一涼,一枝長箭透背而過,在胸前突出一截長箭的箭尖兒。叔孫無忌的身子輕綿綿地離地而飛,他聽到自己全身骨骼碎裂的聲音,所有榮華富貴,都離他而去,變成和躺在地上其他屍體絕無任何分別的另一條死屍。

  張舉等人無不頭皮發麻,轉頭看去,原來太史慈等人已經出城,蜂擁而至。

  太史慈到了!那支長箭就是太史慈在千軍萬馬中穿越了七百步遠的長弓傑作!

  這意味著決戰的結束!
作者: vazz    時間: 2008-9-29 01:22 PM

正文 第四卷第一章余韻      
  張舉看見太史慈,哪還不明白眼前的一切?

  盧甫完了!因為太史慈的身邊正是武安國。

  還未反應過來,一聲暴喝傳來:“張舉匹夫,你還認得老子嗎?”臧霸血紅著眼睛縱馬提前。

  王武卻在旁邊一陣哆嗦。

  勞丙最是機警,眼看著合圍尚未完成,心知這時己方最後逃生的機會,若是讓幾百步遠的太史此來至近前,又或者那殺人狂魔許褚殺到這裡,那麼對方連塊骨頭都不會給他剩下的。此時他更顧不得張舉了。用長矛悄悄地一拍馬股,轉身欲退。

  張舉隨即發現,不過他此時已經無心情在考慮這個問題了。隨即轉身尾隨勞丙而去。

  求生是一種動力。

  明明已經潰不成軍的張舉的軍隊此刻卻萬眾一心地朝著西南方向突圍。

  勞丙很倒霉,他碰上了讓他老朋友喪命的高順。

  勞丙怒喝一聲,手中長槍閃動,當胸刺來。高順鄙夷地看著那把在他的眼中緩慢無比的長槍,一聲嘲笑,長刀擦的一聲,把勞丙連續刺來的十多槍一一架開,一副全不費力的樣子。

  勞丙卻是喑自叫苦連天,高順長刀貫滿了千斤之力,數十下交擊下,他雙臂發麻,槍法一滯。

  高順何等樣人,長刀乘虛而入,直往勞丙胸前劈去。

  勞丙一聲大喝,翻身落馬,避過胸前要害,左肩鮮血飛濺。豈料慌張之下,自己的腳被馬鐙掛住,高順也是心狠,竟然用刀用力地直戳馬股,駿馬吃痛受驚下,嘶鳴狂奔,勞丙這三大賊寇的凶人當時就被拖死。

  勞丙一死,三大賊寇手下的士兵馬上亂成了一團。場面有點不受控制。

  要知雖然此刻是太史慈方面占上風,但畢竟在人數上張舉方面多過太史慈。最關鍵處是張舉手下的三大賊寇的騎兵出乎意料的多。

  不過想想也不奇怪,要知道張舉和邊境的對東漢朝廷心存不軌的少數民族早有勾結,草原上高大的駿馬自是會源源不斷的充實到張舉的軍隊中。

  但現在場面一亂,這些騎兵帶著步兵開始茫無方向的橫沖直闖起來,而張舉等人就在如此之多的騎兵中若隱若現,令太史慈這弓箭技朮無敵的任務都難以把握他的身形,太史慈縱馬上前,手中長弓上連閃電芒,長箭過處,敵人紛紛落馬,可就是找不到張舉!

  至於許褚,已經處於嗜殺狀態,他才不管去追什麼人呢!只要身邊有人看就夠了,所以反而便宜了張舉等人。

  臧霸就幸運得多了,他一頭撞上了王武。兩個人也不答話,站到一處。坦白講,兩人的功夫在伯仲間,不過此時一個是士氣喪盡,一個是恨意正濃,由此可以想見結果。

  在臧霸長刀的快攻下,王武的長矛開始毫無用武之地。一時之間,王武的身前身後都是臧霸的刀光。

  正當臧霸以為大局可定時,背後寒風襲來。

  臧霸亦是了得,長刀驀地向後探出,當的一聲,蕩開了偷襲者的武器。臧霸回頭看時,原來偷襲者是昌稀。

  臧霸一見昌稀的面,雙眼噴火,喝道:“昌稀狗賊,今時今日還不下馬受死,居然還敢暗算老子!忘我臧霸平日裡對你推心置腹,當你是過命的兄弟!今日若不剁下你的狗頭,難消我心頭之恨!”

  昌稀沒有想到自己志在必得的一擊居然被臧霸頭都未回便擋開了,這才知道平日裡在泰山頂上與臧霸切磋武功的時候,臧霸是多麼的手下留情。

  雖然張舉此來臨淄兩次刺殺張舉未成的事情,昌稀都知道,開始他那晚畢竟沒有參與對臧霸的圍殺,所以根本就不知道臧霸真正的實力。

  此刻一交手,立時要多後悔有多後悔。

  其實何止是這件事情,他被張舉收買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因為張舉能夠給他享不盡的榮華富貴,而且張舉許諾,一旦在青州的圖謀成功,那麼就轉過頭來收拾孫觀,讓他成為孫觀軍的主人。

  在種種的威逼利誘下,昌稀稍作思考便馬上向張舉投誠了。只是他想不到,利益還未到手,今天就要接受生死的考驗。

  這真是何苦來由?

  不過此時已經無暇多想,昌稀宕開臧霸劈來的氣勢洶洶的一刀,嘴角被震得吐血,臧霸待要趁勢格殺昌稀時,這昌稀突的面露喜色,望向臧霸的身後。

  臧霸心中一凜,這才想起自己的身後還有王武這仇敵。連忙縱馬一跳,跳出了他預想出來的昌稀和王武兩人前後夾擊的范圍,向王武的方向看去,豈知眼前已經空空如也,哪還有王武的蹤影?

  到哪裡去了,正在臧霸發愣時,在一旁的昌稀也偷偷掉轉馬頭,向其它方向跑去。臧霸暗自一思索,馬上放棄了昌稀,因為若是讓王武跑了,自己的大仇就保不了了。

  兩害相權取其輕。

  豈料臧霸剛一拍馬去尋找王武,在一匹表面上看去沒有人坐的駿馬的馬腹下面翻上一人來,正是王武!

  這殘暴之徒竟然也有些智慧。居然如此就躲開了臧霸的追殺!

  場面一片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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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史慈現在感到很郁悶,因為歷史再一次無情的証明了它的巨大慣性。張舉的逃走可以姑且不論,王武的消失也可以容忍,因為太史慈需要戰亂增加自己在青州的威信,但唯獨昌稀的逃跑是不可原諒的,難道真的要像原本的歷史一樣,一直要到很久後才會由臧霸親自收拾掉他嗎?

  昌稀的凶殘並不可怕,但當他的凶殘和貪婪與膽小的特征混雜在一起時,這個人就不大好尋找了,正像是綿裡的針,說不准什麼時候會傷害到你。

  臧霸更加郁悶,他現在正在為自己剛才的被愚弄而懊惱不已。可是他不知道,以後還有更加令他郁悶的事情:張舉和王武居然不是死在自己的手中。

  高順在旁邊也大感沒有面子,沒想到自己排出如此陣容,設計出如此巧妙的布局還是令張舉等人跑了。

  一時之間,太史慈的軍中除了徐盛還是興高采烈外,其他人均是陰沉著臉,毫無大戰勝利後的喜悅。

  不過他們的表情落在臨淄城一干達官貴人的眼中就有了不同尋常的意義,要知道,現在的臨淄城實則是控制在太史慈的手裡,單就是現在的場面,他們的性命也是捏在太史慈的手中,誰知道這位殺人如麻的青州戰神現在在怎麼想,若是他居心叵測,殺了現在場中的所有人,然後把這件事情推諉到已經逃走的張舉的身上,又有誰會知道呢?

  在場這些人中,現在最害怕的大概就要數陳琳了。這小人以己度人,想想太史慈剛才殺人的酷烈手段,他便不寒而栗。

  尤其是孔義,他雖然不擔心太史慈會殺了他,但從今天的事情看來,太史慈分明早已經知道張舉的圖謀,而且早已經在暗中布置今天的事情,雖然一直到現在還有很多的事情他不清楚。問題是太史慈為什麼不告訴他?

  這個太史慈到底想要干什麼?

  其實他們都不了解太史慈的為人和處境,別說太史慈不是那種為了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即便是,太史慈也不會那麼做,因為管寧和邴原在場,如果太史慈這麼做無疑會大傷兩人對太史慈的期望,那樣的話,太史慈在他們兩人的心中就變成了像張舉一樣的人了。

  曹操眼光極毒,最清楚太史慈的為人,更知道太史慈現在心中在想些什麼,眼見現場的氣氛變得無比奇異,便拍馬上前高聲叫道:“子義,還不過來見過孔義大人?”

  太史慈聞言抬起頭來,看著在場的這些人臉上的神色馬上明白了他們的疑慮,連忙下馬,向孔義等人走去。

  眾人見太史慈下馬,又放下了銀槍,長長出了一口氣,心知自己的這條命算是保住了。

  曹操偷眼看了看此時臉色仍然不大好的孔義,朗聲笑道:“好你個子義,瞞得我等好苦!”

  太史慈也看了一眼孔義,高聲道:“非是我太史慈不夠朋友,而是當時的事情實在是復雜,而且擺明了臨淄城內有張舉的內奸,要是當時告訴了眾位大人,難免會走漏了風聲,反而麻煩了。”

  頓了一頓道:“現在証明,內奸就是盧甫,現已服法,這一點非是我太史慈自說自話,武安國將軍可以作証。”

  武安國在旁道:“太史慈將軍所言非虛。”

  眾皆嘩然,任誰也想不到一向低調的盧甫竟然會是張舉的內奸。孔義聞言心中一震,他雖然在臨淄發生刺殺事件時懷疑過盧甫,但當時張舉反跡未現,而且盧甫和張舉的關系也確實不錯,在當時的情況下,如果太史慈告訴了他們一些事情,難免不會有事情洩露的可能。

  想到這裡,孔義的臉色大為緩和。那張清瘦的臉上露出了微笑。

  太史慈趁機走向孔義,親自為孔義牽馬,安慰孔義。孔義登時大感有面子。

  在一旁的徐盛見狀,高聲喝道:“恭送青州刺史孔義大人回城!”

  周圍的三軍聲振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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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操等人回到臨淄城中休息一天後,便在太史慈專門派出精銳士兵的保護下再次上路,大家依依惜別。

  剩下的事情就簡單了,臨淄城中屍橫遍野,三萬多守軍自相殘殺,此時已經不到兩萬人。在戰亂中百姓的傷亡也是不少。不過達官貴人家中倒是一片安寧,妻兒老小有驚無險,包括青州刺史在內,都對太史慈感激非常。

  當然,這裡也含有太史慈收買人心的成分在其中。

  經此一役,青州刺史孔義的聲望大跌,但太史慈的聲望卻再一次響徹青州。

  先是驚才絕艷的文采,又與北海大賢管寧和    等友善,最後又巧施妙計救了臨淄,保的幾十萬人的平安。太史慈給人們的好奇和精彩太多了。

  不過太史慈並不在乎這些,他只在乎得到的實際的利益。

  此次臨淄之行,收獲之豐厚大大超出了太史慈的意料。

  先說人才,管寧、邴原、許褚、馬鈞、臧霸、胡童和隨後趕來的管寧的好友王烈,這裡還不包括可以輕易收服的泰山孫觀軍的一干人等以及秦周手下對自己非常佩服的孫乾和是儀。

  可以說太史慈人才方面的缺陷得到了彌補,實力大為增強。

  再說青州境內現在對自己有利的形勢。

  首先,太史慈與劉氏宗族的關系大為改善,北海因為秦周的關系可以隨意地進出,而且還有公沙的盧氏家族急待剿滅,更和孫氏家族有了初次的聯系,在北海當然是順風順水,

  以臨淄為中心的齊國郡此次損失慘重,元氣大傷,尤其是張舉和張純的叛亂全面的爆發後,因為地理位置的關系,齊國郡根本無力自保,更何況臨淄城的守軍現在以武安國和在此次剿滅盧甫叛亂中功勛卓著的胡童手中,這實際上就是太史慈變相的控制了臨淄,所以齊國郡的控制權實則是落在了出兵保衛齊國郡的太史慈的手中。

  面臨著同樣問題的還有陸康的樂安郡,太史慈當仁不讓的負責起了保衛的工作。

  濟南郡更是好說了,曹操走後,濟南郡一盤散沙,新到的官吏連辦公的人手都弄不全,更有不少的豪強地主暗中支持張舉,太史慈當然是快刀斬亂麻,直接開進濟南,先來個殺一儆百再說。

  因此,從某種意義上說,今日的青州已經是太史慈的青州。

  孔義對這一點當然是心知肚明,所以,他理所當然的任命太史慈為青州別駕。如此,掌握在太史慈手中的權力開始名正言順,甚至繼續激增。

  就在這種情況下,太史慈開始心安理得地掃蕩在青州的異己勢力。

  亂世到了,哪有什麼仁慈好講?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公元一八八年,安寧的太史慈的青州迎來了一件大事。

  年輕的青州別駕迎來了自己的大婚,新娘是青州刺史孔義的女兒——孔悅兒。

  這在別人看來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可對於太史慈來講卻是無比的艱難,須知這是一種在人性上的屈服。

  但在政治上,這是一種成熟。

  青州別駕,更是青州的實際統治者,怎可能在及冠之年還沒有婚配?這是令太史慈手下的幕僚們無法忍受的。

  更何況還有家中老母的期盼。

  太史慈唯有屈服。而此時最佳的人選就是孔義的女兒孔悅兒。

  這事情一定下來,管寧等人大喜,開始了准備工作。

  豈料一忙起來,太史慈簡直是不勝其煩,在後世時,每逢自己的同學結婚,太史慈就無限的同情新郎新娘,因為那簡直就是一種折磨,仿佛那婚禮簡直就是給別人舉辦的,可是到了三國,趕上自己結婚,太史慈才知道現代人和三國古人相比簡直就是瞠乎其後。

  那個什麼六禮實在是讓人頭疼,“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六個步驟下來,太史慈就有一種要暈倒的感覺。

  要知道當年杜遠和李仙兒結婚時太史慈正在那個“日自己”的小島上砍野人過手癮呢,哪裡知道這麼麻煩?

  先是那個“納采”,居然要讓太史慈拿著活雁去孔義家求婚,這就是《儀禮•;士昏禮》中所謂的:“昏禮下達,納采用雁。”

  這原也沒什麼,可是管寧等人竟然齊齊對太史慈起哄,居然讓太史慈自己去打一只大雁下來。說這樣才有誠意。

  問題是太史慈的弓箭朮過於精准,弄得太史慈一拿起弓箭來本能的就把大雁往死裡射。令太史慈無比的郁悶,費了好大的事,才弄來一只活大雁下來。待他歡天喜地又疲憊不堪的走了之後,射大雁的那地方就名副其實的變成了“哀鴻遍野”。令千多年後的動物保護主義者圖莫奈何。

  “問名”倒是簡單,無非就是生辰八字以准備合婚。拿著大雁的太史慈照著《儀禮•;士昏禮》“賓執雁,請問名。”的規矩對孔義:“某既受命,將加諸卜,敢請女為太史氏。”

  待到“納吉”時,太史慈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這步驟不就是現在的定婚嗎?因為沒有麻煩而歡天喜地的太史慈連忙拿出自己這些年掙的錢財准備取下聘禮。

  豈料這時候的訂婚下的聘禮並非金銀,還得是大雁,當太史慈從徐盛的嘴中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簡直快抓狂了:又要去射大雁!?

  “納征”反而最簡單,一只全鹿送去了事。

  剩下的事情就容易了,所謂的“請期”,就是男家擇定結婚日期後,備禮去女家,請求同意結婚的日期。也就是現在民間俗稱“提日子”、“送日頭”。

  再往下就是婚禮本身了。

  這期間也發生了不少令太史慈比較開心的事情:高順打得濟南那些不識抬舉的豪強地主各個服服帖帖。由王豹和許褚把守的樂安當然是固若金湯,北海的公沙盧氏被和太史慈關系大為改善的孫氏家族和劉氏家族在廖化的組織下聯手滅掉。

  比較麻煩的是歸降的臧霸和孫觀在兼並了泰山令兩大賊寇的殘兵敗將後,在平原郡與張舉的軍隊處於戰爭膠著狀態,一時半會兒分不出勝負輸贏來。不過這種情況要比歷史上的情況好很多。

  凡此種種,都算是為太史慈預備的賀禮了。

  不過令太史慈大感詫異的事情是孔義通知他,結婚當天居然不用他這新郎去孔義家迎親!這令太史慈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為何這對禮儀無比重視的孔義家為何會提出如此要求?

  要知古代富家子女結婚,一般都嚴格遵循六禮的步驟,而親迎則是無比重要的一步,只有普通人家結婚才會從簡。可是齊魯之地是古代的文明禮儀之邦,這種事情發生在世家大族的身上當真是少見。

  待到看到孔悅兒捎來書信後,太史慈才明白為什麼。

  那信紙在太史慈這後世人看來疊的很別致,正是名副其實的“雙魚書”,看著那折疊方法紛繁復雜的信紙,有點莫名其妙,要知兩人雖然已經訂婚,但究竟是有名無實,這種代表著“剖腹見心”的比目“雙魚書”實在是於禮不合,要知孔    終究是大家閨秀,這麼做一定是有萬不得已的苦衷。

  太史慈搖頭苦笑,展開信紙,出乎太史慈的意料之外,那信中別無他字,只有《詩經•;齊風•;著》一首:

  “俟我於著乎而,充耳以素乎而,尚之以瓊華乎而。俟我於庭乎而,充耳以青乎而,尚之以瓊瑩乎而。俟我於堂乎而,充耳以黃乎而,尚之以瓊英乎而。”

  太史慈看完這封特殊的情書後愣了半天,這才明白自己要娶的妻子是一個多麼性格堅強而獨立女孩子,因為太史慈分明從其中讀出了一種帶著哀怨的幸福——她渴望的不是世家大族強加給她的“禮”,而是渴望太史慈對她是一種真情實感。那隱隱的、淡淡的情愫正如信紙上的香味牽動了太史慈的神經。在這一刻,太史慈才真正的感覺到孔    並非是自己印象中那個冷淡的花瓶,而是一個有血有肉的女孩兒。

  莫名地,太史慈心中有了一絲感動,覺得自己並非是最大的受害者,要知古時候男人可以三妻四妾,日日快活,換著花樣極盡床第之歡,女人怎麼辦呢?

  算了,既然自己無法決定現在的婚姻,那為何不去憐惜這以後便是日日枕邊人的孔悅兒呢?

  太史慈暗下決心,以後嘗試著努力愛她。

  只是太史慈想不到,需要他如此做的還有其他人。

  在太史慈的婚期剛剛決定不久,有一位不速之客到訪,那就是孫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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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現在已經是老熟人了,見面自是一番親熱。

  孫邵也不客氣,劈頭蓋臉便說道:“子義,你如無事,此刻便隨我到劉氏宗族去一趟。否則七小姐便活不下去了。”

  太史慈剛喝了一口茶,聞言險些噴了出來。

  開什麼玩笑?

  孫邵看著太史慈狼狽的樣子,心知自己的話說的唐突了。連忙解釋道:“自從臨淄回來後,七小姐便比原來安靜了許多,一點都不象她。別人不知道原因,我還是知道的……”

  太史慈看著孫邵有點難以啟齒的樣子,心知古人表達情感一般比較含蓄,雖然齊魯大地民風開放,但孫邵這文人面對情感還是不知如何說出口。唯有理解的點了點頭道:“我理解。”

  孫邵嘆了口氣道:“豈料自從聽說子義要結婚的事情後,七小姐就又變得茶飯不思,不肯進食了。”

  太史慈覺得自己好像是在聽《西廂記》或者是《牡丹亭》的惡俗情節——雖然他知道這是真的,不過自己總是感動不起來。

  孫邵看太史慈沉默不語,又嘆了口氣道:“其實七小姐也不是不肯進食,只是即便是她自己努力去吃,也吃不了多少,性格倒是沒有多大的變化,看人還是會笑,但就是日漸消瘦。真不知如何是好,要是非到萬不得已,我們家老爺子也不會令我來找子義了。”

  太史慈聽到這裡面色凝重起來,知道劉璇的狀態很不對,因為那並不是小孩子因為得不到心愛的東西、而向父母吵鬧著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少不更事的小孩撒嬌,那是一種哀莫大於心死的感情絕望。

  太史慈跟劉璇接觸並不多,印象中只是覺得這女孩活潑開朗,頗為有趣,即便是把她從昌稀的魔爪中救出來時,雖然覺得她一刻也不想要離開自己,但卻沒有想到劉璇竟然會對自己情根深種到如此程度!

  太史慈更知道,此刻一去,只怕這劉璇又要娶進門來,如果不去,劉璇的狀況又令人擔憂,想到此處,心中更泛起了那晚救出劉璇後,這美女小鳥依人、惹人憐愛的樣子。

  找別人諸如管寧去商量一下?開什麼玩笑!這小子絕對舉雙腳贊成,問了還不如不問。

  算了,自己都這樣了,多一個也不算多吧?

  只希望自己日後不會變成後世玄幻小說中的種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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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史慈並非是第一次來劉氏宗族了,而且也並非是第一次見到劉氏宗族的家主劉方。

  這老人見到太史慈時總是滿面紅光,面目頗為慈祥,但太史慈卻知道,這慈祥並非是針對於某個人,只要是對劉氏宗族有利人,劉方都會對他露出這種表情。

  這一次兩人更是沒有客氣,這劉方也絕,居然在太史慈屁股還沒有坐熱時就對太史慈說:“璇兒此刻正在後花園。”太史慈還未有心理准備就被人引進了後花園。

  太史慈搖頭苦笑,知道要不是把劉方逼到了絕路,恐怕自己腰間劉璇也不是那麼痛快吧!?

  拋開心事,一問引路人才知道,此刻劉璇多半在後花園的小亭處。

  這引路之人也是滿臉得神祕兮兮,居然在指明道路後自己一人走了,留下了目瞪口呆的太史慈。

  萬般無奈下,太史慈便沿著一條狹窄的幽徑,往小亭的方向走去,過了小崗後,兩旁古木成蔭, 轉了一個彎,一座蒼苔斑剝的牌樓出現眼前,粗壯蒼勁的樹干,濃綠蔭密的常青葉.掩映著刻了“淡芷晨風”四個大字的牌樓,組成了一幅絕美的圖。     

  驀地,太史慈的雙眼超出以往的明亮起來,看到了一向疏忽了的大自然美態,其中每一棵樹、每一道夕陽的餘暉、每一片落葉,都含蘊著一個內在的宇宙,一種內在恆久的真理,一種超越了物象實質意義和存在的美麗,世界從未曾若眼前的美艷不可方物。 一股莫明的喜悅,從深心處湧起。

  人生不過是一種經歷,既然命運給予,那麼就要努力地去享受。

  太史慈突然想清楚了一切。

  此刻再想起劉璇,太史慈的內心更是寧洽一片,拋開一切,經過牌樓,路途豁然開朗,一潭清水橫直前方,後面林木裡隱見小屋房捨,溪水由其中緩流出來。 劉氏宗族中會有這麼樸實無華的地方?

  太史慈深吸一口氣後,繞過潭水,朝那堆房捨走去。

  意外地暢通無阻,不但沒有人出來攔阻,連人影也見不到半個。

  路隨溪去,十多所陳設簡陋、但卻一塵不染的靜室,倚著溪流的形勢,隨溪流兩岸曲折散分,高低有序,給人一種自然舒素的協調感覺,另有小平橋聯系兩岸,環境之美,比臨淄園林的華麗的更合他的心意。環視四周的花園美景,就在那的小亭之上,劉璇正背對著他觀看一叢花樹。那無限美好的上身背影融合在大自然中仿佛得到了某種天地的玄機。

  太史慈深吸一口氣,向小亭走去。

  那裡等待太史慈的將是一種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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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洞房,花燭,新娘。

  春風得意的太史慈輕輕舉起手中杯,看著眼前嬌羞無限的劉璇,對方羞赧的低下頭,避免與他四目相對。

  看著眼前這比以前清瘦了不少的女孩子,太史慈掠過一個奇怪的想法:就是這美女以後也離不開他,完全在他的操控裡,自己要她快樂,她便快樂;要她痛苦,她便會受盡磨折.想到這裡,憐意大盛。

  就在這浪漫的氣氛中,太史慈扶起了劉璇,四目相對,一切浪漫溫馨的都不真實起來了。

  在這漫漫長夜,在太史慈的輕柔的愛撫下,劉璇漸漸拋開了自己的羞澀,嬌軀扭動起來,神態誘人至極點,臉上的表情充滿了情思難禁的冶蕩,萬種風情,一一呈現出來。

  太史慈亦是心醉神迷,在他的健壯完美的身軀下,劉璇狂呼急喘起來,當太史慈占有她時,劉璇流下了幸福激動的情淚。自劉璇懂事以來,她便認識到自己的美麗,為自己日漸豐滿的胴體驕傲。

  她是絕不會把身體隨便交給人的,可是在這要遵從父母之命的時代,她卻完全沒法控制自己的命運,所以當她遇上太史慈時,發覺不能自拔地愛上了他時,便有了一種深深的絕望。

  家族的意願,還有太史慈那天宴會上說出的心上人是蔡文姬的話,無一不令劉璇喘不上氣來。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

  因為在這一刻,她終於知道幸福降臨到自己身上。

  在肉體的親密接觸中,她清晰感到太史慈的體貼、溫柔和真誠的愛。

  她知道對方會疼她寵她,而且他會是最懂得討好她的男人。

  得夫如此,還有何求。

  歡樂一波一波湧往高峰,在熾烈的男女愛戀中,劉璇徹底迷失在肉體的歡娛,迷失在精神的交融裡。

  在極度滿足和神舒意暢裡,她沉沉睡去,以補償這些天來徹夜難眠的相思之苦。在那睡夢中,劉璇卻知道自己還要感謝一個人:孔悅兒

  那個寬容地接受了自己,並且理解自己的女孩兒。

  要知道,今夜,現在的幸福本應該先屬於她的。

  在劉璇的睡夢中甜美的笑容裡,太史慈悄悄站起身來,因為他知道,就在隔壁,那個叫做孔悅兒的女孩兒還在等著自己……

  這一刻,太史慈才真正感覺到自己到了三國。

  生命燃燒至最濃烈的境界。
作者: vazz    時間: 2008-9-29 01:27 PM

正文 第四卷第二章學說        
  陽光好溫柔!

  仿佛受了昨夜那浪漫月色的神祕滋潤,此刻黎明的陽光已經把那點不可令人正視的驕傲與美麗,變成了宛若懷春少女在風中飄散的千絲萬縷的秀發,無孔不入的透過窗子,輕撫在太史慈和孔悅兒的身上。

  太史慈醒來時,孔悅兒動人的肉體,仍像八爪魚般把他纏緊不放,故他只略動一下,立時把這對嬌慵欲死的美女驚醒過來。

  抬起眼來,卻見太史慈滿臉的笑意,看著自己,立時嬌羞地埋下頭去。

  看著孔悅初為人婦的動人情態,太史慈一時心神俱醉,想起了昨晚芙蓉帳暖,紅燭春宵,在被浪翻騰下,懷中這清麗不可方物宛如清露曉芙的美女,在自己的情挑下,變得鶯聲嚦嚦,嬌喘細細的動人模樣,哪還忍得住?

  太史慈用原本就環擁著她強有力的手臂緊緊地摟住孔悅,使她動人的白玉花花花瓣那樣雪女嬌艷的肉體毫無保留地挨貼在他身上。同時溫柔地吻著她美麗纖細的玉頸和晶瑩得如珠似玉的小耳朵,還輕柔地啜著她渾圓嬌嫩的耳珠。孔悅嬌軀一陣顫抖,不半響便完全融化在太史慈的情挑下,檀口不住發出令人神搖魄蕩、銷魂蝕骨的嬌吟,美麗的胴體向他擠壓磨擦,顯是情動非常。

  又是一番纏綿,個中滋味自是不足為外人道也,總之這孔悅在床弟之上纏綿萬狀,對太史慈難捨難分,太史慈知是這美女對自己情根深種,生出了要保護她一生一世的心情。

  當激情過後,兩人一看窗外,只見陽光漫漫,天已大亮,太史慈嚇了一跳,忙爬起身來。要知貪圖床第之歡絕非是做大事的人的行徑。

  須知沒有經歷過白晝的忘我奮斗,就沒有資格去享受夜的放縱和溫柔。

  孔悅待要起床,卻被太史慈硬生生地按倒,要她在休息片刻。畢竟是初承雨露,不勝嬌柔。

  “夫君……”孔悅低聲呼喚已經穿好衣服,正要出門的太史慈。

  太史慈愕然回頭,卻發現孔悅羞紅著臉,用輕細得像蚊子一樣的軟語呢聲的哼道:“夫君,被……”

  太史慈愣了一愣,旋即恍然,連忙走至床前,探手入被,在孔悅那豐滿的玉臀下摸出一塊錦帛,見那上面處子之血流逸點灑成美麗的蝴蝶狀,一時感慨萬千:這就是所謂的世家大族的榮譽所在。

  納入懷中,去見自己的母親。

  房中只剩孔悅一人在回味那妙不可言的快樂。

  碧玉破瓜,羞身赧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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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太史慈來到母親居住的園中時,驀地發現在那百花的姹紫嫣紅中,隱約著一個瘦小的身影。

  竟是小貂蟬。

  太史慈突地感到一陣歉意,雖然他始終伴小貂蟬當成孩子,甚至是自己的妹妹,但是潛意識已經告訴自己,小貂蟬早晚是他的女人。

  自臨淄回來後,自己便把小貂蟬送到母親那裡,美麗善良又善解人意小貂蟬很自然的博得了母親的喜愛。

  不過太史慈看得出小貂蟬眼中的幽怨,自是因為太史慈這一段時間無比的繁忙沒有時間理她而造成的。

  尤其是自己訂婚之後,心中更是有一點不敢見她的味道。

  這種情況細細想來頗為奇怪,須知小貂蟬僅是個垂髫之年少女,太史慈哪來那麼多的歉意?

  大概是因為自己對歷史上的貂蟬的敬重吧?

  不過眼前的貂蟬不大同於往日,越發地動人起來。

  此刻在曉露晨風中宛若依依楊柳般搖曳生姿的小貂蟬並未梳妝,顯然是想不到這麼早會有人來此,只見這小美人長發披肩,白衣赤足,有如冰綃,蛾眉淡掃,當真的風華絕代,在淡淡微醺的晨風中那舉世罕見的容姿優雅至無以復加的地步,可於此種清逸中偏又嬌媚入骨,最令人動容是她那種慣有的在玉立婷婷,弱質纖纖中透出無比堅強的氣質,分外得惹人憐愛。

  此刻的小貂蟬正對著一株在他面前黯然失色的明媚花朵纖手前探,那明潤似雪雕般的手掌正托著一朵鮮花,要用手中的小銀剪子剪下一朵。

  “這一株花定要給子義哥哥插在前胸的衣襟上,唔……,最好是兩朵,……名花有主,這兩朵便是孔悅姐姐和劉璇姐姐了。”

  太史慈一愣,想不到小貂蟬竟會有如此的言語。還未來得及反應,又見小貂蟬蹲下身來,用手中的銀剪子在地上反反復復地劃著。太史慈眼尖,一眼便看出小貂蟬劃的是“子義”兩字,不由得癡了。

  不知過了幾時,卻見小貂蟬長嘆一聲,對著自己面前的那一株剛剛生長、還未開放的不知名的潔白的花蕾道:“你又何時可長成那般開放的模樣,也能插到子義哥哥的胸前……”說到後來,聲音轉低,幾乎細不可聞,太史慈而裡這麼好的人也是勉強能夠聽到。

  驀地,小貂蟬長身而起,踮起了白柔如雪的秀美腳尖,又剪下了一朵鮮花,輕聲道:“子義哥哥,你要等我……”

  園外的太史慈心神皆醉,哪裡注意到此刻小貂蟬已經轉身回房?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東風殘紅,閑愁萬種。眼前的空谷幽蘭,便要由自己來憐了……

  一切盡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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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的州打得熱火朝天,青州卻一片安寧。自打來到三國,太史慈還從未如此的心滿意足過,但也有令太史慈擔心的事情。甚至可以說是隱患重重。

  太史慈權力激增的同時,西北六縣的市場開始完全的向青州打開,西北六縣與青州其它地方種種的不協調處也一一地暴露出來。表面上看似乎是簡單的管理制度的問題,實則是思想意識沖突的問題。

  西北六縣的百姓經過太史慈幾年的熏陶,要比其他地方的百姓腳踏實地的多,而且做起事情來一絲不苟,他們分外地受不了其他地方的人辦起事情來毫無規律可言的缺點,問題是西北六縣又不可能和外界斷絕關系。

  而青州其他地方的世家大族也無法忍受自己居然要向這些“賤民”低頭,要是放到他們勢力可控制的地方,這些“賤民”命都是他們的,那會給他們討價還價的機會?可是西北六縣是太史慈的根本,哪有人敢在老虎嘴上拔毛?

  矛盾的爆發還是來了。

  自青州安定後,西北六縣的一些施政措施開始在整個青州普及,盡管太史慈已經非常小心地盡量不去觸動世家大族的神經,但即便是這樣,還是有某些事情仍然惹起了世家大族的不滿。世家大族時時刻刻想要推翻西北六縣的那一套做法。

  機會終於來了。那就是興辦學校的問題。

  漢代文化鼎盛,興辦學校當然無人反對,可是問題的關鍵在於學校的學習內容和到底哪些人有資格上學上。

  此刻的太史慈頗為頭疼地看著自己眼前的這些參與會議討論的人。

  這裡包括太史慈最初的班底,王豹等人,還有自臨淄與自己歸來的名士管寧等人,還有泰山群盜臧霸等人,以及一些於自己在方方面面來往密切的世家大族的代表。

  現在這些人正在為因為學校的問題而爭論不休。

  青州各個世家大族的代表齊齊認為學校的設立當是為世家子弟而存在的,那些“賤民”的後代豈可登堂入室?

  此語一出,眾皆嘩然,馬鈞這大發明家不善言辭,聞言只是皺了皺眉,卻沒有開言。

  伊籍是最早跟隨太史慈的人物,雖然在觀念中一樣輕視百姓,但是西北六縣幾年的變化讓他深深知道太史慈創建平民學校的好處,至少西北六縣的制品已經越來越精良了,而且太史慈在去臨淄前語重心長地對他說的那些話他到現在還是記憶猶新,但基於對世家大族的敬畏,伊籍無法開言反駁,甚至在內心中還認同世家大族的說法。

  王豹這墨家弟子最受不了的便是這樣的言論,正要出聲反對,大儒管寧便已開口道:“此事往往不可。所謂‘上好禮,則民莫敢不敬;上好義,則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則民莫敢不用情’。萬民的教化豈可有一日之缺?百姓知義好禮對國家才有幫助。”

  管寧是當今名士,又出身寒門,當然對世家大族的說法不甚贊同,此刻他一開口,別人唯有聽著的份兒,哪還敢開口?

  不過管寧也覺得在同一所學校中世家子弟與平民學生同進同出不合於禮,所以補充道:“最好是以出身門第來劃分學校。”

  這句話使得世家大族勉強接受。

  王豹卻不滿意,不過墨門子弟最重實際,既然已經達到了自己讓平民百姓也能夠讀上書的願望,也就不出聲了,更何況,他對管寧還是非常的尊重的。

  豈料孫邵在旁說道:“不過這學校的教材卻要仔細斟酌斟酌,那些什麼‘算朮’、‘冶金’(打鐵)、‘農朮’、‘木工’(工匠)‘格物’(物理初步)等豈會是聖人先王之道?哪能和聖人之言並駕齊驅?”

  眾人聞言有不少人不僅為孫邵捏了一把冷汗,因為西北六縣學校的教材正是太史慈的手筆,孫 現在這麼說等於公然的反對太史慈。

  不過孫 卻不擔心,因為他雖然與太史慈接觸的時間非常短,但是卻非常了解太史慈的為人,深知太史慈胸襟寬廣,善於納言。

  王豹在旁實在是忍不住了,開口道:“孫先生所言差矣,所謂君子之學,在於‘禮樂射御書數’,齊頭並進,不可偏廢,就是孔老夫子也是因材施教,三千弟子,七十二賢,各個不同,怎可偏廢?子貢經商,才可救國,一言之下,可存魯、亂齊、滅吳、霸越、弱晉……”

  王豹尚未說完,孫邵便接言道:“王將軍怕是誤會了孔夫子的本意,子曰‘文質彬彬’,何為‘文’(表面)?何為‘質’(本質)?天地萬物當然有其自我運行的軌跡,但本質卻是別無二致。子貢之才實則是‘文勝於質’,他那縱橫春秋之事不也是令孔老夫子所斥責嗎?難道樊遲喜歡農桑稼穡,孔老夫子便也會去和他的這位徒弟一樣喜歡嗎?君不聞孔夫子‘吾不如老農’之語?”

  王豹終非辯才,聞言不禁語塞,更何況墨家子弟原本就重行輕言,腳踏實地,那會是孫邵這種生長在齊魯大地最崇尚辯責的文士的對手?

  廖化和杜遠就更幫不上忙了,孫觀軍的幾個將領都是大老粗一個,比之兩人還不如,在這種場合當然是保持沉默。

  孫邵不給王豹喘息的機會,繼續說道:“‘禮樂射御書數’的君子六藝更非是那些下賤的手藝可以比擬的。豈可混為一談?”

  此語一出,連管寧都不自覺的點頭,此番話算是說到在場所有文人的心裡去了。

  見到眾人爭論不休,太史慈心中煩躁,偏又知道眼前的事情避無可避,畢竟這事情關系到今後青州的思想形態問題。一個處理不好,必會留下隱患。歷史上的曹操就是如此,由於沒有一個眾所信服的思想,導致了曹操集團內部的權力斗爭非常的激烈。

  要知太史慈的手下對付起外敵來,那是眾志成城,但思想意識卻分成了兩大塊兒,以王豹為代表的墨門子弟在軍中有著無比的影響力,而以管寧為代表的文人階層在行政管理的階層和聲望上也有著不可企及的影響力,否定哪一個都是不現實的。

  否則太史慈怎麼會感到頭疼呢?

  尤其是現在,在今日的青州,否定世家大族的力量肯定是不可能的。要知道太史慈的勢力雖然在青州迅猛擴張,但太史慈先天的不足勢必決定了要在很長一段的時間內依靠世家大族,不說別的,即便是加上孫觀軍和臨淄城的守軍,太史慈的人馬也不過才十萬多人,青州一馬平川,要是沒有世家大族諸如劉氏家族和孫氏家族的支持,太史慈要想在短短的一年之內取的青州的穩定實際上很不現實。

  而一心想要追求天下至道的管寧正是看到了這一點,才主張在青州積極扶持世家大族。可以說從管寧的角度上去看,這麼作沒有錯誤,但正如太史慈心中擔心的那樣,世家大族的寡頭政治是造成中國分裂的一個主要原因,如果這種情況出現了,即便那是太史慈統一了中國,自己的後繼者最後也難逃如西晉般的命運。因此,太史慈要打擊世家大族,扶植新興階層還來不及呢。

  所以按照太史慈原本的意思是待自己站穩腳跟後,再慢慢地收拾世家大族,可是世家大族並非是傻子,人家支持你,向你表示誠意,就是要從你那裡得到好處,那若是把人家當成了傻子,人家不出賣你才怪呢!

  太史慈心下電轉,腦海中轉著無數個念頭,就是沒有一個行得通的。

  哎,要是許子將在這裡就好了。這老先生要自己借助管寧的人的名聲來實現自己的主張,可是就眼前管寧這個堅決的態度,他非得強迫自己承認他的主張不可。

  等等,太史慈突地想起了一件事情,對呀,自己在臨淄的時候不是接著打擊張舉批駁襄楷的時候說過什麼自己的師父知道真正的“五德終始說”嗎?此時此刻,何不拿這東西來說事?

  心中略一計較,便想出了一個計劃。

  連忙阻止了眾人的辯論,緩緩道:“各位的意思我都明白,不過我卻另有想法。”

  管寧精神一振,在他的心目中,太史慈每每有驚人之語,常常獨辟蹊徑妙想天開有言之成理,所以此刻對太史慈自是期待非常。

  太史慈轉過頭來看向管寧,又看著眾人精神集中的樣子,大感滿意。緩緩道:“我早年與恩師在山中學藝時,受益良多,其中感觸最深者便是老師對我講過的上天之法。恩師對我說天道便是人之道。”

  眾人點頭,無論是信奉五德終始說的世家大族又或者是管寧這樣的大儒,還是墨家信徒王豹等輩,都對太史慈的這個說法認同。

  太史慈像是自然自語道:“可是天道是什麼呢?老師跟我解釋過良久,我始終是似懂非懂,覺得要任何一種語言上的表達都不夠准確。”

  這話在管寧和孫邵等參加過臨淄之會的人聽來感觸尤深,因為就是在那裡,太史慈駁倒了號稱天底下對五德終始說知之甚深的襄楷,讓他們感覺到太史慈口中的“五德終始說”並非是那麼簡單。

  其他的人雖然為親眼見到那幕精彩的辯論,但因為太史慈的大明現在已經響徹青州,這件事情可以說在座眾人均有耳聞。所以此刻誰也沒有反駁太史慈的資格,因為在他們看來,太史慈在五德終始說和天人感應方面的理解要遠遠超過他們。

  太史慈當然對這種情況心知肚明,所以不等眾人的反應,接著說道:“直到一天,我隨師父上山采藥歸來,無意中得到了啟示,這才明白了天道的意思。”

  眾人精神大振,太史慈又道:“那天我與師父歸來途中路遇大雨,便找地方躲雨,就在這時,我發現在那場瓢潑大雨中,對那些生長在枝葉茂盛的參天大樹底下的小草們非常的不公平,因為他們機會接受不到雨水的灌溉。他們怎可能得到良好的生長呢?”

  眾人心知太史慈還有下文,不過此刻自己的心神已經被太史慈所吸引,沒有一個人插話,太史慈喝了口茶道:“果不出我所料,待到大雨停歇後,屬下的小草還是一片嫩綠,宛如新生,可是那些曠野之上野草因為飽食了雨水,短短的一會工夫便已經瘋長起來,而且顏色變得深綠,一幅生機旺盛的樣子。在我想來,這大概就是天道了,上天讓你生為何物,你就有你固定的活法,你的命運根本就無法改變。”

  這番話當然無人反對,豈料太史慈話鋒一轉道:“正當我洋洋得意,自以為深得天地之道時,老師卻笑我一知半解,要我留在那裡仔細地觀察,不長時間我便發現了老師的意圖:因為我看見在風雨後的強烈的陽光照射下,那些在平原曠野上的野草因為太陽的強烈照射反而再一次向回抽縮,相反,那些在大樹底下的小草雖然沒有接受到雨水的滋潤,但同時也因為大樹遮蔽的原因還是保持原樣,幾天的觀察下來,我才發現,就因為這個原因,樹下的草和平原上的草生長的速度差不多。於是我幡然頓悟……”

  一時間,大廳中的眾人靜靜地一言不發,在思索著太史慈話中的含意。

  太史慈此時已經入境,絲毫沒有察覺到眾人的反應,接著說道:“我這才知道,所謂的天道是何等的公平,當真是‘損有余而補不足’。不過卻非我們理解的那樣簡單。上天給我們一些東西的同時,上天就會剝奪我們一些東西,對任何人都是一樣的。”

  眾人心中一震,隱隱約約地感到太史慈的這番話包含的東西很多,不過一時又無從把握。

  太史慈道:“天道給予我們人的也是一樣,我們這些上位者既然秉承天道,自然要為天道而言,我在西北六縣讓平民百姓的孩子上學正是這個道理,人人都只看到西北六縣的富裕,卻看不到其中的原因,百姓正如野草,作為上位者,你要讓他們怎樣的生長才算是真正符合天道?看我大漢現在的狀況便是最好的例子,黃巾之亂前,人人只想著從百姓拿走些什麼,卻沒有想過當百姓身上一無所有的時候還拿什麼?這正比之如荒原上的野草碰到天旱,不枯死才怪!殺雞取卵豈是智者所為?”

  眾人默然,其實太史慈說的話已經很露骨了,簡單的說來便是:要從百姓的身上拿東西,先要讓百姓有東西可被我們拿。

  太史慈看著眾人,緩緩道:“所以,作為青州別駕,我現在所考慮的問題是如何可讓我六縣的百姓生活在天道的庇佑中,西北六縣的富裕大家有目共睹,那是源自於各種行業的成熟,在我西北六縣,任何的行業都有其獨特的規矩,所謂‘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正因為如此,西北六縣的平民學校的宗旨實則是要把這些規矩完整的傳給這些平民的後代,讓他們長大後可以不必再從頭摸索。如此,西北六縣的繁榮就會長時間的保留下去。對於這些平民的子弟來說‘算朮’、‘冶金’、‘農朮’、‘木工’‘格物’哪一個也不能丟!”

  管寧突地長身而起,一躬到地,誠懇道:“主上,幼安今日受教了,得益匪淺。我明白主上的意思了。”

  繼而感慨良多道:“孔老夫子曾有言曰‘天何言哉,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何其的正確,可是夫子卻未曾說四時如何行焉?百物如何生焉?今聞子義之言,又撥開雲霧見青天之感。”

  眾人紛紛出言符合。

  太史慈點了點頭道:“如此最好,所以依我的想法,我青州的孩子無論什麼出身,必須上學,不過學校的種類的確如幼安兄所說,萬萬不可單一,定要分出三六九等來。平民學校必須要大辦特辦,讓百姓的後代在長大後都能夠更好的從事自己的行業,讓農者精於耕,商者精於賈,百工精於技,兵者精於戰,如此,則可上驗天道,豈非善哉?”

  眼前的眾人被太史慈的一番話感染了,就是那些世家大族也無話可說,因為太史慈說得明白,創辦平民學校的原因是為了令青州的各行各業可是世世代代保持一種持續的繁榮。這事情的好處誰都看得出來,而且也無可指摘。畢竟百姓富庶對他們的剝削也有好處。

  太史慈又道:“至於我世家大族的子弟,當然自成一體,不能和平民百姓的子弟混為一談。各種經典均是聖人之道,豈可一日不學?至於那些平民子弟學的東西不學也罷。”

  眾人聞言,紛紛點頭。覺得大有道理。

  太史慈卻在心中暗笑,因為這些人根本就不知道太史慈的圖謀,更不知道科技進步的力量對人類社會的作用。也許在太史慈的有生之年,甚至在幾百年內,自己今天提倡的東西效果可能並不明顯,但終會有一天開花結果。

  哼!這樣也好,這些平民學校的教材教些什麼反而沒有人在意了,因為他們會想:賤民學的是“賤業”。

  如此一來,太史慈反而可放開手腳,盡情地在平民學校中強調那些世家大族看不起的“賤業”。

  當然,太史慈的目的還不止於此。

  要知科學的發展一般有兩個階段,即“發明工具”與“理論闡述”,可是在古代的中國,那些思想大家們只注意到所謂的:“無生有,有生一”卻沒有人注意到:“三生萬物”,大家只看到了《周易》之中歸納法,卻沒有看到其中的推演法。

  我們的古人記錄了哈雷彗星四十來次,但沒人總結它的運行規律,最終讓英國人哈雷獲得了此項發現權;我們早就有類似於血液循環的看法,但沒有上升為理論,最終是英國人哈維奠定了理論基礎;我們有中醫、針灸,但停留在經驗或五行的范圍內,沒有科學性。難怪愛因斯坦說:西方的科學是以邏輯推理和實驗驗証為基礎的,而中國卻不是走這樣的路。

  所以有人說中國人的思維模式是以直覺、體驗、類比、象征取代了理性、邏輯,感性強,理性弱。

  的確,有別於西方智慧的邏輯型、思辨型、實証型,中國的智慧是記錄型、描述型的,我們有許多彗星、新星、太陽黑子的記錄,我們有無數的實用技朮發明,但永遠處於捕捉現象的階段,成果永遠處於初級發展水平。正如雨果所說:“中國是個保存胎兒的酒精瓶”。

  有人說這其實是中國思想史上的一個悲哀,現在更有不少人認為,因為沒有完整的邏輯的概念是中國近代落後的原因之一。

  可是太史慈並非是思想這麼偏激的人,要知道中國人的哲學使得中國人在整體把握和感知世界上遠遠地走在世界前頭,即便是再後世,也是如此。

  哼!後世的電腦是二進制,可二進制是誰的理論?看看中國的太極,再看看八卦,再看看十六進制的古代斤兩的換算,還不明白嗎?

  更何況,西方人的實驗主義實則是另外一種目光短淺,對認知世界總是有局限性,仿佛還未証明的東西就完全不成立似的。現代社會中各個國家涸澤而漁式的的畸形發展,就夠能說明問題的了。

  所以太史慈希望千百年後的中國的思想和哲學以及科學可以有西方人之長而無西方人之短。

  就拿那後世的電腦而言,理論可以追溯到中國的《周易》,但用這種理論發明電腦的卻非是中國人。

  因為什麼?

  就因為掌握這知識的人把這東西神祕化和神聖化,正如魯迅先生而言,中國人的漢字在文人那裡是為了寫驅鬼畫符用的,老百姓那裡會有機會學這些東西?

  上一代的人總是把學朮中最優秀的部分自己控制起來,不讓後人知道,以保証自己的領先性,因為只有自己領先,才能控制別人。如果不能領先別人,那麼就想方設法讓別人比自己弱!

  我們的文化正像是這時代的戰馬時時被閹割一樣。

  於是,宮中有了太監,皇帝明明知道自己不是強壯的種馬,卻又要防止別人染指他那些寂寞的妃子,於是閹割,這樣,再體弱的皇帝也比太監強。

  於是,董仲舒“罷黜百家,獨尊儒朮”,既然壓不倒道、墨、法家,那就閹割掉這三家,讓你除了儒家無書可讀,於是再荒謬的儒家思想也比看不見摸不著地其他思想強。

  於是,我們的華夏女子被裹腳,被禁止出門,被禁止看書,被禁止參政。這樣閹割以後,我們的華夏女子行不了萬裡路,讀不到萬卷書,聽不到萬種言,自然就“頭發長,見識短”,於是,再無能的男人也比女子強。

  於是……

  就這樣,我們的人種越來越脆弱,思想越來越保守,精神越來越萎縮,我們華夏的生命力就是如此枯竭的。

  太史慈現在的做法就是不讓文化這種東西完全的控制在世家大族的手裡,開啟民智才是太史慈的根本目的。

  只要一想到今後青州的大部分孩童會接受什麼樣的教育,太史慈就渾身興奮。因為太史慈的最終目的就是開啟民智!

  從現在的效果上看,這個目的已經達到了,最難得的是,世家大族居然都同意,世事之奇,莫過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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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場辯論最後的結果完全出乎太史慈的意料,更讓太史慈目瞪口呆的事情是,管寧居然因為這件事情和自己徹夜長談,硬和太史慈討論起了五德終始說。弄得太史慈叫苦不迭。自己又哪裡真正懂得什麼五德終始的真意?免不了又費盡心思地胡言亂語了一番,才算過關。

  第二天哈欠連天的太史慈又要去安慰因為新婚不久對自己分外癡纏的劉璇和孔悅兩女。

  只是太史慈卻不知道,在很久以後,這管寧居然真的根據太史慈的說法弄出了個五德終始的新解來。這是後話,倒不用提。

  不過經過此事,世家大族對於創辦平民學校倒是不再阻攔,甚至開始支持,因為在他們的眼中,這些賤民的子弟就是日後的財富啊!

  西北六縣的精神開始向外滲透了。

  公元一八八年終於過去。

  太史慈望著天空中如血的夕陽,長長的出了口氣,心中知道,從明年起,自己心中的那個三國才算是真正的到來!

  太史慈望向的方向便是洛陽……

  身前身後,一片血紅。
作者: vazz    時間: 2008-9-29 01:28 PM

正文 第四卷第三章洛陽         
  “‘濯龍芳林,九谷八溪。芙蓉覆水,秋蘭被涯。渚戲躍魚,淵游龜蠵。永安離宮,修竹冬青。陰池幽流,玄泉洌清。鵯鶋秋棲,鶻鵃春鳴。雎鳩麗黃,關關嚶嚶’。好一個東都洛陽!可惜此時看不到這些美景。”

  太史慈回頭看去時,卻見管寧坐在馬上,縱聲長吟,這大儒此刻罩了一件大紅羽紗面白狐狸的鶴氅,在這廣袤無際的雪原上飄飄然宛若神仙中人。

  這大雪已經下了一夜,將近有一尺多厚,到此刻,天上仍是搓綿扯絮一般不停歇。

  這管寧還真有豪情,放著身後溫暖的馬車不去乘坐,偏要與自己在這雪原中縱馬而行。可恨那虎癡許褚在這時候當真是一點不笨,寧願在馬車中入口嗆吼的美酒。

  此刻聽著管寧在以萬物為魚肉的冰天雪地的刀俎中的慵懶疏狂的聲音,太史慈的思緒已經飛到了自己要去的洛陽。

  只怕現在沒有一個人會想得到這偉大的古城將要遭受到的荼毒。

  今年自己要進洛陽原本是意料之中,不過太史慈本以為那是要到靈帝死後,何進詔令天下諸侯齊聚洛陽剿滅十常侍時才會發生的事情。豈料在公元一八九年年初,太史慈便鬼使神差的得到了進入了洛陽的機會。

  誰能想得到,自己與劉選的婚姻驚動了遠在洛陽的劉寵,這朝中的重臣居然在這時招自己進京,不過太史慈稍微一下思索,便已經明白了劉寵的意圖。說到底,這樁政治味道極濃的婚姻還需要劉氏宗族上層的審視。

  但這卻打亂了太史慈的計劃,按照太史慈的意圖,就是在這亂世速戰速決,不要弄得像歷史上的這個時代,亂七八糟了好多年。他早已經開始調兵遣將,要在未來的洛陽大展拳腳。

  不過現在自己卻欲拒無從,否則實在與禮不合,自己如果不去見劉寵,只怕沒有哪一個屬下會同意自己這麼做。難道自己能夠告訴他們自己現在是在靜觀其變,等待京城大亂,自己在出兵有所圖謀和收獲?

  哪有人會相信自己說的話?

  更何況此次自己進京還有其它的事情,那個漢靈帝下令了,要求青州的濟南郡要供應巫祀神女和五石散,這事情原本是孔義的事情,可是孔義這青州刺史自去年便生了重病,臥床不起,這任務當然就交由太史慈來做了,太史慈去見過自己的這位岳父,發現他的臉色實在是不好,一付酒色過度的樣子,想想孔義那漂亮妻子,太史慈就全明白了。

  原本太史慈可以指派人手去,但反正自己也是要去洛陽,一事不煩二主,太史慈決定還是自己辦了的了。正好和馬上就要到京城當官的喬肅同行。

  世事難料啊,因為自己的關系,這歷史已經越來越偏離了他的本來面貌。

  比如現在自己身邊的喬肅此刻神氣十足,幾年的青州生活給他帶來了足夠的政治聲望,加上家族的力量,使得他輕易地把自己的仕途開拓到了京城。

  再想想劉備,太史慈就越發的覺得好笑起來,張舉被剿滅了,可是劉備卻沒有當上平原的太守。

  笑話,太史慈怎麼可能收留劉備,不過令太史慈感到不安的事情是,劉備此刻因為沒有當上平原太守而留在了劉虞的身邊。

  這事情細細想來很不妙,劉虞此時因為剿滅了張舉,所以名氣極大,不過這人的軍事才能幾乎為零,否則日後怎會被公孫瓚這二流人物殺掉?劉備得無處可歸到底會給這劉虞的命運帶來何種變數這是太史慈所想不到的。

  劉虞加上劉備,配之以關張!相信就讓人頭疼。要知道劉備早期的發展最缺的就是人脈,在這注重出身門第的時代,像劉備這樣的人要發展自己的實力實在是很難。

  像自己這種身份的人能夠坐領青州實在是個奇跡,要不是自己趁亂而起,焉有今日的實力?

  不過這要感謝曹操,他才是自己的好老師,在歷史上,這曹操不也是趁亂而起的嗎?

  只是太史慈覺得未來越來越不好把握了。

  不過太史慈子經過臨淄一事之後,就學會了一樣東西,那就是時刻要自己掌握主動權,坦白而言,臨淄那場戰役自己有很多的成分是勝在運氣,雖然自己的謀劃已相當不錯,但隨機應變的成分居多,而且太史慈也知道,洛陽不比臨淄,這裡的勢力錯綜復雜,一個不好,自己就會翻船。他可不想變成歷史上的馬騰,進京的時候被曹操暗算,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所以太史慈早就暗中調動了人馬,在自己出發後另潛大軍到洛陽。

  不過領軍的並非是高順,而是新近歸降自己的泰山人——於禁於文則。

  要知道幾年來,青州的將領大部分已為外界所知,高順的強攻、王豹的堅守、許褚的狂殺、臧霸的游擊組成了青州太史慈軍的四種特色。除了許褚試自己的近身侍衛長外,其他三人都是手握重兵的將領,如果青州此時消失了三人中的任何一人,都會引起有心人的疑慮。

  起用於禁就不存在這個問題,而且這於禁的領兵能力的卻不錯,也許進攻不如高順,防守不如王豹,但於禁恰恰屬於那種攻守兼資的人物,不用於禁又用誰來?

  太史慈回頭看看青州的方向,心道:此刻於禁應該出發了吧?

  有王豹和高順坐守青州太史慈放心得很,臧霸此刻一定很累吧?現在正在青州與冀州邊緣的臧霸正在招降數目龐大的黃巾軍,歷史上這些青州的黃巾軍有不少想要通過冀州到幽州去,不過卻被公孫瓚所阻止了,而且還大殺特殺。要是太史慈不招降這些人,那可太過浪費了。

  雖然黃巾軍中能人不多,但聊勝於無。

  不過太史慈唯一不放心的就是青州的世家大族,生怕他們搞出什麼花樣來。這也是太史慈下定決心要速去速回的原因之一。

  想想這些貴族老爺,太史慈頭都大。就拿創辦學校之事,要不是太史慈誘之以利,給他們展現出來令“賤民”們在學校中學習各種技能的好處,這事情能不能成功還在兩說。

  現在的太史慈已經徹底的把自己在這時代所遭遇的人物和書中的紙片形象區分開來。他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

  想一想自己初到三國時的天真想法,太史慈就覺得有些臉紅。

  是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利益中心,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也許自己可以用強制性的手段來實現某些超越時代的東西,可是自己死後呢?

  每一個人在做任何事情前都會衡量這件事情對自己是否有利,如果無利可圖,人家為什麼會去做?在這時代,上位者的需要決定了國家種種政策。

  就比如自己在青州創辦平民學校,如果不是自己許諾這樣做會將給那些士族帶來巨大的經濟利益,有人會同意嗎?

  太史慈是在妥協,不過太史慈卻在尋找妥協的最佳支承點。實際上太史慈現在這麼做還是在學曹操。

  歷史上的曹操在無意中找到了解決世家大族操控政權的經濟方法,那就是屯田。只有太史慈這種真正見過世家大族在土地上的絕對權力的人才會深切地感覺到曹操的屯田政策對世家大族的打擊是何等的巨大。

  因為屯田這種經濟政策根本就在當時的經濟體制之外。它使得大量百姓不在世家大族的控制之內,這實則是在打破世家大族的經濟壟斷。

  可惜曹操與真理擦肩而過,早早地又變回到了依靠世家來鞏固統治的老路上來了因為曹操根本就是把屯田當成是自己爭霸道路上的權宜之計。根本就沒有真正的看到這項政策的好處。

  不過這也是無可奈何,因為從漢光武帝劉秀開始起,中國就沒有產生一位真正意義上的政治體制方面的思想家。

  無論是劉備、曹操、還是孫權,他們都是出色的軍事家和政治家,他們在這兩方面的才干都是傑出的,但是他們解決亂世的方法卻是非常的單一,幾乎是毫無創舉。他們的作為僅僅是恢復農業生產,由於他們都是平定亂世的人,所以在他們那時候、在他們的統治范圍內,所有的社會矛盾都因為戰亂而緩和了。表面上看好像東漢的社會弊病似乎都得到了解決。

  但是,西晉統一中國後,日子一久,傳承自東漢政治上的弊病依舊爆發。想一想吧:自東漢起、魏蜀吳、西晉、東晉、宋齊梁陳哪一個不是或直接或間接的毀在控制了國家大權的世家大族的手裡?

  不世說世家大族沒有人才,而是世家大族的特性決定了它在和平時代無法阻止世家子弟的墮落和無能。

  在這時代,你如果想要依靠世家大族建立王朝,那就是自取滅亡之道!或許會有一時的統一,但決不長久。

  太史慈不想走這條道路,所以他必須開創出新的經濟模式,哪怕是雛形也好。他不想最終成為世家大族的工具,所以太史慈需要在世家大族之外,有一個強有力的階層支持自己,那就是在這時代早早地培養出士族地主的終結者——庶族地主,甚至是商人階層。

  太史慈不希望自己建立的王朝遭受到西晉那樣的命運。

  不過這事情急不得,至少自己有了一個良好的開頭。

  看看前方,太史慈拋開這些東西,因為洛陽還有另一場戰爭在等著自己呢!

  “山南水北謂之陽”。故東都洛陽在洛水東方河邊的北岸。

  這偉大的古城與關中的長安遙相對應。南控龍門,北依邙山,東臨虎牢,西憑函谷,實在是軍事上的要地。

  洛陽初建始於周公旦及召公,後因身為攝政的周公旦經常到這裡來會見諸侯,處理天下政務,洛陽城便成為中國政治和文化的重鎮。後來平王東遷至此,文化及經濟更為興盛起來。

  不過這古城真正的繁榮卻是在劉秀建立東漢後。因為根據五德終始說的預示,東漢是得火德以興,所以劉秀寧願在當時同樣破爛不堪的洛陽建都,也不願意回到長安。

  與臨淄不同的是,洛陽的庶民居住在城外邊緣處。百姓的活動被限制在洛陽城內外三個主要的區域,早就聽管寧說過,洛陽城南宮西北方的金市,是唯一城內的住宅區,住有一些無官職的御用商人,及有錢的世豪。東郊的馬市及南郊的南市,則為平民居住及中小商店的活躍區。

  太史慈到達洛陽時,就從洛陽繁華的城外景象注意到了這一點。聽管寧介紹,這時的洛陽城人口,包括這城外部分大約有百余萬之多。

  大雪已經停了,待要進城時,出乎太史慈意料的是居然有歡迎的隊伍。

  來人竟然是自己的老熟人劉繇。

  看看自己這昔日的上司,太史慈不禁生出世事無常之感。連忙上前迎接。呵呵笑道:“正禮兄,別來無恙?”

  劉繇笑瞇瞇的騎馬上前,開口道:“子義,你是否該叫我大兄才對?”

  太史慈一愕,旋即和劉繇笑了起來。

  劉繇一拍太史慈的肩膀,笑道:“我知道子義心中想些什麼,但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我的七妹能嫁給子義,我這做哥哥的高興還來不及呢!”

  太史慈暗暗點頭,心道劉繇終究是個人物,當真能拿得起放得下,如果今日劉繇要是與自己斤斤計較的話,自己會非常的看不起他,因為那代表他劉繇鼠目寸光。要知在今日的劉氏宗族中,誰能夠得到太史慈的支持,誰就是下一代的家主。這點形勢劉繇還是能分得清的,更何況劉繇和劉璇的感情非常的深,他不可能讓自己的妹妹為難。

  既然人家如此說,太史慈自然也不用解釋什麼,開口道:“正禮兄,旋兒刻下就在我身後的馬車上,你不上去看看。”

  劉繇大喜道:“子義真是懂我,愚兄正有此意。”太史慈還未反應過來,這劉繇就下了馬,直奔第一輛車而來。

  剛一打開車門,劉繇就被嚇了一跳,裡面哪裡是自己那如花似玉的妹妹,倒是有一位渾身殺氣讓人覺得不舒服的年輕漢子,那當然是許褚了。

  許褚也不好過。正在車裡喝酒,還未咽下,車門卻被打開,來人張嘴就叫他妹妹。嚇得許褚一口酒嗆的從鼻子裡冒了出來,連聲咳嗽,不過許褚還算是聰明,馬上就知道了來人是誰,邊咳嗽著,邊把手指向後指。

  劉繇會意,連忙向後走。

  太史慈在那裡卻早笑得彎下了腰。

  待劉繇見過了劉璇,便引著太史慈進城。

  雖然此刻是大雪封城,但太史慈還時看出了洛陽的與眾不同。

  現在的洛陽城實則是漢光武帝時新建的,雖然仍在邙山和洛水之間,地勢北高南低。但卻比東漢以前的洛陽規模擴大了不少南北長九裡,東西寬六裡,形態成長方形結構,故又稱為“九六之城。”

  洛陽城內,共有南北縱走及東西橫走的二四條大街道,兩旁植有柳樹及槐樹,街道及街道中間為居住的“裡”,主街道連貫各主要城門,寬約四十公尺,長五百公尺。

  此刻,管寧和喬肅也從馬車中下來,換乘馬而行。

  劉繇與喬肅是老熟人了,說起話來自是毫無顧忌,管寧身份特殊,劉繇也不敢怠慢,連連搭話。不過管寧孤高自許慣了,像劉繇這樣的人物他只是出於禮貌的得體應付而已。

  正當幾人興高采烈時前方卻傳來了一陣吵鬧聲。

  眾人愕然,抬頭望去,卻見一支聲勢浩大的隊伍向眾人開來。竟然是御林軍!太史慈有點想不明白,在京城之內到底誰能這麼飛揚跋扈?是大將軍何進?還是十常侍之首張讓?

  行進中的二百名甲冑鮮明人高馬大的御林軍,在寒氣朔風中,旗幟飄揚,顯得十分的莊嚴,若不是見慣場面的人,只看那陣勢怕是便要心膽俱寒。

  兩百多名的御林軍往前迎來,接著左穿右插,井然有序地變化出不同的陣勢,配合著飄揚的旗幟,既威風又好看。

  劉繇看了一會兒,皺眉低聲道:“對面來的是上軍校尉蹇碩,大家不要理會,到時不失了禮數則可。”

  眾人點頭。

  太史慈也不大想要招惹這個人,畢竟蹇碩這上軍校尉是西園八校之首,手握重兵,不是好對付的,眼看十常時就要和何進爭個你死我活,自己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坐收漁翁之利好了。畢竟洛陽離青州太遠,在這裡自己說話不大硬氣,想要弄出點事情來,還是等著於禁來了再說吧。

  不過看蹇碩這架式似乎就是從自己來的。因為誰也不會走得好好的就讓自己的軍隊來回變換陣形,眼前的架勢分明是要迎接誰。想一想自己的任務,太史慈就幾乎可肯定對方是沖著自己來的。

  果然,那蹇碩在幾人面前停住,對劉繇態度冷淡地施禮看也不看,更是對劉繇因為自己的輕視而眼中閃過怒火的表情熟視無睹。

  只是看到太史慈和管寧時眼中閃過訝異的神色,對著太史慈沉聲道:“想必這位便是青州別駕太史慈將軍吧?”聲音中帶著太監的固有強調,令人頗不舒服。

  太史慈勉力地收了收自己手上泛起的雞皮疙瘩,一抱拳,不卑不亢道:“正是卑職。”

  蹇碩露出“我就知道”的表情,口中不陰不陽道:“如此最好,請太史慈將軍帶著濟南郡的貢品速速與我進宮,陛下正等著你呢!”

  太史慈點頭,便把與自己同行的一行人交給了劉繇,自己則帶著巫祀神女和五石散隨蹇碩進宮,去見那位做皇帝不行,做生意一流的漢靈帝。

  這時,也不見蹇碩有什麼手勢,身後的御林軍迅速分成兩組,潮水般往後退去。顯然是訓練有素。

  太史慈眼中閃過異色,這蹇碩能夠當得上上軍校尉,果然有真才實學,並非是靠著十常侍的權柄所至。

  這個人必須注意。

  洛陽城城內果然規模宏大結構嚴謹。

  在洛陽城的城中間有條天子專用道路,稱為御道。御道的兩旁有高約一公尺半的長牆圍住。依照洛陽城原樣,東漢武帝重建了“南宮”,辦公居住都在這裡。南宮的東邊,設有司徒府、司空府及太尉府。東漢明帝時又在南宮的西北增建“北宮”,專為皇帝及皇族居家使用。北宮設有四個大門,名稱和南宮完全一樣,設有朱雀(南)、蒼龍(東)、白虎(西)、玄武(北)四個大門。為了皇帝每天來往於兩宮的安全性,在兩宮之間建有上下兩層的復道,上層便是皇帝的專用通道。

  北宮的主殿為德陽殿,太史慈早有耳聞,知道重要慶典常在這裡舉行,皇帝也常常在這裡的朱雀闕會見重要大臣。德陽殿周圍則由含德、章台、天祿、宣明等八大宮殿環繞。在洛陽城的東北隅有個永安宮,附近設有大倉及武庫,是武器及糧食的儲存中心,旁邊有運輸進出貨的專用轂門。城內大多是高級住宅區,專給文武官員居住的。尤其東城牆附近的上東門及中東門,有步廣裡及永和裡,大多是大規模的府邸,不少權臣便都居住在此。

  可以說整個洛陽城是由宮殿、庭園、官署及高官權臣的宮邸組成。由於洛陽城坐北朝南的體制,南宮的大門有條大道,直接連通平城門。太史慈現在就在這大道上。

  平城門外為南市,靠近城門的大道旁,建有兩座祭祀專用的殿堂:東面為辟雍,是禮教用祭祀堂,為儒學教化天下的象征;西面為靈台,是觀察天象及雲氣用的天文台,也是天命的象征,東漢時中國史上最重要的科學發明———張衡的渾天儀及地動儀,都裝設在這裡。

  待太史慈進得宮來,更是驚異莫名,沒有想到洛陽的宮中竟然有規模如此龐大的壁畫。

  就拿剛才穿過的那間屋子來說,便是不可多得的藝朮典范,頭頂的天棚為穹窿頂,頂繪天象圖,四壁繪出梁架柱枋,獸面紋斗拱,整個彩繪鮮艷奪目,富麗堂皇。雕木結構也逼真,雕窗彩門,門額上方繪五色彩雲,特制的空心磚仿木構件均塗黃色,梁、架、柱、枋,繪菱形花紋和獸面,其他諸如頂和周壁繪神祗和朱雀等祥瑞圖。前繪日,後繪月;中間四幅,前為太一圖,後為天體圖;左壁四幅;繪太白、白虎、歲星、青龍、鳳伯、熒惑、雷公;後壁四幅,繪祝融、玄冥、雨師、辰星、天馬等,無不有著令人嘆為觀止的藝朮魅力。

  凡此種種令人感覺好似置身於神話世界中,不過同時也可看出,這漢代的皇帝對五德終始說迷信到何等的程度了。

  這,就是洛陽了。
作者: vazz    時間: 2008-9-29 01:39 PM

正文 第四卷第三章靈帝
  不半響,太史慈隨蹇碩來到了御花園中的一個帶有著四通八達的走廊的大方廳這廳堂布置典雅,廳堂兩旁都是一種大窗,若是在夏天時節推開,當可看見外面回廊曲折,花木繁茂,清幽雅靜。

  這大廳來得突然卻又合理,在御花園中的位置更是設計的巧奪天工,令人贊賞。

  正當太史慈為東漢宮殿的藝朮而贊嘆不已時,前面的蹇碩突地停了下來,弄得太史慈險些撞上前面的蹇碩。

  蹇碩回頭不鹹不淡地看了太史慈一眼,弄得太史慈為自己的失態大感尷尬。

  這時候,有一人迎面走來,看他的身形便可知,也是一個宦官。

  蹇碩不理回太史慈的神情,開口道:“太史慈將軍,對面來的是常侍郭勝,你帶來的巫祀神女教給他便可。至於五石散,你還要隨本常侍親自交於皇帝陛下。”

  說話間,那面的郭勝便來至近前。

  驀地,太史慈感到蹇碩有點不對勁兒,轉過頭來看時,只見蹇碩眼中殺機一閃,顯然是針對對面的郭勝,只這一個表情,太史慈便知道十常侍之間也有斗爭,並非是鐵板一塊。

  同時心中想起,在歷史上,蹇碩便是死於對面的郭勝之手。

  更從蹇碩剛才那殺氣一現中感受到了蹇碩的武功非同凡響,只怕便是與高順相比,也不遑多讓。不愧是上軍校尉!

  心中又升起古怪的念頭,這蹇碩不會是練過什麼《葵花寶典》吧?旋即在心中啞然失笑,什麼亂七八糟的,即便是有這種武功,年代也對不上吧?

  正當太史慈心中琢磨著古怪的想法時,郭勝已經走到了身邊。

  與身為宦官卻長得頗為健壯的蹇碩不同,郭勝完完全全符合了太史慈對於太監的一切想像,肥臉上沒有一絲的褶皺,渾身上下流露出一種不陰不陽、奴顏婢膝的下賤神態,讓所有人一見便覺得全身都不舒服,相比之下,同樣是十常侍的蹇碩就順眼的多了,至少沒有那麼強烈的人妖味道。

  才一見面,太史慈便把對方列為自己最不喜歡的人之中。

  蹇碩對著郭勝當然是半點客氣都欠奉,硬梆梆道:“郭常侍,這些女子便是從青州濟南郡送來的巫祀神女,這便要交於你了。”

  對面的郭勝好像沒有察覺到蹇碩的不客氣一樣,先向蹇碩施禮,然後笑瞇瞇道:“如此,可麻煩蹇碩大人了。小郭可有點誠惶誠恐了,呵呵。”

  那親切的表情好像是蹇碩真的費了多大的力氣而他如果不表示感謝就過意不去的味道。言語中更是有著無限的誠懇。

  太史慈心中叫絕,要不是知道眼前的郭勝在歷史上殺了蹇碩,又從蹇碩的表情上看到了對郭勝的不滿,實在是看不出眼前的郭勝是個如此笑裡藏道的人。

  此人既然與蹇碩勢成水火,看著蹇碩的眼睛卻是“坦蕩真誠”,絲毫不露出內心對自己的仇恨,比之笑裡藏刀,尤使人感到心寒。

  演技太精湛了。

  同時心中升起了一個想法,對於郭勝這個人一定要敬而遠之,雖然自己和對方接觸的機會並不多。

  那郭勝轉過頭來,親切地對太史慈道:“這位便是外面傳的有如神人般的青州戰神太史慈將軍吧。”

  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太史慈表面上連忙作出後生小子狀,客氣了兩句。那郭勝笑瞇瞇的點了點頭。來至太史慈的身後,去看自己演驗收的巫祀神女。

  太史慈心知郭勝要檢驗一下這些巫祀神女是否完璧,也不奇怪,不過自己卻頗為躊躇,這郭勝不會當著他的面令這些女子脫下衣服吧?雖然自己也算是有妻室的人,但當眾讓女人脫衣服這種荒唐事情打死他都干不出來。雖然自己和劉璇以及孔悅在一起時浪漫多情,少了很多古人夫妻的忌諱,但太史慈卻絕非是隨便的人。這兩年與世家大族的應酬使得他逐漸適應了古人對宴會上歌女猥褻行為,可是對這類事情始終是理解但不贊同。

  不過郭勝的行為令太史慈長長的出了口氣,原來郭勝並未命令那十二名巫祀神女褪去身上的衣服,而是只拿眼睛打量眼前的諸女。

  太史慈在旁看到郭勝驀地雙目亮起精芒,好似可看穿對方衣服的目光,知道這郭勝精擅觀女之道,可單憑外觀便可看出女子是否完璧,同時心中懍然,看出這郭勝實則也有些身手,再想想郭勝說話飄飄忽忽的樣子,暗忖此人的武功定是走這種陰柔飄忽的路子,絕對令人防不勝防,難怪武功不錯的蹇碩會死在他的暗殺下。

  對面的巫祀神女感覺更是強烈,在郭勝特有的目光的注視下,都生出完全赤裸的感覺,因其目光有若實質,更仿佛有只手撫上身來,說不出來的羞人,紛紛赫然低下頭去。

  太史慈見狀心中好笑,覺得人世間的事情最荒謬的莫過於此,一個沒有性能裡的太監,竟然可使巫祀神女這種身體完整內心淫蕩的女孩兒產生害羞的感覺,這是天下奇聞。

  郭勝又令眾女來回走了幾步,這才收回目光,轉向太史慈贊道:“不愧是天下聞名的巫祀神女,素質竟然如此上乘,有幾年沒有見到這樣的貨色了,其他地方送來的女孩子豈能跟她們相比?”

  頓了一頓,旋又贊嘆道:“眉鎖、腰直、頸細、背挺,顯是守身如玉的處女,走起路來偏又婀娜多姿,有若柔風中的花朵,這種搖曳生姿的步態怕只有青州的女子才做得出來吧!”

  這寥寥數語的侃侃而談馬上把郭勝這觀女的大行家的面目露了出來。

  蹇碩在旁邊顯得頗不耐煩,皺眉道:“郭常侍如果沒有問題,我這就帶著太史將軍去見陛下了。

  郭勝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蹇碩大人稍安勿躁,聖上剛剛聞聽巫祀神女們已經到了宮內,便令本常侍挑選一人見駕,蹇碩大人可否等本常侍一會兒,待會兒正好同行。”

  太史慈聞言服了,心道這漢靈帝也太誇張了吧?怎麼見了女人象是見了魚腥的貓兒,半刻都忍不了?

  蹇碩皺了皺眉,態度勉強道:“如此也好,只是郭常侍快一些。”

  郭勝還是那種不陰不陽地態度,笑嘻嘻道:“小郭知道,蹇碩事務繁忙,哪敢耽誤您?”

  轉過頭來,從懷裡掏出十幾根紅線,對眼前的眾女說道:“這規矩你們想必都懂,不用我多說了吧?”

  眾女沒有一人露出疑問的表情,便接過紅線,紛紛系在自己的脖子上。

  太史慈看得莫名其妙,正摸不著頭腦時,郭勝轉過頭來,對太史慈笑道:“太史將軍莫要奇怪,此法不過是為了保証眼前這些女子在聖上寵幸前保持完璧的一個小法子,不值得一提。”

  仿佛怕太史慈聽不懂,郭勝指點著那些女孩子脖子上的紅線道:“這方法是宮中故老相傳的辦法。這種紅線是特制的,宮中只有我的手中有,要知女子春情勃發之時,越是到最後的關頭,身體便越會產生異樣,脖子變粗,便是一端,因此在這些女子的脖子上系上紅線後,只要看到她們脖子上的紅線斷了便可說明一切,如此,則免了本常侍每一日逐個地檢查,須知宮中的處女多達上千,哪能一個個天天的檢查?即便是出現萬一的意外,她們不小心弄斷了紅線,我也可從容的查處。這些巫祀神女當然知道這些了。”

  太史慈聽得目瞪口呆,不禁對古人的才智大為驚異起來,想出這方法的人實在是太絕了。

  不過這深宮之中又沒有男子,做這些標記干什麼?

  郭勝仿佛看穿了太史慈的心思,笑道:“宮中長夜漫漫,有誰能守得住一世的寂寞?宮女相互間弄些假鳳虛鸞的事情也是有的,如果已經破身,自不必說,最怕的是這樣還未破身的處女做出這種事情來,本常侍可就頭疼了。在宮中宮女把水牛角的內鞘剝離下來,灌注上熱水,綁在腳後跟上抽插下體自慰的情況早已經是家常便飯了。”

  太史慈還能說什麼?此刻他便覺得自己宛如傻子,根本就是什麼都不懂。

  這時,那些女子已經系完了紅線,郭勝轉過頭來,笑瞇瞇道:“多余的話我就不說了,你們也知道宮中的規矩,你等若是安分守己,便是相安無事,如果有事犯到我的手裡,那宮中的幽閉之刑可等著你們呢!”

  眾女聞言,紛紛露出懼色。

  太史慈又是一陣迷糊,什麼是幽閉之刑?自己怎麼從未聽說過?

  看著太史慈大惑不解的樣子,蹇碩在旁解釋道:“太史將軍不知道嗎?幽閉之刑便是對女子動用的宮刑。可令女子一生不能生育。”

  太史慈一愣,對女子做宮刑?令其不能生育?這不是後世的外科手朮才能做到的嗎?

  不過再想一想這時代自己還未見過的神醫華佗,太史慈便恍然大悟。原來外科手朮中國的中醫古已有之,只不過華佗發明了麻沸散才令人們誤以為做手朮是華佗的獨創。

  至於在麻沸散前,人們用什麼來止痛,恐怕是要用針灸封住穴道吧?

  正在思索間,郭勝又叫來了幾個小常侍,命他們帶來衣服,看樣是要眾女換上。

  待這些衣服拿來後,更令太史慈驚駭莫名的事情,這些女子手中褲子竟然全是開襠褲。這才想起在歷史上漢靈帝的習慣是在任何時候只要看見突然令自己春情勃發的女子便馬上交合的習慣。這褲子顯然是為這事情准備的。

  郭勝只留下了一個秀長鳳目,顧盼生姿,白皙嫩滑的女子,其他女子便命令那幾個小常侍引領著往這大廳的一側的房間走去。

  太史慈和蹇碩以及郭勝便帶著那名女子,向宮中深處走去。

  而身後的那幾個小常侍把那間房門打開時,太史慈的耳中便傳來了一陣歌聲:“涼風起兮日照渠,青荷晝偃葉夜舒,惟日不足樂有余,清絲流管歌玉鳧,千年萬歲喜難逾。”

  太史慈心中凜然,這才知道,剛才自己所站的大廳竟是漢靈帝建立的命令宮女赤身裸體游泳行船的裸游館!

  太史慈深深嘆了口氣,終於知道東漢是怎麼政治腐敗的了。
待七拐八拐後,太史慈才和蹇碩以及郭勝來到了漢靈帝此刻所在的大廳。
  這大廳與之前面的那些宮廳相比又有不同,簡而言之就是牆上的壁畫當是洛陽城的縮略圖,各種神獸和仙人應有盡有。

  當太史慈進去時,這位舉世公認的昏庸的漢靈帝正背對太史慈等人負手站立在一面牆的前面,看著牆上那副栩栩如生的美女圖畫。

  在他的身邊有一位中年男子正在一張桌子上筆走蛇形的畫著什麼。

  旁邊的一張桌子前坐著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孩,正在另一個中年人的指導下練習書法。教者和學者都心無旁騖,樣子相當的認真。

  不過引起太史慈注意的卻是為那畫畫之人打下手的一個常侍打扮的人。雖然看不全他的面目,但隔著老遠太史慈便感到對面這人身上的陰森之氣撲面而來,令人頗不舒服。

  太史慈幾可肯定此人便是十常侍中的一個。

  不會是張讓吧?太史慈心中犯著嘀咕。

  就在這時,那人抬起頭來向這邊看了一眼,便立起身來,走到漢靈帝的身邊耳語起來。

  這是太史慈才看清了那人的面目,長相頗為不俗,不過他那三角眼把整個給人良好印象的感官都顛覆了。

  漢靈帝聽完那常侍的耳語,便轉過身來,看向太史慈等人。

  出乎太史慈意料之外,那漢靈帝必非是自己想象的那種傳統評書中說的“扛枷帶鎖的細長脖子,蹲監坐牢的特大屁股,充軍發配的兩條短腿,打狼攆狗的麻桿胳膊,六親不認的兩只母狗眼,兩孔上翻的一個鼻子,掃帚眉、扇風耳,一張不會說人話的小嘴”的二世祖的形象。

  太史慈首先注意到的就是漢靈帝那撲面而來的濃郁的化不開的憂郁,尤其是那雙眼睛,簡直讓人想起淅淅瀝瀝的下著整天小雨的清秋。

  這就是漢靈帝?太史慈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漢靈帝淡淡的對著幾人招了招手,意思是讓幾人過來。

  太史慈行至面前還未施禮,漢靈帝便免了太史慈的禮,指著牆上那副剛才看了半天的美女畫,對太史慈道:“看看這幅剛剛畫好的畫。”聲音中有一種雍容典雅的感覺。

  太史慈莫名其妙,不是要說五石散的事情嗎?怎麼又讓自己看上了畫?不過皇帝這大老板發話,自己唯有遵命。更何況這漢靈帝是出了名的古怪,他作出什麼事情來太史慈都不奇怪。

  那幅畫栩栩如生,畫中人的生動傳神處就宛若活過來似的,尤其是那雙眼睛。不過太史慈並不懂得欣賞繪畫,只是站在那裡傻傻地看。

  漢靈帝在旁微笑道:“子義愛卿覺得怎麼樣。”

  太史慈聽他叫自己的字,頗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連忙道:“這話人物鮮活,當真是妙筆生花,作此畫者當真是丹青聖手。”

  漢靈帝啞然失笑,轉過頭來對著此刻還在畫畫的那個中年人,笑道:“師愛卿,你可聽見?妙筆生花?虧他想得出來!”

  那中年人此刻正好完成那幅畫,立起身來,直視太史慈道:“本人師宜官,太史將軍謬贊,只是不知道將軍可否告訴我這幅畫好在哪裡?”

  太史慈聞聽師宜官之名時身軀一震,原來竟是當代的畫壇國手!待聽到後面,不由暗暗叫苦,自己只是客氣兩句,不用這麼認真吧?

  搜腸刮肚後才勉強把稍有的美朮知識說了出來:“師先生這幅畫好在畫龍點睛之筆的不同的線條走向上,觀畫中女子眼神右斜上,而提花籃之手的小指指左斜下,身後那發髻更是絕妙,使得原本有些飄忽的構圖平衡起來,使得人物美麗神祕而不失莊嚴。”

  師宜官聽得呆了起來,看著他的樣子,太史慈就知道自己大概又說了什麼超出這時代人理解范圍的話,不過自己也無可奈何。

  過了好一會,同樣有點目瞪口呆的漢靈帝才回過神來,對太史慈笑道:“曹孟德果然沒有騙寡人,你這青州別駕有點兒意思。難怪不少人對你的才學稱贊不已。”

  太史慈一呆,還未說話,漢靈帝對此刻正盯著太史慈凝視的師宜官道:“師愛卿,你可真是我大漢的第一畫師,竟可把寡人的王美人畫的這麼傳神,宛若活過來的樣子。”

  師宜官施禮道:“小臣哪有這份本領?只是多年前王美人救過小臣,令小臣難忘罷了。”

  太史慈這才知道,牆上畫的竟然是漢靈帝最愛又被現在的何皇後以後的何太後毒殺的王美人!

  這個王美人是趙國人,祖父王苞是東漢王朝的五官中郎將。王美人的出現給漢靈帝的後宮生活帶來了一陣清新的風,她具有艷麗的容顏、美善的德操、大家閨秀的嫻淑,特別是才華橫溢的靈秀之氣,是其他嬪妃無法比擬的。制賦、作畫,使他倆的生活充滿了詩情畫意。

  熹平五年,嬪妃何氏為靈帝生下一子,何氏被封為貴人。這個大將軍何進的妹妹何皇後是南陽屠夫何真之女,建寧四年經采選入宮。按照“采女制”及東漢的采選習俗,地位低賤的屠夫之女是沒有資格入宮的,他的父親“以金帛”賄賂掖庭采選人員,再加上天生麗質,容貌美艷無比,何氏才得以入選。

  何氏入宮後,很快得到靈帝的無比寵幸。她身高七尺一寸,肌膚如雪,婷婷玉立。靈帝一見邊驚為天人,於是她夜夜獨占靈帝,後宮又多了許多枯燈中打發寂寞光陰的女子。幾度春風之後,在熹平五年,何氏生下皇子劉辯。此前,幾個嬪妃、貴人也為靈帝生過兒子,但都夭折。宗法制的“家天下”時代,可以想見,天子斷嗣將會給皇帝帶來怎樣沉重的痛苦和打擊!因而劉辯的降生無疑會使靈帝欣喜若狂,也自然會使何氏地位提升。劉辯出生後不久,何氏被立為貴人。

  光和三年,靈帝在權宦的壓力下,只好冊封何貴人為皇後。但何皇後驕縱專橫,生性嫉妒,愛弛的境遇使她恨透了王美人。

  何皇後被冊封時,王美人已經有孕在身,她擔心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脅,於是加緊了對王美人的迫害。王美人擔心何皇後的嫉恨會給自己和腹中的孩子帶來不幸,便想辦法打掉胎兒,但卻沒有成功。

  光和四年三月,王美人果真生下一位皇子,他就是劉協。

  劉協的出生給何皇後帶來了更大的恐慌,於是她毫不顧忌地毒死了王美人。靈帝很快查明了凶手,龍顏大怒,決定廢除何皇後。但諸多宦官求情,使他竟沒有處罰何皇後。

  太史慈想起一事,轉頭看向那邊已經停筆的小孩兒,發現那小孩兒竟和圖畫中的王美人極為相像。

  原來這孩子就是後來的漢獻帝——劉協!

  果然,漢靈帝此時對那孩子招手道:“協兒,你過來看看,這便是你那苦命的娘了。”

  劉協聞言,小眼微紅的走了過來,咬著嘴唇不說話地看著那幅自己娘的圖畫。看的太史慈有點對這未來的亡國之君的印象有點改善,看來還算堅強。

  這時候,教劉協寫字的那個中年人也走了過來,把劉協寫的東西遞給漢靈帝看,漢靈帝連連點頭,而後道:“協兒,寡人寫給你母的《追德賦》與《令儀頌》你可都能背下來?”

  劉協用力點頭。漢靈帝顯然是龍懷大慰,連滿臉的憂郁都減輕了不少。此刻,太史慈對這漢靈帝改觀了不少,沒想到這昏君也有真情實感在。

  在一旁的郭勝此刻輕聲道:“陛下,您看……”

  漢靈帝回首,看到了那個巫祀神女,這才仿佛想起來了什麼,對教劉協寫字的那個中年人說道:“梁愛卿,今天就到這裡,現在你便領著協兒去見前廳,只怕蔡邕那老頑固快來了吧?”

  那中年人道:“梁鵠領命。”

  到此刻太史慈才知道這中年人乃是當代的書法大家——梁鵠,據說曹操就極喜這個梁鵠書法。常將他的條幅用釘釘於牆上,或懸掛軍帳中把玩。

  那劉協顯然為看夠自己母親的畫像,有點想要賴著不走,漢靈帝柔聲道:“協兒,你母生前樣樣精通,你豈可一日無學?那蔡邕乃是當今有名的音律大師,和他學習,必會大有進益。”

  劉協聞言,這才去了。

  太史慈腦中卻想起了蔡文姬的名字。不知這命薄的紅顏現在是否回到了洛陽,算算時間,她的丈夫只怕此刻已經不在人世了。

  蹇碩卻在旁邊說道:“陛下,讓小臣陪殿下去吧!”

  漢靈帝聞言,好像想起了什麼,連忙開口道:“蹇碩你說得很好,趕快去!”樣子很急,仿佛怕劉協被人暗害似的。

  蹇碩點頭告退了。

  這時候,太史慈發現郭勝與邊上的常侍對望了一眼,郭勝對那人微微一搖頭,後者眼中殺機一閃而過。

  漢靈帝卻未注意到這一點,他只是招呼那常侍扶他坐下。

  果然,這人是張讓。

  只是他眼中的殺機是對誰?

  漢靈帝卻打斷了太史慈的思路,和太史慈天南地別地交談起來。越到後來太史慈對這漢靈帝越發地驚訝起來,這昏君別看做皇帝不行,看上去也是荒淫無道,但有時候還頗有點創舉。

  比如說太史慈第一次聽說這個漢靈帝創辦的與東漢太學相對立的鴻都門學竟然和自己在西北六縣創立的平民學校頗為相像,這鴻都門學所招收的學生和教學內容都與太學相反。學生由州、郡、三公擇優選送,多數是被士族看不起的社會地位不高的平民子弟。並開設辭賦、小說、尺牘、字畫等課程,打破了專習儒家經典的慣例。

  剛才的梁鵠和師宜官就是這麼選出來的,一番話談下來太史慈雖然仍認定漢靈帝是個昏君,但對這個人的印象卻大為的改觀。

  至少他對王美人的長情實在是難得。

  不過兩人交談沒有多長的時間便被張讓和郭勝打斷,提醒漢靈帝時間,太史慈看看郭勝一個勁的指那巫祀神女,又想起了五石散,再想想曹操在臨淄是對自己說的那番話,明白原來到了漢靈帝“煉內丹”的時間了。

  連忙把五石散交上。便起身退了。

  漢靈帝也不相送,只令一名小常侍引太史辭出宮。

  途經一座大廳時,便聽見了一陣悠揚的琴聲,恍若仙樂,讓人不知身在何方。

  這就是蔡邕的琴聲吧?據說他的女兒蔡文姬青出於藍,比他更精通音律。

  正在精神飄忽間,太史慈撞上了一個人,兩個人各退了一步。

  太史慈心中苦笑,今天這是怎麼了,怎麼總撞上人?不過更驚訝來人力量的渾厚,竟和自己不相上下。

  算了,反正是自己的錯,太史慈正要道歉,卻見眼前精光一閃,一把長劍已經刺向自己的胸前。

  太史慈大驚,詭異的一轉身,自己纖細如筷子的長劍已經在手,迅捷無比的擋了對方一劍。

  對面的人“咦”了一聲。劍光連閃,招招刺向太史慈的要害。

  太史慈長劍在手,連擋對方二十余劍,竟然無法反攻!

  這是什麼人?有此本領!
作者: vazz    時間: 2008-9-29 01:42 PM

正文 第四卷第四章連遇         

  太史慈現在心中頗為氣苦,因為眼下的這種情況是自己來到三國破題的頭一遭,要知太史慈長劍在手時幾與銀槍在手別無二致,平日裡在軍中演習時,即便是許褚那粗漢對著自己先發制人也不可能做到如行雲流水般連續攻擊自己二十余招,自己僅能處於守勢。

  不過太史慈也不得不承認對方劍技的高超,幾乎可以說已經達到了“技”的頂峰,與太史慈的無懈可擊相反,這人的劍招如羚羊掛角、犀牛望月般無跡可尋,否則也不可能逼得太史慈這種注重速度的武者只能防守卻找不到反擊的機會。

  這人的劍並非很快,但攻擊太史慈處均是常人意想不到的方位,如非是太史慈而換了其他人,便是剛才的那二十招,就早已經敗了。

  看來對方並沒有惡意,因為太史慈絲毫感覺不到對方的殺機,大概只是想要試試自己的身手,太史慈幾可肯定,眼前的人應該是久聞大名的“帝師”王越。

  一想到這裡,太史慈心中突地有了一種莫名的榮幸。

  天下第一劍手啊!

  太史慈被這想法刺激地湧起了豪情,心有所想,劍為之動,長劍產生了莫名地抖動,在雪光的照映下,有如玉女穿梭跌宕開來。

  對面的人馬上受到感應,只覺得對手的長劍上的力量如波濤般起伏不定的湧了過來,竟然迫使自己不得不放棄攻勢,劍光閃處,突聽一片聲響,悠然不絕。

  太史慈心中大叫痛快,原來剛才一記長聲乃三十余下極短促的連續打擊組成。由於兩人劍招極快,在旁人聽來,只不過一下兵刃碰擊的長聲而已。若是看劍招,那邊宛如追風逐電了。

  對面那人也是了得,面對太史慈的快攻守得優雅自如,舉重若輕處好像這漢宮中在寂寞秋夜裡用輕羅小扇閑撲流螢的宮女。

  不過這樣一來,太史慈便取得了先招,而且若在比下去,自己當是大戰便宜,因為自己的長劍長度驚人,最利遠戰,此刻拉開距離,還輪不到自己大顯身手?

  正在這時,從旁邊不知哪個大廳傳來的、在太史慈耳中一直悠揚悅耳的琴聲突地變得歡悅清脆起來,叮叮咚咚清新如山泉,一股山野的氣息彌漫而來。

  一剎那間,太史慈恍惚覺得自己靜如止水的心靈居然被這陣琴聲牽動,精神迷是在一個不知名的優美空間。

  太史慈對面的劍手似乎也是心有所感,就在這變音中連出七劍,手中劍忽左忽右的宛若鎖柱蒼龍連環繞擊太史慈銀劍七下。

  太史慈不知怎的,仿佛與之心意相通,長劍微顫下,竟如靈蛇出洞般配合著太史慈後退的步伐,輕擋柔封,宛若春風解凍般消融了對方劍中的冰天雪地。

  叮叮叮七下急響,縱是琵琶高手的繁弦輪指也無如此急促,偏又顯的淡然自若,從容無比,其中高低音節和諧悅耳,宛若龍吟。更和那屋中的琴聲融為一體,在不分你我彼此。

  驀地,對面的人收劍而立,那回劍的動作嫻熟優雅,仿佛是天上的織女信手拈來的無縫天衣懶懶地在天際飄蕩。

  對面的人靜靜地站在那裡,一言不發。

  一剎那間,天地似若靜了下來。

  太史慈亦回劍,這才有機會看向對面的這旗鼓相當的對手。

  在這瑰麗雄奇的漢宮和銀白無際的雪色中,那劍客就這樣靜靜地站在那裡。

  白衣如雪,圓袖寬大,那雙使出魔幻般劍法的千靈百巧的手此刻正收攏在衣袖裡,長身而立,帶著種說不出的懶散疏狂之意

  渾身上下仿佛都融入到了天地的雪海中,唯獨那發、那眉、那眼,在青黛色中彌漫著可包含天地的獨特精神氣質。

  絲毫看不出這人的年齡。

  太史慈一見心折。

  琴聲已停,一名老者自一間房中推門而出,來到兩人面前,呵呵笑道:“王越先生今天來得倒早,只是殿下還未學完琴技,你要多等一會兒。”

  果然是王越。那老者便是蔡邕了,太史慈連忙施禮。

  這蔡邕已經五十歲開外,而且長須飄飄,但卻有一種不老的童心感在他的眼角眉梢間蕩漾。令人覺得一見為之親近。尤其是那一雙白皙的雙手,手指修長,而且看上去就知道是出奇的柔軟,正是一雙為了彈琴而生的絕佳的手。

  這東漢文壇的領袖此刻沒有絲毫的傲氣,風度令人心折。

  那王越此時才開口道:“蔡大人請隨便,只希望王某沒有打攪到您。”轉過頭來看向太史慈,淡淡道:“這位便是青州戰神太史慈將軍吧?”

  太史慈微笑道:“正是小將,今日有緣見的天下第一劍客王越先生,真是三生有幸。”

  王越絲毫不為太史慈得誇獎所動容,不置可否道:“太史將軍莫要見怪,剛才見到太史慈將軍,不由技癢,想與將軍切磋一二。”

  太史慈搖頭道:“這是小將的榮幸。”

  王越轉過頭來,對蔡邕道:“蔡先生才是高明,琴技竟達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境地。讓我兩人的斗志都瞬間消失。”

  太史慈深有同感,剛才他就差一點迷失在那美妙的音律中。

  蔡邕呵呵笑道:“王先生客氣了,老朽手無縛雞之力,只是剛才在窗縫中見兩位劍招中深得天地之妙,一時心有所感罷了。”

  頓了一頓,轉向太史慈道:“只是沒想到太史將軍居然能讓王越先生技癢,當真是不負青州戰神之名。”

  太史慈謙虛道:“蔡大人過獎了,那是王越先生讓著小將。”

  王越搖頭道:“蔡大人知道,我這人向來不會客套,這兩年來,可讓我心動的除了東方安世外,便是太史慈將軍了。”

  東方安世這人也是太史慈來到這時代後才聽說的,他和馬合鄉侯、張氏無名公子並成為當時棋壇的三大聖手。這東方安世家學淵源,先祖是西漢的絕世奇人東方朔,故劍朮奇高。

  不過太史慈是無福相見了,因為一個人本領再高也敵不過時間和突如其來的災難,這個東方安世前年便已經死了。當時自己的岳父孔義還大哭了一場,說什麼天妒英才,弄得太史慈極郁悶,心說這麼有名的人物在後世怎麼就沒有人提起?

  蔡邕這時看看天色,笑道;“時間差不多了,殿下便交給王越先生了,對了,怎麼不見你那個有趣的徒弟?”

  正說話間,剛才那個引太史慈出宮的小常侍慌慌張張的帶著那蹇碩來了,後面還帶了一隊御林軍。

  王越掃了一眼此刻已經來至身前的蹇碩,淡淡道:“蔡大人說史阿那小子吧?這幾日他正在教曹操大人的大公子劍朮。”

  蹇碩聞聽曹操的名字,眼中寒芒大盛,哼了一聲,太史慈這才想起,在歷史上正是曹操棒殺了蹇碩的叔叔。兩人結下了不結的深仇。想想自己與曹操的良好關系,還是與這蹇碩裡的遠點兒為好。

  王越顯然是未把蹇碩放在心上,否則豈會在蹇碩的面前故意提起曹操的名字。

  蔡邕曾經身遭大難,歸根結底就是十常侍下的黑手,當然也是不去理會蹇碩,轉身對太史慈道:“太史將軍,你不是要出宮嗎,你我正好同路。”

  不等太史慈回答,便拉起了太史慈的手,急急忙忙往外走。

  這時身後傳來了劉協稚嫩的童音:“蔡愛卿,你的焦尾琴還未拿走呢。”

  太史慈為之一愕,看來這蔡邕對劉協還真是下了一番功夫,居然把自己珍愛無比的焦尾琴都拿出來給劉協用。

  豈料蔡邕連頭都未回,一點都沒有君臣禮數道:“殿下今日便先用著焦尾琴,明日我再來取。”

  居然因為蹇碩在身後,連頭都不想回了。全不理蹇碩的反應。

  回身拿琴不過是舉手之勞,竟然也不願意做,那可是焦尾琴哪!

  想不到清流與宦官間的爭斗居然這麼表面化了。

  蹇碩眼中湧出怨毒,在他身邊的一個牽著狗的慣會察言觀色的手下發現主子不高興,眼珠一轉,轉過身來一腳踢在了自己牽著的狗的身上,還罵道:“老狗,當真是不中用了,見著我連話都不會說了嗎?”

  那狗嗚嗚低鳴,周圍的人開始肆無忌憚地狂笑。

  那看起來涵養極好的蔡邕猛地回頭,太史慈也跟著回頭,生怕這老者干出什麼傻事來,誰知太史慈卻看見被踢的那只狗的頭上居然帶著一頂專為文人准備的進賢冠!

  “狗戴進賢冠”,又是漢靈帝的創意,不過此刻卻成了對蔡邕的侮辱。

  蔡邕還能如何,只能在王越的眼色暗示和蹇碩等人的嘲弄下,含恨離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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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蹄聲的答,馬車搖曳中,太史慈透過車窗,出神地打量著洛陽這天下聞名的古都。

  自剛才上車後,蔡邕就一直沉默不語,顯然還在為剛才的事情而生氣。太史慈也不知道怎麼勸慰,更何況兩人根本就不大熟悉,太史慈就是想勸也不知道從何說起。

  而且蔡邕招呼自己上車並非是因為有多麼瞧得起自己,反倒是借口送自己出宮以求自己脫身的因素居多。太史慈既然已經心知肚明,還為蔡邕操哪門子心呢?還是看風景吧!

  剛才初進洛陽時,雖然也觀看了洛陽的風貌,但是和劉繇說話的時候居多,自是有走馬觀花囫圇吞棗之感。

  此刻太史慈精神放松下,當然是要觀察的細多了。

  洛陽街道的寬度與臨淄相當,所以當他們的隊伍經過時,其它車馬行人都可輕易避到一旁去。雖然和臨淄一樣也是宅院連綿,朱樓夾道,但屋與屋間總植有樹木,而且橫縱間距規劃合理,使人一點不感到擠塞雜亂的壓迫感。

  豪宅前的大門都擺投了鎮門的石獸: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天祿、麒麟、辟邪等傳說中的神異猛獸,隨處可見,形形式式,但都是肥壯健美、張口吐舌、挺身昂首,神態生動之極。

  不過由於此刻是下雪天,在雪地中反倒有了莊嚴肅穆之美。道上的行人也頗多。越是這樣,太史慈越發的感慨日後這座偉大的古城所遭受的不幸。不過太史慈也是無可奈何,自己能做什麼?

  在何進召諸侯入京時去勸阻這位大將軍?開什麼玩笑,別說自己現在和人家素未謀面,即便是見過面你有什麼資格上去勸人家?

  要麼自己出兵控制京城,挾天子以令諸侯?問題是自己有那個實力嗎?而且勉強的維持漢政對中國日後的發展沒有半點好處。

  還是一步一步地打天下吧?好高騖遠是會害死人的。

  “砰”的一聲傳來,正在在想著自己的心事想得出神地太史慈愕然轉頭,卻見蔡邕面色陰沉,臉上的肌肉一道道崩起,顯然正在用力的咬牙。

  太史慈越發的有點喜歡這個蔡邕了,在這時代,每個上層人物都是勾心斗角之輩,鮮有蔡邕這麼喜怒形於色的人,他在你的面前仿佛就像是一潭清水般透明。

  太史慈忍不住勸道:“蔡大人何必為幾個閹人的幾句言詞生這麼大的氣?還是想辦法除掉這些人為妙。嘿,蔡大人還是叫我子義吧!”

  蔡邕性格中又天真地像孩子的地方,尤其是激動的時候,此刻一聽太史慈的話語,更加激動起來,居然在車中就大罵起了十常侍,久久方歇。不過火氣一過蔡邕又顯的沮喪起來,向太史慈談道:“老朽也只能在這裡痛快痛快,豈止是我,就是滿朝文武又有誰能夠把十常侍怎麼樣?”

  又頹然一嘆道:“眾大臣對陛下早就心寒了,原本以為前些年黃巾之亂一起,陛下會痛改前非,一振朝綱,誰知道黃巾過後,一切還是老樣子,就拿前年張舉反叛那件事情說吧?天底下的人都知道了,就是陛下不知道,當時的諫議大夫劉陶闖宮進諫,換來的不過是一死。”

  看看窗外的冰天雪地,蔡邕仿佛絲毫感覺不到車中的溫暖,打了個寒噤道:“我那老朋友司徒陳耽怎麼樣?還不是被十常侍用毒酒毒殺在監獄中?到現在,滿朝文武,只要是牽涉到十常侍的事情,哪還有人多嘴?子義說要除掉他們,談何容易?”

  看著默然不語的太史慈,蔡邕笑道:“子義現在在洛陽的名聲不錯。”

  太史慈愕然道:“什麼?我?”先是被蔡邕奇兵突起的說法給弄懵了。

  蔡邕點頭道:“是啊,不說你青州戰神的大名,單單是令曹孟德那小子贊嘆不已的文才和謀略就使你已經名動洛陽了。孔融那小子也對你心服得很。”

  太史慈從未想過自己在洛陽也算是名人了。

  蔡邕看著太史慈道:“不過就算是如此,子義還是要對十常侍小心,尤其是剛才的蹇碩,不是我搬弄是非,而是子義和曹孟德為好友的事情在洛陽盡人皆知,若是蹇碩想要動你,只怕誰也保不住。”

  太史慈當然知道這一點,點頭應是。

  蔡邕旋又搖頭失笑道:“不過可能是老朽杞人憂天了,子義的身手和王越旗鼓相當,自保應該是沒有問題,畢竟子義現在是劉方大人的乘龍快婿,蹇碩明裡不敢把子義怎麼樣。”

  太史慈看著蔡邕搖頭晃腦地樣子,不由得啼笑皆非,剛才還是氣憤的不得了,這一會兒便忘記了。

  這時候馬車已經到了劉寵府的門前,太史慈就要下車,蔡邕一拍太史慈的肩膀,笑道:“和你這小子說話很開心,不用顧忌什麼,要不是你今日還要執晚輩禮去拜見劉寵大人,我便與你找個地方一醉方休。”

  頓了頓,又囑咐道:“子義小心行事,那個劉寵臭毛病多,給人家留一個好印象。”

  太史慈哭笑不得,真不知到底是認為這蔡邕聰明好還是糊塗好。開口嘆道:“子義曉得了,丑媳婦終須見公婆,躲是躲不過去的。”

  蔡邕聞言一呆道:“‘丑媳婦終須見公婆’,有點兒意思,閨怨味道這麼重的句子一定要寫道我的《青衣賦》當中去……不行,話太粗了,必得修飾修飾方好。”

  自言自語中,蔡邕居然無視太史慈正要下車向自己施禮的動作,自顧自的打上了拍子,輕聲吟唱起來。

  太史慈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這位文壇領袖,到此刻才明白這人是多麼的無視功名利祿,一心沉醉於文學藝朮中,不過也可看出這大儒對東漢朝政的失望。

  半響過後,待蔡邕吟誦道“明月昭昭,當我戶牖,條風狎獵,吹予床帷。河上逍遙,徙倚庭階。南瞻井柳,仰察斗機。非彼牛女,隔於河涯。思爾念爾,惄焉且飢”時,詞語開始重復。

  太史慈常常出了口氣,知道這算是完事了。

  干咳了一聲道:“大人。”

  蔡邕這才驚醒,一拍自己的腦門,失笑道:“瞧我糊塗的,耽誤子義的大事了。”便推開了車門,太史慈下車告辭。

  才一下車,太史慈便看到劉寵府前車水馬龍,來了不少的車駕。

  太史慈愕然,這時原本要走的蔡邕也下了車,站在了太史慈的旁邊,點頭道:“看來子義今天有的累了,你看看,這是曹孟德的車駕,這時袁本初的車駕,這是左軍校尉淳於瓊的車駕,嘿,右軍校尉趙萌也來了。”

  太史慈聽聽頭都大了,這些人還真能湊熱鬧,不過太史慈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這些人並非完全是為自己而來,要知劉繇和劉岱與這些人的關系都不錯。劉璇又是兩人最寵愛的妹子,劉寵更是位高權重,從哪一方面來說,這些人來祝賀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算了,這些閑人算是躲不過去了,看看身邊的蔡邕,心想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今天還不如把這些人一鍋端了得了。

  心中打定了主意,對蔡邕微笑道:“如此更好,所謂‘擇日不如撞日’,蔡大人如不嫌棄便與我進府喝上幾杯我從當利帶來的美酒如何?”

  蔡邕一聽,馬上兩眼放光,嘴角流涎道:“如此最好,天下聞名的當利美酒其實可輕易喝到的。”

  太史慈看著這有如頑童,此刻應該在下巴上放個大碗兒接口水的蔡邕,心道:又是酒鬼一個,看了他和孔融應給比較有共同語言。

  蔡邕一聽有酒,馬上猴兒急地叫過僕人,囑咐他回家告訴家人不必等他吃飯。

  那僕人也直,愣愣地問了一句道:“用不用要小姐准備醒酒酸石?”

  此語一出,任誰都知道蔡邕常常醉酒了。

  蔡邕大感尷尬,連忙命僕人快走。

  待苦忍著笑的太史慈和老臉微紅的蔡邕要進府時,卻見一個年輕人在門外張望,顯是要等什麼人從裡面出來。

  太史慈好奇心起,走了過去,心急的蔡邕萬般無奈下只好跟了過去。

  眼前的這年輕人身上穿了一件半舊的貂鼠腦袋面子大毛黑灰鼠裡子裡外發燒大褂子, 不過卻少了應該與之配套的大貂鼠風領,顯得有點不倫不類。很像是家道中落的子弟。

  不過這年輕人氣度不凡,長得更是秀美無倫,鳳目修眉,皮膚白皙,身材頗高,要不是太史慈看見這年輕人長著喉結,差點以為這人是男扮女裝。

  可是即便是這樣,也不會妨礙這年輕人撲面而來的靈動氣質,除了管寧,太史慈從未見過如此出色的文人。

  太史慈抱拳道:“兄台在我劉府外逡巡,不知所為何事?”

  那年輕人正自出神,聞言被嚇了一跳,轉過頭來看到太史慈氣宇不凡,又看到太史慈腰中的特異長劍,眼中掠過懾人的精芒,開口淡淡道:“這位便是青州戰神太史慈將軍吧?”

  太史慈一愕,知道眼前這人不簡單,點頭道:“正是在下。”

  那年輕人眼中露出贊嘆之色,道:“久仰久仰,在下無名小子,郭嘉郭奉孝是也。”

  什麼?太史慈只覺胸中熱血上湧。

  竟然是鬼才郭嘉!

  此刻天又開始下雪,路上的行人有不少人開始咒罵起來,太史慈卻覺得的上天實在是太厚待自己了。竟然把郭嘉送到了自己的面前!

  誰說此刻的郭嘉沒有名氣?少年時,他便已經名動潁川了。不過按照史書上說,這郭嘉曾經隱居過一段時間,算算年紀,也就是眼前的郭嘉這麼大。

  太史慈邊想邊與郭嘉交談道:“奉孝兄此來劉府所為何事?”

  郭嘉也不隱瞞,開口道:“奉孝經年來遍覽名山大川,所見天地鐘靈水秀之人頗多,今到洛陽,就是為看看京師的人文風貌,聽說袁本初系出名門,於此代世家之後中為天下眾望所歸,本欲拜見,無奈沒有引見之人,原本想完此心願後便歸隱江湖,老死山野,豈料天意弄人,數次在街上等候都莫名其妙的錯過,今次聞得袁本初拜訪將軍,就想要在門外死等,以了心願。誰想撞見將軍,唐突冒昧處,還望見諒!”

  太史慈這才明白緣由,又見這郭嘉語言曉暢,心中歡喜,下定決心要收服這曹魏集團的第一謀士。

  不是要見袁紹嗎?好哇!自己便引他見了又如何?歷史上的郭嘉可是對袁紹毫無好感。

  打定主意下,太史慈微笑道:“不如這樣,奉孝此刻便隨我進府拜見本初公如何?”

  郭嘉大喜道:“固所願也!”

  蔡邕早就等不及了,一馬當先向府門走去。

  郭嘉隨著太史慈亦往裡走。

  太史慈心中卻道:收服這郭嘉沒問題吧?

  哼!便是曹孟德在場又如何?許褚不還是跟了自己?

  大概老天正以奇異的方式令自己與這郭嘉結緣吧?自己害怕什麼?
作者: vazz    時間: 2008-9-29 01:48 PM

正文 第四卷第五章沖突      

  待太史慈三人走進大廳時,大廳中一片熱鬧。賓客足足來了有幾十位。

  太史慈剛剛踏入大廳,不知怎的,眾人便發出了一陣哄笑,被眾人圍在中間的劉繇老臉通紅,一付哭笑不得的樣子,顯然是剛才被某個人戲弄了,看看得意洋洋的孔融,太史慈就知道這小子死性不改。

  哎,也不知道該不該勸勸他,免得以後就死在這張嘴上。

  看這場面,太史慈不在,劉繇便成了眾人起哄的對象。

  畢竟劉寵位高權重,自恃身份,眾人不敢唐突,劉岱和太史慈不和那是眾所周知,沒有人會去觸此刻再一旁冷眼旁觀的劉岱的霉頭。管寧是大儒,自是開玩笑不得,正在湊熱鬧咧著大嘴笑的許褚倒是滿不在乎,可是他身上的那股勁頭實在讓人很不舒服,別人躲還來不及呢,豈會上前打趣?

  搖頭失笑的曹操眼睛最尖,這是已經發現了太史慈,連忙高聲叫道:“劉府的嬌客回來了。”旋即身子一震道:“竟然是蔡邕大人!”

  此語一出,無論是要巴結蔡邕的,還是要見傳說中的青州戰神太史慈的、無不旋風般圍了上來。

  劉繇在身後擦著額頭上的細汗,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一付如釋重負的樣子。

  在一旁不說話的劉寵此時開言道:“子義,你且到我身邊來,讓老夫好好看看你。

  眾人讓出路來,太史慈龍行虎步來道劉寵的面前,躬身施禮,劉繇扶起太史慈,太史慈趁機抬起頭來,兩人相互打量。

  太史慈倒是沒什麼特別的反應,畢竟這兩年見到的政客太多了,感覺除了外貌不大一樣外,其他都是大同小異。

  劉寵對太史慈當然是十分滿意。

  蔡邕在旁還給加了把火,呵呵笑道:“劉寵大人,恭喜你得此佳婿!”

  劉寵得意地哈哈大笑,畢竟太史慈能夠得到蔡邕的誇獎對太史慈和劉氏家族而言是一件好事。

  眾人趁機又圍了上來,真心的賀詞和假意的諂詞如潮水而至,令太史慈再一次重溫了《鹿鼎記》。

  就在此時,太史慈終於見到了在不久的將來自己爭霸道路上的另外一個對手——袁紹。

  此君賣相果然不錯,方頭大耳,細皮嫩肉,一對眼睛爍爍放光,身上的氣勢極為驚人,不過太史慈卻看穿了這種氣勢與其說是驚人的才華的外顯,倒不如說是一種高高在上的傲氣。見到自己時雖然親切,但始終有一種距離感,不如曹操的以誠相待來的讓人舒服。並且開口閉口談論自己的大兒子袁譚和太史慈的交往伊籍對太史慈的印象,雖然表面把自己當成平輩人看待,但暗中的意思卻是表明了對自己的看不起。

  太史慈暗嘆一口氣,這就難怪了,單看表面就知道袁紹是個更加注重外表的人。這樣的人和自己身邊的郭嘉碰到一塊兒,那是誰也瞧不起誰。

  待眾人互相拜見、熱鬧喧嘩了一陣子,太史慈才一把拉過被冷落的郭嘉,呵呵笑道:“本初公,這位是郭嘉郭奉孝先生,早聞你的大名,今日特來拜見。”

  在一旁的向來比較尊重人才的孔融驚呼道:“原來是潁川郭嘉郭奉孝!久仰。”

  曹操在旁聞言,虎目中也是精光一閃,顯是看出了郭嘉的利害。

  太史慈倒不擔心孔融,不過曹操的反應就另當別論了,按照歷史發展,兩人原本不可能再次相見的。

  看來這郭嘉有的爭了。

  袁紹的反映就相當的一般了,態度勉強地和郭嘉打了一聲招呼。其他人紛紛為袁紹馬首是瞻,此可見袁紹態度勉強,也都對郭嘉比較冷淡。

  唯有站在眾人身後冷眼旁觀的管寧眼中露出思索的神色,顯然是被郭嘉的過人風姿所打動。

  太史慈看看郭嘉,發現這鬼才眼中閃過的神色是失望而非失落,心中暗贊,在心中京腔京韻的唱了一句《沙家浜》刁德意的台詞:郭嘉果然不尋常!

  劉繇和劉岱也上前來,接受太史慈行弟婿禮。

  劉繇是滿懷的高興,劉岱僅僅是態度勉強地笑了笑。

  眾人坐下。

  太史慈先舉杯敬了眾人一杯自己帶來的當利美酒,在眾人的贊美聲中,太史慈笑道:“我太史慈何德何能,竟然可驚動這麼多的新朋舊友來為我祝賀,子義誠惶誠恐之至。”

  曹操一擺手,呵呵笑道:“子義過謙了,以子義今日的名聲還有什麼是不應該的?所謂‘主雅客來勤’嘛!”

  袁紹自重身份,實在不願意和太史慈混為一談,他今日到此來不過是因為太史慈的名聲實在是太大了,而且可以收服以脾氣古怪而著稱的管寧,並且太史慈又是青州的實權人物,跟劉氏家族和孔氏家族又是政治上的聯姻,實在是不可怠慢,這才勉強地來了。此刻一聽曹操對太史慈的贊美,心中老大的不願意。

  表面上卻舉杯向劉寵道:“孟德言之有理,劉公得此佳婿,實在值得慶賀。”

  袁紹雖然比劉寵小了一輩兒,但袁氏家族四世三公,世代公卿,位高權重,劉寵當然疏忽不得,忙舉杯與袁紹對飲。

  袁紹那個敗家子的弟弟袁朮也在場,看著自己的同父異母的哥哥氣派壓住了全場,眼中閃過了嫉妒之色,臉上卻對著太史慈開口笑道:“子義莫聽他們胡扯,試問在座的人誰不知道本初和孟德最願意到新娘子那裡湊熱鬧?而且慣會的翻牆而過,子義今晚需要嚴守門戶,小心才是!”

  眾人聞言,無不爆笑,太史慈卻莫名其妙,不知所以。

  孔融喘著氣解釋道:“子義你不是洛陽人士,又沒有如我般在洛陽呆過,當然不知道這兩位小時候常干的營生。”

  袁紹在旁大感尷尬,連連向孔融使眼色,要他不要說出來,倒是曹操一付泰然自若的樣子,兩人臨陣的氣度高下立判。

  孔融不理袁紹的眼色,對著太史慈笑道:“這兩位小時候就願意給人家搗亂,人家新娘子過門,他們便偷偷地到人家劫持人家的新娘子。”

  太史慈聽得眼睛有點兒直,這兩位大人物還干過這種煙偷雞摸狗的勾當?新聞哪!

  袁紹大感尷尬,老臉微紅地對孔融道:“這事情主要還是孟德的主使,哪一次都是他在外面使用調虎離山之計,大喊一聲‘有賊’,引得的那家中人都從青廬中跑出來,他才拿刀劫持新娘……”

  還未說完,曹操高舉雙手叫起了撞天屈道:“天地良心,我哪能指揮得動本初公,哪一次我不是個跑腿兒的?”

  眾人會心一笑,當然知道曹操說的是真話。

  袁紹眼中閃過不悅之色。

  袁朮在旁見狀大喜,加了一把火道:“孟德言之差矣!我記得有一次你們剛剛搶完新娘子,就被人家發現,本初走的慌張,掉入到路旁的荊棘中不能動彈時,就是孟德大叫一聲:‘賊人在此’,激得本初一躍而起嗎?”

  袁紹看了一眼曹操,顯然是想起了年少時的丑事,眼中的不悅之色更是濃重。

  太史慈卻因此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記得歷史上袁紹與公孫瓚作戰時,初戰不利,被人家公孫瓚大的節節敗退,可是當公孫瓚的白馬騎兵沖到眼前,危機到袁紹生命時,這袁紹卻一躍而起,被激起了凶性,親自沖鋒陷陣,反敗為勝。

  原來如此!

  太史慈心中大定,知道袁紹的軍事弱點已經被自己找到了,至於政治弱點,那是人所共知的了,自不必多言。

  突地有所察覺,太史慈轉頭看向與自己坐在一席上僅僅隔著一個管寧的郭嘉,只見這精才絕艷的年輕人正在緊緊盯著曹操。顯然從這件小事情上看穿了曹操的驚人謀略。

  太史慈暗叫不妙,偏又毫無辦法。

  曹操絲毫不知道自己正在被自己歷史上的頭號謀士審視著,此刻他正在發愁,像他這麼心思縝密的人,豈會察覺不到袁朮的離間計?問題是袁紹偏偏願意中這種卑劣的計策,自己也是無可奈何。

  要知袁氏家族在這代家主的人選上問題比劉氏宗族的還復雜,簡單的說,就是作為大兒子的袁紹偏偏是小妾生的庶出,而小兒子袁朮卻是正妻生的正出,無論立哪一個,都有點名不正言不順,所以袁紹和袁朮的斗爭從來沒有停止過,一有機會兩人便互相詆毀。

  今日之事,便是袁朮在算計袁紹了,只可惜怒火沖昏了袁紹的頭腦,讓這位本初公弄錯了敵人。

  不過曹操心智極快,心念電轉下,呵呵笑道:“公路說笑了,你還不知道嗎?我那是對本初公與我結識前誤信人言作了一個小小的報復而已。”

  像是生怕太史慈聽不懂似的,對太史慈笑道:“那時我與本初公素不相識,不知道本初公聽誰說的,說我為人飛揚跋扈,又因為祖父的原因,本初公任俠心起,竟然在半夜派人從窗戶外面向我的床上投劍,差一點就要了小弟的性命!要不是我被驚醒後把身子貼在了床板上,那第二支劍恐怕就要了我的性命了!”

  袁紹聞聽曹操此語,才清醒過來,狠狠瞪了袁朮一眼後呵呵笑道:“如此說來,你我還是扯平了。”

  曹操哈哈笑道:“對、對,有驚無險!”

  頓了一頓道:“不過本初公這種任俠的精神還是令我佩服非常,否則豈會有你我今日的交情。”

  袁紹這才真正的高興起來,和曹操對飲了一杯。

  曹操搖頭晃腦道:“故孔夫子有言曰:‘黨同伐異’。”

  袁紹更加高興起來。

  在一旁對一切洞若觀火的太史慈心中叫絕,這曹操果然有一手,竟然能在如此形勢下翻雲覆雨,還把兩人早年的荒唐事說得如此地冠冕堂皇。

  不過能看出這一點的並非只有太史慈,在一旁的永樂少府、太僕、衛尉楊彪見其氣氛不對,馬上轉移話題,開始就著曹操的這句“黨同伐異”開始談論起了儒家經典。一時間妙語生花。

  太史慈知道這個楊彪的妻子就是袁朮的妹妹,那個後來被曹操殺的楊修便是這楊彪和袁朮的妹妹生的兒子。所以楊彪在袁紹和曹操針對袁朮前打圓場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

  這個楊彪是經學大家,時代禮樂詩書文采風流,和孔氏家族都是蜚聲海內外的經學世家。

  看著眼前的這些在日後無一不是領過兵打過仗、此刻卻宛如學究一樣的人物在一起興高采烈的談經論道,太史慈突地感到就在此刻自己離他們很遠。

  原來如此。

  太史慈突地看穿了一切。

  曹操說黨同伐異。那麼這個“伐”字作何解?

  哼!說穿了就是打擊異己

  太史慈清楚的知道了什麼叫做“門閥”了。

  入門為學閥,出門為軍閥!

  難怪這些梟雄都拿道德說事兒,因為在這時代誰掌握著道德誰就有了殺人的屠刀!袁紹在與曹操作戰前不就是讓陳琳寫討曹檄文嗎?

  看看袁朮,人家聯姻楊氏家族,成了天下聞名文章道德家,所以,在治世時,就是三公九卿的大臣,在亂世時就是割據一方的諸侯。

  這時代的思想統治果然厲害!

  要想打破世家的寡頭政治,就得先從世家的寡頭文化下手。

  在想得遠一點,即便是在後世,“閥”的思想何曾斷過?不僅中國人這麼干,西方人也這麼干。

  什麼叫做“品牌”?說穿了就是一種可以教大眾滿意的使用習慣!許多的東西未必是最好的,但他的流行卻是因為他最實用!

  這就跟經營策略有關了。

  古人,由學閥而軍閥,

  今人,由學閥而財閥。

  第一流的人物總是創立標准!

  太史慈突然覺得自己在此時應該做點什麼,要知自己理想的實現也需要用學閥而軍閥的途徑來實現啊!要想名正言順的打擊別人,就要有自己言之成理讓人信服的理論!

  是該提出自己的學說的時候了!

  此之謂“閥”。
太史慈想得入神,卻沒有聽見曹操呼喚自己的聲音。管寧在幾下推了太史慈一把,太史慈才驚醒過來,茫然向眾人看去。
  只見眾人都瞪著眼睛看向自己,正不知所措時,孔融在旁道:“孟德說得有理,若是說到五德終始說,還是聽聽子義的妙論才好。凡是到過臨淄的人想必沒有人會反對我的話吧?”

  不少人紛紛點頭。

  太史慈這才恍然,原來大家說到了五德終始說。不過太史慈也大感頭疼,自己對於五德終始說根本就是只懂得皮毛,眼前這些人無一不是治經大家,就比如曹操,人家有一段時間就是因為“能明古學”才朝中當上了以經論政的議郎。還有那個袁紹,也是家學淵源極深,此人七世祖袁良以學《易經》起家,在西漢時曾為太子捨人,他將學朮傳於孫子袁安。就因為這個原因袁安舉孝廉,為郡太守,為司空、司徒。自此沒有一個袁家子孫不是東漢顯官。

  所以太史慈根本不敢在這些人前談論什麼五德終始說。

  管寧見他不說話,卻誤以為太史慈初到洛陽,又因為自己的學說大異常人,所以不願意與這些人爭辯。不由得心中大急,要知今天的宴會雖然看似隨便,但絕對有來品評太史慈的的意味,在這種場合,太史慈退不得。

  也好,既然自己的主子有所顧慮,我這作屬下的就代為出手,讓自己的主子由今日起變成一位經學大家!

  想到這裡,管寧呵呵一笑道:“太史將軍車馬勞頓了一天,又才剛剛見過聖上,不若就由我這作從事的下屬來試言太史將軍心中所想如何?那可是我與太史將軍徹夜長談的辛苦成果。”

  太史慈聞言大喜,在目下看來,這確實是最好的辦法,不過他卻不知道管寧的誤會,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五德終始說這方面是個外行人的事實。

  其他人當然無從反對,因為管寧作為當世大儒,說出話來有著無比的分量。更何況從管寧口中說出的道理一定有其精彩的地方。因此無不聚精會神的注意聆聽。

  管寧顯是經過大風大浪,絲毫不因自己成為眾人的焦點而慌張,緩緩道來:“那是去年,我與太史將軍徹夜長談,雖然太史將軍並未明言心中的主張,但我卻揣摩到了一二。可以說太史將軍的心胸浩如煙海,根本就是發現人所未發,管寧自嘆弗如。”

  在場所有人聽到這話時,眼中紛紛露出不信的神色,要知管寧何其淵博,根本就是一大宗師,怎會對太史慈如此地五體投地?

  就連曹操這樣對太史慈甚為佩服的人都有點不信,更何況是他人了。

  貪杯的蔡邕和孔融也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定定看向管寧。

  管寧掃了眾人一眼,又道:“簡而言之,世人都只知五德終始,盛衰無常,卻忘記了先人說過的‘君子配五德’這句話。”

  在場人聞言後,無不心頭一震,仿佛把握到了管寧心中的意思,卻又說不清楚。

  管寧續道:“何為‘配五德’?那是說真正的君子實際上是在‘五德’之外,又可把握五德、並且因為深明五德的生生不息而與五德物我合一。”

  眾人齊齊一怔,這個觀點絕對的新穎,但卻有絕對的符合“君子配五德”這句話。

  管寧不理眾人的反應,自顧自的說下去:“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缺一不可,天意本如此,自古以來,王朝的更替也正是緣於此,正因為舊的王朝失去了五德中的某一種‘德’,使得天下的五德無法正常的運行,才會被新的王朝所代替,而新王朝之所以可以代替舊王朝,就是因為他得到了舊王朝丟失的那一種‘德’,並且這種‘德’重新扶上他應有的位置,使得五德再一次的正常循環。這君子配五德就是說君子可以掌控五德,讓五德正常循環的意思。”

  眾人被管寧的話引入了深思。

  管寧侃侃而談道:“比之如我先皇劉邦得‘土德’以興,那是暴秦先失‘土德’,遙想秦末,天下大亂,民不聊生,百姓揭竿而起,農民忍受不了秦朝的暴政,而農民在大地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這是上天給與的命運,如果農民無法耕種,那豈非是暴秦失了‘土德’,我先皇終得天下,富有四海,豈非是因為那‘休養生息’使得天下百姓有地可耕?正因如此,先皇才把‘土德’扶上了他在五德中應有的位置。”

  管寧越說越興奮,說到此處更是按捺不住自己,高聲道:“所以我先皇得土德以興,並非是說五德中先皇劉邦只得‘土德’,而應該說是先皇配全了五德!”

  隨著管寧的解說,眾人眼中的驚異之色越來越濃重,聽到管寧說的最後一番話更有不少人低呼出來!

  太史慈也驚異地看著管寧,因為管寧自己不知道,他剛才的那一番話已經超越了這個時代。更把五德終始說的理論大大合理的完善了,甚至有符合社會發展規律的因素存在了。

  農民代表土德,農民種不上地就是失去了這個王朝失去了土德。嗯,有點意思,看看這個管寧下面還要說些什麼。太史慈的興趣被勾了出來。

  管寧長身而起,意氣風發道:“故曰,農桑為土德、商賈為水德、軍旅為金德、百工為木德,而我大漢自光武中興以來定都洛陽,又以世家大族這等經學世家輔佐朝政,故在座諸公乃至天下儒者,皆為火德!諸公以為然否?”

  眾人不自覺紛紛點頭,尤其是最後一句話,最有說服力。要知光武功臣中吳漢曾為馬販,鄧晨為官紳子,“大樹將軍”馮異為五縣郡椽,王霸為獄吏,李通為富商,凡此種種,無一不是新興起來的豪強地主,東漢建立的基礎就是這種世家大族。所謂的東漢得火德,指的就是得到了這種豪強地主的支持。

  所以管寧說天下儒者是火德時,眾人紛紛贊同。

  楊彪這時已經完全的被管寧的新穎觀點所吸引,開口道:“天下儒者皆為火德,農桑為土德,皆有道理,只是不知道幼安如何解說其他三德?”

  管寧深深望了太史慈一眼,眼中盡是佩服之色,然後接口道:“商賈如流水,居無定所,唯利是圖,見利而上正如水流而下,無商,則農桑不興、百工不利,正如大地和草木缺少流水的滋潤,必定干枯! 不過流水也需要依托大地,沒有了大地,水難道能憑空而流?”

  孔融拍案叫絕道:“此言精辟!土德是水德之本,而水德是木德之源,農桑是我大漢的根本,商賈的繁榮需要農桑興盛,而商賈的繁榮必將帶動百工的發展。”

  旋即又看向太史慈,瞪眼道:“好你個太史子義,原來這些年你東萊西北六縣如此的欣欣向榮竟然是因為這番道理!在臨淄時你為何不說,瞞得我等好苦!”

  眾人聽了,仔細一想外界對西北六縣的傳聞,馬上紛紛點頭表示贊同。

  太史慈笑了笑,沒有解釋,因為太史慈已經被管寧的話震撼到了。

  誰說中國的學者缺乏再說說上自我更新的能力?

  眼前的管寧剛才談論的問題已經涉及到了經濟學中的一個重要話題,那就是各個產業的協調發展問題。這番道理太史慈當然也能說出來,但太史慈卻做不到自己說出來的話可以令在座的人信服。

  這個管寧也太厲害了吧?居然能夠用古老的、太史慈認為一無是處的五德終始說闡發出如此超越這個時代思想的道理。

  管寧哪裡知道太史慈心中的想法,他現在的心中還在感謝太史慈呢!因為就是太史慈上一次創辦學校時發表的一番言論啟發到了他,所以才有了眼前這一套完全由五德終始說來解釋的新理論。

  袁紹氣量狹窄,見到此時人人誇獎太史慈,心中不滿,更重要的是他忍受不了太史慈在五德終始說方面的成就,簡直就是自成一家,開宗立派了!就連這個管寧都對他信服不已,真是氣人。

  故此雞蛋裡挑骨頭道:“聖人曰‘兵者不祥’,軍旅豈可為金德。”

  這哪裡能夠難為住管寧,他顯然是在這新學說上經過了深思熟慮,早就已經不吐不快,只是苦無機會,既然得到今天這個場合,管寧哪會客氣,定要把自己心中所想完全的說出來,故而又道:“軍旅為金德有何不可?須知金德需要用火德來扶持,如無火德,金何以為金?有我等火德之人在此,軍旅怎會不詳?觀我今日大漢,北方的少數民族對我漢地虎視眈眈,如若此等野蠻人來占我土地,豈非是壞我大漢土德?若如此,則五德不全,我等火德之人豈能不操金德而擊之?”

  袁紹聞言語塞。

  太史慈此刻已經完完全全的把握到了管寧今日這番話的主旨。

  好高明的理論!

  在後世,中國提倡“和諧發展”時不就是有這個意思嗎?

  單單只重視某個產業的發展,絕對是畸形發展,只有各產業協調才是真正的謀國之道。

  沒有農業作基礎,談何商業?沒有商業作流通。談何工業?

  這不就是孔融剛才說的“土德是水德之本,水德是木德之源”嗎?

  軍隊的存在是為了保護一個民族的利益,而軍權要控制在一個有理性的政治集團手中。

  哈哈,這不就是黨指揮槍,槍保護國家嗎?

  到了管寧那裡,就變成了火德控制金德,而金德要保護其他三德了。

  如此一來,五德終始說就被賦予了全新的意義,他不再是一種對王朝更替的預言,而變成了一種對統治者的警鐘。

  更為重要的是,按照管寧的說法,並非是一個朝代得哪一種德而興,他就只有一種德,也就是說,一個朝代可以以一種德得天下,卻不可以一種德治天下。

  君子配五德,說得好!君子應當掌控五德,讓五德生生不息的循環。上位者就當如此思考。

  想想整個中國古代,哪一個朝代不是滅亡在民不聊生上?亂世一過,上位者恢復農業,卻沒有想過,當農業發展飽和後,因為天下的太平而產生的過多的人口如何安置,久而久之,百姓又開始吃不飽肚子,亂世又至,再來一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循環。

  究其原因,就是因為我們總是重農而壓制其它的行業。也就是管寧所說的只知道自己因為什麼德而興,卻不知道君子不該只重一德,而不去配五德。

  袁紹見太史慈一直不說話,心中突的冒出了一個想法:別是這太史慈一無是處,這管寧幫他掩蓋吧?

  心念電轉下,把矛頭針對太史慈道:“想不到子義對五德終始說的理解如此新穎和深刻,不過由幼安先生轉述始終有隔靴搔癢之感,不知……”

  太史慈聞弦音而知雅意,當然知道袁紹的意圖,坦白地說,要是放在剛才,他是絕對沒有辦法回答袁紹的問題的,但是現在就不同了。

  馬上不假思索道:“幼安兄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只是這金德受制於火德的說法不大清楚,我們不妨想一想霍去病將軍等人在痛擊匈奴後,那‘絲綢之路’……”

  太史慈還未說完,眾人就都明白了。這就是火德控制金德,進而振興了水德的最好例子。

  太史慈此刻思路暢通,馬上打開了話匣子道:“這才是我等火德之命之人作用,誰說水火不相容?以火煮水,水才會沸騰,不過那其中要有厚德載物的大地來托,要有木來生火,要有金來裝水,缺一不可。”

  這番話太史慈說的可是比管寧還要明白。

  是呀,我們的文人是用來干什麼的?難道去鄙視那代表土德的農民?認為他們下賤?難道去鄙視那代表水德的商人。認為他們唯利是圖?

  文人誰都不能鄙視!因為你也在五德之內,少了其他的四德,你火德就可單獨存在嗎?你火德的任務就是引導和幫助其他四德。

  也許從現在這個時代看來,讓這些世家大族不輕視他們眼中的“賤民”不可能,但是只要管寧今天的這番話可以流傳下去,那中國將會少走許多的彎路!

  我們不需要一個個王朝的輪番更替,我們需要的是華夏民族的體制能夠不斷地更新!

  嘿!君子配五德,使五德在上位者的手裡生生不息。

  正所謂流水不腐,戶樞不蠹。

  太史慈終於找到了一種在這是代行之有效的改變中國命運的學說。

  新“五德終始說”!

[ 本帖最後由 vazz 於 2008-9-29 01:51 PM 編輯 ]
作者: vazz    時間: 2008-9-29 01:52 PM

正文 第四卷第六章有幸         
  太史慈和管寧的話開始在在場所有人的心頭振蕩,這種思想上的沖擊使得太史慈在他們眼中的形象大不相同起來。
  在此之前,人們不過是把太史慈當成了一個比較有才華的年輕人,但經過剛才的一番辯詰,太史慈一躍而成為了經學領域中新生宗師,只要過了今天,洛陽和整個的大漢天下將會無人不知太史慈的大名。

  蔡邕在旁也是對太史慈連連點頭,開口道:“子義這番話發人深省,想我大漢朝綱不振,就是因為五德失位,天地有陰陽二氣,又分五德,實在是各歸各位才是正理,如今我大漢宦官擅權,就是陰陽失調之狀。”

  楊彪在旁隨聲附和道:“蔡大人言之有理,宦官乃閹人,不在五德之中,更是不陰不陽,讓這種無‘德’‘性’之人把持朝綱,天下不大亂才怪!”

  袁紹雖然對太史慈嫉妒得要命,但是眼前事情已經成了定局,打擊太史慈有害無益,眼下最重要的就是保持自己在士大夫階層超然地位,如今更說得到了十常侍問題,他豈可不表態?

  所以開言道:“子義之語非大言,正如管幼安所言,我等火德之人怎可不操金德以護五德終始?十常侍禍亂五德,天下有志之士當共擊之!”

  眾人紛紛點頭,太史慈卻大吃了一驚,因為他從袁紹的話中聽到了不好的兆頭,什麼叫“天下有志之士當共擊之”?不會是現在就要把天下的諸侯都招呼到洛陽來吧?

  該死,那應該是漢靈帝死之後才發生的事情啊!

  這就叫做凡事有一利必有一弊。

  不過仔細想想,這事情早晚要發生,對自己並無對大的妨礙,只不過會因為這事情的提前發生,自己有點措手不及罷了。

  果然,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淳於瓊此刻開言道:“本初公的意思莫非是號召天下豪強齊聚洛陽,共討閹賊?”

  袁紹聞言點頭道:“某正是此意。淳於將軍真是懂我。”

  看著因為袁紹的幾句表揚就洋洋得意起來的淳於瓊,太史慈氣得差一點要揚起拳頭揍淳於瓊一頓,真是到哪兒都有捧臭腳的,你淳於瓊就那麼信服袁紹?小心日後在官渡之戰時被這個袁紹剁下你的狗頭。

  耳邊嘆息聲傳來,太史慈轉頭看去,這才發現從剛才起一直沉默不語的郭嘉正在搖頭,顯然是對袁紹失望之至。

  管寧也自皺眉不語。

  和乃兄長的頗像,卻比乃兄更沒有智商的袁朮此時也開口發表自己的意見:“此計大妙,我等定要向何進大將軍進言,謀成此事。”

  顯然是怕人家忘了這人世間還有袁公路這個人。

  眾人紛紛點頭,蔡邕這等性急之人更是馬上就要去見何進,痛陳利害。

  太史慈在旁大急,眼前這事情不對,要知道現在諸侯進京,弄得天下大亂時,那這件事情的罪魁禍首不就變成了自己嗎?

  連忙開言道:“此事不可,火德正如上天的紅日,當普照四方,豈可之歸於一點?招四方諸侯進京,是抽空了各地的火德和金德,一旦地方上有起事來,我大漢如何自處?”

  眾人聞言,這才冷靜下來,想想也是,如今各地農民起義不斷,鎮壓還鎮壓不過來,一旦諸侯到京,誰知道會出現什麼局面?從去年的十一月起,張舉尚未平叛,涼州賊寇王國就包圍了陳倉,右將軍皇甫嵩出兵平叛,到現在還未全功而返。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葛陂黃巾賊聲勢浩大,西園八校之一的下軍校尉鮑鴻征討,連戰連敗,戰事吃緊,又在上個月,巴郡的板楯蠻反叛,又遣上軍別部司馬趙瑾討伐,所幸敵人倉促起事,士氣低落,不戰而潰。所以太史慈說的是一個極其現實的問題,不容人們不想。

  一直不表態的曹操此刻贊同道:“子義言之有理,還望本初公深思才是。”

  袁紹眼中閃過不悅,對太史慈道:“子義此言差矣,我招諸侯進京,並非是要招諸侯的軍隊進京,只是希望以我等火德之人的力量讓陛下能夠扶正五德,誅殺閹人而已。”

  袁紹的另一個馬屁精、右軍校尉趙萌接言道:“本初公說得有理,我洛陽守軍和除掉蹇碩那賊子統領、我們剩下的西園七校尉足以控制洛陽,根本不需要其他豪強出兵。”

  太史慈心中暗嘆:蠢人還真不止一個,你不讓人家帶兵,人家就不帶兵?開什麼玩笑!至少自己今次來京就暗中調動兵馬,別人還用說嗎?

  不過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至少把自己的關系撇清了,反正他袁紹招諸侯進京這件事情太史慈公開表示不同意,如此一來,以後責任也推不到他身上。

  正要說話,卻見一名劉府的僕人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劉寵正要呵斥,卻見這僕人大聲道:“老爺,府外有宮中的小黃門來報,皇上剛才突然病倒,神志不清。”

  什麼!眾人聞言,紛紛站起身來。

  太史慈知道,這裡大部分人實則並不擔心漢靈帝的死活,只不過擔心這件事情會給自己帶來什麼樣的沖擊,僅此而已。

  眾人看向劉寵,這老狐狸此刻也收起了笑容,站起身來,斷然道:“大家隨我進宮去探望陛下,“

  眾人轟然起身。

  太史慈卻心中叫妙,這漢靈帝病的真是時候,這樣就免了自己不少的唇舌,經此變故,只怕袁紹段時間內不會想起召諸侯入京這件事情了。

  轉過頭來時,太史慈對郭嘉歉然道:“奉孝先生,實在是不好意思,沒有好好招待你。“

  郭嘉擺擺手道:“太史將軍不必放在心上。小可等將軍回來後在向將軍討教。”

  太史慈一聽這話,心中暗喜,看來有點門兒。連忙向管寧打了個眼色,後者馬上明白了太史慈的意思,呵呵笑道:“如此,我就和郭奉孝手談一局。如何。”

  郭嘉肅容道:“固所願也。”

  太史慈見狀,一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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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一干人等匆匆趕到皇宮門外時,天色已晚,不過宮門前卻熱鬧非凡,一看便知有許多王公大臣在已經來到這裡,齊齊聚集在宮門外守候,顯然是夠資格進去的人不多。

  太史慈隨著劉寵來到近前,看著眾人相互打著招呼,又連忙向劉寵介紹給他的眾位大臣施禮,不過明顯現在人人心事重重,見到了太史慈也少了意料之中地對劉寵的恭維。

  劉寵問起漢靈帝的病情,結果無一人知曉,剛才被允許入宮的只有何進大將軍一人,其他人一律在宮門外等著。

  太史慈與眾人不熟,自然話也不多,只是站在劉寵的旁邊趁機打量周圍的人,比如說那滿臉的愁思和剛毅的盧植,一看便是頗有才智但固執己見的王允,一付書生的文弱模樣的袁隗,當真是眾生百相,不一而足。

  不過這些人中有一人對自己的態度卻頗不友善,那便是崔烈了,不過這也在意料之中,畢竟太史慈當年在東萊郡崛起時擁有的第一桶金就是人家的侄子崔護雙手奉上的。

  想一想當初崔護那因為失去大量的錢財而心疼的肥臉顫抖的樣子,太史慈在好笑之余還微覺歉意呢。

  還有一個人確是太史慈想不到的,那人虎背熊腰,滿臉的剽悍神色,年紀並不大,但滿臉的風塵之色,看他向盧植行弟子禮,又自稱自己是公孫瓚,太史慈便嚇了一跳,這位三國第一狠人怎麼這時候到洛陽來了?

  不會是因為剿滅了張舉就跑到這洛陽來做京官了吧?

  正在思索中,卻聽見有人高聲喊道:“何進大將軍出來了。”身邊的腳步聲紛紛響起,顯然是都向何進走去。

  太史慈抬頭看去,卻見宮門大開,兩人並排走出,左邊的那人一看便知道是個宦官,但並非是太史慈已經見過的任何一位,不過氣派架子都大得嚇人,絲毫不比那位張讓差。

  右邊的那個高大的胖子想必應該是所謂的大將軍何進了。

  太史慈看了一眼何進,心中暗笑,這何進的長相還真是不辜負自己的出身,像極了“雙手劈開生死路,一刀斬斷是非根”的屠夫。就連他那兩撮雜亂無章的眉毛都會讓人想起屠宰場中某種動物身上的粗毛部分。

  哎,真是長得一塌糊塗啊。太史慈心知自己的臉上的表情肯定是古怪非常,連忙低下頭去。

  也許只有太史慈是初見何進,所以這種感覺非常的強烈,其他人似乎已經適應了這一點,反而沒有什麼怪異的神情。

  王允脾氣最急,上前一把抓住了何進的胳膊,緊張道:“大將軍,聖上的身體怎麼樣?”

  何進掃了眾人一眼,待要開口,旁邊的那常侍卻搶先開口道:“聖上千秋萬載,豈會有事,剛才的昏倒不過是因為聖上引陰陽之道過於心急而至昏厥,已無大礙,眾位請回吧!”

  袁紹此刻排眾而出,不卑不亢道:“趙大人,我等大臣得聞聖上龍體欠安,而且內省之中派小黃門四處通報,才會齊聚皇上寢宮,怎可不見一見皇上就無功而返呢?”

  眾人紛紛點頭。

  在旁的太史慈一聽袁紹對眼前這人的稱呼,就知道這人是那個和張讓一起被漢靈帝稱為父母的趙忠了。

  那趙忠皺了皺眉道:“這事情我和張常侍都不知道,不知是何人這麼大的膽子敢肆意誇大聖上的病情,惑亂人心,待本常侍一經查出定要嚴辦不可。”

  太史慈仔細看趙忠臉上的神色,知道他並沒有撒謊,實際上漢靈帝病重對他們十常侍絕無半點好處,因為他們的權力完全來源於皇帝,如果漢靈帝身遭意外而亡,對於他們的打擊那是非常巨大的。

  所以漢靈帝生病,他們瞞還瞞不過來呢,怎可能自爆內幕,給自己找麻煩?

  驀地,太史慈眼前閃過蹇碩的身影,要知蹇碩在這件事情中的嫌疑最大,因為蹇碩與張讓等人之間的矛盾連太史慈這初到洛陽的外來人都看了出來,所以蹇碩給自己的政治敵人造麻煩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不過仔細想一想又不對,因為這件事情對於蹇碩來講完全是損人不利己、傷敵一萬自損八千的愚蠢行為,要知道蹇碩的權力也是來自於漢靈帝,如果在漢靈帝生病的時候玩這種花樣,那也是在個自己找麻煩。

  太史慈搖了搖頭,不去想它,畢竟這件事情已經不重要了,背後操縱這件事情的人肯定是有其圖謀,只要不威脅到自己就可以了。

  袁紹臉上露出鄙視的神色,正要開口說話,卻感到自己的衣袖被人拉了一把,轉頭看時,原來是自己的叔叔袁隗,連連用哀求的眼色要袁紹不要再說話了。

  太史慈看在眼裡,知道膽小的袁隗生怕袁紹惹禍上身,想當年就是這個趙忠一句“袁本初坐作聲價,好養死士,不知此兒終欲何作”,嚇得袁隗屁滾尿流,大罵袁紹“汝且破我家!”

  現在這歷史的一幕又重演了。袁紹眼中閃過無奈的神色,因為袁隗畢竟是自己的叔叔,而且是袁氏家族的家主,袁隗的命令是不可違背的。

  如此一來,在場的老成持重之輩不去與趙忠爭辯,而少一輩的代表人物袁紹也一言不發,場面冷了下來。

  大將軍何進這時開口說道:“諸位放心,我本將軍剛才進宮探望聖上時,聖上已經醒了過來,只是現在龍體仍然比較虛弱,需要靜養,太後和張常侍正在生上身邊悉心照料,我等此刻還是回去,不要打攪聖上的好。”

  何進這一發話,眾大臣更是無話可說了,紛紛想著自己的同僚打聲招呼,三三兩兩、結伴而去,看樣子今天晚上不知又會有多少人夜不能寐了。

  太史慈當然是隨著劉寵回府,蔡邕與兩人同路,就上了同一輛馬車。

  劉寵的馬車當然也是西北六縣的制品,實際上,在洛陽,這種馬車深受歡迎,公卿大臣已擁有一輛這樣的馬車為榮。所以這種車往往作價千金。

  不過劉寵的車卻是太史慈親自派人送來的特制品,質量上乘,功能齊全,所以蔡邕這酒鬼上了車後馬上就像是要尋找魚腥兒的饞貓,眼睛四處逡巡,要尋找裝酒的暗箱。

  待太史慈把一壇當利美酒遞給他時,蔡邕笑道:“還是子義知我。”

  劉寵和太史慈看著蔡邕的樣子,相視苦笑,如此一來,太史慈和劉寵之間的感覺就親近了很多。

  既然這裡沒有外人,自然而然的,三人就說起了剛才的事情。

  蔡邕當然是又把十常侍罵了一頓,而且還對何進剛才那種曖昧難明的態度大大的不滿。

  劉寵倒是看得開,對太史慈呵呵笑道:“這也是在情理之中,要知道何進大將軍家中與十常侍本來就是關系復雜,張讓的家中更有人與何進大將軍家中的後代有聯姻關系。要知道當時何皇後之所以可以進宮,十常侍出力最大,否則一個屠戶家的女子怎可避過‘采女’這道關卡被直接送入宮來?”

  太史慈這才知道原來何進和張讓家中還有聯姻的關系。

  這就難怪了,太史慈終於明白為什麼在歷史上何進總是對十常侍心慈手軟,甚至有時都不加防備。

  蔡邕頹然一嘆,顯然承認劉寵說的是事實。

  劉寵想起一事,便把心中的疑問說了出來,原來劉寵也在懷疑今晚通報王公大臣的人到底是誰。

  太史慈當然看出劉寵問這問題是次要的,其中還是含有考教自己的意味,於是連忙把自己剛才心中所分析的可能說了出來,聽得劉寵大為滿意。

  太史慈心中好笑,這麼明顯的事情連他這外來人都看得明明白白,更何況劉崇這深明洛陽勢力分配的老狐狸了?無非就是想要稱稱太史慈的斤兩而已。看看自己在經學之外隨機應變的能力怎麼樣。

  蔡邕對這等勾心斗角的事情一項反應慢半拍兒,聽完了太史慈的分析後連連大呼有理,又想起了今天宴會上的事情,對太史慈贊嘆不已道:“子義大才,今天子義關於五德終始說的新解還真是發人深省呢。”

  太史慈連忙謙虛了幾句。劉寵在一旁笑瞇瞇地看著不說話

  蔡邕呵呵笑道:“子義不必過謙,待明日無事,子義不妨過府一敘,到時我定要邀請上三五好友聽聽子義別開生面的言語,免得變成了坐井觀天的青蛙,對了,子義定要把那管寧也帶上。”

  太史慈還未說話,劉寵卻在旁邊大喜道:“如此最好,子義還不謝過蔡大人。”

  太史慈有點莫名其妙,旋即心中一震,明白了蔡邕的良苦用心,要知道蔡邕的朋友無一不是當世治經的大儒,用後世《陋室銘》中的話說,那就是“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只要自己能夠得到這些人的承認,那麼自己就可輕而易舉地完成由學伐而軍閥的過程。

  這將會對自己日後的發展壯大有著無窮的好處。

  太史慈連忙向蔡邕道謝。

  正在此時,馬車停了下來。劉寵敲了敲車內的傳音彈簧,清脆的鈴聲響起,前面的車夫旋即從外打開車廂的一個望口,對劉寵道:“大人,對面是蔡邕大人的千金,蔡小姐的車駕,她見蔡大人遲遲未歸,所以驅車來尋。”

  蔡邕聞聽,連忙打開車門,對劉寵和太史慈道:“如此,咱們就約定明午在老夫府上見面,子義莫要忘記?”

  劉寵笑道:“若是子義忘記了,老夫便罰他為蔡大人挑水,澆一個月的花如何?”

  蔡邕哈哈大笑,擺了擺手,走向自己女兒的車駕。

  偏在這時,那車門輕輕地打開了,太史慈自然而然的向對面的車中看去,旋即感覺到自己的心被狠狠地撞擊了一下。

  神思恍惚間,眼中只剩下了對面車中那個穿著白貂裘大衣女子。

  天!這就是奇女文姬嗎?

  這時,蔡邕好像在對自己的女兒說些什麼,引得她對著朝這邊看來的太史慈嫣然一笑。

  太史慈的心又被狠狠地撞擊了一下,連呼吸都有些沉重起來。

  單論容顏,這蔡文姬可以說與那日漸長大的小貂蟬是“春蘭秋菊各擅勝場”,可太史慈還是不得不承認,沒有長大的貂蟬絕對無法和眼前的蔡文姬相比,因為蔡文姬的美麗已經是超越了容貌范疇的美麗。

  小貂蟬的笑靨很動人,每一次笑起來都猶如春回大地百花齊放天真爛漫得讓人不忍傷害,那種美,令人沉醉,宛如在紅塵微醺中顛倒迷離於曉風殘月的楊柳岸。

  可是蔡文姬的笑不同,就在她剛剛笑的時候,太史慈的心靈竟被不由自主地提升到了美妙不可言傳的境界,

  那笑容就仿佛是天地間的妙手令大自然的美眸逸出的第一滴甘露去輕輕地敲開西子湖的恬靜胸懷,讓那柔波搖曳出一絲至不可言傳的醉人神祕。而這種神祕清澈地蕩漾在這個天地的每個角落和每個有幸看到蔡文姬嫣然一笑的人們的心裡,象深藍的海。

  那是一種仙逸的美麗。

  無可匹敵。

  車門終於隔斷了太史慈癡癡的目光。

  太史慈知道,在這一刻,他不可救藥的愛上了蔡文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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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回到劉府時,太史慈的腦中還殘留著蔡文姬的美麗,宛若這冰天雪地中梅花香雪海的淡淡的清新,不可磨滅。

  當然劉寵那仿佛看穿一切帶著曖昧笑意的的眼神也令太史慈大感尷尬,連忙向劉璇的房中走去,身後是劉寵人都忍不住地呵呵的笑聲。

  哎,看來自己當年在臨淄城拿蔡文姬當借口逃婚的那套理由差不多是盡人皆知了,別說劉寵了,就是那蔡文姬只怕也已經知道了。

  一想到這裡,太史慈就越發地尷尬,明天還要到蔡邕的府上去一趟,要知撞見這蔡文姬叫自己如何面對?

  嘆了口氣,唯有聽天由命了。

  沒有來由的想起了遠在青州的孔悅和小貂蟬,不知怎的,因為今天看到了蔡文姬,反而覺得自己應該更加珍惜自己的身邊人。

  正在默想時,就聽見自己經過的房間中傳出了爽朗的大笑聲,那是管寧和郭嘉。

  太史慈這才想起還有郭嘉等著自己去說服呢!

  推門進來時,就見兩人面前一副殘局,兩個人還在大笑,太史慈暗中點頭,這郭嘉果然如同傳聞中一般放蕩不羈。

  管寧一見太史慈回來,大喜下站起身來,郭嘉卻以袖拂棋,身體後傾,雙臂向後拄著,瞇著眼睛仰視太史慈,不理管寧向自己連連打來的眼色。

  太史慈心中好笑,想要試探我嗎?自己在二十一世紀時見過各種各樣的特立獨行的人多了,這郭嘉現在的這種在古人看來無禮的行為簡直就是小兒科。

  太史慈毫不在意,拉著管寧坐在自己的身邊,這才看向此時眼中露出驚異之色的郭嘉,簡簡單單一問:“奉孝今後何去何從?”

  郭嘉一愣,沒有想到太史慈問的竟然這麼直接。

  太史慈當然欣賞郭嘉,甚至因為郭嘉剛才的行為而大生好感,但身為上位者,太史慈需要自己的屬下知道何時應該狂放,何時應該收斂。

  現在,就看郭嘉怎麼做了。

  若是郭嘉連這都分不清楚,太史慈寧願放棄眼前的鬼才。

  管寧看看太史慈,又看看郭嘉。

  嘴角一抿,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作者: vazz    時間: 2008-9-29 01:55 PM

正文 第四卷第七章華采         
  郭嘉深深望進太史慈的眼中,發現那裡一片澄澈,絲毫不露半點心中的想法,心中更因為太史慈剛才那奇兵突起的疑問而在心中泛起了自己要臣服於對面這個年齡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年輕人的沖動。
  自己此來洛陽,就是為了一睹東都洛陽文采風流,但袁紹令自己深深的失望,意外的,那個曹操卻讓他心折不已,恨不得把臂交游。

  豈料太史慈在宴會的後半段異軍突起,更令郭嘉受到的震撼無以復加,剛才太史慈不在,自己與管寧這當世大儒談笑甚歡,對太史慈更是好感大生,竟然產生了放棄自己一直想要的隱居生活,隨太史慈返回那安寧的青州的想法。

  一個人如果無欲無求,反而可以心平氣和,但此刻的郭嘉卻患得患失起來,他深恐太史慈瞧不起他的出身,以至於日後自己的才華不得施展。

  因此才有了現在的故作狂放,想要令太史慈重視自己。

  豈料太史慈的反應大出自己的意料,一語便點破了自己現在的內心,令自己進退失據,不知如何作答,不由得呆了起來。

  太史慈豈會真的難為郭嘉?此刻見郭嘉無法作答,便拿起茶壺到了三杯茶,自己拿起一杯,放到面前,從容道:“海納百川,有容乃大。”

  管寧和郭嘉聞得此語,身軀一震,尤其是郭嘉,眼中有一種豁然開朗之色。

  太史慈又拿起另兩杯茶,放在這兩位驚才絕艷的當世智者的手中,笑道:“壁立千仞,無欲則剛。”

  這句話更是直指郭嘉的矛盾內心,這放浪不羈的鬼才霍然動容,站起身來,一躬到地,開口只一聲:“主上!”

  太史慈大笑,招招手,令郭嘉坐下。一舉杯,敬了郭嘉一杯茶,又看了一眼正在對自己微微點頭的管寧,笑道:“其實我早就知道奉孝會留下,所謂讀萬卷書,行萬裡路,象奉孝這等人物求的是‘萬物與我齊備焉’的至高境界,若是見到像我這樣思想怪癖之人,奉孝若是不留下來研究一番,豈非大違奉孝的心胸?就算沒有我太史慈,只怕奉孝為孟德兄也會留下的,我沒說錯吧?”

  郭嘉眼中露出贊嘆之色,笑道:“知我者主上也,不過只怕奉孝卻是打攪主上一生一世呢。”

  太史慈若無其事的點一點頭道:“你我都是玉在匣中,待價而沽,走過路過,不能錯過嘛!像奉孝這樣的人才換了誰都會倒履相迎的。”

  管寧剛剛喝了一口茶,差一點噴了出來,這都哪兒跟哪兒啊,“走過路過,不能錯過”,在青州,小商小販們一律這麼叫賣。真虧得主上想得出來!

  郭嘉一笑道:“主公過獎了,袁本初可就沒把郭嘉放在眼裡呢。”

  太史慈搖頭失笑,管寧在旁笑道:“這話若是自別人口中說出來,主上和我定會以為這人的心胸不甚寬廣,不過奉孝就不是這樣的人了,來來來,奉孝快把你眼中的袁本初娓娓道來,讓我們大開‘耳’界。”

  郭嘉點頭,在對面兩人期待的目光中,郭嘉侃侃而談:“所謂‘管中窺豹,可見一斑’,今日聞得本初公年少時搶劫新婦時的所作所為,只能說是‘干大事而惜身’。”

  太史慈和管寧對視一眼,看出了對方眼中的贊同,管寧開口道:“奉孝言之有理,尤其是袁本初掉入到荊棘中後的行為,完全能說明這一點。又想有所成就,又不想冒險,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

  郭嘉笑道:“幼安兄此語‘與我心有戚戚焉’,再說袁本初聞得主公對五德終始說的新解後,馬上便提出了要諸侯進京剿滅十常侍的主意,表面上看這是為國為民,實則上是要借此機會表明自己比主公更加能夠明白這種五德終始說新解的精義,一旦他圖謀的事情成功,那主公今晚所有的努力便成了他袁本初的成就。到那時,世人皆知是袁本初以火德操金德擊閹人,那還記得這新學說是何人提出來的?”

  太史慈心中凜然,聽郭嘉這麼分析,太史慈才發現袁紹的另一面,誰說袁紹愚蠢,雖然這諸侯進京的主意糟透了,但經郭嘉這麼一分析,太史慈馬上發現這事情對袁紹大有好處。

  郭嘉自顧自的分析下去:“若是這事情失敗了,又因為諸侯進京而弄得天下大亂,袁本初完全可以把責任推到主公身上,進而還可借助袁家在經學上的地位對外宣稱主上的學說完全是錯誤的,那麼主上在學朮上辛苦得來的地位就會前功盡棄,更會使主上的屬下離心離德,後果不堪設想。”

  太史慈聞聽此語,驚出了一身冷汗,他從未想過袁紹對自己的潛在威脅這麼大。這根本就是“不戰屈人之兵”嘛!

  郭嘉見太史慈沉吟不語,眼中露出敬佩的神色道:“所以我才對主上死心塌地的佩服,居然可在袁本初甫一提議的時候便出言反對,把自己與這件事情的關系撇清,免得日後的無數麻煩。”

  太史慈表面上沒有什麼表情,但心中卻大叫慚愧,當時自己哪裡想得到這麼多,只不過是出於本能的反應,不希望日後弄得天下大亂的罪名扣在自己的身上而已。

  郭嘉又道:“當然我分析的結果並非是說袁本初當時就已經在一剎那間全盤設計好了,若是如此,那我郭嘉只能對他敬畏如鬼神了,只不過事態的發展早晚會令袁紹想到這些的,袁門四世三公,門多故吏,豈會無一二謀略之士想及此?不過主公這一出言反對,那就任誰也沒有辦法謀算主公了。”

  頓了一頓道:“不過袁本初可干的此等事情出來,可謂是‘見小利而忘義’。這樣的人如何可成大事?”

  管寧拍案叫絕道:“好一個‘干大事而惜身,見小利而忘義’,奉孝對袁本初的分析當真是入木三分。”

  太史慈此刻也對郭嘉佩服非常,心道不愧是曹魏第一謀士,心思縝密,算無遺策,不由暗暗大叫自己的運氣。

  郭嘉淡淡道:“眼高手低,志大才疏,何足道哉?這等人看不上我郭嘉那是理所當然,否則還真是對我郭嘉的侮辱。”

  管寧笑道:“如此說來,這還是他們袁氏家族的傳統呢!”

  轉過頭來對太史慈道:“當年袁紹的叔叔袁隗結婚當晚便語言輕佻的詢問自己的新娘子,說‘你姐姐還沒有結婚,你怎麼先結了婚,是不是你姐姐嫁不出去啊!’,那新娘子也算是有急智,居然開口答道:‘我姐姐絕代芳華,人世間還沒有哪個男人可配得上,哪裡像我,放到人堆兒裡都找不著,隨隨便便找個男人嫁了便算是對得起父母了。’”

  太史慈聞言失笑,這個袁隗自找沒趣,還真的和自己的兩個侄子一般無二的脾氣。袁隗的妻子倒是聽說過,名叫馬倫,是當代經學界泰山北斗馬融的女兒,一向以辯才無礙著稱當世,沒想到袁隗竟然會去觸這位新婚嬌妻的霉頭。

  郭嘉在旁接口道:“這個袁隗大感沒有面子,就又問道‘你父親南郡君學窮道奧,文為詞宗,卻偏偏要去當官,還有接受賄賂的傳聞,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這位馬倫才女就回答說:‘孔子是大聖人,免不了叔孫武叔的誹謗;子路是最賢明的,還有公伯寮向季孫訴怨。我父親有這樣的遭遇,不是很正常嗎?’可笑袁隗當年也算是有名的學士,竟然啞口無言,這番話還被那些趴在窗口鬧洞房的人聽了去,一時間傳為笑談。由此可見,表面禮賢下士、內心待人輕慢是袁氏家族的傳統了。”

  太史慈點頭,心想看來這應當屬於家教問題了。

  此時管寧又問起了漢靈帝的病情,並且把心中關於肆意誇大病情的背後主使的疑問說了出來,一時間,這三位均是眉頭大皺,想不出所以然來。

  半響後,太史慈站起身來道:“這事情急不得,而且暫時看來對我們沒有絲毫的影響,放一放也好,有時候守株待兔未必不是辦法。”

  管郭兩人點頭。看看天已大晚,三人便回房睡了。

  區別是太史慈要去的是美人如玉的溫柔鄉,另外的兩位卻要徹夜長談、抵足而眠。

  不過不論問誰,他們都是一樣的快哉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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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太史慈回到房中,劉璇這美人已經苦候了多時,大喜下才剛剛站起身來,便被太史慈一把攔腰抱起,雙雙滾落到榻上。

  雖然已經結婚一年多,雙方對彼此的身體都無比的熟悉,但劉璇仍然對太史慈的強壯身體敏感無比,此刻一經太史慈那對祿山之爪摸上身來,登時玉體發軟,嬌喘細細,臉上泛起了驚心動魄的暈紅。

  在喘息聲中,劉璇低聲道:“夫君今日大放異彩,引得二哥哥交口稱贊呢!”

  旋即低呼一聲,太史慈的雙手已經扶上了劉璇胸前那一對一年來因太史慈的不斷開發而變得更加豐碩堅挺的果實,劉璇情動下雙臂情不自禁環上了太史慈的脖子。

  太史慈此刻一付心神都在劉璇的美妙身體上,故對劉璇的問題漫不經心道:“夫君哪有那個本事,幼安兄才是大才。”

  劉璇此刻身體興奮的在一對癡纏著太史慈身體的長腿上泛起了一片片細小的疙瘩,玉足的足弓極力的彎曲,十個珠圓玉潤的腳趾極力的往腳心裡扣,鼻音呢喃道:“可是人家管幼安都說是你的成就呢!新五德終始呢!唔——”

  太史慈不住用身體擠壓著她的敏感部位,還把手探到她臀下把她托高相迎,教她避無可避,上面則貪婪地痛吻她濕潤的紅唇,劉璇的長腿就在這刺激中攀上了太史慈腰間。

  太史慈臉上露出一絲輕笑,強迫著劉璇睜開美目,看著自己,然後故作邪笑道:“何止是五德生生不息呢!我們還要陰陽調和呢!”

  劉璇聽了這羞人的話,嫵媚的嬌吟了一聲,情不自禁的連連吻著太史慈強健的胸膛,面紅耳赤的癡迷道:“夫君定要愛惜自己啊,今天我一聽說皇上生病,就擔心有人會把責任推到夫君身上,畢竟那濟南的神女是夫君帶到洛陽來的。”

  太史慈一愕,欲火稍退,但愛憐之意卻湧上了心頭,用牙齒輕咬劉璇那圓潤的小耳,弄得劉璇嬌軀發出了一陣陣的顫抖後,太史慈安慰道:“璇兒放心,這事情與為夫何干?我也不過是奉命行事,又不是進美禍主,哈,璇兒,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你可別只顧嚇人,千萬不要弄出人命來。”

  劉璇見太史慈語氣輕松,放下心事,身體上的反應卻越來越強烈,可恨太史慈此刻卻全無下一步的動作,弄得劉璇難受不已,偏又無法開口,唯有低首開口道:“夫君,你不想在璇兒的身上弄‘出’人‘命’來嗎?”

  言罷,臉上嬌羞無限。

  太史慈一愕,心道劉璇就是劉璇,到了此刻還在玩笑,看著此刻一雙美目中似可滴出蜜汁來的劉璇,臉上的邪氣更重道:“娘子有命,夫君豈敢不從?我這便在娘子的身上弄‘出’他個七八條人命來,如何?”

  劉璇輕啐了太史慈一口,低聲道:“淨胡說,我又不是那……”還未說完,下體便已太史慈破入。哪還說得出話來?

  一時間,屋中只剩下了男女交合的美妙聲音。

  一切都浪漫得不真實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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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午後。

  太史慈和管寧此刻正坐在蔡邕家中的席上,和蔡邕請來的眾人推杯換盞,言笑晏晏。

  才只一個晚上,太史慈的新五德終始說便在洛陽城不脛而走,此刻人人皆知這位青州戰神的大名,最主要的是太史慈的新五德終始說找到了王公大臣們要剿滅十常侍的理論根據,即所謂的天地間陰陽二氣不在其位。

  故此,今天的宴會就沒有了昨天考教太史慈那種劍拔弩張的意味,完全地變成了一種切磋。

  坦白而論,太史慈在這些大儒面前根本就是一個不學“有”朮之徒。要是談論經學,連人家的一個指甲都比不上,不過有管寧在旁邊照拂,那就不一樣了。

  這管寧也真是厲害,竟然可把太史慈在西北六縣的一些做法無不納入到這新的五德終始說中去解釋,這份本領太史慈是心服口服了。

  故此,宴會進行到這裡,已近尾聲,但盧植、王允等人均有意猶未盡的感覺。均視太史慈為忘年交。

  至於袁紹、袁朮、曹操、孔融、劉岱等人,那就不用說了,無論內心中怎麼看待太史慈的真實的想法不得而知,但表面上自是對太史慈親熱無比。

  宴會進行到酒酣耳熱處,在眾人的攛掇下,蔡邕便命自己的得意弟子、日後建安七子之一的王粲彈箏。

  一時間,古箏聲傳遍了宴會的席間,令人陶醉。

  太史慈對這東西根本一竅不通,不過在家中時倒是聽孔悅常常彈奏,此刻一聽,便覺得王粲的古箏與孔悅的風格截然不同,雖然少了純樸古雅的味道,但其中味道渾厚淳樸,以深沉內在慷慨激昂為其特色,大大出乎太史慈以為凡古箏的演奏必然中正平和的慣性思維。

  不過有一點倒是相同的,這時代似乎還沒有發明假指甲,所以太史慈看到王粲是在用肉甲撥弦,和孔悅別無二致。

  自己倒是曾經給孔悅用穿山甲的骨頭做過一付甲指甲,不過孔悅卻不喜歡帶,說是手指轉動不靈活。

  這思索間,驀地從廳外也想起了一陣古箏聲,竟然和王粲此曲高低相合起來。而且其中竟然於沉雄頓挫中有飄渺之氣,令人聞之不知身在何方。

  廳中的眾人聞聽此音紛紛放下了酒杯,愕然望向蔡邕,蔡邕含笑點頭,意思是和王粲曲音相合的正是他的女兒蔡文姬。

  太史慈早就聽說過蔡文姬在音樂方面的造就非比尋常,那句“亂彈琴”就是蔡文姬留下的句子。和所謂的“曲有誤,周郎顧”有異曲同工之意。

  就在這時,那廳外蔡文姬的古箏聲越揚越高,眾人的臉上出現了不可思議的表情,太史慈不明所以,只是看到正在演奏的王粲臉上出現了細汗,顯然是跟不上蔡文姬的古箏聲。

  驀地,王粲手中的琴弦崩斷,音樂戛然而止。

  可是廳外的音樂卻仍然上揚,而且並沒有因為王粲斷弦無法相合而顯得曲音中有一絲一毫的單薄,反而更加沁人心脾。

  那琴聲好似天風,撫過了仁者心中的高山、智者心中的流水、賢者心中的丘壑、愚者心中的溝渠,令喜者心平,令怨者氣和,令傷者神安,令悲者思定。

  若有若無間,那琴聲有若實質,化成了千絲萬縷牽動了在場所有人的靈魂,在每個爭名奪利的人的心中投下了一個個美麗完滿的漣漪。

  那不是令人出世的暮鼓晨鐘,但卻給人頓悟;那不是長煙落日的大漠黃沙,但卻給人遼遠;那不是雨疏風斜的碧玉江南,但卻給人柔媚;那更不是霜雪滿天地玄冰塞北,但卻給人純粹。

  蔡文姬的琴聲已經超越了時間與空間的限制,仿佛就是把整個天地如過耳春風般繚繞於人們的腦際心間,但那曲調到底如何早已經無人可以聽得清楚了。

  就像是昨晚太史慈初見蔡文姬時驚艷的感覺。

  人好,琴也好。

  不知何時,琴聲逝去。

  可人們的心卻在那美妙的世界裡久久不能自拔。

  良久,人們爆出了喝彩聲。有幾人更感動的掉下了眼淚。

  王粲的臉上也面露微笑,絲毫不因為蔡文姬蓋過了他的風頭而感到不滿。高聲道:“多謝師妹賜教。”

  蔡邕呵呵笑道:“王粲你不必沮喪,便是老夫,跟到此處也是要斷弦的。”

  在座的眾人紛紛點頭,深以為然。

  太史慈這才明白倒地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時,廳門被打開,蔡文姬已經抱古箏飄飄而入,來至廳中,盈盈一禮道:“各位師長見笑了,剛才偷聽得王粲師兄的雅樂,妙到毫巔,一時技癢,忍不住彈琴相合,不想壞了各位的雅興,本來未亡人實在不易見客,但豈有過門不入的道理?”

  廳中老少一干男人此時無不顛倒迷醉的看著蔡文姬這氣質高雅的絕世美女,又想起了剛才那一段人間仙樂,竟然無一人反應過來去回答蔡文姬的問題。

  還是蔡邕先開的口:“琰兒,還不與你師兄切磋一二?”

  眾人聞言,這才反應過來。

  管寧此刻在太史慈的旁邊低聲耳語道:“蔡大家非同凡響,剛才那曲,和現在這人簡直把幼安引入到了一個不知名的勝境中,流連忘返,不知身在何方。”

  太史慈的驚訝就更加明顯了,那日在宮中聽得蔡邕那可是自己心神模糊的一曲後,自以為天下間無人能出其右,豈料今日一聽蔡文姬的琴聲,登時有了小巫見大巫之感。就連蔡邕的琴聲也變得殊不足道起來了。

  心中更生愛慕。

  蔡文姬點頭,輕易蓮步,坐至自己父親的身邊,悠然道:“王粲師兄的琴音是極好的,不過多指掃搖的部分做得不好,世人皆以為多指掃搖是從掃搖又或懸腕搖發展而來,實則不然,多指掃搖是在快速托劈搖的基礎上演奏的,這需要食指和中指有時也包括無名指輪流掃弦來與拇指的搖指相結合方可成功。”

  言罷,蔡文姬便示范起來,只見雪白的皓腕與如蔥的十指在那十六弦的古箏上如蝴蝶穿花般輕盈快捷的飛舞,登時,一條泉水從那古箏絲線上叮咚而出,美妙非常,有大珠小珠落玉盤之感。

  王粲眼中閃過駭然之色,明顯被蔡文姬的高明手法所震撼。

  眾人中也有音律的大行家,當然也知道多指掃搖的原理,但說歸說,能不能做到那是另外一回事情。象蔡文姬這樣信手拈來有若呼吸般就隨意的彈出了多指掃搖那可真是驚世駭俗了。

  待蔡文姬停止後,王粲恭聲道:“師妹大才,愚兄受益匪淺,只是剛才最後的一段,師妹的琴聲美妙的前所未聞,仿佛古箏雙奏,實在令愚兄困惑不解。”

  蔡文姬一笑,又是信手一曲。手法更是繁瑣,只見那左手按至音位,彈弦時略退少許,迎音迅速滑上,敏越無跡,顫音細密緊促,邊沿邊顫。右手與此同時在恰到好處的多指掃搖。

  許多人見狀低呼出來,連蔡邕也露出了不敢相信的神色,王粲更是呼吸立時停頓。

  一曲過後,蔡文姬不理中人的驚訝表情道:“我洛陽中州古調的十六弦箏,面板弧度大,箏體長,實在不同於臨淄十五弦,也不用那低七老高八少的‘花指’,故我以右手從靠近琴碼的地方開始,流動的彈奏到靠近‘岳山’的地方,同時,左手作大幅度的揉顫,則無論是珠圓玉潤的長搖、錯落有致的剔打,或是淒婉欲絕的走吟,悲壯蒼涼的重顫,莫不和曲調曲情渾然一體,則描摹情態,可刻劃入微。此之謂‘游搖’。 ”

  頓了一頓道:“不過這樣的演奏過於單薄,且低音部分過於蒼白,不若以右手做多指掃搖,則盡善盡美矣。”

  太史慈是聽不明白這些東西,不過已經有不少人紛紛站起身來,向蔡文姬躬身施禮,紛紛向她道賀。

  太史慈看向管寧,後者也是眼中無比的驚訝,開口道:“自古來,古箏皆是雙手一主一副的彈法,哪裡見過這般紛繁復雜的雙主彈法。”

  太史慈這才恍然大悟。

  這蔡文姬竟然利害至在音樂方面開宗立派的境界。

  奇女文姬,名不虛傳!
作者: vazz    時間: 2008-9-29 01:57 PM

正文 第四卷第八章酣斗

  待太史慈和管寧匆匆回府時,已是下午。

  與興高采烈的管寧相比,太史慈心情大壞,這樣的蔡文姬怎麼看都不是自己這種老粗追得上的。

  哎,要是這美女對武器比較感興趣,自己倒是有些希望。

  眼下就別想了,自己所見到的蔡文姬完全生活在自己藝朮的小天地中,那片心靈無塵無垢,只怕是任何人都插不進去的。

  也好,趁著自己還未泥足深陷,快刀斬亂麻得了,長痛不如短痛嘛!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才回到劉府,卻見許褚那家伙沒了影子,只有那個郭嘉在自己今早還十分整齊、現在卻已經亂的仿佛十年都沒有打掃過的臥室裡享受。

  太史慈推門進來時,這小子正頭不抬眼不睜地捧著本兵書,吃著點心,就著當利美酒,頭顱斜靠著牆壁,躺在榻上逍遙快活,那搭在右腿上的左腿的優哉游哉的搖晃著左腳,兩個腳趾也不顧羞恥的從破襪子中伸了出來。

  聽到開門聲,這小子連看都不看,用他那特有的疏懶狂傲的語氣說道:“你把那美酒放在我的枕邊就可。”

  嘿,這小子竟然把我當成了傭人,嚇嚇他也好。

  在管寧得目瞪口呆中,太史慈大踏步的走了過去,一把搶過郭嘉手中的書,漫不經心道:“奉孝,你好清閑。”

  郭嘉正在喝酒,一見是太史慈,正待說話,一口烈酒嗆喉,憋得滿臉得通紅,半天說不出話來。

  太史慈見狀心中好笑,因為蔡文姬的事情而引起的煩躁心情也好了一些,仿佛自己又回到了學生的寢室時代。

  尤其是郭嘉一付辛苦說不出話來的樣子,更讓太史慈暗自笑道,是不是建立在別人痛苦上的歡樂總是比較過癮呢?

  好半天,這郭嘉才緩過勁來,站起身向太史慈行禮道:“奉孝無禮了。”

  太史慈絲毫不以為意,笑道:“枕上看書本就是人生一大快事,在冰天雪地裡最愜意的事情莫過於躺在溫暖的被窩裡看自己最心愛的書,那感覺不亞於樂毅連下七十二城。”

  郭嘉一拍大腿道:“主上真是說到我心裡去了。”

  管寧這時來到郭嘉身邊,臉上還殘留著剛才因為郭嘉的窘態而產生的滿臉的笑意,問道:“奉孝,這劉府中怎麼就你一個人?其他的人呢?”

  郭嘉一邊擦拭著身上的酒漬,一邊答道:“劉老爺子去大將軍府還未回來,其他人我就不知道了,對了,許褚那小子出去和別人打仗去了。”

  太史慈剛剛做安穩,一聽此言,嚇了一跳,連忙問道:“許褚和誰打仗去了。”

  郭嘉看看太史慈一臉著急的樣子,奇怪道:“怎麼?主上很擔心許褚嗎?我看這小子挺能打的,不會有事的。”

  太史慈此刻已經站起身來,對郭嘉苦笑道:“可我怕別人有事。”

  郭嘉轉過頭來懷疑地看了看管寧,後者也苦笑點頭。

  太史慈攤開雙手嘆道:“奉孝你不知道,仲康最願意做的事情就是看敵人的頭顱在天上飛舞,臨淄之戰你知道吧?這小子在一盞茶的工夫裡就砍下了兩百多個人頭……”

  話還未說完,郭嘉就明白了太史慈為什麼擔心得馬上要站起來,用快捷無比的速度一口氣不停地說道:“就在主上進門的前一刻這小子怒氣沖沖地回府拿兵器嚷著要到城外去和別人大打一場對手是個用槍的好像是公孫瓚的部將好像叫做什麼趙雲趙子龍的家伙……”

  正准備要出屋的太史慈聽到後面,猛地一頓身形,失聲叫了出來:“趙雲趙子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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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外,雪原上。

  現在虎癡許褚十分的郁悶。

  眼前的這個小子不知是從那裡冒出來的,還真能打。

  白馬銀槍,玉樹臨風。和自己的主公太史慈何其的相似?

  就連武功也是那般的強!

  不過這是兩種不同的強法。

  太史慈是沛然莫之能御地無懈可擊之強,那是一種讓人見了不由自主地心悅誠服地顫抖;而眼前的這個年輕人的槍法則是一種深得天地之妙的強,你每一次進攻都是徒勞的,面前是一個脫不了身的漩渦,仿佛那把銀槍早已經在你要攻擊的那裡等你千百年了。

  不像太史慈手中的銀槍般絢麗奪目,眼前的這把銀槍每一招每一式都不起眼兒,都可令對方看得清楚,可每一招每一式都恰到好處,讓人無可挑剔。

  他的槍法就像是創造萬物的大自然的巧手,有一種令與之對敵者永遠都跟不上節奏。那槍法總是讓你感到一種心靈上的頓悟,在欣喜若狂中仿佛知道了關於槍法的所有奧妙。

  可是到了下一刻,你就會知道,剛才的頓悟完全是錯誤的,因為對面的那把銀槍在這時展現的招式仿佛更真實,更深得槍法之妙。

  那就好像是一個人進入到了一個令人無比沮喪的迷宮,每一次總是快要得到那自由的機會的時候,命運無情的嘲笑著對你說:“對不起,此路不通。”

  就在這種歡喜與失望中,與之對敵的人的心神早已經隨著那把銀槍如同美好童年中的那把秋千游來蕩去,斗志全消了。

  就在這種錯覺中,那把銀槍就可以如同燕子掠水般輕輕地收割敵人的生命。

  所幸許褚心志堅強,才會堅持到現在。

  可是自己還能堅持多久,自己心中也沒有底。

  平日裡與太史慈交手的經驗完全用不上。

  哎,也許只有主公才能收拾這小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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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史慈不知何時已經帶著親兵來到戰場外,默然地觀看著眼前的一場惡斗,眼中不是露出驚異的神色。

  這就是長勝不敗的趙雲嗎?

  直到此刻,太史慈終於知道趙雲不敗的原因了。

  看看眼前,那出刀如狂,快似閃電的許褚依舊是充滿了可令天地變色渾身的殺氣,往日裡任何敵人一見許褚,馬上心驚膽戰,恨不得奪命狂奔。

  但這一套對趙雲完完全全不起作用,如果說許褚是一輪不斷散發著光和熱的太陽,那趙雲就是可吞噬一切的黑洞。許褚那驚天動地的刀法在趙雲的槍法面前簡直就變成了誤打誤撞的沒頭蒼蠅。

  那並非是趙雲簡單的把許褚的長刀蕩開的問題,而是許褚的長刀現在根本就沖不開趙雲槍法的羅網。

  偏偏許褚在不停地移動,那趙雲卻幾乎不動。

  有點像張三豐手中的太極拳。

  不過在太史慈的銳目下可以看出,趙雲的雙手在出槍時做著某種奇異的顫動,可以想見,趙雲的槍法中有著獨特的用力技巧。

  難怪趙雲可以在長坂坡殺將如雞了!

  令人斗志全消的槍法,妙到天成的防御,利害。

  雖然太史慈還未見過戰神呂布,但太史慈卻可以肯定,這個趙雲的防御功夫是無比的強大。

  自己的攻擊能否破掉他的防守呢?太史慈很想知道答案。

  眼前的戰局不足以作參考。趙雲明顯就沒有使出全力。

  許褚早晚要敗。

  太史慈手癢了。

  馬動,人動,槍動。剎那間就到了許褚和趙雲的眼前。

  太史慈原本倒拖在雪原上的銀槍,詭異的一轉,劃起了一個螺旋上升的完美圓圈,標向了趙雲的左肩。

  卷起千堆雪!

  那白馬銀槍的趙雲早就注意到了場外的來人,源於一流高手的本能,他知道這敵友不分的來人武功相當的不錯,至少不會低於眼前的這個令自己感到相當頭疼的大漢。

  只是他想不到,對方說動手就動手,一聲招呼也不打。

  更加令他驚訝的是,這一招聲勢駭人的槍擊並非是要攻擊他,而是要令那手使長刀的大漢突圍。

  地面上的積雪被強烈地槍風卷起,好似銀龍向趙雲騰雲駕霧般襲來。太史慈那把銀槍就在這銀龍中若隱若現。

  趙雲霍然動容,手中銀槍隨意一當,對面許褚的長刀就莫名其妙的剁向了空位,待許褚回過神來時,發現自己早已經在戰圈之外。

  “叮——!”的一聲,趙雲的銀槍槍尖兒神乎其技的點上了太史慈的槍尖兒。

  那條雪卷的銀龍就在這撞擊聲中四下散開,宛如先經烈火焚燒又從萬丈高樓跌落的木炭敗灰頹然彌散!

  趙雲顯然涵養極好,面對面前的這位“程咬金”居然還可露出微笑,道:“這位兄台好功夫,不知尊姓大名?”

  太史慈亦是心中折服,想想自己的奇異身世,再想想自己竟然可在此時遇上趙雲,心有所感地笑道:“人生就像一場盛宴,下一刻會遇到什麼人什麼事都是不可預料的,命運的動人處也就在於此,你我不過是悠悠天地的匆匆過客,問什麼姓名?不如就彼此問問手中的槍吧?或者我可使你記住我時,便是我說出姓名的那一刻。”

  趙雲淡然一笑道:“兄台說得有理,深得我心。”

  太史慈不再說話,手中的銀槍一閃,剛才的笑容便消失在那驚天動地的槍雨中了。

  趙雲眼中神光閃動,口中低吟,面對那無比美麗的奇跡縱馬迎了上去。

  此刻,三國的天空可以作証。

  這是一場攻與守的最美對決!

槍卷狂潮!太史慈的銀槍無孔不入驚濤裂岸般拍擊著對面的趙雲,槍勢達到了太史慈武功的全盛境界。

  強烈的槍風令地上的積雪四散飛揚,好似秋風掃落葉般優雅地圓舞成陣,太史慈那銀白的槍尖兒在這好似蝴蝶飛舞地雪片中有如千樹萬樹地梨花競相盛開。

  雨橫風狂!

  太史慈槍法的第一勢!

  趙雲滿臉的欣喜,仿佛對面的槍雨是自己家中的嬌妻在自己推門而入的一瞬間為自己奉獻上來的鋪天蓋地、怒放狂生的鮮花,令他無限的滿足。

  槍動。

  再一次點上了太史慈有若幻象、好似沒有一點實質的槍尖。

  連點十八下!

  每一下都恰到好處,宛如春風中和諧悅耳的金鈴,又似雨打殘荷般悠然自得。

  而後擦肩而過。在戰馬嘶鳴中,兩人相視而笑。好似闊別多年傾蓋而遇的好友。

  太史慈大笑道:“痛快!”

  趙雲微笑道:“不錯!”

  許褚在旁邊已經呆住了,他從未看見過有任何一人可以如此輕易地擋住太史慈的進攻,要是換了自己,連擋十八擊下來,早已經汗流浹背了,哪像眼前的趙雲可如此舉重若輕?

  太史慈回味著剛才被對手不分輕重先後地擋開的十八連擊,無限滿足地看向趙雲道:“天下間最難得的就是‘平衡’二字,兄台不知以為然否?”

  趙雲看著太史慈手中的銀槍,顯然也在回味,聞言不卑不亢道:“當然!就像每一寸大地都可承受一絲甘露般。”

  太史慈的槍是狂風暴雨,趙雲的槍是無垠大地。

  太史慈的槍法是無人可以回避的賜予,趙雲的槍法是可以來者不拒的承受。

  果然如此!

  嘴角逸出一絲微笑,太史慈手腕顫動,銀槍再出。

  白馬騰空而起,銀槍斜下標出。

  游龍遍地!

  無數條好似浩瀚月空中的寂寞嫦娥懶舒的廣袖從太史慈的手中輕柔的舒展開來,在太史慈手持的槍柄處,那還是無聲的顫動,可是這力量到了槍尖就變成了九天龍吟,矯健的不可捉摸痕跡。

  那銀槍已經不再是細密斜織的春雨,卻變成了在春雨微風中漫步的少女的長發,在輕舞,在飛揚,在癡纏,在眷戀。

  千絲萬縷中,趙雲的神情變得像對月起誓般凝重。

  要知太史慈這一槍借助白馬騰空之勢把沖擊的力量提到頂點,可是手中的銀槍卻是剛中帶柔,強韌非常。

  硬接?只怕會立時被震成內傷。後退?在對方氣機的牽引下,自己只怕連還手的力量都沒有了。

  有趣!

  趙雲被太史慈眼前的槍勢刺激地進入到前所未有的空明境界中,一提馬,胯下的白馬優雅的側轉閃退,好似閑庭信步。那手中的銀槍匪夷所思地晃動著迎向了太史慈的銀槍。

  登時,千百個細小的螺旋氣勁迎面而來,趙雲那好似無力東風般槍勢就好像是怒海狂濤中的一葉扁舟,看似岌岌可危,實則笑傲於風口浪尖而不敗。

  太史慈白馬落地,就在這一剎那間,趙雲趁著太史慈舊力剛消,新力未生之時,驀地銀槍一閃,那原本搖擺不定的銀槍劃出了一道美麗的銀圈,封住了太史慈所有的退路,更封住了太史慈所有出槍的角度。

  太史慈手中剛才還燦爛無比銀槍,此刻卻變成了在慈母懷中隱約掙扎的、不肯睡覺的較小無力的嬰兒。

  那樣子在一旁觀戰的許褚看來,就好像是九天黃河滔滔不斷地流入一個看似不大卻永遠裝不滿的壇子裡,說不出的辛苦難受。

  太史慈好似早就料到這一著,想都未想,槍勢再開,那銀槍的槍尖兒搖擺不定,好似破繭而出的蛹。

  趙雲銀槍一閃,改守為攻。胯下馬在趙雲的提縱之下,心有靈犀的向前揚蹄怒踏,氣勢以倍計如春訊秋潮般不可阻擋的呼嘯而來。

  瞬間之內,趙雲以悠然到無以復加的程度的銀槍連攻太史慈七槍。每一槍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沒有別的,只是很快,快到讓人無法躲閃,就好似酒醉徜徉的人無法逃避醉人的晚風般向太史慈撲面而來。

  許褚眼中駭然,剛才他就是在這一招下陷入了對方槍法中的羅網,以至於無法脫身。此刻見趙雲故技重施,不由得為太史慈擔心起來。

  太史慈嘴角含笑,果然了得!

  不過自己不是許褚,太史慈的槍法是有攻無守,或者說是攻即是守,若是可令趙雲此槍纏住,自己倒不如棄槍認輸。

  手中銀槍在外人看似沒有可能下再次暴漲,趙雲的七槍就消失在其中。

  趙雲絲毫不以為意,哼!早就知道這招難不住你。

  手腕顫抖由細而巨,那擊出的七槍在太史慈波濤洶湧的槍雨中好似翻江倒海的蛟龍與太史慈的銀槍絞擊在一起。

  連環的爆脆聲好似冰雹打屋檐,又似鳳鳴岐山昆侖玉碎。

  悶哼聲起,兩人身軀大震。心中同時湧起駭然之意。

  趙雲這才知道對方銀槍上的螺旋氣勁到底有何等的利害,竟然在一剎那間讓自己湧起了要雙手撒槍的沖動。

  太史慈也不好過,自己風卷狂沙、有如大漠走石般勢不可擋的游龍遍地在趙雲那裡就如同手指間的細沙白駒過隙般滲了過去。

  好像干渴的長鯨可以吸納百川一樣。

  太史慈手中千百條“玉帶”在此刻有如碧玉墜地般土崩瓦解。

  趙雲的槍也沒有了那剛才的霸道,那柄依然向前的銀槍就似被秋風掠奪過枯籐老樹的枝干般寂寞無助。

  兩人再一次擦肩而過。

  此刻沒有微笑,只有彼此眼神凌厲的對視。

  對手難得!

  太史慈一兜馬頭,手中槍一抖,出人意料地化繁為簡激射而出,由出槍到遞到趙雲的面前三丈處,那銀槍好似在空氣中留下了一道銀白的痕跡,久久不肯消失。

  這一槍無比的空靈,好似在虛無縹緲的雲頭山峰上飄然而去乘鶴仙人,輕輕振翅就已過關山萬裡。

  這就是太史慈的第三槍,自來三國從未用過的第三槍。

  飛花輕夢!

  這一槍的速度使得銀槍掠過的空間都變得扭曲起來,令所有觀者都產生了一種夢幻般的飄忽感,那銀槍象母親溫柔的手要去輕撫你的臉龐,讓人生不起半點拒絕之心。

  根本避無可避。

  趙雲眼中精光一閃,嘴中一聲清叱,縱馬前迎,一反前面槍法的恬淡自如又或者霸氣橫生,竟然在銀槍上生出慘烈無比、一往無前的絕殺氣勢。

  此槍一出,立刻粉碎了太史慈銀槍上給人無限遐想的美夢。

  在趙雲奇異手法的駕馭下,那把銀槍竟然抖動成了上下翻飛的兩條銀龍,好似一把可剪斷人世間所有是非恩怨的剪刀。

  一旁的許褚目瞪口呆,他是第一次看到太史慈使用此招。

  那兩把好似自天地產生就已經存在的銀槍帶著剎那的永恆,撞擊到了一起。

  時間長到只有新生的螞蟻呼吸那麼短。

  “叮——!”

  清越的撞擊聲傳遍了雪原。

  槍尖兒再一次的撞擊上。

  兩人跨下的白馬連連倒退了十幾步之多。顯然是承受不住雙方勢均力敵的力量。

  趙雲眼中閃過駭然之色,顯然是不敢相信對方竟可承受自己這驚天動地的一槍。

  太史慈也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飛花輕夢竟然無功而返!

  兩人的眼神在剎那間對視在一起,似可撞出火花。

  心有所感下,兩人再次縱馬上前。

  武功到了兩人這種境界,用過的招數就沒有再用一遍的價值了。

  所以太史慈出了自己的第四槍,火舞流風!

  一剎那間,空中盡是銀槍劃過的殘痕,擊向趙雲。

  這一刻,太史慈好似千手觀音!那銀槍已經盡得天地之妙,正如天無縫,地無缺,海無歇,風無止,火無休。

  可剛、可柔、可疾、可緩、可動、可靜……

  趙雲此刻根本不能有肉眼去分辨太史慈的槍法,手中的銀槍光閃如虹,吞吐開闔之際,又飄逸,又凝重,好似一條軟帶,輕柔曲折,飄忽不定。

  太史慈的槍是玄之又玄,趙雲的槍是眾妙之門。

  兩個人只不過是天地中的滄海一粟,可是卻在兩人的銀槍中變化出了一花一世界的美妙宇宙。

  驀地,槍影失去。

  這雪原由燦爛趨於平淡。

  兩人對視。

  趙雲微笑道:“兄台,你可夠了?”

  太史慈哈哈笑道:“又非要分出生死,如此住手恰到好處,正如酒醉七分,才是動人,若是再打,只怕你我都再沒有機會在品味這人世間精彩了。”

  的確,再打下去便是同歸於盡的局面。

  趙雲緩緩閉上雙目,臉上露出了驚心動魄的神采,顯然是在回味剛才的一戰。

  太史慈卻扛著長槍,仰天凝視:這是趙雲,那麼戰神呂布呢?

  呂奉先,你可知道此刻我是多麼的“想念”你啊!

  蒼天又開始下雪。

  良久,太史慈才反應過來,收起銀槍笑道:“子龍兄,小弟東萊太史慈。”

  趙雲轉過頭看看此刻還在發呆的許褚,心知是這人透漏了自己的身份,又對太史慈微笑道:“我想也是你,可以在槍法上與我常山趙子龍並駕齊驅的只有你東萊太史慈了。”

  兩人酣戰至此,彼此相互珍視,立時引對方為自己的好友。太史慈尤其對趙雲那種絕不卑躬屈膝、英雄見慣亦常人的氣度所滿意。

  談笑風生,並肩而行,策馬回城。

  許褚這莽漢卻湊了上來,太史慈為兩人作過介紹後,笑道:“仲康怎麼會和子龍兄打了起來?”

  許褚老臉一紅,尷尬起來,期期艾艾不肯說話。

  ,趙雲在旁邊苦笑道:“那裡有什麼原因?不過是在酒館中不小心互撞了一下肩膀,仲康兄覺得小弟力量不錯,就扯著小弟要到城外大打一場。”

  頓了一頓道:“畢竟對手難得。”

  許褚是直爽之人,聞言一擺手道:“子龍兄客氣了,我許褚並不是你的對手,不過,嘿嘿,今天你的槍法我可是看了個一清二楚。他日你我再戰一場就不知道誰輸誰贏了!”

  趙雲微笑道:“好。”

  許褚大喜道:“一言為定!”

  趙雲點頭,太史慈在旁大樂:這許褚還真是能死纏爛打,不愧為“癡”!

  城門遙遙在望。趙雲停下馬來,對太史慈依依不捨道:“趙雲還要回盧府,就此別過。”

  太史慈這才知道公孫瓚在盧植的府中停留。點頭道:“若是子龍有閑,可到劉府找我,找時間咱們多聚一些時日。”

  趙雲皺了皺眉,嘆了口氣。旋又解釋道:“子義兄千萬別誤會,小弟並非不願意與子義兄和仲康兄相聚,只是……”欲言又止,顯是有難言之隱。

  太史慈當然對趙雲的想法心知肚明,那公孫瓚剛愎自用,以趙雲這樣的人才當然會過的不開心了。

  自己當然非常想要招攬趙雲,但眼前不是時候,看來唯有日後緩緩圖之,打定主意,太史慈拍了拍趙雲的肩膀,理解道:“馮唐易老,李廣難封,古今英雄哪有幾人不寂寞?”

  趙雲聞言,巨震抬頭,不能相信地看向了太史慈。顯是被太史慈說到了心裡。

  太史慈看著這在歷史上的蜀漢軍團一直不大受重用的常勝將軍,心中生出感慨,微笑道:“子龍也不必傷感,和氏璧也並非是人人識貨,但終有大放光彩的一天,所謂‘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裡’,子龍兄只不過是少了那陣‘送我上青雲’的借力東風。”

  趙雲何等樣人?哪能聽不出太史慈的弦外之音,無奈自己對自己的為人是心知肚明,現在讓他捨棄公孫瓚,只怕他做不到,此刻聞言點頭道:“趙雲曉得子義兄的意思了。他日有緣,必來相會!”

  太史慈大喜,心知趙雲如此說,這事情就成了一半,連忙解下自己那把怪異的長劍,遞到趙雲手中道:“今日一戰,太史慈受益匪淺,可惜此身別無長物,無以為贈,這把長劍伴我多時,便送給子龍兄留作紀念如何?”

  趙雲接過長劍,眼中閃過驚異的神色,顯然是從長劍中看出了太史慈武功的奧妙之處,點頭道:“見此劍如見子義兄!”

  太史慈大笑道:“我知子龍是守信之人!”

  趙雲也不答話,一策馬,閃電般離去。

  太史慈看的悠然神往。

  常山子龍,“守”絕天下。
作者: vazz    時間: 2008-9-29 02:02 PM

正文 第四卷第九章何氏         
  太史慈睜開眼時,天已大亮。側耳聽去,外面竟有了一兩聲小鳥的叫聲。
  到底是春天了!也不知江南的紅豆是否開始有人采摘。

  太史慈精赤著身子坐了起來,舒服地伸了個懶腰,回首看去,卻見劉璇這佳人正在甜甜的夢中,玉體橫陳,擁被而眠,嘴角猶掛著無比幸福滿足的笑意。

  太史慈愛憐地俯下身去,吻了一口這依然童真宛若少女的嬌妻。

  想起昨天的種種遭遇,不由的啞然失笑,不知是否被昨日蔡文姬的恬淡自如的態度弄得獨自氣苦無處發洩,又或是與趙雲的一戰激起了滔天戰意,昨晚在床榻之上與劉璇不知大戰了多少了回合,弄得這心愛的人兒連連求饒、疲倦欲死,偏又無限的滿足。

  不過自己卻得到了恰到好處的放松,今早起來,精神百倍,出奇的神清氣爽。

  要是在青州,此刻自己只怕已經陷入到大量的公務中而不可自拔,不過眼下在洛陽自己尚算是閑人一個,只怕睡到太陽落山都無人理會。

  也好,偷得浮生半日閑,難得今日無事,想起曹操這老朋友,覺得應該去拜訪一下,連忙穿好衣服,又為劉璇弄好被子,免得她著涼,若是被自己開門的風吹得起癬就不妙了。

  待一切收拾停當後,輕手輕腳地出去了。

  才出門,就看見自己的兩位大舅哥兒滿臉的氣急敗壞從走廊處匆匆而過。看樣子是發生了不得了的大事。

  太史慈心中大奇,連忙跟了去。

  才看見兩兄弟進了那天招待賓客們的大廳,就聽見裡面傳出了摔擊東西的聲音,還有就是劉寵那老狐狸怒氣沖沖地聲音:“辭官!辭官!老夫無能,那裡還能做得了這朝中大員嗎?真真氣死老夫!”

  太史慈在外面聽得目瞪口呆,不知道這一向以沉得住氣著稱的老狐狸怎麼發了這麼大的脾氣,不知道是誰惹著他了。

  自己還是小心為妙,所謂“雷霆之後,常有暴雨”。

  嘆了口氣,太史慈走了進去。

  劉寵一見太史慈便道:“子義你來得正好,這洛陽是沒有辦法呆了,你如在洛陽無事,倒不如帶著璇兒早早離了這裡,回到你那片青州樂土。”

  太史慈知道這老人在氣頭上,所以這些話算不得真。坐了下來默然不語。

  說話間,劉府的大大小小的重要人物廳裡廳外占了不少,管寧和郭嘉當然在在其中。

  太史慈正要招呼他們過來,卻見郭嘉眼珠一轉,叫過來一個小丫鬟,低聲吩咐了幾句,後者聞言點頭,匆匆而去。也不知道是什麼事情。

  隨後管寧和郭嘉兩人施施然來到了太史慈的身邊坐了下來。

  劉寵還是氣沖沖不說話,弄得滿地的人大氣都不敢喘,生怕自己被殃及池魚下做了那莫名其妙的代罪羔羊。

  太史慈以眼神詢問劉繇,後者見狀,頹然嘆了口氣道:“子義只怕還不知道吧?昨日皇上的病剛剛有所好轉,今天就召開了早朝,弄得大家不明所以,誰知道就在今天的朝會上,昨晚連夜進京、剛剛取的葛陂大捷的有功之臣下軍校尉鮑鴻被那閹賊趙忠和張讓聯手弄進了死牢,三日後就會被問斬。”

  仿佛怕太史慈聽不明白,劉繇又補充道:“這個鮑鴻實則是我們清流一系的人物,在文人中頗有威望,素來與本初公和曹孟德交好,在西園八校尉中更是互為聲氣,對十常侍同仇敵愾。哼,說是三日後問斬,可是一時常侍的手腕兒,還會等那麼長的時間嗎?只怕鮑鴻此刻已經凶多吉少了。”

  太史慈明白過來,原來是這麼回事,看來十常侍是借鮑鴻討伐黃巾軍不力的事情來打壓清流一黨的人。這事情發生在前晚袁紹欲闖宮見駕之後,明顯有報復之意。

  不過這麼有什麼奇怪的,宦官和清流之間的斗爭從來就沒有停過,而且總是以清流的流血犧牲而告終,劉寵為官多年,又非是第一次見到這種事情,有什麼值得郁悶的?

  劉岱在旁接口道:“哎,子義大概有所不知,老爺子不是為這事情生氣上火,而是因為咱們的大將軍何進在這件事情上的態度,令老爺子忍無可忍。”

  這一句話,馬上挑動了劉寵的滔天怒火,站起來高聲道:“大將軍不知道怎麼想的!難道還看不出這事情是針對滿朝的忠臣,要殺雞儆猴嗎?難道當年梁冀大將軍的故事還要上演一遍嗎?”

  言罷,氣呼呼地一屁股坐在了座位上。

  劉繇嘆道:“這事情剛一在朝會上提出,便遭到眾大臣齊齊反對,其中以咱們老爺子的老朋友、現在的太尉馬日磾反對的尤為激烈,不過沒有大將軍的支持,這些努力都是白費。像我們這種掛著名的議郎,那是什麼朝中大事都議不了的。”說到此處不住的搖頭。

  就在這時,原本應該在床上做著美夢的劉璇卻一付小女兒的裝扮來到了大廳上,一見劉寵那怒氣沖天的樣子,馬上使出渾身的本事,扭股賽糖般對著劉寵連哄帶逗,弄了大半天,這劉寵才算是笑了一些氣。

  太史慈轉頭看向郭嘉,後者仿佛早就知道太史慈有此動作似的,向他微微一點頭,意思是劉璇是他著人找來的。

  太史慈心中暗贊,果然是鬼才郭嘉,竟然可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可以看出劉寵對劉璇寵愛非常,安慰劉寵的最好辦法莫過於此。

  如此的心細如發,難怪會算無遺策。

  終於劉寵的火氣消了,在劉璇的陪伴下向後堂走去。

  劉璇臨走時還不忘得意洋洋地掃了眾人一眼,就好像幼女剛剛幫助父母做完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要迫不及待地顯示似的。

  看的劉繇和劉岱搖頭失笑。

  待劉璇的美目落在了太史慈的臉上時,又羞又喜地狠狠的瞪了太史慈一眼,眼角眉梢有說不出的風情,令太史慈這昨晚剛剛與之顛鸞倒鳳的枕邊人感觸尤深。

  太史慈頑皮心起,故意用自己的右手撫了一下自己的左肩,做出皺眉低呼狀。

  劉璇一見,俏臉通紅,顯是想起了昨晚忘情時在太史慈的肩膀時留下的那一口櫻桃狀的牙印兒。

  低下頭去,不敢再看太史慈,低頭去了。

  眾人也紛紛散去。

  太史慈站起身來,對郭嘉和管寧笑道:“小雪初晴,不若陪我走走?”

  兩人心知太史慈對自己有話說,心領神會下隨太史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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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史慈來到劉府,尚是第一次到後花園來。

  此刻百花正水的香甜,只有梅花精神抖擻的傲然獨立。

  管寧折下一枝梅花,笑道:“現在比我和主公來臨淄時要暖和多了,那時候只要離開了火爐,便好像做不成人似的。”

  郭嘉的身體一向不好,打了個寒噤,點頭道:“還算好了,總比那宮中的十常侍強,他們是無論在什麼季節裡都做不成完整的人。”

  太史慈和管寧聞言一怔,旋即狂笑,管寧還好些,太史慈簡直就有點笑的喘不上氣來。管寧抹著眼淚道:“奉孝,你莫要逗我。”

  郭嘉卻一本正經道:“我何嘗說什麼來?這事情要是讓何進大將軍聽了,包管人家一點反應都沒有。”

  太史慈和管寧面面相覷,不知道著事情怎麼就拐到了何進的身上。定定看向郭嘉,後者嚴肅道:“昨晚主上不是說了嗎,何進大將軍是‘一刀斬斷是非根’的屠戶嘛!我常想這十常侍下面空空如也是否是何進將軍的手筆呢?”

  太史慈兩人這才明白這個沒正經的郭嘉仍然在逗兩人發笑,自然又是一陣轟然。

  管寧喘笑道:“奉孝這話雖然不正經,但卻說出了關鍵的地方,何進大將軍到底不是清流,只怕朝中的王公大臣們表錯情了。”

  太史慈聞言訝然,想不到這兩位身在局中的古人也可看穿外戚的真面目,實在是難得。

  郭嘉接口道:“幼安兄言之有理,想那何進大將軍不過是屠戶出身,這事情在本朝見只是聞所未聞,試問這種出身怎可能在朝中得到別人的真正尊重呢?”

  太史慈贊賞地點點頭,一擺手示意郭嘉接著說下去。

  後者侃侃而談道:“照我看來,前晚那派人假冒小黃門、通知各個大臣皇上病重的人就是咱們的何進大將軍。因為這樣做對他才是最有利的。”

  太史慈雖然沒有郭嘉那麼才思敏捷,但也是一點就透的人,看看旁邊點頭不語,正在思索郭嘉的話的管寧,接口道:“奉孝言之有理。若我是何進將軍,也會明白自己在朝中的不尷不尬的地位。”

  管寧若有所思道:“我亦覺得奉孝的話大有道理,要知洛陽現在的各種勢力處於一種微妙的平衡中,十常侍的權力來自於皇上和太後,要知本朝多年以來一直是幼主登基,太後臨朝,現在皇上身體大為不妙,待百年之後只怕便是這何皇後主持朝政了。”

  太史慈點頭道:“子憑母登、母以子貴,歷來皆然,皇子辯身為長子,身登大寶再自然不過,聖主年幼、太後識淺,若是沒有宦官的幫助,只怕新主的王位會做的不大安穩。我朝不乏此例。”

  郭嘉含笑道:“正是如此,不過宦官也會因為皇上和皇後的信賴把持朝政,就像現在的十常侍和以前的五侯。”

  頓了一頓道:“宦官最軟弱時莫過於新主登基那一刻,那時也是王公大臣誅殺宦官的最佳時刻,只是宦官一死,那何進大將軍如何自處呢?”

  太史慈摸著自己的下巴,失笑道:“這才是最好玩兒的地方,清流們一方面鄙視毫無見識的何進,一方面又不得不依靠何進,因為何進大權在握,只有他才有能力在洛陽消滅掉十常侍。可是咱們的何進大將軍也不是傻子,心知肚明一旦十常侍被消滅掉自己的利用價值就沒有了,手中的權力早晚會被朝中其他的世家大族所奪走。”

  管寧輕笑道:“何進是何許人也?不過是一個憑借妹妹大富大貴的暴發戶,跟袁氏家族、楊氏家族、孔氏家族這等人家比起來,不知差了多少。以前的外戚馬氏、竇氏,哪一個不是經學大家?如此才可在朝中煊赫數代,何進就沒有這個資本了。”

  郭嘉和管寧一樣,明顯對何進表現出了看不起的態度,悠然地踢了一下腳下的積雪,漫不經心道:“所以我若是何進,消滅十常侍的事情最好是拖著,自己兩頭做好人,著才是如魚得水,左右逢源之道。”

  頓了頓道:“如此一來,何進明裡是積極宣稱要消滅十常侍,暗地裡卻一直手下留情,甚至在扯清流的後腿。如果發現十常侍過於猖狂,那就給十常侍找找麻煩,比如肆意擴大皇上的病情,然後挑動清流和十常侍的斗爭,最後再自己出面做好人,弄得雙方都對他心存感激。豈非大妙?”

  管寧大搖其頭道:“否、否、否,這計策實則比奉孝你三天沒有洗過的腳還要臭。”

  郭嘉大感尷尬,瞥了一眼在旁邊竊笑不已的太史慈,連忙轉移話題道:“幼安兄說的極是,此等計策只有何進這屠戶才能想得出來,大概他把朝政當成了可以用小恩小惠收買的到他那裡買豬肉的主顧了吧?”

  管寧傲然道:“這等小計謀,在我青州的市場上叫賣的小商小販倒是常見。不過,這樣的生意怎可能做的大?”

  太史慈聞言訝然,這段日子以來,太史慈發現這個管寧越來越關注商業了,盡管還是一付輕視的態度,但對商業重要性已經有了一個基本的認識。尤其是弄出那個新五德終始說之後。

  難得呀!

  郭嘉笑道:“所謂‘上有所好,下有所效’,咱們的皇上都可在宮廷中開辦市場,自己扮成客商叫賣,何進大將軍買‘豬肉’給朝中的大臣和十常侍時多給個三兩五兩的,豈非也是忠臣的表現?”

  管寧也撐不住笑了,嘆道:“這才叫門當戶對呢!”

  太史慈抬起頭來看看天,伸了一個懶腰,悠然道:“那咱們就看看鷸蚌相爭,誰才是那漁翁了?”

  同時肚子咕咕叫了起來,這才想起自己還未吃飯。

  哎,一想起每一頓的大魚大肉,太史慈就在暗自嘀咕,難道沒有人知道膽固醇的危害嗎?放著綠色食品不吃,反倒人人願意吃脂肪。

  只是不知道在這洛陽,豬肉是不是何進大將軍家的專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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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吃完飯,就有貴客臨門。

  一位宮中的小黃門趾高氣昂的要見太史慈,一問才知道,原來是那位何皇後召見。

  太史慈等三人大感愕然,面面相覷,不知道這時候何太後召太史慈到底有什麼事情,不過此時可無暇考慮,老板娘有命,咱這小伙計還得點頭哈腰地答應了不是?

  太史慈跟著這位小黃門便往宮中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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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了宮裡,又是一陣七拐八拐,走向何皇後的寢宮。

  與通往漢靈帝的宮殿不同,這片園子裡相當的熱鬧,沿途總是有匆匆而過的宮女和宦官。太史慈隨著小黃門穿過一道花門,開始在寬闊連接著宮殿的長廊行走。遇上的宮娥妃嬪,無不對太史慈指指點點,輕言淺笑,她們全是百中選一的女子,姿容自是不俗。顯是漢宮秋月,無限寂寞,見到太史慈這般英俊的男兒自是大生興趣。

  想想自己現在變成了動物園中的珍禽異獸,太史慈就有種不舒服地哭笑不得的感覺,心中更產生了一種便是在生死惡斗中都不曾有過的臨陣脫逃的感覺。

  好不容易才進了何皇後的寢宮。

  太史慈長長松了口氣,趁機打量這寢宮。

  大體上而言,和漢靈帝的宮殿大同小異,只是牆上的壁畫沒有那麼多的神獸。不過那裝飾物的精雕細刻令太史慈這在二十一世紀見慣了精美商品的人大開眼界。

  也許這就是商品和藝朮品最大的區別吧?

  藝朮品永遠是唯一的,盡管跟商品比起來,他或許有許多不達標的地方,但他的美感絕非是商品那種統一標准後千篇一律的人工美感。

  藝朮品就好比是人類的道德,而商品則像是對所有人都生效的法律。

  太史慈胡思亂想中就來到了何皇後這天下之母的跟前。只見一名高髻雲鬢,身穿華裳彩衣的貴婦斜倚在一張長幾榻處,挨著軟墊,正在低頭細視著自己的指甲。

  在那小黃門陰柔的聲音中,太史慈屈膝行禮。

  “太史愛卿,免禮平身,你抬起頭來,讓哀家好好看看你。”

  太史慈領命,昂然抬頭。

  對面的何皇後眼前為之一亮,美目中閃過異彩。

  太史慈被眼前的這美艷的何太後看得渾身不舒服。不過不得不承認,何皇後的美絕不是那種象小貂蟬又或者蔡文姬那種完美精致的美麗,臉龐稍嫌長了一點,高起的鼻柱直透山根,顯出她是個性格剛強和有主見的人,朱唇亦豐厚了些,可是配起她秀媚的俏目,卻形成一種蕩人心魄的野性和誘惑力,尤其極具性格的檀口,唇角微往上彎,使男人感到要馴服她絕非易事,那其中更有一種煞氣飄逸出來。

  嫩滑的肌膚白裡透紅,妖媚誘人之極。耳墜是玄黃的美玉,雲狀的發髻橫著一枝金簪,閃爍生輝,衣綴明珠,絹裙輕薄,嬌軀散發著濃郁的芳香。最使人迷醉是她配合著動人體態顯露出來的那嬌慵散的豐姿,成熟迷人的風情,但又偏偏不會給人以輕薄的感覺。

  想一想何進那屠夫的樣子,怎麼也和眼前的何皇後是兄妹關系的概念扯不上,太史慈的心中生出了怪異感。

  宮內焚香。

  在煙霧繚繞的環境中,這何皇後當真是誘人之極。

  難怪連漢靈帝這有無數選擇的色中惡魔都會為她而著迷,要不是這何皇後用毒鴆殺了王美人,只怕一直到現在都會受著漢靈帝的專寵吧?

  一想到眼前的女人的手段無比的毒辣,太史慈就越發得小心起來。

  這種深宮中的女性最不可理喻,大權在握,但卻無比的寂寞,看問題不但短視,而且偏激,還是少招惹為妙。

  有內而行之於外,表情便不自然起來。

  何皇後看了半響,顯是對太史慈相當的滿意,此時見到太史慈拘謹的樣子,含笑道:“太史愛卿,不必緊張,就像是到自己家中一樣隨便些好。”

  她越是這麼說,太史慈越是不敢造次,誰知道這何皇後有什麼圖謀?再看看何皇後那嘴角眉眼含春的樣子,太史慈更是嚇了一跳:不會是讓自己當免費男妓吧?

  何皇後哪裡知道對方這些胡思亂想,令太史慈坐下,然後道:“聽聞太史慈將軍已經婚配?”

  太史慈不明白何皇後問這問題的意圖,口中連忙道:“家中兩位嬌妻,一為青州刺史孔義之女,一為劉寵大人的侄女。”

  何皇後點頭道:“都是名門之女啊!”

  太史慈肅容道:“那是承蒙兩位老人家錯愛,才得此賢妻。”

  何皇後嬌笑道:“太史愛卿太過謙虛了,據本宮所知,太史愛卿初到洛陽便大展才華,對五德終始說新解了一番呢!而且蔡邕盧植等人也引你為忘年交。本宮說的沒有錯吧?”

  太史慈諾諾應聲。

  想想這位何皇後紛雜的勢力關系,太史慈唯有以不變應萬變。

  何皇後看著太史慈柔聲道:“就因為這,今天家兄進宮來特意說起太史愛卿,懇求本宮做一回媒。”

  什麼?太史慈心中一震,想不到何太後招自己進宮竟然是這意思。

  何皇後又道:“家兄有一小女,年方二八,內外俱美,不是我這當姑姑的自誇,我這侄女乃是難得的佳人,不知太史愛卿意下如何?”

  太史慈在剎那間就明白了何進的意圖。

  哼!這屠夫還算有一點小聰明,大概可以和袁紹旗鼓相當了。

  想想好笑,自己才弄出個五德終始說來,馬上就變成了搶手貨。先是袁紹,現在又變成了這位大將軍何進。

  正如今天自己與管寧和郭嘉在後花園分析的那樣,何進要在朝中真正的站住腳必須要成為象袁氏家族那樣的詩書禮儀之家才可以。可惜這在短時間內是辦不到的,唯一的辦法就是與其他的世家大族聯姻。

  問題是一般的世家大族本身就是實力強勁,而且家學淵深,那根本就不是何進所能利用的。說不准就是反過來被別人利用,實際上何進自己也清楚,自己現在在朝中本就是處在被清流利用的狀態中,在現在的洛陽,沒有一個人會和何進在一個平等的基礎上結為同盟。

  而自己的出現則給何進了一個機會,像太史慈這種在學朮上異軍突起的人物並非是世代家學傳世,彼此間的相互利用也會公平得多,畢竟太史慈在聲望上還是何袁紹那樣的世家子弟沒有辦法比的。

  可以想象,一旦聯姻成功,自己就可為何進在道德上張本,而在何進看來,他則可為太史慈鞏固在經學上的地位,可謂兩全其美。

  何進打得好主意。

  太史慈心念電轉:自己到底應該怎麼辦呢?
作者: vazz    時間: 2008-9-29 02:33 PM

正文 第四卷第十章宮亂        

  太史慈大為躊躇。

  這事情若是換了旁人遇上,答應還惟恐來之不及,豈會像太史慈這般猶豫。

  自從把孔悅和劉璇娶過門來,太史慈就不再對所謂的什麼自由戀愛抱任何幻想,先結婚後戀愛也未嘗不可,這是太史慈婚後最大的感受,畢竟自己婚後的幸福比什麼都有說服力。

  即便是在後世,所謂成熟的婚姻也是要把浪漫的愛情迅速地轉化成實在的親情,也許你摸妻子的手真像左手摸右手,但正因為這樣,妻子才是你的手足!婚姻肯定是愛情的墳墓,但不結婚,愛情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太史慈現在就深切的感受著這一點,他與孔悅和劉璇已經產生了一種不分彼此的默契感,那是以全身心地信任為代價的。

  盡管都是政治婚姻,但孔氏家族與劉氏家族實際上正在被自己漸漸的控制,在面對兩女時,太史慈沒有一點的欺騙感。

  可眼前的這個何進卻讓太史慈大感頭疼,因為這事情後果過於復雜。

  一旦聯姻成功,自己如何卻處理與何進的關系呢?在未來的政治斗爭中,這個何進算是自己哪門子的幫手?

  以自己的性格,絕對不會看著成了老丈人的何進受到傷害,可是從眼下的形勢去看,自己這個小小的青州別駕對洛陽這盤棋的影響力幾乎等於零,那即是說咱們的何進大將軍很有可能聽從袁紹那蠢蛋的話召諸侯進京,而後死在十常識的手中。到那時,自己怎麼辦呢?以何進大將軍女婿的身份出面控制洛陽?別說自己有沒有這個實力,就是有,其他的世家大族豈非會把自己當成眾矢之的?

  事實証明,在沒有足夠的實力又或者正確的施政方針下,過早的挾天子以令諸侯絕對是自取滅亡之道。

  如此一來,這樁婚姻豈非全無意義?

  退一萬步來說,即便成了自己岳父的何進聽了自己的金玉良言,沒有召諸侯進京,也沒有莫名其妙地死在十常侍的手中,兩者相互扶持,連手控制了洛陽的政界和學界,那麼自己的前途在哪裡呢?到那時自己豈非就變成了新一代的世家大族?

  要知太史慈是立志於消滅門閥制度的人,他絕對不能忍受自己變成世家大族中的一員——也許暫時可以,但不可否認,在亂世當用重典,那才是根本的方法,以權臣的身份去改良已經腐朽的國家制度和機構,實際上收效甚微,尤其是在這我世家大族橫行的三國。

  所以,在潛意識中,太史慈並不想對洛陽的形勢作任何的觸動,他需要亂世,他需要先破後立,他需要人們對現行的一切的腐朽不堪的政治制度懷有徹底的絕望,只有如此,太史慈才可真正的用自己的學說占據人們的心靈。

  太史慈需要的不是現在人們對他的那種評價:“太史慈說得有道理,自成一家。”太史慈需要的是人們把他的學說當成是天經地義的東西來奉行。

  幾百件前,結束亂世的秦始皇就是這麼干的,他建立的某些制度直接影響了中國兩千年。這也是太史慈的渴望。

  更何況,這門親事令太史慈覺得少了以往的那種踏實感,覺得是在欺騙何進的女兒。少了與劉璇和孔悅全心享受生活的輕松快樂。

  若是在生活中一味的防備著某人,那將是一件非常沉重的事情,尤其是自己的枕邊人。

  太史慈更因此想到了蔡文姬,不由得心中一痛,哎,即便是自己得到了這位心懷高潔的人間仙子又能如何?單單是努力的改變自己去適應她就絕對不會給自己帶來快樂。

  一想到蔡文姬,太史慈更是意興索然,對那位美麗的何家大小姐連那種基於男人本能的獵奇心理和有豆腐為什麼不吃的好色心理都欠奉。

  當這些心理活動太史慈是不會在和皇後的面前表露出來的。甚至還裝出了一副感動的模樣,。

  還未等太史慈組織好回絕的語言,那何皇後便發出了銀鈴般的笑聲,對太史慈道:“這事情不急,太史愛卿可以回去仔細地考慮考慮,畢竟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你的岳父劉寵世事洞明,何不去問問他呢?”

  太史慈松了一口氣,幸好事情還有一個緩沖,不過若是去問劉寵,想都不用想,這老狐狸肯定會答應對他劉氏宗族也大有好處的事情。

  太史慈大感頭疼,同時想起了自己的嬌妻劉璇,心裡想是不是自己回去在劉璇面前大大地編排那位素未謀面的何小姐的是非,然後作孤苦無依狀請求劉璇到劉寵那裡大發嬌嗔,把這事情攪黃?

  何皇後撇開這事情,對太史慈道:“聽聞你青州境內太平,不妨在洛陽多住些日子。”

  太史慈哪能說不行?

  那何皇後一招手,一個美貌的宮女連忙過來扶起何皇後。

  太史慈以為這場意外的談話就此結束了呢,正要站起身來,卻見何皇後鳳目生威,冷冷道:“哼!朝中的大臣越發的沒了章法,下軍校尉鮑鴻督戰不利,罪重當誅,那是沒有什麼可惜的。”

  太史慈默然不語,不去接話,何皇後驀地面容一緩,滿面含春道:“太史愛卿莫要在意,本宮只是針對那些不識抬舉之人。真讓本宮頭疼。”

  頓了一頓,又道:“現在皇上龍體欠安,太史愛卿你是再清楚不過的,這兩日才稍好點,唉!皇上近年的身體差多了,又不肯多點休息,真怕他下趟病了便再起不了榻來。這不,下軍校尉鮑鴻空出來的位子還沒有合適的人選,真是難為哀家啊!”

  說罷,大有深意地看了太史慈一眼。

  太史慈心中懍然,知道小看了眼前的這個毒後,可能這個何皇後與乃兄一樣短視到毫無全局的戰略觀念,但若論眼前的權謀急變,這個何皇後自有其一套手腕。

  她的語氣雖像關心漢靈帝的身體,實則是在警告太史慈,現在在朝中她有著無比的影響力,無論時十常侍還是何進都要買她的帳。

  更實在暗示太史慈,若懂時務,刻下定須看她臉色做人。最好是答應了這麼親事,那麼好處大大的,至少下軍校尉就是太史慈的囊中之物了。如果太史慈不識抬舉,那麼那個倒霉的前任下軍校尉鮑鴻督就是最好的例子。

  這哪裡是讓太史慈考慮考慮?分明就是讓太史慈回去轉變心態,好好想想如何對待在何皇後的眼裡一定會嫁過太史慈的家門的何家大小姐。

  淡淡幾句,便已恩威並施,還加上以長輩自居的親切感,令人很難抗拒。

  問題是這個何皇後太小瞧他太史慈了。

  哼!以為這樣就可以威脅我太史慈了嗎?大不了自己拒絕之後一走了之,回自己的青州當土皇帝去!想要派兵半路截殺嗎?難道你還敢明目張膽地動我?我於禁大軍轉眼就到,你能奈我何?

  太史慈心中冷笑,尚未有機會說話,何皇後卻舉起從未做過半點粗活、十指尖尖、活像春蔥並塗上紅脂油的纖手輕掩上那美麗的檀口,打了個做作的哈欠,故作疲倦道:“說了這半天話,哀家也累了,太史愛卿你先下去吧!哀家跟你說的事情你要好好好的考慮。”

  言罷站起身來,向後面的起居的房間走去。

  太史慈跪倒在地,高聲恭送,表面當然做足逢迎工夫,心中卻在大罵,直至把她恭送出門外,才松了一口氣。

  無論如何,自己再不敢小瞧這個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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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史慈才出皇後寢宮的宮門,卻意外的發現那個上軍校尉蹇碩正在門口恭候他太史慈的大駕。

  見到太史慈出來,這蹇碩露出少見的微笑道:“太史將軍,皇上要見你。”

  太史慈聞言又是一愕,顧不得因為蹇碩的笑容而感到發冷顫抖的身體:這個漢靈帝在搞什麼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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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太史慈和蹇碩來到上一次出宮時,意外的碰上了王越,並且大打一場的那個巨大的花園時,臉色蒼白的漢靈帝正在聚精會神地看著在園子中間與王越這東漢第一劍師認真學習的劉協,不時地發出會心的微笑。

  太史慈看看漢靈帝蒼白的臉,心中計算著日子,知道這大漢的最不稱職、也是最大的上位者已經時日無多。大概也就是這個月的事情吧?

  漢靈帝見太史慈和蹇碩雙雙而來,臉上露出不健康的微笑,招招手,令太史慈坐在自己的身邊。蹇碩在一旁陪伴,太史慈看看蹇碩,發現後者正在又十分親切的目光看著劉協的手中劍一次次的被王越擋開,而後又在一次次無功而返後不服輸的挺劍再上。

  太史慈心中訝然,沒有想到蹇碩還有這樣不為人知的一面,看來蹇碩對劉協有一份真實的感情在。同時心裡在想著漢靈帝找自己有什麼事情。

  漢靈帝手裡抱著手爐,看著在園子中生龍活虎的劉協,笑道:“協兒比寡人聰明得多,更是比寡人健康活潑,寡人小的時候哪裡有這麼舒服的生活?”

  太史慈知道馬屁還是要拍的,恭聲道:“小殿下天資聰穎,世所罕見,那是陛下教導有方……”

  漢靈帝輕聲嘆了口氣,道:“其實我倒寧願協兒不在這深宮之中。”

  太史慈沉默,他當然知道漢靈帝的意思,因為史書上寫得很清楚,漢靈帝最擔心的事情就是他死之後,自己最愛的這個小兒子劉協的安全問題,就連活著的時候,也是時時刻刻地提防著何皇後對劉協的不軌圖謀。在死之前更是希望蹇碩對劉協進行扶持,要令這小兒子坐上皇位。

  不過這是徒勞的,蹇碩勢單力孤,美其名曰是西園八校尉之首,實際上出了可控制自己帶領的那一批士兵外,其他人都不是蹇碩所能左右的,更何況劉協本身就沒有世家大族的支持,根本就不是憑借一個蹇碩所能保得住的。

  無論是何進,還是和蹇碩根本不對付的張讓等人,又或者何皇後,哪一個蹇碩都不是對手。

  更何況劉協還有一個先天的缺陷,那就是並非是皇長子,怎能繼承大統?

  現在看來,這種異想天開不過是漢靈帝為了保住劉協的性命的徒勞掙扎罷了。

  正在思索間,漢靈帝轉過頭來對太史慈淡淡道:“太史愛卿對大將軍提出的親事和皇後做的媒不會拒絕吧?”

  太史慈被問得一愣,沒有想到漢靈帝的消息這麼靈通!被漢靈帝這麼猝然不防的一問,太史慈真不知道自己怎麼做答。

  漢靈帝又看向劉協,緩緩道:“這消息張讓一早就告訴我了。”

  太史慈一愕,旋即明白張讓的意思,以張讓的智商當然明白何進此舉的用意,不過這事情對他可是大大的不利,一旦何進與太史慈聯姻成功,那就標志著何進真正的打入了世家大族的***,無論是擁有新學說的太史慈,還是劉氏家族和孔氏家族都會給何進這個資格。

  如此一來,十常侍還有什麼利用價值?只怕何進馬上就會掉過頭來對付他們!

  故此,張讓才蓄意地把這件事情透漏給了漢靈帝,好令愛劉協心切的漢靈帝來阻止這件事情。因為任誰都看得清楚,一旦太史慈與何進聯姻成功,對本來就處於生命威脅中的劉協沒有半點好處。

  突然間,太史慈才發現,自己居然莫名其妙的成為了決定這洛陽城中許多人命運的主宰。

  世事之奇,莫過於此!

太史慈還未來得及回答漢靈帝的話,後者就自顧自的說了下去:“太史愛卿,你不必解釋什麼,這種事情任何人都不用解釋,寡人全都明白,寡人明白每個人心裡的想法。”

  太史慈看向漢靈帝,發現這東漢末年有名的昏君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仿佛一切都不在他的心上,心中大感不妥,因為漢靈帝現在的表情處於一種無欲望的狀態中,仿佛斷了一切的生機,當真的病入膏肓。

  不過漢靈帝這麼說了,太史慈就省的解釋了,就算自己把心裡話說了出來,在這時代的人也沒有人相信,畢竟以現在的局面看來,不去與何進聯姻就放棄了大好的前程。所以,在外人看來,太史慈與何進的聯姻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

  漢靈帝當然也是這麼想的,所以看著太史慈道:“寡人只是希望太史愛卿在日後多為協兒想一想。”

  太史慈終於明白了漢靈帝的意圖了,那根本就不是要自己效忠他漢靈帝,實際上漢靈帝知道任何口頭的保証都是虛無縹緲的,因此漢靈帝的要求很低,那即是僅僅希望保住劉協的性命。漢靈帝與何皇後這麼多年的夫妻做下來,哪還不知道何皇後毒辣的手段?如今對太史慈說的這番話就是希望日後以何進女婿身份出現的太史慈可以救下劉協的性命。

  盡管漢靈帝沒有像何皇後那樣威逼利誘,但太史慈卻感覺到了這昏君強烈的誠意。

  問題是這個昏君既然已經看出來滿朝的文武對於他這個皇帝都是口是心非、陽奉陰違,為什麼現在這麼看重和相信自己,難道日後自己就不可以反過來極力地勸何進除掉劉協嗎?

  漢靈帝仿佛看出了沉默中的太史慈的疑問,對太史慈淡淡道:“寡人今日和太史愛卿說這些話算得上是推心置腹,原因很簡單,其一就是你太史慈與大將軍終非同一種人,我聞聽愛卿在青州的行為就知道愛卿的心胸非比尋常,不是短視之輩。”

  太史慈沒想到這漢靈帝還是有一些頭腦的,實際上正如漢靈帝所說,按照眼前的形勢看,一旦漢靈帝撒手人寰,劉協馬上就變得微不足道,他的死與活對何進與何皇後沒有半點的影響。

  相反,如果何進和何皇後僅僅因為漢靈帝生前對王美人和劉協的寵愛就欲對劉協除之而後快的話,那麼何氏一族絕對會被朝中的那些因為看不起何進而欲取而代之的世家大族所詬病。甚至會群起而攻之,到那時,對太史慈這個漢靈帝頭腦中假想出來的何進的女婿也是有害無利。

  正是基於這一點,漢靈帝才有信心肯定太史慈一定會保劉協的周全。

  只不過世事難料,今日的漢靈帝絕對想不到這個令他最擔心的小兒子日後反而會成為東漢的最後一個皇帝,得了善終。

  太史慈想明白了一切,肅容道:“聖上有命,小臣一定盡力而為。”

  這個空頭支票太史慈絕對敢打,否則日後人們就不知道有漢獻帝這個人了。

  漢靈帝聞言大喜,甚至無比蒼白的臉上出現了一絲血色。看的太史慈更為其擔心,這絕對是回光返照的跡象。

  漢靈帝哪裡知道這些,一招手,有氣無力的叫道:“協兒過來。”

  在庭院中央那裡正在努力的向王越“攻擊”的劉協聽到漢獻帝的呼喚聲飛快地跑了過來。

  漢獻帝看著在冰天雪地中卻熱得小臉通紅、頭頂上好似蒸籠一樣蒸氣繚繞的劉協,情不自禁的想起了自己一生的最愛王美人,心中歡喜,愛憐的替劉協擦了擦小臉上的汗,問道:“協兒累嗎?”

  劉協堅定地搖了搖頭,漢靈帝拉過劉協,點了一下太史慈道:“協兒,這是青州別駕太史慈,唔……協兒當以王越、蹇碩視之。”

  太史慈當然不會傻到真的以為漢靈帝把自己當成是蹇碩這樣的心腹,這話拉籠的成分居多,饒是如此,也非常的難得。

  此時,仿佛像千年寒冰一樣的王越也來至漢靈帝的身前,與太史慈對視了一眼,眼中竟然有了些許冰雪初融的感覺。太史慈沒想到王越還真是非常看得起自己,頗有受寵若驚之感。

  王越看著太史慈,旋即露出奇怪的神色,太史慈有點不明所以。

  旁邊的蹇碩聞聽漢靈帝把自己和王越並列,表情頗不自然,因為他和王越雖然都對漢靈帝忠心耿耿,但並非是同一類人。

  劉協乖巧地向太史慈點點頭。

  平心而論,這孩子確實是十分惹人喜歡。太史慈想這日後大漢的末代皇帝露出善意的微笑。

  劉協見太史慈為人隨和,膽子便大了起來,對太史慈道:“我認得你,聽說大將軍要找你為婿,恭喜哦。”

  眾人聞言大愕,漢靈帝露出不悅之色,對蹇碩一打眼色,後者一點頭,轉身去了,顯然是要去找那個多嘴多舌的人。

  太史慈卻在想著劉協剛才說話的態度,這劉協說到何進和恭喜自己的時候,神態自然,沒有半點的虛偽做作之意。

  難道他不恨害死他母親的何皇後嗎?何皇後可是何進的親妹子啊!

  又或者這個劉協根本就不知道是誰害死了她的母親?不過不大可能啊?這祕密太難保守了。

  要是這個劉協剛才表現出來的一切都是在演戲,那太史慈可是要對這個孩子佩服的五體投地了,那演技根本就是毫無破綻。可是歷史上的漢獻帝可沒有這麼深沉的心機。

  太史慈都有一點糊塗了。

  心思靈巧的劉協見漢靈帝對蹇碩一打眼色,哪還不明白?連忙喚住蹇碩,對漢靈帝說道:“父皇不必去查了,這事情原也沒有什麼。何皇後是何皇後,大將軍是大將軍,他們雖是兄妹,但畢竟不可混為一談。”

  眾人大訝,沒有想到這個小孩子能說出這樣一番道理。

  太史慈聞言亦知劉協知道害死自己母親的人是何皇後。不過正因為這樣,對著個劉協更加感興趣起來。

  漢靈帝也被勾起了興趣,含笑問道:“這話說得有意思,協兒這是你的心裡話嗎?”

  劉協點了點頭道:“協兒心裡是這麼想的。”轉過頭來,看著太史慈道:“那一天,就在這園子裡,太史愛卿和王越師父比劍,後來蔡邕師父彈了一首古樂,令太史愛卿和王越先生罷戰。第二天上午,我就問蔡邕師父自己何時也能有這麼神奇的琴藝,蔡邕師父對我說,不是單單靠他琴藝夠就能令兩人罷戰的。那是因為太史愛卿和王越師父都有一顆世人難得的平靜心,即是到了任何時候都是可以不偏不倚的看待人世間的一切,才可被他的琴聲所感染。”

  太史慈和王越的眼中閃過駭然之色,顯是被蔡邕的精到分析所折服。

  劉協又說道:“蔡邕師父說天地間的萬事萬物都是一個道理,所以協兒就想明白了,對待身邊的人也是一樣,一個人說的話辦的事只跟這個人有關系,跟旁人沒有什麼瓜葛,古人也說:‘內舉不避親,外舉不避仇’。要就事論事,而不是就事論人,這才是君子所為。”

  眾人面面相覷,想不到這個小小的劉協竟然有如此精辟的觀點,太史慈更想起了在歷史上,劉辯和劉協被張讓劫持,奔走北邙山時,當時還是陳留王的劉協對自己的哥哥一片維護之情,全不記劉辯的母親何皇後毒死自己母親的過往。不由得對這個劉協更加另眼相待了。

  要是生在治世,這孩子會是個不錯的封建皇帝呢!也許漢靈帝臨終時想要立劉協做皇帝就是因為看穿了劉協性格上的這一點吧?

  漢靈帝顯然是被劉協的話感動了,眼中閃動淚花笑道:“好好好,不愧是我的協兒,跟你那死去的母親一樣善解人意,你母親到死都沒有埋怨過任何人一句……”說到這裡,終於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劉協這個小大人兒知冷知熱地用肉乎乎的小手為自己的父親拭淚。

  太史慈這個外人也被感動,不過同時也大感尷尬,畢竟自己是外人,此刻見自己在這裡有一點多余的意思,便站起身來告辭。

  漢靈帝擺了擺手,令太史慈自行去了。

  王越主動引太史慈出宮。

  太史慈默默跟在王越的身後,心知王越肯定是對自己有話說,不過自己有點意興索然,失去了說話的興趣

  實在是想不到,今天的遭遇如此的奇特。

  心頭再一次泛起了被徹底地融入了這個時代的奇妙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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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出宮門時,那冰冷如山的王越突地停下身來,對太史慈道:“太史將軍,上次與你一戰,令本人歡喜無窮,如飲美酒,不知何時還可與太史將軍切磋。”

  太史慈心道“果然”,微笑道:“王越先生客氣了,不若就像孟德兄般叫我子義好了。至於比武切磋的事情,小弟隨時可以奉陪,能和先生同窺武道巔峰,實在是人生一大快事。”

  王越大喜點頭,看了看太史慈的腰間,奇怪道:“剛才我就想要問,子義你的寶劍呢?”

  太史慈這才知道王越剛才的奇怪表情是因為什麼,連忙把自己與趙雲比武的事情告訴了王越。

  王越這一生醉心於武道、聞名天下的大漢第一劍師聞言,虎目中精芒閃動,顯然是想不到在洛陽還有如此的高手,聞聽下,顯然是對趙雲頗為心動,一時間默然不語。

  此刻到了宮門,太史慈一聲叨擾,留下了還在沉思的王越,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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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一進劉府的府門,就見自己的大舅哥劉繇一付哭笑不得的樣子從一間屋子裡面跑了出來。慌慌張張的連太史慈進門都沒有看見。

  太史慈大奇,連忙喊著了劉繇,問後者發生了什麼事情。

  劉繇一見太史慈如見救星,一把抓住了太史慈急道:“子義回來得正好,這府裡都快鬧翻天了,真不知道你怎麼惹來了那個女魔頭。你再不進去,璇兒就要氣瘋了!”

  太史慈聽得莫名其妙,連忙問道:“什麼女魔頭?璇兒怎麼了?”

  劉繇細看太史慈一副無辜的表情,才知道太史慈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開口道:“還不是何進大將軍那寶貝女兒?也不知道子義哪裡得罪了她,竟然找上門來,口口聲聲要見你。這丫頭出身商賈之家,何進大將軍對她寵愛極了,根本就是對其胡作非為,在洛陽一向以捉弄人為樂趣,子義你要小心。璇兒正在那屋裡應付呢,不過臉色不大好看。”

  太史慈一聽大感頭疼,這明明就是個女煞星嘛!

  肯定是為何進給她定下的婚事而來,最糟糕處是現在劉璇在裡面應付,天知道那個何家大小姐對劉璇說了些什麼?

  哎,我的幸福家庭可不能壞在她的手裡!

  太史慈打起精神,准備“戰斗”!

[ 本帖最後由 vazz 於 2008-9-29 02:35 PM 編輯 ]
作者: vazz    時間: 2008-9-29 02:45 PM

正文 第四卷第十一章帝崩         

  太史慈邊往裡走,邊哭笑不得地想起了何皇後對他“推銷”這位所謂的“內外俱美”的侄女時信誓旦旦地樣子。

  什麼嘛!這何家不如不用去殺豬,不如去賣瓜,太能自誇了。

  才到門口,就聽見一個甜美但決不讓人覺得是女孩子的聲調撒野道:“我不管,太史慈今天不出來見本姑娘,本姑娘就不會走!”

  劉璇帶著不悅的聲音傳了出來:“何大小姐,我都已經說過幾次,我家夫君被皇後召入宮內,到現在還未回來,如何可能出來見何大小姐?”

  太史慈心中叫糟,因為劉璇的聲音中分明帶著不滿,不過劉璇還是很有分寸的,心知眼前這位蠻不講理的主兒身後的勢力背景,即便是劉寵也惹不起。

  要不是顧忌何進的身份地位,只怕這位性格外向的劉家大小姐早就趕何進那刁蠻女兒出府了。不過眼下聽來,似乎已經到了劉璇忍耐的極限。

  太史慈連忙進去。

  屋子裡只有劉璇和那位何家大小姐,連劉璇的貼身丫鬟也躲了出去,顯然是怕殃及池魚。

  劉璇見太史慈走進屋來,先是歡喜的“啊”了一聲,站起身來,旋即想起眼前的人的“可惡”處,又坐了下來,別過俏臉不去看太史慈。

  太史慈放下心來,知道只不過是小別扭,正要走上前去哄劉璇,沒想到鼻子前香風襲來,一個倩影來至太史慈的面前。

  問也不用問,當然是我們的何大小姐了。

  此刻這小丫頭正背著手,瞇著雙眼看向太史慈。

  盡管太史慈對這女孩兒全無好感,但刻下一見,還是不由得暗贊一聲,自來這時代,太史慈還從未見過如眼前的女孩子般這麼甜蜜可愛而又自負的女子。

  這何家的大小姐肌膚白皙,神采飛揚,體態風流,最令人難忘的就是那一雙此刻正瞇起來的一雙明亮的杏圓形的眼睛,還有那小貓咪似的優美纖小的身段以及眼前這種象小貓咪似的悄沒聲兒的神態,確實令人難忘。

  尤其是眼前的這種不避男女嫌疑的動作使得這美女的嬌好身段盡露無遺。

  太史慈有點明白何皇後的說法了,的確,這女孩子確實是有吸引人的地方。

  在太史慈打量這何家大小姐的同時,人家也在打量太史慈,不置可否道:“哼!長得是人模狗樣的,難怪爹爹看得上眼。”

  太史慈在這時代還從未見過出言如此“粗魯”的貴家女子,簡直與後世的野蠻女友不相上下。此刻聽這等鄙俗不通的語言從這美女的嘴中說出來覺得大感有趣。當然臉上卻不露半點表情,不帶半點感情地直視著眼前的美女,淡淡道:“璇兒,這位是你的朋友嗎?怎麼為夫從未聽你說起過?”

  何家的大小姐聞言愕然,沒有想到盯著自己的太史慈居然並非是跟自己說話。

  可惡,這太史慈在進屋前一定聽見了自己和那個劉璇的談話,居然還這麼說,分明就是看不起自己!

  劉璇在旁邊聽太史慈如此說,心中暗喜,表面上卻諷刺道:“奴家哪有這樣的福氣,可以認識大將軍的千金小姐。人家可是來找夫君的!”

  太史慈心中暗贊劉璇的靈巧,要知道結婚前的劉璇也是在家裡讓人頭疼的主兒,此刻和自己配合起來還真是相得益彰。

  太史慈故作恍然道:“原來是何大千金。只是不知道大小姐找我這人模狗樣的小人物有何貴干呢?”

  何大小姐被心有靈犀的太史慈和劉璇一唱一和弄得說不出話來,這在她的生命歷程中還是破題兒頭一遭,以前任何人見了她巴結討好還來不及,哪會想到竟然會有今天的尷尬局面?不由得呆了起來。

  太史慈這麼做自是有其道理,一般來說,太史慈絕對不會沒有原因不給人留情面,對於女子那是更不會了,眼前這樣針對何進的女兒,就是希望其走這個心高氣傲的何家大小姐,免得令洛陽的形勢更復雜。

  太史慈在肚中打的如意算盤哪裡是何家大小姐所知道的?這天之驕女此刻只是感到非常不忿,因為從來沒有人這樣對待過她。以她那愛報復人的個性豈會善罷甘休?

  回過身來,發現劉璇的臉色比剛才好多了,心中更是憤恨。

  太史慈氣定神閑地看著被自己氣得要發瘋了的何家大小姐,心中洋洋得意。

  不過太史慈還是小看了對面這美麗動人的對手,只見這精靈古怪的小妮子眼珠一轉,美目中閃過得意的神色。顯然是想到了反擊的方法。

  她的一切表情都逃不過太史慈的法眼,太史慈心叫不妙,偏又無法阻擋。只見這個外表天使內心魔鬼的何家小姐在太史慈的心驚肉跳中蹦蹦跳跳地來到劉璇身邊,雙手拉起後者的胳膊使勁地搖晃,噘起有性格的小嘴、用她那甜美的聲音,撒嬌地對劉璇哼哼道:“姐姐,他好壞,人家還沒有過門呢,就欺負人家!”

  太史慈聽得目瞪口呆,如此無賴的人物到三國後太史慈還是第一次見到,心中想要發怒卻發不起來,因為一見對方那可愛的樣子,太史慈的氣就全消了。

  劉璇的反應可就沒有這麼溫和了,一聽見這何家大小姐這麼說,雖然不知道前因後果,可是一見太史慈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的樣子,心頭無名火起,狠狠的瞪了太史慈一眼。

  太史慈瞪大了雙眼看了何家大小姐,是滿腹的冤屈說不出來。這都哪兒跟哪兒啊,自己連對方的芳名還未請教呢,怎麼就被人家說的好似海誓山盟緣定三生非君莫嫁的似的呢?

  何家大小姐倒是頗懂見好就收的道理,眼見自己占了上風,心中大樂,連忙放開劉璇的胳膊,還未等太史慈想好反擊的詞匯便說道:“不行,我定要回去跟爹爹說,這門親事我不同意!”

  在太史慈的目瞪口呆和劉璇的沖天怒氣中這位何家大小姐出了廳門跑路了。

  聽著耳邊還在想起的屋外的那個小魔女銀鈴般的笑聲,太史慈哭笑不得,誰能想得到,這麼一個美麗可愛的女孩子竟然說話行事宛如街上的潑皮無賴,偏偏又清純可愛的讓人生不起氣來。

  太史慈嘆了口氣,耳邊卻傳來的了劉璇的嬌哼聲。

  完了,太史慈心中哀嘆,看向劉璇時,這美女已經起身走出了屋子,往兩人的起居室走去。

  太史慈當然是追了出去。

  你若問我結果,我怎麼知道?反正不到半晌,男主人公的屋子裡就傳出了誘人的男女交合的呻吟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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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軍校尉鮑鴻不出所有人意料,在下獄的當天晚上就“畏罪自殺”了。

  事情雖然過去了,但余波卻未平息,先是劉備的師父盧植氣得病倒,然後就是一大批官員紛紛稱病,連劉寵也不例外,顯然是跟漢靈帝甚至是跟何進在賭氣,如此一來,皇帝生病,大臣也生病,弄得朝中上下一片人心惶惶。、

  不過這些大臣的行為在這個月的月末終於變得毫無意義,因為漢靈帝這個在他們心目中一向絲毫不具備帝王資格的人走到了他生命旅程的盡頭,連日來漢靈帝一直臥床不起,根本不能上朝,太醫們各個皺著眉頭,連安慰的謊話都說不出來,看樣子漢靈帝的駕崩就是這幾天的事情了。

  洛陽城內一片沉寂,不過在人們愁雲慘淡的面孔的底下到底有多少多少真情實感在,那就兩說了。

  也許只有年幼的劉協才捨不得漢靈帝這時日無多、但在他心目中的永遠慈祥的父親吧?

  每個人都在考慮著新皇登極後自己的利益分割,不過有一件事情是可以確定的,那就是登上皇位的一定是漢靈帝的大兒子劉辯,所以何進府宅本來就熱鬧非凡的大門更加車水馬龍起來。顯然是是在巴結何進這未來權傾朝野的外戚。

  這下倒好,身為大將軍的何進總沒有辦法在這時候對劉寵施壓了吧?

  問題是那個令人頭疼的何家大小姐幾乎是天天往劉府跑,擺明了一幅死纏爛打的局面。自從上一次斗嘴後,太史慈就發現自己絕對不是她的對手,所以一見這女魔頭來,嚇得太史慈立刻躲出府去。

  畢竟,能夠把無賴耍的如此可愛、讓人生不起氣來的人,大概這位何大小姐是天下獨一份吧?

  最令人詫異處是這位何家大小姐莫名其妙的和劉璇交上了朋友,前些天還勢成水火,轉眼便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了。

  從劉璇的嘴裡,太史次知道了這位讓人頭疼的何家大小姐名字叫何琳。不過眼見得自己的嬌妻都投了降,太史慈只能選擇逃跑。每天一大清早,便美其名曰去拜訪朋友,然後蹤影全無,令何琳無可奈何。

  不過太史慈這“和尚”跑了,劉府這一向莊嚴的“大廟”可就倒了霉,自從有了劉璇的支持,這個何琳越發的沒了“王法”,只要一見太史慈不在府內,便把劉府弄得雞飛狗走,人人倒霉。

  幾天下來,劉繇服了、劉岱跑了、管寧聞之關門、郭嘉見之閉戶、就連劉寵也將裝病的壯舉進行到底。

  只有那個不知所以然的許褚還大大咧咧地在何琳面前招搖過市,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小子運氣極好,居然總是安然無恙,令人大叫天何不公。

  最後眾人集體把逃到外面去在曹操的府中“避難”的太史慈押了回來,才算了事,用太史慈一個人的痛苦還所有人的耳根清靜。

  不過不得不承認,就在這種交往中,太史慈和何琳的關系持續升溫,盡管仍然是每天針鋒相對。

  太史慈不知道何琳怎麼想,自己卻覺得對何琳有一種象自己家的妹妹的親切感覺。至於男女之情就有點談不上了,這個何琳實在是個沒長大的小孩子。

  但在其他的局外人看來,何琳是真心地喜歡上了太史慈,因為以劉繇這等非常熟悉何琳的人從未看見過這小魔頭對誰這麼依戀過。對太史慈說活更是有著一種隱隱約約地溫柔。

  劉寵對這件事情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顯然是對太史慈與何進聯姻的事情頗為心動,只不過因為前一段與何進鬧得是不亦樂乎,劉寵豈會先低下自己的頭,向何進示好?

  不過這事情已經鬧得滿城風雨,現在人人均知何進的千金看上了太史慈,兩家聯姻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太史慈聞聽後苦笑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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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過了兩日,何琳在劉府吃過了午飯,神思倦怠,劉寵便命人准備馬車送何琳回何府,小丫頭捉弄人的勁兒又上來了,叫嚷著非要太史慈送她。

  太史慈還能說不行嗎?苦笑著與何琳在洛陽的大街上騎馬並肩而行。

  這時候已經春暖花開,雖只是一個多月,冰雪早已經消融,被溫柔的春風一送,空氣中便彌漫著各種花的香,此時洛陽的街上車馬眾多,人車爭路。

  看看身邊這位嘴中正輕哼著不知名的小曲、額前的留海兒被風吹得輕柔飄動小魔女,太史慈臉上泛起微笑,想起了自己小時無憂無慮的美好時光。

  何琳突然對太史慈說道:“太史哥哥,你何時向我父親提親?”

  太史慈正在回憶著自己的童年,此刻聞言,差一點從馬上掉下去,他若是正在和別人喝酒,這口酒一定會立刻嗆進他的喉嚨裡。

  現在太史慈雖然並沒有喝酒,也沒有調到馬下面去,可是他臉上的表情,卻好象已跌了七八十個筋斗,喉嚨裡還嗆進了七八十斤酒。

  這個何琳也太能挑戰自己的心理接受能力了吧?怎麼突然就冒出這麼一句,自己一點心理准備都沒有。

  何琳一見太史慈此刻的精彩表情,心中高興,但又有些失望,情緒復雜下,小嘴中“哼了一聲。”然後開始了聲討太史慈的家常便飯。

  太史慈造就適應了何琳的這一點,只是微笑不語,弄得何琳氣上加氣,加倍的數落起太史慈來。

  就在這時,一股很不舒服的感覺狂湧至太史慈心頭。這是太史慈身為軍人面對不知名危險的一種近乎於本能的反應,心中駭然,往四周望去,一切人事全無異樣。

  何琳的嬌憨聲音這時猶在她耳邊,但他已無暇理會,又往前行了幾步,那種感覺更清晰強烈了。

  何琳終於發現了太史慈的不妥當處,不過在她的心目中還以為太史慈對她說的話心不在焉,心中更見惱怒,美目一轉,趁著太史慈不注意,雙手伸了過來,去蒙太史慈的右目。

  聚精會神地太史慈被她嚇了一跳,轉過頭來看向笑吟吟地盯著他的何琳時,異變突起!

  在道路的兩旁,驀地沖出了二十多個百姓打扮的人,手持各種武器,悶不吭聲的太史慈和何琳殺來。

  何琳還未反應過來,便被太史慈一把拉過馬來,抱在懷中。

  太史慈心中懍然,在今時今日的洛陽,到底是誰到殺自己這個沒有得罪任何人的小小的青州別駕,又有誰敢動何琳這位大將軍的千金小姐?

  不過此時已經不容太史慈考慮。

  在眼前刀光劍影中,太史慈左臂摟住何琳,右手詭異的一抖。

  斬馬刀在手!

  沒有長槍的太史慈,沒有長劍的太史慈,左手摟著何琳的太史慈,開始了這場莫名其妙戰爭。
在太史慈銳目的審視下,迅速地判斷出了眼前的形勢。

  眼前最值得太史慈慶幸的事情是來人手中無一人持弩,大概是因為洛陽界面上行人眾多,騎馬的也不在少數,強弩在這種情況下作用實則不大。

  此時長街上一片混亂,行人爭相走避,驚叫連連,不少乘馬的人胯下的馬匹亦因為受驚而奔跑起來。

  場面一亂,那些刺客的行動就變得不協調起來。

  太史慈見狀,放下心來,要知眼前的情況對自己十分的不利,四面的敵人已經成合圍之勢,可是自己的長槍並不在手,無法發揮馬戰的本領,斬馬刀倒是不錯的馬戰武器,但是要憑借相當的沖擊力才可達到理想的效果,更何況自己手中還抱著劉璇,可謂是危機重重。

  不過現在街道上這麼亂,對太史慈可就有利得多了。至少對方在短時間內無法形成有效的合擊,甚至由此可以判斷出來,眼前的刺殺實則是出於倉促,根本就沒有一個周密的准備。

  此時,離太史慈最進的一人左手盾牌右手短鐵戟向太史慈沖了過來。

  太史慈雙腿一夾馬,胯下馬心有靈犀的向前一縱,躲過了那刺客的短鐵戟,白馬的雙蹄向前一踏,立時把從前面包抄而上另一名刺客踢翻在地,骨頭碎裂聲起,敵人慘叫哀嚎,殘死當場。

  太史慈左手一輪,在太史慈懷中瑟瑟發抖的何琳立時天旋地轉起來,眼前所有的景物三百六十度倒轉,還未明白怎麼回事,就已經被太史慈按在了馬背上,等她清醒過來時,太史慈早已經借著按她在馬背上的巧力翻身下馬,右腳後揚起來的腳跟還匪夷所思的踢中另外一名偷襲者的下巴。

  這倒霉的敵人向前沖的勢子過猛,立時被太史慈一腳踢飛,下巴被踢了個粉碎,後仰的身子撞得自己身後的同伴登時變成了倒地葫蘆。

  太史慈反手一拍馬臀,自己的戰馬長嘶狂奔,向前跑去。

  太史慈之所以敢這麼做,就是因為他已經看出敵人倉促准備下必定不會在前方設置第二道埋伏。

  刀光一閃,在另一面想要追白馬的三個敵人身上濺血,踉蹌後退。各個胸前的衣襟被迅速擴大的血漬所沾染,顯然是凶多吉少。

  敵人一陣大亂,沒有想到太史慈手中的斬馬刀如此的鋒利竟然削斷了己方同伴手中的長矛和長劍,而且還破入最後一人的盾牌。最可怕處是竟然完全看不出太史慈的出手。怎不令他們心驚膽戰?

  白馬遠去,太史慈手提斬馬刀,悠然自得地看著對面亂成一團的敵人,心中感到啼笑皆非,這算是哪門子的刺殺?

  對面的敵人一見太史慈從戰馬上下來便大展雄風,何琳又伏在馬背上漸漸遠去,竟然出乎太史慈的意料,一聲呼喊,四散逃走,拐向各個小胡同,更可笑處是紛紛丟棄手中的兵器,連地面上同伴的死屍都沒有帶走,轉眼間便沒了蹤影。

  這些人與百姓衣著無異,又扔下了兵器,此刻蓄意逃走,當真是不好分辨。更何況眼前就有屍體,以何進大將軍的能力,要查出這些人的身份見只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自己還是去追白馬吧。

  太史慈走的時候,洛陽城的守衛才匆匆趕到,一如後世香港電影裡的警察般總是姍姍來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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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太史慈把面無人色的何琳送回大將軍府時,早已經聞訊出府的何進親自把自己的女兒抱下馬來,何琳放聲大哭,淚雨滂沱得象行雲布雨的龍王。

  何進自然是大為感激,連忙拉著太史慈的手進府。

  此時何進的大廳中坐滿了人。大部分太史慈已經非常的熟悉,客套得和眾人見禮,曹操見太史慈進來,親熱地上前搭話,還想太史慈擠擠眼睛,眼神裡充滿了笑意。

  太史慈當然知道曹操的意思,不過他也懶得解釋。自己只要拖過這一段時間,他和何琳便是你還你,我還我,毫不相干。不過有一點倒是和以前頗不一樣,就是不過怎麼說自己和何琳也算是頗有交情了,自己不希望這像個孩子的大小姐受到什麼傷害。

  眾人坐下,袁紹出身高貴,在何進面前地位自是不同,所以何進開口詢問的第一人就是袁紹:“本初,你看這事情會是誰做的?”

  袁紹肅容道:“這事情淳於瓊將軍正在調查,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現在看來,蹇碩的嫌疑最大。”

  何進哼了一聲,狠狠道:“老夫猜也是他。”

  太史慈默不作聲,心中也在盤算這事情,要知在洛陽城還敢對何進的千金下手的只有十常侍了,問題是十常侍這麼做的動機是什麼。

  十常侍現在明顯分為兩大陣營,蹇碩和張讓因為何家的關系可以說是勢成水火。

  與張讓等人不同,蹇碩這人至少還有一個優點,那就是完全的忠於漢靈帝,不像張讓等人是見風使舵之輩,如果說張讓還可憑借何皇後有回環的余地的話,那麼蹇碩與何進之間只劉協一件事情就絕對無法調和,所以蹇碩對付何進是完全有理由的,今天行刺的事情也以蹇碩的可能性最大。

  不過問題是這樣做細細想來對蹇碩實則是全無半點好處,與其行刺何琳還不如直接行刺何進更好些。至少不被像現在一樣弄得打草驚蛇,讓何進提防。

  最關鍵處是自天被刺殺的人中還有自己,這與蹇碩的立場不符,要知道漢靈帝對自己另眼相看,絕對不會允許蹇碩這麼做。

  如果不是蹇碩,那麼對自己動手的只可能是張讓等人了,這種可能性也是極大,畢竟自己與何進的聯姻對他們的威脅顯而易見。但是同樣存在著上面打草驚蛇的問題,要知道歷史上張讓等人就是直接殺掉了何進。

  這事情無論上面兩者誰干的,都有夠愚蠢。

  這也是最令太史慈想不明白的事情,先不管這麼做會給十常侍帶來什麼樣的後果,既然做了,為何不經過一個周密的計劃後再行動呢?現在洛陽城裡對自己與何琳這種不清不楚的關系已經和傳得沸沸揚揚,對自己的行蹤實在是太好把握了。為何非要今天倉促動手?

  那背後一定有其原因。

  就在眾人七嘴八舌發表意見時,司馬潘隱匆匆地從廳門之外走了進來。

  眾人起身相迎,何進還未說話,潘隱便叫道:“大將軍不好了!皇上駕崩了!”

  “什麼!”這消息好似晴天霹靂,震得眾人叫出聲來,何進上前一把抓住了潘隱的胳膊,緊張道:“你慢慢說,到底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潘隱急道:“這事情待會再說,現在的關鍵是那個閹人蹇碩瞞著皇上駕崩的事情,密不發喪,顯然是要對大將軍不利!要不是宮中有我的親信,我也不知道此事!”

  正說話間,就見淳於瓊大踏步地走了進來,來至何進的近前一抱拳道:“大將軍,那四名刺客都是閹人,乃是那蹇碩的手下。”

  太史慈此刻的心中疑問更重,既然蹇碩已經祕不發喪,准備對付何進,那麼今天的刺殺行動起非是多此一舉?

  袁紹站起身來,一擊拳道:“果不出我所料,今天刺殺這事情就是蹇碩的所為。皇上駕崩,這閹賊想要顛覆將要繼承大統的皇子辯殿下,才出此毒計。”

  何進點頭道:“還是本初見識了得。”

  曹操在旁輕輕搖頭,大不以為然,顯然是和太史慈一樣看出了其中有許多蹊蹺之處。

  眾人正在議論中,卻聽見何進的守門護衛進屋來報,說是宮中的一位小黃門帶著旨意上門而來。

  眾人面面相覷,孔融站起身來,對那門衛道:“你先請他進來。”

  不半響,一個小黃門進得屋來,口中稱旨,要眾人跪下。

  袁朮排眾而出,冷笑道:“你宣的誰人的旨意?”

  那小黃門一項是飛揚跋扈慣了,哪裡受得了這般氣,勃然色變,正要喝罵,在旁的淳於瓊掣出佩劍,放在了那個小黃門的脖項上,喝道:“問你的話你聽不見嗎?”

  那小黃門登時被嚇得屁滾尿流,癱軟在地,口中連連討饒,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眾人。

  原來漢靈帝是今天一早駕崩的,漢靈帝的的靈柩此刻就停放在殿中,而這個小黃門來的目的就是奉了蹇碩的旨意來叫何進進宮,至於其他的事情就不是他這個小黃門知道的了。

  曹操在旁道:“這是顯而易見,定是那蹇碩在宮中設下了伏兵,只等待我等進去,便可把我等異議擒殺,不費吹灰之力。”

  眾人聞言點頭,袁紹不想讓曹操搶了自己的風頭,急忙說道:“大將軍應該速作決斷,斬殺蹇碩這閹人。哼,蹇碩算什麼東西,西園八校尉有其六在此,只要大將軍一聲令下,我等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袁朮在旁也來湊熱鬧,開口道:“我袁朮身為虎賁中郎將,自是義不容辭。”

  曹操眼中閃過失望之色,太史慈也在心中暗嘆:這袁氏兄弟還真不是一般的蠢,現在漢靈帝駕崩的消息根本就沒有幾人知道,你們帶著一大幫人去漢靈帝的宮殿喊打喊殺,事情過後,被有心人一傳,誰能說得清楚?到底那漢靈帝是自然死亡還是死在你們的手裡?

  不過袁家的明白人還是有的,一直不說話的袁隗此時開言道:“本初、公路不得胡言,聖上駕崩,我等做臣子的豈可去打擾?”

  輕輕一句話,這兩人便反應過來了。

  太史慈看看那個以膽小著稱的袁隗,有點吃驚:還有點本事。

  曹操站起身來道:“為今之計,最好是大將軍帶著文武百官馬上進宮拜見何皇後,向何皇後陳述利害,立刻擁立辯殿下身登大寶為好。”

  眾人一愕,旋即紛紛叫妙,孔融在旁道:“孟德這主意好,一旦新皇登基,我們便可給蹇碩那閹賊下旨,要他立刻帶出先皇的遺體,拜見新皇,如果他不奉旨,那就昭告天下,稱他為反叛,還劫掠先皇遺體,罪加一等。若是蹇碩肯出來,那便可把他一舉擒獲。”

  曹操在旁補充道:“最關鍵處是不能叫他負隅頑抗,新皇登極的旨意尤其要讓蹇碩手底下的人知道,務令其軍心渙散,不戰自潰!”

  太史慈再一次領略到了曹操的手腕,顯然是超出眼前的眾人許多。當然這個曹操眼下明顯是在落井下石,要致蹇碩這個大對頭於死地。明明眼下疑點還頗多,可是曹操卻不點破,其心昭然若揭。

  潘隱聞言點了點頭道:“這主意絕對可行,不過我們應該馬上進宮,否則要是那蹇碩先一步騙得何皇後到他那裡去變成了他的人質,這事情就麻煩了。”

  何進這種少謀缺略的人此刻只有點頭的份,連連贊道:“諸公都是朝廷的棟梁之材,日後皆當重用。”

  袁紹見眾人打定了主意,便掣出寶劍,一劍砍下了那小黃門的項上人頭,鮮血像噴泉般湧了出來。

  袁紹慨然道:“天生異象、陰陽顛倒、哀我先皇、少壯病老、當誅蹇碩,當塗肝腦、扶我新皇、當登大寶!”當真是慷慨激昂之至,難怪歷史上會有那麼多人投靠他。

  眾人轟然應諾。

  太史慈知道:蹇碩大勢已去。即便是他手中有漢靈帝誅何進、立劉協的遺命也毫無意義了,皇帝的命令又怎樣?把權的是世家大族啊!
作者: vazz    時間: 2008-9-29 02:48 PM

正文 第四卷第十二章鬼胎         
  太史慈跟著慷慨激昂的眾人才出何進的府門,就看見管寧、郭嘉和許褚正騎馬而來。
  太史慈迎上前去。三人慌忙下馬,管寧面色凝重,扯著太史慈來至街上的一個無人的角落,對太史慈道:“主上一定知道皇上駕崩了?”

  太史慈一愣,心道這消息怎得傳得這麼快?疑惑問道:“幼安聽誰說的?”

  管寧看太史慈鄭重其事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所言非虛,點頭嘆道:“奉孝果然有鬼神莫測之機,竟然被他一語中的!”

  太史慈看向身邊此刻臉上仍然是恬淡自如的郭嘉,這鬼才臉上毫無得色,仿佛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連忙把在何進家剛剛收到的消息以及事態的最新發展告訴兩人,同時看向郭嘉,心中暗道這鬼才是如何判斷出漢靈帝已經撒手人寰的?

  看著太史慈詢問的目光,郭嘉淡淡道:“這事情很容易就可猜出,洛陽城現在各種勢力處於微妙的平衡中,誰都想要保持下去,可是今天突然發生了刺殺這種事情,想也不用想,那是因為這種勢力平衡無法再保持先去了。只要是明眼人就可看出,若非是皇上駕崩,打破了這種勢力平衡,豈會有人這麼急於動手?”

  太史慈心中暗贊,這一番分析非常精妙,非有大局觀者不能洞悉。開口問道:“據淳於瓊的調查說,那些刺客的身份是蹇碩手下的人。奉孝以為如何?”

  郭嘉斷然道:“此事絕非蹇碩所為,若換成我是蹇碩,應該直接對付大將軍才對。”

  太史慈笑道:“奉孝與我所見略同,不過我沒有奉孝這麼肯定。奉孝說說自己的想法!”

  郭嘉思索道:“奉孝以為,這事情很有可能是張讓的所為。”

  管寧一楞,太史慈卻明白過來,恍然道:“奉孝的意思是張讓嫁禍給蹇碩?”

  郭嘉緩緩道:“皇上駕崩,十常侍辛苦建立起來的勢力轟然倒塌,現在的他們正如新生嬰兒般脆弱,要取他們的性命易如反掌,若我是張讓,一定會找一個替死鬼,正像壁虎為了逃跑寧願捨棄尾巴一樣。那麼一直與自己水火不相容的蹇碩實在是最好不過的選擇。因此才有了今天的刺殺。”

  太史慈點了點頭道:“以奉孝的意思看,那些刺客是張讓收買的蹇碩手底下的人,假意行刺,以做出打草驚蛇的局面。”

  郭嘉笑道:“正是如此,不過卻非假意行刺,如果可以趁機除掉主上或者是何大小姐,那就非常的理想了。在那種情況下,若是張讓可以獻上蹇碩這替死鬼的人頭,大將軍感激還來不及呢!”

  太史慈聞言凜然。

  郭嘉又道:“所以奉孝敢打包票,張讓等人此刻一定在宮中圍守在何皇後的身邊,等待大將軍的大駕,邀功獻寵以保性命,同時還可借行刺的事情轉移大將軍消滅異己勢力時的注意力,哼!蹇碩必將喪命於十常侍中其他的小人之手。”

  管寧接言道:“奉孝所言極是,以眼下的情況來看,蹇碩的耳目一定遍布皇宮,這時候張讓若是直接派人通知大將軍蹇碩的圖謀一定會走漏消息,讓蹇碩有所察覺,那就不妙了;而且也達不到轉移大將軍注意力的理想效果,可是行刺就不一樣了,避免了因為派出自己的人手而令蹇碩懷疑的弊端,更可加重大將軍對蹇碩的仇恨,一舉多得啊!”

  太史慈完全同意郭嘉的分析,道:“張讓自然知道大將軍手下有謀略之士,必可從此刻發生的行刺之事中分析出皇上駕崩的事實。雖然實際上是司徒潘隱來通風報信,但效果卻毫無區別。即便沒有潘隱,還有孟德兄在那裡。”

  管寧接口道:“可是我到現在還不明白,為何張讓會選擇大將軍而不與蹇碩聯手呢?”

  太史慈笑道:“幼安有未想過,若是大將軍一旦身死,這些朝中重臣會有什麼反應?”

  管寧看著此刻在何進府宅門口正紛紛上馬的袁紹等人,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一旦大將軍身死,皇上又已經駕崩,洛陽的局面馬上就會不受可控制起來。張讓等人還是免不了一死!”

  郭嘉在旁贊道:“還是主上想的全面,奉孝甘拜下風。”

  太史慈心叫慚愧,他的這番分析只不過是照本宣科,因為歷史上張讓等人在求生不成的情況下破釜沉舟萬不得已殺死何進後,洛陽的局面馬上亂成一團,張讓等人無不死於兵荒馬亂中。

  管寧亦是才智過人之輩,點頭道:“確實如此,眼下張讓等人的最好選擇就是犧牲蹇碩,穩住大將軍,待新皇登基後再慢慢地恢復自己的勢力。”

  事情的確如此,張讓等人不比蹇碩,何進也不比袁紹等人,蹇碩這忠於漢靈帝的人因為劉協的事情與何進全無和解的可能,兩人一定是你死我活的結局,但何進或許可以包容十常侍中的其他人,畢竟有其共同的利益。

  可是袁紹等人卻絕對做不到這一點。對於十常侍來講,這個何進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個不錯的護身符。

  太史慈面含微笑,心中卻又再一次地想起了《沙家浜》裡的唱詞:這草包,倒是一堵擋風的牆。

  太史慈所謂的草包當然不是胡傳魁,而是大將軍何進。

  可笑何進,到此刻還以為要殺他寶貝女兒的是蹇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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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何進等人仗劍昂然進宮時,面無人色的何皇後早已經在自己的寢宮中坐立不安。她的身邊果然如太史慈等人料定的是張讓等人,只是不見郭勝那個識女專家,太史慈心知那個郭勝此時一定在宮中的某個地方躲著,給蹇碩最後的致命一擊。

  在何皇後座位的邊上還有一個年輕人靠在何皇後的腿上瑟瑟發抖,看打扮應當就是漢靈帝那個無能的大兒子——劉辯。

  何皇後一見乃兄進得宮來,驚喜交加下站起身來,埋怨道:“大將軍為何姍姍來遲?你若再不來,皇上又駕崩歸天,和人可為哀家作主?”

  此時的何進還以為自己的妹妹不知道漢靈帝駕崩的事情,聞言不由一愕,開口道:“皇後既知此事,為何不早早地派人通知臣下。”

  何皇後感激地看了在一旁躬身而立,反常得沒有一點平常那種飛揚跋扈的神態的張讓,開口道:“這事情還要感激張常侍,若非是他及時通信,告訴了本宮蹇碩那賊子的一切圖謀,本宮現在只怕還被蒙在鼓裡呢!”

  眾人愕然,齊齊看向張讓。太史慈趁機觀察,只有曹操等少數幾人眼中閃過深思的神色。

  張讓用少有的謙恭地語氣解釋道:“皇上今早龍馭歸天,蹇碩那賊子居心叵測,想要騙大將軍進宮,想要對大將軍不利,本常侍一得到消息便馬上向皇後稟告,不敢有半點隱瞞。”

  袁紹對張讓是極端的討厭,此刻冷冷道:“即是如此,張常侍為何不早早地通知大將軍?”

  曹操在旁暗罵袁紹愚蠢,還未來得及幫袁紹打圓場,在何皇後另一邊的趙忠肅容道:“袁將軍此言差矣,要知蹇碩掌管上軍校尉,控制中宮,若是我等貿然通知大將軍,一旦事情洩露,蹇碩來個魚死網破,到此劫掠皇後和辯殿下,誰人可負得起責任?”

  袁紹語塞。

  何進瞪了袁紹一眼,回過頭來還未說話,張讓又道:“為了穩住蹇碩,我等委曲求全,假意與之合作,這才保得此間太平。幸好大將軍得到了消息,進宮來救駕,皇後也可安心。”

  這一番話聽得何皇後極為舒服,不禁連連點頭,對乃兄說道:“大將軍須得記著,張常侍和趙常侍是忠臣。”

  何進連連點頭,張讓和趙忠臉上喜色一閃而過。顯然是達到了他們的目的。

  何皇後雖然有些才智,但都是女子吵架斗嘴的眼前功夫,碰到這等大事,早已經六神無主,此刻見了何進,就是見了救星,開口詢問道:“大將軍,為今之計,哀家當如何。”

  何進慨然道:“眼下,皇上的遺體在蹇碩那賊子的手中,我們不可去強來,最好的辦法莫過於速速立辯殿下為新皇,然後名正言順地召蹇碩那賊子入宮。無論蹇碩聽不聽旨,他都難逃一死!”

  何皇後念念不忘的就是自己的兒子可以早登大寶,此刻聽何進的一番話大喜道:“大將軍此計絕妙,果是智計超凡,算無遺策,真不知大將軍是怎麼想出來的。”

  何進聽此贊譽臉上一付飄飄然的表情:“這只是小事一樁罷了!”

  仿佛這計策真的是他想出來似的,似乎和曹操沒有半點關系,臉皮厚到把別人的成果據為己有,全無半點愧色。

  太史慈心中暗嘆,這個何進也太貪圖眼前的這點東西了,這種人如何可成大事?轉頭看看曹操,這三國第一梟雄臉上沒有絲毫的不悅,仿佛早就知道是這種結果似的,心中暗贊。

  旁邊的郭嘉湊過來,悄聲道:“這曹孟德非比尋常,奉孝非常的欣賞。”

  太史慈點頭贊同。

  這是何進等人已經開始為劉辯的登基忙碌起來,至於新皇起草的諸多詔書自是難不倒眾人,孔融、陳琳、王粲、徐干、邊讓等人文筆極佳,各種各樣的詔書流水般傾瀉而出。

  不半響,那陳琳就把討伐蹇碩的檄文寫了出來,遞給了何進。

  何進是個大老粗,哪裡知道好壞?連忙把這檄文遞給了袁紹,後者有些才學,一看陳琳這篇文章,眼中掠過驚異之色,顯然是被陳琳的文章震撼住了,不由地高聲地朗讀出來。

  太史慈雖然鄙薄陳琳的見解和為人,但卻不得不承認這位建安七子之一的卑鄙文人自有其過人之處,一篇文章作的是花團錦簇,慷慨激昂,聽得眾人毛發須張,有沖冠之意。

  檄文即成,何進便開始調兵遣將。令淳於瓊等人把守宮中的各個要道,然後令袁紹領五千御林軍,帶著一干人等直奔漢靈帝亡故的宮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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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肩頭一陣火熱,蹇碩悶哼一聲,手中長矛悍猛擊出,偷襲者慘叫一聲,被掃到了半空中。

  身邊沒有一個自己人。

  那又怎樣?蹇碩狠狠的想道。

  自己本就是個一無所有的小黃門,赤條條來去,有何牽掛?什麼仁義道德,對我蹇碩來講都是狗屁,誰對我好,我便對誰好!這就是我蹇碩的生存之道!所以我蹇碩這輩子最信賴的就是皇上,管他是不是昏君色鬼,一切都與自己無關。

  現在皇上死了,自己活著生無可戀。只可惜卻無法完成皇上交給自己的遺命,看來自己是不可能扶持劉協殿下登上皇位了——也許,皇上那句“立協兒為帝”不過是駕崩前神志模糊下的內心話,並非是真正的遺命,但自己卻不能不照辦。

  皇上就是皇上,何時都是金口玉言!

  又是一矛,刺穿了對面敵人的肚子,蹇碩木無表情地看著對面的人大小便失禁,好似眼前生命的逝去與自己全無半點關系似的。

  哼,早就知道他自己免不了一死,畢竟何進那匹夫的勢力太大,根本就不是一個小小的上軍校尉所能抵御的,但蹇碩卻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敗得這麼快,當站在那宮門外的袁紹聲色俱厲地讀起新皇登基的詔書和討伐自己的檄文時,自己的手下不戰自潰,紛紛投降,甚至自動打開了宮門,引袁紹等人入內。

  要不是自己尚有百十個忠心的手下護著自己,只怕自己早已死在亂刃之下了。蹇碩邊想著邊看著周圍,發現掩護自己的手下無一例外被剁成了肉泥,心中一陣悲憤。

  蹇碩此刻已經變成了一個血人,他的嘴裡、鼻腔裡和眼角都是自己被敵人兵器震出來的鮮血。

  無端的,蹇碩開始微笑,還是那麼的陰陽怪氣。

  劉協殿下此刻已經安全,自己雖不喜歡王越,但卻知道王越是信人,劉協殿下此刻只怕已經被王越送到董太後那裡去了吧?有驃騎將軍董重在,何進在短時間內也不敢動劉協殿下分毫!

  就在這時,蹇碩遠遠地看見了太史慈。

  雖然隔著老遠,兩人的眼睛還是對視上了,蹇碩知道自己在對方的眼裡實則不值分文,不過他卻不希望太史慈不守答應過漢靈帝的話。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太史慈,手中的長矛也倒戳在地上。

  太史慈心知他的意思,雖然對他全無好感,但也不想讓他在受折磨,沖著蹇碩微一點頭。

  蹇碩大喜,正要自殺,卻感到胸前一痛,低頭看時,一截雪白的劍尖兒帶著血絲從後背貫穿過胸前,同時耳邊響起了郭勝那陰的發冷、甜得發膩的聲音:“蹇碩大人慢走,小郭不送了。”

  蹇碩嘴巴動了動像是要說什麼,終究沒有發出聲音,便摔倒在地。

  他的性命就仿佛是他跌倒的瞬間激起的塵土,沒有半點根蒂。

漢靈帝的葬禮十分的隆重。

  古人重禮,皇帝駕崩更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殮、殯、葬”這葬禮的三個步驟下來就耗費了一個多月。

  人世間的人與事就是這樣,忙的忙死,閑的閑死。這兩句話放在此刻的何進和太史慈身上是再恰當不過了。

  殮的時候,招魂、沐浴、小殮、大殮、含玉、下棺;殯葬時的五服、殉葬的准備等等,凡此種種,無不瑣碎的令人頭疼,對何進這種心焦氣躁的人來說更是一種折磨。

  無奈何進這大將軍是在其位當然就要謀其政。

  太史慈就清閑的多了,最開心的事情莫過於何進此刻無暇提及親事,何琳大概是從未經歷過那麼可怕的事情,現在一天到晚躲在家裡不肯出來。如此更好,太史慈落得耳根清靜,倒是心地善良的劉璇去過何府兩次去看望何琳。

  這期間,於禁的大軍終於祕密的開到了洛陽的城郊,按照太史慈的意見把這只奇兵隱藏起來,只留下了張戈當聯絡員,當然留下的還有一大堆的探子。

  亂世降至,雖然太史慈沒有能力控制洛陽,但這支軍隊卻可使太史慈隨心所欲的達到很多的目的。

  就在這匆忙而又清閑的時間裡,漢靈帝的葬禮終於迎來了最後的一刻——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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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葬的隊伍浩浩蕩蕩,前不見頭,後不見尾。好似壓地銀山般鋪滿了洛陽的城裡城外。

  洛陽的達官貴人傾巢出動,太史慈亦不能免俗地坐在馬上,跟隨著劉府的眾人混在這送葬的行進隊伍中。

  看著眼前眾人一臉哀思的樣子,再想一想這些人給漢靈帝起的廟號,太史慈就覺得諷刺。哼!“亂而不損”謂之“靈”,好色的漢靈帝駕崩時年僅三十四歲,這還不夠“亂而損”嗎?

  不過這場合也有好處,因為可以見到一些平常根本就見不到的人,這對太史慈來說實則是一個徹底了解洛陽勢力分布的好機會。

  比如太史慈第一次看到了洛陽城中除了十常侍與何進以外的第三方勢力——驃騎將軍董重。

  此君五短身材,相貌丑陋,但並非是面目可憎,語言無味之人,滿臉的堅毅果敢令人望之肅然。

  可以看出,這董重與何進亦是水火不相容,在這送葬隊伍中獨樹一幟,不與何進勢力方面的人半點好臉色。弄得許多人望向董重時充滿了敵意。

  不過任何人都對他無可奈何,畢竟董太後在朝中也有非比尋常的影響力。

  太史慈面對此君頗不友善的目光當然可一笑了之,不過並非所有的人都是心胸開闊之人,比如說何進的那個一臉酒色過度模樣的弟弟——車騎將軍何苗,看到董重時就是滿臉的怨毒之色,顯然是恨之極深。

  漢靈帝一死,何太後和董太後的沖突馬上尖銳起來,原因當然是劉協。

  太史慈饒有興趣地看著眼前的局面,在旁邊的郭嘉悄聲道:“主上也注意到何苗了嗎?這小子頗不妥當,張戈派出的探子說這小子與十常侍走得非常近。”

  太史慈點頭,這事情他早就知道,歷史上的何苗就因為這一點,被何進部將吳匡等人亂刃分屍,不過太史慈感興趣的卻是這個何苗為什麼會和十常侍聯手謀害自己的哥哥。

  那顯然不是因為兄弟兩人不和,實際上何進與何苗的關系非常融洽,這是有目共睹的,更何況何苗是那種毫無作為的人,何苗的膽小怕事在洛陽是出了名的。就是這麼樣的一個人,太史慈實在看不出來何苗對於十常侍來說有什麼價值,值得他們大肆籠絡,難道就是想要在何進的身邊留下一個能為自己說話的人?有何太後在不是足夠了嗎?

  這些事情背後的原因當然要靠張戈的情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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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葬禮結束,眾人回府後,張戈早已經在太史慈的屋中等待半天了。太史慈眼見這小子一臉的興奮樣子,知道定是有好消息,大喜下詢問。結果被張戈嚇了一跳,原來這小子竟然神不知鬼不覺的潛入了戒備森嚴皇宮,今天又安然無恙的跑了出來,活蹦亂跳地向太史慈匯報情況,讓人聽了匪夷所思。

  郭嘉好奇得要命:這種事情怎麼可能?

  張戈笑道:“今次可以得到重要的情報還得歸功於咱們青州生產的馬車呢!要不是主上設計的車廂底部設有只有我們才可打開的暗格,手下的兄弟哪有那麼容易潛入宮中?”

  太史慈這才明白過來,連忙向郭嘉解釋,原來自臨淄一戰後,太史慈越發的重視情報,所以在所有新生產的馬車的底部均加有暗格,在這暗格中可以輕易的隱藏一個人,而且還安有可以擴音的裝置,使得車廂內的聲音可清晰地傳到暗格中。當然為了防止別人誤打誤撞,這暗格上設置了暗鎖,只有用特殊的手法才可推開暗格的格門。

  如此一來,太史慈派出的間諜就可輕易得此談到各種情報了。向張戈今次潛入宮中就是利用了這在上流社會極為流行青州馬車。

  郭嘉恍然大悟,眼中智慧的光芒閃動,顯然是在想如何最大限度的利用這新發明馬車。

  張戈繼續說道:“原來一直與何苗聯系的是十常侍中的段珪和郭勝。我就是看見了那輛可疑的馬車進了何苗府,才悄悄地潛入何苗府,潛伏在車底,結果就在這馬車回程的時候,聽見了這兩人的交談。嘿!剛一知道是這兩人,還被嚇了一跳呢!”

  太史慈眼前閃過郭勝那張偽善的臉,心中一陣不舒服,至於那個段珪,太史慈就不熟悉了。只是想不到這兩人會祕密出宮,親自去何苗那裡。如此一來,張戈得到的情報就十分有價值了。

  張戈又道:“聽郭勝的意思說,那個何苗早已經在他們的掌控之中,說這好色之徒,見到女人就走不動道兒,自去年起,何苗就在宮中借助郭勝的權力玩弄了不少宮中寂寞的絕色佳麗,現在已經是泥足深陷,不可自拔。皇上一死,郭勝更給他送了兩個未經人道的神女過府,弄得這小子早忘了自己的老爹姓。”

  太史慈點點頭,這事情沒什麼奇怪的,要想控制住何苗還是一件十分簡單的事情,這小子好色成性,全無智謀,若是沒有落到十常侍的羅網中那才是奇怪。

  豈料張戈語不驚人死不休地說道:“還有那段珪竟是何太後的面首!”

  “什麼!”太史慈和郭嘉以及管寧聞言愕然,叫出聲來,尤其是太史慈,這事情在史書上毫無記載,更何況段珪是宦官,怎可能會是何太後的面首?

  管寧沉聲道:“張戈,此事事關重大,你說清楚。”

  張戈搔了搔頭道:“這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聽郭勝拍段珪的馬屁,說他可在床第之上滿足何太後那虎狼之軀。嘿!我就不懂,段珪不是宦官嗎?怎可能馳騁床第?”

  管寧看了一眼太史慈道:“此事沒什麼奇怪的,要知宮中的藥物及多,段珪即便是宦官,只要他想,也會有特殊的方法可令女人滿足。”

  太史慈知道管寧看自己一眼的意思,那五石散不就是自己送進宮中的嗎?再想一想郭勝那死人妖看女人的樣子,太史慈就越發的相信了張戈的話,宦官雖非男人,但正因為其心理變態才會越發地喜歡折磨淫虐女子,自然會有千般的手段。

  難怪那天自己進宮時發現何太後滿臉的春意,毫無久曠之軀閨中怨婦的模樣,可笑自己當時還以為對方看上了自己,哪裡知道會有如此的內幕?

  若是如此,就可解釋為何在歷史上何太後如此維護十常侍了。

  管寧和郭嘉哪裡知道太史慈心中想什麼,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的憂慮之色。

  他們身在局中,當然不知道歷史發展的走向,只是覺得這事情對太史慈非常不利,按照他們的想法,當然希望通過太史慈與何進的聯姻進一步擴大太史慈在朝廷上的影響力。

  正想太史慈所想到的那樣,一旦聯姻成功,何進就可轉過頭來徹底消滅掉十常侍。尤其是何琳差點出事被太史慈救了後,何進幾乎已經把太史慈看成了是准女婿,那麼消滅掉十常侍只不過是舉手之勞,可是眼下不僅何進因為蹇碩的事情對張讓等人感激非常,就連何苗也被徹底收買,尤為可慮者是何太後根本就是站在十常侍一方,那麼這樣的聯姻還有何意義?

  在郭嘉和管寧看來,何進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消滅十常侍了。在這種情況下與之聯姻,絕對的有害無利。

  管寧轉過頭來,斷然道:“主上,洛陽乃是非之地,不如盡早返回青州為妙!”

  太史慈當然知道管寧心中的想法,從眼前的形勢看,管寧的提議絕對正確。事到如今,自己的心中也生出了退意,雖然城外有於禁大軍,但那不過是為了從洛陽全身而退用的,畢竟自己來洛陽之前並不知道要在洛陽耽擱多久,天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郭嘉顯然也同意管寧的意見,不過這鬼才想得更遠,皺眉開口道:“幼安兄說得沒錯,不過這事情怎麼和劉寵大人說呢?要知道劉寵大人非常渴望這門親事的成功。”

  太史慈呆了一呆,這才想起還有劉寵那老狐狸。管寧聞言也皺起了眉頭道:“幼安孟浪了,張戈今天的消息雖然有價值,可是這話卻不能和劉寵大人說。否則必會掀起一場風浪,誰會知道劉寵大人會采取什麼行動?要知道劉寵大人與十常侍可是勢不兩立。”

  太史慈嘆了口氣,郭嘉考慮的並非沒有道理,清流與何進雖然處於合作的關系,但始終都非一條心,這種事情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想到這裡,唯有放下離開洛陽的誘人想法,太史慈道:“這事情先放一放,至少我們還有於禁的部隊在左近,無人可真正威脅到我們。”

  張戈初來洛陽,對各種事情並不了解,此刻見三人面色凝重,顯然是遇到了自己不清楚的難題,唯有保持沉默。

  太史慈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奇怪道:“還有什麼重要的消息嗎?”

  張戈點了點頭,開口道:“是有一件事情,不過這事情現在說不說似乎意義不大。”

  頓了一頓,張戈道:“其實十常侍始終都與張舉有聯系,聽郭勝的意思,當年在臨淄的時候,張舉之所以可以把劫持名士的時間拿捏得那麼准就是和十常侍早有預謀設定了那些名士離開臨淄的時間,再派小黃門到臨淄以皇上的名義宣布官員的調動,如此才抽空了臨淄的部防。”

  太史慈和管寧面面相覷,想不到十常侍竟然在幾年前就拜了自己一道,當然那並非是針對自己。不過幸好當時自己猜中了張舉所有的圖謀,否則還不知道會怎樣呢!

  郭嘉聞言,眼中精光一閃,開口向張戈詢問道:“張戈你可否說清楚一點,兩人為何會無緣無故的說起張舉?”

  張戈顯然沒有考慮那麼多,被郭嘉問得一愣,撓撓頭道:“這我就不大清楚了,因為在說到張舉時,兩人便下車了,後面的話就沒有聽清楚,不過聽兩人的意思,仿佛是在說張舉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不值得扶持。”

  太史慈看著郭嘉的樣子奇怪道:“奉孝,有什麼地方不對嗎?”

  郭嘉面色凝重道:“我始終在懷疑,十常侍權傾朝野多年,豈會甘心屈從於大將軍,任其宰割?現在的十常侍太安靜了。可是十常侍和張舉勾結的事情卻給了郭嘉一個啟示。”

  頓了一頓道:“主上應該知道十常侍的地方上的權力有多大吧?”

  太史慈當然知道,在後世的史書上清楚地寫著關於十常侍的家族在各個地方橫行肆虐的場景。比如“黨錮之亂”時,天下凡是被十常侍定為清流的人沒有一個可以逃出十常侍的手心,比如孔融小的時候就因為幫助自己的哥哥的朋友逃走差一點丟掉了性命。

  郭嘉見太史慈示意他說下去,便侃侃而談道:“今天聽了張戈的一番話,我就在想十常侍或許在洛陽勢單力薄,可是在地方上就沒有其培養或者是合作的勢力嗎?現在洛陽的形勢對十常侍非常的不利,在洛陽勢單力孤的十常侍豈會不動用地方上的勢力?”

  管寧聞言點頭道:“奉孝此言有理,莫忘記即便是大將軍何進都是十常侍扶植上起來的。若是說十常侍的勢力僅僅限於洛陽,那就太說不過去了。”

  郭嘉接口道:“若我是十常侍,在現在這種局面下,若是想要再一次把持朝政,最好的選擇就是除掉大將軍,調動自己在地方上的死黨來至洛陽,一旦打破了在洛陽何進的絕對勢力,那麼十常侍就有可呼風喚雨了,所以對於十常侍來說,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時間。”

  管寧皺眉道:“可是這事情對於十常侍來講過於難了,沒有皇帝的命令誰敢明目張膽地把自己軍隊開到洛陽,公然與大將軍對抗?”

  郭嘉聞言也皺眉沉吟不語。

  太史慈卻一震道:“我知道了,若是由大將軍自己招諸侯進京呢?”

  管寧和郭嘉聞言一怔,同時想起了太史慈初來洛陽時,在宴會上袁紹的那個愚蠢的提議。

  郭嘉眼中閃過欽佩的神色,開口贊道:“還是主上思路開闊,看來十常侍一定會作出某種形勢,令大將軍召諸侯入京。而那入京的人中一定會有十常侍暗中扶持的勢力又或者盟友。”

  管寧仍然皺眉道:“問題是十常侍要做出什麼形勢可迫使大將軍召諸侯入京,要知道袁紹的提議只是順嘴一說而已。”

  太史慈笑道:“這事情就容易了,大將軍現在的首要敵人就是董太後和董重,而非是十常侍,所以十常侍一定會挑動兩者的的爭斗。借大將軍之手除掉董太後。然後把這事情宣告於天下,陷何進以不義。”

  郭嘉點頭道:“到那時,十常侍一定會說大將軍權傾朝野,敗壞朝政,飛揚跋扈,大失天下民心。若是那時,大失人望的大將軍要除掉十常侍的話就必須有大義在手,再加上何太後對十常侍愛護有加,那麼最好的辦法就是召諸侯進京了,以顯示自己除掉十常侍是天下人的眾望所歸,十常侍是人人得而誅之,更可增加自己的威望。所以我唯一擔心的倒是十常侍的盟友會是誰?”

  太史慈卻早已胸有成竹,若是自己看了歷史書,還猜不出那人是誰的話,那豈非跟袁紹一樣的愚蠢?

  只是想不到,原來歷史上這個由袁紹提出的、蠢的不能再蠢的召諸侯進京的主意竟然會是十常侍為了重掌朝政的一個陰謀。

  好毒辣的十常侍!
作者: vazz    時間: 2008-9-29 03:00 PM

正文 第五卷第一章朝爭         
  十常侍好圖謀!先是借何進之手除掉蹇碩,示弱於何進,然後把何進的注意力完全的轉移到一心一意想要保住劉協的董太後的身上,挑動兩者的爭斗,再散播謠言,借此弄得何進大失人望,進而誘使何進召諸侯進京,伺機以自己再暗地中扶植多年的強勁的地方勢力除掉何進,重新控制洛陽,端的是周密無比。
  甚至想得更遠些,即便在何進與董太後的爭斗中,何進被董太後消滅掉,最重得意的還是十常侍,因為現在十常侍用在何進身上的招數同樣也適合於對付董太後。

  要知道何進與何太後,董重與董太後,這兩對勢力的構成何其的相像!

  同樣是宮中的正統,同樣在京城手握兵權,同樣得到洛陽世家大族的支持,最為重要的是兩者手中都有一個皇子,的確是旗鼓相當的對手。

  董太後既然當年能夠扶持起漢靈帝,現在也一樣有能力廢掉何氏一支,把劉協扶上帝位。

  說來說去,不過是一場權力的爭奪戰罷了。

  不過這場斗爭無論誰輸誰贏,十常侍都會趁機重新掌握東漢的朝政。

  太史慈把自己整個的分析告訴管寧等三人,待三人想明白了一切,均呼出了一口冷氣。實在想不到漢靈帝一死,洛陽竟然會亂成這般模樣!

  雖然以眼前兩者的實力來看誰勝誰負很難說清楚,但太史慈卻知道在歷史上最後贏的人是何進。而那被召入京城的最大得益者就是董卓!

  太史慈正要說出自己的猜想,卻聽郭嘉斷然道:“在這種情況下,主上就更不能離開洛陽了,所謂‘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洛陽現在鹿死誰手,猶未可知,主上深明五德終始的變化,何不趁此機會振臂一呼,以振朝綱?這才不負主上青州別駕的身份!”

  管寧道:“奉孝言之有理!”

  太史慈聞言一愕,這才想起眼前的兩人與自己不同的地方來,盡管他們對朝廷、對皇帝、對世家大族有諸多的不滿,但是他們終究是漢臣,大漢對他們來講是唯一的正統,他們希望自己自己輔佐的主公出人頭地,但在現階段而言,絕非是改朝換代。這就好像歷史上曹操要稱魏王時,荀彧極力反對一樣。

  身邊每個人都有血有肉,使太史慈很容易就忘記了自己身份的特殊性,把別人當成是與自己一樣熟知歷史的人。現在聽兩人這麼一說,才想起來這兩人根本不像自己一樣知道東漢的滅亡是不可挽回的,在他們的心中東漢還有可為。

  暗中嘆了口氣,太史慈知道自己要走的路還很長,不過越是這樣,太史慈就越發地渴望亂世的到來,不如此根本就不可能斷絕人們對腐朽東漢不切實際的幻想。所以太史慈唯有把自己的猜想深深地埋在心底。

  自己的確不能走,否則必會令管寧等人失望。

  不過太史慈並不打算象郭嘉和管寧一樣插手這場斗爭,畢竟現在自己說什麼都沒有用了,自己能勸阻何太後與董太後的斗爭嗎?如果可以阻擋的話,歷史上的曹操早就阻止了,哪還輪得到自己?

  沒有一個人可甘心放棄自己的權力的,正是何進等人這些上位者對政治無止境的貪婪導致了這種無法挽回的局面的產生。

  洛陽這座偉大的古城終難逃過這一場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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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太史慈料想般,洛陽的硝煙味道越來越重,人們的視線全都被集中到了何太後與董太後的斗爭上,十常侍似乎已經淡出了人們的視線。

  整個洛陽的各個世家大族被分成兩大陣營,各自有各自的立場。

  到了此時,太史慈才知道自己當真是井底之蛙,在洛陽反對何進的人並不在少數,甚至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很多人更願意選擇同樣手握兵權的董重,畢竟何進只不過是個出身低下的屠戶商人,才德威望並不足以真正服眾,尤其是何進對十常侍的曖昧態度令許多人所不齒。若非他有除掉蹇碩的功勞,並且他的妹妹何太後生的劉辯是漢靈帝的大兒子,只怕何進還真非董重的對手呢。

  當然董太後的名聲也好不到哪裡去,畢竟漢靈帝賣官的荒唐政策就是這位董太後的主意。要知這位董太後的吝嗇和貪財在歷史上是出了名的。

  所以到了現在,雙方竟然是勢均力敵的局面,更有不少人因為這斗爭鬧得不亦樂乎,蔡邕和自己的老朋友王允就是最明顯的例子。

  蔡邕顯然偏向與自己有師生之誼的劉協,王允就不同了,這人堅持劉辯皇長子的身份,兩人大吵了一場,誰都勸不住,多年的好友就此絕交。

  在朝會上,何進和董重更是三天一大吵,五天一小吵,誰也奈何不了誰。

  當然更多人都處於觀望中,這其中就包括劉寵,此老繼續裝病,對朝中的大小事情一概不問,更是對何進之前提出的與太史慈聯姻的事情的態度曖昧難明,顯然不想在這種情況下與何進走得過近。

  但這種平衡隨著一次朝會被打破了。

  青州刺史孔義病重不治,終於撒手人寰。青州無主,但任何人都知道青州刺史幾乎已經是太史慈的囊中之物。

  在這種情況下,太史慈終於有機會參加了大漢朝的朝會。當然是有關青州刺史的任命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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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史慈站在朝堂上神情頗不自然,畢竟是第一次參加朝會,當然會有一些緊張,自己的官職最小,區區一個青州別駕,理所當然地站到眾人之後。曹操與袁紹的位置就比較靠前了,劉繇和劉岱身為議郎,那就更不用說了。

  唯一比較意外的是那個公孫瓚居然站在自己的身邊,看來他也要接受朝廷的任命,兩人見面相互打了聲招呼,太史慈倒是很熱情,公孫瓚就很勉強了。顯然是一個不大善於交際的人,神情頗似武安國那粗漢。

  朝堂之上此刻盡是嗡嗡嚶嚶之聲,顯然是大臣們在談笑議論,場面出奇的輕松,不過太史慈卻知道,在這談笑風生的下面當真的殺機四伏。

  一聲鐘響,眾人肅穆收聲。太史慈心知劉辯那傀儡皇帝到了。

  在小黃門不陰不陽的聲音中,眾人跪倒,口中山呼“萬歲”。

  不過令眾人詫異的事情是,在劉辯剛剛到自己的皇位前坐下不久,一個不速之客在十常侍張讓的攙扶下駕到了——董太後。

  太後臨朝!

  眾人心中一凜,知道今天的朝會定然是風起雲湧的局面。

  太史慈看見一臉謙恭神色的張讓站在了董太後的身後,就知道今天的事情遠非眼前看到的這麼簡單。

  何進的臉色在剎那間變得要多麼難看有多麼難看。但此時已經無可奈何,就算是有心通知自己的妹妹何太後也沒有機會了,唯有帶領眾人在此跪倒口稱“千歲”。

  劉辯畏懼的看著董太後,身子不自然的在龍椅上扭了幾扭。

  何進眼中閃過怒火,但亦塗莫奈何。

  太史慈知道,太後臨朝乃是漢家舊例,究其原因那是因為東漢中後期皇帝登基時的年歲過小所致,這也是東漢外戚專權的根本原因。

  不過這並非說太後臨朝就會亂政,比如說東漢傑出的女政治家鄧太後,就是一個例外,在鄧太後掌權的二十多年內,東漢國事蒸蒸日上,在鄧太後去世後,當時的平望侯劉毅上書給安帝說:“太後奉行節約,杜絕奢侈,立陛下為天下之主,安定漢室。在國庫空虛情況下,又遭水旱災害。然而太後政治清明,執法寬大,使華夏再次興旺,四夷重又內屬。縱觀歷史,象這樣在內遭家難、外遭天災的情況下振興國家,功德巍巍的太後還未見過。希望把太後的功德下來。”

  因此,對於女後臨朝,東漢的世家大族們倒也是寬容得很。

  不過眼前董太後臨朝就頗有點不倫不類了,劉辯並非是她的兒子,只不過是他的孫子,如若臨朝也應當是何太後臨朝。

  當然何太後聲望資歷均不足以服眾,與董太後比那就相去甚遠了。而且向董太後這種隔著輩份臨朝的情況也並非沒有,鄧太後就屬於此類。

  今天的局面就頗值得人玩味,這分明是董太後先發制人之舉,在如此的局面下,何太後還會臨朝嗎?這分明就是沒有把何進、何太後以及劉辯放在眼裡。

  所以,若說董太後沒有廢掉劉辯、另立劉協的意思,那就是掩耳盜鈴了,打死這些王公大臣們都不信。

  也許,今天的朝會就是開始。

  難過何進的臉色會變得那麼安看了。

  果然,董重一黨的人開始紛紛出班口中稱頌董太後的臨朝是上應天命,下順民意,更把她與鄧太後比肩。

  何進一黨的人臉色越來越難看,要知局勢如此進行下去,董太後的臨朝就會成為定勢,何進等人以後休想有半天好日子過。最可怕的就是若是讓董太後廢掉了劉辯,那就完事皆休了。

  偏偏又無法阻擋,畢竟董太後位高,若是當堂沖撞定然沒有好果子吃,還會授人以柄。

  當然並非說只有何進一黨的人對董太後臨朝不滿,在朝中的清流一向處於不偏不倚的位置,他們就對不允許廢長立幼的發生。

  正當朝堂之上一片歌功頌德聲時,太尉馬日磾出班沉聲道:“臣以為,太後臨朝雖是我大漢舊制,但一來皇上已經年滿十七,理當親政,以鄧太後的賢明也是在先帝安帝十四歲時還政,在者即便是太後臨朝,也應是……”

  這位老人家還未說完,董重便已經勃然色變,出班道:“太後明鑑,太尉馬日磾此語實屬大不敬,今太後臨朝乃是眾望所歸,眾大臣無不上心服,馬日磾竟然尚感妄議是非。其罪當誅!”

  馬日磾聞言色變,冷哼一聲,正要反駁,董太後卻緩緩開口道:“董卿家言之有理,哀家念在馬日磾是兩朝元老的份上不與計較,不過當免去其太尉一職。”說到這裡,便全無笑意地看向了劉辯,森森道:“皇上以為如何?”

  劉辯看著自己祖母的可怕表情,嚇得都快哭了,根本就沒有注意到何進在底下向他連連打眼色,用顫抖的聲音說道:“祖母……不是,太後言之有理……”

  劉辯還未說完,董重就在底下喚人上來,把口中冤枉聲連連的馬日磾拖了下去。一時間,朝會之上靜到了極點。

  半響過後,董太後用其特有的沙啞的聲音讓眾人們回過神來道:“既然馬日磾已經不在太尉一職,不知朝中有何人選可堪重任?”

  何進等人還未反應過來,就見蔡邕出班道:“幽州刺史劉虞德高望重,才干非凡,又是皇家宗親,可堪大任!”

  董太後點頭稱善,劉虞政績卓著,又有滅掉張舉的功勞在先,當然無人持有異議。

  太史慈聞聽蔡邕此言,一眼便看穿了董太後的企圖,暗呼厲害,原來今天董太後的意圖就是為了確立聲望,為日後的把持朝政作鋪墊,先免除了馬日磾的官職,再任命劉虞這皇親,根本就是恩威並施。

  在這招上,董太後的手腕卻是比何進要高很多。

  驀地耳邊傳來了一聲冷哼,太史慈愕然轉頭,卻見公孫瓚面色陰沉,顯然是對著提議頗為不滿,太史慈心知歷史上公孫瓚與劉虞頗有仇怨,劉虞便是死在了公孫瓚的手上。

  不過這事情是否會真的發生現在就不好說了,畢竟不懂軍事的劉虞的手下多了劉關張,尤其是劉備在兩方面的交情都不錯,這仗能否打起來還在兩說。

  太史慈在那裡思索,前面的何進聽到蔡邕此提議後就是一愣,顯然是未反應過來,不過底下的曹操心智最快,連忙出班道:“青州刺史孔義大人病重不治,已撒手人寰,青州別駕太史慈素孚眾望,青州官吏紛紛上書推薦太史慈為新任青州刺史,望陛下裁決。”

  太史慈聞言心中佩服。曹操此舉明顯是要打破董太後拉攏皇族,樹立威望的企圖。要知道太史慈身份特殊,不但是青州的事權掌握者,更是劉氏宗族與孫氏宗族支持的對象,曹操的提議實際上是在代表何進拉攏太史慈和態度曖昧的劉氏宗族。

  何進一黨聞言後這才反應過來,紛紛出言稱是。

  何進聞言,臉上稍微好看了一點。得意洋洋看向董重,豈料後者一臉的平靜,待何進一黨紛紛表示完意見後,再次出班,朗聲道:“典軍校尉曹操所言甚是,以太史慈的功勞,確可當得此任,不過臣以為此議好則好矣,卻未盡善盡美。”

  眾人包括太史慈聽得出乎意料,原以為董重是要出言反對,豈料竟然是贊同,大為錯愕,只有曹操無意中掃了一眼同樣驚愕的劉繇和劉岱,馬上臉色一變,顯然是明白了董重的意圖。

  果然,董重開口道:“太史將軍原是議郎劉繇一手提拔起來的,劉繇素有識人之才,臣以為太史將軍既然已經出任青州刺史,那麼劉繇大人亦應該出任現有空缺的揚州刺史,劉岱大人則可出任兗州刺史。”

  此語一出,傻子都明白董重的意圖了,原本是何進在拉攏劉寵一族,可是現在卻變成了董重拉攏了劉寵。曹操辛辛苦苦地一番提議竟然變成了為他人作嫁衣裳。

  問題是這事情誰也反駁不了,若是何進等人出言反對,那麼就徹底的得罪了劉寵。唯有啞子吃黃連,有苦自己知。

  何進找不到發洩的對象,回頭狠狠的瞪了曹操一眼。

  太史慈心中暗嘆何進短視,這事情即便曹操不提出,你以為人家董重就不說了嗎?今天這事情分明就是人家早已經布好的局,與曹操何干?

  不過太史慈終於知道何進為何不喜歡曹操了,因為以何進的眼力根本就看不出來曹操的才華。

  董重絲毫不給何進喘息的機會,又奏道:“另外,荊州刺史丁原在位多年,卻治理無方,至令荊州此等歌舞升平之地連年戰亂,盜賊蜂起,是在是有負聖上囑托,朝廷眾望!臣以為,八俊之一的劉表文武全才,可堪此任。故奏請罷免丁原,啟用劉表。”

  此語一出,眾皆嘩然。

  何進的臉都氣的扭曲變形了,董重的這個建議分明就是要削何進的軍權,因為誰都知道丁原乃是何進一手提拔起來的死黨。董重此舉明明就是在老虎嘴裡拔牙。

  可是何進現在卻偏偏無法反駁,畢竟今日的朝會上董太後給何進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

  正當何進一黨無計可施時,卻聽得朝廷上鐘聲一響,另一位不速之客也到了。

  眾人抬頭看時,來者竟然是何進的妹妹何太後!

  董重與董太後的臉色馬上變得不自然起來,何進等人卻大喜,太史慈心道:服了,若是換了別人,只怕知道了人家先自己一步臨朝,自己怎麼也不好意思步其後塵,但是這位何太後的出身決定了她的對於蠅頭小利斤斤計較的潑辣性格,有一點像後世為了在兩棵大樹間搶奪拉線兒晾衣服權力的二大媽,那是撒潑的性格。

  何太後當然不能真的破口大罵,只是走上前來先向自己的兒子和自己的婆婆行過禮後,便看也不看董太後對董重說道:“哀家聞聽董愛卿要罷黜荊州刺史丁原,說丁原在任多年辦事不力,此語真真好笑,誰不知我大漢地方州牧與郡縣並立?江夏等地盜賊蜂起自是應該降罪於各個郡縣的太守,與丁原這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的人何干?”

  董重語塞。

  何進等人暗暗稱快。

  何太後一來,登時整個的形勢就都變了。

  太史慈再一次對何太後刮目相待,沒想到這個毒後還有這般見識,旋即又看到站在何太後身後的段珪等人,臉上喜色一閃即逝。

  太史慈馬上明白,眼前的一切都是十常侍設的局。

  哼!扶董太後來的是張讓,扶何太後來的是段珪,這分明就是十常侍在兩邊挑撥,難怪今天兩宮太後的口才如此的鋒利,有老謀深算的十常侍在兩邊“出謀劃策”,那就變得半點都不稀奇了。

  董太後顯然沒有想到何太後會出現在朝會上,正在發愣,卻見何太後轉過身來,對何太後道:“我等皆婦人也,參預朝政,非其所宜。昔呂後因握重權,宗族千口皆被戮。今我等宜深居九重;朝廷大事,任大臣元老自行商議,此國家之幸也。願垂聽焉。”

  太史慈聞言一楞,這詞兒怎麼這麼熟?好像的確是何太後對董太後說的,不過那應該發生在後花園的一次酒會上的事情啊,怎麼現在就發生了?看了歷史還是有了一些變化。

  正在思索間,卻見董太後滿面怒色,喘息聲也重了起來。顯然是被何太後的一番話所刺激,要知何太後雖然是商量的語氣,但其中卻在暗暗諷刺他女後干政。

  要知何太後干政的野心比他董太後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只不過是眼下的局面董太後是有苦說不出,畢竟是自己臨朝在先。不由得心中暗恨,自己今天此舉機密之極,這何太後到底是如何得知?壞了自己的大事。

  董太後早被何太後氣得昏了頭,根本就無暇計較這事情的蹊蹺處,更沒有懷疑到十常侍的身上。

  越想越氣,董太後大怒曰:“你還好意思在本宮面前談論朝中大事,你鴆死王美人,設心嫉妒。今倚仗你兒子為君,與你那個買豬肉哥哥何進互為犄角之勢,輒敢亂言!哀家現在就可令驃騎將軍董重誅殺你兄,哼!簡直就是易如反掌!”

  此語一出,朝會上的大臣面面相覷,這哪裡還是朝會,簡直就是潑婦罵街。

  何太後被罵的愣了一下,旋即大怒道:“哀家今天以好言相勸,何反怒耶?難道只有董重手中有刀,欺我兄劍不利乎?”

  董太後冷冷一笑道:“你哥哥是個殺豬賣肉的小輩,有何見識!你問他敢嗎?”

  這兩宮太後在上面撒潑,何進和董重的臉上皆不好看,知道今天的臉丟大了。無奈自己偏偏不能阻擋,否則便是向對方示弱。更無法想兩位皇太後所說的那樣,在朝堂上拔劍相向吧?

  太史慈啼笑皆非的看著眼前的局面,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這也叫做朝會?簡直就是菜市場。

  同時心中對十常侍的毒辣有了更深層次的認識。

  人的名樹的影,眼前這場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嫁禍之計,十常侍用得真是出神入化,同時心中暗幸,自己沒有被真正的攪入到洛陽城的這場亂局中,否則可能被十常侍暗算了都不知道呢。

  董太後與和太後的爭吵有越演越烈之勢,董太後更是激動得站了起來,可是這場戰爭的始作俑者十常侍更是出奇得澀沉默,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太史慈心中奇怪,因為在歷史上,兩宮皇太後吵到這個局面的時候,就應該是十常侍勸架的時候了,怎麼到現在還不出聲?

  董太後畢竟年老,口角上站不得上風,被何太後氣得身子搖搖欲墜起來,身後的張讓連忙出來攙扶。

  董太後看了一眼張讓,好像想起來了什麼,馬上開口道:“哼!哀家今日就要立協兒為王,你待怎地?”

  此語一出,朝會上的眾人的表情可就精彩了。

  尤其是何進與何太後,兩人的眼中怒色與懼色同時閃現。

  太史慈心中一震,這才明白,原來十常侍不上前阻攔,等的就是這番話!

  誘使董太後提出立劉協為王,迫使何進與何太後對董太後與董重下手。

  十常侍的圖謀終於到了最關鍵的步驟。只要何進一除掉董太後與董重,便會完全的掉十常侍的算計中,正如自己與郭嘉和管寧等人分析的那樣。

  到此刻,自己對這局面沒有一點的影響力了。

  唯有心中暗嘆:諸侯進京,不可避免。
作者: vazz    時間: 2008-9-29 03:03 PM

正文 第五卷第二章戰亂(上)         
  待太史慈把朝會上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管寧和郭嘉兩人後。兩人沉默不語,眼中盡是悲哀的神色。

  驀地,管寧仰天長嘆,出門而去。郭嘉緩緩地坐了下來,閉上了雙目。

  太史慈想了想,也推門而出。

  還能說什麼?人生最悲哀處不過是四個字:無可奈何。

  紛飛了多少熱淚,躊躇了多少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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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陽、六月、流火、主殺戮。

  董太後被毒殺的流言還未消散,董重用來自刎的寶劍上的鮮血還未干涸。何進的頭顱就已被張讓拋出了宮牆。

  “殺!”袁紹的牙縫中迸出了這個決定十常侍命運的字。眼中卻湧出了狂喜,何進這屠夫居然死了!只要再殺死十常侍,我袁氏一族馬上就站在了大漢權力的巔峰上。

  哼!誰敢不看我的臉色做人!

  只是袁紹根本不知道事情遠非自己想象的這般簡單。

  在一旁的曹操的眼中閃過沉重的嘆息:大將軍一死,進京的諸侯誰來控制?

  難道天不佑我大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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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陽城外,太史慈端坐在馬上,筆直地望著前方。

  若是袁紹等人見太史慈在此,一定會駭得嚇出聲來:太史慈這新任的青州刺史不是在昨天就已經返回青州了嗎?

  太史慈只為了一個誓言,一個對漢靈帝發過的誓言。

  保全劉協!

  何進活著要殺劉協,何進死了,袁紹等人會趁機殺掉劉協,還有現在自己要放逐的這個人,也要殺掉劉協——何進的心腹,丁原。

  何進死了,誰都想要把權力抓到手裡,只不過是眾人為自己選擇的傀儡不一樣罷了。

  比如此刻的袁紹。

  洛陽的城裡城外已經殺紅了眼睛,與十常侍有關的人,殺;與董重有關的人,殺;一直態度曖昧的清流,殺。

  許褚此刻正在蔡邕的府中,保護著自己心中那驚才絕艷的人兒。

  於禁想必也已經守好了劉府,令劉璇在戰火紛飛中還可動人的微笑吧?

  既然如此,自己還有什麼好擔心的?那就讓自己和戰神呂布痛快的打一場吧!

  荊州刺史丁原,你何時到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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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嘉臉上沒有半點的表情。一切計劃早已成竹在胸。情報流水一樣報將進來。

  大將軍已經死了,但事情遠遠沒有完。

  十常侍暗中扶植的董卓,何進的心腹死黨丁原,紛紛正在向洛陽趕來。

  前者要殺掉的目標是劉辯,後者要殺掉的目標是劉協。

  只是他們誰也不知道,今日的洛陽已經不再是何進又或者十常侍呼風喚雨的地方。洛陽的世家大族正在趁機重新掌握對朝廷的控制權。以袁紹為首!

  丁原、董卓、袁紹,誰才是贏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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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太後茫然地走著,看著自己身邊曾經無限滿足過自己的的“男人”。就是他,就在剛才,如魔鬼般微笑著砍下了自己親生哥哥的頭顱,在鮮血的飛濺中瘋狂得意地抓住何進的頭顱來回地甩著。

  何太後根本就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仿佛眼前只是一場惡夢。

  喊殺聲不斷地響起,看看自己的另一個哥哥何苗跟著張讓抱頭鼠竄,何太後的心更加地飄忽起來,這個現在被嚇得臉色發青的男人還是自己的哥哥嗎?

  自己還剩下什麼?

  對了,辯兒!我的辯兒在哪裡?

  何太後突然清醒過來,向四下裡張望。

  此刻的劉辯正在曹節的手裡,侯覽卻用劍逼著劉協。

  劉辯顫抖,劉協反抗。

  侯覽覺得自己很累,這個劉協的力量大得出奇。

  “小崽子,要不是你還有些許用處,早就殺了你了,你給我老實點!”侯覽滿頭大汗地叫道。

  何太後卻叫道:“不要傷害我的孩子!要我怎麼樣都行!” 段珪一巴掌扇過來,打得何太後嘴角流血,也打得她心中流血。怔怔地看向這個與自己無比親密的宦官。

  段珪獰笑道:“騷貨,你想死還不容易?本常侍現在要出宮,若是沒有你和你那白癡兒子作擋箭牌,我們哪還有命在?”

  何太後顫抖著嘴唇說道:“段珪,你騙我!你說過要遵從哀家一輩子的!”

  張讓陰冷地笑道:“賤人,你有何資格說著話?哼!女人宮中多的是,哪個不是任我們玩樂?待我們出的宮去,與自己人會合,你的白癡兒子就回去見他老子。”

  何太後不能相信的看著眼前這些往日對自己無比恭敬的宦官,突然發瘋道:“你們可以殺了劉協這個孽種,哀家會給你們榮華富貴的。”

  段珪又是一巴掌,冷冷道:“你哥哥已經被我們殺死了,你憑什麼給我們榮華富貴,劉協這小崽子日後當上皇帝至少可以任我們隨意擺布。你和你兒子行嗎?”

  一直不說話的曹節開口道:“太後,你就認命吧!我們計劃了這麼久,好不容易把敵人都消滅掉,怎會留你在人世間!”

  何苗在一旁實在看不下去了,畏畏縮縮道:“各位可否看在我何苗的份上饒……”

  “閉嘴!”張讓暴喝道:“你還有臉說這話?要不是你無意中透露了來京的諸侯中有人是我們的人的消息,何進何以會提前動手?我們若非萬不得已,豈會在此時殺掉你那個奇蠢無比的哥哥!殺人有什麼用?你以為我們就非要殺掉何進不可嗎?我們要的是權力!只要我們的人一旦進京,洛陽馬上就是我們的囊中之物,可是現在呢?這大事全壞在你的手中!現在這種局面你要負全責!”

  何苗被罵得噤若寒蟬,一聲不吱。

  何太後明白了一切,原來自己自始自終都是人家的一粒棋子。可笑自己還以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中。

  驀地,前面一聲大喝傳來:“閹賊,老夫等候多時了!”

  張讓等人抬頭看時,竟然是棄官未去的盧植!

  眾人頭皮一陣發麻:竟然是這個煞星!

  那個用三萬人就可以圍困中黃巾軍幾十萬人的盧植!

  金甲長戈,眼神如電,盧植瀟灑地用手一振,長戈前挺,淡淡道:“來吧,哪一個先去向先皇謝罪。”

  張讓等人大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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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宮,翠花樓前,血戰。

  郭勝長劍連閃,瘋狂地向外突圍,趙忠、程曠、夏惲三人也不例外。

  可惜他們不知道,在他們人生中的最後一刻,望穿秋水、苦苦等待他們的是曹操。

  蒼老的趙忠勉強地揮動著手中的長矛,早已無當年身為車騎將軍的風采。

  “當——!”

  趙忠長矛脫手,虎口震裂,口中鼻中全是鮮血。

  程曠與夏惲扶住了這位前輩。

  曹操橫槊,傲然而立。

  此刻萬紫千紅的花園中到處都是斷手斷腳的宦官的屍體。醉人的不再是夏風,而是令人凶殘的血腥。

  曹操看向趙忠,眼中閃過憐憫,道:“趙忠大人,先祖曹騰公曾有言曰:‘忠雖刑余之人,然勇烈為國,不失為棟梁。’孟德深以為然,實不忍大人死於孟德這種小子手中,不若趙忠大人自行了斷……”

  趙忠吃力地搖頭,眼中閃過感激,口中卻道:“奈何不兩立。”

  曹操知他心意,不再多言,長槊閃處,趙忠渙散了眼中的神采,花白的頭顱向後無力的仰起,好似在審視大漢的天空。

  程曠、夏惲恐懼地看向曹操,不知所措。

  冷笑,在曹操的臉上綻放。

  頭顱,在翠花樓上空飛舞。

  曹操還未出手,郭勝便已經割下了兩人的頭顱,諂媚地笑道:“曹操大人,我已經誅殺了程曠、夏惲兩賊,還曾經幫助過大人除掉蹇碩……”

  曹操不等他說完,淡淡道:“郭勝你不覺得無聊嗎?受死是你唯一的選擇。”身後湧出了無數的弓箭手,嫻熟的以箭搭弓,仿佛如郭勝檢查入宮女人是否完璧般輕車熟路。

  郭勝的臉上終於露出瘋狂與絕望的神色,大吼著沖了上來。

  曹操看都不看他,便轉身而去。

  弓弩聲起,郭勝被射成了刺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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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苗身陷重圍中,心中卻有無比的悔恨。

  僅僅因為幾個女人,便害死了自己的哥哥。自己的妹妹現在還落在張讓等人的手中,這是何苦來由?

  對面的盧植冷冷地瞪著何苗,眼中充滿了不屑,仿佛眼前的人根本就不配自己動手一樣。

  可是何苗卻動都不敢動,在盧植那驚人的氣息的鎖定下,自己如若向後逃去,必定是被追殺到至死方休的局面。

  他關心的只是此刻已經被張讓等人劫持上樓的兩位皇子。

  袁紹的心腹吳匡此刻沖進園來,眼見何苗提劍站在那裡,心中暗喜,想起了袁紹對自己的吩咐:何氏已滅,留之無用,斬盡殺絕!

  正要行動,卻見盧植站在那裡,頗為躊躇。正好袁紹等人也湧入園,故高喝道:“何苗同謀害兄,當共殺之!”

  袁紹聞言大喜,暗贊吳匡知情識趣,向身後眾人打了個眼色,眾人會意,高聲喝道:“願斬謀兄之賊!”

  潮水般圍上,盧植正要說話,眾人已經動手,長劍閃爍處,何苗渾身那為女人騷動了一輩子的鮮血,終於找到了若干發洩的出口,飛濺而出。何苗覺得,直到自己生命中的最後一刻,耳邊的聲音全是誘人的喘息,眼前的血色卻好是那榻上翻滾的紅被。

  好暖……

  遠去……

  站在樓上的何太後眼見自己的哥哥被眾人剁成了肉醬,一日來的巨變終於令這心堅如鐵石的毒後發起狂來,拼命地掙開了段珪的魔爪,在劉辯的哭號聲中跳下樓去。

  張讓等人連聲怒罵,帶著兩位皇子向北宮的祕道逃去。

  只要到了北邙山,見了那自己暗中支持多年的董卓,便大功告成了。

  何太後在空中飛舞,身體輕得好似自己與這塵世再無半點的關系,靈帝、段珪、

  袁紹在底下看得分明,心中狂喜。他身後的人心知這位新主子的意圖,當然各個袖手旁觀。

  此時,曹操提槊才踏入花園,正要驚叫,卻見一道人影竄出,奔向了何太後墜落的方向。

  骨頭碎裂聲響起,盧植頹然地坐在地上。懷中抱著狀若瘋癲、嚎啕大哭的何太後,盧植這對大漢忠心耿耿的老臣盡了自己最後的一點綿薄之力。用自己曾經叱詫風雲的雙臂小小地阻擋了一下袁紹的陰謀。

  袁紹眼中怒色閃過,卻見曹操已經跑到了盧植的面前,接過了何太後。

  身後腳步聲起,回頭看時,原來是大臣王允、鄭泰等人帶著自己的家兵蜂擁而至。

  袁紹身後的眾人知道,此刻已經失去了殺死何太後,嫁禍十常侍的機會。

  有些事情只差那麼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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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讓、段珪、曹節、侯覽,這四只漏網之魚從北宮的祕道中出來時,正是二更時分,天上月明星稀,仿佛根本就不屑於觀賞這人世間的屠殺般寂靜。

  劉辯已經被完全地嚇傻了,劉協此刻已經昏厥,被侯覽扛在背上。

  幾人貪婪的呼吸著新鮮的空氣。

  “張常侍別來無恙?王越恭候多時了!”

  王越這大漢第一劍師的慵懶舒狂的聲音淡淡的傳了過來。

  張讓等人聞言駭然,絕望地看向說話的方向。

  正前方,不知何時,白衣如雪的王越仗劍而立,好似千百年就在那裡一樣。

  張讓的眼中湧出絕望,沙啞著嗓子道:“原來如此,我說王越怎可能使貪生怕死之徒?董太後身死之日你便不過一切的逃跑,原來竟然是為了今日。”

  王越看著張讓,好似在看著一具沒有生命的屍體,平靜如水道:“王越哪有這般算計?原本王越以為董太後一死,協殿下便會不幸遇難,王某早就求仁得仁,要戰死宮中,以身殉主,以報先皇的知遇之恩,幸好太史將軍要我活下來,說協殿下決不會死,還要王某等在這裡。你說我怎可讓太史將軍失望?”

  張讓慘哼一聲道:“太史慈?”

  王越眼中湧起佩服,口中卻聲音轉冷道:“爾等的鬼蜮伎倆哪能逃得過太史將軍的法眼?可恨何進與董重貪戀權勢,心甘情願的中爾等的奸計,才有今日之事,哼,還想要去見那個居心叵測的董卓嗎?沒有小半夜,只怕你是見不到了!還是讓王某人送你們上路吧。”

  侯覽心膽皆寒,趁著王越與張讓對話之時,扔下劉協這未來的漢獻帝。奪命而逃。

  驀地眼前銀光一片,侯覽便聽見了一陣輕柔的風聲,簌簌的響起,無比的動聽。然後身體失去了最後的力氣,眼中帶著疑問:怎麼會起風?

  倒地身亡。

  在侯覽的屍體前,出現了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少年,用諷刺的語調回答著侯覽沒有問出的問題:“你沒有聽說過一個人的劍如果夠快,割破人的喉嚨、鮮血噴出的聲音,就像是美麗的春風嗎?”

  曹節的牙齒“得得”的聲音傳來。眼中仿佛是活見了鬼。

  王越不悅道:“史阿,你哪來的那麼多的廢話?救兩位殿下要緊!”

  正在這時,一直昏迷不醒的劉協迷迷糊糊地站了起來。

  絕望的曹節眼中露出瘋狂的懼色,揮舞著長劍砍向劉協。王越眼中顯出震怒,大喝一聲,手中長劍如銀龍般穿梭於整個的空間。

  曹節馬上就要砍斷劉協的脖項時,突然覺得自己的嗓子眼發苦,接著發鹹,全身的力量一起失去,轟然倒地。

  王越把長劍從曹節的口中拔出,再也不看這具大小便連同鼻涕眼淚一起失禁的屍體,轉向張讓。

  張讓絕望了,盡管還有劉辯在手,但是張讓知道,王越只在乎劉協。

  死期已到。

  就在這時,異變突起!

  一支雕翎箭無聲無息地向劉協襲來。快到連王越橫劍格擋的時間都沒有。

  王越眼中精光一閃,左手鬼魅地一推,劉協還未明白怎麼回事,便被王越推得飛了起來,一直撲向張讓的懷中。

  張讓下意識地把劉協接住。而後愕然看向王越。

  王越悶哼一聲,左臂上被那只雕翎箭貫穿。

  手中劍電閃而過,雕翎箭的箭尾被斬斷,後半截被劈得斜著橫飛出去。

  王越不去管手臂上的傷,看向遠方。

  一股渾宏無比的男聲深具魅力地傳了過來,帶有種金屬的質感:“閣下好身手,若你今晚讓開,以後本將軍便給你一個公平決斗的機會如何?”

  王越聞聲駭然,因為他從中聽到了一種對生命漫不經心的態度。讓他這心志無比堅強的人不由得生出懼意。

  從來未有過!太史慈都未給過自己這種感覺!

  未見其人,先懼其聲

  若是在平時,有如此對手,王越歡喜還來不及,可是眼前的情況是來人分明是要劉協的性命,自己豈會同意!

  唯有死戰!

  對面湧出無數的黑影,為首的人明顯騎在馬上,手中倒提一把長武器,武器的影子便無比的詭異!

  王越深吸了一口氣,對身後的張讓道:“王某今日放你們一馬,你們快走,眼前人由我來對付!”

  張讓哪裡想到會有如此的轉機,不過他也知道對方這不明身份的人是敵非友,而且武功驚世駭俗,自己不跑,一樣沒命。

  召喚著早已經傻了的段珪,帶著兩位皇子,落荒而逃。

  王越低聲對說史阿:“若為師戰死,你一定要帶著為師的屍體去見太史慈,讓他知道,天地間還有如此讓我王越歡喜到顫抖的對手!”

  史阿一愕,沒有想到自己這一向把天地萬物放在心中的師父會說出這種話來,還未答言。只聽王越高聲道:“閣下何人?王越劍下不斬無名之輩!”

  “原來竟是我大漢第一劍師!小將幸何如之!本人呂布呂奉先!向王先生請教了!”

  竟是呂布!

  太史慈竟然算計錯了丁原軍的行軍路線!

  太史慈碰見的又會是誰呢?

  不過在這一刻都不重要了,因為王越對上了呂布!

  第一劍師與三國戰神!
作者: vazz    時間: 2008-9-29 11:30 PM

正文 第五卷第三章戰亂(下)         
  勁風襲體,百草盡折!
  長發飄飛的王越瞳孔立時收縮:從未見過這麼快的招式。

  好妖異的方天畫戟!

  如果說太史慈的武功是變化萬千的水,那麼這個呂布的方天畫戟就是詭異莫測的火。

  那方天畫戟好刺眼!仿佛漫天大火不可逼視!更燃熾了整個清涼如水的夜空。

  可是在王越的眼中,那卻是一種神乎其技的美麗。

  兩邊的“月牙”和中間的戟尖當真宛如“火”字,在呂布詭異的手法下有如幻象般跳躍著,仿佛是穿越了時空、把中國千百年來所有書法大家的巔峰之作集於一身。

  短短的一瞬間,或天成如“篆”、或古樸如“隸”、或典雅如“楷”、或簡約如“行”、或癲狂如“草”……

  只此一招,便占盡了人世間所有的風華!

  毫無破綻。

  王越被眼前的此招激發的豪情萬丈,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舒展了許多,大到飄然欲去,仿佛完全融入了天地之中。

  毫無破綻,變化無方又如何?

  試問天地間有哪一把火是燒不滅的?

  越旺,越短暫。

  王越臉上恢復了平淡,腳下旋轉錯落,手中長劍豎起,斜斜推擋,妙到毫巔地磕在了方天畫戟的右月牙上。

  只一招,呂布那方天畫戟的幻象便大了一倍。

  這情景就像是一個頑皮的孩子用樹枝在燒得正旺的火堆上輕輕一挑,那跳躍的紅色精靈便渙散飛揚的神采,變成柔弱的蒼白。

  兩人擦身而過。

  呂布愕然,旋即仰天長笑道:“不愧是我大漢第一劍師!竟然可以只用一柄長劍便破了我的全力一擊!痛快!”

  王越心中無限喜悅,終生渴求而不可得的突破極限竟然在剛才的一剎那間達到了自己夢寐以求的境地。那滋味就仿佛一眼覽盡了天下的美景般暢快淋漓。

  若是能平安渡過今晚,把今天的經驗吸收的話,王越將會達到武學上的一個遙不可及的巔峰。

  可惜,自己今晚與眼前的呂布是至死方休的局面,怕是在無此機會了。

  太史慈,也許這個夙願要交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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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的太史慈正在郁悶中,心不在焉地橫隔豎擋敵將的長槍。誰會想得到,自己遇上的竟然是張遼張文遠。

  如果拋開歷史不說,想一想自己在《三國演義》中和這個張遼也算是冤家對頭了。

  是不是老天在耍我啊?那個呂布呢?

  太史慈准備速戰速決,畢竟那個呂布才是最危險的,也最令其心動。

  時至今日,太史慈已經不敢把歷史當成是可供自己利用的東西,在這種情況下,天曉得劉協會否如歷史記載般安全?

  眼前張遼帶來的敵兵已經被自己的軍隊砍得七七八八了。

  太史慈銀槍一抖,“游龍遍地”迤邐而出,霎那間便如同千百條雪白的絲帶般裹住了張遼的身體,仿佛剪不斷理還亂的萬般柔情。

  原本早已經因為自己徒勞無功的進攻而驚訝不已的張遼,此刻更是驚駭之極:眼前這與自己年歲差不多的年輕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眼前那無孔不入向自己襲來的銀槍好似雨後春筍破土而出般防不勝防!

  霎時間,張遼就知道自己已經在鬼門關前走了五次。

  那鎧甲上被對方的細小氣旋破開的五個小洞就是最好的証明。

  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快的槍!自己絕非敵手。

  為什麼不殺自己?難道是在賣弄嗎?

  張遼生平最討厭的就是生性輕浮之人,尤其是對戰場上的對手不尊敬的人。無意中,太史慈給張遼的印象已經非常的惡劣。

  是比我張遼利害,不過,張遼冷笑:如果眼前的敵人只有這幾招,那他絕不是自己的上司的對手。那個如鬼神般不可匹敵的呂布!

  即便自己不幸戰死,此人也會因碰上呂布而步自己的後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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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阿不知何時奪過了一把長矛和一匹戰馬,瘋狂的殺戮著呂布帶來的士卒,仿佛一架永不知疲倦的機器,自制、精准、持久。

  不過這一切與呂布和王越這兩位站在武學巔峰上的王者毫無關系。

  呂布看向王越,無比高傲的臉上露出幾絲佩服,在他那英俊地近乎妖異的臉上顯得分外的難得。

  這王越還是第一個可在自己全力一擊下全身而退、並可反擊的人,這讓常勝無敵而寂寞的呂布無比的欣慰——盡管此時天下知道這三國戰神的人並不多。

  無以為報,只好獻上自己武學中最美麗的精華!

  方天畫戟,再次閃動。

  那瑰麗不可方物的“火焰”瞬間便再一次飛舞到王越的眼前。

  王越大感錯愕,沒有想到呂布此招與上一招完全不同。

  上一招不過是地火燎原,這一招卻是飛火流星。

  若說王越剛才還可以借力打力,四兩撥千斤,現在卻想在方天畫戟上找借力的點都找不到分毫!

  不過此時的王越已經非昔日的王越。

  方天畫戟已經襲至王越的胸膛,就像闊別已久要投懷送抱的親人般勢不可擋。

  到此時,王越才動,敏捷如豹地向後掠去。

  長劍閃動,那光華失去了往日流光溢彩,反倒變得像情人的秋波般流轉飄柔,隱約地在王越的懷裡跳動。

  方天畫戟在此刻撞入了王越的懷中,居然沒有半點金屬的碰撞聲。

  呂布眼中精芒一閃,心中大訝,只感覺到自己的方天畫戟碰上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阻力,根本就不可逃避。

  呂布力盡,戰馬踟躕。

  王越停身,長劍沉凝。

  方天畫戟的戟尖此刻正點在王越長劍的劍身之上,靜止不動。

  以戟尖之銳竟然不能斷長劍之薄!

  王越長劍上的柔韌一精至此。

  王越那好似萬載冰山般不動聲色的臉上綻放出一絲微笑,口中一聲低嘯,用左手一彈劍身,龍吟聲起,力量沉雄處,竟把方天畫戟震得彈跳起來。

  呂布心中升起生平中第一次驚駭,如臂使指的方天畫戟竟然在一剎那間不受自己的控制,莫名其妙地顫抖起來!

  王越的身體鬼魅般閃動,竟好似在空中留下了一道殘影,迫進了呂布的三尺之內,長劍已經標向了呂布的左肋。

  這對於所有長兵器的使用者來說一個公認的死角,在這個距離內,長兵器將無法發揮出其應有的攻堅優勢。

  只可惜,王越的對面是呂布。

  哼!你以為我呂布是何許人也?

  借助著王越施加給方天畫戟的莫名力量,呂布的右手匪夷所思地扭動起來。那手中的方天畫戟竟然旋轉如陀螺,強勁的離心力攪動得呂布方圓三尺內熱浪滾滾。

  在王越的長劍還未到呂布的身前時,那方天畫戟粗如鵝蛋的戟桿便橫擋在長劍的劍鋒處。

  那螺旋的力量把王越的長劍推得拋飛了出去。

  王越閃電般後退。

  呂布的方天畫戟也借此勢燃燒至全盛的無上境界。

  王越知道,自己與呂布間的決戰終於到了分出生死的時刻。

  那是一種彼此間沒有半點畏懼的坦誠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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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著雪白纖足的何琳發瘋地在洛陽的街道上披頭散發地狂奔著,那不是因為身後那些禽獸不如的官兵,只是因為自己此刻已經如殘春日暮中的無根落紅般身無歸處。

  身後的那些禽獸說:父親死了,叔叔死了,姑姑瘋了。

  就在剛才,自己的祖母也死在亂刃之下,沒有人記得她被朝廷封為舞陽君。

  他們說自己的叔叔何苗是亂黨,勾結十常侍殺害了自己的父親,所以要盡誅叔叔何苗的家人,可是他們一個都不放過。

  男人,殺!女人更慘。

  那個與自己情同姐妹的父親的小妾的身體承受了四五個男人。

  曼妙的身體在抽搐,高貴的面孔在扭曲,動聽的嗓音在悲嘆。

  一天之間,這個世界全變了。

  自己居然殺人了!殺了那個把臭烘烘的嘴湊向自己的副將。

  在那個人的眼裡,自己已經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何家大小姐,而是這個副將獨享的美食。

  所幸如此,自己才得以脫身。

  可是那又如何?自己到底歸向何方?

  何琳漸漸放慢了腳步,像初春的雪人般融化在地上,聽天由命了。

  身後的官兵獰笑著圍了上來。

  何琳茫然地看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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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天畫戟在呂布的手中美妙地彎曲起來,好似飛揚的流蘇,割向了王越的腰間。

  果然如此!

  王越深深地知道,眼前這把妖異的武器招式可以變化萬千!

  剛才僅僅是如長槍一樣前刺,現在卻已經像長刀般劈砍。

  只是那火般的湧動沒有分毫的變化。

  在下一刻,王越的長劍神乎其技地劈中了方天畫戟的右月牙和戟尖之間的縫隙,而後劍身傾斜,要推開了方天畫戟。

  呂布早就料到王越此招,在王越的手腕還未動時,方天畫戟再一次旋轉起來。若是王越不放手,長劍馬上就會被攪斷。

  放手?哼!堂堂大漢第一劍師會放手嗎?

  那是一個劍手寧死也不會丟失的尊嚴!呂布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勝利。

  豈料王越偏偏放手,長劍在方天畫戟的高速轉動中被甩向了另一邊。

  難道王越棄劍認輸了?

  異變突起,王越身子一矮,左手竟然去抓正在高速旋轉的方天畫戟的戟身,宛如靈猴般身子一兜,在方天畫戟的下面由右至左,右手不差分毫的抓住了正要被甩飛的長劍的劍柄。

  呂布心中佩服,實在想不到王越竟能在敗中求全!

  不過王越亦不好受,方天畫戟傳來的力量如火般燒灼了王越的全身,說不出的難受。左手手心的白嫩肌膚更是被完全磨掉,鮮血淋漓。

  還未回過勁來。

  方天畫戟又至,同時傳來了呂布無比冰冷的聲音:“若你能躲過此招,我呂布便終身不在用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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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琳被推倒在地,胸前的衣服被一把扯破,那如抹布般破爛的絲綢在天空中舒展。

  一只大手已經伸向了何琳吹彈即破的如玉胸膛。

  何琳抬頭仰望天空,眼中只有那一片絲綢。

  冰冷的大手已經落上。

  耳邊卻想起了慘叫聲。

  何琳緩緩看時,卻見一只斷手落在了自己的胸膛之上。

  同時一個聲音懶懶地傳來:“你們還真差勁,就會這老一套。算了,就讓在下叫你們做人吧——做死人!”

  那聲音有一種說不出的魔力,竟可令何琳的心從混沌中安穩下來。

  昏倒,最後映入何琳眼簾中的是一個英俊的青年。

  那青年見何琳昏倒,微一錯愕,便看向周圍的士兵。

  官兵們此時已經殺紅了眼睛,被激起了無限的凶殘,並沒有因為眼前這青年人不錯的武功而退卻,反而蜂擁而上。

  一時間青年人的身前身後盡是刀光劍影。

  青年人瞳孔收縮,知道今天凶多吉少,但路見不平卻視而不見,其實大丈夫所為?

  算了,反正也是爛命一條,大不了讓同鄉人給自己收屍。

  只是家鄉的母親卻要靠年幼多病的弟弟來照顧了!

  手中長劍被磕飛。

  哎,只怪自己學藝不精,本來到洛陽來是要拜本朝第一劍師王越為師,卻不知這老頭跑到了哪裡。

  下輩子再說吧?

  看著已經架到脖子上的長刀,青年閉上眼睛認命了。只是臉上的微笑還是那麼浪蕩不羈。

  驀地,破風聲至,慘叫聲起。

  青年奇怪的睜開雙眼時,卻見一個身高過人的年輕漢子站在了自己的面前,身後都是雙膝跪地,沒有頭顱,從脖項處噴出鮮血的官兵屍體。

  還有在半空中漂浮的十來個腦袋。

  其他人早已經嚇得跑了。

  “你這人真有趣!武功不濟,還敢救人,你這個朋友我許褚交定了!”

  青年一把抱起了昏倒在地的何琳,眼中閃過憐惜,看向許褚微笑道:“好哇,我徐庶認下你這個朋友了!”

  竟是徐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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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天畫戟流火般砍向了王越的脖項!

  王越雙手抱劍,格擋在了方天畫戟上。

  可惜不是月牙和戟尖之間的縫隙,在久戰之下,王越左臂上的傷影響了王越長劍的精准度,這一劍擋在了右月牙上。

  方天畫戟詭異的顫動,那團燃燒的火焰驀地擴大了一倍。

  只有王越心裡清楚,方天畫戟沿著自己的長劍的劍身高速地翻轉了一百八十度,左月牙已經割向了自己的脖子。

  王越閃電般後退。

  呂布立馬橫戟,看向這值得尊敬的對手。

  王越眼中湧現出滿足,就在此時,脖項處出現一道細不可見的紅線。

  鮮血噴出。

  “師父!”一直在留意王越、陷入苦戰的史阿見到自己的師父如此情景,狀若瘋虎般掃開身邊的敵人,策馬向王越奔來。

  王越頭都未回,淡淡道:“史阿,你說得很對,這風聲很好聽!莫忘記師父囑咐你的事情!”

  言罷倒地,一代劍聖,得償所願,戰死沙場!

  史阿頭腦發脹,早忘記王越對自己的囑咐,向呂布沖來。

  呂布冷笑,一揮方天畫戟,罩住了史阿,轉眼間便會取了史阿的性命。

  就在這時,八支雕翎箭破風而至!

  呂布動容!

  格擋雕翎箭時,一把男聲傳來:“讓我太史慈會會你如何?”
作者: vazz    時間: 2008-9-29 11:31 PM

正文 第五卷第四章權柄(上)         
  呂布還未來得及答話,眼前便是一陣燦爛。

  太史慈閃電般襲來,先發制人。

  雖然從未與呂布交過手,但太史慈早已經對這三國戰神深具戒心。自從和王越以及趙雲交過手後,太史慈就明白自己在武學上要走的路還很長。

  一個人的進步要像大自然中萬物一樣,只有競爭才會進步,沒有過血與火的錘煉,這世間不會有一把鋒利的神器。

  可是太史慈卻知道自己這兩年過的是一種花園中的花草的生活,雖然總是在努力地精心成長,實則進步不大。更有被漸漸磨平了鋒芒的感覺。

  王越的劍、趙雲的槍、蔡邕的琴都讓他受益良多,見識到了前所未有的天地。

  武功到了太史慈這等層次,真正的提高其實是一種見解的豐富。

  所以太史慈最近常常捫心自問,到底對自己手中這把槍了解多少?

  太史慈給不出答案,但今晚絕對是一個天賜良機。

  哼!自己突然襲擊又怎樣?若是呂布連這都無法化解,算哪門子三國戰神?

  心有所感下,手中的銀槍卷起的槍風越發的強勁,達到了“雨橫風狂”這招所能企及的全盛境界。

  來吧,呂布!

  呂布看著滿天的槍雨,臉上露出輕蔑,“哼!米粒之光也敢於皓月爭輝?”雙手一揮,方天畫戟仿佛像是體會到了主人的心意,輕靈飄逸的彈了起來,仿佛他根本就不是金屬制成般。

  太史慈大感錯愕,不過此時已經無暇體會其中的奧妙,因為方天畫戟無比自然地破入了自己的槍影。

  火紅的方天畫戟鑲嵌在了太史慈幻化出的點點銀芒中。那仿佛百花園中萬綠叢中一點紅般無比的醒目。

  “鏗鏘”聲起。槍影散去,就好像武功高強者運功掙斷的繩索般,說不出的凌亂無章。

  太史慈在一剎那間說不出的難受,雙手更是如火般燒灼。

  呂布方天畫戟撞上自己銀槍時恰好是自己蓄滿氣勢的前一刻,全身的力氣象聲勢巨大的波濤撞上了堅不可摧的巖石,被拍擊而散。

  太史慈的銀槍有史以來第一次被人完全的封擋開,就是趙雲也只能借力打力而已。

  難道這就是呂布的攻擊嗎?

  呂布也沒有想到對手的力量這麼大,本來想要乘勝追擊,卻心有余而力不足。

  戰馬嘶鳴,倒退幾步,顯然經不起兩人的力量。

  地面上方圓五丈之內的花草以兩人武器的碰撞點為圓心,向四面八方彎曲。好像被北風吹過一樣,伏下了自己的身軀。

  “雨橫風狂”完全失敗!

  只此一招,太史慈便發現了呂布的武功於自己完全相同的地方:那便是無堅不摧的攻擊。

  兩個人的戰爭根本就是以攻對攻。

  可是呂布的武功根本就是化繁為簡,那把方天畫戟就像是這黑夜中的火把,忽近忽遠、隱隱約約,在呂布的操縱之下,這把方天畫戟頃刻之間就會由燎原的星火變為燒天的火龍。

  在未動前的冰冷和動之後的嗜血之間根本不給人以反應的時間,早已經忽視了哪怕只有一分一毫的時間的存在。

  自己無懈可擊的華麗在這種強悍的面前,反而變成了一種可笑的漏洞。

  不過正因為這樣,太史慈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地興奮地顫抖起來,一種在自己心中因為爾虞我詐的政治斗爭而漸漸冰冷下去的戰士的好勝的決心不可遏止的蓬勃復蘇了。

  羈絆不得、閉塞不得、掩蓋不得,眼中的瞳仁看時閃射出狂熱的光芒。

  也許,今晚將是自己永生難忘的夜晚!

  呂布哪裡知道自己剛才的那一招竟然激發起了對方滔天的斗志,只是斜著眼睛看向太史慈,冷哼一聲:“不及王越多矣,力量還不錯!不過你射箭比你的槍法高明多了。”

  太史慈眼中閃過怒色,不過知道自己此時多說無益,自己蓄勢待發的一招被人家輕而易舉地破去,這是不爭的事實。

  既然如此,“游龍遍地”又如何?

  心到手來,轉瞬間挺拔如山的呂布的身前身後好似擎天玉柱般被太史慈白雲一樣變化莫測的銀槍所繚繞。。

  太史慈的高超的控馬技朮在此刻盡露無遺,那四條馬腿仿佛是直接長到了太史慈的身上,配合著太史慈的槍法錯落有致地邁著優雅的步伐。

  此招一出,呂布的臉色鄭重起來,低喝道:“有點意思!”

  方天畫戟再一次爆出了連王越都心醉不已的流幻火焰。

  就在此刻,以太史慈的銳目,竟然也產生了幻覺,那條名震天下的方天畫戟仿佛變成了兩條,在呂布身體的左右兩側同時出現。

  若是從上空鳥瞰,你會發現方天畫戟那巨大的戟頭變成了太極中畫龍點睛的兩點,太史慈銀槍擊出的無限光華根本就擠壓不進呂布的身前。

  武器收回,在滿是武器光亮的殘像中,兩人擦身而過。

  再次對視,太史慈心中滿是興奮!全身的熱血沸騰起來,好暢快淋漓的感覺!

  呂布的臉上卻平淡得很,只是開始正視太史慈,淡淡道:“你便是青州戰神太史慈?有點意思,不過若你只有這幾分本領肯定不會再見到明天的太陽!”

  此時,兩軍亂斗開始,在數量和戰力上完全占優勢的太史軍迅速的擊垮了呂布軍隊的抵抗,要不是呂布治軍甚嚴,只怕已經是逃潰的局面。

  饒是如此,也被太史慈的軍隊殺得叫苦連天。

  太史慈轉頭看向此刻正伏在地上抱著王越的屍體痛哭的史阿,眼中閃過一絲悲痛,顯然是為王越這交淺言深的好友的離去悲痛不已。更為自己在丁原軍的行軍路線上的失誤而懊喪不已,若非如此,王越豈會不顧一切地與呂布拼死纏斗?

  以一柄長劍對呂布的方天畫戟!天下只怕不再作第二人想。

  王越雖敗猶榮,他還是當之無愧的大漢第一劍師。

  只是太史慈不知道,若是王越沒有因為救劉協而受那一支雕翎箭,即便不是呂布的對手,也不會慘死當場。

  心生感觸下,太史慈沉聲道:“生生死死又算什麼了不起的事情?你呂奉先也並非是掌管生死的主宰,何必婆媽?”

  一番話說得呂布眼前一亮。

  槍出,“火舞流風”!連趙雲都只能用本能去反映阻擋的“火舞流風”。

  太史慈此刻已經知道呂布的厲害,索性連“飛花輕夢”都雪藏起來。

  剎那間,整個的時空都夢幻得不真實起來。

  周圍的一切都變得無比的緩慢,空氣中帶著一種海嘯的狂怒聲,整個沉靜的夜都不安分起來,旋轉的氣流令人感到身心都為之扭曲,仿佛哪裡都是暴風眼。

  呂布終於動容,那方天畫戟在呂布雙手高速的晃動中再一次變成了火把,整個燃燒起來,奇快無比的劈在了太史慈銀槍的槍頭上。

  再下一刻,太史慈重重的銀白槍影中都帶著一種詭異的紅色,就好像一層鋪在水面上的油被點燃了一樣。

  太史慈心中大駭,才發現自己的銀槍完全不受控制,自己貫注在銀槍上的力量不受控制地四散飄飛,完全沒有著力點,仿佛掉進了一個黑洞,這種情況和趙雲對陣時的感覺頗為相像,只是那強勁的吸力數以百計的增強,無論你投入了多少天地間少有的能量,都完全填充不滿。

  可是太史慈卻無法後退,否則便是呂布的反擊之時,自己最後的結果就是步王越的後塵,惟有不斷地增加自己的力量,絲毫不留余地。

  同時心中懍然,呂布韌性的堅強大大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太史慈更由現在呂布展現出來的實力判斷出來,這個呂布實際上是攻守全能!

  有不弱於自己的攻,更有不弱於趙雲的守。

  全無破綻!

  問題是現在的呂布表現出來的實力還不足以作為參考,要知道現在的呂布可是在與王越戰斗過後。

  若是一上場便與自己交手呢?

  對面的呂布表面不露聲色,但心中也暗暗叫苦,自己實在是沒有想到對面的年輕人竟然有如此強悍的實力,自己的方天畫戟如影隨形地纏繞在太史慈的銀槍旁邊,借助月牙與銀槍的摩擦把太史慈銀槍上的螺旋氣勁盡數卸掉,豈料對方的力量好似長江大河,仿佛永無衰竭。

  在這一刻,呂布知道,眼前的這個太史慈是和王越旗鼓相當的人物。

  那並非是說自己可以殺掉他,要知道王越與自己的戰斗無比的凶險,長劍對方天畫戟本就不公平,若是換成了呂布和王越異地處之,那呂布多半是要棄劍認輸,打都不打了。而且王越還負傷在先,若是公平決斗,王越豈會敗得那麼早?

  可是這個使銀槍的太史慈就不存在這問題。兩人之間完全是硬碰硬的攻堅戰,沒有那麼多的技巧。

  更何況自己與王越酣斗多時,要是說自己不累,那就是騙人了,沒有與王越對戰過的人永遠不會明白這大漢第一劍師的可怕之處,那種完全不符合常規的進攻方式,令你絕對想不到王越下一刻要出的招式。

  可以說,呂布現在銳氣已過。與太史慈的戰斗進行到這裡時完完全全就是在僵持。

  只是自己也已經欲罷不能,無法脫身。

  驀地,戰局突變。

  兩個人的戰馬終於經受不起兩個人的超強力量,齊齊嘶鳴,呂布的戰馬四蹄骨軟,跪倒在地,太史慈也好不了多少,戰馬向後倒退十幾步,頹然倒地。

  正在交戰的兩軍嘩然,紛紛向自己的主將方面撤退,兩軍都是訓練有素,隨意絲毫不見拖泥帶水般的余斗,各個進退有據。

  太史慈一翻身,以銀槍拄地,站起身來。

  呂布那面也正要起身,卻突然感到耳旁勁風襲來。原來竟是史阿不顧一切的撿起王越的那把寶劍,向呂布刺來。

  呂布來不及掉轉方天畫戟,左手一探,自己的鐵弓在手,硬生生地擋了史阿一劍。

  “刺嘎—”聲起,史阿竟然被天生神力的呂布推了出去,“噔噔噔”倒退了七八步,還是收勢不住,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臉色蒼白,“哇”的吐出一口鮮血。還未明白過來怎麼回事時,呂布那特有的冰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虧你還是王越先生的徒弟,真是給你師父丟臉。”

  史阿聞言一呆,這才想起自己的師父對自己的臨終遺言,臉上露出愧色,突地站起身來高聲道:“呂布,殺師之仇史阿一定會報!”

  此時呂布已經接過自己的手下遞給自己的馬缰,翻身上馬,看了看對面也已經翻身上馬的太史慈,對史阿道:“好!我呂布便給你一個機會,五年之內,你若是可達到你師王越先生的境界,我便給你公平一戰的機會!”

  史阿昂然道:“一言為定!”

  太史慈眼力高明,知道史阿天資聰慧,是王越的得意門生,更是歷史上傳授曹丕劍朮的人,據說“盡得王越精妙之朮”,假以時日,這個史阿成為第二個王越也未可知。

  呂布此舉無疑是在為自己樹立一個強敵,但卻毫不在乎,由此可見在武學的追求上,呂布的心胸無比開闊。

  正思索間,呂布的聲音傳來:“太史將軍,本將承認你是可與我呂布一戰的對手,不過此時此地都不合適宜,改日再戰如何?”

  太史慈毫不退讓地看向呂布道:“閣下武學精妙,今日能夠戰平,不過是因為本人占了個小小的便宜。不過今日一戰,我太史慈受益良多,若是有緣,你我在決一勝負如何?”

  呂布聞言點頭,要知今日這場戰斗再打下去已經全無意義,一個因為與王越酣斗過而不在巔峰的呂布和一個正在突飛猛進中太史慈實在是沒有必要纏斗下去。

  哼,要想打,還怕沒有機會?

  太史慈正要說話時,卻聽見一個溫和至極點的聲音傳來:“奉先你真糊塗,怎可和青州刺史太史慈大人刀兵相見?太史慈大人,還請萬勿見怪,老朽丁原有禮了。”

  正主終於上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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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讓高一腳低一腳地向前狂奔。

  該死,董卓怎麼這麼慢?為何還不來迎接我?

  驀地喊殺聲起,張讓大喜,心道這董卓還算有點良心,往前看時,卻大吃了一驚,哪裡是自己的心腹董卓,原來竟是河南中部掾吏閔貢。

  閔貢眼尖。一見張讓哪還不明白?大叫“逆賊休走!”

  張讓眼見此景,心知自己一敗塗地,眼中露出猙獰,要掐死劉協。不過卻慢慢放開了雙手,低聲喃喃道:“嘿嘿,我為何要掐死這小崽子?大漢不是要亡我張讓嗎?我便死給你們看,有董卓那小子扶植劉協,有丁原那小子扶植劉辯,還有袁紹那蠢蛋,你們就去斗吧!最好是各個拼個你死我活。哈哈哈……”

  張讓瘋狂地笑著,放下了劉協,轉身跳入河中,不見了蹤跡。

  段珪一見張讓投河,哪還顧得許多?松開了劉辯,轉身便逃。

  劉辯渾渾噩噩了一天,此刻忽得自由,心中興奮,又早聽見閔貢的聲音,激動異常,便要大喊。

  劉協卻跑了過來,使勁地一推自己這個傻哥哥,自己也就地一滾,兩人便伏於河邊亂草之內。

  劉辯還未明白過來怎麼回事,劉協的小手便捂住了劉辯的嘴巴,迅速而又低聲道:“皇帝哥哥,現在這些人一個個居心不明,我們兩個不能輕易地出現。”

  劉辯再傻,也聽了半日眾人的對話,知道自己的弟弟所言非虛,當然是老老實實地趴在草叢中一動不動。

  哎,也不知道誰是弟弟誰是哥哥,誰是皇帝誰是王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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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史慈循聲望去,看見一支人馬緩緩到來,看上去,少說也有三萬人。引路而來地正是被自己當成雞肋趕跑、渾身是血的張遼。

  張遼的旁邊當然是丁原了。

  一股儒雅的風范撲面過來,面色紅潤的丁原呵呵笑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竟然讓我這義子與將軍起了沖突?想必是場誤會。”

  太史慈心中大罵老狐狸,自己辦過什麼事情還不知道嗎?還未答話,丁原便自顧自地向呂布板著臉說道:“奉先輕浮了,老夫要你去尋找聖上,你卻在這裡和我大漢忠心耿耿的太史慈將軍糾纏,對得起皇上嗎?”

  高傲的呂布聞言也不言語,只是回頭掛好自己的鐵弓,只是誰也沒有看見呂布的眼中閃過怒色。

  太史慈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麼虛偽的人,明明是蓄謀不軌,居然可說得如此冠冕堂皇,表面上是在說呂布,實際上 卻是在針對自己。

  一方面總是強調自己這個還未到任的青州刺史的身份,暗示自己不該出現在這裡,一方面又在強調他丁原才是來救駕的人。

  史阿此刻已經抱起了王越的屍體,來到太史慈的身邊,聞聽丁原這番話,臉上怒容浮現,忍不住要張口說話,太史慈向他一打眼色,示意他不要做這種無用功。

  政治不是比武,誰手裡有刀,誰就可以大聲的說話,你史阿就算把真相說出來又怎樣?丁原完全可以推說是王越意圖不軌,要對劉辯那小皇帝下手,理由就是王越乃是劉協的人。

  這謊話再往下編,就變成了王越和史阿在這裡等候多時,想要殺死劉辯,令劉協變成唯一的皇儲繼承人,至於被王越殺死的十常侍如侯覽等人,就變成了王越要殺人滅口。

  而呂布則變成了及時趕到、救了兩位皇子的英雄,甚至可以說,若不是王越和史阿的阻攔,呂布早已經救下了兩位皇子。

  別說丁原不清楚自己和王越的關系,就是清楚又如何?今晚的實力對抗自己實在是不占優勢。畢竟來日方長,留得有用之身,還怕沒有說出真相的一天?

  太史慈不想讓已經死去的王越蒙受不白之冤。如此一來,大家裝聾作啞才是最好的結局。

  微微一笑,太史慈對丁原道:“丁大人,這事情可不能怪呂布將軍,這黑燈瞎火的,難免發生誤會,當然會傷到一些不該傷的人。您說是嗎?”

  丁原沒想到眼前的這個二十歲剛出頭的年輕人說起話來竟然如此的老辣,嘴角不由的抽動了一下,打了個哈哈道:“太史大人說得有理,如此,老夫就不打擾太史大人趕路了……”

  太史慈微笑道:“丁大人客氣了,不過在下實在是分不清路途,正在發愁,否則豈會和呂布將軍大打一場?不如這樣吧,我看丁大人似乎對洛陽的大小道路都熟悉的很,那就讓在下和丁大人渡過這漫漫的長夜,待天明後上路也不遲。”

  在丁原旁邊的張遼眼中露出訝色,顯然是沒有想到眼前的太史慈有如此的急智,不由的對太史慈的印象稍有改觀。

  丁原臉色一變,顯是沒有想到太史慈竟然這般的難纏,如此一來自己還如何向劉協動手啊?想要翻臉,看看太史慈身後的軍隊,丁原馬上就打消了主意。

  自己的精兵還在因為剛才的劇斗而如牛般喘息,可是太史慈身後的軍隊卻靜默如森林,不見半點聲響。這種素質的軍隊丁原從未見過,雖然自己的人數占優,可一旦打起來,那就不好說了,自己的目的可不是兩敗俱傷。

  兩害相權取其輕,這老狐狸眼珠一轉,呵呵笑道:“既然太史將軍這麼看得起老夫,老夫自當幫忙。”

  太史慈心中冷笑:只要拖到天亮,劉協就可以逃過一劫,自己便馬上返回青州,開創自己真正的功業。

  想想先自己一步趕回青州、准備全面傳播新五德終始說的管寧,太史慈更是歸心似箭。

  再看看那英俊的世間少有的呂布,太史慈默默道:呂布,下一次見面也許就是虎牢關前,到時讓我會會你這騎著赤兔馬的三國戰神。天下何其之大,並非只有劉關張!

  至於眼前的這個笑面虎丁原,哼,算人者人亦算之。

  你就等死吧!
作者: vazz    時間: 2008-9-29 11:35 PM

正文 第五卷第五章權柄(下)        
  蔡文姬回到客廳時,見到自己的父親正在客廳中中悶悶不樂地坐著。心中輕嘆,知道自己的父親是在為國事擔憂,一連數日,洛陽城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董太後身死,何進大肆捕殺董太後一黨,要不是父親在洛陽城此時身份特殊,恐怕也難以幸免,不過這官卻是當不了了。

  現在倒好,連何進本人都死了,洛陽徹底的失控了。

  不過蔡文姬感興趣的卻是許褚這粗漢的出現,好像派出許褚的那個新任青州刺史太史慈早已經料到了今天要發生的一切。

  自己的父親和自己對這個太史慈倒是談論過很多次,說實話,自己對太史慈的印象也不錯,尤其是那個五德終始說,令她耳目一新。不過也僅僅是淡淡的欣賞而已。

  今天的事情倒是令蔡文姬對太史慈這個人大感興趣,那天的宴會上,這人明明對自己沒有露出特殊的神情,今天卻偏偏派自己的大將來保護自己,仿佛怕自己出事似的。

  雖然許褚那個大個子說也是為了保護自己的父親,但說這話的時候閃爍其詞,顯然是另有內幕。

  蔡文姬在沉思,卻未注意到才一進客廳,自己便吸引住了正在喝酒的徐庶的目光,後者毫無顧忌、目瞪口呆地看著她,酒杯也舉在半空中一動不動。弄得知道自己主子心事的許褚對著自己才交的這個朋友橫眉立目,連使眼色。

  蔡文姬想要安慰一下自己的父親,還未說話,蔡邕便開口道:“琰兒,何小姐沒事情了吧?”

  蔡文姬點了點頭,蹙眉道:“人倒是沒事了,只是一直發呆。”

  蔡邕出了口氣道:“這樣就好。”轉過頭來看向正在許褚道:“仲康,你們將軍什麼時候回來?”

  許褚說道:“刺史大人說只要洛陽形勢穩定下來他就會走,不過不會再進洛陽城了。畢竟太史將軍已經是要赴任的青州刺史,沒有理由再進洛陽城。”

  蔡邕皺眉道:“仲康能否找到子義,帶走何小姐?現在洛陽城太亂了,何小姐實在是不安全。”

  許褚搖頭道:“這事情請恕仲康做不到,太史將軍要我這三年內寸步不離蔡大人和蔡小姐。仲康不能違抗軍令,今天偷偷跑出去救何小姐已經是犯了錯,此刻豈能錯上加錯?”

  蔡邕的鼻子差點氣歪了,蔡文姬若有所思,把自己心中的疑問說了出來:“為何是三年?眼下十常侍大概已經被剿滅,洛陽城已經漸漸太平下來,何用三年這麼久?許將軍,太史大人這麼做一定有其理由,能否見告?”

  許褚最怕見到蔡文姬這種氣質高雅的美女,聞言馬上手足無措道:“這個,這個,這個……”

  看著許褚為難的的樣子,蔡文姬嫣然一笑,說不出的動人,道:“既然不方便,許將軍就不必說了。安心地住下來,就當是作客了。”轉過頭來對徐庶說道:“徐先生最好也在蔡府暫避一時,不知意下如何?”

  徐庶瀟灑的一起身道:“蔡大家有命,小可豈敢不從?久聞蔡大家琴藝當世無雙,不知徐庶有沒有這個耳福?”

  許褚瞪大了眼睛看向徐庶,不明白這小子為何見到這等美女都可瀟灑自如,才一見人家的面,就要別人為他彈琴,真是不知所謂。不過這話從徐庶的嘴裡說出來偏偏有一種說不出的理所當然的氣勢。

  蔡文姬淡淡一笑道:“以琴會友本是人生一大快事。到時還請徐先生多指教。不過那要等洛陽風平浪靜的時候了。”

  她卻不知道,從今夜起,洛陽便再難以安寧,更不知道,身邊的兩位男子將會給她坎坷的命運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

  天明,馬背上。

  劉協和劉辯終於安定下來,暫時長出了一口氣,躲避了半夜,總算是保住了性命,還幸運的逃到了前司徒崔烈的弟弟弟崔毅的莊園,這個人還是可以信賴的,

  後來閔貢帶著段珪的人頭,來見這對難兄難弟,看樣子閔貢是崔毅的老朋友,劉協這才放下心來,准備回洛陽,半道上又碰見了司徒王允,太尉楊彪、左軍校尉淳於瓊、右軍校尉趙萌、後軍校尉鮑信、中軍校尉袁紹,一行人眾,數百人馬,接著車駕,君臣失聲痛哭,不過有多少人是真心那就不好說了。

  回京的車駕還沒有走多遠,遠處忽見旌旗蔽日,塵土遮天,一枝人馬到來。來的會是什麼人?眾人面面相覷。此時眾人已經是驚弓之鳥,而大部分的軍隊此刻都被袁紹留在了洛陽“恢復治安”。實在是沒有能力應付突發事件。

  袁紹終究是個人物,策馬而出,高聲道:“對面來的是何人?”

  馬蹄聲起,一個滿臉橫絲肉的大胖子瞇著眼睛趾高氣昂地策馬而出,理都未理袁紹,傲慢道:“天子何在?”來人當然是董卓。

  劉辯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看得眾人心中暗嘆,覺得這皇帝過於懦弱。劉協何等聰明?一下子便看穿了眾大臣對劉辯的輕視,心中有氣,勒馬向前,不悅叱曰:“對面的人聽不見有人帶天子問話嗎?”人雖小,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威嚴。

  董卓吃了一驚,不自覺答道:“下官是西涼刺史董卓。”

  劉協冷冷道:“原來是你啊?你到這來干什麼?是來救駕,還是來劫駕?”

  董卓此時已經猜出對面的小孩就是劉協,口中應付道:“特來保駕。”

  劉協聲音更冷道:“既來保駕,天子在此,何不下馬?”言罷,便把劉辯讓了出來,董卓被劉協一番話說的啞口無言,便下馬迎接劉辯,這時候的劉辯早已經說不出話了,劉協當仁不讓地代替劉辯安慰董卓。

  當董卓聽說何進與十常侍都已經死於非命時,眼中露出了喜色,一閃即逝。

  一直站在董卓身後陰沉著臉不說話的一個文士卻看向劉協和劉辯身後的眾人,見到袁紹皺著眉頭的樣子,眼中殺機一閃,旋即低下頭去,生怕碰人看到自己的表情。

  劉協雖然沒有看見那文士的表情,不過董卓的喜色卻讓劉協心中一凜,他雖是孩子,但畢竟長於深宮之中,最善察言觀色,更何況早已經聽到了張讓臨死時的一番話,哪還不明白董卓的心意,轉過頭來看看劉辯,下定決心要保住自己的這個膽小哥哥的性命,故作漫不經心道:“董卿家忠君愛國,實在是我大漢的棟梁,更是滿朝文武的表率,對了,還有丁原卿家,此刻也應該到了吧?”

  劉協這番話半真半假,他哪裡知道丁原何時會到?不過這話在董卓聽來就變成了丁原已經知道了這伙君臣的位置,正在向這方向趕來。

  丁原和董卓都不是好人,前者要殺自己脅迫劉辯,後者正好反過來。任何人單獨出現時都過於危險,同時出現彼此牽制反倒最好。

  董卓聞言一楞,分不清楚這話是真還是假,正要說話時,卻見遠處一陣煙塵揚起,高高地打著一面大旗,上面寫著斗大的“丁”字。

  劉協長長出了一口氣,不管怎麼說,兄弟兩人的性命保住了。

  丁原陰沉著臉,不知道心裡在轉什麼主意,更失去了與身邊的太史慈表面敷衍的興趣,向著劉辯等人的方向趕去。

  太史慈端坐在馬上,心中卻在想著丁原的表情,暗自好笑,沖淡了些許王越的悲壯獻身帶來的哀傷。

  看看前方的旗幟,上面有一個大大的“董”字,知道那是董卓,心道總算是沒有辜負漢靈帝對自己的囑托。

  兩股人馬如潮水般會合。

  丁原看向董卓,面上帶笑道:“原來是西涼刺史董大人,幸會幸會。”

  董卓卻不會對方那種笑臉含春威不露的功夫,冷哼一聲道:“丁大人好快的馬力,居然這麼快就找到了皇上。”

  丁原打了個哈哈道:“彼此彼此,朝廷有難,我等大臣都是責無旁貸,就是天上下刀子也擋不住老夫的馬蹄啊!”

  董卓有心發難,卻見丁原的軍隊人數多過自己,尤其是看到太史慈的強悍軍隊,誤以為太史慈也是丁原一黨的,更何況還有袁紹等一干大臣在旁看著,只得忍了下來。

  袁紹等人雖然與丁原此時已經並非一股勢力,但相對於董卓而言,還是和丁原較為親近,此刻見丁原到來,紛紛上前套近乎。最關鍵處是丁原和袁紹這兩股勢力都要控制懦弱的劉辯,在表面上說他們還要打著已經死了的何進的旗號。

  看得董卓眼中凶光閃閃。

  王允等人卻在一旁冷眼旁觀,對於這些清流來講,眼前的人都是不可信任的。眾人中唯有鮑信數次欲要出言,最後終於忍住。

  袁紹看見太史慈在丁原的身邊,不知道兩人的關系,不明所以問道:“子義不是會青州了嗎?怎會在此處?”

  太史慈淡淡笑道:“有勞本初公掛念,小弟迷路了。”

  眾人聞言愕然,不過沒有人會去捅破這層窗戶紙,現在洛陽已經沒有主持大局的人了,一切撲朔迷離,人人自危,誰都不會為自己樹立敵人,那就任由著太史慈胡說了。

  丁原此刻絲毫沒有把董卓放在心上,畢竟自己現在占有優勢。反而有一點介意太史慈,便對太史慈道:“太史將軍,此刻天已大亮,不若早些上路吧?”

  太史慈望向了滿臉渴望得看向自己的劉協,心中經過了激烈的斗爭,終於放棄了想要帶走劉協的企圖,因為自己沒有能力達到這目的。

  太史慈點了點頭,便向眾人告別。

  眾人紛紛上來與太史慈搭訕。

  董卓這才知道太史慈並非是丁原的同黨,就在這時,那面貌陰險的文士湊了上來,低聲道:“岳父大人,你可定要忍耐,此時不宜輕舉妄動。”

  這人當然是滿肚子壞水兒的李儒。

  董卓怒道:“忍什麼忍?要不是你在西涼時說要靜觀天下的局勢,我哪裡會出兵如此之晚?誤了我和十常侍圖謀的事情?”

  李儒被罵得狗血碰頭,不過仍然勸道:“此刻我們的兵力不占優勢,李將軍和郭將軍的大軍還要些時日才可到達洛陽。岳父的心愛上將華雄也為在您的身邊,眼前只可力取。哼,丁原算什麼東西,仗著點小聰明就想要控制洛陽,我教他死無葬身之地!”

  董卓大喜道:“計將安出?”

  李儒陰冷的一笑道:“岳父忘了嗎?洛陽城的那座城門不是有我們的人口控制嗎?岳父可把大軍分成兩股,其中一股隨岳父進入洛陽城,另一股藏於城外,今後每一天都早晨派兵騷擾洛陽的公卿大臣和百姓,然後調城外的那股軍隊明目張膽地進城,假意與城內的大軍會合。然後在夜晚悄悄地把那股軍隊調出城外,第二天再一次調其進城,如此反復數日,那麼這些蠢蛋一定會認為岳父的軍隊源源不斷的開往洛陽,一定會疑神疑鬼起來,待到我大軍真正開到之時,看誰還敢不看岳父的臉色做人?”

  董卓聽得兩眼放光,連聲說妙計。

  李儒如狼似虎地掃了眾人一眼,聲音更加沉了下去道:“十常侍與何進一死,反倒省了我們不少的麻煩,哼!十常侍那幾個蠢蛋當真以為可以指使岳父呢!要控制洛陽,第一要的就是人望,不殺十常侍哪來的人望?”

  董卓皺眉道:“可是眼前的這些雜碎各個親近丁原,要有人望談何容易?”

  李儒詭笑道:“岳父難道忘了蔡邕那老兒?他可和眼前的眾人是兩股勁兒,若是岳父可以掌控洛陽,第一個要抬舉的人就是蔡邕。以這人在我大漢學朮界的聲望來抬高岳父的身價,那可真是事半功倍!”

  董卓聽到了蔡邕的名字,立時眼中放光,口角流涎道:“早就聞得那個蔡邕生了個傾國傾城的女兒,現在正守寡在家,不若這樣,我把他的女兒娶過門來,當我的正妻如何?還可令蔡邕為我忠心辦事!”

  李儒瞅了董卓一眼,心道:你想把人家女兒抓過來玩玩倒是真的,自己的這位岳父在西涼哪一晚不是連御數女才能入睡?如今倒打上了人家蔡邕女兒的主意,那不是為自己找了個比自己還小的小岳母嗎?不過若是自己可以一親那絕世美女的芳澤,倒也不錯!

  斷然道:“岳父,此事萬萬不可,蔡邕是個極為重禮法的人,雖然為人直爽,但在男女之事上十分的看不開,尤其反對女子再嫁,岳父若是有這念頭,還是最好打消,否則只怕蔡邕會立時翻臉。”

  董卓當然聽出了李儒的弦外之音,但亦不能不承認自己的女婿說得有理,唯有尷尬道:“我只是隨口一說,還是大事要緊,嘿!若是那蔡邕不同意與我們合作,再把他那女兒娶過來也不遲。”

  李儒知道這位好色的岳父賊心不死,故作大喜道:“岳父這主意好,若是蔡邕不同意,咱們就拿他女兒威脅他,迫其就范如何?”

  董卓聞言,愕了一愕,心知自己的女婿不同意自己這麼做,頹然道:“就照你說的去做吧!”又看了看此時坐在馬上沉穩自若的劉協,恨聲道:“那個劉協人小鬼大,頗不好對付,我在考慮是否應該扶持他。劉辯那蠢蛋就好得多了。”

  李儒搖頭道:“岳父大人請三思,如今丁原和袁紹均想要控制劉辯,如果我們也導向那一方,是自取滅亡之道,劉協就不同了,他根本就是無人支持,一個小鬼聰明又怎樣?”

  頓了一頓道:“董太後一支雖然被廢,但還有許多支持董太後的地方勢力存在,我們可以盡數的拉攏過來,比如那個幽州刺史劉虞,在朝廷中聲望更大。”

  董卓皺眉道:“可是這個劉虞相當的頑固,只怕他不會接受。”

  李儒道:“岳父多慮了,這個劉虞向來以忠於王室自居,只要岳父控制了洛陽,把劉協扶上了帝位,用皇帝的名義命令他,還怕他不服從嗎?”

  董卓連連點頭,瞇起眼睛,顯然是憧憬起了自己手握大權的一天。

  可惜這場陰謀無人注意到,在這陰謀中的最大受害者丁原此刻正在高興呢,終於趕走了太史慈。

  太史慈道過珍重,便帶著自己的軍隊浩浩蕩蕩直奔青州而去。

  就在前方,於禁和郭嘉正等著自己。

  至於自己一直放心不下的蔡文姬,就交給許褚和張戈了。但願這奇女子能夠逃過一劫。

  此時的太史慈卻不知道,命運的齒輪終於在即將到來、無比殘酷的亂世,為自己與蔡文姬撥動了一下完美的轉動。令兩人的人生更富有了傳奇的色彩。
作者: vazz    時間: 2008-9-29 11:37 PM

正文 第五卷第六章蓄勢
  臨淄城外,歡聲雷動。

  太史慈微笑著向出城迎接他的人群招手致意。身後同樣受到禮遇的大軍臉上都掛著榮幸的笑容。外表只有中人之姿的於禁則保持著一貫的謹慎,絲毫不受外界的影響。

  太史慈身邊的郭嘉出奇地沉默,顯然在觀察這一切新鮮的人和事。

  待到城門口時,管寧、伊籍、王豹、高順等人各個翹首以盼,顯然是苦候多時。

  太史慈跳下馬來,向眾人走去。

  王豹與太史慈感情極深,大踏步地迎上前去,翻身便拜,激動道:“主公……”

  太史慈一把拉起他來,仔細看著這墨門的傑出人物,見其日漸沉穩,心中大慰,雖然自己遠在洛陽,但強大的情報系統令太史慈對青州了如指掌,更知道文武全才的王豹操勞甚多,此刻心生感慨,對王豹點頭道:“這些日子可辛苦你了。”

  王豹大感尷尬道:“屬下何德何能敢配此贊譽,要不是有主公的威德,青州豈會如此的安寧?”

  太史慈莫測高深地一笑,不再言語,管寧知道太史慈的心意,走上前來,先與太史慈見過禮後,意味深長地對王豹說道:“主公說得有理,王豹將軍的學校辦得不錯,頗合主公五德終始說新解的精益,這事情你我二人容後再說。唔……我看這臨淄也要重修稷下學宮,分立五院,就叫做五德院。”

  王豹也是饒有才智的人物,一聽管寧這話,立刻雙眼放光,心下計較其中的深意。

  太史慈拍了拍王豹的肩膀,向高順等人走去,親密地打著招呼,隨即注意到臧霸和他身邊的一個魁梧的大漢。微笑道:“宣高兄,辛苦你了。”

  臧霸與太史慈早就是無話不談的關系,更是在臨淄與太史慈生死與共的戰友,心中湧起深摯的感情,才要說話,突的想起了一事,連忙拉過身邊的大漢對太史慈道:“主公,這就是我那至交好友管亥。”

  太史慈早已經料到這大漢是黃巾猛將管亥,不過聽臧霸一說,還是大喜過望,因為那標志著管亥的黃巾軍已經盡數加入太史慈的陣營,自己實力大增,連忙攔住了正要向自己行禮的管亥,好言問候,弄得這大老粗受寵若驚。

  隨後伊籍等一甘文官紛紛上前道賀,太史慈一一應付,不過太史慈卻發現這些人的眼中分明多了一種敬畏的神色,這是以前所不曾有的,太史慈轉過頭來看向管寧,見後者微笑不語,恍然大悟,知道這舉世公認的大儒肯定是在青州把那個新五德終始說在世家大族和清流中廣泛的宣傳。憑借其聲望在青州這自古以來便學朮味道甚濃的沃土上為太史慈在學說上立住了腳。

  由學閥而軍閥,太史慈在青州邁出了第一步,至少令世家大族們第一次開始真正的審視本族與太史慈的關系,到底是相互利用還是全力支持才是真正的出路,一種臣服於太史慈的感覺隱隱約約地顯露出來。

  要知道太史慈雖為青州刺史,戰功卓著,但在青州世家大族的眼裡始終只是一個保護人形象,若不是太史慈可以保住青州的平安,以太史慈的出身哪會有人理會?如今世家大族的代表這種不同以往的神態,明顯預示著世家大族開始真正的依附於太史慈——雖然這只是個開始。

  由此可知,管寧已經在青州的世家大族的心中悄然掀起了一場風暴,令他們發覺,“道德”、“禮教”已經不在他們的手中,他們已經不能為自己肆無忌憚的行為做無所顧忌地辯白,因為說話的權力已經逐漸到了太史慈的手中。

  再想一想管寧剛才對王豹說的那番話,太史慈更加佩服起管寧來。

  這大儒絕對是搞政治的好手。

  先借著五德終始說的新解對世家大族的震撼,迅速地把五德終始說逐漸地付諸實踐。

  這第一步就是要培養一批可為太史慈傳播學說的人。

  聽管寧的意思,就是新成立的稷下學宮要以“君子配五德”為宗旨。如此,可令那些被世家大族所鄙視的“賤業”堂而皇之地成為一種“學問”。

  “軍事”、“農業”、“手工業”、“商業”和“學問”一樣都在五德之內,所以不可不學。

  也許,無法消除讀書人對這些行業的鄙視,但須知讀書人最好面子,誰肯承認自己不是君子?一句“君子配五德”就會徹底的封上他們的嘴。

  要知道“君子配五德”的理論可是被管寧、孔融、蔡邕、楊奉等當世經學家承認的學說,早已經由那次小小的宴會從洛陽傳遍大漢的學界。人人標榜尚且來不及,哪會有人反對?

  從某種意義上說,太史慈已經開始可以控制自己的聲望以及民心了,因為太史慈更像是“應運而生”的人。

  當然此事不可操之過急,稷下學宮的建立和“君子配五德”的宣傳在現階段看來,實則已經到達了世家大族的心理承受底線,不可再刺激他們,否則就是兩敗俱傷了。

  要打破世家大族的寡頭政治、寡頭經濟以及寡頭學朮要一步步來。

  管寧也許不知道,他的舉動恰恰為太史慈在世家大族的寡頭學朮上找到了突破口。

  太史慈知道,隨著亂世的到來,借由戰爭和建設,以“君子配五德”為理論,自己就可逐漸的打擊世家大族,扶植新興階層,比如庶族地主。

  轉過頭去看看身旁的高順,心中暗道:轉眼就到討伐董卓的戰爭,就是一個絕妙的機會。

  中國歷史上自東漢到南北朝幾百年亂世的必然命運似乎在此時出現了一絲轉機,或者可以在太史慈的雙手中直接達到大唐那樣的盛世也說不定。

  路漫漫其修遠兮!

  不過太史慈卻第一次對自己的道路充滿了信心,至此心懷大放,與眾人言笑晏晏地進了臨淄城。

  夜晚,宴會後,紅燭下,美人如玉,嬌喘細細。

  太史慈仿佛來到了桃源勝境,忘情於孔悅那峰巒起伏之中。孔悅心醉神迷下,死命地摟著太史慈。

  驀地,太史慈寂然不動,伏在了孔悅的嬌軀之上,孔悅更被這渴望已久的高潮刺激得渾身泛起了驚心動魄玫瑰色,全身處於抽搐中,那動人的鼻音盡是經久不息地滿足的呢喃聲,令人聞之神消骨散。

  春宵一刻值千金。

  太史慈並未馬上翻身睡去,身為後世人的他,當然知道激情後的安慰對於一個女人的重要。緊摟著孔悅有些消瘦的身軀,心知孔義的去世對這外表淡雅內心豐富的美女打擊極大,偏偏自己又不在身邊,無人可安慰她,心中憐惜。

  同時也對劉璇的懂事感到欣慰,今晚讓自己來安慰孔悅。

  “夫君……”太史慈耳邊傳來了孔悅那因滿足後而發出的慵懶的聲音。

  太史慈輕吻了孔悅的額頭一下,憐惜道:“悅兒不累嗎?讓為夫哄你入睡。”

  孔悅搖了搖頭,甜甜一笑道:“見了夫君有滿肚子話要說,哪裡睡得著?”

  太史慈雖然困意上湧,但還是提起精神與孔悅說起了體己話。

  很自然的說到了小貂蟬,這小妮子真的長大了,太史慈今日進府見自己的母親時,就看見出落得更加美艷動人的小貂蟬。

  安定的生活令貂蟬的氣質發生了極大的變化,竟然隱隱有可與太史慈心中一直記掛的蔡文姬有春蘭秋菊,各擅勝場之勢。

  只是見到自己不那麼親熱了,但是那雙似可滴出汁液的美目中充盈的驚心動魄的神采差點令太史慈被熔化掉。

  孔悅當然知道太史慈與貂蟬的微妙關系,心中也喜歡貂蟬這個千靈百巧人人見之憐愛的小妹妹。便委婉地向太史慈提出了令貂蟬嫁過門來的要求。

  太史慈當然沒有意見,不過他與貂蟬的關系頗為奇妙,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自己和貂蟬說這件事情更好。

  生性喜歡彈琴的孔悅自然又問起了從劉璇那裡聽來的太史慈見蔡文姬的事情,聽了太史慈的敘述,不禁對蔡文姬的琴藝大生向往之感,弄得太史慈精神倒好了起來。

  漸漸地,孔悅又說起了別的事情,太史慈的眼睛漸漸瞇了起來,意識飄忽,看著眼前的孔悅,竟然想起了遠在洛陽的蔡文姬。

  不半響,進入了甜美的夢鄉,鼾聲輕起。

  孔悅聞聲一愕,看著在睡夢中宛如嬰兒一樣可愛太史慈,眼中湧出了愛意,為兩人掖了掖被,毫無保留地睡在了太史慈的懷中。

  只是遠在洛陽的蔡文姬,卻不知道青州這裡有個人在夢中也思念著她……

  九月,洛陽,蔡邕府,大廳中。

  白衣如雪的蔡文姬和徐庶正在下棋,此刻正是到了棋局關鍵的地方。不過這一切與許褚無關,這家伙早就看得不耐煩,竟然坐在椅子上打起了瞌睡。

  三個月來,蔡文姬早已經習慣了許褚的存在,這個家伙還真是忠心貫徹太史慈的命令,固執得可愛。

  瀟灑的徐庶此刻卻舉棋不定,猶豫再三,絲毫不見第一流謀士那種鎮定自若的神采。

  驀地一聲長嘆,徐庶推枰認輸,甘拜下風,自愧不如道:“小姐棋力高深,布局淡遠,令人備受啟發。”

  蔡文姬還是一付淡然自若的樣子,不置可否道:“下棋是小道,不過怡情之用,徐先生才高明呢,幾月來,舉凡大小事情,要麼不說,要麼無有不中。”

  這是,許褚被驚醒了,聞聽到蔡文姬此言,連忙一擦口水,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蔡大家這話說得對,這小子鬼得簡直不是人,每次和他打賭從來沒贏過,簡直和郭嘉那小子差不多!”

  徐庶聞聽郭嘉的名字,眼中生出向往的神色,卻沒有說話。

  就在這時,蔡邕愁眉苦臉地走了進來,也不打招呼,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臉上不見一點的笑容。

  三人也不奇怪,因為自董卓和丁原進入洛陽後,蔡邕就一直是這個表情。兩個月前,丁原死了,蔡邕還是這副表情。

  朝廷動蕩,國事艱難。廳中的三人看著蔡邕,等著他又來公布什麼壞消息。

  良久,蔡邕才開口道:“董卓今天在越發得過分,居然提劍上殿,到底廢了皇上,另立陳留王為帝。”

  廳中的三人雖然對這事情早有准備,但還是被這消息嚇了一跳。其實兩個月前,丁原身死,袁紹出走,就是董卓要廢立皇帝的結果。只不過董卓到了今日才動手。

  蔡邕苦笑著把朝會上董卓令李儒年的那篇廢帝詔文遞給了三人。

  徐庶高聲讀了出來:“孝靈皇帝,早棄臣民;皇帝承嗣,海內側望。而帝天資輕佻,威儀不恪,居喪慢惰:否德既彰,有忝大位。皇太後教無母儀,統政荒亂。永樂太後暴崩,眾論惑焉。三綱之道,天地之紀,毋乃有闕?陳留王協,聖德偉懋,規矩肅然;居喪哀戚,言不以邪;休聲美譽,天下所聞,宜承洪業,為萬世統。茲廢皇帝為弘農王,皇太後還政,請奉陳留王為皇帝,應天順人,以慰生靈之望。”

  徐庶嘿嘿笑道:“‘皇太後還政’?時至今日,皇太後對朝政還有什麼影響力?”

  蔡邕對徐庶道:“看來還是你這小子說得對,董卓的大軍根本就是一直未到,始終是虛張聲勢,觀今日之事,董卓顯然是等到了自己的西涼大軍,開是肆無忌憚了。可恨我當時沒有信你小子的話,否則若是告訴袁紹等人也不會出現今日的局面。”

  徐庶搖頭道:“只怕大人當時說了也是今天這種結果,丁原和袁紹哪個會信大人的話?”

  蔡邕聞言一愣,知道徐庶說的是事實。

  徐庶笑道:“現在再想這些事情已經沒有用處了。大人還是說說董卓到底怎麼拉攏您的吧?”

  蔡邕聞言一愕,苦笑道:“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你。”

  徐庶對蔡邕的誇獎毫不放在心上,淡淡一笑道:“這事情並不難猜,董卓現在在洛陽少的就是人望,沒理由不把大人抬出來壯門面的。”

  頓了一頓,看了一眼蔡文姬道:“董卓是不是還拿蔡大家威脅大人?”

  蔡邕頹然地點了點頭,道:“董卓說若是我不當朝中的侍郎,便要娶琰兒為妻,這事情我怎可能答應?只要聽了他的話。”

  面上露出難色道:“不過我看那董卓對琰兒賊心不死,真令人頭疼。”

  徐庶笑道:“這有何難?我有一計,可保蔡大家周全。”

  三人聞言無不瞪大了眼睛看向徐庶。

  徐庶喝了一口茶,淡淡道:“就是把蔡大家嫁給青州刺史太史慈。”

  什麼?三人聞言,愕然當場。

蔡文姬聞聽此言,玉面通紅,待要發怒,可是見徐庶一臉的正經,不似開玩笑的樣子,又知道眼前這年輕人雖然生性瀟灑,但絕不是輕浮之人,邊蹙起蛾眉看著說出這石破天驚之語的徐庶。

  許褚卻興奮地一拍徐庶的肩膀道:“好小子,認識你這麼長時間,從未見過你出個什麼好主意,今天終於說人話了。”

  徐庶被許褚的大巴掌拍得呲牙咧嘴,心中想道:待會定要想辦法讓許褚吃個大虧才行。

  蔡邕是個思維簡單之人,聞聽此言,把脖子一梗道:“不行!老夫不同意此事!”

  許褚一聽這話,有點急了,要不是這老頭是蔡文姬的老爹,不可得罪,他可真會上去去拔蔡邕的胡子,現在卻唯有在那裡急得雙手直搓。

  徐庶瞪了一眼許褚,心說有你那麼急得嗎?這事情得慢慢來。然後對蔡邕道:“蔡大人別急,我說的又不是真的婚配。我們需要的不過是這個名義而已。”

  蔡邕一愣,喃喃道:“婚配還有真的假的之說?”

  徐庶點頭道:“事急從權,此時若是對外宣稱蔡大家已經與青州刺史太史慈聯姻,那可是好處多多。青州的強大有目共睹,就是董卓也不可能對其等閑視之,現在董卓為了增加自己的人望一定會不斷地對大人恩威並施,若是董卓知道了太史將軍乃是大人的女婿,試問他還敢肆無忌憚地脅迫大人嗎?”

  蔡邕聞聽,不自覺的點頭。

  徐庶見蔡邕的意思有些松動,眼中湧現出笑意,又說道:“其二,這也是為大人的未來尋找退路,眼下看來,董卓的行為已經激起天下所有人的不滿……”

  蔡邕接口道:“這倒是,這個董卓太不像活,放縱士兵,燒殺搶掠百姓,弄得洛陽烏煙瘴氣,民怨載道。”

  徐庶笑道:“這還是次要的,百姓手無縛雞之力,對董卓威脅不大,倒是那些王公大臣、世家大族絕對不會對董卓容忍太久,用不了多久,只怕就是一場大戰。”

  蔡邕被嚇了一跳,忘記了前面的話題,急切道:“還要打?”

  徐庶肅容道:“蔡大人你好好想一想,現在袁紹、袁朮、鮑信、劉岱等人各個擁兵一方,尤其是袁氏兩兄弟,袁門四世三公,門多故吏,根本不會容忍董卓權傾朝野,此時憑借其聲望登高一呼,天下豪強必然無不響應。”

  蔡邕道:“可是董卓才封了袁紹做渤海太守,袁紹怎麼會出兵伐董呢?”

  徐庶哭笑不得地看著眼前這個一點政治細胞都沒有的學界泰斗,耐心地解釋道:“一個區區渤海太守和整個洛陽比起來,哪個更重?董卓的小恩小惠豈會打動袁紹?”

  蔡邕恍然,這才明白過來。

  徐庶又道:“所以說戰爭一旦打響,雙方就是勢不兩立的局面,大人現在無法不接受董卓的拉攏,若是日後董卓兵敗身死,大人如何自處?只怕會有殺身之禍!若是令天下人知道太史將軍是您的女婿,那就不一樣了。一旦討董戰爭打響,身為青州刺史的太史將軍一定會參與,如此則無人敢動大人分毫。”

  許褚早就忍不住了,在旁邊道:“就是就是,蔡大人還是答應了吧!”

  蔡邕聞言,沉思片刻,皺眉道:“可是若是我與太史慈聯姻的話,戰爭一旦爆發,董卓豈會放過我?”

  徐庶道:“這倒不會,大人是董卓一手扶植起來的,又是董卓人望的象征,豈會針對大人?相反那個袁紹的叔叔袁隗就要倒霉了,這人一向對董卓沒有好感,又是原來何進一黨的人,只怕袁紹那邊一起兵,袁隗就會丟掉性命了。”

  蔡文姬此刻卻站了起來道:“爹爹不必想了,這事情琰兒不同意,徐庶先生的主意固然好,可是這樣做實則大違父親平日裡的主張,若是董卓真的對女兒有什麼非分之想,而且采取行動的話,那女兒唯死而已。”

  蔡邕大急,知道自己的女兒說得到做得到,雖然蔡邕這人無比注重禮教,但父女之間的天性令他此時也顧不了許多。就要出聲勸說蔡文姬。

  徐庶見此情景,眼珠一轉,開口道:“蔡大家不要急,這事情我還沒有說完,本來就有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既可以保住蔡大人和蔡大家的平安,而且也可保全蔡大人重禮教的名聲。”

  蔡邕聞言,興奮道:“計將安出?”

  徐庶看了一眼逐漸落入到自己“圈套”中的蔡邕道:“我們可以偽造一封太史將軍的求婚書信,然後令人偷偷出城,明早假扮成從青州來的奏曹,大搖大擺地到蔡府來,遞上書信,在弄得滿城風雨人人皆知,而大人則裝出態度曖昧的樣子,既不同意,也不拒絕。這不就行了?”

  屋中三人聽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跟上了徐庶的思路,不過這個折衷的主意倒是可以令蔡氏父女接受,就是蔡文姬也說不出什麼來。

  許褚心裡都樂開了花,恨不得把徐庶扔上天去慶祝一下,更是希望馬上辦這件事情,對徐庶說道:“好我這就派人去!”

  徐庶一把拉住起身要走的許褚,沒好氣道:“你急什麼?信還沒有寫好呢,這事情怎麼辦?”

  許褚尷尬地搔了搔頭,不說話了。

  蔡邕皺眉道:“可是誰人可以偽造書信?太史將軍的筆跡是什麼樣子我們都不知道,可是人家宮中卻有太史將軍送來的公文為記。這如何可以偽造?”

  徐庶笑道:“這事情難不倒我。”轉過頭來對許褚說:“你手上可有太史將軍留給你的書信?”

  許褚點頭,徐庶道:“這就好辦了。”轉過頭來,看向蔡邕道:“小子早年曾經結交過一位叫程昱的朋友,這人最擅長模仿別人的筆跡,我和他學過兩手兒,想要騙過別人還是很容易的。”

  蔡邕大喜道:“如此最好!”轉過頭來,看著自己心愛的女兒道:“琰兒怎麼說?”

  蔡文姬輕點玉首,突地不知道怎麼回事,心中竟湧起害羞之意,玉面微紅。那動人的姿態看得三人一呆。站起身來,嬌嗔地白了三人一眼,轉身走了。

  許褚的定力還不錯,最先反應過來道:“等你偽造好了書信,我便叫張戈偽裝出城。”

  徐庶點頭道:“張戈那小子是個人才,交給他去做這件事情,一定萬無一失。不過最好再派一人趕往青州,向太史將軍說明此事,免得節外生枝。”

  正說話間,剛剛被談論到的張戈卻滿頭大汗地跑了進來,徐庶看著他的樣子,苦笑著對許褚說道:“仲康,看來今天你還要勉為其難,到大門口去應付一下。”

  一向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許褚此時一張臉都變綠了,求饒似的說道:“老天爺,放過我吧!這三個月來,每天早晨都來騷擾一番,還要我來打發,而且只能瞪眼,不能動手,太折磨人了。”

  徐庶心中好笑:你也有怕的一天嗎?哼!本來還想幫幫你,可是你拍我的那一巴掌那麼狠,有仇不報非君子啊!口上卻說道:“這事情你要埋怨就去找那個李儒,要不是他的鬼主意,每一天哪裡會有這麼多登門向蔡大家求婚的人?”

  蔡邕聞言一愕道:“你怎麼知道這是李儒的主意?”

  徐庶笑道:“這件事情是明擺著的嘛!董卓貪戀蔡大家的美色,可是自己卻得不到,在這種情況下,他豈會令別人得逞?可眼下每一天都有董卓軍中的將領前來求婚,分明是受了別人的指使,目的又是為了脅迫蔡大人,這主意怕只有李儒才想得出來吧?”

  蔡邕不自覺的點頭,旋即反應過來,瞪眼道:“原來你早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情,為何不早說?”

  徐庶苦笑道:“這事情早說晚說不都一樣,只要今天我們的計策一旦成功,還有誰會好意思再上門來騷擾?”

  許褚呆坐半響,突地站了起來,渾身殺氣地看向徐庶,狠狠道:“你小子現在馬上給我寫信去!”

  蔡邕和徐書本來對許褚的反應有些不明所以,此刻聞言,相顧失笑。

  張戈這時才插上了嘴道:“還有一件事情需要通知各位大人,今早在朝會上出言頂撞董卓的尚書丁管就在剛才已經被斬首。”

  一時間,大廳靜至極點。

  青州,臨淄,議事廳中。

  眾人正在聽取管寧向太史慈匯報三個月來的各項工作。

  其中最令眾人關心的就是稷下學宮的重建,以及稷下學宮的辦學宗旨,“君子配五德”這句話當然無人反對,不過眾人議論的中心卻轉移到了傳授知識的人的身上。

  要知道,手工業和農業以及商業有其內在的一套規律,這不比文人坐在屋子裡清談,那需要實踐後總結出的理論來支持,可是這恰恰是這恰恰世家大族的文人們所不會的。所以這三門課程設立後,由誰來傳授知識就成了一個大問題。

  要那些心高氣傲的世家大族的子弟去聽老農和手工業者去講課,肯定是行不通了,就為這事情,眾人經過了激烈的討論,最後才形成了統一的意見,由於注重實踐、多才多藝的墨家子弟在太史慈軍中影響力極大,而且在青州也屬於上流階層,所以一致同意稷下學宮“農桑”、“百工”、“商賈”三科的傳授由墨門子弟中口才極好的人來擔任,至於稷下學宮的負責人出人意料地落在了大發明家馬鈞的頭上。

  理由是只有這人即是儒家子弟,又精通各行各業的專業知識。馬鈞就這樣鬼使神差成了世家大族與新興階層微妙的平衡點。

  如此一來,皆大歡喜。

  太史慈當然更滿意,消滅世家大族不一定要排斥他們,最好的辦法還是潛移默化的影響他們,最好可令世家大族漸變成後世的那種新興地主,那就是最理想的結果了。

  不過太史慈卻在躊躇,是否現在就提出科舉制度,理由當然是檢驗那些學生學習這些“賤民”的“賤業”是否合格了。

  正在考慮時,卻聽有人來報:徐州刺史陶謙的從事、大商人糜竺到了。

  太史慈大喜,連忙命人請進來。

  不半響,糜竺神采飛揚的走了進來,先向太史慈行禮,落座後看向太史慈,呵呵笑道:“太史將軍現在是我大漢學朮界的泰山北斗,莫要忘了我這老朋友啊!”

  太史慈知他開玩笑,微笑道:“糜先生說的哪裡話來?我青州與先生間還有許多的生意可做,豈會忘了糜先生呢?”

  糜竺原本擔心太史慈現在地位今非昔比,會變得趾高氣昂,現在一見放下心來,呵呵笑道:“太史將軍快人快語,糜竺最欣賞的就是將軍這一點。”

  一頓道:“所以糜竺也實話實說,糜竺此來實際上是有求於將軍。若是將軍可答應此事,今年的千匹戰馬,糜竺願意雙手奉上,不取分毫。”

  太史慈看了一眼在一旁正襟危坐的臧霸,心知肚明糜竺求的是什麼事情,口上卻道:“糜竺先生不妨說來聽聽?”

  糜竺點頭道:“我徐州北部最近十分地不安穩,臨淄一戰的漏網之魚昌稀糾集了泰山賊寇勞丙和叔孫無忌的余黨,肆虐我徐州北面,陶謙大人已經想盡了辦法,還是不能遏止昌稀,所以我代表陶謙大人想請太史將軍出兵幫忙,不知意下如何。”

  太史慈心叫果然!看看此刻聞言滿臉渴望想要報仇的臧霸、孫觀等人,點頭應允。

  糜竺大喜,與太史慈擊掌為誓。

  嗯,臧霸兄弟、孫觀兄弟、吳敦、尹禮再加上管亥,帶著剛剛改編完畢的黃巾軍以及百戰余生的孫觀軍的舊部,要收拾昌稀應該沒問題吧?

  不過怎麼說,在不久的將來諸侯會盟還會有一場大戰,自己帶著正規軍去好了。

  至於徐州……早晚會是自己的吧?
作者: vazz    時間: 2008-9-29 11:39 PM

正文 第五卷第七章諸侯
  十二月,大雪紛飛。

  三個月來,安寧的青州不斷地傳來動蕩的洛陽城的消息:

  袁紹出走,屯兵渤海;劉辯被廢,丁管身死;越騎校尉伍孚行刺董卓不成,被亂刃分屍;接著,太史慈最關心的老朋友曹操也從京城中逃了出來。

  最後,孔融也從洛陽跑了出來,當然是得罪了董卓,被貶到北海當太守來了。太史慈當然不會讓孔融去干這活,事實証明,孔融做做學問、辦辦學校還行,要是讓他當什麼太守,肯定是一團糟。

  正好,讓孔融去稷下學宮當治經博士講學去了。也算是人盡其才吧!當然,孔融的到來無疑增加了稷下學宮的知名度,再加上管寧、太史慈等人的大名令天下學子開始紛紛向青州湧來,漸漸地形成了一股不可忽視的輿論力量,在太史慈日後的征戰中默默的改變著天下的走向。這是後話,自不用提。

  不過令太史慈驚喜的卻是從洛陽來的關於蔡邕府中的消息。

  直到這時,太史慈才知道許褚居然誤打誤著,撞上了要殺人的徐庶。若是徐庶加入自己的陣營,太史慈手頭謀士短缺的問題就得到了緩解。不過這封信既然出自徐庶的手筆,想必這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更令自己吃驚的是,這個徐庶居然想出了那麼個妙想天開的主意,令蔡邕這老頑固都屈服了,更大大的拉近了自己與蔡文姬的關系,在二十一世紀時,太史慈就從自己的朋友那裡說過,想要追求女孩子,第一步就是先要讓自己的名字和那女孩的名字時常出現在一起。這是與女孩子搭訕的一種方法。

  雖然徐庶的計策中是令蔡邕態度曖昧,不過蔡邕既然能夠同意,那就是一個良好的開端,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點自我感覺良好,反正從徐庶這未謀面的屬下的字裡行間似乎透露出一種鼓勵。

  太史慈抬起頭來看看此刻正好奇的看著自己的郭嘉,便把這封信遞給了後者。

  郭嘉一愕,沒有想到太史慈會把信封上標有絕密標記的信給自己看,心中泛起知遇之感,連忙接了過來,展信而觀。越看臉上驚異之色越濃重,顯然是被這位沒有見過面的新同僚的謀略所吸引。

  太史慈饒有興趣地看著郭嘉,不知道這鬼才對徐庶作何評價。

  良久,郭嘉長出了一口氣,悠然道:“恨不能與此人交游。”顯然對徐庶非常的肯定。郭嘉看向太史慈道:“不過我卻更加佩服主上你。”

  太史慈聽得莫名其妙,郭嘉仿佛想要看破太史慈的腦袋似的,佩服道:“郭嘉原本對主上在洛陽的許多行為都不了解,豈知今日一觀,才知道主上原來早就已經料到了洛陽的局面,知道在那裡留之無益,再早早地趕回青州,做好應變的准備。”

  太史慈在做那些事情的時候其實只是按照自己的記憶來布置,根本就談不上什麼謀略,不過是知道事態的大體發展罷了。但在郭嘉看來,這就是驚世駭俗了。此時被郭嘉一說,完全不知道怎麼回答。

  幸好郭嘉並沒有要追問的意思,只是拿著徐庶的信玩味道:“這個徐庶也不錯,看看他為蔡邕大人處的這個主意表面上看,當真是說不出的荒誕,實際上卻是看出了戰亂在即,所以為蔡邕尋找退路罷了。”

  太史慈也看出了這層含義,笑道:“看來這個徐庶也是個人才呢!”

  郭嘉沉思道:“尤其是他建議要我們與幽州刺史劉虞結盟這件事情,令郭嘉非常的佩服。”

  太史慈一時想不到徐庶這個建議到底有什麼作用,唯有用詢問的眼光看向郭嘉。

  郭嘉解釋道:“眼下只要是明眼人就可看出一場大戰不可避免,不過戰爭一旦爆發,主上以為勝負會如何呢?”

  太史慈當然知道這場戰爭的最後結果是董卓被趕出洛陽。不過這其中發生的巧合因素太多,所以就選是現在他可以肯定的說出結果也沒有用,被人詢問起原因更糟糕,所以搖頭道:“戰場上千變萬化,勝敗乃兵家常事,哪裡能夠說得准?董卓占據地利,討伐董卓的人占據人望,可是人望並不等於人和。就比如說春秋戰國時,六國合縱仍然讓秦國得了天下,究其原因就是六國各有其各自的利益,根本就不能真正的團結合作。恐怕這問題也會出現在日後討伐董卓的人的身上吧?”

  郭嘉被太史慈說得一愣,繼而贊嘆道:“主上言之有理,若是只有一方豪強來討伐董卓,那會因為力量懸殊而直接失敗,若是組成討伐董卓的聯盟只怕大家會面和心不和,這勝負還真是難以預料呢!”

  太史慈惟恐郭嘉在這個問題上再糾纏下去,那樣自己只能是說多錯多,所以連忙把話題扯了回來道:“這與徐庶建議我們與劉虞結盟有什麼關系?”

  郭嘉笑道:“主上遇事算無遺策,今天怎麼在這件小事上疑惑了?現在皇上被廢,陳留王被董卓立為皇帝,若我是董卓,一旦聽說地方豪強起兵討伐他,他第一件事情恐怕就是找借口殺掉被廢的辯殿下,也就是現在的弘農王。”

  太史慈被郭嘉一點馬上明白過來道:“原來如此!若是成立討伐董卓的聯盟,現在有能力成為盟主的就只有袁紹,而袁紹打的旗號肯定是董卓廢帝這件事情,所以董卓索性把弘農王殺掉,這樣對袁紹實則是一種變相的打擊,要知道袁紹在洛陽到現在一直擁護的就是就是弘農王辯殿下,一旦弘農王身死,就會令袁紹進退失據,更是對討董聯盟的一種動搖。”

  郭嘉點頭道:“正是如此,所以若我是袁紹,在這種情況下,為了把對自己大有好處、可以增加自己聲望的討董聯盟維持下去,最好的辦法就是擁立一個新皇帝,並且在威望上要遠遠地高於董卓擁立的協殿下,最好的人選當然是幽州刺史劉虞了。”

  太史慈聞聽此言,簡直對郭嘉和徐庶佩服的五體投地。要知道在歷史上,事態就是這麼發展的,曹操傳詔,袁紹起兵,討伐董卓的同盟剛一成立,劉辯就被董卓殺死,緊接著袁紹就如郭嘉所料一樣馬上派人給劉虞送信,要擁立劉虞做大漢的皇帝。

  不過袁紹的如意算盤沒有打響,劉虞根本就沒有同意這件事情。

  經過郭嘉這麼一分析,太史慈發現了一些以往自己從沒有注意到的事情,比如為何袁紹的討董聯盟最後會解散,看來其中劉虞的態度就是一個很大的原因。

  從袁紹的角度去看,劉虞不想當皇帝,那麼即便是剿滅了董卓又怎樣?難道要袁紹去扶植劉協?那豈非是出爾反爾?前腳還說要支持劉虞,現在看人家劉虞不答應,再轉過頭來支持劉協?何況他袁紹當初反對董卓廢立皇帝,提劍出洛陽的時候可是打著支持劉辯的口號,現在你讓他怎麼回頭再去支持劉協?

  想得更遠一點,歷史上的袁紹為何沒有挾天子以令諸侯?恐怕不是他愚蠢,而是因為這個原因吧?

  至於在後來與曹操交戰的時候說自己奉了衣帶詔,那就是給自己弄了一塊遮羞布罷了。衣帶詔和他袁本初有何關系?漢獻帝寫血書時,袁紹又在哪裡呆著呢?若是漢獻帝在他的手裡,只怕會比在曹操手底下更慘。

  不過這些對太史慈來講都不重要,問題的關鍵是徐庶建議自己與劉虞結盟這個主意到底有沒有必要,甚至要考慮到利害關系。

  要知此時的劉虞已經並非是歷史上的劉虞,因為這個不懂軍事的政治天才手下有了劉關張。這讓太史慈完全判斷不出歷史的走向。

  中國的北方已經不再向歷史一樣,是曹操、袁紹、公孫瓚、呂布、乃至陶謙爭雄的地方了。至少多了他太史慈和劉虞。若是有人說劉虞在手下還有劉關張的情況下,還會被公孫瓚輕易滅掉,打死太史慈都不相信。

  甚至太史慈都在擔心,最後的結果會否是挾天子以令諸侯的並非是曹操,而是這個劉虞。他可是皇室宗親啊!

  要他去投向劉虞,那麼青州剛剛起步的改革怎麼辦?難道就此作廢?劉虞做皇帝或許會不錯,但他無力改變世家大族把持政治的現狀,充其量就是第二個光武帝。

  未來將會怎樣呢?

  要是知道這樣,當初還不如讓太史慈當平原縣令,自己找個機會收拾掉他的了。

  不過令劉備這樣的死法,太史慈又實在有點接受不了。

  正在矛盾中,管寧匆匆而入,劈頭蓋臉道:“主上,曹孟德發出討伐董卓的檄文了!”

  太史慈和郭嘉對望一眼,知道該來的終於會來。

  公元一百九十年一月,諸侯會盟。

  與徐州刺史陶謙聯袂而來的太史慈帶領大軍到時,已有許多人到此。

  太史慈此次西來,以郭嘉為軍師,領軍中祭酒之職。

  至於將領,只帶了高順、徐盛、廖化、杜遠、武安國幾人,兵力也不過五萬。但只要想一想這三萬人均是出自高順幾年來訓練的手筆,就可知道軍隊的可怕處——這是一只三萬人的陷陣營。

  本來太史慈不想讓武安國來,生怕這位猛將見到呂布時弄得缺胳膊少腿的,那就得不償失了,誰知道那個多事的孔融偏偏讓武安國隨太史慈出征,理由是他不能去討伐董卓,要讓被他一手提拔的武安國代表他去。

  這個武安國是個知恩圖報的人,當然慨然應諾,大軍出征前,孔融還特意送武安國到城外,弄得武安國眼眶濕潤,指天立誓要奮勇爭先,為國殺敵。

  聽得當時太史慈就心中哀嘆,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他的那一只手,別搞不好連小命都丟了。

  自從在洛陽與呂布一戰後,太史慈的武功終於迎來了突破,一直到現在仍然在精修漸進中,不過自己現在是否是呂布的對手則要打過才知道。要知道那時的呂布可是在於王越酣戰之後,殺氣和意志都有所下降的時候,雖然事後也曾查看過王越的屍體和傷口,也可以估計出個大概,但終有偏差。

  轉過頭去看看陶謙這老狐狸,這次出征也沒有帶多少人,只比太史慈多一點點,並且才一見面就像太史慈大吐苦水,說昌稀難以對付,戰局不利,所幸有太史慈派出的臧霸大軍幫忙,否則不堪設想。所以將領就帶了一個曹豹,一個糜芳。而且士兵大部分都是步兵,並沒有名震天下的丹陽鐵騎。

  太史慈好笑的看著陶謙,有一搭沒一搭的和陶謙嘮嗑,在無聊的行軍途中倒也是一件快事。

  陶謙與太史慈到諸侯會合處時,眾諸侯已安營下寨,綿延將近有二百余裡。

  聞聽太史慈到來,曹操等人出中軍帳相迎。其中有許多老朋友:曹操、袁朮、劉岱、鮑信、公孫瓚都是老熟人了,見面自然是十分的親熱。

  曹操的好朋友陳留太守張邈,見到太史慈也還算親熱。看看正在微笑的曹操,再看看其貌不揚的張邈,太史慈心生感觸,只怕兩人此時還不知道日後的翻臉吧!又想要問問那個典韋是不是還在張邈的帳下用命,最後還是忍下了。

  還有一個人對太史慈十分的熱情,當然是東郡太守喬瑁了,大概是因為自己那些年對他兒子的照顧吧?

  氣派大得嚇人的當然是冀州刺史韓馥和山陽太守袁遺了。

  其他如豫州刺史孔伷、河內郡太守王匡、廣陵太守張超、上黨太守張楊則是第一次見面,打過招呼便算完。

  太史慈看看場面,發現正主袁紹還沒有來,那個烏程侯長沙太守孫堅也沒有來。至於劉備嘛,則太史慈也無法判斷到底會不會來,畢竟在劉虞的手下辦事,而劉虞一直態度曖昧。

  就在眾人客套時,又有一支人馬到來。

  曹操連忙可派人去打探,結果竟然是太史慈剛剛掛念到的劉備!

  太史慈聞言心中說不出的激動。

  曹操聞言大喜道:“原來是破黃巾的劉玄德!眾位隨我去相迎。”

  眾人的態度各異,曹操的好朋友鮑信當然沒話說,不過像袁朮等人就態度一般了,太史慈看看眾人的反應,心知他們看不起毫無聲望的劉備,心中冷笑:在歷史上,你們這些人煙消雲散的時候,就是這位你們看不起的劉玄德,卻創立了蜀國。哼!爾曹身與名俱滅,不廢江河萬古流!

  隨著曹操的腳步,太史慈手心微微冒汗。

  劉關張,你們總算來了!
蒼茫的冬日下,大旗迎風飄揚。上面是一個大大的“關”字。

  看樣子來的是劉備軍的先頭部隊。

  太史慈舉目望去,幾可肯定,他第一個看見的人就是名動三國的武聖關羽。

  獵獵寒風中,駿馬、綠袍、紅臉、倒提青龍偃月刀。

  只是那還不足以形容眼前的關羽。

  如果要太史慈打一個比方去描繪關羽的話,那麼眼前的關羽就像一只無比巨大的螳螂!

  那一身翠綠戰袍的下面覆蓋的是一具充滿了無窮爆發力的軀體。太史慈目瞪口呆的看著關羽那完美至極點的猿背蜂腰,心中想著在關羽揮舞青龍偃月刀時是多麼的銳不可當。

  看看那把青龍偃月刀,正像是螳螂的刀臂,此刻被關羽以奇特的姿勢倒提在手中,完全的蓄勢待發。

  而那張紅臉則把關羽的嗜血殺氣完全提升至最高點,可偏偏總是瞇起眼睛,令人在注意到他後,又會不由自主地忽視他,對他提不起半點的防備之心,仿佛自然而然的融入到了天地之中,可以想見這關羽睜開眼睛看人時將會是多麼的驚心動魄,被他眼睛看去的敵人只怕還未與之交手,便已經被心志全奪,無法與之交手了。

  再想一想關羽殺人的特點,太史慈越發覺得關羽像一只嗜血螳螂。

  力大,刀沉,不動則以,一動奇快,而且不論敵人武功的高低,出手便全力以赴,往往在十招之內解決對手,更喜歡偷襲。這一切的一切與螳螂何其的相似?

  只此一眼,太史慈便知道關羽是氣勢、力量、速度都達到巔峰的絕世強者,也許唯一的弱點就是持久力了。

  太史慈甚至在想,如果關羽騎上奇快無比的赤兔馬的話,到底是怎樣的風姿?不禁悠然神往。

  注意到關羽的不僅僅是太史慈,曹操的眼睛也亮了起來。在關羽還未下馬時,便早已快步上前,為關羽拉住了缰繩,抬頭笑道:“關將軍多日不見,風采依然,我心甚慰。”

  關羽看了一眼曹操,翻身下馬,淡淡道:“原來是曹操大人,我兄長馬上就到,害眾位多等一會了。”

  曹操聞言一愕,知道眼前這心高氣傲的關羽根本未把自己放在心上,不過聽他處處以兄長為先,心中不怒反喜,呵呵笑道:“也好,曹某也多時未見玄德在馬背上的風姿了。”

  關羽聽曹操說起劉備,臉上的冰冷似乎才融化了一些。至於曹操身後的那些豪強,關羽則一個也沒有放在眼裡,對著曹操的殷勤只是有一搭沒一搭的應付著,這對關羽來說,已經很不容易了。

  太史慈早就知道關羽的脾氣,也不在意。不過其他人可就不這麼想了。

  要知關羽剛才與曹操的交談中絲毫沒有把眾人放在心上,口氣中更透露出這些人站在寒冷的冰天雪地中等待他的上司兼大哥劉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袁朮最重的就是門第,要他出來相迎沒有聲望的劉備已經是十分的勉強了,畢竟要給曹操個面子,眼前這個出身一般的關羽的態度分外令袁朮受不了。此刻便別過頭去,鼻子裡發出冷冷地一哼。

  別人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

  局面尷尬起來。

  就在這時,劉備和張飛姍姍來遲。

  借由這件事情,交際能力驚人的曹操活躍起了現場的氣氛。

  眾人紛紛向前,和劉備打著招呼。

  太史慈知道這些人尊敬的並非是眼前的劉備,而是劉備代表的劉虞。當然與劉備最親熱的還是公孫瓚。

  說實話,遠遠看去,單看外表,以這時代的審美標准來說,劉備真的不太好看,眼前的眾人一個個都留著這時代是美男子標志的胡須,可是劉備嘴巴底下的胡子就像是後世初入社會的打工仔的收入,根本就是寥寥無幾嘛!

  不過要是放到二十一世紀那可就是帥哥一個了,在這時代當然只能吸取點教訓,今後努力多長點胡子了。現在在一群大胡子中間,還真有點別扭。

  當然太史慈自己就是個例外了,畢竟年紀擺在那裡,也就是才生出點短碴,離歷史上那種長須飄飄的形象還遠得很。

  只是太史慈實在是不願意留胡子,看看關羽那放到女人頭上都可以辮條麻花辮子的胡須,太史慈就弄不明白這位武聖人每一天早上怎麼洗臉?而且還容易生寄生蟲。

  還有,在打仗的時候不礙事嗎?搖搖頭不去想他,否則實在影響關羽在自己心中剛剛樹立起來的形象。

  不過劉備的長相還是讓太史慈長出了口氣:幸好長得和羅貫中寫的不一樣,說實話,以前看《三國演義》每次讀到劉備的時候,自己總是不由自主地想起《西游記》中的孫悟空和豬八戒,“雙耳垂肩”、“雙手過膝”?這整個就是一孫悟空和豬八戒的結合體,而且還是最難看的兩個部分。不知道吳承恩再寫《西游記》時會不會想到這麼多。

  真正的劉備當然不可能是這樣子,否則還不成了怪物?

  此時,劉備已經走到近前。

  真正吸引住太史慈視線的是劉備的一雙眼睛。

  從沒有見過這樣一雙眼睛。

  那裡面浩浩湯湯,仿佛一片汪洋。太史慈在其中分明看到了一種仁慈與無情的復雜結合,那仿佛是一種天地初開時的混沌,他讓太史慈想起了生我養我同時也殺我滅我的承載萬物的無邊大地。

  也許在劉備的心中早已經不在乎一時、一人、一物的得與失。

  是仁德?是虛偽?是剛強?是彷徨?那一切都不是太史慈可以看得透的。不過那種滄桑絕對不是可以偽裝得出來的,生命的經歷給予劉備的東西太多了。

  要說劉備給人的感覺大概只能說是“道是無情卻有情”了,對一切人,對一切事。

  直到這時,太史慈才突然覺得關羽跟隨劉備那是一件多麼自然的事情。只有這樣的劉備才可擁有這樣的關羽,關羽的鋒利根本只有劉備才可真正的把握。若是說天地間還有一個真正了解關羽的人的話,那麼一定是劉備。那是一種性格上的吸引,牢不可破。

  也許此刻站在劉備身後的張飛也是一樣吧?

  太史慈看著虎背熊腰的張飛,心中忍不住地想起了此刻正在洛陽許褚。這兩人從氣質上來講驚人地相似,只是張飛的眼睛中多了許褚所沒有的一種隱隱約約的靈動,看上去仿佛是世間少有的黑珍珠,那淡淡的幽深的色澤散發著驚人的價值,配之以剽悍的身形,一種傲視天下的無敵感覺不可阻擋的向四處彌漫。

  太史慈看看張飛的那雙手,竟然和自己的手一樣,白皙、修長、有力、靈巧、手掌寬而薄。

  不過太史慈自問沒有張飛那麼多才多藝。

  可以悍勇絕倫的殺敵,可以出神入化的繪畫,可以走筆游龍書寫,也可以游刃有余的宰豬。

  當這三個人站一起時,就有一種說不出的默契,也許那就是同吃同住的結果。關羽和張飛更是完全的被包容在劉備的氣質之中了。

  可以想象,這三個人到哪裡都不會隱藏住他們的光芒,哪怕是最落魄的時候。太史慈開始忍不住幻想三英戰呂布的盛況了。

  這就是自己日後的大敵了!

  看看曹操與劉備談笑風生時候表現出來的兩種截然不同的氣度,太史慈竟然真的有點分不出誰勝誰負,難分伯仲!

  “天下英雄誰敵手?曹劉!”古人誠不欺我也!

  正在感慨間,卻見劉備把手伸向了自己,太史慈知道自己有些失態了,連忙上前和劉備打招呼。

  劉備呵呵一笑,卻消弭不掉神情中的滄桑,道:“太史大人,備久仰大名,恨無緣相見,今日邂逅,可足慰平生。”

  太史慈想起歷史上自己與這梟雄的見面還是劉備當平原太守時的事情,現在這梟雄卻因為自己的原因跑到了劉虞那裡,心中充滿了奇異的味道,微笑著向劉備點頭致意。

  眾人說話間,袁紹與孫堅也先後來到。

  前者還是老樣子,只是更加趾高氣昂了,後者則是一方豪雄的典型形象,在威武中混合著一種不可小覷的智能。

  想起自己在歷史上還是孫堅兒子孫策的部下,太史慈竟然莫名其妙的有一種難名的親切感,看看孫堅身後幾個身材形態各異的大漢,想必就是自己在歷史上的同僚了吧?

  不過礙於身份,太史慈現在可是沒有辦法的詢問眾人的姓名。

  袁紹身份尊貴,圍在他身邊的人也最多,反倒把孫堅從袁紹的身邊給擠了出來,就剩下太史慈和他交談。受了冷落的孫堅的臉上這才出現了一絲不大自然的笑容。

  這時曹操笑道:“各位,天寒地凍,這種天氣中還有什麼比和志同道合的朋友在一切煮酒談心更開心的事情?”

  眾人被曹操的一番話激起豪情,紛紛大笑,隨著曹操紛紛向帳中走去。

  待眾人進入大帳後,還有一幫文士和武將,當然是各路諸侯的文臣武將。大部分太史慈是只聞其名未見其人。當然也有幾個老熟人,比如說劉岱手底下那個白癡——王肱。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那個王肱看見太史慈居然翻了個白眼。弄得太史慈身邊的廖化肝火上升,看得出要不是這裡人多,非讓王肱飽以老拳不可。

  太史慈懶得理他,只是看著大帳中那些文物將官,有幾個還真是一看便知是歷史上的名人,不過令太史慈詫異的事情是公孫瓚居然沒有把趙雲帶來。令太史慈郁悶。真想看看趙雲和呂布交手是什麼模樣。

  雖然有資格進入大帳的人並不多,但場面也有點亂哄哄。吵得太史慈頭疼。

  這時候,太史慈看見袁紹向長著一張刀條臉的王匡打了個眼色,後者會過意來,連忙拍手,待吸引了全場的注意力,眾人紛紛看向他時,這王匡才用尖聲細氣的聲調道:“今天到場的眾位都是忠君愛國之人,本為一心,不過沒有主事之人,我們難成大事,不知眾位以為然否?”

  眾人紛紛點頭。太史慈好笑的看著王匡在那裡表演,誰不知你是袁紹的好朋友?這意圖也太明顯了吧?

  王匡意氣風發道:“今奉大義,必立盟主;眾聽約束,然後進兵。”

  曹操當然對王匡的意思心知肚明,不過亦不得不承認,袁紹的確是在場中最有資格當盟主的人,在場的諸侯哪一個都是名動一方名士?要是說學閥,人人都是學閥,就連那個劉備和公孫瓚也是盧植的門生,誰也不服誰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袁紹就不同了,既然這事情無法阻止還不如做了順水人情,呵呵笑道:“依我看也不必選了,袁本初四世三公,門多故吏,又是漢朝名相之裔,他要是不做盟主誰做盟主?”

  其他人當然也知道王匡的意思,不過沒有曹操反應快,當然是連馬屁也沒有派上,只好紛紛稱是,其中以歷史上被袁紹給騙了的韓馥尤甚。

  哎,給人家拍馬屁有什麼用?亂世還是實力最重要,看看人家劉備,一旦依附了劉虞,馬上身價倍增,可以和這些人平起平坐了。

  太史慈同情地看著韓馥。

  曹操說完後只是笑,劉備面無表情,在那裡淡淡的喝酒,關羽直接就把眼睛閉上了,張飛有些急,看向自己那不動聲色的大哥,顯然在這張屠夫的眼裡,只有他心愛的大哥才有這等資格。

  袁朮則是滿臉的嫉妒,不過心知自己爭不過袁紹,只能坐在那裡生悶氣。另一個袁氏家族的人、袁紹的哥哥袁遺倒是無所謂,一看就是沒有野心的人,見到自己同族的弟弟當上盟主當然叫得歡了。

  袁紹心中大喜,不過表面上還是要謙虛一二的,呵呵笑道:“紹何德何能,豈可屍位素餐?”轉頭看向曹操道:“曹孟德為此次傳詔之人,深明大義,可為盟主。”

  曹操連連搖頭道:“本初,你饒了我吧,我這人出出主意還可以,盟主我當不了。”

  袁紹又去向韓馥謙虛,後者自稱老朽,推辭出去,袁紹最後竟然看向了正在看熱鬧的太史慈,微笑道:“太史子義,治經極深,‘君子配五德’之說,眾所信服,可為盟主。”言罷,神情中竟然露出微微的緊張,顯然是怕太史慈答應。

  站在太史慈身後的郭嘉眼中充滿了笑意,展開扇子擋在了自己的嘴邊,生怕被別人發現自己古怪的表情。

  看著袁紹,太史慈心中湧起惡作劇的沖動,真的很想看看如果一旦自己答應當盟主,這個外寬內窄的袁紹會是什麼表情。不過他可不想成為眾矢之的,要爭霸天下,不用爭一時之長短。

  好不容易才壓下沖動道:“本初公何出此言?本初公才是真正的‘君子’。”

  一句話就令袁紹放松了下來。

  在眾人的“共同擁戴”下,袁紹昂然登上了盟主的寶座。

  其後便是諸侯出帳,歃血為盟。

  “漢室不幸,皇綱失統……”

  袁紹才念了兩句,跪在地下的太史慈就在心中暗嘆:果然和郭嘉與徐庶料想的一樣,這個袁紹還真是拿被廢的劉辯說事兒,聽聽那句“皇綱失統”。看來這個袁紹還真是想恢復容易控制的劉辯的帝位。

  哎,也不知道劉辯死的消息傳過來的時候,這個袁本初怎麼想。

  不過看看眾人慷慨激昂的反應,就可知道袁紹這篇文章寫的不錯。

  太史慈正在想著,卻見一名斥候模樣的士兵慌慌張張跑到眾人面前,嘴唇哆嗦道:“稟告諸位大人,弘農王被殺了!”

  什麼!眾人愕然。

  一時靜到極點。
作者: vazz    時間: 2008-9-29 11:40 PM

正文 第五卷第八章奇才
  二月,洛陽大火。

  這是令天下所有儒生痛哭流涕地日子。

  太史慈獨自徜徉在月夜中,抬頭看看洛陽方向,知道這把大火已經燒了三天了。

  太史慈心情沉重,想起那城中無辜的百姓、那無數珍貴的典籍、那宏大悠久的建築,不由得發出長長的嘆息,仿佛要在一口氣中傾吐出這幾天的所有郁悶。

  幾家歡喜幾家愁,並不是所有人都長著心肝,在袁紹等人的臉上是看不見悲傷的。甚至當袁紹的叔叔袁隗被董卓斬殺掉的消息也沒有令袁紹被真正觸動。也許這位本初公反而在心中暗暗的高興吧?

  袁氏家族的大權終於落到了袁紹的手中。所以,在盟軍重兵把守的酸棗,諸侯們一片歌舞升平。

  宴會,不斷的宴會。

  自從聽說了弘農王劉辯死亡的消息,盟軍就開始按兵不動。

  袁紹唯一的行動就是不出太史慈意料的以諸侯的名義向劉虞寄去了一封要立其為帝的書信。還自以為妙絕,其實不過是熱臉貼了個冷屁股。看樣子,劉虞的答復將會直接決定袁紹的行動。

  不過官樣文章還是要做的,若是一味地停在這裡豈非成了天下的笑柄和儒生詬病的口實?所以袁紹還是作出了“大規模”的軍事調動。

  袁紹看不起的江東猛虎孫堅早就被調到了洛陽的南線魯陽作戰,美其名曰:“文台勇烈,可為先鋒。”

  太史慈心中冷笑,古往今來的官僚還真是一模一樣:任務,是交給你了,有困難自己解決,完成了,那是他領導有方,完不成,那就是你有負他的厚望。

  只是孫堅此去結果會如何呢?

  那肯定不會出現什麼“孫堅大敗,關雲長溫酒斬華雄”的演義情節。要斬華雄,孫堅自己就解決了,而且那應該是明年的事情。

  說話直接不留情面的鮑信顯然也得罪了袁紹,被袁紹命令帶兵駐扎在河內郡,孤軍深入。這鮑信也不恥與袁紹為伍,帶著自己的人馬揚長而去,屯兵河內。獨自面對時刻有可能到來的董卓大軍。

  現在太史慈還記得曹操擔心自己這位老朋友安危的眼神。可惜曹操卻心有余而力不足,只有五千人的曹操實在是幫不上鮑信什麼忙。曹操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這幾天還在費盡心神的勸袁紹進軍。

  可是這可能嗎?太史慈苦笑。孟德兄,你還不知道吧?這位袁本初想要做空手套白狼的無本生意,你看看他除了帶幾個謀士之外,自己才帶了多少人?顏良文丑都沒有來。

  看看這些人,現在有能力單獨出兵的倒是不少,比如自己和劉備。

  還有那個老糊塗韓馥和應聲蟲王匡。剩下個張邈是個老好人,兩邊不得罪。這些人都是袁紹的勢力。

  一想到劉備,太史慈就很期望三英戰呂布的發生,但現實不是《三國演義》,不過太史慈依然期望這件事情的發生,因為今日的劉備已經不再是歷史上的劉備。

  看看劉虞交給劉備指揮的多達五萬人的精銳軍隊就可說明劉虞對這位同姓晚輩的看中,再加上劉備幽州別駕身份的,這使得劉備在實力和聲望上都決不遜於其他的諸侯。

  既然擁有這種實力,劉備的行動就不可以按照歷史去判斷了,急需要擴大聲望的劉備當然渴望一戰,而現在呂布正在洛陽放火,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所以太史慈有充足的理由相信劉備此刻是外松內緊,時刻准備進兵。也許劉備等待的就是劉虞怎麼去答復袁紹了。

  自己也一樣,太史慈才不想管袁紹的什麼號令,進一步自己的聲望才是最重要的,時至今日,以太史慈的力量還真的沒有把其他人放在眼裡,一群居心叵測的膽小鬼,又能拿我如何?

  與劉備不同。現在自己等的就是情報了。

  又轉過頭去看了看青州的方向,惦記著正在處於實踐階段的稷下學宮、五德院的教學,祈禱不要出什麼亂子才好。

  旋即啞然失笑,有管寧在,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至於在徐州圍剿昌稀的臧霸大軍,太史慈是一點都不擔心,十個昌稀也打不過一個臧霸。太史慈只是關心,在徐州自己能夠得到點什麼。

  就在這時,高順來到太史慈的身邊,沉聲道:“主上,前線的消息到了。”

  太史慈轉過身來,看著高順道:“高兄,看來你我舒活筋骨的時候到了。”

  高順早就知道太史慈的心意,點頭道:“還是主上知我。”

  太史慈笑道:“那我們就為董卓獻上一份大禮!”

  兩人相視大笑,充滿了知己相得的味道。

  太史慈擔心青州的事情不是沒有道理。就在今天下午,在臨淄的五德院中爆發了一場辯論。

  辯論的雙方當然是世家大族的子弟和出身寒門的讀書人。

  當時馬鈞正在為一個兩個學生辦理入學事宜,卻見一名瘦弱的學生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道:“院長,不好了,孫芳和王基吵起來了。”

  馬鈞聞言面色一沉,也顧不得和眼前那個中年人說話,便站起身來,匆匆向學堂走去。

  這已經是第幾回了?馬鈞記不清了。馬鈞只知道孫芳是高密孫氏這一代中的傑出子弟,天資聰慧,不過小小年紀就已經學會了世家子弟看人的那套方法,對五德院中的寒門子弟根本就是不假顏色,而且一有機會就會出言諷刺那些寒門子弟。

  不過馬鈞卻對他無可奈何,不說高密孫氏在青州的影響力,就是現在那個名為自己的助手,實際上就是個太上皇的孔融也對孫方維護的很,他認為這個孫芳與自己小的時候很像,是個可堪造就的大才,那種喜愛之情溢於言表。因之孫芳更是有恃無恐,畢竟可令當代大儒孔融看重的人並不多。

  那個王基是王豹的兒子,深得乃父風姿,生性沉穩,不作虛言,好行動,但每言必中,條理清晰。更從來不因為自己父親在青州的崇高地位而恃寵生嬌,書院中傳授知識的墨門子弟無不喜愛這個小大人。

  這兩個人性格與出身乃至小的時候受到的家庭教育都是截然不同,更是五德院中世家子弟和寒門子弟的代表,所以兩種不同的思維碰撞便集中的體現在兩個人身上。

  自兩人入學來,相互辯論過幾次,互有勝負,誰也奈何不了誰。

  哎,也不知道今天又在爭論什麼。

  馬鈞前腳走,那辦理入學的中年人帶來的兩個孩子中,那個長得相貌清奇的小孩眼珠一轉,便吵著要如廁,拉著自己的哥哥跑了,那中年人也不在意,出了門便不近不遠的跟著。

  待馬鈞來到教室的門口時,就見走廊中擠得水洩不通,顯然是別的班級的學生也問訊而來。

  馬鈞才分開眾人,就聽見孫芳侃侃而談道:“刺史大人有言‘君子配五德’當然對,不過問題是誰才是君子!不是君子的人有何資格配五德?何為君子?君子應運而生,那是上天注定的,子曰:‘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早就告訴我們各人有各人的位置,上天生你為庶人,難道還想要成為君子嗎?現在我臨淄稷下學宮乃應運而生,是為天下有德君子而設立的,至於招收寒門子弟,則可以休矣。”

  另一把清脆但不失沉穩的童聲傳了出來:“蘭若兄此言差矣,孔老夫子還說過:‘有教無類’,更何況我大漢立朝之初,每多屠狗英雄之輩,我高祖劉邦亦起於微末,蕭何、張良、韓信、曹參,哪一個是大夫?這人世間沒有哪一個人是生而知之,是不是君子那需要後天的學習才能知道。”

  馬鈞一愣,這聲音當然是王基發出的,這番理論雖然並不新穎,但能夠從一個只有十幾歲的孩子的嘴了說出來,那就不錯了,這個王基總是給自己驚喜,嗯,那個孫芳也不錯。

  孫芳顯然在這問題上考慮過很久,早就料到王基會有此說,馬上接過話頭諷刺道:“所以才會有王莽這等亂臣賊子的出現。”說罷,不再去看王基,對著所有的人朗聲道:“王莽亂政,天下人公憤,可是到頭來又是誰挽狂瀾於可即倒?當然是我光武皇帝應運而生,看看我朝開國功臣又有哪一個是庶人?”

  “現在刺史大人出兵在外,與袁車騎會盟,討伐董卓,這與當初剿滅王莽何等的相似?舉目看看各路諸侯,又有哪一個是庶人?”

  一席話說的周圍人暗暗點頭,均覺得孫芳的一番話大有道理。

  馬鈞皺了皺眉,他的身份和旁人不同,當然知道一些別人不知道的內幕,而且由於性格的關系,馬鈞這人比較務實,雖然是儒家子弟,但反而和王豹等人的脾氣更加投緣。

  戰爭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像孫芳這樣的誇誇其談根本就是紙上談兵,太史慈和管寧以及郭嘉對各路諸侯的評價他都知道一些。說實話,他反而更加贊同王基的觀點,什麼樣的人才配稱得上是君子並非是吹捧出來的,那要經過証明才知道。

  至少從目前看來、從酸棗送來的戰報看來,這個袁紹算不上君子,就這種人也能配五德?哼,給自己的主公提鞋都不配。

  可惜人們慣於熱血沸騰的表態,卻疏於不怕麻煩的行動,聽主公說這叫好大喜功。

  這話是什麼時候說的?對了!那是前年在軍中舉辦蹴鞠比賽的時候主公對王豹將軍說的一番話。主公說最怕蹴鞠比賽創辦時一個口號接一個口號,剛開始的時候是豪言壯語,過後就冷冷清清無人過問,任其自生自滅。

  可惜馬鈞不知道,太史慈當時是有感而發,覺得這古代足球別弄得像後世的中超聯賽似的,姥姥不親舅舅不愛,口號喊了一大堆,結果沒有一項政策可以真正的落實。

  (哎,其實我們中國人是有這個毛病,干什麼事情喜歡大幫轟,開一個頭後,就沒有人管了。

  別說足球,看看那些倒閉的企業,再看看我們的教育,無不有這樣的通病。就拿語文來說,年年換教材,一年一個新精神,可是卻沒有一個教育專家站出來鮮明的告訴我們教育要符合孩子的心理。

  明明初中生對故事最感興趣,偏偏要學什麼議論文和說明文,難道不知道學生一旦上了高中自然而然就對議論文感興趣了嗎?那些編書的也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把所有的文體都在初中講一遍,是想要顯示自己多有才華和水平嗎?仿佛這已經是最高等的學府了,要是學生不在初中接觸議論文和說明文的話,這一輩子就學不到了似的。

  小弟有感而發,勿怪,其實這種弊病多了,可惜這些東西教育專家是看不見的,人家是喊完一個口號就去喝茶了,誰會真心的關心那些為了分數苦苦掙扎的孩子?耽誤大家看書了。)

  正當馬鈞對孫芳不切實際的空談不屑一顧時,卻聽見耳邊換來了哈哈大笑的聲音。聲音中充滿了憋不住的輕視,顯然是在針對孫芳當時的言論而發的。

  眾人愕然,齊齊四下張望,尋找聲音的來源,孫芳更是惱羞成怒,喝道:“何人發笑,若有話說,便請出來,我稷下學宮恢復古制,可放言治學,若是只限於戲謔,那便是失於輕浮,更沒有資格去談論這‘君子配五德’了。”

  這話說的很有分量,令剛才那笑者無法遁形,可見孫芳就是想要令其現身,他當然對自己的口才極有信心。

  “君好大言,大而無當,只好用笑聲給你填充了。”一把更為稚嫩的聲音傳了過來。眾人齊齊一愣,循聲望去,卻見一個小孩兒施施然走進了辯論的課堂。

  原來是那個中年人帶來的孩子中年紀小的一個。

  孫芳仔細看了看對方,根本不認識,出聲道:“你是何人?”

  那小孩悠然道:“天地逆旅,來去匆匆,可唯有天地間的正道不朽,蘭若兄以為然否?”

  竟然對孫芳的問話理都不理,便輕輕帶過。

  孫芳當然說不出反駁的話,那小孩瞇著眼睛款款道:“君子配五德,何為君子可不是蘭若兄一個人說了算的,五德終始,生生不息,那是需要天人感應才能把握到的,既然天生五德,那麼人必分五種,哪一種都應在五德之內,比如你蘭若兄現在講起經文來肯定是要比耕地的老農強,可是若是說到種地,蘭若兄那可就瞠乎其後了。否則你還到這五德院裡來學習干什麼?”

  看著孫芳張口欲辯,那小孩兒阻止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的身份當然是比老農高很多,可是身份高就是君子嗎?你不懂農桑就是配不齊五德,配不齊五德怎會是君子?”

  孫芳被問的張口結舌,說不上話來,那小孩兒看著孫芳道:“君子配五德那是說君子在五德之外,蘭若兄現在尚在五德之內,不過得一火德,何來君子之說?所以說,一個人是不是君子,和其出身無關,只不過我們這些讀書人有了一個來到臨淄的五德院學習的機會,一個通過學習有可能變為君子的機會罷了。依我看,蘭若兄現在說誰是君子為時尚早,等哪一天蘭若兄學會了五德院中所有的課程再說自己是君子也不遲吧?至於會盟的諸侯,似乎除了刺史大人外,沒有機會接受我等這樣的教育吧?至於是不是君子,則非我所知了。”

  言外之意,竟然連此刻正在會盟的諸侯都不放在眼裡,不過卻言之成理,這一番話順著管寧的君子配五德論而發,當然是牢靠的很。

  一席話說的眾人齊齊一怔,想不到這個看上去只有八九歲的小孩竟然有如此的見解。

  掌聲響起,眾人回頭時,只見管寧和孔融聯袂而來,顯然是聽見了這孩子的話,忍不住喝采起來。

  管寧來至那孩子的身邊,眼中露出前所未有的神采,輕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孩子見眾人均向管寧恭稱管先生,知道來人就是管寧,連忙肅容道:“小子徐州琅琊人士,姓諸葛,名亮.”

  原來竟是少年“臥龍”!


管寧聞言微微吃驚,開口道:“徐州琅琊人諸葛氏?原來是我朝司隸校尉諸葛豐將軍的後人,難怪家學淵深!”
  孔融此時也來到諸葛亮的旁邊,大感興趣道:“你是誰的孩子?諸葛硅還是諸葛玄?”

  那少年諸葛亮眨了眨眼睛,正要說話,卻見自己的哥哥慌裡慌張的帶著那中年人走了進來。這中年人一進屋子便向管寧等人賠罪道:“在下諸葛硅,乃是新任的泰山郡丞,我這孩子……”

  還未說完話,孔融便笑道:“無妨,這孩子很不錯,可堪造就。”轉過頭來看向管寧道:“幼安,你怎麼說?”

  管寧站起身來對諸葛硅笑道:“諸葛先生不必客氣,令弟諸葛玄與我是游學時的好友。”轉過頭來對馬鈞說道:“德衡,你把這兩個孩子就編入到這個班級裡。”

  那大一點的孩子當然就是諸葛瑾了。

  馬鈞點頭稱是。

  孔融轉過頭來看著此時議論紛紛的學生們,笑罵道:“好了,看看成了什麼樣子,還不快上課?”

  管寧顯然是對諸葛亮喜愛非常,竟牽著諸葛亮的手跟著馬鈞去辦理相關的手續。這一無意地舉動深深地震撼了在場所有的人。

  這個小孩兒到底是何許人也?

  在一路上,管寧和諸葛亮作著愉快地交談。

  管寧微笑著對諸葛亮道:“看樣子你對‘五德終始說’非常感興趣,剛才那番話你說得非常有意思,是你叔叔講給你聽的嗎?”

  管寧這話純屬猜測,要知諸葛亮的父親並非是以學問見長,諸葛亮的叔叔諸葛玄才是治經大家,諸葛亮剛才的那一番話深得“君子配五德”的精益,尤其是對君子應在五德之外的論述絕對和自己在洛陽的那場宴會上所宣傳的有異曲同工之妙。不過管寧卻不相信這番話是這個孩子自己想出來的,所以才對諸葛亮有此一問。

  豈料諸葛亮搖頭道:“那些話是小子望文生義,自己胡亂猜測出來的,難登大雅之堂。”

  管寧吃驚地看著諸葛亮,想不到眼前的這個孩子竟然是如此的奇才,不由自主地問道:“原來如此,你還揣摩出來了什麼,不妨說出來聽聽?”

  諸葛亮若有所思道:“小子以為,既然天道就是人道,那麼治國當如治學,既然一個人要想成為‘配五德’的‘君子’,就必須知道‘天人交感’到底是什麼。”

  管寧不自覺的點頭,早就忘記了對方是個孩子,而是把諸葛亮當成了一個可以相互討論學朮的大儒。

  諸葛亮原本惴惴不安,生怕自己說錯了什麼話,此刻見管寧點頭,馬上受到了鼓勵,又看了一眼正在邊咳嗽邊與孔融說話的父親,興致勃勃地說了下去:“所謂天生五德,而五德幻化無窮,可為‘五聲’、為‘五谷’、為‘五色’為‘五臟’上天造人,當然會給人以‘五形’,何為‘五形’?‘腸胃’、‘手’、‘足’、‘耳目’、‘口舌’是也。”

  管寧沒有想到這個小孩竟然對五德終始說理解到這種程度,不由的和孔融怔怔的看著他

  諸葛亮看兩人呆呆的望著他,還以為自己說跑了題,連忙又回到了原來的話題,不好意思道:“小子之所以研究這些,主要是因為家嚴在家慈去世後,一直重病纏身,始終沒有痊愈,後來當今醫朮國手華佗先生經過琅琊時曾經為家嚴看過病。當時華佗先生的一番話令小子記憶猶新。”

  管寧兩人看著諸葛亮,心知他在談論五德終始說時突然提起父親的病必是有其理由,所以靜靜地聽著。

  諸葛亮道:“我記得華佗先生說過,一個醫生治好病人的病並非是真正的好醫生,在病人生病前就可以防患於未然才是好醫生。”

  管寧兩人齊齊一怔,細想之下都不自覺的點頭,諸葛亮又道:“華佗先生認為家嚴的病症並非藥石可以根治,他說家嚴的腸胃不好,導致了手足無力、眼花耳鳴,進而精神不濟,並且傳授了家嚴一套健身的法門兒,叫‘五禽戲’的,可以強身健體、滋養精神……”

  管寧與孔融何等樣人?諸葛亮的話一說到這裡,兩位大儒馬上明白了面前這個神童的意思。

  一個國家好比一個人,一個國家健康的維護正如一個人健康的維護。

  胃口好,身體健康才能談得上這個人神清氣爽,思慮周全,一個人連肚子都吃不飽又或者疾病纏身,哪裡還能談得上從事精神方面的活動?“衣食足而後知榮辱。”

  一個國家要強盛當然需要精明的決策層,但不可否認,當其他的階層很不“健康”的時候,這個決策層再精明強干也是有“心”無“力”!

  若是我大漢“腸胃”溫飽、“雙手”靈活、“雙足”強健、“耳目”聰明、‘口舌’無礙,那時,我大漢的“心智”才是真正聰明絕頂!

  如果,這五形不僅僅“健康”,而且越來越“強健”呢?

  可惜,諸葛亮還是年幼,思維還沒有那麼全面,只是自顧自地往下說道:“所以小子認為既然‘腸胃’、‘手’、‘足’、‘耳目’、‘口舌’就是一個人身上的五形。又因為‘天’‘人’感應,所以小子以為,天下亦有五形:農桑就是國家之腸胃,可令天下溫飽;百工是國家的雙手,可令天下安逸;商人是國家之耳目,可令天下知萬物;軍旅是國家之足,行者無疆,令我大漢可威服四方。‘口舌’則是儒生……”

  此時孔融的一付心神也放在了這諸葛亮身上,笑道:“‘軍旅是國家之足,行者無疆’?這話有點意思,子義曾經說過:世上本無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

  少年諸葛亮一聞此言,雙目立時閃亮,喃喃道:“‘世上本無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隨即興奮道:“刺史大人說得真好!若是我大漢馬蹄踏過的地方就是我大漢的疆土,那才是我大漢的威儀!”

  管寧和孔融對望了一眼,彼此看出對方的驚異:這孩子的這句話中實在是有蓋天的豪情壯志,實在不敢相信是一個孩子說出口的。

  諸葛亮此時終是小孩子,說得多就有些亂,喘了一口氣道:“所以小子認為,所謂‘君子配五德’並非是一個消極等待上天為我們降臨君子的過程,而是我們自己培養君子的過程。”

  管寧孔融齊齊一怔,第一次從諸葛亮的話中隱隱捕捉到了太史慈建立稷下學宮的真正目的。

  難道主上是要把不可捉摸的天命掌握在人的手中?

  諸葛亮又道:“所以小子認為,君子配五德就是要找到一種辦法令五德始終處於‘健康’中。只要五德‘健康’,則天下大治,可千秋萬載!”

  若是太史慈在此聽到諸葛亮的這一番話,一定會拍案叫絕,因為這個諸葛亮已經走得比管寧還要遠了,簡單說來,管寧說的“君子配五德”只是在說在大亂之後,如何恢復和解放生產力、讓社會穩定下來的問題,朦朧地意識到對社會的各個階層都要給與足夠的重視。

  而諸葛亮則想得更遠,他想到的是在天下太平後如何持續不斷地發展生產力的問題。

  那五德不應該只是總保持在原有的狀態中,而應該越來越強,五德不斷地成長。

  只不過此時的諸葛亮年紀太小,他還沒有意識到自己與管寧的學說有著很不一樣的地方。

  但管寧已經敏銳地把握到了諸葛亮自己都未發現的東西。

  若說管寧說的是“君子配五德”,那麼諸葛亮說的則是“君子養五德”。

  管寧心中湧起無限的歡喜,心中知道,天地間終於出現了一個可與自己平等的切磋治國之道的人物,盡管只是一個小孩子。

  若是主上知道了這孩子的存在,還不知道會歡喜成什麼樣呢!

  也唯其如此,管寧才更關心諸葛亮的成長,輕撫著諸葛亮的頭道:“今後你便跟我學習,怎麼樣?”

  諸葛亮的小手興奮的激動起來,這可是管寧啊!

  諸葛瑾在旁邊羨慕地看著諸葛亮,顯然是非常渴望自己也能有諸葛亮的待遇。

  諸葛亮眼尖,看見了諸葛瑾的神情,當然知道自己的哥哥在想什麼,眨眨眼睛對管寧說道:“管先生,家兄也可以跟你學習嗎?”

  管寧笑道:“當然可以。”

  一直身體不好的諸葛硅聞言大喜,就要張嘴謝過管寧。

  就在這時,一名士兵滿臉淚痕地跑了進來,哭泣道:“管大人不好了,董卓三天前放火焚燒洛陽。”

  “什麼!你說清楚點!”這消息好像晴空霹靂震得三人忘記了一切。

  那士兵就把前線的戰報連說帶劃地向在場的人稟告。

  淚水在每個人的臉上流過。

  洛陽,那可是我大漢的國都啊!

  董卓賊子,焚我洛陽豈不就是亡我大漢!?

  孔融聽著士兵匯報著前線諸侯的種種行為,終於忍不住哭嚎道:“袁紹匹夫,天下大事都壞在你的手中!枉我還稱你一聲‘本初公’!……”

  終於泣不成聲。

  諸葛亮抬頭望向洛陽方向,雙目中淚如泉湧,牙齒好像要把嘴唇都咬破。

  淚眼朦朧中好像看到了一片血紅。

  不久後,整個青州,上至世家、下到平民,無不失聲痛哭。

  一片愁雲慘淡。

  太史慈當然不可能知道青州白天發生的事情,他此刻正在自己的營帳中聽著樊濤得來的情報。

  看得出來,相對於袁紹的歌舞升平,董卓可就認真多了。

  三天前,河南尹朱儁守衛洛陽,並且將主要兵力配置於洛陽附近,以防袁紹突襲京城,不過現在就不一定,畢竟洛陽已經化為灰燼,而且還有一個縱橫天下,無人可敵的呂布。

  董卓又以中郎將徐榮率重兵防守戰略要地榮陽、成皋,沿黃河一線設防,阻止同盟大軍渡河,最後以東郡太守胡軫防守伊闕等重要山隘關口。

  從整個靜態的布防上,的確是高明的戰略。

  太史慈看了看高順,就見後者皺眉不語,顯然是對董卓的布防感到頭疼。不過高順顯然是領會錯了太史慈此戰的目的。

  旁邊的郭嘉卻是一付成竹在胸的樣子。

  太史慈心中好笑,淡淡道:“奉孝,把你的主意說來聽聽。”

  郭嘉笑道:“看主上的樣子應該已經有了主意,何須問我?”

  高順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的兩人,不明白這兩人怎麼一個鬼主意比一個多?

  太史慈在沙盤上指點道:“現在我同盟大軍的兵力主要集中在酸棗、登封、陳留三地。鮑信在河內郡其實是孤軍深入,危險得很。”

  高順接口道:“主上言之有理。若是榮陽的守軍想要擊垮鮑信軍實在是輕而易舉的事情。那個徐榮帶兵極有一套,而且手下的西涼騎兵戰力驚人,絕非是鮑信所能抵擋的。”

  太史慈笑道:“我卻覺得徐榮絕對不會去動鮑信。”

  郭嘉笑道:“主上言之有理。”

  高順仔細看看沙盤,恍然道:“原來徐榮竟然想把鮑信當成誘餌來使用!”

  郭嘉點頭道:“沒錯,若我是徐榮,豈會急著去吞掉鮑信這支弱旅?蠶食鯨吞才是最好的辦法。”

  太史慈面上帶笑,哼!徐榮現在玩的就是圍點打援。雖然不可能把鮑信四面八方包圍,可是鮑信現在的形勢根本就是一支孤軍。不過這並非意味著諸侯的同盟軍中沒有向鮑信伸出援手者。

  既然有鮑信看不慣袁紹的行為,那麼就會有別人一樣看不慣。

  徐榮只不過是放長線釣大魚罷了,釣的是誰呢?

  太史慈幾已肯定,這條大魚就是曹操。

  於公於私,具有非凡戰略眼光的曹操不可能在洛陽大火後毫無作為。只是曹操手下只有五千人馬,頂多用用偷襲。可是董卓軍的布防根本就令曹操無機可乘,所以曹操只能選擇和鮑信會合,從北面進軍洛陽。

  徐榮設的就是這個圈套。

  高順一點就明,完全同意郭嘉的意見,笑道:“看來這個徐榮的動作還真大呢!他這分明設計的是雙誘餌,南線的孫堅軍始終在與徐榮軍對峙著,只是苦無機會,現在就不同了,一旦徐榮出兵進攻救援鮑信的人,孫堅在魯陽馬上就會渡河從側翼攻擊徐榮。”

  太史慈笑道:“就怕他打蛇震傷手,徐榮的身後還有成皋的大軍虎視眈眈。”

  郭嘉沉聲道:“何至如此?那個呂布此刻應該從洛陽出發,伺機而動,至於走南線還是走北線,那就不一定了。”

  太史慈點頭道:“所以我們此戰的目的並非是去救援鮑信,也非是掩護孫堅過河,而是消滅掉徐榮設置的埋伏,令其措手不及。”

  郭嘉點頭,正要說話,就聽見外面一片喧嘩。

  馬上有人來報,原來是憤怒的曹操終於忍受不了袁紹,連夜准備出兵,救援鮑信。

  太史慈與眾人面面相覷,想不到自己剛剛談論的事情居然這麼快就會發生。

  連忙出帳。

  就見***通明中,曹操坐在戰馬上,整裝待發。他的身邊的戰馬上坐著幾名年輕的將領,大概就是夏侯兄弟和曹氏兄弟吧?

  而站在曹操對面的則是原本正在飲酒作樂,現在卻聞訊而出的諸侯。為首的就是滿臉不悅的袁紹。

  “孟德,我都跟你說過幾次了?現在不是我等出兵的時候,你深通兵法,豈可如此不過輕重,任意妄為?”

  曹操面無表情的看著袁紹道:“本初,你我認識多年,應當知道我曹操的為人,一旦決定的事情我決不會改變。什麼叫不是出兵的良機?我們興義兵來誅滅暴亂,大軍已齊集於此,大家不應再有任何遲疑,假使董卓現在仍然挾持皇帝在洛陽而不遷都,即是他再暴虐,那我們發兵攻打京城,在道義上確實值得考慮。可是現在他焚毀了宮室,劫持皇帝遷都,全國為之震驚,人民不知所歸,這是天亡他的時候,只要我們一戰就可以取勝,而安定天下了。本初公何以不明?”

  一席話說的袁紹啞口無言,難道他能說現在他的按兵不動就是為了等待劉虞的回信,以實現其“輔佐新君、位極人臣”的目的?

  曹操冷笑,一揚手中的長槊,高喝道:“出兵!”
作者: vazz    時間: 2008-9-30 10:30 AM

正文 第五卷第九章連橫        
 

  張邈見袁紹的臉色越發的不好看,連忙打圓場道:“孟德,你怎能如此看待本初公?在場的諸位既然在此會盟,誰人不是為國家大義?”

  曹操木無表情的哈哈一笑道:“‘虎兕出於柙,龜玉毀於櫝中,是誰之過與’?”言罷不顧而去。

  曹操的一席話已經說得不客氣之極,等於把在場所有人都罵了,所以大部分人的臉上均不好看,只有幾人不動聲色。

  看著曹操的背影,關羽臉上現出激動,像是說什麼,結果卻被劉備以眼色阻止。那個聰明卻懶得動腦的張飛只是好奇的在打量曹操。

  曹操的離開引起了不大不小的騷動。袁紹氣得面色鐵青,曹操的死活倒還在其次,最令其憤怒的乃是自己的權威受到了挑戰。一時間眼中厲芒閃閃,顯然是動了真怒。

  太史慈知道,曹操與袁紹兩人之間並不牢靠的友誼已經出現了裂痕,不可挽回。

  同時心中懍然,這個曹操在此時與袁紹決裂顯然是看出亂世已至,再不需要像往日那樣與袁紹虛與委蛇了。那分明就是在向天下人表白,袁紹不足以挽回大局,東漢中央政府對地方的控制裡已經微乎其微。

  尤為可慮者,那更說明曹操已經判斷出了袁紹想要利用劉虞,擴大袁氏宗族和自己勢力的企圖根本就不可能實現。

  轉過頭來看看郭嘉,這鬼才面色凝重地看著正在遠去的曹操,顯然是在盤算如何對待曹操。

  老好人張邈被夾在中間左右不是人,唯有轉過頭來對袁紹道:“盟主勿怪,孟德的脾氣你是知道的。”

  袁紹心中已經恨極了曹操,但表面上還表現出了泱泱大度的風采,勉強地呵呵笑道:“我豈會怪罪孟德,都是為國效力,只是見解不同罷了。也好,戰場上最忌‘悶軍’,孟德深通兵法,此去定可有所斬獲,揚我盟軍威名,來來來,讓我們進帳去,為孟德的旗開得勝、馬到成功先預祝一杯。”

  眾人連忙附和,張邈趁機道:“孟德手下人手太少,不若由我從陳留調兵再派些人援助孟德吧!”

  袁紹當然沒有意見。

  這一幕鬧劇很快就結束了,不過曹操的行為卻太史慈引起了沉思,突然間覺得自己過於被動了。

  討伐董卓的失敗早已經是注定了的,問題是自己是否只是撈取點人望那麼簡單。從某種意義來說,自己來參加這次同盟,就已經贏得了聲望,而且隨著稷下學宮影響力的加深,自己的聲望一定會水漲船高,倒也不在乎一兩場無關痛癢的戰爭的勝利。

  對於自己而言,眼前的歷史依然可以大體把握,但如果自己僅僅滿足於此,那麼自己最後的結果充其量只不過是割據一方的諸侯,要想結束亂世則還差得遠。這場會盟後,諸侯離心離德,各奔前程,各據一方,如果到那時再一個一個消滅這些異己勢力,豈非是養虎為患?那絕對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

  看看曹操的反應,分明就是在為自己的未來作打算,劉備也一樣。

  同時心中升起一絲明悟:明白歷史的進程並非好事,只會讓人產生惰性,那實則是一種止步不前!到頭來很有可能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自己現在擁有了青州,又正在圖謀陶謙的徐州,這就証明曹操在中原的發展空間根本就沒有歷史上記載的那麼大,充其量就是一個兗州。問題是兗州的實際統治者是劉岱,歷史上劉岱被黃巾軍殺死,才輪到曹操控制兗州。現在這種事情發生的可能性已經不存在了,因為青州的黃巾軍已經被自己完全的吸收,劉岱怎可能會死呢?再加上劉氏宗族自身發展的需要,自己與劉岱和劉繇間的聯合勢在必行,哪裡還有曹操插足的地方?

  可是太史慈卻絕不敢掉以輕心,因為曹操不同於常人,歷史上的曹操每每從絕境中頑強的生存下來,韌性驚人,實在是打不死的蟑螂。這正是太史慈對其又愛又恨的地方。

  未來的曹操到底會在哪裡立足呢?太史慈想不出來。

  說實話,太史慈與曹操可算得上是好朋友,太史慈絕對不希望看到曹操悲慘收場,但太史慈卻又無法放棄自己已經開創出來的事業協助曹操。

  現在唯一令太史慈對曹操抱有的僥幸心理就是不給曹操擁有自己的地盤、蛻變成梟雄的機會,而是希望曹操會成為治世的能臣。但這種希望實現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唯一的方法就是迅速地占領歷史上曹操曾經擁有的地盤。

  但即便由此,到底能不能阻止曹操的蛻變還是很難說。

  還有那個喜怒不形於色的劉備,現在看來,劉備已可完全的立足幽州,這絕對是自己的強敵!這個人將會給中國北方的戰局帶來難以預測的變化。是否現在就應該找機會收拾劉備呢?

  董卓西遷長安,中原就成了諸侯們逐鹿的獵場。

  中原的形勢已經變了,歷史的經驗已經完全沒有了可供利用的地方。

  想到這裡,太史慈的心中突地湧出了一個荒謬絕倫的主意,不可遏止的膨脹著。

  轉過頭來看向郭嘉時,後者也正用爍爍的眼神盯著太史慈,顯然是想到了什麼。

  兩人心有靈犀的互相一點頭,轉身向不遠處的深林走去。

  高順等人心知肚明兩人有話說,都知情識趣的轉身進帳,不去打擾兩人。

  太史慈與郭嘉來至密林邊緣處,直截了當道:“奉孝以為討伐董卓這場大戰誰勝誰負?”

  郭嘉本來想要問太史慈日後如何對待曹操的問題,現在被太史慈這麼一問,心生感觸,嘆了口氣道:“那還用說?根本就是誰也奈何不了誰的局面,眼下的戰爭就是小打小鬧,袁紹是做給天下人看,董卓是為了自己的西遷拖延時間,即便是今後諸侯中有人會去追擊董卓,也沒有一個人會成功的。只有袁紹輩才會自我陶醉,向天下人宣稱董卓是懼怕盟軍而焚燒洛陽,西遷長安。”

  太史慈冷笑道:“袁紹對劉虞的期望不過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哼,現在是誰能除掉董卓誰才是眾望所歸。”

  郭嘉肅容道:“問題是在短時間內根本就沒有人可以消滅掉的董卓。”

  太史慈接著冷笑道:“所以我在想,為什麼我們總是念念不忘要現在消滅掉董卓?”

  郭嘉聞言身體一震道:“主上的意思是‘欲將取之,必先予之’?”

  太史慈點頭沉聲道:“董卓西遷,無人追擊,中原亂戰不可避免,我青州經過幾年的發展,早已經富甲天下,兵精糧足,雖然沒有資格消滅董卓,但卻可以平定中原的戰亂。奉孝也看見了,眼前的這些人真心為國的寥寥無幾,各有一套鬼主意,是問在這種情況下,即便滅掉了董卓又如何?難保不會出現第二個董卓、第三個董卓。”

  郭嘉遲疑道:“難道主公欲效戰國時代齊秦連橫之事。”

  太史慈心說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痛快,沉聲道:“奉孝深得我心!消滅董卓不在一時之長短,我欲舉青州之力,並力西向,為國家剿滅地方割據。待四海清平,再消滅董卓不遲。”

  郭嘉被太史慈的想法嚇了一跳,但不得不承認這是個好辦法,因為眼下的各路諸侯各有各的打算,與其陷身其中,倒不如拔出腳來態度鮮明地消滅掉所有對大漢居心叵測的地方勢力才好。

  說實話,除了沒有放火燒毀洛陽外,這些人跟董卓相比還真是沒有半點區別。

  勢力小的依附勢力大的,勢力大的癡心妄想要控制朝政,如此而已。

  只是郭嘉卻不知道,自己的主公的野心其實比眼前的這些人都要大,只不過太史慈的所作所為令郭嘉心悅誠服罷了。根本就想不到太史慈的圖謀。

  不過郭嘉被太史慈一提醒馬上就醒悟過來,開始為太史慈盤算起這麼做的具體方法和得失。

  “主上要與董卓連橫的事情必須要祕密進行,否則馬上就會成為眾矢之的。最好的辦法莫過於在這次大戰後派出使節,在長安與董卓虛與委蛇。”郭嘉分析道;“眼下看來,可以擔當此任的並不多,依我看來,索性讓那個徐庶在洛陽攪起一片風雨,主上以為如何?”

  太史慈點頭道:“我心中也是這個人,觀徐庶的來信可知,此人謀略不在奉孝之下。”

  郭嘉又道:“我還要按照主上的意思修書一封,向徐庶道明事情的原委,要他見機行事。”

  太史慈默然,心中盤算著待自己掃平了中原不知道還要費多長的時間。而董卓那邊的事情遠遠要比郭嘉想象的麻煩得多。

  眼下的情景是很像春秋戰國的樣子,董卓占據地利,不易攻打,諸侯勢大卻各懷鬼胎,難以成事。但董卓殘暴的弱點使得太史慈並不擔心董卓會變成秦始皇。

  相反,太史慈反倒擔心董卓死得過快,弄得長安大亂,結果讓漢獻帝出逃落到了某個諸侯的手裡,諸如劉虞又或者曹操,形成了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局面,那就不好玩了。

  至於自己挾天子以令諸侯,太史慈則是連想都未想過,要知道挾天子以令諸侯在大有好處的同時,還有著不可掩蓋的缺陷,那就是惹來諸侯的眼紅,進而引來別人的進攻,若是實力強勁還好,最怕像歷史上的曹操那樣,在打官渡之戰前毫無勝算,連自己都在戰後燒掉了自己手下私通袁紹的書信,認為在那種情況下,自己都不一定保全,更何況別人?自己實在是不想找那個麻煩。

  所以太史慈倒寧願漢獻帝落到董卓的手裡,因為董卓實在是玩不出什麼花樣來,待日後在收拾他也不遲。

  因此,徐庶的任務其實很重,他既要代表太史慈與董卓周旋,在董卓那裡得到以漢獻帝名義給與自己的種種好處和征討別人的名義。又要與董卓劃清界限,令天下人找不到詬病自己的口實,最重要的是在一定的時間內,還要令董卓活可下來,穩定長安的局面。

  比如說那個王允的美人計還是阻止為好,怎麼的也得自己有了足夠的實力才去攪動長安為妙。

  想到這裡,太史慈的眼前豁然開朗,終於明確了自己在亂世來臨時的戰場了。

  那就是外交戰場——長安、政治學朮戰場——臨淄、軍事戰場——中原。

  自己要三線作戰,不過這主角並非只有自己。

  還有徐庶和管寧。

  董卓,就讓你多活許多時。

  郭嘉顯然也明白了太史慈的意圖,心情大暢,笑道:“不過在給董卓一個甜棗吃前,我們還是要給他一巴掌,讓他能夠認真地和我們好好談談。”

  太史慈點頭道:“正是如此。”

  這一掌不僅要贏,而且要贏得干淨利落。

  人世間的事情就是這樣,你越是狠狠的打擊別人,你就越有和別人談判的資本,須知軍事是為政治服務的。

  弱國無外交。雖然用的這裡不恰當,但意思卻是一樣的。

  抬起頭來看看天色,舒服的伸了一個懶腰道:“徐榮,讓你嘗嘗大白天做惡夢的滋味兒如何。”

  郭嘉聞言,搖頭失笑。

  第二天,天已大亮,榮陽西南的汴水河邊。

  曹操帶著軍隊匆匆忙忙向河內進軍,要找自己的老朋友鮑信會合,然後出兵洛陽北面。當然若是能夠攻下董卓屯糧的敖倉也是非常的理想,但這一切在於鮑信合兵前一切都是奢望。

  此戰勝負如何,曹操真的是沒有底。

  若是單靠眼前的自己這五千人,那真是連打都不用打,畢竟與對手勢力相差懸殊,這五千人與其說是士兵,倒不若說是有把子力氣的年輕農民,根本就未經過什麼訓練,裝備也成問題,很難形成有系統的殺傷性的攻擊。

  不過看看身邊的將領,曹操心中生出自豪,夏侯敦、夏侯淵、曹仁、曹洪、李典、樂進,哪一個都是良才,尤其是曹仁,文韜武略世所罕見,實在是曹氏宗族中難得的俊才。

  如果自己可以順利地與鮑信會合,那麼自己就會有三萬人的正規軍相助,實力大增,也就多了幾分勝利的把握。

  想一想昨晚發生的事情,曹操暗嘆了口氣,知道自己已經把袁紹得罪了,但曹操卻一點都不後悔。

  其實這時候的曹操的心願也是要結束亂世,並未想到自己日後如何,只是曹操已經發現要消滅亂世實力最重要,可惜自己沒有,那就要去爭奪,他沒有袁紹那麼大的名望,所以才會出此下策,急於進軍,明知道有可能會中徐榮的埋伏,也在所不惜,他要向天下人証明,自己和袁紹不一樣。

  年輕英俊的曹仁看著心事重重的曹操,有點擔心道:“兄長,眼前的河內分明就是一個陷阱,兄長為何還要跳下去?”

  曹操嘆了口氣,才要向自己這個軍事傑出,政治細胞很少的弟弟解釋,就聽見前面傳來了淒厲的聲音:“敵襲——!”

  敵襲!

  曹操望向身邊的兄弟和屬下,看出了眾人的堅定,心中暗喜,只有有戰斗欲望的軍人在能取得真正的勝利。

  不過有戰斗欲望的並非只有曹操的軍隊。

  對面的徐榮更是成竹在胸。

  在曹操士兵的慌亂布陣的時候,令大地為之顫抖的敵人在滾滾灰塵中噩夢般出現在曹操的面前。

  竟是並州騎兵!

  曹操的心臟狠狠的抽動了幾下,知道今天是他軍旅生涯中最凶險的一天。

  騎兵對曹操手下這種毫無訓練的步兵簡直就是天生的克星。

  曹操看看身邊的軍隊,也不知有幾人可看到明天的太陽。

  剎那間,並州騎兵如烏雲般襲來。


黑雲壓城城欲摧。
  並州鐵騎手中的兵器在冰冷的冬日下泛著烏黑的死亡之光,在快速的移動中似乎燒灼了冰冷的空氣,令所有人熱血沸騰起來。

  曹操身邊的士兵目瞪口呆地看著對面不斷迅速逼近並州鐵騎,眼中充滿了迷惑的驚恐,仿佛像迷途不知返的羔羊,戰意全消。

  面白微須的夏侯淵在旁高聲呵斥著處於混亂中的弓弩手:“結陣、結陣!”企圖在並州鐵騎到來前用弓弩給對方以重創。

  不過這無疑是一種妄想,在夏侯淵的高聲喝罵中,年輕的士兵們的雙手緊張地不知所措,僵硬著拉弦,顫抖著上箭,全無准頭的射出。其結果可想而知,當然是懶懶洋洋、跌跌撞撞地落在了不遠處,只有幾只鐵箭像誤入羅網的鳥雀一樣投懷送抱沒入到並州鐵騎的沖擊中,興不起半點威脅。

  如此一來,弓弩手更加地慌張,原本就不成樣子的射箭攻擊更是沒有一點章法,陷入到了一種不可自救的惡型循環中。

  若是這樣下去,曹操便是全軍覆沒的結局。

  曹仁還未說話,曹操已經果斷下令道:“元讓,你帶領一千長戟手從正面阻擊,要記住,你的目標不是人,而是馬!”

  頗有計謀的夏侯惇一愣,馬上明白了曹操的意圖,轟然領命而出。

  曹仁眼中閃過欣賞之色,要知曹操手下的五千人中,只有曹仁負責訓練的一千長戟手在短時間內脫穎而出,成為了如臂使指的正規軍隊。

  當然這也要感謝曹洪這大富豪的大力支援,給了曹仁以足夠的財力和物力。

  此刻面對猶如移動堡壘的並州鐵騎,曹操的命令實際上是最佳選擇。

  雖然不足以挽回敗局,但絕對可以阻擋敵人那恐怖的沖擊一陣子。

  騎兵一旦失去沖擊力,將會威力大減,到時,曹操的機會便來了。曹仁的心中雖然閃過不捨的念頭,但馬上消失,迅速地觀察判盤算著戰局的發展。

  曹操看了看身邊一臉睿智冷靜的曹仁,心中慶幸:這才是帥才,要知戰場上風起雲湧,事情的變化往往出人意表,令人措手不及,在這種情況下,每一個士兵都只不過是微不足道的棋子,可以發揮奇效,但更多的時候是捨棄。

  沒有什麼心慈手軟可談,戰場不是為某個人存在的。雖然那些士兵是他一手訓練的,但戰死沙場畢竟是戰士的榮耀,曹仁倒是為這一千長戟手感到自豪:求仁得仁!

  這正是曹操對曹仁放心的地方,也是曹仁與夏侯惇最大的區別,前者可為帥,但後者此刻只能為將,還需要戰火的錘煉。

  不過眼前的局面還真的需要夏侯惇的武勇來遏制對手的進攻勢頭。

  不過此時無暇說這些閑話,曹操已經轉過頭來看向曹仁道:“子孝,你去為我組織第二道防線!曼成、文謙你二人去協助子孝!”

  曹仁當然明白曹操的意思,單單憑借夏侯惇根本就不能阻止敵人多長的時間,也不多言,領著李典和樂進策馬而出。

  在曹操旁邊的曹洪大感不滿:為何獨獨沒有我的份?才要說話,曹操已經轉過頭來,眼中閃過疼愛之色,看著自己的這個不怕天高地厚的小弟弟道:“子廉,你就在為兄身邊,看為兄給你打一場勝仗!”維護之情溢於言表。

  曹洪大不服氣,眼前的形勢無比的惡劣,曹操的話根本就是在安慰自己,不想讓自己出戰,正要說話,卻看到曹操眼中的深厚感情,大感錯愕,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心知自己的兄長對自己的關愛,看著此刻已經轉過身去的曹操的背影,猛地下定決心,發誓只要自己活著絕對不靈曹操受到傷害。

  在曹操的調動下,曹軍終於行動起來,雖然前途仍是一片渺茫,但亦絕非無還手之力。

  血戰到底!

  對面的徐榮站在較高處全神貫注地觀察著對面曹軍的反應。

  當他看到夏侯惇經這一千長戟手出現在自己的並州鐵騎之前時,臉上先是露出了不屑的神色,不過轉眼間邊瞳孔收縮。顯然是發現了對面軍隊的不尋常處。

  這支軍隊分成了前後三層,成前凸的半弧形如同三股海浪非常默契的在以不同的速度向前推移,更掩護著領兵的那員猛將的兩翼。

  更讓徐榮驚異的事情是,這只軍隊的每個士兵的前進方式穩健異常,低頭、縮脖、弓背、彈步,輕盈敏捷得好像出擊前的獵豹,有一種令人窒息的悄無聲息,那速度在不斷地加快,但絕不是全部保留的奔跑。

  這支軍隊是誰訓練的?這人絕不簡單!

  不過……徐榮冷笑,這種小陣仗還是無法阻擋自己並州鐵騎的腳步。

  就在曹操和徐榮在注視下,兩個軍隊浪潮般狠狠地撞擊在一起,半空中便揚起了無數的鮮血,好像頑皮孩子在河中激起的水花般,四散飛揚。

  徐榮的臉色更加濃重起來。

  原來當兩股大軍相遇時,曹操軍隊的第一排長戟手便低下身去,用長戟惡狠狠地砍向了並州鐵騎的馬蹄,而第二排的長戟手則高舉長戟迎向頭排騎兵手中的武器,拼命的阻擋並州騎兵向第一排長戟手攻擊去的兵器,使得自己前排的戰友可以最大限度的放倒戰馬。第三排的長戟手則迅速地補上前兩排因為戰死的士兵而留下的空位。

  塵土暴揚!戰馬慘嘶!

  並州騎兵沒有想到對方第一排的長戟手竟然低下身去,在措手不及下,不少的戰馬轟然倒地,戰場上一時間盡是被割斷的馬腿,血跡淋漓。

  並州的騎士只感到天旋地轉,轉瞬間自己就從高高在上的馬背上跌落下來,那一向被自己引以為豪的雄壯駿馬的馬背死死地壓在了他們的大腿上。還未反應過來,便已經被後排的並州騎兵的馬蹄踏在了身上,慘叫聲不斷響起。還有些倒霉的人一時未死,便被淹沒在馬蹄踏起的塵土中,淒厲的哀鳴。

  迸濺塗地的腦漿、四處傾瀉的腸子,連同著鮮血沾染了這三國的古戰場。

  尤其是夏侯惇的長槍,發揮出了驚人的攻擊力,簡直就成了所有與之對陣的並州騎兵的噩夢。

  夏侯惇十分熱衷於把敵人挑到半空中,然後再拋出,狠狠地拋向對面還留在馬背上後續的並州騎兵,就仿佛自己是一架會移動的投石車,不斷地把被自己殺死的敵人的屍體變成“重武器”砸在了敵人的身上,使得更多的騎兵從馬背上跌落下來,弄得夏侯惇面前的敵人陣形大亂。

  夏侯惇的兩側被身邊的長戟手完美的保護起來,令夏侯惇無後顧之憂。

  如此一來,前面不斷倒下的士兵和戰馬的屍體反倒變成了後面並州騎兵進攻的障礙。

  在一瞬間,曹操的軍隊似乎占到了上風。

  曹操的眉頭稍微舒展開了一些,看看在近處正在不斷怒吼的曹仁正在魔幻般的把那些毫無戰斗經驗手持長短兵器的士兵們迅速地整合起來。

  “跑動時要漸漸加速,保持格殺敵人的體力,長武器不管到何時都要向前刺擊,決不後退,後退則死,人是跑不過馬的!短武器要掩護長武器的進攻,格殺對方落馬的士兵……”

  曹仁用最快速的和最簡潔明了的語言滔滔不絕地向對面的士兵傳授著對付騎兵的經驗。至於這些大字不識的農民能夠吸收多少那就不知道了。

  不過曹仁已經成功的勾起了這些士兵的戰斗欲望。

  後退則死!人是跑不過馬的!

  夏侯惇的長戟手終於頂不住了。

  畢竟人數太少了。

  後到的並州騎兵憑借著嫻熟的馬朮輕而易舉地繞過了地面的障礙,用猛烈的沖擊力把對面的長戟手手中的長戟不斷地擊飛。

  無一例外,曹軍的長戟手的虎口鮮血直流,經過剛才那短短的一瞬間交鋒,每一個曹軍戰士的體力都已經消耗殆盡,畢竟戰馬給他們的壓力太大了。

  緩慢,越來越緩慢。長戟手的動作開始變形,再也無法精准地完成自己的任務,失之毫厘,謬以千裡,等待他們的就是不可避免的死亡。

  剛才還是牢不可破的防線,轉瞬間就成了盜賊面前的窗戶紙,一捅就破。三層長戟手面對對面如同洪水的並州騎兵就像是決口的大壩出現了無數的缺口,被並州騎兵的手中如狼牙般的武器輕易的撕裂。

  一時間,長戟手們開始各自為戰。只有夏侯惇還在游刃有余的殺戮著,不過一個人是無法挽回戰局的。

  對面的徐榮長出了一口氣,心道:這才像個樣子。

  不過曹仁顯然對這些長戟手經過了嚴格的訓練,在這種情況下,被截斷成幾段的長戟手們各自為戰,組成了大小不等的圓圈,用已經力竭流血的雙手向四面八方挺出長戟,形成了圓形之陣。不僅在短時間內堪堪保住了自己的性命,而且還如同鞋中的砂粒在阻礙著與自己擦身而過的並州騎兵的沖擊。

  徐榮氣得差點七竅生煙,沒想到眼前的敵人竟然如此的難纏。憤怒中,下令投入第二批多達五千人的並州騎兵加入沖擊。

  要不是為了提防南線對自己虎視眈眈的孫堅大軍,徐榮恨不得一舉擊潰眼前這頑強的敵人。

  哼,不過若是自己的第二輪沖擊還不能起效,那自己就跟了曹操的老爹姓!

  第一輪剩余的並州騎兵已經沖到了曹操軍隊的近前。曹操那張淡金色的臉卻不同聲色,好似千年的巖石。

  驀地一聲大吼。曹仁帶著一只為數兩千人的軍隊沖殺而出。再一次阻擋住了因為剛才的長戟手的攻擊而威力和人數大為減弱並州騎兵的沖擊。

  曹仁為中軍,樂進為右軍,李典為左軍。竭力地指揮著眼前這只剛剛有點樣子的烏合之眾。

  一時間,戰局再一次旗鼓相當起來。

  不過這一切馬上被徐榮派出的第二支並州騎兵給粉碎了。只是他們並不急著沖擊,而是訓練有素的拿起了弓箭開始向站在戰場正中間、圍成圓形之陣的長戟兵們進行集中式射殺。那熟練的程度遠遠超過夏侯淵手下的弓箭手。

  由於第一批並州騎兵已經穿過的夏侯惇的防線,所以剩下的五百多名集中在一起的長戟手根本就是變成了箭靶子,連逃都逃不了。

  在夏侯惇還未明白過來怎麼回事時,空中響起了無數的氣勁聲,“嗖嗖”好似鶴鳴,下一刻,無數的雕翎箭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

  夏侯惇奮力格擋,力保自己不失,可是身邊的長戟手們卻慘叫連連,紛紛倒地身亡,那雕翎箭貫穿了士兵的肩膀、肚子、頭顱,每一個被射死的人都像是被圖釘固定在紙上的動物標本,不自然的扭曲,已經被微不足道的記載在了歷史中。

  一千長戟手損失殆盡。

  徐榮冷笑著,像是自言自語道:“以為我並州鐵騎只會悍不畏死的沖擊嗎?我們的弓弩可比你們的要銳利得多!”

  “元讓!”曹操眼見夏侯惇身處險境,不由的雙目盡赤。就要率領剩下的士兵沖擊,結果被曹洪死死地拉住,怎麼也不放手。

  “子廉,你放手!”曹操吼道!

  曹洪梗著脖子道:“休想!若是救元讓就讓我曹洪上,你是軍中主帥豈可輕易犯險?”

  曹操聞言身體一振,才記起自己的身份。

  曹仁心知曹操此時的心情,下令奮力厮殺,以期望盡早救助夏侯惇。可是第一批沖擊的並州騎兵並非是軟柿子可以隨便捏。曹仁的軍隊被死死地拖在了原地。

  就在,一支人馬趕到,竟然出現在了夏侯惇的西南方向,正好斜對著夏侯惇而來,上面打著一個大大的“張”字,張邈派出的援軍終於趕到了。

  領軍之人顯然也有些韜略,竟然沒有先去和曹操會合,而是直接沖向了夏侯惇,那並非是為了救出夏侯惇那馬簡單,更是為了阻止並州鐵騎的第二輪沖擊。

  徐榮愕然,沒有想到會突然出現了一支生力軍。

  不過看看人數,不足為懼。

  金鼓聲響起,徐盛第二批並州騎兵開始了沖擊。

  這一次的聲勢更勝剛才。

  夏侯惇在萬箭齊發中竟然可以保住性命,可以說有些運氣。他雖然武勇,但卻絕不是魯莽,所以開始後撤。

  張邈派來的軍隊雖然也有三千人左右,但戰斗力實在是低下,雖然帶兵之人有判斷局勢的傑出才能,但這支軍隊根本不足以完成他的戰略意圖。還沒有真正形成戰力時就完全的打散了。

  並州騎兵移動速度極快,曹仁的軍隊剛剛站穩了腳跟,轉瞬間就被新到的並州騎兵擊潰了。

  此時已經鎮定下來的夏侯淵的弓箭兵開始放箭,紛紛射向戰馬上的騎兵。

  由於已經到了近前,所以殺傷力變得強了起來。但亦因為如此,弓箭手只有兩次上箭的機會,第三枝箭還沒有搭上弓弦,並州騎兵就已經來到了眼前。

  兩軍全面接觸,終於陷入亂戰中。

  在這種情況下,徐榮那優秀的領兵能力盡露無異。

  在幾員並州騎兵的將領的帶領下,這些騎兵嫻熟地變幻著各種陣形,如大錘、如長刀、如蛇矛不斷地屠殺著曹操的士兵。

  血腥是人瘋狂!

  此刻戰場上雙方的士兵沒有一個再會有半絲的畏懼。

  夏侯惇、夏侯淵、曹仁、曹洪、李典、樂進、無不是滿身的鮮血,根本就分不清那是敵人的還是自己的,四面都是兵器。

  曹操自己也已經選入到苦戰中。長槊揮動中,敵人在不斷地倒下。不過曹操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自己的嗓子眼也已經開始發甜。

  驀地壓力一輕,才發現自己已經在戰陣之外。

  不過那就更危險了。

  徐榮在後面又派出了弓弩手,隨意的射殺著要逃跑的曹軍士兵。

  曹操一現身,馬上就有十幾支雕翎箭射到了曹操的眼前。

  在生死關頭曹操的眼中產生了幻覺,覺得那弓箭的箭尖在不斷地緩慢擴大,可是自己已經那個沒有力量躲過去了,心中一陣疲倦,閉上了眼睛。

  如此也好。

  不了身體猛地被人一抱,張開眼睛時已經翻身落馬,曹操一看竟然是曹洪。

  兩人滾出去十多步遠,再起來時,曹操的那匹戰馬的身體上已經插滿了雕翎箭。

  一名並州騎兵持槍襲來,若是給他得逞,保管曹操和曹洪變成冰糖葫蘆,被穿死在一塊。

  驀地,旁邊一支雕翎箭射來,貫穿了那名偷襲者的脖子。曹操兩人看去時,原來是夏侯淵放的冷箭救了曹操兩人一命。

  “子廉,你快送兄長離開這裡!”夏侯淵只顧得跟曹洪說話,結果就沒有提防邊上的偷襲者,肩膀上一陣火辣,顯然是受了傷了。

  夏侯淵雙腿一夾馬,和偷襲者擦肩而過,對方估錯了夏侯淵地速度,一愣下已經到了夏侯淵的身後,還未明白過來怎麼回事時,頭上一痛,便已經跌落在地,兩眼一黑,慘死馬下。原來竟是被夏侯淵用弓背敲擊而死。

  夏侯淵張嘴便把長弓咬住,提槍再戰。

  曹洪一把把曹操頂上了戰馬,催促著曹操快走。曹操正要說什麼,曹洪卻厲聲道:“天下可以沒有曹洪,但不能沒有曹操!”

  反手一刀,刺在馬股上。戰馬嘶鳴,向東面跑去。

  看著曹操遠去,曹洪眼中湧起了深刻的感情,大吼著撥打開第二輪射向曹操的雕翎箭,掩護自己的兄長撤離。

  一陣眩暈。曹洪知道自己堅持不了多久了。

  孟德,下輩子還和你做兄弟!曹洪倒了下去,昏迷了。

  看的曹操心頭滴血,偏又無可奈何。

  就在這時,大地再次震撼起來,東面出現了一支大軍。

  旗幟迎風飄揚,上書兩個大字:

  太史!
作者: vazz    時間: 2008-9-30 10:32 AM

正文 第五卷第十章陷陣         
  曹操看著那面漆黑的迎風怒展的大旗時,幾乎以為自己在夢中。
  竟然是太史慈!

  旋即,山呼海嘯的聲音在曹操耳邊響起。

  在曹操的目瞪口呆中,高順的一萬青州鐵騎猶如海天相接處的巨大浪潮席卷而來。

  精壯的戰馬、整齊的鎧甲、鋼制的長槍……

  但這一切都是次要的。

  這支黑甲騎兵的殺氣內斂,給人的感覺仿佛像黑洞般抽干了周圍的一切,那盔甲、那戰馬、那長槍仿佛都並非是被這些騎士穿起又或者提起的,而是像被施了魔法般牢牢地吸附在了木無表情的青州騎兵身上,與騎兵們融合成一體,仿佛他們都是些銅澆鐵鑄的鋼鐵之軀。

  鼓再響。

  大地開始更加劇烈地震顫。

  高順多年來對這只騎兵的訓練在此刻終於全面地展現出來,每一個騎兵都展現出了高超的騎技,神乎其技地邁著整齊優雅的步伐,由緩而疾地慢慢加速向前挺進。從曹操身邊掠過。

  在這黑色的騎兵大潮中,曹操被深深地震撼了。

  青州軍隊的恐怖戰斗力自己早有耳聞,在幾年前的臨淄之戰中曹操已經見識過那驚世駭俗的戰斗力。但眼前的這只騎兵與前者相比,簡直就是脫胎換骨。

  那種瘋狂的殺意不可掩飾的從每個戰士的眼中直截了當地彌漫出來,仿佛那才是傾瀉力量的缺口,那馬蹄根本就不是踏在地上,而是惡狠狠地踏在了每個觀者的心上。

  而背後那制作奇特的長弓則給了他們一種靈動的殺戮之美

  在騎兵身後的是一支為數一萬人的混合步兵在不緊不慢地跟著。

  前排理所當然的是手持長武器的士兵。

  和曹仁的長戟兵相比,這只隊伍最大的特征就是全身的重裝鎧甲,除了眼睛,整個的身體幾乎就被完全的包裹在鎧甲之內。手中的武器是被改良過長槍,不僅遠遠長於一般地長矛,而且槍鋒修長。

  尤其醒目的是這些士兵明顯經過精細的挑選,無一例外不是身材高大、體格健壯的青州大漢,那沉重的鎧甲對於他們來講根本就不是太大的負擔,他們的步伐與呼吸都有著獨特的規律,幽深而又綿長,恆定而又持久,展現出不可攻破的堅強意志。

  如果說這些重裝步兵無懈可擊的像是黑熊一般,那麼他們身後的斬馬刀兵則是一群永遠不可能填飽的餓狼,那簡潔輕巧的鎧甲只對身體的幾個重要部分作出了必要的保護,最醒目的標志是固定在左臂上的小型盾牌,大大增強了對輕型武器的格擋能力。一看便知是格斗能力極強的兵種。

  後面則是在臨淄之戰中給曹操以深刻印象的鉤鐮槍兵和強弩兵。

  這隊混合步兵按照不同的速度不緊不慢地跟在前面那支黑甲騎兵的後面,隱隱的與每一個黑甲騎兵形成一個默契的進攻和防御團體。

  曹操正在錯愕失神中,長槍白馬的太史慈已經從馬來至曹操的面前。

  “孟德兄,小弟來晚了。”太史慈的聲音傳了過來。即使是如此震耳欲聾的前進聲也壓不住太史慈的男聲。

  滿臉塵土的曹操這才驚覺過來,看向此時已經到了身邊的太史慈,苦笑道:“子義來的真是時候,否則你我能否相見還在兩說。”旋即一震道:“子義莫要與我多說,就我兄弟曹洪要緊!”

  太史慈微一點頭,轉頭對身後得杜遠道:“曹將軍就交由你還保護,像對待我般對待孟德兄。”

  杜遠點頭稱是。

  太史慈又交代幾句,便策馬上前。

  轉眼間,青州兵對上了並州兵。

  在遠處的徐榮實在是沒有想到竟然撞上太史慈的青州兵,一時臉色陰沉得嚇人到了極點。

  在一旁的將領從未看見過自己的主將對敵時會是這般模樣,均面面相覷,有一長著滿臉絡腮胡子的中年偏將小心翼翼的詢問道:“將軍,有什麼不對嗎?”

  徐榮冷哼了一聲,不答那人的問題,下令道:“集解所有的弓箭手,結陣防御!”

  眾人大感愕然,要知道眼下的局面是在實己方占優,即便此時出現的打著“太史”旗號的援兵從數量上看也對己方沒有什麼威脅。尤其是那看塵頭便知道的只有一萬人的騎兵,實在是沒有什麼好怕的。

  若是按照常規,徐榮只要在此時全軍而出,以數萬的並州騎兵定可一舉摧毀眼前敵人少得可憐的騎兵。

  徐榮連聲下令,更調動自己手頭上所有可以用來上陣士兵,開始結成橫向的魚麗之陣,場面亂成一團。

  徐榮轉過頭來向迷惑不解的眾人解釋道:“此來者必是青州刺史太史慈。”

  眾人點頭,徐榮看著自己的手下並未因為自己的一番話而產生足夠的重視,心中有氣,冷冷道:“我聽呂溫侯說過,一萬青州步兵就可以消滅掉三倍於己的步兵軍隊,而且傷亡幾乎等同於無,這麼說你們明白了嗎?”

  眾人聞言倒吸了一口冷氣,不由自主地看向對面那以混合兵種出現的青州兵,眼中的神色完全不一樣了。

  徐榮又道:“一個小小的曹操,手底下不過只有區區五千人,受過訓練的士兵更是少之又少,可是已經與我厮殺了半日,現在是青州戰神太史慈親自督戰,這張豈是好打得?”

  眾人點頭,徐榮又召喚過來一名一看便知是口齒伶俐的士兵肅容道:“你趕快去洛陽一趟,去面見河南尹朱儁大人,請他出兵榮陽,唔,最好是可請來溫侯,那就最理想了。”

  那士兵領命而去。

  眾將眼中閃過駭然,均沒有想到主將竟然把太史慈想到了如此可怕的地步。一時間默默無語。

  徐榮交代完一切,卻在耳邊聽到了一陣山呼海嘯的怒吼:“雷——!”

  太史慈的騎兵沖擊了!

  夏侯惇與夏侯淵兩兄弟已經不知道殺死了多少人,身上大小更是十幾條傷口全都火辣辣的流血。

  完了,兄長辛辛苦苦地建立起來的部隊此時已經全軍覆沒。

  曹洪生死不知,曹仁帶著李典和樂進也是左沖右突,殺不出重圍。

  不過剛才那一聲“雷——!”無疑極大的振奮了幾人的精神,心知己方的援兵到了,待看到太史慈的戰旗時更是興奮的殺意立增,連連怒吼,攻擊身邊的敵人。

  並州騎兵就沒有那麼幸運了,還未明白怎麼回事呢。那只如同黑雲般的騎兵便已經狠狠的撞擊上了自己軍隊的陣形。

  青州的戰馬無一例外都是經過糜竺挑選出的好馬,百米內的沖擊力極強,此刻並州騎兵還有許多處於混戰過後,還沒有來得及跳轉馬頭,便已經被青州騎兵沖散了最外層的防線。

  並州騎兵有許多直接就被強勁的沖擊力沖撞到了馬下,被自己的戰馬踩死。

  不過由於並州騎兵外層的不斷倒下,青州騎兵也失去了最強勁的沖擊力。

  就在並州鐵騎稍微緩過點神來時,青州兵的口號再次雷鳴般的響起:“火——!”

  在青州騎兵大小疏密有致的空隙中,在其身後的混合步兵詭異莫測的出現在了並州騎兵的面前。

  鉤鐮槍兵無所顧忌去鉤倒並州騎兵戰馬,並州騎兵大駭,就在剛才,他們在曹仁訓練的長戟兵面前吃了很大的虧,而眼前這些人無論從數量還是從攻擊力上看都要高於曹仁的軍隊,豈能不驚駭欲絕。

  還未來得及反應,背後的斬馬刀兵便已經從現在鉤鐮槍兵的身後,抬起左手,弓弩聲起,無數支手弩發出的小型弩箭如同蝗蟲般射向了並州騎兵的臉。

  慘叫聲起,無數的並州騎兵的臉上被釘入了這種弩箭,更有無數人直接就被射瞎了眼睛,然後被弩箭射入了大腦中,仰面從戰馬的屁股處掉了下去。未死者也被從後面趕上的斬馬刀兵迅速地解決掉。

  緊接著青州的騎兵再一次縱馬上前,用長槍擋住了對面回過神來的並州騎兵的兵器。

  然後鉤鐮槍兵出,斬馬刀兵再出。如此周而復始。

  唯一的區別就是,斬馬刀兵的手弩上起來極為的費時,所以自第一輪後,便不再射箭。

  但那並不等於並州騎兵噩夢的結束。

  不知何時,太史慈、高順、廖化、徐盛四人出現在了並州騎兵的最前方。開始了更為有力的沖擊。

  高順、廖化、徐盛三人帶領著身後的各種士兵間歇性地流水般攻擊。

  三人的武勇把軍隊的戰斗欲望燃燒到了最濃烈的境界。

  太史慈則憑借其武功游走於整個的交戰區域,用其槍法迅速地瓦解敵人的頑強抵抗。尤其是令敵人頭疼的事情是,太史慈的身後總是會恰到好處出現步兵,每當太史慈絢麗的槍法展現的時候,那些步兵就消失在槍雨中。

  並州騎兵只能看見眼前的點點銀芒,卻無法揣摩到隱藏在槍雨下的步兵們的進攻線路,在目眩神迷中從戰馬上直接摔了出去。

  遠處的徐榮等待了眼睛不能相信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他只看見對面時不時地爆出一個巨大的銀色光球,然後太史慈的步兵中就會有人鑽入其中,到下一刻從那光球的另一端出現時,這些士兵就已經順利地放到了戰馬,輕而易舉地屠殺自己的士兵。

  如果說自己的並州騎兵是一條水壩的話,那太史慈的攻擊就是一把無堅不摧的錘子,一下子便敲開了面前的防守,而在他身後蜂擁而上士兵就是那肆虐的洪水。

  這正是三國第一攻擊名將高順為太史慈量身定做的戰朮。

  以太史慈為核心,撕開敵人戰陣中最堅固的防線,然後以其絢麗的槍法迷惑敵人的耳目,令其無從判斷與太史慈配合進攻的士兵的意圖。

  更為恐怖的事情是,太史慈本身的武功就已經殺傷了無數的敵人,許多人空有一身的力氣,但在太史慈的面前根本就沒有機會動手。

  太史慈在與呂布一戰後,武功達到了一個新的境地,對槍法更有了一個新的認識,只說他的槍法中的氣勁便已經由原來單純的螺旋而加入了前推,所以無數與太史慈對戰、被殺死的敵人被強勁的推力推得橫飛了出去,就像一個個巨型暗器向後面並州騎兵飛去。

  這效果其實和夏侯惇剛才的戰朮一樣,有異曲同工之妙,只不過太史慈的效率不知道要比夏侯惇高出多少。

  夏侯惇必須要高高的挑起敵人的屍體,然後拋出,才可達到目的,可是太史慈不通,他的氣勁隨著槍招自然湧出,那感覺就好像太史慈並非在殺人,而是在二十一世紀玩兒“斯諾克”。

  如此一來,在遠處看,就好像有許多馬蜂飛出一樣。

  再加上太史慈身後不斷湧出的士兵,所以這個戰朮的名字叫做“馬蜂窩”。

  只過了一盞茶的工夫,先後兩輪的為數在八千人左右並州騎兵便被太史慈的青州軍迅速的吃掉,當然更多的是逃跑。

  此時,曹洪已經被救起,只是還在昏迷中,而且發著高燒。

  渾身鮮血的夏侯兄弟、曹仁、李典、樂進已經從戰陣中撤了出來,團聚在曹操的身邊,劇烈地喘息著,看著太史慈的青州軍在那裡“表演”,眼中不時地閃過駭然之色。

  曹操更是在沉吟中。

  曹仁看了看邊上正在興致勃勃地看青州軍隊屠殺的杜遠一眼,趁其不注意道:“兄長,今後作何打算?”

  曹操沉吟道:“經此一戰,我們得到的經驗是實力太弱,根本就不足以與人爭鋒,董卓的追擊戰其實是失敗了。”

  心直口快的夏侯惇接道:“兄長既然與兗州刺史劉岱有舊,何不到那裡去借些兵馬。”

  曹仁聞言身體一振,對曹操道:“兄長,元讓的話倒是提醒了我,眼見同盟軍無心進軍,只是想著自己的那點眼前小利,我們是否也應該早作打算,找到安身立命之地。我看劉岱那裡就不錯。”

  曹操搖頭道:“不可以。”說著用手指了指遠處的太史慈,又伸出兩個手指。

  曹仁微一錯愕,馬上明白了曹操的意思。

  劉繇和劉岱兩兄弟的家主之爭肯定是不可避免了。所以劉岱和劉繇以及太史慈的關系肯定是錯綜復雜,曹操無論出於哪方面的考慮都不會置身其中的。

  夏侯淵也是饒有才智之輩,隨即也明白了曹操的意思,馬上問道:“那兄長可想好了去哪裡?”

  曹操緩緩點頭,卻不說話,只留下了眾人一肚子的疑問。

  徐榮的心臟不爭氣的劇烈跳動幾下,雖然他已經把太史慈的青州軍估計的很高了,可是誰想到,八千人的騎兵居然被太史慈大成了擊潰戰,而且還不到一盞茶的工夫。

  回頭看看,心中放松了一些,自己這面的陣形剛剛布好。

  由看看剛才那些懷疑太史慈實力的手下,冷哼道:“這下明白了吧?”

  眾人無不點頭。

  就在這時,太史慈的軍隊開始迅速的變換陣形。

  “山——!”

  那令人望而生畏的重裝騎兵緩緩向前,堪堪來至徐榮弓弩兵的射程范圍外,竟然半跪在地上,從背後解下了那面半人高的盾牌,密密地靠攏不留半點縫隙。轉瞬間竟然在徐榮的對面形成了一道盾牌作的銅牆鐵壁。

  徐榮等人面面相覷,想不到太史慈有此一手。

  在旁邊的一個將領一拍額頭恍然道:“原來太史慈的軍隊取的是兵法中風林火山雷霆之意,眼前分明就是‘不動如山’!”

  眾人紛紛點頭,徐榮沒好氣地看了這手下一眼,心道:這麼顯而易見的事情還用你說?問題是“雷霆”、“火”、“山”已經用了,那麼“風”和“林”到底是什麼呢?

  不了太史慈的士兵們馬上給出了一個答案。

  那些強弩兵迅速的上前,把那強弩架在了前面那半人高的盾牌上的凹口處,迅速拉開弓弦,箭匣也已經插上。

  “風——!”

  一聲大吼,再下一刻無數的弩箭同時射出。

  萬箭齊發就像是一片迅速移動的烏雲,轉眼間就射到了徐榮弓箭兵的眼前。

  慘叫聲起。

  弓箭守們的屍體被強勁的弩箭所貫穿,被擊打得飛了起來。

  落地時,地面上便成了無數的刺猬!

“風——!”

  還未等徐榮等人作出反應,第二輪的弩箭就已經射到,空氣中滿是“嗚嗚”的聲音。

  人仰馬翻。

  滿地到處都是屍體和鮮血。

  徐榮這才知道,原來對手手中的弩箭的射程遠遠超過自己弓箭手的射程范圍。難怪會在對面用重裝步兵用盾牌結成堡壘。

  這仗還能打嗎?

  徐榮遍體生寒。

  徐榮身後的將領更是噤若寒蟬,說不出話來。

  徐榮不用想就可知道,若自己是對方的主帥,只需要不斷地向前移動重裝步兵並且結成堡壘,在不斷地以強弩射殺,自己根本就沒有反手的機會。

  不過卻不能馬上落荒而逃,畢竟對方有實力強大的騎兵,再加上現在對方軍隊的氣勢已經借助剛才的那一場擊潰戰提升至無以復加的地步,所以一旦貿然撤退,必將引來對方趕盡殺絕的追擊。

  像這種進退不得的局面徐榮以前從未想到會遇上過。

  不過徐榮亦是久經戰陣的沙場老將,此刻在心寒下全無慌張,只是冷靜地計較著戰局,希望找到可供自己利用的弱點。這與身後的眾將完全不同。

  驀地,徐榮嘴角逸出一絲冷笑,心中已經有了反敗為勝的方案,下令道:“全軍向後撤退,騎兵准備沖鋒!”

  這古怪的命令才一傳出,眾將聞言無不愕然。

  對面。

  一直沒正形的徐盛看著如此輝煌的戰斗成果不由得贊嘆道:“還是高順大哥的陷陣營厲害,平日裡訓練還真看不出來。”

  廖化一向與徐盛言笑不禁慣了,笑道:“文響還真是狗腿呢!我青州大軍平日裡一向是內部演練,對抗的雙方戰斗力是不斷地水漲船高,現在一遇到外面的軍隊,當然就覺得他們不堪一擊了。”

  徐盛聞言嘻嘻一笑,也不答言。

  太史慈看著眼前的雄獅,想著歷史上的陷陣營不過七百余人,心中湧起滔天的豪情:有此軍,何愁天下不平!

  微笑道:“高大哥可謂是當今統兵第一人!”

  生性沉穩的高順卻忍不住贊嘆道:“真正厲害的是主上才對,若不是有了主上的奇思妙想的這些在武器上的改良設計,我們豈會應得這麼輕松?”

  廖化和徐盛深有同感的點著頭,眼前的這些按照統一標准生產的武器威力非同凡響,就拿現在強弩兵手中的強弩來說,不但射程極遠,而且上箭速度極快,完全打破了人們對弩箭優劣得失的常規認識。高順眼前有此變化多端的戰朮有很大的關系很此點有關。

  太史慈卻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心中嘆道:武器?武器能完全的帶來戰爭的勝利?歷史上高順的陷陣營何嘗拿過這麼先進的武器?但照樣可以攻無不克。

  戰爭的決定因素在人,而非是武器。

  歷史上的中國哪一個朝代的武器不是世界最先進的?可是我們仍然不斷地被異族和少數民族所侵略,那是因為我們的戰士根本就沒有戰斗的欲望。

  若是一支軍隊沒有戰斗欲望,那根本就是一群烏合之眾。

  想到這裡,太史慈搖頭道:“‘城非不高也,池非不深也,兵革非不堅利也,米粟非不多也,委而去之,是地利不如人和也。’我一直以為孟子的這句話才是至理名言。”

  徐盛出身寒門,書卻讀過不少,高順這些年也是勤於研究兵法,所以對孟子這一段話當然是耳熟能詳。聞言紛紛點頭。

  只是他們卻不知道太史慈在擔憂一些事情。

  眼前的青州兵的確是強悍無比,而且現在青州軍的數量在二十多萬左右,的確是諸侯之首。

  可是像眼前這樣的軍隊經過多年的發展也不過才八萬左右的人馬,將來與諸侯的戰爭一但打響,這些士兵根本就不夠用,他總不能同時出現在幾個戰場吧?眼前的軍隊的強悍很大的程度來源於熟練無比的配合,越是集中力量越可以發揮威力,可也正因為如此,才限制了眼前軍隊的作用,若是分散開來根本就是全無威力可言。

  若是我青州兵都是這般素質那該多好。

  但太史慈卻知道以眼前看來,這有點癡心妄想,先別說單憑西北六縣的生產力能不能達到這個目標,就是戰士的素質也是問題。

  那並非是說單單靠訓練就可以實現的。

  眼前的這些兵與其他的士兵完全不同,他們的身份是西北六縣的自由民,他們知道自己現在的生活得來不易,所以無不拼死效命。他們的頭腦處於覺醒狀態。

  但其他的青州兵不行,他們雖然在青州可吃得飽穿得暖,但還是受著世家大族的控制,根本就是一群烏合之眾。這樣的軍隊給他沖鋒槍他都打不贏一場戰爭。

  當然,其他諸侯的士兵現在也是這種素質。

  所以太史慈現在想的是要建立一套切實可行的軍功制度,可以激發起所有青州兵的戰斗欲望,成為真正的天下雄師。

  如此,則眼前的青州兵將不會成為歷史的絕唱,青州軍的強悍將會一代一代地傳承下去。

  不過這需要政治上的配合,否則這軍功制度的改革必將會阻力重重。

  管寧,到時候你可不能令我失望啊!

  這時候,就聽見軍中再一次響起口號:“林——!”

  太史慈停止了沉思,抬頭看時,卻見對面的徐榮大軍在向後撤退。而己方的重裝步兵已經從地面站起,左手持盾牌,右手持長槍,穩步向前。

  剛剛下完命令的高順微微一笑道:“徐榮上當了。”

  太史慈等三人微笑點頭。廖化贊嘆道:“真是什麼都瞞不過高大哥。”

  徐榮冷冷地看著對面青州軍隊的變化,向旁人解釋道:“對方的強弩確實厲害,但有利亦有弊,弩箭上箭速度過慢是其最大的缺點,我看太史慈的軍隊所使用的強弩威力驚人,遠勝於一般的弓弩,可以想見速度更慢。從剛才兩輪射殺來看,太史慈軍中這種強弩的數量並不會太多,為了保証速度,他一定是遵循一般弓箭兵的結陣方式,分成幾輪射擊……”

  才說到這裡,眾人恍然大悟,剛才與徐榮說話那個大胡子欽佩道:“原來如此!將軍此刻後撤軍隊做出徐徐而退的架勢就是為了誘使對方陣形前移,再利用對方的強弩還未來得及上箭的空檔發動騎兵沖鋒,在敵人陣形未穩前沖垮敵人!”

  徐榮點頭道:“正是如此,看太史慈軍來時的塵頭就可知道太史慈的軍隊不過三萬人,此刻與我軍交戰的不過兩萬人,而我軍卻是其人數的三倍有余,所以擾亂敵人陣形、發動騎兵沖擊才是制勝的法寶。”

  眾人紛紛點頭,心情大暢,仿佛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徐榮計算著青州軍的步伐,驀地喝道:“沖鋒!”

  並州騎兵蜂擁而出,只一次就投入了五萬騎兵的沖擊,聲勢更勝剛才百倍。

  只是他們不知道,他們下一刻將會經歷一場永生難忘的噩夢,——如果他們還可活下來的話。

  面對並州騎兵的突然沖鋒,青州士兵不見一點慌張,只見重裝騎兵再一次把半人高的盾牌重重地戳在了地面上搭起了堡壘,兩千名強弩兵迅速地躲在盾牌的後面開始射擊。

  “嗚——”的一聲,兩千只弩箭如蝗蟲般射出,強勁的力量使得這短短的距離完全沒有了意義,沖在最前邊的並州騎兵被弩箭輕易的穿透了身體,跌落在馬下。

  在後面的徐榮心中暗喜,雖然這樣的沖鋒己方會有一些損失,但最大的好處卻是可以和敵人短兵相接,以人數的優勢贏得最終的勝利。更何況自己的並州騎兵已經沖擊起來,而對方的青州騎兵卻因為自己在前面設置的盾牌而無法正面沖擊,失去了騎兵生存的根本。

  可惜徐榮錯估了青州兵手中的武器的性能。

  那就要付出血的代價。

  在徐榮所看不見的盾牌的後面,青州的強弩兵利用強弩上偏心輪嫻熟而又輕易的拉開強弩的弓弦,箭匣裡的箭自然下落,准確的落在了弩箭的凹槽中。

  “嗚——!”“嗚——!”“嗚——!”

  轉眼間又是三輪弩箭射出,快得不像話。

  鮮血四散揚起,並州騎兵慘叫連天。

  徐榮終於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對方的弓弩手上箭的速度根本不像是在用強弩,幾乎與弓箭手一樣快,而且因為威力奇大,只要被射中的人沒有不是去戰斗能力的,非死即是重傷。

  不過此時已經無法回頭,否則必會被敵人追殺致死,更何況自己的騎兵已經馬上要到是敵人騎兵的近前了,豈可功虧一簣?

  不過即便是取得勝利也將會是慘勝,自己只怕再無固守榮陽,只能退守成皋,不過這也值得了。因為徐榮幾可肯定眼前的軍隊絕對是聯盟軍中的最強者,擊敗青州軍隊絕對可以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令同盟軍不敢輕舉妄動,自己則可等到呂布率軍而來的時候再作打算。

  又是一輪箭雨,並州騎兵的傷亡已經近萬!

  不過這傷亡換來的是並州騎兵堪堪沖到了青州兵的面前。

  驀地,所有強弩手開始迅速地後撤,所有的重裝步兵嫻熟而又迅速抄起放在地面上的長槍,又把垂直豎立在地上的盾牌向後傾斜。

  青州兵匪夷所思的舉動令徐榮大惑不解,他不知道所有青州兵手中拿著的盾牌的上方都有一個被鑿穿的小洞,大小正好可以供重裝步兵把手中的長槍套入。

  這些重裝步兵現在做的就是這個工作,只見他們把長槍從盾牌的後面套入,盾牌的地步和長槍三稜槍尾處以及地面形成了一個牢固的三角形,從槍與盾牌組合成的形體的側面看那就好像是一個個大大的“入”字,只不過那一筆由長槍擺出的“捺”分外地長。

  徐榮見到此情景驚聲尖叫道:“竟是‘拒馬’!”

  不過此時已經晚了,前排的並州騎兵早已經把馬的速度提至最高,根本就無法掉轉馬頭,他們的戰馬全無保留撞上了被盾牌牢牢的固定在地上的、成四十五度角的長槍。

  嘶鳴聲起,並州騎兵戰馬的脖子被長槍從底部刺穿,強大的沖勁使得堅硬的長槍輕而易舉地從馬脖子的上方透了過去,那帶著馬血的槍尖又狠狠地穿透馬背上並州騎兵的身體。

  慘叫聲起,無數的青州騎兵和他們跨下的戰馬一起被釘死,變成了串糖葫蘆,鮮血四處迸濺!

  這戰朮當然是高順設計出來的,由於青州兵器的鍛造水平極高,所以高順才想出了用堅固的長槍和堅固的盾牌組成可以隨意活動的“拒馬”的主意,這使得青州兵在戰場上可以應付隨時突如其來的騎兵沖擊。

  畢竟相互間的騎兵沖擊是一種殺敵一萬自損八千的行為。

  而且這種拒馬的好處還在於完全保存了重裝步兵的體力,不必像一般長距離武器步兵那樣要自己雙手持槍用雙腳撐地費盡全身的力氣才可達到阻擋騎兵沖擊的效果。

  後到的並州騎兵紛紛用力拉動缰繩,連忙把戰馬的速度減低,以免撞上前面因為長槍和盾牌的固定而暫時沒有倒下的戰馬的實體。

  只是如此一來,整個的沖擊陣形完全變形。

  徐榮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無比慘白,知道自己是中了對方的奸計了。不過此時已經無法挽回了。

  高順根本就沒有給徐榮機會,雙手一擺,早已經待命的廖化和徐盛從盾牌和長槍組成的拒馬的兩翼各領五千青州騎兵宛如兩把尖刀迅速地沖出,轉眼間深深刺入了並州騎兵的戰陣之中,

  這時,被長槍刺死的戰馬才紛紛倒地,同時也帶倒了被刺入的戰馬和並州騎兵身體的長槍以及固定長槍的盾牌。

  並州軍與青州軍之間的障礙完全消失。

  “火——!”

  青州的混合步兵群中發出大吼,青州軍剛到戰場時所展現的最初戰朮再一次出現在了並州騎兵的眼中。

  鉤鐮槍兵、斬馬刀兵潮水般湧了上來。趁著並州騎兵兩翼被青州騎兵擊潰而弄得全軍大亂的機會,迅速地攻擊正面失去沖擊力的並州騎兵。

  早已經後撤到兩者之後的強弩兵不緊不慢地在後面從容射殺。

  因為現在在強弩兵面前的只有己方的步兵和對方的騎兵,所以強弩兵根本就不怕出現誤傷到自己人的情況。

  並州騎兵在一瞬間被打懵了,被射殺後紛紛跌落戰馬,更有不少並州騎兵被鉤鐮槍鉤倒了胯下的戰馬,倒在地上被隨後而上的斬馬刀兵亂刃分屍,剁成了肉醬。

  而後面兩手空空的重裝步兵則快步向前,迅速地把刺穿戰馬的長槍從馬的脖子中抽出,再一次抄起盾牌,從容不迫地從鉤鐮槍兵和斬馬刀兵給自己留下的空隙中再一次站立到了並州騎兵的最前方,借助盾牌和手中的長槍格擋開此刻已經回過神來的並州騎兵刺向鉤鐮槍兵的兵器。

  如此,鉤鐮槍、長槍、斬馬刀、強弩、手弩有如水銀洩地般無孔不入地攻擊著並州騎兵,殺得對方叫苦連天。

  更何況在正面組織戰斗的是太史慈和高順!

  在太史慈變化無方的銀槍中,“馬蜂窩”戰朮被發揮至極至。無數的並州騎兵再被殺死後,屍體被當作了重型武器撞向了自己未死的同伴的身上。

  一時間,並州騎兵的士氣低落到了極點。

  徐榮雙目盡赤,但嘴唇卻已經變得青白,哆嗦著說不出話來,眼中失神地看著對面自己的軍隊被人家毫不費力地屠殺著。

  完了,自己一敗塗地。

  從軍這麼多年來,徐榮身經百戰,從未敗得如此的迅速淒慘,這場戰斗完全打垮了徐榮的自信心。

  並州騎兵終於頂不住了,不少騎兵開始紛紛掉轉馬頭向回逃跑。

  局面完全地倒向了太史慈一方。

  青州騎兵在太史慈等人的帶領下開始了追擊,銜尾而殺。

  “將軍!”徐榮身邊的部將小心翼翼地召喚道。

  徐榮茫然地循聲看了眾人一眼,這才驚覺道:“不必說了,速速撤軍,放棄榮陽,固守成皋!”

  眾人忙不迭領命,紛紛掉轉馬頭,開始逃跑。

  並州軍全面潰敗。
作者: vazz    時間: 2008-9-30 10:34 AM

正文 第五卷第十一章三英         
  青州兵出,氣吞萬裡如虎!
  公元一百九十年二月份的這場大戰令天下認識了青州太史軍的悍勇無雙。

  此一戰中,太史慈的軍隊死傷不過千余人,而且太史慈尚有一萬人馬未投入戰斗。可是卻完全擊潰了徐榮的八萬大軍,打得徐榮望風而逃,連榮陽城都放棄了,更留下了不少的軍用輜重,當然這便宜就由太史慈占了。

  在一旁目擊了這場戰斗的曹操更是無比的震撼,在這位三國梟雄的心中留下了經久不滅的印象。更增強了曹操要發展自己勢力的決心。

  待太史慈高順等人帶著青州騎兵姍姍而歸時,曹操等人已經背河安營扎寨了。太史慈等人剛一入營就傳來了轟天的采聲,未參加追擊的太史軍的士兵們無不出帳歡迎自己心中的戰神。

  曹操等人的傷口此時已經抱扎妥當,聞聽外面的歡呼聲心知太史慈回來了,連忙出來相迎。

  太史慈下馬來時卻意外的看見曹操的旁邊站著此刻原本應該在河內駐扎的鮑信。

  哈,這個鮑信還有一點軍事頭腦,居然知道出兵來接應曹操。不過幸好他來的晚一點,否則也很有可能被徐榮吃掉。畢竟徐榮的軍隊無論從數量和戰斗力都不是鮑信所能抵御的。

  鮑信大笑迎上前去道:“我就說嘛,若是天底下還有人可想到要救援我鮑信那只可能是孟德和子義,其他人都不行。”

  曹操雖然在劇戰之後精神不是太好,但也是興高采烈,聞聽鮑信此言,不住地點頭。

  太史慈實在是沒有想到鮑信竟然對自己評價如此之高,大感意外,因為這鮑信生性喜歡開玩笑,而且脾氣古怪目下無塵,很少有人可入他的法眼的。自己雖然與曹操的關系不錯,但和鮑信可就談不上什麼交情了,若是換了別人太史慈可能會誤以為這是在向他討好,但鮑信實在不是那樣的人,此時聞言頗有受寵若驚之感,連忙笑道:“子義何德何能……”

  鮑信一揮自己那五大三粗的右手道:“子義休得和我客氣,你出兵救我並非是出於你我二人的交情,而是為了國家大義,若是我鮑信在此事上看錯了人那就是真的瞎眼了。”

  頓了一頓道:“我和公山也是好友,我卻知他不會出兵來救。當然我亦不會怪他,”轉過頭來看向曹操道:“只是我卻想不到張邈那小子竟然會派出援軍來支援孟德。”

  曹操聞言臉色一黯道:“可惜卻全體陣亡。”

  鮑信嘆了口氣,一拍曹操肩膀,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麼好。

  太史慈才待說話,卻看見曹操的虎目中看見了盈盈的淚光,大感錯愕,在曹操旁邊被眾人攙扶勉強站立曹洪已經忍不住了,失聲痛哭出來。

  鮑信在太史慈的錯愕的眼神中苦笑解釋道:“剛才來救援的人是孟德的幼年好友衛茲,衛茲兄為了救孟德血戰到最後一刻,身體被人攔腰斬成了兩段……”

  曹操終忍不住低聲地嗚咽起來,太史慈心中湧起怪異的滋味,一方面因為身為後世人的太史慈實在是想不到曹操竟然會失聲痛哭,實在是大出意外,另一方面太史慈也非常理解曹操的感受。

  這就是亂世啊!

  在後世時,常常聽說三國魏晉時代的文人狂放無比,但在其風骨之下其實是一顆顆受傷的心,今天終於深切地體會到了這一點。

  太史慈也不知道怎麼勸慰曹操,唯有等曹操的被上減弱了一些後,才分散曹操的注意力道:“孟德兄,我看同盟軍難成大事,我等若是追擊董卓實在是勢單力孤,力不能逮,我欲回到青州緩緩圖之,只是不知道孟德兄意欲何往,不若隨我回青州如何?”

  言罷太史慈的心臟霍霍地跳動起來,對於他來講他實在不願意和這樣的一個好朋友日後刀兵相見,反目成仇,雖然知道收服曹操的希望微乎其微,但太史慈卻要試上一試。

  果然,曹操聞言沉吟不語,看得太史慈的一顆心墜了下去,心知曹操終是龍在深淵,總有一日會騰雲駕霧,因為在他的心中有一顆不可羈絆的心靈,正如同自己一般。

  自己會歸順曹操?絕對不會!

  反之曹操亦然。

  曹操好半響才嘆了口氣,正要開口,卻見遠方塵土飛揚,周圍森林中因為傍晚而歸巢的困倦鳥雀們被驚得紛紛飛起。

  曹操等人紛紛錯愕,太史慈正感奇怪,卻見遠處打出了一個大大的“袁”字的翻飛戰旗。

  眾人面面相覷,竟然是袁紹來了!

  許多時後,天色已經完全的黑了下來,同盟軍已經在此地結成大營。

  篝火的噼噼啪啪聲音混合著烤肉的聲音令寒冷的二月多了幾分暖意。

  中軍大帳裡當然是大排筵宴,這時同盟軍盟主袁紹的習慣。按兵不動尚且要飲酒作樂,更何況取得了如此的勝利?

  太史慈倒是無所謂,因為早對袁紹這種人不抱什麼希望了,所以反倒可泰然處之。不過鮑信和曹操的臉色就不大好看了。

  張邈也不見得有多高興,畢竟衛茲也是他的朋友。

  袁紹的心情頗為復雜,一方面他當然高興今日取得的勝利,畢竟他才是同盟軍的盟主,這仗打贏了對提高他的聲望實在是有著不小的幫助,否則若是把董卓主動的放棄洛陽說成是懼怕毫無作為的同盟軍,說出去自己都有一點不大相信。

  可另一方面袁紹卻又嫉妒太史慈的赫赫戰功。畢竟這勝仗不是他袁紹的手筆,說實話,曹操和太史慈的出兵根部就是沒有他的命令的私自行動,那即是說兩人根本就沒有把自己放在眼裡。這豈能不令袁紹怒火中燒。可是袁紹卻偏偏拿三人毫無辦法。

  曹操現在是全軍覆沒,那倒好說,可是那個鮑信根本就沒有損傷,還有這個自己一直看不上的太史慈,真不知道他用的什麼方式竟可用三萬人馬擊潰徐榮的八萬大軍!

  若是他知道太史慈的微乎其微的損傷和投入兵力的數量一定會驚訝的嚇掉下巴。

  但因為袁紹自己帶來的士兵並不多,所以也不敢輕舉妄動,只是在心中暗自盤算日後如何對付這不識抬舉的三個人。

  太史慈對袁紹的一切想法洞若觀火,不住的心中冷笑。

  當然袁紹的想法也不可能瞞過坐在太史慈身後,把臉藏在陰影中的鬼才郭嘉。在今天的戰場上國家一直就把自己隱藏在杜遠的身後觀察曹操,不出一聲,剛才太史慈招攬曹操被曹操拒絕時,郭嘉既松了一口氣,心中暗幸曹操沒有答應,否則太史慈就是在身邊養了一條老虎,更對曹操更加的忌憚,因為那表示曹操已經為自己選好了安身立命的地方。

  郭嘉心中飛快的轉動,想要讓太史慈現在就除掉曹操,不過他也知道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雖然跟隨太史慈的時間並不長,但郭嘉早就已經知道眼前的這個年紀輕輕主上雖然智計百出雄才大略但在感情上卻頗為優柔寡斷,無論是對曹操這樣的朋友還是對女人都是如此。

  不過這也是令郭嘉欣賞的地方,他完全可以感受到太史慈對自己的全無保留地信任,只有在這樣的主公手底下做事才能完全的發揮自己的才能。

  正因為如此,郭嘉在反復計較下唯有放棄對曹操的圖謀。

  當然郭嘉卻絕對不會把袁紹放在心上,哼,本初公?算什麼英雄好漢?

  想要算計我家主公嗎?你還未夠資格!你的大部隊在渤海郡又如何?難道想要趁我家主公出兵在外之機偷襲青州?

  若是那樣的話,王豹大軍定會令你的軍隊死無葬身之地!

  郭嘉和太史慈一樣心中冷笑。

  這宴會表面上是其樂融融,大家各懷鬼胎,就也就少了真正的快樂氣氛。

  袁紹又敬了太史慈一杯酒後道:“子義,你今日之勝大壯我同盟軍的聲威,他日定可名揚海外。”

  太史慈心知肚明袁紹如此說是在迫自己表態,希望把這場勝利的功勞分給他一半,心中再次暗嘆:官僚!和鮑信比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算了,沒必要得罪小人,面上含笑道:“本初公過獎了,要不是徐榮知道本初公的大軍在後,心中忌憚,今天的仗豈會贏得如此順利?依我看居功至偉的是本初公才對啊!”

  眾人見袁紹的臉上一付飄飄揚的樣子,連忙紛紛舉杯向袁紹敬酒。

  這位袁紹也不客氣,呵呵笑納了所有人的馬屁。仿佛這場仗當真是因為他而勝利的。

  太史慈見袁紹心情大佳,趁勢提出自己心中的疑問問道:“不過這正是小將疑惑的地方,為何本初公這麼快就得到了我軍勝利的消息,趕來會合?”

  太史慈其實想要知道袁紹為何會與歷史上寫的不一樣,竟然從酸棗發兵了,早知道袁紹此次趕來絕對不是因為聽到了自己勝利的消息,因為在時間上不可能有那麼快得消息傳遞給袁紹。

  袁紹聞言臉色微變,還未說話,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語的劉備緩緩道:“說來也巧,子義剛走不一會,我家劉虞大人給本初公的回信就到了。”

  太史慈聞言嗎和商韭菜除了袁紹進軍的原因,那還是面子問題。

  果然,劉備繼續說道:“劉虞大人說不可妄議皇帝的廢立,否則就和董卓毫無區別,他身為人臣豈可對皇帝取而代之?並且把我這做下屬的喝罵了一頓。”

  張邈在旁看向太史慈嘆道:“劉虞大人為人太過嚴肅了,在信中說劉別駕既然是幽州的別駕,又領兵在外要討伐董卓,豈可在酸棗拘泥不前?那豈不是大違當日派他出兵的意願?”

  劉備看了一眼太史慈,淡淡道:“刺史大人罵得應該,錯本來就在我,所以小將馬上請示本初公,得到了本初公的允許,這才與本初公一起出兵向榮陽挺進。豈料在半路上就聽到了子義擊潰徐榮大軍的消息。來來來,讓我也敬子義一杯!”

  太史慈大大方方的和劉備喝了一杯,心中好笑:袁紹的好虛名就是其最大的弱點,哼,想要利用劉虞,結果反而被劉虞識破了他的用心,劉虞現在讓劉備進軍救是在擺明自己的立場,只當臣,不當君,至少不當被袁紹利用的傀儡皇帝。

  可笑袁紹偷雞不成蝕把米,自己在給劉虞的心中假惺惺地說道要唯劉虞的馬首是瞻,現在劉虞命令自己的全權代表劉備馬上進軍,那好名聲的袁紹怎可能好意思不出兵呢?

  曹操和鮑信對望了一眼,均看出了對方對袁紹的輕視。

  袁紹的臉色不好看起來,善於察言觀色的張邈連忙岔開了話題,連連向袁紹敬酒。

  至此,宴會那點虛偽的和睦氣息也蕩然無存。

  在袁紹的心中,劉虞和劉備也變成了敵人。

  又過了一會,劉備推說喝醉了,要先行離開。

  劉備一走,眾人也紛紛離開。

  不歡而散。

  太史慈出了中軍大帳,和郭嘉一起在夜色中漫步,兩人談笑,一切議論白天那張戰斗的得失。

  郭嘉笑道:“主上的武器加上高順將軍的指揮把今天的戰斗變成了一種藝朮,令奉孝如飲佳釀,回味無窮。哈哈,這樣一來,徐庶那小子日後在長安的談判和活動的籌碼也多了些。”

  太史慈先是點頭,然後笑罵道:“奉孝你也學會了拍馬屁了。”

  郭嘉嘿嘿一笑道:“主上說笑了,不過奉孝以為單靠眼前的軍隊不足以橫掃天下,撫國安邦。連同王豹將軍手下的五萬軍隊加一起不過才八萬人馬,而且隨著戰斗的增加,人員的傷亡肯定會越來越多。我青州實在無這麼多的精銳之師,主上應該盡早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太史慈嘆道:“還是奉孝知我心。我也在為這事情發愁,裝備和訓練倒在其次,士兵的戰斗欲望的培養才是關鍵。”

  郭嘉點頭道:“確實如此,不過自古來對士兵的控制無外乎賞罰,效果都不是太好。”

  太史慈笑著看著郭嘉道:“奉孝可知為何士兵會在戰場上逃跑?”

  郭嘉皺著眉頭道:“這事情初一想似乎很簡單,那當然是怕死。不過仔細一想又並非那麼簡單。”

  太史慈道:“是啊,老子有言曰‘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所以老子認為統治的根本在於可令民畏死又或者不畏死。”

  郭嘉眼前一亮道:“這話有理,不過人們往往只知道令民畏死,卻不知道令民不畏死。”顯然是朦朧的把握到了太史這番話中的意思。

  太史慈笑道:“是啊,簡單而言,就是令我青州子民好戰而畏罪,要知人之所以怕死乃是因為對塵世有著留戀,其中最令人放不下的就是自己的家人,若是可保証自己的家人在自己死後可以過上好日子,我想每一個士兵都會奮勇爭先的。”

  郭嘉聞言大為驚異,緩緩道:“主上說的這方法其實是秦朝時實行的軍功制度,要不是經主上一提,我還真想不起來,不過主上想到的這主意大是有理,要知士兵在前線沖鋒陷陣,就算是得到再多的獎賞他都不會珍惜,因為戰場上變數太大,今晚睡下,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看見明天的太陽。不過若是把封賞加諸在這些士兵的家人的身上那就大不相同了。”

  興奮地喘了一口氣道:“哈哈,若是我青州的軍隊可實行累死的軍功制度,何患無此雄師?”

  太史慈還真不知道秦人具體的軍功制度為何物,眼見郭嘉興奮的侃侃而談不由的虛心請教。

  不過太史慈還知道,光靠利益驅動毫不足以形成真正的鐵血之師,一個更大的圖謀在心中醞釀。

  夜就這樣在兩人的談笑聲中過去。

  第二天,眾諸侯原地修整。

  第三天,還是在原地修整。

  這當然又是袁紹的主意。看來袁紹已經准備撤軍了。不過眾人也是無可奈何,畢竟袁紹才是同盟軍的盟主。太史慈倒是無所謂,畢竟自己的軍隊確實需要修整。

  就在袁紹再一次准備按兵不動的時候,軍報傳來:前方來敵,在幾裡外安營扎寨,看塵頭不會少於十萬人。

  領軍的是溫後呂布呂奉先!

  中軍帳裡一片喧鬧,不過其中因為懼怕呂布而發出的聲音倒是很少,大多數都是在談論如何取得今天的勝利。

  在他們的心中,既然太史慈昨天可以用區區的三萬人馬擊潰徐榮的八萬大軍,那麼他們這些人照樣可以。

  太史慈看著眾人得意洋洋的樣子,心中冷笑,待會你們就知道厲害了。

  隨即渾身的鮮血都沸騰起來,自家事自家知,與呂布的戰斗實在是太史慈夢寐以求的東西,那魅力不下於蔡文姬所給與自己的震撼!

  又看看十分安靜劉備,和正在閉目養神滿臉的不屑的關羽以及正在瞪大眼睛四處張望的張飛,太史慈心中多了幾絲期待:不會是在自己的努力下,原本被虛構出來的三英戰呂布成為現實了吧?

  哈哈,真是期待啊!


人中呂布,馬中赤兔!

  太史慈到現在才真正知道三國戰勝呂布騎上赤兔的雄姿。

  那鎧甲、那赤兔、那方天畫戟,一切都是詭異的血紅,連那冷酷的眼中都是幽深的火焰。

  呂布就完美地站在那裡,沒有一絲一毫的破綻。

  有了赤兔馬,呂布的氣勢完全變了,整個人完全變成了一團湧動不熄的火焰。雖然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卻完全令人無法確定他的位置。似乎天地間沒有他撞不開的路。

  太史慈心中凜然,只一眼,便可知道呂布進步了。

  看來與王越一戰的經驗加上絕世駿馬赤兔讓呂布的實力上升到了一個難以企及的境界。

  太史慈只感覺到自己被刺激地想要放聲大吼,和呂布痛痛快快地大打一場!

  面色凝重的高順看到的卻是其他的一些東西。

  呂布的厲害並非僅僅在於其強大的氣勢,那更在於一種潛移默化的統率能力。呂布這把妖異之火並非只燃燒在眾諸侯的眼前,更燃燒在每一個並州士兵的心中,呂布不可戰勝的形象深深引爆了每一個並州士兵心中的戰斗意志,使得眼前的並州士兵的氣勢無止境的增強!

  對面的並州軍顯然是有備而來,不禁有精銳的騎兵,還有其他各色兵種無不裝備精良,絕非像同盟軍這樣旗幟林立,貌合神離的雜牌軍的邋遢樣子,但是把人們的目光吸引住的還是站在最前方的呂布,好似並州軍所有的殺氣都集中在他一個人的身上,又好似並州軍每一個士兵的殺氣都是呂布所給與的。

  讓人忍不住有一種心悅誠服的欽佩感。

  這完全是一種人格魅力的作用,環視周圍,高順不甘心的承認,即便是有青州戰神之稱的太史慈和統兵能力超強的自己也做不到這一點。

  崇拜使人瘋狂!

  並州士兵與呂布之間的超乎尋常的默契恰如其分的詮釋了這一點。

  其他諸侯也被呂布的龍鳳雄姿所震懾,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太史慈轉頭看時,只見關羽的眼睛不知何時已經完全的睜開,精光閃閃,一分一毫的打量著呂布,不時的露出駭然的神色。

  張飛卻在不斷地揉搓著手中的丈八蛇矛,身上的殺氣數以百倍的增強

  意外的,太史慈卻在公孫瓚的白馬騎兵的前排看見了趙雲!

  看看趙雲在公孫瓚軍中所在的位置,太史慈心中慘然:竟然只是小小的護衛。不過即便如此,也掩不住趙雲身上的傲氣!

  太史慈腦中飛快的旋轉,到底用什麼方法可以得到趙雲。

  正在這時,對面的呂布一眼就看見了諸侯軍中打著的那面寫著“太史”的大旗。冷漠的眼睛一下子變得熾熱起來,雙腿一夾馬,胯下的赤兔受到感應,閃電般前移,好似在身後留下了一道火紅的殘影。

  在眾人的驚異中,呂布高聲道:“太史慈!還記得我呂布呂奉先嗎?”

  太史慈心中豪情萬丈,提馬上前道:“去年洛陽道左一戰,本人回味無窮,今見溫侯得此良駒,武功更上一層樓,太史慈無限欣喜,但求與溫侯一戰!”

  呂本哈哈笑道:“太史子義快人快語。”言罷便提馬上前。

  太史慈欣然一笑,心道:什麼三英戰呂布,都給本人滾到一邊去,對手難求,先讓我太史慈不憾此生吧!

  此一戰後,呂布就會退回到長安,有徐庶在那裡攪風攪雨,不知自己今生還有沒有與呂布交手的機會,若不趁現在這大好的機會,更待何時?

  不過兩人的交談令旁邊的袁紹極為惱火,這呂布根本就是沒有把自己放在眼裡,仿佛天地間只有一個太史慈。只是他卻沒有想過呂布為什麼沒有把他放在眼裡,他的想法根本就是不自量力。

  不過主子生氣了,拍馬屁的就會想方設法的為主前驅。

  王匡眼珠一轉,對太史慈道:“割雞焉用牛刀?太史將軍身為青州刺史,豈可為眼前一匹夫動怒,我有悍將方悅足可斬殺此獠!”

  太史慈啼笑皆非:這不是找死嗎?才要答話,王匡背後的方悅已經策馬而出,閃電般揮刀向呂布沖去。

  袁紹贊賞地看了王匡一眼,就命中軍擂鼓助威。

  太史慈心中暗嘆:轉世投胎也不用這麼急吧?

  呂布沒有想到自己與太史慈一番對話竟然引出了這麼一支蒼蠅,不耐煩的皺了皺眉頭,胯下的赤兔馬仿佛感應到主人心情一般也前後的踏了幾下粗壯的馬蹄。

  方悅轉眼間殺到!刀鋒一閃,角度刁鑽古怪,宛如毒蛇出洞般劈向呂布的額頭,有種令人防不勝防的感覺。不愧是河北名將!

  呂布連話都懶得說,右手一揮,方天畫戟幻化成一只通體燃燒的巨大火把,向方悅撩去。

  方悅還沒有明白怎麼回事就覺得自己的眼前滿是紅光,接著聽到了一聲慘叫,好半天才明白那是自己的聲音,低頭看時自己的上半身已經脫離了下半身,飛了起來。而後就意識全無了。

  對面的諸侯剎時間寂然無聲!

  王匡第一次覺得拍馬屁不好玩,他實在是沒有想到自己的頭號大將方悅在呂布的手底下連一個照面都走不了。

  自己看見了什麼?

  他只是見到呂布在揮舞方天畫戟的一瞬間,空中爆起了一片火焰,在方悅被方天畫戟被擊中的同時,方悅的身上也突然著了火,整個人變得火紅起來。

  直到方悅落地,王匡才發現方悅身上的火焰其實是方悅的身體中噴射出的鮮血。

  在呂布的手底下連一招都走不了?

  王匡遍體生寒。

  方悅的戰馬受驚,揚起蹄來,才要轉身,突然身上爆出血霧,變成了兩半。原來呂布剛才的一戟之威竟然蔓延到了戰馬的身上。到此刻才顯示出來。

  太史慈眼中精光一閃,顯是察覺到呂布運用力量的方式已經與以往大不相同。

  面目無比俊美卻又無比精悍的呂布不耐煩道:“太史子義,你快出來。找這些人送死干什麼?”

  太史慈才要答話,卻見白馬銀槍的趙雲來至公孫瓚的身邊道:“主上,小將願與呂布一戰!”那眼中射出的是無比的渴望,顯然是對呂布頗為心動,被其勾起了戰斗的欲望。

  豈料公孫瓚看了看趙雲,皺眉道:“你退下,這裡還輪不到你。”

  太史慈聞言大感錯愕,沒想到公孫瓚對趙雲如此冷遇,心中升起不平則名之意。

  只此一走神的時間,袁紹的另一個馬屁精韓馥已經派上了自己的大將潘鳳去送死。

  人不同,但結果是相同的。

  唯一的區別是在方天畫戟高速的螺旋勁下,潘鳳的斗大頭顱連帶著脖子完全被攪成了碎粉,畫成了血紅的汁液向四面八方甩出。

  人已死,馬未停,繼續前沖,呂布微一勒馬,讓開一個身位。

  就見一個無頭的屍體緊緊地挺著長矛、脖子噴著鮮血從呂布的身邊擦過,形象詭異到了極點。

  不過呂布的氣勢也因為其嗜血的兩擊進一步提升。

  袁紹簡直快氣瘋了,為什麼太史慈一上場就是三萬人擊潰八萬人的大勝,怎麼自己的這些追隨者沒有一個像樣的?

  韓馥的身後有一俊目修眉單長得極為雄壯的少年人,臉上氣得通紅,就要出戰,結果被韓馥呵斥回去。

  袁紹心中怨恨,就把氣撒在了公孫瓚的身上道:“公孫將軍為何阻攔自己的手下出戰?”不待公孫瓚搭言,就堆起滿面的笑容看向端坐在自己身邊的劉備道:“玄德,你和公孫將軍還真是師兄弟呢!”

  這句話實則是在諷刺兩人故意保存實力,無心征討叛逆。

  太史慈為之絕倒:這袁紹也太會顛倒是非黑白了吧?不行,不能再讓別人上了,否則自己今天和呂布的戰斗非得讓他們給攪和慌了不可。

  生性暴躁的三國第一狠人公孫瓚最受不了別人的諷刺,聞言也不答言,縱馬持槍上前。

  太史慈為之氣結,不過就隨他去吧。好歹這位公孫瓚也能支撐他十幾個回合。想到這裡,會同看看此時面色凝重的武安國,嘆了口氣,哎,自己還是別讓武安國上去招惹呂布吧?

  嗯,不對,武安國不是在公孫瓚之前上場嗎,怎麼還在這裡?對了,自己怎麼糊塗了?這可不是《三國演義》,誰告訴自己公孫瓚可以支撐呂布十幾個回合,說不准一上去就會和方悅一樣死於非命呢!

  武功到了呂布這種境界,一個人能夠停過他幾回合就已經不易了。

  就在這時,公孫瓚已經碰上了呂布。

  公孫瓚那手中沉重的長槍帶著“嗚嗚”聲刺向呂布聲勢驚人,與方悅和潘鳳相比不可同日而語。

  呂布這才鄭重了一些,不過仍是單手隨意格擋,只一招,公孫瓚的戶口就已經爆裂,不過此君不愧是三國第一狠人,竟然毫不在意,血肉翻飛的雙手緊緊抓住了長槍,對著呂布又是一槍。

  呂布沒有想到眼前此君竟然在自己的方天畫戟下走了一個回合,盡管是在自己漫不經心的情況下,但也不由大怒。手腕微顫方天畫戟上的紅色更加猛烈,公孫瓚的長槍莫名其妙的被裹在了方天畫戟中。

  “鏗鏘”聲不絕於耳,卻只有幾個人可看清楚其中發生了什麼事情。

  “啊!”公孫瓚的慘叫聲起。

  眾人以為公孫瓚也已經慘遭不幸。

  方天畫戟紅影散去,只見公孫瓚的右臂無力的低垂下去,他的那桿長槍已經飛上了天際,不過已經完全的扭曲變形,七扭八歪了。

  公孫瓚的騎朮非比尋常,皆因其長年生活在善於騎射的少數民族地區,所以臨危不亂,詭異地一調馬頭,變想回逃跑。

  太史慈卻心中大喜,以現在公孫贊和呂布兩人的距離呂布可以很輕易地追上去要了公孫瓚的小命,張飛是來不及救了。

  若如此,趙雲可就是無主之人!

  果然,就見劉備命令張飛出戰,要救回公孫瓚,可惜呂布已經趕至公孫瓚的身後,揮出了方天畫戟。

  異變突起!

  一支雕翎箭仿佛魔朮般突然出現在了呂布的眼前,快得連呂布都大吃了一驚。

  太史慈轉頭看時,卻見趙雲正立馬彎弓,傲然而望,那微顫的弓弦還未停止,由此可以想見這一箭的速度是何其的驚人!

  呂布冷哼了一聲,放棄了對公孫瓚的追擊,手中方天畫戟一揮,削得那支長箭橫飛出去,斜斜地飛往並州軍中,惡狠狠地插入到了一塊巨大的木質盾牌上。那名正嚴陣以待的把持著盾牌的士兵只覺一股無可抵御的力量傳來,頓時盾牌脫手,口中噴出鮮血,向後跌去。

  呂本也未想到這一箭力量竟然這麼大,一愣間,猶如霸王在世的張飛已經沖了上來。也不答話上去就是一矛!

  太史慈卻差點沒從馬上掉下去,因為在他的心目中張飛是個非常幽默的人,那一句“三姓家奴”從張飛的嘴裡喊出來肯定是味道十足,現在倒好,竟然上去就打,大不敬業了吧?

  身在局中的呂布就沒有這麼輕松了,對面的張飛手中的長矛飄忽不定偏又力道沉雄,好似一條出水的黑色蛟龍。

  剎那間就已經變成了條條黑煙裹住了措手不及下只能格擋的呂布。

  天下間除了王越和太史慈外竟還有如此的高手!

  呂布大喜。

  太史慈尚是第一次見張飛這屠夫動手,竟然覺得和自己的槍法有許多相似的地方,但張飛的槍法少了自己那眩人耳目的華麗,倒多了一往無前的沖刺。

  哈哈,真有趣,太史慈不半響就已經忘記自己要與呂布動手的心願,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對兩人戰斗的欣賞中。

  呂布連當張飛五矛,心中無比的驚訝,沒有想到對方的這個黑大個韌性如此的驚人,心中高興,哈哈一笑,手中的方天畫戟變得扭曲起來,好似變得柔韌無比,那巨大無比的戟頭飛速地纏上了丈八蛇矛,再一次全面的爆起了好似妖異火焰的戟影,

  那高速旋轉的螺旋氣勁立時攪散了丈八蛇矛上的強勁的推力,張飛悶哼了一聲,丈八蛇矛一揚,立時打散了呂布的招數。

  還未回過神來,呂布的方天畫戟好似天上的飛火流星襲至張飛的面前。

  張飛的主動權已經不在!

  太史慈心中暗嘆,呂布騎上赤兔馬後,威力的確不同以往了。那種身高和速度上的壓力完全在戰斗中體現出來了。

  就比如說眼前的張飛,盡管比呂布要差一些,但絕不是現在這種局面,呂布似乎輕而易舉地就從張飛的攻勢中解脫出來。

  一方面說來,今日呂布的招數絕對沒有當晚與自己交手時的招數精彩,但從另一方面說來,這即是說呂布還保有余力,若是換了自己上場只怕也是這種結果吧。

  不過,太史慈心中冷笑:自己現在的戰馬也非凡品,不知道糜竺那奸商從哪裡弄來了這匹叫“飛雪”的白馬,看看這戰馬的素質似乎與赤兔馬相差無幾。

  但張飛無異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他的戰馬令他處於絕對的劣勢,尤其是對付像呂布現在這種好似空降流星的自上而下的招數。

  不過張飛心志強絕天下,處於此等劣勢反而更加興奮,招式更加如狂風暴雨般的大開大闔起來,而且興奮地怒吼連連,弄得完全處於上風的呂布也無可奈何。

  一時間,呂布的方天畫戟好似火燎,而張飛那完全切不進呂布攻勢的丈八蛇矛就好像被那火燒得煙熏般四處亂竄。

  呂布的心中卻是啼笑皆非,眼前的這黑大個前幾招還算是精彩,到現在則完全是以命換命的打法,自己雖然可以殺死對方,但對方死前的反擊肯定不會令自己好過了。

  不過這等狂風暴雨似的進攻無法持久,也好,自己再與之糾纏片刻,然後從容將之擊殺。

  諸侯們看的是目眩神迷,可是也有不少人看出張飛處於劣勢。

  關羽動了。

  不過並非是那種橫沖直闖,而是安靜的有如潛伏在草叢中的獵豹,緩緩的縱馬上前,不斷地隨著場上的兩人戰斗時身形的變化而調整著戰馬前進的方向。

  太史慈看得心中一凜:這才是精於一擊必殺的高手!

  才想到這裡,關羽眼中精光一閃,低喝一聲,戰馬的速度驟然加快,青龍偃月刀化成了一道青影,輕巧無比的砍向呂布的前胸。

  此時的呂布剛剛挑開張飛的丈八蛇矛,准備全面展開攻勢時,沒想到關羽在一旁偷襲。冷哼一下,不得已又變回了守式。

  “當”的一聲,關羽和呂布擦肩而過!

  呂布大感驚奇。沒有想到除了眼前的這個黑大個外,這個紅臉漢子竟然也是如此的難纏,才只一刀,呂布就知道對方的力量絕不在自己之下。

  還未來得及說話,才脫困境的張飛嗷嗷地叫著又一次沖了過來。

  呂布萬般無奈,只好先擋下張飛。

  三人戰到一處。

  這時的呂布全面的展開了自己的攻擊,想要迅速地解決掉張飛。

  太史慈的面色卻凝重起來,坦白地講,關羽和張飛的戰朮非常的成功,張飛是那種捨生忘死狂猛攻擊的人物,這已經令人應接不暇。

  關羽則完全是另一種類型的武將,他現在緩緩游走於張飛和呂布交戰的外圍,不時的上前對呂布進行絕殺,完全的一付螳螂的打法:一擊不中,遠揚千裡!

  在空曠的戰場上,一道紅影和一道黑影糾纏在一起,忽分忽合,而外圍的一道青影則不斷地劃著圓圈,三人形成了一個完美的太極。

  不過太史慈卻清楚地看到,呂布在這場戰斗中又開始成長起來。那把方天畫戟不但保有著自己的特征,而且漸漸地融入了關羽和張飛的一些招數。那方天畫戟的刺和那月牙仿佛已經把青龍偃月刀和丈八蛇矛的所有優點漸漸的吸收過來。

  關羽和張飛雙戰呂布,竟然占不到上風!

  此時,關羽再一次縱馬而上,攻擊呂布。

  驀地,呂布招數一變,方天畫戟招數大變,竟然使出了類似於關羽的劈砍,令張飛措手不及,丈八蛇矛閃電般的格擋,才勉強地保住了守勢。

  呂布心中大喜,自己的目的達到了,哼,每次要殺這個黑大個,那個紅臉漢子就上來搗亂,既然如此,我就先來殺掉這個紅臉漢子!

  關羽還未明白怎麼回事,呂布就已經千軍萬馬般殺了過來,不過此時的招數已經不是劈砍,而變成了張飛丈八蛇矛的穿刺攻擊!

  關羽臉色一變,青龍偃月刀向外一推,用刀桿推開了方天畫戟。

  呂布哈哈大笑,方天畫戟火焰般的跳動,在關羽的身前身後留下了點點火紅的幻影,仿佛點上了飄浮在空中的無數的紅燈籠!

  而那月牙和戟尖更是產生了無數細微的妙到毫巔的變化。

  關羽肅容無語,橫擋豎削,抵御著呂布有如水銀洩地般的進攻。

  張飛這時才緩過勁來,看著關羽岌岌可危的樣子,瘋狂的沖了上來。

  呂布卻絲毫未把張飛放在心上,一把方天畫戟把張飛和關羽一起卷入到重重的紅影中,那方天畫戟既凌厲剛猛,又變化無方,巧妙的把關羽和張飛的所有招數封擋得半途而廢,更牽引得兩者有時不由自主地相互攻擊,弄得兩人縛手縛腳,不得施展,如此一來,張飛和關羽的攻勢完全不能展開。只聽見張飛怒吼連連卻也沒有辦法。

  最恐怖處就是呂布的赤兔馬,他令呂布的出招速度似乎可永無止境的增加。

  太史慈有點目瞪口呆,現實終究是現實,完全不同於《三國演義》,在此之前,他實在是想不到呂布竟有這種戰朮,令張飛和關羽的攻擊完全變成相互拖累的累贅,關羽和張飛肯定是非常的後悔:還不如一個人和呂布單打獨斗呢!

  劉備卻在一旁忍不住了,抽出雙股劍,縱馬而上,大喝著攻向呂布。

  呂布此時從容不迫,早已經看見了劉備,冷哼了一聲,赤兔馬詭異地移動,人已經離開了張飛和關羽的左右,但那方天畫戟的殘影卻令兩人不敢輕舉妄動。

  “當!”的一聲,呂布已經磕開了後上來的劉備的雙股劍,震得後者的雙手發麻,劉備還未明白怎麼回事,就見呂布的方天畫戟詭異地回想了身後,同時赤兔馬向前一縱,跳到了旁邊。

  兩道寒風向劉備襲來,快得後者全無反應。

  驀地,力道散去。

  劉備一看才知道原來攻向自己的兩道寒光竟是自己兩位兄弟的武器。

  太史慈看得清清楚楚,心知那是因為呂布的方天畫戟牽引的效果,把從後面攻擊自己、要救出自己大哥的關張二人的武器引向了劉備。

  這時呂布嘴角逸出一絲微笑,冷冷道:“哼!聯手!我呂布最不怕的就是別人聯手!”

  言罷不顧而去!

  太史慈看著呂布傲然歸隊接受並州兵山呼海嘯般歡呼的雄姿,心中再一次告訴自己:這不是《三國演義》。

  三英,不過是配角。

  呂布才是三國戰神!
作者: vazz    時間: 2008-9-30 10:36 AM

正文 第五卷第十二章內訌         
  呂布的勝利引得並州軍歡呼連天,士氣大振。
  反觀同盟軍則是異常的沉悶。

  劉關張三人默默地回到本隊,一聲不響,顯然是在呂布那裡大受打擊,提不起說話的興趣。

  呂布一揮手,並州兵那山呼海嘯的歡呼生立時消失,不聞半點聲響,顯示出了嚴明的軍紀。

  呂布策馬轉過身來,一揮手中的方天畫戟,幻出耀眼的火焰,哈哈笑道:“今天打得痛快!不過本將軍已經意興闌珊,太史慈,你我改日再戰如何?”

  太史慈欣然道:“如此甚好,溫侯請回!”

  呂布點頭,一揮方天畫戟,並州大軍在徐榮等人的指揮下徐徐而退。

  袁紹這人最會給自己的失敗找借口,此刻見呂布撤軍,勉強笑道:“各位不必沮喪,今日之戰,我們雖然未勝,但亦未敗,呂布匹夫見我同盟大軍人才鼎盛,心有懼意,才會主動提出改日再戰,我等須得慶祝一番。”

  眾人勉強應和,但很明顯沒了底氣。

  太史慈心中不屑:呂布的強大是人所共見的,關羽、張飛雙戰失利,趙雲冷箭功敗垂成,自己下場也時輸多勝少的局面,在這種情況下袁紹卻好意思說不分勝負,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見到呂布遠去,眾諸侯也紛紛散去。

  太史慈此刻一心惦記著收服趙雲,所以回營巡視一圈後便徑直朝公孫瓚的營盤走去,美其名曰當然是去探望公孫瓚的傷勢。

  公孫瓚的親兵見是太史慈,連忙進去通報,不半晌,親兵出來請太史慈進去。

  當太史慈進到溫暖的大帳中的時候,公孫瓚正光著精赤的上身,呲牙咧嘴的躺在床上。見太史慈進來,虛弱道:“子義隨便坐,就當是到自己家好了。”

  太史慈不置可否的走到公孫瓚的身邊,仔細地察看公孫瓚的傷勢,半天才道:“還好,傷勢不重。”

  公孫瓚大感意外道:“子義也精通醫朮嗎?”

  太史慈笑道:“子義哪裡懂得什麼醫朮,只不過練武時難免意外,所以家師教了我一些簡單的治療傷筋動骨的方法。難登大雅之堂。這等戰場上受的傷還是能看得出來的。”

  公孫瓚點了點頭,突的頹然一嘆,似是有難言之隱。

  太史慈心知肚明公孫瓚受傷後有點心灰意冷的味道,表面上卻故作不解道:“你我二人也不是外人,兄長有何愁苦,不妨說了聽聽,或者小弟能幫上忙也說不定。”

  公孫瓚看了太史慈一眼,半響才道:“不瞞子義,我公孫瓚此來一腔熱血,天地可鑑,可是現在想要離開這是非之地,有多遠走多遠。”

  太史慈點頭道:“兄長的意思我明白,眼下眾人離心離德難成大事,各個尋找退路,哪還有心思考慮朝廷的安危?小弟早就看淡了。若可走,小弟早就走了。”

  公孫瓚沉思道:“子義莫非是指本初公?”

  太史慈心知公孫瓚和自己終非是真正的朋友,所以在言語上公孫瓚對袁紹的稱呼多了幾分顧忌。

  不過太史慈卻敢打保票,袁紹和公孫瓚將來勢成水火,所以欲公孫瓚說起話來就無所顧忌了,冷笑道:“兄長莫要提此人,我等在前方浴血奮戰,他卻在後面坐享其成,人都說‘不患寡而患不均’,身為盟主不以身作則報答天恩,卻在那裡說風涼話,有此人主事,這仗還用打嗎?要不是怕他給小弟安上個不遵號令的罪名,小弟只怕早已經在返回青州的途中了。”

  這句話正中公孫瓚的心病,要知今天白天若不是袁紹的一番話,自己怎會受傷?現在的倒好,自己臥床不起,袁紹連個屁都沒有,怎麼令他心寒?

  如此一想公孫瓚和太史慈的關系馬上大為拉近,變得親切起來。

  太史慈察言觀色,心知公孫瓚和自己的交情大大增進了一步,心中暗喜,面上作出不好意思的樣子道:“其實小弟來此,實在是有事相求。只是不知道兄長能不能幫我這個忙。”

  公孫瓚爽快道:“子義盡管說來,我盡力而為。”

  太史慈的心臟霍霍跳動起來,面上為難道:“兄長應該知道小弟與徐州從事糜竺之間有生意往來吧?”

  公孫瓚不明白太史慈為何突然提出此事,但這事情他是知道的,因為糜竺許多的戰馬就是從遼東購買然後再轉手賣出的。中間的利潤十分驚人。

  太史慈對公孫瓚道:“小弟現在是青州刺史,保衛這一方水土的安全,青州的地形一馬平川,最利於馬戰,所謂得馬戰者得青州,可是小弟手中的戰馬實在是少得可憐,可惜從糜竺那裡購得的戰馬數量始終有限,實在是令小弟好生為難,聽說兄長處有駿馬無數,不知道能否從兄長那裡購得一些戰馬?當然,價錢絕不是問題。”

  公孫瓚一聽此語,馬上雙眼放光,青州的富裕人所共知,早就令公孫瓚垂涎三尺,不過青州的強大令天底下所有對其有野心者望而卻步,尤其是今次以三萬人擊潰並州兵八萬人的戰績更令人驚異。如今太史慈居然主動送上門來,要把大筆的財富送入到公孫瓚的口袋中,怎不令公孫瓚欣喜若狂?

  不過公孫瓚卻絕不會令太史慈如此輕易地達到目的,畢竟青州過於強大對於他來講實在不是什麼好事,只看看糜竺像太史慈提供的戰馬不能滿足青州的需要就可知道徐州刺史陶謙對太史慈也是極為忌憚,自己怎可能令青州過於強大呢?所以公孫瓚已經准備狠狠的敲太史慈一筆,而且絕不會給太史慈提供太多的戰馬。

  太史慈見公孫瓚目光轉動,當然知道公孫瓚打的主意,心中好笑,他這番話虛虛實實,青州的戰馬的確不多,但並非如此急切,自己的目的是得到趙雲。前面說的話不過是為了轉移公孫瓚的注意力罷了。

  此刻見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心中大喜,又扯東扯西的和公孫瓚談上了價錢,騙得後者更加的深信不疑,最後才故意漫不經心道:“對了,兄長,日後你我的當多多親近,不過不日你我就要各奔東西,有起事來聯系實在是不方便,不若兄長派一個能干的手下到我處隨時待命,作為聯系人如何?”

  公孫瓚哪裡知道太史慈真正的意圖,他現在惟恐太史慈日後變卦反悔,所以太史慈這提議他真是求之不得,故欣然道:“還是賢弟想得周到,如此最好。唔……”顯然是在沉思到底派誰去好。

  太史慈看了他一會,馬上作出恍然大悟狀,一拍大腿道:“對了,兄長,我看今天你軍中射箭的那白馬小將有點武藝,騎射的底子不錯,就派他來如何?”

  公孫瓚正在發愁,聞聽此言欣然點頭道:“子義說的是趙雲吧!嗯,這小子還不錯,武功和才智在我白馬義從中也是佼佼者, 辦事也妥當,就是他了!”

  太史慈聞言心中狂喜,好不容易才控制住那欣喜若狂的情緒不湧現到臉上。為了以免夜長夢多,太史慈又做出為購買戰馬事情十分著急的樣子,促使公孫瓚馬上便叫人召喚趙雲來此。

  太史慈心中大定,知道趙雲這絕世猛將加智將終於落到了自己的手中。

  一頭霧水的趙雲來到營帳中後,公孫瓚也不廢話,就告訴趙雲以後跟著太史慈辦事,一切聽太史慈的調動。

  趙雲微一錯愕,旋即低下頭去稱是。

  太史慈生怕公孫瓚生疑,又在公孫瓚這裡東拉西扯了許多時,這才告辭。

  正客氣間,卻見一名親兵走進帳來,稟告說幽州別駕劉備來探望公孫瓚,公孫瓚連說“有請”。

  太史慈心知這對師兄弟有許多話說,便帶著趙雲離開,才一出帳門,就見劉備帶著關羽和張飛站在門口。

  雙方打了個照面,互相友善的道了聲別,便擦身而過。

  只是劉備看見太史慈身後趙雲的時候,眼中精光一閃,顯然也對趙雲留意非常,看得太史慈心中大暢,嘿嘿,劉備,趙雲歸我了!

  太史慈和趙雲兩人往太史慈的營帳走去,一路上太史慈的心情說不出的舒暢。

  沉默已久的趙雲忍不住道:“子義,不,刺史大人,屬下實在不明白刺史大人為何如此看重小人,我趙雲出身寒門,又非名門之後,實在是當不起刺史大人如此的器中。”

  太史慈聞言愕然,停下腳步,仔細地打量眼前的趙雲,他實在想不到歷史上的長板英雄常勝將軍竟然會說出如此卑微的話來,此刻仔細一觀察趙雲,心中微痛起來,分明從那趙雲的傲然中發現了一種遲疑和猶豫,那明顯是遭受到重重打擊後的不自信導致的。

  若是趙雲長時間這樣下去,後果真是不堪設想,心中不由得想起了後世唐宋八大家之一的韓愈在《馬說》中伯樂與千裡馬的議論,哎,馮唐易老,李廣難封啊,別說生不逢時,即便是風雲際會之時又如何?一樣會讓英雄扼腕無用武之地。

  不行,自己絕不會讓趙雲像歷史上那樣郁郁不得志。

  想到這裡,眼中射出真摯的感情,誠懇道:“子龍,太史慈喜歡的是當日與我在洛陽城外淡然自若是生死如無物的常山好漢,而非是今日的落魄英雄,所謂英雄不問出處,何必計較出身太單薄?王侯將相,寧有種乎?若子龍還看不透這一點,何以能成其大事?只怕你的武功修為也難有寸進!”

  一席話說的趙雲身軀一震,顯然是被太史慈說到了心裡,旋即面上露出了振奮的神色,霎時間氣質為之一變。

  太史慈欣然,知道自己解開了趙雲的心結。點頭笑道:“還記得在洛陽城外我與你說的那番話嗎?你我在這紅塵中本無根蒂,不過一葉浮萍,緣由洛陽城外酣戰之因,才會有今日聚首之果,既然如此,你我就當聯手開創一番事業,方不負上天對我們的厚愛。”

  一直以來,趙雲始終心中郁悶,一方面對自己的才能無比的自信,另一方面卻不得不面對自己出身寒門現實,自從更對公孫瓚起,身經百戰,立下了無數的汗馬功勞,可無論如何勇猛效力,換回來的都是不公平的待遇。不由的使他意志消沉。

  今天聞聽太史慈這簡直說到他心裡的一席話,不由得重新找回了自我。心中升起了士為知己者死的感覺。

  太史慈看著趙雲的眼神,心知自己完全收服了趙雲,心中的暢美簡直無法形容,要知趙雲是一個眼光極毒而且死心眼的人,若是他看准的人就會一輩子跟從,無論何時不離不棄。

  盡管自己把趙雲從公孫瓚那裡要來,但心中始終不大踏實,生怕這趙雲會跑去投靠劉備,此刻一見趙雲的表情,才放下心來。

  兩人談笑風生回到太史慈的帳中,卻見郭嘉這鬼才正在帳中一個人下棋,悠然自得,說不出的輕松。

  太史慈正要介紹,郭嘉已經站起身來,哈哈笑道:“子龍的大名,我郭嘉聞之久矣,可惜在洛陽竟然無緣相見,真是遺憾,今日一見,足慰平生。說實話,今日子龍那一箭當真是驚世駭俗呢!”

  趙雲尚是第一次見到郭嘉這等風采過人的文士,不由為其心折,連忙遜謝。

  在一旁笑得都合不上嘴的太史慈心中暗道: 郭嘉與趙雲,呵呵,跟諸葛亮與趙雲的組合相差無幾吧?不知道這兩個在武功和才智達到頂點的人聯起手來為自己據雄霸一方是何等光景。

  太令人向往了。

  就在這時,高順卻帶著胖胖的樊濤走了進來,顯然是有要事像太史慈稟報,此時見趙雲在帳中,不由微微一愣。

  太史慈走上前去,拉過趙雲,又向高順呵呵笑道:“高大哥,子龍自今日起就是我青州的將領,你們要多多的親近。”

  高順早聞其名,知道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武藝不在自己的主公之下,又親眼看到趙雲今天在戰場上的雄姿,當然對其欽佩不已,連忙和趙雲說話。

  趙雲也被高順那種攻城拔寨的剽悍氣息所震動,不敢有絲毫的輕視。

  太史慈轉頭看向樊濤,笑著說道:“有什麼事情就說,這裡有沒有外人。”

  只一句話,帳中的人們就知道趙雲在太史慈的心中有多麼的重要。趙雲的臉上再一次顯現出激動的神色。

  樊濤恭聲道:“稟告主上,屬下奉主上之命監視眾諸侯之動向,發現自昨晚之今日,袁盟主的手下郭圖、田豐、董昭、許攸等人頻繁的與冀州刺史韓馥的從事沮授,荀諶,荀彧,審配等人密議,只是無可利用之物,無法得知其中的內容。”

  太史慈聽得一愣一愣的,自己只是想著要監視袁紹,希望可得到情報,攪黃他謀奪冀州的圖謀,沒想到竟然會引出如此多得以一流的謀士來,還真是想不到呢!原來在此時已經有這許多人投靠了袁紹。

  看來會隱藏實力的並不僅僅是自己啊,袁紹這人還是有點小聰明的,不過正因為如此,這個袁紹還真是不好對付了呢!

  郭圖、田豐、董昭、許攸,這幾個人想象就令人頭疼。

  郭圖最擅言辭;田豐多智,雖然剛而犯上,但此時的袁紹正在事業的發展時期,對田豐還是言聽計從的;董昭看人眼光很准,多次改變自己效忠的對象,但絕不是貪慕富貴之人,比如跟隨曹操之時,袁紹的形勢明明更好,但這人竟然能夠放棄自己在袁紹那裡開創出來的事業,這種善於放棄的眼光非大智慧者不能為;還有那個許攸,雖然缺點多多,但絕對是智計過人之輩,雖然比不上後來投靠袁紹的沮授,但亦相差無異,不可小覷。

  太史慈當然知道袁紹此舉的企圖,絲毫不覺得驚奇,高順就有些莫名其妙了,趙雲一直在軍隊底層服務,當然也插不上話,但郭嘉就不同了,馬上色變道:“不好,袁紹想要謀奪冀州!”

  高順馬上明白過來。

  太史慈點頭道:“奉孝說得很對,現在看來,這個韓馥對袁紹簡直是言聽計從,無所不應,袁紹派手下去游說韓馥的各個得力助手,顯然是要顛覆韓馥在冀州的地位,可笑韓馥被別人買了還替人數錢呢!”

  郭嘉斷然道:“此事萬萬不可,我青州與冀州毗鄰,若是讓袁紹者貪心不足蛇吞象之人得了冀州,我青州就等於門戶大開,主上下榻之處豈容他人酣睡?”

  太史慈嘆道:“這事情確實嚴重,但我等有何辦法可阻止此事的發生?”

  郭嘉搖頭道:“主上怎得說出如此喪氣之話?此事還未到最後關頭,不可輕言放棄,郭嘉請命:願在此戰之後出使冀州斡旋,定要阻止此事的發生!”

  太史慈聽得心頭一震,是啊,袁紹立足冀州並非已成定局,自己灰心喪氣個什麼勁啊。

  想到這裡,點頭道:“就依奉孝之言。”

  郭嘉哈哈一笑道:“既如此,主上倒是就撥我一些精兵,在把子龍借我用用,定可不辱使命!”

  太史慈聽得呆了起來。

  還真是想什麼來什麼。

  郭嘉配趙雲?這組合夠誇張了吧?

太史慈正思索間。

  郭嘉對太史慈道:“主上,我游歷天下之時,曾在冀州呆過許多時,更在荀氏宗族做過客,深知冀州臥虎藏龍,能人極多。荀氏宗族人才濟濟自不必說,就說那個沮授實在是難得的人才,他的朋友田豐和他也在伯仲之間,我是極佩服的。”

  太史慈當然知道兩人的才華,否則在後世這兩人的姓名就不會令人耳熟能詳了,更感嘆於兩人的所遇非人,心中極想收服兩人,此時聞言贊嘆道:“此二人我亦聞名久矣,恨無緣相見。”

  郭嘉搖頭道:“我勸主上莫要打這主意,此兩人死心眼之極,只要是認准的人和事就不會改變自己對他的態度,這世間若有人可說動他們,那就一定是他們彼此。現在田豐去勸沮授投靠袁紹,成功率極高,主上就是見到兩人也很難收服的。”

  太史慈當然知道兩人的脾氣,只是不甘心兩個絕世之才日後竟然無法施展才華,死於非命而已,雖然歷史已經改變,但以袁紹的個性,無法包容兩人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唯有頹然一嘆。

  這時候,聞訊而來的廖化等人紛紛進入帳中,杜遠已經聽了半天,此時聞聽郭嘉的這番言論,牙根恨得癢癢的,這生性好斗的人狠狠道:“不若現在就把袁紹干掉,豈非一了百了?”

  眾人像看白癡一般看著杜遠,懶得理他,唯有好和杜遠斗嘴的徐盛白了譚一眼道:“你有未想過這麼做的結果?這只會令主公成為天下的公敵,袁紹身為盟主,有大義在手,豈可等閑視之。再者聽郭嘉先生的意思,田豐等人又非弱者,豈會全無防備?到時萬一事情敗露,你令主上如何自處?”

  杜遠被徐盛說得啞口無言,低頭嘟囔道:“我只不過一說,何必認真?”

  徐盛呵呵道:“不過你是若是一個勁地去送死我也沒意見,哎,只是苦了李仙兒我那弟妹。”

  眾人聞言哈哈大笑,一直有些拘謹的趙雲此刻深切地感受到眾人間和諧融洽的氣氛,精神完全地松弛下來,全身心地融入到這新集體中。看得太史慈心中大慰。

  太史慈笑著看向杜遠道:“文響言之有理,這事情需要從長計議。如此,這事情日後就完全交給奉孝和子龍來負責。”

  郭嘉淡淡應了,趙雲則轟然應命,趙雲這條龍有了一個可以施展抱負的空間,整個人都變了。

  這時郭嘉卻轉過頭來對一直在場的樊濤道:“對了,曹孟德那裡有什麼動靜?”

  凡是深知曹操厲害的人紛紛注意起來,太史慈卻知道國家故意把話題扯到曹操的身上其實是在暗示自己盡早解決曹操這個隱患。但又不好明說,故才說出此話。

  樊濤被問得一愣,畢竟在他們這些下級軍官、尤其是象他這種經歷過臨淄之戰的人看來,太史慈和曹操的關系說不出的良好,雖然早就接到命令要監視曹操的,但實際並未真正的放在心上。

  這刻被郭嘉一問,不由得思索一會,才遲疑道:“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曹將軍這兩天一直深居簡出,很少見人的。”

  郭嘉聞言皺眉,又道:“那曹孟德的族弟曹仁有什麼動靜?”

  太史慈心中暗嘆郭嘉的眼力,竟然只憑借一面之緣就已經看出曹仁的厲害處,判斷出此人是曹操辦事可以依重的人,故才有此問。

  樊濤又是一陣搖頭。

  郭嘉點頭不再說話,顯然是猜不透曹操的居心。太史慈的心中卻有種自己都說不清的如釋重負的感覺。

  眾人沉默間,外面卻喧嘩一片,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聲音越來越大,中間還夾雜著吵罵聲。

  太史慈便率領眾人出帳看發生了什麼事。

  才一出帳,就看見袁紹主營那面擠滿了人,聲音就是從那裡傳來的。

  眾人來到近前,就聽見人群裡面傳來了劉岱憤怒的聲音:“喬瑁,有種你再說一遍!”

  一把不急不緩的男聲傳來:“公山,你急什麼?所謂‘人孰無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那句‘風融吹岸柳,花媚采荷人’原本不妥,我說你還需再學有何不可?‘三人行,必有我師焉’。”

  太史慈一聽便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了,定是眾人席間喝酒對詩,劉岱的詩歌被喬瑁所嘲笑,兩人新仇舊恨一並爆發,鬧將起來。

  氣得臉通紅的劉岱冷笑道:“你休得賣弄,你的說法也未見得有多高明,把‘吹岸柳’改成‘垂岸柳’,這豈非投機取巧?不怕天下人笑話?”

  太史慈聽得哭笑不得,若是這事情發生在盛唐,太史慈一定會津津有味地聽下去,那一定是一場文人間的風雅趣事。可是眼前的這幫人放著對面的大敵呂布不去算計,卻偏偏在此為了一點小事情而斤斤計較,真是讓太史慈不知道說什麼了。

  伸頭看去,卻見原本應給當和事佬的袁紹等人卻在那裡看熱鬧,絲毫不阻止眼前的事情的發生。

  在他袁紹看來,劉岱和喬瑁對自己都是不大順從之輩,雖然表面上兩人都比較尊重袁紹,但在袁紹看來,這兩人並非像韓馥和王匡那樣對自己言聽計從,現在兩人吵吵起來,袁紹可是歡喜得很。

  “子義也來了?”曹操的聲音傳了過來。

  太史慈回頭一看,這兩天氣色好多了的曹操不知何時站在自己的身後,身邊是鮑信,出乎意外的是張邈據人那也出現在曹操的旁邊,大概三人是一起過來的。

  想想也沒有什麼,曹操在歷史上發家就是從張邈的陳留開始的,雖然現在這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曹操在張邈那裡暫時落腳還是有可能的。

  兩人才待說話,劉岱那裡的聲調卻又高了一個八度,引得兩人齊齊看去,卻看見劉岱氣沖沖道:“喬瑁,你莫以為我不知你什麼打算,你數次針對我,難道當真把我劉岱當成耳聾眼花的廢人?我且問你,袁公路前些時候押運來的糧草為何獨沒有我兗州軍隊的份?我軍的糧草到底是被誰假借我軍之名接受了過去?今日你定要說了清楚!”

  此語一出,眾皆嘩然,顯然是不知道劉岱和喬瑁之間有如此多的恩怨。

  喬瑁聞言,卻把眼睛瞪得大無可大,顯得十分受冤枉的樣子道:“公山,這話從何說起?我何時搶過兗州軍隊的糧草?你莫要含血噴人!”

  太史慈知道兩人在歷史上發生沖突就是因為糧草的事情,不過沒想到其中竟會有如此的內幕,但此刻見喬瑁的表情似乎又不像是撒謊,想必其中定是另有蹊蹺。再想想袁朮的為人,太史慈反倒覺得這事情和袁朮有些關系。

  郭嘉此刻卻在太史慈耳邊說道:“這事情定是袁紹做的。”

  太史慈大感驚訝,沒想到這鬼才竟然另有答案,看向後者,只聽這鬼才迅速在太史慈耳邊低語道:“現在諸侯各懷異心,而且有越演越烈的趨勢,眼見討伐董卓的事情沒有希望,對袁紹這名不副實的盟主更是口服心不服,袁紹為今後計,若不采取行動挑動諸侯間的爭斗坐收漁翁之利才怪呢!”

  太史慈被說得心中一凜,自己還是太過於輕視袁紹了,不要忘記袁紹手底下的幾個謀士一個個其奸似鬼,戰場上的無能並不等於袁紹在謀奪利益上也是碌碌無為。

  冀州現在已經被袁紹視為囊中之物,自不必說,至於自己的青州,袁紹似乎還沒有什麼動作,也許是察覺到自己的力量不夠,所以先想辦法擴張勢力,到了適當的時候再與自己一戰。

  曹操、鮑信、張邈、劉岱、喬瑁、張超、張揚等幾人雖然都是袁紹的好友,但隨著這場討伐董卓大戰的進行,這些昔日的好友已經漸漸地相互疏遠,既然袁紹已經不能利用這些人,那麼索性就讓眾人互相拆台,豈非更好。

  如此看來,今天這場爭端就是袁紹挑起的,否則他豈會如此悠然自得?不過既然已經說到了糧食,若真是如郭嘉所料,這事情是袁紹的手腳,那袁紹此刻就絕不會再沉默下去了。

  果不其然,袁紹聽見劉岱的責問後,連忙出聲道:“算了,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斤斤計較呢?公山,若是你軍中無糧,可先行到我營中取些救急,如何?”

  劉岱這人一向思維簡單,哪裡知道眼前這位親切威嚴、泱泱大度的元盟主才是導致自己無糧可吃的罪魁禍首,連忙感激的表示謝意,最後還惡狠狠地瞪了喬瑁一眼,流露出這事情沒完的眼神。

  張邈雖然是老好人,但他和劉岱的關系最好,實在受不了自己的朋友受此待遇,此刻忍不住站出來道:“盟主,這事情事關重大,豈可如此等閑視之,軍中最忌軍法不行,我看還是詳細的調查一下才好。”

  才說完,就感覺到有人拽他的衣服袖子,回頭一看,原來是曹操,這老朋友正焦急地看著他,要他不要出聲,弄得頭腦不大靈光的張邈有點摸不著頭腦,顯然是到現在還沒有看出這事情背後的主使是袁紹。

  袁紹沒有想到一向對自己恭順有加的張邈竟然會對自己的決定提出異議,一時間眼中閃過森寒的殺機,曹操心知不妙,連忙走上前去,對袁紹誠懇道:“本初公,孟卓自有與我們便是知交好友,他的性格你是知道的,說話有時不防備,說話有沖撞的地方本初公應當包含。現今天下未定,實在不宜互相為難。”

  張邈就是再蠢也已經聽出來了曹操背後的含義,更知道了這件事情另有內幕,馬上嚇得噤若寒蟬不敢再說話。

  袁紹雖然對曹操已經反感已極,但畢竟曹操在眾諸侯中的人望不錯,所以不能不給曹操這個面子,馬上呵呵笑道:“孟德說的那裡話來,都是一起長大的自家兄弟,哪來那麼多的規矩。”

  曹操心知肚明袁紹是什麼樣子的人,當然不會相信此君說的任何話,不過見目的達到,便微微點頭,不再說話。

  就在這時,一名探子模樣的士兵匆匆來到袁紹的近前,口稱有緊急軍報,袁紹見不是自己親兵,便故作大方的讓那士兵當眾把情報說出來。

  那士兵喘了一口氣道:“稟報盟主,魯陽傳來消息:董卓已經派去了求婚使,要與孫堅將軍聯姻,董卓要把自己的女兒嫁給孫堅的兒子孫策。”

  此語一出,眾諸侯嘩然,要知孫堅有江東猛虎之稱,在諸侯軍中享有能征慣戰的盛名,像太史慈這種剛剛取得大勝的小字輩是無法與之相比的,而且孫堅在南線與徐榮的幾場戰爭打得有聲有色,雖然互有勝負,但絕對牽制了董卓軍的攻勢。如今一聽說這消息,眾諸侯馬上嘩然。

  若是江東猛虎孫堅投降了董卓,再加上對面幾裡處的呂布大軍,那這仗真是打都不用打了。

  曹操最為冷靜,一把扯起這士兵,淡淡道:“你是何人的部下,我怎麼從沒有見過你?”

  那士兵擦了擦臉上的汗水,毫不猶豫地說道:“小人是袁氏將軍的手下,是袁朮將軍得到這情報後讓小人來的。”

  曹操又問道:“這是什麼時候的消息?”

  那士兵被問的懵了,不過還是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四天前。”

  “四天前?那你為何到現在才來通報?”曹操逼視著那士兵。

  眾人這才明白曹操的意圖,原來曹操生怕眼前的探子是董卓方面的奸細,到這裡來行離間之計。

  要知現在同盟軍最大的弊病就是沒有一個真正統一嚴謹的組織和分工,所以敵人很有可能針對此點對同盟軍下手,要是僅僅因為眼前這個不知道從哪裡來、沒有人認識的小小探子的一番毫無根據的話就認定孫堅已經背叛了同盟軍,那可真是要讓人笑掉大牙了。

  這士兵哪裡知道這些,實話實說道:“我們將軍是在半路得到此消息的,然後令小人快馬加鞭趕往酸棗,誰知道小人到那裡時,那裡已經空無一人,多方打聽,才知道眾位大人在此駐軍。”

  曹操點了點頭,心知這士兵說的都是事實,否則時間上不可能如此嚴絲合縫。

  思考了片刻,曹操又問道:“你家將軍當真得到董卓和孫堅聯姻的確切的消息了嗎?”

  那士兵遲疑了片刻,才道:“我家將軍也不敢確定……”

  還未說完,曹操便一揮手,令那士兵下去。

  眾人一時間議論紛紛,太史慈當然知道孫堅是絕不會投降給董卓的,這事情說不准時袁朮在那裡誇大其詞,畢竟嫉賢妒能是他的本質。

  哎,看了諸侯軍真的是分崩離析了。

  正在議論中,郭嘉再一次靠向太史慈,迅速耳語道:“這定是呂布軍中的計謀之士的詭計,唔,不好!主上,孫堅將軍危險了!”

  太史慈大惑不解的看向了郭嘉。

  郭嘉眼中流漏出堅定之色,好像在告訴太史慈:一場大戰,就在眼前!
作者: vazz    時間: 2008-9-30 10:38 AM

正文 第六卷第一章決勝(上)         
  郭嘉已經一眼看穿了對方的布局,可惜袁紹這盟主卻沒有這種智能,面對他那個和自己面和心不和的弟弟傳來的消息,袁紹優柔寡斷的一面暴露出來。站在那裡沉思不語。
  老糊塗韓馥見狀,連忙開言道:“本初公何必煩惱,這事情很容易解決,何不派人到孫堅將軍那裡去責問一番,看他記不記得我等在酸棗歃血為盟的血誓!”

  眾人聞言紛紛點頭,均認為這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

  現在局勢未明,實在不宜輕舉妄動。眾人以己心度孫堅心,覺得利益當前,若是孫堅不考慮董卓的提議便馬上拒絕那可實在是說不過去。

  當然在場也有很多人如郭嘉般發現這件事情的不妥當處,只是沒有人可像郭嘉那樣可以如此的肯定這是呂布軍的一個陰謀。除非那些頂尖的謀士。

  正在這時,一直隱身在袁紹身後的一個小矮個子文士忍不住站了出來,對袁紹開口道:“主上,這事情只怕是呂布軍的詭計……”

  還未說完,袁紹便已經一臉的不悅,沉聲叱責道:“你是何人,眾大臣在此,哪有你說話的份,有何話說到我中軍大帳去說。”

  這時,樊濤把身子靠了上來,低聲道:“主上,這個小矮個子就是田豐。”

  太史慈早料到了,能夠和郭嘉一樣一眼看穿對方陰謀又沉不住氣如此不分場合就向袁紹提出意見的人除了田豐還有誰?只不過沒有想到這個田豐長得如此貌不驚人。

  多智的田豐這才驚覺這裡並非是說話的地方,暗責自己疏忽,連忙諾諾而退,不過袁紹眼中的不悅之色並未消退。

  太史慈心中暗嘆:你袁紹也太沒有容人之量了,田豐剛才的行為的確有錯,但你身為他的主公就應該知道自己手下臣子的品格個性,就事論事好了,何必到現在還要斤斤計較呢?謀士也是人,也有自己的個性,這個性往往決定了一個謀士的思考方式,限制了這種個性就等於限制了這個謀士的成長。

  三國這個紛亂時代在某種意義上來講實則是提供了對處於戰爭中的人們的一種鍛煉的機會。

  比如自己,在與王越、趙雲和呂布的交手中武功得到了突飛猛進的提高,文臣也是一樣,只有在戰爭血與火的考驗下才能得到智謀上的提高。

  或許一個謀士很有天分,但絕對不是生下來便能夠算無遺策。

  歷史上的曹操就深深知道這一點,曹操之所以比劉備和孫權強大的一個原因就在於曹操十分注意人才的培養,尤其是謀士,當他們為曹操出謀劃策時,實際上是一個優勢互補的過程,大家在對同一個事情的討論上相互彌補自己的思維死角,使得每個人都有了成長。

  所以曹魏集團有著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後備人才。

  反觀劉備,只知用人,卻不注意培養,如此一來,就是真正的有才華的人會被荒廢,就比如那個馬謖,若是多加培養,豈會眼高手低有街亭之失。

  嗯,看來自己的稷下學宮一定要避免這種情況的發生,看來有必要弄出個實習這種制度來鍛煉那些書本上的巨人,行動上的矮子,否則那些學生只會漸漸變成紙上談兵之輩,只怕就連那些寒門弟子也不能幸免,那就得不償失了。

  太史慈在那裡獨自沉思,緊緊盯著田豐的郭嘉卻注意到田豐向後退去,袁紹身後的另外幾名謀士模樣的人臉上紛紛露出嘲笑的表情,眼中不由的露出了笑意。

  原本就對這事情有疑問的曹操被田豐一說馬上驚覺過來,朦朧地把握到田豐話語中的意思,同時心中湧起了渴望,心知自己的身邊就缺少這樣的謀士,不由暗下決心,要到四處訪賢,這才是正道。

  袁紹喝退了田豐,便對眾人說道:“眾位,韓馥大人的話言之有理,現在孫堅那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我等不得而知,未可輕舉妄動,還要從長計議。大家先散了吧。”

  眾人點頭,各懷心事、三三兩兩地回到自己的住處。

  太史慈領著眾人回到營帳中,笑著對郭嘉道:“奉孝,把你的想法說出來給大家聽聽。”

  郭嘉知道現在事情緊急,也不客氣,就開口道:“現在這事情擺明了是呂布軍設置的一個局,若是我等都像袁紹那樣的想法可真就是中了對方的穩軍之計。”

  頓了一頓又道:“現在對於留下來斷後的呂布軍來說,他的麻煩有兩個,一個是在南線一直虎視眈眈地孫堅軍,一個就是我們這剛剛取得絕對勝利青州軍,他現在是兩面受敵,自衛頗不好受,榮陽已經被放棄,成皋卻是小城,根本不足以堅守,洛陽已經被焚毀,可以說呂布軍現在已無安身之地,對於他們來講,能夠阻止同盟軍日後對他們的追擊就已經是勝利。”

  經過郭嘉這麼一說,眾人馬上醒悟過來,把握到郭嘉的意思。

  生性冷靜的高順在旁點了點頭道:“郭先生言之有理。呂布此時一定從戰敗的徐榮軍那裡得到了許多關於我們同盟軍的情報,只要不是傻子,就可以想象,若是我青州軍和孫堅聯起手來,再加上得到鮑信全力支持的曹操,肯定會令呂布十分的難受。”

  這麼一說,連武安國這等粗人都明白過來了:“原來如此,所以呂布想要各個擊破,先對付在在南線的孫堅軍。”

  旋即又疑惑道:“不過這主意行得通嗎?現在這計策已經被郭嘉先生猜透,有何威力可言?再者說孫堅將軍又非弱者,否則怎會與徐榮軍僵持到現在?”

  眾人聞言紛紛點頭,看向郭嘉,後者淡淡道:“武將軍太過小看制定這計策的人了。郭某也是險些被騙過,可以識破這計策的人並不多。”

  看著眾人請教的表情,郭嘉解釋道:“首先這人早在我青州軍取得勝利前就已經料定徐榮必敗,這人肯定是對我同盟軍作過一番深入的了解。所以在徐榮還沒有戰敗之時,這人就已經派人假意到孫堅那裡求婚,至於孫堅會不會同意那不是重點,又或者這人根本就知道孫堅不會答應。不過這樣一來,他就可以對外肆意地傳播董卓與孫堅要聯姻的消息,最先被騙倒的就是袁朮那個傻蛋。然後就是眼前的這些人。”

  太史慈點頭贊嘆道:“是啊,這計策最精彩處就是求婚的消息在徐榮戰敗之前北袁朮得到的,因此,給人造成了董卓早就想和孫堅聯姻的錯覺,讓人根本就沒有想到這是一個陰謀。”

  眾人被太史慈說的一凜,顯然也想到了這計策的毒辣處,均不自覺的打了個冷顫。

  郭嘉的眼中露出思索的意味,瞇著眼睛看向營帳的頂部,仿佛要看穿什麼似的,緩緩道:“這還不是這人最厲害的地方。”

  眾人紛紛露出注意的神色,看向這思維敏捷的鬼才,聽這鬼才的解釋道:“今日呂布與我同盟軍的對峙就是這計策的第二個步驟,呂布先是展現了不少於十萬精銳士兵的實力,令各懷異心的諸侯都不願意出兵混戰,保存了自己的實力。再令呂布借要與主上決一死戰的借口挑動各路諸侯派人與之單打獨斗。最後再與主上約戰,說是改天再斗。令眾諸侯以為此刻的呂布在我軍的對面按兵不動,要與我同盟軍正面決戰。”

  太史慈被說得心中一凜:制定這計策的人當真會揣摩別人的心理,對諸侯間的利益沖突更是洞若觀火,實在是毒辣!

  郭嘉侃侃而談道:“單打獨斗這事情若是換了別人來做一定會贏起別人的懷疑,不過由一向喜歡好勇斗狠的呂布來做這種事情就顯得正常自然極了。誰會想得到有勇無謀的呂布會用計呢?嘿,這人算計別人的心理還真是厲害呢!哼!要不是呂布今天在戰場上明明打得正過癮的時候突然撤退,引起了我的一絲疑慮,我也不會懷疑的,可謂是百密一疏。”

  眾人已經被郭嘉說得目瞪口呆了。

  郭嘉好像一點都沒有注意到別人的崇拜目光似的,走到沙盤前,饒有興趣道:“看來呂布現在已經准備好偷偷渡河,一舉擊潰孫堅了。不過我倒是很想知道那個給呂布出謀劃策的人怎麼騙過孫堅的。只是想不到呂布的手下還有如此的人物,我看這計策絕非出自董卓的女婿李儒之手,他還沒有這個本事。”

  太史慈心中也在想著這個問題,被郭嘉這麼一說,腦中突地靈光一閃,冒出一個人來:莫非是毒士賈詡!

  若是如此,這場仗就不好打了。這個賈詡太難對付,在歷史上就是郭嘉也對其無可奈何,作為一個只重視個人利益的投機派,賈詡在出謀劃策時的不擇手段是出了名的,在這個世界上,除了他自己的性命外,沒有哪一樣東西是不可以捨棄的。而且賈詡所出的計策通常帶有兩面性,對敵不留余地,對自己卻有更多的選擇。就比如現在,賈詡現在正在為呂布出謀劃策,但賈詡可以隨時捨棄呂布,畢竟獲取個人利益才是他的最終目的,唯其如此,這個賈詡才會成為天下三分的罪魁禍首。

  基於這種認識,太史慈快步上前,也走到沙盤之前,和郭嘉一起仔細看向沙盤,既然對方很有可能是賈詡,那太史慈就絕不敢有一絲一毫的輕視。

  眾人也紛紛圍了上來,看向沙盤。

  過了半響,高順皺眉沉吟道:“現在的問題是我們無法知道呂布軍的過河速度,若可知道這一點,我們就可以加以利用。”

  郭嘉點頭贊同道:“高將軍言之有理,而且我們還需要防備一件事情,就是眼前的一切有可能仍然是這神祕敵人設置的騙局。”

  眾人大感錯愕,太史慈卻明白郭嘉的意思了,因為他想起了在歷史上曹操與張繡之間發生的宛城之戰。在那場戰爭中,自以為自己計策絕妙的曹操就被賈詡反過來利用,被以彼之道還施彼身般的反中了賈詡的聲東擊西之計。

  現在看看眼前的形勢,太史慈就覺得郭嘉的說法大有道理,畢竟呂布過河攻擊孫堅只是眾人從蛛絲馬跡中分析出來的結果,並沒有實際的情報來支持,而且現在再去偵察未免為時已晚。畢竟賈詡可以從容布置出種種偽裝來迷惑同盟軍的探子。

  既然賈詡的風格是一環套一環的連環計風格,那麼太史慈就更有理由相信賈詡不可能不留後手。

  要知道賈詡的計策雖然很難被猜透,但剛才至少郭嘉和田豐都已經看穿了他的居心,生性謹深的賈詡怎會不預計到這種情況的發生呢?

  若自己是賈詡,一定會另設一個陷阱看看有沒有那個蠢蛋先跳進來,賈詡一定先做出要渡河的樣子,看看有沒有識破他先前計策的人物領兵來攻,若是有,則一舉擊潰自以為識破了他的計謀的敵人,若是沒有,到那時再渡河擊潰孫堅也不遲。

  太史慈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後,眾人常常吁出一口氣來,杜遠這小子擦了擦自己頭上的冷汗,心有余悸道:“這仗實在是太難打了,幸好主上和郭先生是自己人,否則自己臉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太史慈卻淡淡道:“上兵伐謀。”

  眾人點頭。

  太史慈轉過頭來嘆了口氣,若是有可能,自己實在不願意去救援孫堅,那會給自己樹立一個強敵,既然原本不可能出現的賈詡現在都出現了,那孫堅到最後是否會死於劉表之手都很難說。

  若是孫堅不死,再加上自己的幾個兒子,還真是不好對付呢!

  可是眼前的情況卻是若任由呂布和賈詡消滅掉孫堅,那麼同盟軍的日子肯定不會好過,眾多部隊的指揮不一,袁紹的剛愎自用都將成為毒士賈詡攻擊的致命傷。到那個時候自己再動手對付呂布軍可就犧牲太大了。說不准一個不好被賈詡給算計了,自己都沒處說理去。

  問題是單靠自己貿然進軍,面對賈詡自己實在是把握不大,即便有郭嘉在旁大概也僅僅是平手之局,天曉得賈詡會使出什麼招數來在等著自投羅網的獵物。

  郭嘉看著太史慈,顯然明白太史慈心中的想法,眼中露出笑意道:“主上莫要擔憂,送死的絕不會是我們,我們會有一個很好的盾牌的。”

  太史慈愕然看向滿臉輕松自得的郭嘉,恍然道:“奉孝說的是袁紹?”同時想起了那個急性子的田豐。

  郭嘉輕輕點頭,一付成竹在胸的樣子。

  嗯,倒也是,急性子的田豐再加上“干大事而惜身,見小利而忘義”的袁紹,他們要是不趁此機會出兵去撿這個看似唾手可得的便宜,那可救活見了鬼了。

  當然那前提條件是袁紹絕對不會允許別人分他一杯羹,所以袁紹當擋箭牌的機會可就太大了。

  袁紹的大帳中。

  當袁紹聽完田豐對於呂布軍意圖的分析後,不由的哈哈大笑起來,開口道:“元皓之言深得我心,想不到匹夫呂布還有如此的計謀,我就說孫堅絕非背信棄義的人,也好,就按照元皓的意思,我軍迅速進軍,待呂布軍過河的時候我軍趁他軍中混亂在出手,如此取勝可易如反掌。”

  頓了一頓道:“哼!什麼青州戰神太史慈,待我擊潰呂布的十萬雄兵才要令天下人知道誰才是應運而生的人!”

  看來,這裡發生的一切都被郭嘉所料中,袁紹和田豐絲毫沒有意識到他們面前可能是一個無比凶險的陰謀。

  在一旁滿臉陰沉的郭圖眼中閃過嫉妒的神色,看了看田豐,快步上前道:“主上,元皓言之有理,但我軍在此的人馬不多,就算是偷襲得手斬獲也不大,不如命令王匡和韓馥還有其他人一同進軍如何?”

  袁紹這才想起自己現在手中的人馬實在是少得可憐,此刻一聽郭圖的主意連連點頭,滿臉貪欲的許攸怎會示弱?否則豈非顯得自己太過無能了?連忙開口道:“主上進軍的事情一定瞞不過眾人,我看還是告訴他們的好,不過和主上面和心不和的人一定要讓他們斷後,不可給他們沖鋒陷陣的機會。否則天下人還以為重傷這盟主是擺設呢!”

  小肚雞腸的袁紹馬上被許攸的這番話打動,要知道太史慈和曹操等人的扇子行動而後取得大勝的事實令袁紹丟盡了面子,此刻一被許攸說中了心事便不由的開口詢問道:“依子遠的意思當如何?”

  許攸得意洋洋地看了一眼表情木訥的田豐和眼中嫉妒之色更重的郭圖,開口道:“曹孟德、鮑信、太史慈這三人一定要放置在全軍之後,不可令他們擾亂了主上的大事。”

  袁紹不自覺的點頭。

  曾經是袁紹的同僚,現在是袁紹的手下的淳於瓊在一旁大拍馬屁道:“還是本初公了得,竟然能得到三位先生的輔佐,真是令人振奮!所謂‘國無智謀之士不強,君無智謀之士不立,事無智謀之士不成,兵無智謀之士不勝’。如是而已。”

  這番話說得袁紹飄飄然,哈哈笑道:“說得好,如此,我們馬上召集眾諸侯,向呂布進軍!”

  大戰,迫在眉睫。
作者: vazz    時間: 2008-9-30 10:38 AM

正文 第六卷第二章決勝(中)        
  大河的岸邊一片混亂,無數身著並州鎧甲的士兵正在忙忙碌碌的准備著渡河的工具。這一切逼真極了。
  從表面上看絕對看不出來這是一個陰謀。

  成皋對岸的密林中。

  黑衣的賈詡與蒼茫的暮色融為一體,表情說不出的陰森,臉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把英俊的賈詡勾勒地無比詭異。

  所有看見他的人都想要遠離他。

  不過戰神呂布卻安然地站在賈詡的旁邊。

  全然的紅和全然的黑,燒灼著每一個埋伏在周圍的並州士兵的斗志。

  徐榮敬畏地看著站在自己前面的兩人。

  驀地,耳邊傳來呂布金屬般的聲音:“賈詡先生,今次若是得勝而歸,你居功至偉。本人從未見過如此精彩、環環相扣的計策。”

  賈詡嘴角逸出一絲微笑,陰冷之氣卻更重,淡淡道:“溫侯客氣了,若是沒有溫侯今天白天的一番努力,今次的計劃也不會進行的這麼順利。我賈詡不過是張濟大人手下的一個小小幕僚,又何足道哉。不過現在算一算,袁紹方面也應該接到我們散布的假消息了。”

  呂布的好友李肅在一旁陪笑道:“賈詡先生才是客氣呢!賈先生的算無遺策我早在張濟大人那裡聽說過,豈是同盟軍那種烏合之眾所能比擬的?可以說賈詡先生要他生他就生,要他死他就死。”

  賈詡絲毫沒有把卑躬屈膝的李肅的誇獎放在心上,不冷不熱道:“李大人過獎了,若是同盟軍中沒有能人,賈某就不會費這麼大的功夫了來布置整個計劃了。至於孫堅,我還未放在眼裡。”

  血氣方剛的張遼知道賈詡說的能人是太史慈,不過他對太史慈印象一直不好,此刻聞言忍不住道:“賈先生這是長他人的志氣,滅自己的威風了,太史慈浪得虛名,何必放在心上?”

  呂布聞言,回頭瞅了張遼一眼,那幽黑的瞳孔中閃過冷艷的火光,顯然不悅之極,張遼馬上嚇得噤若寒蟬,低下頭去,不再說話。

  呂布轉過頭來才要說話,賈詡搖頭道:“溫侯不用道歉,張遼將軍只不過是發表了一下自己的意見,有何不可?更何況這也代表了天下大多數人對太史慈的看法,不足為奇。不過任何輕視太史慈的人都會栽倒在他的手裡。”

  眾人聞言大為驚奇,因為他們實在是想不到智比天高的賈詡竟然對太史慈如此的看重,大大出乎眾人的意料。

  要知道太史慈在天下人的眼裡不過是一個較有才華的年輕人罷了,雖然有青州戰神之稱,更開創了五德終始說的新解,又有管寧這等大儒扶持,可謂是春風得意,但這又如何?

  一個寒門子弟能有多大的作為?每一個人都會這麼想。

  太史慈現在的聲望其實遠遠不如“四世三公,門多故吏”的袁紹,甚至和其他諸侯相比也頗有不及。

  可是現在賈詡卻擺出獨樹一幟看重太史慈的樣子,怎不令眾人詫異?

  賈詡看也不看眾人驚異的表情,緩緩道:“我賈詡一向很少服人,但太史慈卻是其中之一,拋開敵我不論,單是那一份料敵先機的眼光就令賈某好生佩服。”

  看了看眾人大惑不解的表情,賈詡解釋道:“你們想一想,自洛陽的內斗開始起,一直到現在,太史慈可曾吃過半點的虧?”

  眾人仔細一想,心中不由得凜然。

  賈詡眼中閃動著爍爍精光,冷然道:“每一個和他接觸過的人都覺得他為人不錯,甚至想要從他身上得到利益,無論是十常侍還是何進又或者清流都是如此,可是笑到最後的還是太史慈,若是一次或可說是運氣,可是次次如此,哪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頓了一頓,聲音更寒道:“我到現在都想不明白,當初太史慈為何要匆匆忙忙趕回青州,畢竟洛陽的局勢曖昧不明,可太史慈的樣子卻像是早就知道洛陽將會發生什麼,知道留之無益。這太史慈好像知道未來發展似的,怎不令人驚異?”

  徐榮在旁疑惑道:“難道這太史慈能掐會算?”

  賈詡搖了搖頭道:“人世間哪有預知未來這樣的事情?騙騙無知的百姓還可以,實在是這太史慈的預見能力非同尋常、不可小覷。賈某頗有不及。”

  其實賈詡高估了太史慈的能力,他當然不知道太史慈的奇妙遭遇,就算是太史慈親口告訴他自己的經歷,賈詡也不會相信,所以在他的眼裡,太史慈這個人就太過神祕了。

  與太史慈交過手的徐榮對賈詡的這番評價太史慈的話語感觸尤深,開口附和道:“賈先生言之有理,所謂‘窺一斑而可見全豹’,前幾日的一戰,太史慈當真打得我是摸門不找。我每次組織的攻守之勢在太史慈的面前都好像小孩子把戲般不值一曬。當是我敗的極不服氣,因為我連一次真正的與之堂堂正正交手的機會都沒有,士兵們根本就是心無斗志,才一接觸就全面潰退了。不過今日聽賈先生的一番話,開發現這個太史慈根本就是玩弄對手於股掌間。”

  賈詡點頭道:“就是現在,我也沒有把握可打包票太史慈一定會上當。”

  呂布皺眉道:“賈先生,你的計策天衣無縫,那太史慈自作聰明一定會以為我們對他們實施穩軍之計,要趁我們渡河攻擊孫堅的時候發動進攻。”

  賈詡冷笑道:“若是太史慈如此容易上當,太史慈就不是太史慈了,我看一會就會有同盟軍的軍隊進入到我們的埋伏圈當中,但是不是太史慈就不一定了,若是太史慈的軍隊是先頭部隊,那一切都好說,那是我賈詡計謀高他半分,賈某定會叫他慘淡收場,令他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不過若是太史慈的部隊在同盟軍的最後,那這事情可就不好說了。”

  呂布疑惑道:“賈詡先生為何肯定太史慈不會獨自一人來追擊我軍?”

  賈詡淡淡道:“這事情很容易猜,問題的關鍵在袁紹的身上,袁紹作為同盟軍的主帥現在可以說是毫無作為,眼下突然有了一個擊潰我軍的機會,他怎會拱手讓給太史慈?”

  看著思索的眾人,賈詡解釋道:“眼下的形勢很明顯,如果今天根本就沒有人來攻擊佯裝過河的我們,那就表明同盟軍中已經中了我們的穩軍之計,這樣的同盟軍不值一提,我們就可以從容撤軍,看袁紹和孫堅之間內訌鬧笑話就得了,但這種可能性太小了,同盟軍中特別是袁紹的手下豈會無一二謀略之士?不說太史慈,就是那些諸侯手下的謀臣要看穿我這計策的第一層、穩軍之計的含義還是很容易的。在這種情況下豈會沒有諸侯還追擊?尤其是好大喜功的袁紹。”

  眾人點頭。

  賈詡又道:“可是袁紹手底下的士兵並不多,袁紹要進軍就必須要依靠那些追隨者的支援,太史慈肯定不是其中之一,所以若我是袁紹看到眼前有如此得大的一個便宜可以撿,我一定不會讓太史慈走在前面,所以說太史慈斷後的可能性極大,而且那肯定是袁紹堅持的結果,畢竟太史慈現在沒有理由和袁紹撕破臉皮。這樣對他太不利了。”

  頓了一頓道:“不過太史慈斷後也要分成兩種情況來分析。其一,若是太史慈和袁紹一樣沒有徹底看穿我的計策,那麼面對我軍埋伏的太史慈最佳的選擇就是撤退,而且他的損失將會十分的慘重。因為前面軍隊的突然潰敗將會對太史慈的軍隊造成難以估量的沖擊。當然也有第二種可能,那就是太史慈已經完全的看穿了賈某的計策,如此一來太史慈一定會另有詭計來對付我們,比如說佯裝潰敗,引得我軍追擊,然後他再設計一個埋伏圈反過了算計我們一次,那就不妙了。”

  眾人聞言不自覺的點頭,賈詡冷笑道:“不過賈某可不是袁紹那種蠢蛋,哼,現在我軍已經西撤,我們的任務是拖延時間而非是消滅同盟軍,和他們打持久戰,糧食兵力都成問題,賈某不是那種貪多嚼不爛之人,所以此間一勝,我們必須馬上撤退,任由各懷異心的同盟軍斗生斗死好了,這才是我們最大的勝利。要知道我賈詡可以設計出這種計策來,太史慈也一樣可以!”

  眾人聞言一凜,心中都在想,自己剛才真的如同賈詡說的那樣想要一口吃掉同盟軍,若是太史慈真如賈詡說得這麼厲害,己方反過來中計的可能性極高。

  就在這時,有人大聲喊道:“敵襲——!”

  眾人聞言心中一震,賈詡笑道:“如何?”

  眾皆嘆服。

  呂布對賈詡道:“呂某服了,此間一切就全交由賈先生負責。”

  賈詡不理外面的殺聲連天,陰陰笑道:“呵呵,一切按計劃行事就可,不過我看我們是否該把我們的奸細潛過對岸騙一騙孫堅呢?否則怎都不夠精彩。”

  抬起頭來看了看天空,賈詡淡然道:“太史慈,你若是不知死活的沖在前面,賈某定要生擒活捉你,然後和你煮酒談笑共論天下,最後再割下你的大好頭顱,算是表達賈某對你最真摯的敬意!”

  眾人看著賈詡的笑容,連忙陪笑,心中卻泛起陣陣的寒意。

  這人太可怕了。

  袁紹現在高興到了極點,以為眼前的形勢和田豐預料的一樣。

  當他們黃昏時分突然出現在並州軍隊的面前時,人數不少於兩萬的並州軍隊正在准備船只,一看便知道要過河偷襲孫堅。而且在河面上已經有許多只船正在相對面移動,在這兩萬人的身後就是綿延不斷的並州大營,地上還生著不少的篝火,顯然是剛剛吃過晚飯不久。

  這時候的並州軍隊根本就沒有什麼威脅力,袁紹連想都未想,就命令開始發動沖擊。

  遲則生變,若是令並州軍隊緩過神來,從容結陣那就不妙了。

  王匡和韓馥的騎兵隊首當其沖,後面無數的步兵也向並州軍隊殺去。並且袁紹知道隨後而來的其他諸侯的軍隊也會一一的投入到戰斗。

  袁紹面露微笑,仿佛看到了一場勝利的到來。

  在袁紹一旁的田豐卻大感不妥,總是覺得眼前的場面有些地方不對勁,可就是說不上來。不由得皺眉不語。

  就在這時,在人們的影響中原本應該四散奔逃的並州士兵突然紛紛從小舟上拿起了弓箭,開始向尚在遠處的同盟軍開始射擊。

  霎時間,兩萬只雕翎箭如同一整塊黑雲般向同盟軍正在發動沖擊的騎兵群投去。

  血污四濺,銳利的雕翎箭輕易的穿透了同盟軍士兵那皮質的鎧甲。

  誰能想得到,現在站在河邊准備渡河的竟然全是弓箭手!

  袁紹瞪大了眼睛,不能相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切,怎麼會這樣?

  並州軍隊不是要渡河攻擊孫堅嗎?

  按照常理,若是渡河攻擊敵人最重要的就是在渡河之初站穩腳跟,所以步兵先過河結成人牆掩護其他兵種的過河就是最好的選擇,就是因為這一點了袁紹才選擇了用騎兵沖擊做頭陣,以求一舉擊潰並州的軍隊。可是眼下並州軍隊集結在河邊的並不是步兵,而是純一色的弓箭手,太不可思議了。

  在一旁的田豐卻臉色一變,狂呼道:“不好,我們中計了!”

  眾人被田豐喊得心驚肉跳,袁紹皺著眉頭看向田豐,不客氣道:“你說清楚點。”

  田豐知道自己主公的脾氣,知道自己若不說清楚,袁紹是絕對不會同意撤軍的,連忙用最快的語調說道:“主上,你不覺得並州軍的軍營很不對勁嗎?那裡居然沒有一個士兵進出,好像整個軍營只有眼前的這集結在河邊的兩萬弓箭手,那麼其他的並州軍隊呢?他們到哪裡去了?”

  袁紹終非蠢人,一下子就明白了田豐的意思,不過他可沒有要誇獎田豐的心情,在他看來,襲擊並州軍主意本就是田豐出的,所以這事情的責任必須由田豐來付,所以袁紹狠狠地瞪了田豐一眼,還未來得及說話。場上的戰局已經發生了驚天的變化。

  整個人宛如火焰般跳動的呂布突然出現在了同盟軍的西北方向,身後是為數在五萬人左右的並州騎兵!

  “殺!”呂布金屬般的聲音想起,轉瞬間,呂布已經帶領著並州騎兵沖殺而至。前面的一陣弓箭已經令同盟軍的騎兵損失殆盡,而後面的步兵正在紛紛舉起防御力低下的盾牌阻擋著自西南方向的河邊源源不斷地射來的雕翎箭,已經失去了先前沖擊的猛勁。

  如此一來,已經沖擊起來的並州騎兵將會左右整個戰局的發展。

  轉眼間,優劣之勢已經互換!
作者: vazz    時間: 2008-9-30 10:40 AM

正文 第六卷第三章決勝(下)         
  轉眼間,並州鐵騎怒嘶揚蹄踏過了同盟軍手持盾牌的士兵的身體。

  慘叫聲起,無數的同盟軍士兵仰面跌倒在馬蹄之下,丟棄了賴以生存的武器,雙手徒勞無功的向上無力揮舞,不切實際的希望可以阻擋住正在踐踏自己身體的粗壯馬蹄。

  片刻後,折斷的手臂和腿骨,開膛破肚後四散蔓延的熱氣騰騰的五臟六腑遍布了戰場的各個角落。

  一名幸免於難的同盟軍戰士有如狼嗥地把自己被戰馬踏斷的右小腿抱在自己的懷裡瘋狂地哭泣,口水、眼淚、鮮血、一起從宛如魔鬼般猙獰的面孔的七竅中汩汩流出。

  也許對他而言,活著更痛苦。

  大概老天爺此刻也不忍心看他受苦,在下一刻,這名不知道是倒霉還是幸運的同盟軍士兵的身體便被一把長矛貫穿,連同懷裡的那條斷腿一起被釘在了地面上。

  殺死他的那名並州騎兵為了迅速地拔出自己的長矛,策馬踐踏在了這死屍的胸膛和頭顱上。

  爆脆骨裂聲起,被踩成兩瓣的胸骨宛如魚刺鑲入了屍體的胸腔,頭顱卻像被大錘重擊下的西瓜般碎裂得沒有一塊完整部分的粉末。

  長矛拔出,木無表情的並州騎兵再一次尾隨著自己的同伴發動沖擊。

  沒有人可以阻擋他們,因為一切的障礙都已經被他們心中的戰神呂布所掃平。同盟軍根本就組織不起一次像樣的抵抗。那些在馬上的將領沒有一個人可以擋住呂布的輕輕一招。

  天生神力的呂布加上速度奇快的赤兔馬配之以無堅不摧的方天畫戟已經根本不是一般武將能夠所能對抗的了。

  就連因為呂布的關系而全無阻擋、在呂布身後毫不費力肆意砍殺敵人的並州騎兵也在速度上忙塵莫及。

  太快了!

  每一次並州騎兵抬頭看向那令自己敬畏如神明的主將時,那前方永遠滿天血雨。

  火紅的呂布所到之處便是無邊的阿鼻地獄。

  雄健的赤兔,詭異的方天畫戟,燒灼著同盟軍無數的無辜生靈。在那把宛如死神鐮刀的方天畫戟的揮舞中,有人橫飛,有人斷首,有人腰斬有人高跌,也有人直接化成了連自己最要好的朋友都認不出的血肉碎末。

  這是一個噩夢,而且似乎會永無停止地演繹下去。這個噩夢的源頭就是眼前這個英俊到不似人間所有的呂布。

  沒有人願意接近這個噩夢,因為他會令人長“睡”不醒。

  同盟軍大亂。

  袁紹看著在萬馬軍中左沖右突殺將如雞,如入無人之境的呂布,面色陰沉難看,嚇人到極點。

  “若是顏良、文丑在此,豈會令匹夫呂布如此的猖狂!”

  最擅長於揣摩別人心思的郭圖看著袁紹小心翼翼地說,雖然這很有可能正是袁紹心中所想,但決定不把顏良文丑帶在身邊畢竟是袁紹的主意,因為兩人現在正在袁紹的大兒子袁譚的手下辦事,畢竟對於袁紹來說,自己的戰場並非僅僅在洛陽前線。自己這是這麼說也許會觸袁紹霉頭也說不准,不過這種可能性極小,更何況還可以打擊在一旁不識抬舉的田豐,何樂而不為?

  果然,袁紹聞言緩緩點頭,那邊的田豐卻皺眉道:“主上,呂布勇冠三軍,可會十八路諸侯,顏良文丑雖然勇悍無雙,但恐怕仍非呂布……”

  袁紹聞言暴怒,豎起眉毛道:“閉嘴!大敵當前,何故長他人的威風,滅自己的銳氣!”

  田豐呆了半晌,心中一嘆,不再說話,知道自己今日被敵人的詭計算計已經令袁紹對自己的信任低落到了極點,自己實在不宜再開口發表任何意見,唯有作悶聲葫蘆狀一語不發地坐在馬上。

  不過他並非是推卸責任的人,當然知道今日之事實在是自己棋差一著,思慮欠妥,那是怨不得別人的。

  郭圖和許攸的眼中同時閃過幸災樂禍的神情,但兩人的目光一碰下馬上別開,畢竟兩人並非同一陣營,有些話心照不宣便算完了。

  許攸天性膽小,一見眼前的情景,知道同盟軍事不可為,便急急對袁紹說道:“主上,眼下呂布勇猛不可當,並州兵如狼似虎殺機正濃,實在不宜正面觸其鋒芒。”

  袁紹驀地轉過頭來,雙目凌厲如刀地瞪了許攸一眼,寒聲道:“想我袁本初四世三公,乃天下人望之首,要麼不進軍,要麼便血戰到底,便是當日在洛陽直面董卓奸賊,我也是獨自一人提劍出京,當日我不把這匹夫呂布放在眼裡,今日我等手握雄兵之時,怎麼反而變得畏首畏尾了呢?一旦傳出去,你我便是天下人的笑柄!你等要記住這一點,只有戰死的袁紹,沒有望風而逃的袁紹!”

  身邊的文武一干人等原本士氣低落,卻被袁紹的一番話激起了豪情。

  韓馥還未說話,在他身邊的那員今天一早便要出戰呂布的白甲小將便一挑眉毛,身上的氣勢開始驚人的膨脹起來,胯下馬感受到主人的殺氣便開始焦躁不安地來會踏蹄,在滿是血腥氣息的晚風中,這小將卻如浮雕般在千軍萬馬中凸現出來,且漸高漸遠。

  “盟主慷慨,世所罕見,我河間張合願死斗呂布匹夫!”

  袁紹馬上被眼前的小將的過人風采所打動,雖然比之呂布、太史慈、關羽、張飛等人的無懈可擊的氣度稍有不及,但決不會比自己手下的顏良文丑遜色。

  還未來得及答話,年輕氣盛的張合便已經策馬飛奔而去。

  “好膽識!”袁紹喝道。

  田豐好直言的脾氣又忍不住發作了,沉聲道:“主上最好再派一隊騎兵支援這位張……,對了,張合將軍……”

  一語未畢,袁紹醒悟過來,連忙轉過頭來對韓馥下達命令,不過語氣已經很不客氣,竟是公然把韓馥當成了自己的手下。

  韓馥眼中閃過不悅,但袁紹的積威之下已令他不敢沖撞袁紹,唯有自己騙自己說這是袁紹事急從權,萬不得已的做法。怏怏不快地按照袁紹的命令吩咐屬下。

  不過這種做法立刻引起了韓馥手下的不屑,許多人眼中輕視的態度一閃而過,唯有從事耿武、關純態度迥異,前者眼中露出殺機,後者則是深深的擔憂。

  田豐的好友沮授原本對袁紹呵斥田豐的態度十分不滿,但經過剛才袁紹的一番慷慨陳詞。立刻令沮授對其刮目相看,馬上對其粗暴的脾氣視而不見了。暗暗下定決心要追隨袁紹。

  張合的出擊馬上鼓舞了同盟軍的士氣。

  張合並非是粗人,他豈會蠢到和呂布去單打獨斗?別說自己輸多勝少,就是真的能贏,那不過是自己個人的光榮,可是一場戰爭的勝利要遠遠高於個人的榮譽。

  所以張合初一上陣就帶領著那隊騎兵開始向呂布軍的右翼沖擊,這樣不僅可以避其鋒芒,而且可以繞過那些在河邊嚴陣以待的弓箭手,少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和傷亡。

  最妙處是張合蓄意躲開呂布,並不與之纏斗,只是一味的猛烈沖擊斬殺猝不及防的並州騎兵。

  如此一來,在正面因為呂布的蓋世沖擊而苦不堪言的同盟軍的壓力得到了大大的緩解,不再一味地浴血奮戰後便只知道節節後退了。

  張郃的到來給整個戰局帶來了一絲變化。並州騎兵的攻擊開始有所減緩,袁紹的臉上這才露出了一絲的寬慰。

  這種變化當然也瞞不過站在對面密林中悠然自得的賈詡。

  李肅卻在一旁急得眼珠直轉,一直蓄勢待發的張遼看著對面鎮定自若的袁紹,口氣中流露出一絲敬佩道:“袁本初果然英雄了得,原來還以為他是個貪生怕死的膽小鬼,沒想到他還有此豪情!”

  賈詡掃了張遼一眼,嘴角露出一抹冰冷的微笑道:“文遠你錯了,袁紹此等行為不是英雄行徑,只不過是好面子而已,袁紹號稱眾望所歸,豈能不戰而退?這種人剛愎自用,眼高手低,好謀無斷,便是給他沃野千裡、雄兵百萬、金山銀海,他都難以成其大事。”

  張遼張了張嘴,又忍住不說,雖然他與賈詡的意見不同,但他卻已經對料事如神的賈詡佩服的五體投地。

  李肅終於忍不住道:“賈詡先生,眼下同盟軍已經開始漸漸站穩腳跟,若是如此下去,我軍即便勝利也是慘勝。不若……”

  賈詡瞥了他一眼道:“李大人不要著急,這種情況很正常,同盟軍中豈會無一二能征慣戰之人?眼前的僵局早在賈某的意料之中,其實要呂布將軍一舉擊殺那白甲小將實在是容易的很,我軍發動總攻擊也未嘗不可,不過這麼做卻達不到我想要的理想效果。”

  李肅大惑不解,賈詡耐心的解釋道:“袁紹的意圖是偷襲我軍,所以先頭部隊的人數並不會太多,而且以騎兵居多,至於步兵在如此短的距離內急行軍也可以跟上騎兵的速度,袁紹一定以為這樣的急行軍方式才不會引起在他頭腦中本應毫無防備的我們的警覺,故眾諸侯的軍隊一定分成幾段進行進軍,如此源源不斷地趕到現場不停地給我軍施加壓力,我就是算准了他這一點才不給他先頭部隊喘息的機會,但我更希望在其他諸侯的部隊趕到這裡而太史慈卻未到時,再發動總攻擊……”

  張遼一下子就明白了,恍然道:“原來如此,賈詡先生的意思是要讓同盟軍的敗軍沖散陸陸續續後到戰場、尚未站穩腳跟的諸侯們的軍隊,以此使諸侯的軍隊全面潰逃。因為現在其他諸侯的軍隊相對於眼前與我們交戰的同盟軍相去甚遠,現在擊潰眼前的敵人對後到的諸侯影響不大。甚至人家還可以在半路上穩住陣腳,抵擋我軍的沖擊。”

  賈詡眼中帶了幾分驚異看向張遼,顯然發現後者並非只是一介武夫。

  李肅雖然只是一般的謀士,但也有幾分頭腦,當然也明白了賈詡的意圖,不再言語。

  賈詡沉聲道:“當然,我不想沖擊的原因還包括對太史慈的忌憚,這人絕對有在瞬間改變戰局的本領,有此人為同盟軍斷後實在是一個難以預料的變數,我倒更願意在戰場上看見他的出現,然後與之大干一場,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看不到他的人影,連他的意圖都無從揣測,令人好生氣悶,不過若是起他的諸侯軍隊紛紛到場,而只有他一個姍姍來遲的話,那就有把握多了。至少那時的他對於諸侯軍的頹勢無可挽回了。”

  頓了一頓,又道:“不過眼前的勢均力敵應該是掌握在我們的手中,而非是受制於人。那白甲小將可以休息一會兒了。”

  轉頭看向張遼,仿佛像可看透張遼內心般溫聲道:“文遠,你這便上場阻止那小子的個人表演,唔,你要小心,這小子手底下大概有些絕活還未露出來,看他現在的樣子一定是想要吸引呂布將軍過去,然後再突施殺手,若是你見他逃跑千萬不要在後面追擊,要與之面對面的對戰,明白嗎?終日打雁,千萬別被大雁啄瞎了眼!”

  張遼聽得渾身一震,剛才他就一直在想自己若是下場如何可一舉擊殺那武功和自己相當白甲小將,雖然比較可惜,但他還是選擇了偷襲這種方法,但沒有想道竟然會被賈詡看穿了自己的內心,而且還指出這可能使對方的陷阱。

  這個賈詡也太可怕了吧?

  心中想著,張遼點頭轟然應是,飛身上馬,提起手中長槍便向張郃掠去。

  賈詡眼中閃過贊許:這個張遼相當不錯,假以時日,是個難得的人才。隨即轉過頭來,對自己身後的幾員彪形大漢道:“成廉將軍、侯成將軍、曹性將軍,你等即刻回歸各自的位置,聽我軍鼓,等待適時機出擊。”

  眾人此刻對賈詡敬畏如神明,紛紛應是而去。

  賈詡看看天色,冷漠的對李肅微笑道:“可惜此時此地不是下棋的好地方,否則你我二人手談一局,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後者卻被他笑的不自覺打了個冷戰,不由自主地點頭應是。

  河水對岸,孫堅軍的主營內。

  相貌英俊,充滿男子漢氣息的孫堅正在焦躁不安地在營中踱來踱去,坐臥不安。

  孫堅的幾個手下面面相覷、莫名其妙、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唯有頗富智謀的黃蓋心知肚明自己的主公在想些什麼,開口緩緩道:“主上若是拿不定主意,不如按兵不動,看誰人能奈我何?”

  身材高出常人不少的韓當忍不住道:“主上,管他那麼多,河對岸已經打得熱火朝天,聽喊殺聲都不知道能打到幾時。不過我們過河增援吧?那個小白臉太史慈都可在幾天前取得勝利,我們有何不可?”

  老成持重的程普沒好氣地瞪了韓當一眼,暗罵對方沒頭腦,開口道:“你說的倒是簡單,焉知對岸的喊打喊殺不是敵人的詭計?”

  韓當搔了搔自己的大頭,不好意思地笑了,不過他不會把程普的話放在心上,畢竟是同生死共患難的好兄弟。

  江東猛虎孫堅聞言停下腳步,無奈地嘆了口氣,顯然是被黃蓋和程普說到了心裡去。

  孫堅的弟弟孫郎看了看自己煩躁不安的哥哥,眼中滿是不忍,可是在他身邊的從事朱治卻偏偏會火上澆油,開言道:“不過就算是與敵人堅持也不會太久了,這天底下沒有哪一支軍隊可以不吃飯打勝仗的,我們的口糧只夠維持三天,還需盡早可想辦法。”

  眼如銅鈴、性格暴躁的祖茂忍不住破口大罵道:“那天殺的袁朮簡直就是狗屁不通,竟然還不給我等送糧來,莫非他以為這些人鐵人嗎?”

  孫堅一聽此話更是滿腦門子的官司,越發地眉頭深鎖。

  就在這時,門外士兵進帳來報:“袁朮將軍的使者到。”

  孫堅正為這事情發愁呢,沒想到想什麼來什麼,看來終於可以知道自己沒有軍糧的來龍去脈了,連忙命來人進來。

  不一會兒,只見一名文士打扮的年輕人昂然而入,不客氣地站在了大帳中,上下打量孫堅,後者連忙命人為其搬墩子,不料那年輕人一口回絕。

  孫堅心中有氣,同時又感到愕然,還未來得及說話,就見對面那衣著華麗的年輕人直視自己道:“本人是袁氏宗族的人,袁胤便是。”

  眾人霍然動容,眼前這個神情囂張的年輕人竟然是袁朮最喜歡的侄子,難怪這麼大的氣派。孫堅忍下怒火,勉強微笑道:“原來竟是袁胤公子,有失遠迎,實在是失敬失敬。只是不知先生此來有何見教?”

  袁胤冷哼了一聲道:“我叔叔就是想要我親口問問,孫堅將軍有沒有答應董卓奸賊提出的婚事,若是將軍還記得在酸棗的歃血為盟,則一切都好說。”

  大帳中的人聞言一楞,沒有想到袁朮竟然已經知道這件事情了。

  孫堅心中委屈,冷笑道:“袁將軍這是哪裡話來?我孫堅今次出兵,上報國家,下報將軍,於國,是為天下除害,於己,則是為將軍報殺叔之仇,酸棗血誓猶歷歷在目,孫某豈會與國賊同流合污?”

  袁胤聞言點頭,道:“如此最好,希望孫將軍永遠記得今天說的話。”

  在一旁因為自己的一句話而弄得孫堅肝火大動的朱治忍不住道:“不知道袁將軍為我軍運送的糧食何時可以送到。”

  袁胤面上帶著冷笑,才要說話,又見剛才那名進營帳通報的親兵顛顛地跑了進來稟報道:“青州刺史的使者前來求見,自稱姓郭名嘉。”

  眾人再一次愕然,面面相覷:今天到底怎麼了?

  還真是貴客不斷呢!
作者: vazz    時間: 2008-9-30 10:43 AM

正文 第六卷第四章角逐(上)         
  孫堅壓下心中的怪異感覺,連忙令人請郭嘉進來。
  在一旁的袁胤目光閃爍,不知道在打什麼鬼主意。

  片刻後,鳳目修眉、白皙俊美得有如女子的郭嘉便施施然走進了孫堅的中軍大帳。客氣而又不卑不亢對孫堅微笑道:“在下郭嘉郭奉孝,乃是青州刺史太史慈將軍派來的使者,見過孫將軍。”

  孫堅等人自郭嘉一進營帳,便被其過人的風姿氣度所打動,聽了郭嘉的問候語,孫堅有點兒目瞪口呆地道:“郭先生客氣了,不知遠道而來有何貴干。”

  郭嘉莫測高深的一笑,不去回答孫堅的提問,而是回過頭來看向此刻坐在一旁的袁胤,淡淡道:“這位是……”

  孫堅已經被郭嘉恬淡自若、什麼事情都不放在心上的態度所懾服,所以此刻絲毫沒有因為郭嘉的答非所問而心生不快,痛快道:“這位是袁胤先生,乃是袁公路將軍派來的使者。”

  郭嘉眼中殺機一閃即逝,呵呵笑道:“原來竟是袁公路將軍的專使,幸會幸會,我看袁先生年紀不大就能得到如此重任,日後前途無量,你我還要多加親近才是。”

  郭嘉的獨特氣質明顯也震撼住了袁胤,後者聞言竟不由自主地點頭稱是。

  此時郭嘉已經坐了下來,不理孫堅傳遞而來的詢問的目光,好像把所有的心神都放在了袁胤的身上,微笑道:“袁先生,袁將軍負責糧草的運輸多有辛苦,不過我同盟軍人多勢眾,每日的糧草消耗實在是不在少數,尤其是我青州軍隊,消耗更甚,若是袁先生能夠在袁將軍面前美言幾句,加快加大糧草的運送,那我郭嘉代替我家將軍多謝先生了。”

  這時袁胤才從郭嘉給與自己的震撼中驚醒過來,勉強微笑道:“郭先生說的哪裡話來?畢竟都是為天下人請命,何分彼此,更何況三日前一戰,青州軍以兩萬人馬便擊潰並州軍八萬之眾,居功至偉啊!糧草這事情好說。唔……我會和袁將軍說的,以後糧草的供應先滿足青州軍如何?”

  郭嘉微笑點頭。

  袁胤的這番話馬上引起了祖茂這粗漢的不滿:這袁公路憑什麼厚此薄彼?一個小小的青州戰神算什麼?我家主公征戰江南時,你太史慈正在青州逍遙快活,不過就是打了個小小的勝仗罷了,竟然在我家主公面前如此眼高過頂,太目中無人了!那個袁胤更令人討厭,為什麼我家將軍討要糧食就這麼費事,到了太史慈手底下的一個小小的使者那裡就變得輕而易舉?

  越想越氣,不由得火往上撞,便要發作,沒想到自己的手腕被被坐在自己上座的黃蓋牢牢鉗住,祖茂憤憤然看向後者時,卻見後者對其微微搖頭,眼中懷著別有深意的目光。

  祖茂愕然,但知道自己的這位大哥思維嚴密,此刻有這樣的動作肯定是有其原因,所以馬上停止下來自己的行動,靜觀其變。

  在一旁的孫堅看到這一幕,心中暗贊黃蓋的聰明,顯然這江東猛虎也看出來郭嘉現在這種不搭理自己、揪住袁胤不放的奇怪舉動實則大有深意。

  被人看得莫測高深的郭嘉絲毫不在乎別人的感受,還是微笑地對袁胤道:“如此我就先謝過袁先生了,其實郭嘉此時和袁先生說這番話還真是失禮呢!看樣子袁先生和在下一樣是連夜趕來的,先生一定很累了,在下還要擾亂先生的心神,真是不該,不過在這種鬼天氣裡還要過河、騎馬,真是不如平日裡坐轎子舒服呢!”

  袁胤深有感觸道:“可不是嗎?這天氣裡若是能坐上你青州出產的馬車,還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郭嘉眼中笑意更濃,掃了一眼大帳中沉默不語、眼中精光連閃的眾人,呵呵笑道:“袁先生若是喜歡,待這次同盟軍討伐完董丞相後送給先生一輛又何妨?”

  袁胤聞言大喜,連聲說好。

  郭嘉點了點頭,喝了口茶後,又笑道:“只是若是讓你家呂布將軍知道你這位所謂的袁胤先生有了一輛豪華的青州馬車,不知道作何感想?”

  此語一出,這個自稱“袁胤”的人大驚失色,霍然站起身了。

  黃蓋等人馬上起身抽劍,就要捉拿這個假冒的袁胤。

  那“袁胤”還想掩飾,色厲內荏道:“郭嘉你是什麼意思?竟敢懷疑我袁胤!別說是你,就是你家主公太史慈也要看我家袁將軍的臉色做人,哼,我回去後定要和袁將軍說明白這裡發生的一切,斷了你青州軍的糧草。”

  郭嘉還未說話,孫堅緩緩的站起身來,冷冷道:“這話說得好笑,若你是袁胤,就應當知道青州軍的軍糧向來是青州自己提供,並不用袁公路將軍運送。”

  “袁胤”聞言一呆,這才知道自己在軍糧這件事情上露了馬腳,不過他卻不想放棄離開這裡的希望,畢竟沒有人會不愛惜自己的生命。

  郭嘉好似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緩緩道:“你一定想說各家諸侯需要多少軍糧的事情你沒有印象。不過沒關系,我只問你,我最後把董卓那老賊叫做董丞相的時候你怎麼沒有任何反應?”

  “袁胤”語塞,說不上話來。

  郭嘉站起身來,優哉游哉道:“且不說這些,袁公路將軍遠在後方,他怎可能知道前線作戰的具體情況?我青州軍以兩萬人馬擊潰八萬並州軍隊不假,可是就連袁本初盟主都一直以為當時我們青州軍是三萬人馬悉數上陣,可你竟然能夠說出我們投入戰斗的兵力只有兩萬,真是奇哉怪也!袁公路將軍得到的情報怎可能比盟主的消息都准確?”

  郭嘉的這番話不僅令這個冒牌“袁胤”徹底地閉上了嘴巴,而且令孫堅等人驚駭莫名,郭嘉要的就是這種效果,要征服別人不一定非要用拳頭,今天自己的這番話對孫堅絕對期到了一個警告的作用:千萬不要去惹青州軍!

  郭嘉非常享受這種為自己而存在的安靜,向那“袁胤”笑道:“我說你過河騎馬很辛苦,您竟然點頭同意,更是可笑,從袁公路將軍那裡出發到孫堅將軍這裡根本不用過河,還有身為袁氏家族的成員,你怎可能會沒有青州的馬車?最讓我感到好笑的事情是,你居然叫袁公路將軍為袁將軍,真是最大的漏洞。”

  祖茂聞言莫名其妙,忍不住道:“郭嘉先生,這也不對嗎?”此語一出,祖茂的同僚們立刻生出有多遠躲多遠、向天下人宣布“我不認識這笨蛋”的逃跑心理。

  郭嘉饒有興趣地看著祖茂,發現這個黑大個很有點意思,搞笑的程度不遜於杜遠和徐盛那兩個家伙。

  韓當和祖茂最好,也最為祖茂感到尷尬,連忙盯著此刻正在用無辜的大眼睛看著自己同僚的祖茂道:“袁胤是袁公路將軍的侄子,所以袁胤對外應該尊稱袁公路將軍一聲族叔,而非是什麼袁將軍。”

  祖茂恍然。

  那“袁胤”此時徹底的絕望了,這才知道,郭嘉從一開始就在懷疑自己,可笑自己還以為對方是在巴結自己這個假冒的袁胤呢!不過卻不甘心道:“好,我承認我是假冒的‘袁胤’,我不是你郭嘉的對手,不過你可否告訴我為什麼你剛一進營帳就對我產生了懷疑?”

  郭嘉淡淡道:“你當然不可能知道原因了,哼,我郭嘉自幼在潁川書院讀書,袁胤就是我學習時的同窗好友,我怎會不認識他?而你居然裝作與我初次見面的樣子,連聽到我的名字都沒有一絲反應,豈不荒謬?”

  轉過頭來,看了看又有問題要問祖茂,忍不住笑道:“我之所以才進營帳中不揭破你,就是因為當時我也沒有辦法証明自己就真的是青州刺史的使者。所以才和你費了這麼多的唇舌。”

  孫堅等人又一次默然:這個郭嘉太厲害了!居然連祖茂在想什麼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簡直不是人。

  那假冒的袁胤點頭嘆道:“我服了!沒想到這人世間除了我軍的賈詡先生外,還有如此厲害的人物!”

  言罷,驀地拔出腰間寶劍橫劍自刎。

  孫堅等人救之不及,無不哀聲連連,他們雖然不在乎這個假冒者的死活,但假如這人活著,無疑可從他的嘴裡得到一些有用的情報,要知道這冒牌貨來到這裡肯定是另有詭計,要騙己方上當,要不是這個郭嘉,只怕己方已經上當了,畢竟此人的演技太過高超。

  郭嘉對這結果卻毫不意外,這種間諜不過是“間”中的“死間”而已,只看這人見事情敗露還可侃侃而談,就知道這人的心志無比的堅強,即便是被眾人救下,也不會給眾人提供任何有價值的情報。

  雖然自己或可有辦法令他開口,但郭嘉絕對不會這麼做,因為那等於給了孫堅軍一個揀便宜的機會。郭嘉知道,雖然太史慈不希望孫堅軍又何意外,那位那將會導致同盟軍的重大挫折,但也絕不會給未來的敵人、孫堅軍一個發展壯大的機會。

  驀地,帳外慘叫聲連起,眾人一愕。郭嘉卻知道怎麼回事,開口道:“定是這假冒貨帶來的隨從自殺了。”

  眾人一愣,不自覺的點頭,果然,這時在外面的親兵走進帳來,說“袁胤”帶來的侍從已經自殺了。

  至此,孫堅等人對郭嘉佩服的五體投地。還向郭嘉請教此時應該怎麼辦。

  郭嘉對這種贊譽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他只是建議孫堅軍按兵不動,便算完事,不過在想起那假冒的袁胤臨死前的那句話時,眼中閃過驚心動魄的神采,心中默默念道:賈詡?好厲害!竟然能令手下如此拼死效命。

  這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張郃現在已經步履維艱,因為自己已經被對面的漢子死死的纏住。

  他叫什麼?張遼?

  沒聽說過,不過槍法卻出奇的利害!

  初一交手,張郃立刻就對這個張遼起了輕視之心,要知張郃自幼受槍法名家指點,槍法精奇嚴謹,氣勢恢宏有如名山大川,豈是張遼這種野路子的兩手三腳貓槍法所能比擬的?

  三招!只需要三招,自己就可以把他擊倒!

  可是現在已經是三十招了,自己居然對對方無可奈何,不由得令張郃好生氣苦。

  張郃卻不知道,張遼的槍法乃是從無數次血戰中千錘百煉出來的,既不華麗,也不詭異,只是一個字:快!

  宛如他帶兵的風格:兵貴神速。

  也許張遼的速度在太史慈和呂布面前不算什麼,也不能和關羽那種一擊不中遠揚千裡的風格相媲美,但此刻對上張郃,其武功的特點馬上凸現出來。

  張郃心中暗暗叫苦,現在的戰局很明顯不正常起來,血戰到這個時候,同盟軍的後援部隊已經源源不斷的開赴到戰場,投入的兵力越來越多,可是占據並不見到扭轉。

  並州騎兵的腳步雖然已經停了下來,但敵人同時也投入了步兵部隊,使得己方全無優勢可言。

  最該死的就是那個匹夫呂布,竟然對自己視而不見,眼前的這個張遼的出現更完全令自己算計呂布的企圖失效。

  既然如此,那我就把這一招用在張遼的身上。

  張郃眼中精光一閃,長江大河般刺出一槍,張遼悶哼一聲,策馬相讓。

  張郃掉轉馬頭,向本陣逃去,不過馬的速度卻並不快。原本就細心的張遼馬上就發現了張郃這逃跑的不對勁的地方。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出戰前賈詡的一番話。

  張遼可說是此刻對賈詡佩服地五體投地。

  想要讓我張遼上當嗎?你還太早!

  張遼並不追趕,立馬彎弓,在張郃的身後,對著張郃就是一箭!

  張遼當然不會蠢到用箭直接去射張郃,別說張郃此刻全神戒備自己的身後的任何風吹草動,就是張郃真的逃跑,以張郃的本領要擋開背後射來的冷箭還是輕而易舉的。

  所以張遼這一箭直接就射中戰馬的後大腿。

  張郃還為明白怎麼回事,那戰馬就已經哀鳴聲起,轟然倒地。

  完了!自己居然被人家算計了!

  張郃被摔得七葷八素,在下一刻,就見張遼旋風般沖了過來,手中長槍向自己的面門襲來。

  張郃不甘心地閉上了眼睛。

  自己輸得莫名其妙,看來唯有下輩子再和這個叫做張遼的人決一生死了。

  不過,張郃命不該絕。

  一匹快馬阻攔住了張郃。

  白馬長槍!

  恍惚間,張遼還以為自己遇上了曾經抓過自己的太史慈。

  不過在下一刻,張遼就知道自己認錯人了。

  眼前的這人給人的感覺絕對不是太史慈那種鋒芒畢露的刺痛感,這人的眼神深得像大海,望進去無比的幽深。

  同時,一把柔和好聽但卻蘊含了無數力量的聲音傳來:“本人常山趙雲趙子龍。向這位兄台請教高明了!”

  原來他叫趙雲!

  張遼還未來得及答話,趙雲的銀槍已經標向張遼的面門。

  只一招,張遼便有一種難過的要吐血的感覺。

  趙雲的槍招看似無比的緩慢,每一個變化都清晰無疑的落入到了張遼的眼中,可是張遼卻產生了一種根本就躲不開的錯覺。

  好像趙雲很慢,但自己似乎變得更慢。

  除了主公和太史慈外,天底下竟然還有這麼恐怖的人?張遼只感覺到自己的斗志被眼前這趙雲弄得一點點消失殆盡。

  自與太史慈一戰後,趙雲的武功更上層樓,趙雲知道武功到了自己這種境界,如果碰到旗鼓相當的對手,那絕非是用一般的招數可以取勝的。

  那種精神氣質上的修為更為重要。

  趙雲現在就已經到達了這種境界,每一個面對趙雲的人無一例外不有一種無法說得清道的明的精神壓力。

  那仿佛像一望無際的大地般沉甸甸的壓在敵人的心頭,而且在其中有一種前所未有的變化萬千的感覺。

  可如平原般坦蕩如砥、可如丘陵般連綿不斷、可如高山般奇絕詭異,那槍招中從一種變化到下一種變化流轉無方,包羅萬象。

  若是太史慈此刻見到趙雲此時的成就,定然歡喜無限。今日的趙雲的成就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同樣是深得槍法奧妙的張郃此刻早已經忘記了從地面上爬起,目瞪口呆的看著趙雲的槍招,仿佛自己在目睹著一個神話的發生。

  張遼連連變招,企圖挽回自己自己已經無法逆轉的頹勢。可是他槍尖上的光芒已經完完全全被趙雲的銀槍所掩蓋,張遼的心中無比的沮喪,他只感覺到自己是泰山腳底下的一塊微不足道的小石子,根本不能和趙雲這座巍峨的高山相提並論。

  周圍的並州鐵騎看到自己的主將陷入到趙雲槍法的重重包圍中,拼命地沖殺過來。

  可是沒有任何的用處。

  無論多少人加入到戰陣中,都會被趙雲的槍法所束縛,每一個身在戰陣中的人都有一種孤軍奮戰的狼狽感。

  那感覺就好像自己在一片荒漠中孤獨前行,卻永遠也走不到頭一樣。

  血光不斷地閃現。

  每一個注意到趙雲的人都被其深深地撼服。

  終於,一個冷傲無比的聲音傳來:“哼!讓我呂布來會會你!”
作者: vazz    時間: 2008-9-30 10:43 AM

正文 第六卷第五章角逐(中)         

  聲到、人到、馬到!

  流光溢彩的方天畫戟輕巧無比地閃動在趙雲的面前。仿佛呂布的赤兔馬只走了一步,就已經到了他的面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趙雲的眼中閃過熾熱。手中銀槍輕輕一擺,原本與之交戰的眾人只感到自己的身邊一輕,那種沛然無可抵御的壓力完全消失。

  趙雲卻已經停了下來,連人帶馬全身上下的所有動作都在這一剎那間驟然停頓,所有的精力體力都決不再消耗半分,巋然不動如無邊的大地。手中的銀槍強橫無比的斜挑在自己面前燃起漫天大火的方天畫戟,角度力道無一不達到趙雲槍法中的巔峰。

  就在這時,眼前的方天畫戟消失了。自己的面前居然空無一人!

  原來竟然僅僅是呂布在趙雲的面前揮出的殘影而已。趙雲的眼中閃過駭然:竟然可以騙過自己!

  好一個呂布!

  趙雲的殺氣開始無可遏制的彌漫,隨之而來的還有無限提升的各種感官觸覺,尤其是直覺。

  面對呂布,單單靠眼睛是不夠的。

  而在一旁已經撤出戰圈之外、自己感覺是死裡逃生的張遼大口地喘著氣,剛才僅僅是一瞬間的功夫,張遼就覺得自己的體力被大量消耗著,自己簡直就是無力再戰。其實他知道這僅僅是一種錯覺,自己的這種消耗其實是一種精神上的倦怠。

  張遼知道。也許兩者在招數上的差距並不大,但是自己也許終生都無法達到對手的境界。

  那是一種對人世間萬事萬物的超然理解,絕非是什麼勤能補拙所能彌補的,努力,只能使人成為人才,但要成為天才還需要天賦。

  沮喪的並不僅僅是張遼,還有此時已經跨上了另外一匹戰馬、向袁紹方向跑去的張郃。

  眼前的這個只比自己大幾歲的年輕人太強了!

  不過趙雲無暇顧及他們,呂布那詭異的速度在白天的一戰中已經在趙雲的心中非常深刻的印象,

  赤兔馬詭異地出現在了趙雲身體的左側。

  周圍的空氣驟然變得燥熱起來,方天畫戟燒灼的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扭曲變形。來不及撤出戰圈的並州鐵騎無一例外的感覺到自己的皮膚開始灼痛起來。

  剛才與趙雲交鋒時的疲憊感在此時成倍的強烈增長起來。

  那仿佛就是一壺沸騰的水在洪爐上遭受著永無休止的煎熬,每一個靠近呂布的戰士都湧起了心力交瘁、滿腔的熱血被抽干的死亡感覺。

  這就是他們心中的戰神了。

  趙雲的感覺尤其強烈,就連自己平靜如水的心靈都不由得為之蕩漾起來。

  心有所感下,手中銀槍如孔雀開屏般繪出,仿佛在趙雲手中的已經不再是銀槍,而是一把瀉地水銀飄飛而成的大扇子,

  呂布的眼中閃過驚異的神色,手中的方天畫戟流幻不定的敲擊在了趙雲的銀槍之上。

  銀槍向左,方天畫戟向右。火紅與銀白水乳交融卻又涇渭分明地交織在一起。

  有若美妙無倫的音樂般的兵器撞擊聲頓時響起雨打荷葉般細密而起。

  兩馬電光火石般擦身而過。

  呂布和趙雲的眼睛交換了一個奇怪的眼神。有太多的困惑和不解。

  只交手一個回合,趙雲的心中升起了無比奇異的感覺。

  一直到現在,自己手中的銀槍還在因為方天畫戟的撞擊而輕微的顫抖,可是這種顫抖給趙雲帶來的卻絕對不是傷害,那其中竟然有一種難以明言的快感。

  這種情緒也在呂布的心中蕩漾蔓延:怎麼回事?為什麼自己的招數和這趙雲的銀槍有著某種奇妙的感應?

  外人是絕對不會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情的。

  呂布手中那把可以傷害一切的方天畫戟居然在趙雲的銀槍上找到了一種回應,有如風行水上般毫無阻礙地掠過趙雲密不透風的銀槍。

  那感覺就像是星火燎原。

  呂布的方天畫戟是烈火,趙雲的銀槍卻是平原。

  奇異的氣氛在兩個人心中引起了共鳴。

  周圍的厮殺已經與兩人全無關系,兩人面對面呆立了半晌,回味著那奇妙的感覺。

  驀地,兩人開始變換調整自己戰馬的馬頭,緊緊盯著對方不斷變換的位置,開始尋找對方有可能出現的一絲一毫的疏忽。手中的武器也在不斷地變換著角度。同樣是那種令人窒息的、異常的緩慢。

  那種時空的倒錯感令每一個觀者為之眩暈。更令人想要永遠沉浸在這種氣悶中永遠不要醒來,就仿佛這種緩慢已經成為了一種不變的永恆。

  不知何時,這種沉悶已經被打破,呂布和趙雲的身影再一次交織在一起。

  火紅與銀白流光溢彩地游走於戰場中。

  漸漸地,趙雲的銀白消失在呂布的火紅中,不過呂布卻絕不會誤以為自己就要取得勝利。因為呂布知道,自己的方天畫戟到現在為止都沒有辦法真正的攻入到趙雲的槍影之中。

  就好像熊熊的烈火只能燒焦大地表面的一切,卻無法焚毀大地一般。

  在呂布的攻擊下,趙雲的銀槍完全地失去了動人心魄的神采,但當一切的浮化消散後,趙雲銀槍的真正威力才完全的地顯現出來。

  無論方天畫戟怎樣的旋轉、飛揚、跳躍、沖奔、劈砍、滑落都沒有辦法滲透趙雲的銀槍中去。

  這是一個可媲美於太史慈、風格卻又完全不同的對手!

  呂布此時此刻渾然忘記了身邊的千軍萬馬,眼中只有一個趙雲,因為對方給自己的震撼太多了!只記得不停地揮舞著方天畫戟,那方天畫戟上的火焰越燒越烈,變幻無方。

  呂布感到自己已經變成了自己胯下的赤兔馬,正在全無掛礙地奔馳於廣袤無垠的大地上,那種快樂就像春風可以吹到的地方,永無止境!

  招數再變,呂布的方天畫戟好似從天而降般開始借助赤兔馬的高度向趙雲的銀槍狠狠的砸過去。

  趙雲此刻卻在暗暗的叫苦,自己其實現在正處於被動挨打的局面。在剛開始的時候,趙雲就已經驚訝地發現自己的武功竟然會和呂布的武功相輔相成,與之交手沒有了劍拔弩張的味道,反倒是多了如飲絕世佳釀的暢快淋漓感,這種滋味就連當初與太史慈交手的時候都沒有過。

  可是現在卻不同了,呂布的方天畫戟完全的凌駕到了自己的銀槍之上,呂布的精神倍漲,有越來越可怕的趨勢。

  呂布這把火在自己有如大地的銀槍上終於找到了徹底燃燒的依托,開始越燒越旺起來,趙雲凜然知道:呂布再一次來到了武功突破的邊緣。

  該死,現在的自己和太史慈明明已經追趕到了呂布的身後,可是現在趙雲卻有一種呂布漸行漸遠的錯覺。

  方天畫戟的戟尖、戟桿、月牙無微不至地擊打在趙雲的銀槍上。

  此時的星星之火已經變成了天外的火雨流星,重重地撞擊在這塊兒不堪重負的大地上,早晚會變得千瘡百孔、滿目瘡痍。

  高大的赤兔馬擁有著無可比擬的速度,那種高度和力量對趙雲的威脅是任何未與呂布交手的人都不會真正體會到的。

  在這一刻,趙運才深刻的明白白天時關羽和張飛與之對陣的無奈。

  只是不知道自己還可以堅持多長的時間。

  眼前的這一切令敵我雙方無不目瞪口呆,令人如墜冰窖中,嘴唇打著哆嗦,不知道說什麼好。

  只有一個人是例外。

  黑衣如夜的賈詡。

  眼前的一切令賈詡的面色變得凝重起來。

  李肅見他的臉色不好看,小心翼翼地問道:“賈先生,有什麼不對嗎?”

  賈詡皺著眉頭道:“的確有問題,你看見與溫侯交戰的人了嗎?”

  李肅點頭,開口道:“這小子我認識,今天白天溫侯在後面追擊公孫贊的時候,就是這小子從中作梗,施放冷箭令公孫瓚逃過一劫的。嘿!真想不到這小子的馬上功夫這麼好,竟然可和溫侯交手這麼長的時間而不倒。”

  賈詡冷冷道:“問題就在這裡,按照今天白天的情形,這小子應該是公孫瓚那蠢蛋的手下,可是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李肅被問得一愣,這有什麼奇怪的?兩軍交戰,對方派出自己的手下出戰,有何不可?這個賈詡也太多疑了吧?

  賈詡就知道李肅不會明白,獨自一人冷冷道:“這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從白天的事情上看,這個人在公孫瓚的手底下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騎兵隊長,可是現在呢?分明就是獨自行動,又或者說這個人已經不再受公孫瓚的控制,你可否知道這個人現在出現意味著什麼?”

  李肅被賈詡弄糊塗了,苦笑道:“賈先生請直說,我現在腦筋不大靈光。”

  賈詡冷哼道:“這其中肯定發生了什麼我們不知道事情,但我可以百分百的肯定,這個人現在一定是太史慈的手下!”

  李肅張了張嘴,很想問“你怎麼知道”,不過還是忍住了,因為他知道眼前的這個人若是想要告訴你的話,他就一定會說,否則就是天王老子來了都不好使。

  賈詡迅速地看向戰場,冷靜地分析道:“這個白袍小將武功卓絕,但在公孫瓚的手下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騎兵隊長,由此可見此人必是出身寒門,而且郁郁不得志,公孫瓚對其肯定是非常的不公平,更不會任由他獨自行動,要知道公孫瓚現在有傷在身不宜動手,所以這白袍小將單槍匹馬出現在這裡實在是沒有道理。”

  頓了一頓道:“再想一想同盟軍中不問人才出處,只看重才能的諸侯,我想只有太史慈和曹操吧?不過所謂‘良禽擇木而棲’,若我是這白袍小將也不會去找現在實力大大降低的曹操,太史慈才是第一選擇。”

  李肅恍然道:“原來如此,看來這白袍小將一定是太史慈從公孫瓚處新收來的手下了。”

  賈詡點頭道:“這種可能性很大,不過也有另外一種可能,那就是這小子無法忍受公孫瓚對他的輕視,憤然出走,在這裡單槍匹馬地獨斗溫侯。若是這樣反倒好了,可是他若真是太史慈的手下,現在這種情況可就太怪異了。”

  李肅大感錯愕,看向身邊這莫測高深的人。

  賈詡的眼中閃過智慧的光芒,油然道:“看旗幟,劉備、太史慈、曹操、鮑信、公孫瓚這五個人都沒有到,不過受傷的公孫瓚可以拋出在外,劉備向來獨來獨往,也不用管,說不准馬上就到,不過太史慈和曹操在一起可就令人擔心了,這個太史慈到底在打什麼主意呢?他的軍隊到底在哪?”

  李肅哪能答他,唯有保持沉默。

  驀地,賈詡露出冷笑道:“原來如此!好個太史慈,竟然可看穿我賈詡的全盤計劃,我若是不配合一下怎能對得起你的這番良苦用心?”

  李肅聽得一愣一愣的,這話說的情意真摯,好像賈詡對太史慈有著無限的感激似的。看看賈詡的面部表情還真的不像做戲,完全是一番肺腑之言。

  不理李肅錯愕的表情,賈詡馬上下令道:“全軍開始沖擊,馬上擊潰同盟軍,在河邊密林埋伏的軍隊也馬上投入戰斗,不必再顧忌和等待河南岸的孫堅軍,孫堅軍不會過來了!”

  眾手下轟然應命,紛紛上馬,整頓士卒,殺向同盟軍。

  李肅皺著眉頭道:“賈先生不是說要在等一等嗎?怎麼現在就開始沖擊?”

  賈詡冷笑道:“好個太史慈,當真是精於算計!哼!你到現在還看不出來嗎?打一開始這個太史慈就沒有准備和我軍交戰。”

  李肅愕然,無言以對。

  賈詡目光閃動,聲音漸漸飄渺起來道:“我早就說過,這個太史慈的大局觀世上罕有人比,這人追求的並非是一場兩場在戰場上的勝利,對於太史慈而言,我們和袁紹都不是他的同盟,太史慈豈會置身在這樣一場是非中?他巴不得我們都生斗死呢!看來太史慈已經看穿了這場戰爭的局面就是不勝不敗,所以早已經把眼光放在了未來在中原和北方各州郡的控制權上,對於他來講,我們現在能消耗袁紹多少就消耗袁紹多少。總之對他太史慈有利。”

  李肅此刻徹底明白了賈詡的意思,原來太史慈大的是坐山觀虎斗的主意。

  賈詡的神情松弛下來,微笑道:“如此一來,我反倒不擔心了。看來太史慈的青州軍頂多在後面做做樣子,並不會真正的趕到戰場。至於眼前這個白袍小將的作用不過是為了纏住溫侯,令溫侯不能發揮出帶領並州騎兵沖擊的威力,這樣一來,兩軍的交戰就會真的就會變成一種膠著狀態,雙方的死傷也就越大。我豈會令太史慈如此的稱心如意?哼!我現在就發動沖擊,擊垮袁紹,看太史慈的如意算盤怎麼打得響?!”

  頓了一頓道:“既然太史慈已經料到了我的計策,我看派到孫堅那裡的細作也是凶多吉少,太史慈肯定會派人從中破壞的,畢竟冒充袁胤有利亦有弊,雖然容易令孫堅這與袁氏家族接觸不多的南方士族上當,但在同盟軍中見過袁胤的人大有人在。太史慈既然已經猜透了我的意圖,又不想讓袁紹取得勝利,那麼在揭破我的計謀後攛掇孫堅按兵不動就是太史慈最好的選擇,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哪裡還用防備孫堅?倒不如趁現在調動所有的兵力擊潰袁紹,見好就收為妙。”

  繼而微笑道:“既然太史慈已經為我們作出了如此清晰的暗示,若我們還不知好歹和進退,非要弄得魚死網破,豈非辜負了人家的一片好心?我現在只希望溫侯可以迅速的脫身出來,完成對同盟軍的沖擊,然後馬上撤退,有多遠走多遠,最怕弄出幾個像眼前這白袍小將級別的武將來,一旦他們纏住溫侯,我們就損失就重了,若是這樣,只會令太史慈更高興。”

  李肅心悅誠服地點頭。

  驀地,正在看向前方的賈詡臉色一變道:“果然如此!”

  李肅愕然,轉頭看時,不由得大驚失色,因為在呂布的邊上赫然出現了兩位不速之客——關羽、張飛!

  天哪!李肅不由得呻吟起來。

  張合垂頭喪氣的回到袁紹身邊時,袁紹的心情已經大為好轉。雖然眼下大出風頭的是白袍小將並非是自己的手下,但畢竟是纏住了呂布,遏制住了並州軍的進攻勢頭。

  看著無精打采的張合,袁紹溫聲道:“張將軍不必把勝敗放在心上,那敵將不過是暗箭傷人,算不得好漢。”

  田豐聞言暗暗搖頭,戰場上的情形瞬息萬變,各種突發情況都應該計算在內,如果失敗,那就要吸取教訓而不是為自己的失敗找借口又或者是推托責任,他當然可以看出袁紹對這張合的喜愛,但對人才的培養絕對不應該是這種偏袒的方式,愛則欲之長生,恨則願其立死,這其實英雄所為?簡直與長於深宮的婦人全無差別。

  不過田豐發現經袁紹這麼一說,那個張合眼中竟然露出感激的意味,也就把自己到嘴邊的話收了回去。經過幾次事件,田豐知道自己的這位主公是個愛面子勝過一切的人,有許多的話不能說得太直。

  搖了搖頭,不去想他,不過田豐現在卻在擔心另外的一件事情,因為眼前的戰局已經超出了他的能力控制范圍,對面的並州騎兵每一步的行動都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圍,可以想見,在這可怕的並州軍隊的後面有一位更為可怕的軍師在出謀劃策。

  “未算勝,先算敗”乃是兵法中的金科玉律,田豐也一直認為自己做得很好,但當自己自以為得計的一切都在對方的意料之中時,那種挫敗感簡直令田豐難過得要死!

  更令田豐郁悶的事情是那個令他生出無限戒心青州刺史太史慈,表面上看,這個年輕人特別的幸運,就比如這場失敗的偷襲戰,太史慈的實力到現在還沒有受到一點的損害,若是他在最後到場,憑著青州兵的精銳,說不著可以一舉擊垮並州軍。

  田豐想到這裡,轉過頭來看了看郭圖和許攸,眼中閃過不屑,他才不會像這兩個人那樣大拍馬屁,對袁紹隱藏實情,自己早就對袁紹說過,青州軍與徐榮的一場戰爭並沒有受到多大的損失,青州軍的勇武令田豐驚駭莫名。

  尤其是田豐在暗地裡觀察了青州兵之後,這種感覺猶為的強烈。

  田豐實在難以想象人時間會有如此好戰的軍隊,好像根本就不知道死亡為何物,那些士兵的眼中時時散發出對戰爭的狂熱。

  再比如說,青州軍居然不要袁朮的糧草供應,而是自備口糧,而且一日三餐,這在其他的軍隊中簡直就是不可想象。

  太史慈青州軍中透著無限的神祕。可就是這只神祕的軍隊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出現在戰場上。實在是不符合青州軍的作風。

  這個太史慈到底要干什麼?

  就在這時,劉備的軍隊趕到,關羽張飛手持兵器直接殺向了呂布,顯然這兩位猛男也知道若可擊殺呂布就是最大的勝利。

  袁紹見劉備趕到,心中稍安,笑道:“玄德來得正好,沒想到這個公孫瓚手底下的一個小小的士卒竟然有如此的本事。”

  劉備的眼中閃過一絲奇怪的表情,應聲道:“這白袍小將名叫趙雲,乃是常山人士,不過現在已經是青州刺史太史將軍的手下了。”

  此語一出,袁紹等人倒是沒有反應。不過幾個出色的謀士相續變色。

  田豐看向就在韓馥邊上的沮授,後者神色鄭重地向田豐微一點頭,顯然是兩個人想到同一個地方去了。

  許攸也是極富才智之輩,馬上對袁紹道:“主上,我軍必須立刻發動沖鋒,否則並州軍沒,馬上就要反撲了!”

  顯然這膽小的智者也看穿了整個戰場的局面。

  袁紹莫名其妙,疑問道:“我軍現在還未到全,為何不多等一會?把握豈非更大?”

  許攸急道:“主上,只怕還不及了!”

  正說話間,對面的並州軍開始凶猛起來,在河邊的密林中又沖出了無數並州士兵。

  並州軍的沖擊開始了!
作者: vazz    時間: 2008-9-30 10:45 AM

正文 第六卷第六章角逐(下)         
  並州軍的突然變化令袁紹猝不及防,不由得疑惑地看向許攸,露出詢問的目光。
  許攸哪裡有時間詳細地說明“太史慈怎樣,並州軍怎樣”,現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全身而退,眼前的這場仗,自己這一方從一開始就已經被別人玩弄於股掌之間,對方每一步算計都可謂妙到毫巔。

  無論是太史慈方面,還是為並州軍出謀劃策的神祕人物,對戰場的把握已經超出了他們的理解范圍。

  許攸不得不承認,當他們還在斤斤計較一場戰斗的得失的時候,對手已經把目光放在了未來的角逐上。

  最令許攸沮喪的事情是,自己對手的計策完全建立在對己方心理的了解上,袁紹的諸般心思無一例外都落入了對方的算計中,在表面上根本就看不出這陰謀在發生前有任何的不對頭。

  得利的漁翁誰不想當?可是最怕漏洞變成陷阱。

  許攸現在就有這種力不從心的感覺。知己不知彼正是本方最大的失策。今日一戰,己方只怕要元氣大傷,甚至會失去角逐天下的資本。

  不過並州軍方面也好不到哪裡去,但關鍵是並州軍可以從容退回長安,有了一個休養生息的機會,可是在龍爭虎斗的中原,留給自己的機會委實不多了。

  如此看來:這場戰爭的最大勝利者竟然是太史慈!

  無力回天。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次袁紹帶來的軍隊並不多,主要的部隊還在渤海郡。

  想到這裡,許攸的眼中閃過寒光:哼!太史慈,你在算計我家主公,我們也在算計你!不過這就要看袁譚大公子的本領了。

  只要擾亂青州,己方就有了喘息之機。

  太史慈,竟敢小瞧我等,我定不會讓你好過!

  關羽和張飛現在非常的郁悶,他們實在想不到,眼前的呂布竟然比白天一戰時還要難以應付得多。

  此時的方天畫戟已經奇幻流變到羚羊掛角的境界,關羽和張飛絲毫不能把握住呂布攻擊的下一招。

  那把詭異妖艷的方天畫戟總是神出鬼沒的落在趙雲的銀槍上,然後以更快的速度和更大的力量彈起,再以奇異的弧線攻向關羽和張飛兩人。

  仿佛呂布的方天畫戟在趙雲的銀槍上可以得到莫名其妙的力量,那情景就好像一顆火紅的流星擊穿了大地,而大地的巖漿卻就此爆發,給那顆隕落的流星以無限新生的力量,再一次騰空而起,更大范圍的燃燒了廣闊無邊的空間,如此一來,方天畫戟根本就是沛然莫可抵抗。

  趙雲等三人當然早已經發現了這個問題,所以三名絕世虎將連連變招,想要打破呂布的進攻方式和順序,但這無疑是癡人說夢。

  呂布的方天畫戟此刻已經不再是三人能夠揣測得了的了,呂布每一次總是可以先攻向趙雲,再借勢攻向關羽和張飛兩人。速度、氣勢、力量都已經達到了最高點。

  如此一來,趙雲的韌性、張飛的霸道、關羽的絕殺完全被掩蓋住。

  看看現在因為自己兄弟兩人的到來而變得輕松了不少的趙雲,兩人就更加郁悶,眼前的趙雲的武功和兩人相比可以說是只高不低,但現在怎麼樣呢?三個人還是對呂布無可奈何。

  那匹該死的赤兔馬實在是太快了,總是匪夷所思地幫助呂布躲過趙雲三人的攻擊,往往令三人的進攻無功而返。

  唯一令兩人舒服一些的事情是,這個趙雲的防守功力實在是出色,把呂布的許多殺招承受了過去,不會像白天那樣被呂布進攻的險象環生,更不會令呂布輕易地控制住場上的局面,像白天一般弄得他兄弟二人縛手縛腳,無法配合。

  但趙雲的銀槍的威力已經大不如前,在方天畫戟的攻擊下變得暗淡下來,仿佛是在熊熊大火下有氣無力的銀白色灰燼。

  呂布的心中卻在大叫痛快。

  對手難得!

  現在的呂布早已經殺熱了身子,雖然他不可能真正戰勝三人,甚至可以說如果剛開始三人就一起聯手攻向自己,那麼他必敗無疑,畢竟趙雲的槍法與眾不同但眼下卻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趙雲的槍法已經令呂布發現了借力打力的訣竅,自己這裡方天畫戟翻飛如電,但實則用到的力量並不大,這種發現令呂布精神百倍,心頭福至心靈般湧來無數的奇思妙想的進攻方式,令趙雲應接不暇。

  至於關羽張飛則是十分的本領只使出了七分,白天的一戰令兩人的殺氣和精神大為減弱,也許假以時日令人中的任何一個都可以與自己旗鼓相當,但今天他們是不行了,他們的信心早已經被動搖,如此一來,出招就會猶豫,而高手過招本來就是失之毫厘謬以千裡。試問在這種情況下怎可能令兩人爭勝?

  所以一對三竟然是平手的局面。

  “溫候!”

  身後,張遼的聲音傳來。

  呂布一揮方天畫戟,爆出無數的流光溢彩,弄得趙雲三人駭然,不敢隨意進攻,不過也可借此休息一下,雖然體力上全無問題,但心理的負擔實在是令三人無比的疲勞。

  呂布回頭看時,卻見在密林中沖出了無數的並州士兵,自己的得力手下郝萌、曹性、成廉,魏續、宋憲、侯成正如六顆狼牙撕咬著同盟軍的士兵。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名事情,但呂布卻知道,這是賈詡設計的總沖擊時的陣容,包括張遼的這七個人一起出現就意味著這場戰爭的最後階段的到來。

  “殺!”

  呂布暴喝一聲,那金屬般的聲音傳遍了整個的戰場,即便是千軍萬馬也掩蓋不了這時勢若驚雷的聲音。

  瞬間內,並州軍就爆發出了可怕的戰斗力,呂布那種令高順都驚駭莫名的統率能力在這時完全的體現出來。每一個並州士兵的雙眼都進入到了一種充血狀態,那種忘我的沙伐氣息令每一個同盟軍的士兵都為之心驚膽顫。

  每一個並州士兵都不再是人間的戰士,反倒像是從幽深的地獄中受到召喚而漂浮在人間幽靈惡鬼,毫無知覺和畏懼的想著同盟軍進攻。

  趙雲和關羽張飛三人還未明白怎麼回事,自己的身前身後就已經完全是處於癲狂狀態的並州士兵的包圍中了。那種窒息的感覺仿佛就像是面對萬丈狂瀾撲面而來。

  三人馬上應接不暇,根本就談不上再一次與呂布交手了。眼睜睜地看著呂布再一次如神龍入海般橫行於戰場上。

  趙雲等三人之所以可以在千軍萬馬中橫行馳騁就是因為他們在戰場上懂得如何先聲奪人,在短時間內以最快的速度解決掉最初的幾個最難纏的敵人,如此一來,其余的敵人的心志全奪,根本就不敢與之交手,三人當然可橫行無忌了。

  但現在不同了,呂布的命令使這些本來就殺氣滔天的並州士兵完全忘記了生死,當一個人不計生死成敗時,那麼這個人的生命潛能將會被完完全全的被激發出來,變得非常的可怕。

  關羽、張飛、趙雲現在面對的士兵就是這樣一群野獸。

  無數的刀槍從各個方向攻向三人。

  他們的兵器、身體、馬匹都無一例外地成了並州士兵攻擊的對象。

  最叫苦不迭的就是關羽,這位奔跑突襲起來就勢不可擋的絕世猛將現在是有力使不出,八十二斤的青龍偃月刀不借助馬匹的奔跑揮舞起來就徹底失去了那種驚心動魄地慘烈絕殺。

  一旦攻擊不利,關羽自身的防守都成了問題,幸好有守絕天下的趙雲在一旁照拂,否則關羽現在已經落入到重重包圍中。

  三人中趙雲反是最安全的,他的防守令所有的敵人都無可奈何,每一個碰上他手中銀槍的人都會不由自主地產生雙手拋開武器的沖動。那種如同大地般厚重堅實的感覺令即便是陷入到瘋狂境地的並州士兵都無可奈何。

  拿著破銅爛鐵去攻擊堅實無比的大地本來就是一件十分可笑的事情。

  殺的最過癮的當然是張飛,這有如霸王重生的絕世悍將天生嗜血成性,而且越是遇到果敢堅強的敵人越會爆發出來驚人的實力,剛才和呂布的交手令他受到那種有力無處使的全面的打壓,心中非常的不爽,此刻一有宣洩的機會哪還能控制得住?

  一時間,戰場上傳來了張飛陣陣怒喝聲。

  不過三人所組成的堡壘不過是在並州軍這陣怒海狂濤中勉力不動的細小礁巖,根本無力挽回什麼。

  並州軍瘋了!

  張遼帶領著並州騎兵形成一把大錘,狠狠地向同盟軍的軍隊撞擊而去,呂布則是這把大錘上四處迸濺的火花,不斷地燃熾毀滅著在這把大錘邊緣妄圖阻擋並州騎兵沖擊的同盟軍的頑固力量。

  郝萌、曹性、成廉,魏續、宋憲、侯成六人分為兩翼各三隊,帶領著不同的兵種守護著張遼大軍的兩側。仿佛給這把大錘鑲上了六把凌厲無比尖刀。

  同盟軍的士兵還沒有做好准備,就已經被並州軍沖散。

  並州騎兵前挺的長矛好似無數漆黑的出洞毒蛇撕咬著同盟軍士兵的靈魂和肉體。一把把凌厲的長矛借助戰馬的沖力毫不費力刺穿了同盟軍士兵的身體,長矛上飛濺著一串串的血珠,正像守望遠方、企盼良人歸來的倚門怨婦紛飛的眼淚般無奈。

  戰場上的同盟軍開始出現潰逃的景象。

  不過沒有人敢對袁紹說出“退”字來,畢竟袁紹有言在先,要血戰到底。

  唯有死戰!

  袁紹的心意不言自明的感染到了身邊的每一個人,幾路諸侯各催戰馬,奮力向前。袁紹一馬當先,血紅著眼睛道:“大丈夫死則死耳,豈可與國賊並立於人世間,苟活無益!諸君與我戮力同心,滅此國賊!”

  “戮力同心,滅此國賊!”

  “戮力同心,滅此國賊!”

  轉瞬間,這口號傳遍了同盟軍的口中,領軍作戰經驗豐富的同盟軍將領馬上有意識地向後稍撤,在前方士兵奮起還擊時,引領後繼而來的士兵迅速地集結,再一次形成堅強有力的陣形,准備抵御並州軍的沖擊。

  袁紹的親自沖鋒對同盟軍的鼓舞作用可說是非常的巨大。

  畢竟袁紹是天下人望之首,又是同盟軍的主帥,現在袁紹在如此險峻的情況下親自上陣立時令同盟軍斗志滔天起來。

  同盟軍的凶猛反撲令並州軍無堅不摧的進攻窒了一窒。

  “狹路相逢勇者勝”。

  到了此時此刻,雙方已經練出了所有的制勝砝碼,那就再也不用在實力上有所隱藏。

  不過同盟軍的各自為戰注定了同盟軍的失敗。

  在並州軍沖擊的洪流中,遍布在戰場的各個角落的大大小小的同盟軍的戰陣像是春風中的雪塊一點一點地融化、變小。

  “站得近些、把兵器向外挺。”幾乎每一個同盟軍的將領都在不斷地喊著,努力的保持著隊形的完整。

  強者如張合等人也早已經是渾身的血污,面目猙獰。

  每一個同盟軍的士兵都在咬著牙勉力地抵擋著並州軍的沖擊,他們的雙臂已經完全酸麻,虎口上鮮血長流,不少人腳上的鞋子已經完全的破碎,精赤的腳板牢牢地佇立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只覺得麻木的腳底下一片粘濕,也不知道那是自己的雙足磨破的結果,還是正在踐踏著自己剛剛倒下的同伴的鮮血。

  不斷有猩紅的頭顱被激越的鮮血揚上了半空,一個個士兵悶哼慘叫著跌撲在地,身體作著無意義的抽搐,尤其是呂布所經之處,更是如此,無論多麼堅固的陣形,一旦被呂布沖殺進入,轉瞬間馬上就會被滾滾的並州鐵騎所吞噬。

  沒有人可以阻擋他。

  趙雲此時已經和關羽、張飛突圍殺到劉備所率領的幽州軍隊的旁邊。

  三人雖然仍然精神奕奕,但大戰後的體力消耗仍然令三人產生了馬上倒地休息的沖動。

  劉備看見趙雲,心中忍不住泛起喜愛之情,所以在千軍萬馬的沖殺中仍然忍不住微笑道:“趙將軍,今日一戰,你的大名必將傳遍我大漢的每一個角落。”

  趙雲微笑遜謝。

  劉備見趙雲在劇斗呂布,深深震撼了在場的敵我雙方後,此刻仍然不見絲毫的驕傲之色,心中更是喜愛,生出了要招攬對方到自己麾下的沖動,因此表面上故作漫不經心道:“只是不知此刻太史將軍身在何處?讓你一個人在此厮殺,太史將軍還真是慧眼獨具呢!”

  這話看似在關心趙雲,誇獎太史慈,其實背後的目的卻是挑動趙雲對太史慈的不滿,畢竟換了任何人在與呂布單打獨斗後都會有後怕的感覺。太史慈本身武功極高,手下又有精兵無數,此刻讓趙雲獨自一人在外厮殺到如此凶險的地步,卻連半個援兵也沒有,肯定會令趙雲不滿。

  別說趙雲是否會最終接受他的招攬,只要趙雲現在在表面上露出半點對太史慈不滿的神色,劉備就會加以利用,在太史慈軍中肆意散播對趙雲不利的謠言。弄的趙雲在太史慈的軍中呆不下去,到那時劉備就可出面做好人了。

  趙雲聞言,心中冷笑:果然不出主上所料,這個劉備果然對自己進行了招攬。不過看來劉備到現在還沒有看出來眼前青州軍遲遲不到的局面是青州軍的謀略。

  哼!主上不僅已經知道了你這幽州別駕的企圖,而且早已經交給了我相應的對策,我定要叫你偷雞不成蝕把米。

  想到這裡,趙雲抬頭看看天色,心中暗道:差不多了吧?

  轉過頭來看向劉備微笑道:“劉別駕有所不知,我家主公對於眼前的局勢洞若觀火,早有全盤的計劃在心中。”

  在劉備的愕然中,趙雲高聲道:“幽州兒郎們不要著急,我青州大軍馬上就會到此,到那時就是我等為國殺賊之時!”

  趙雲的聲音好像長了翅膀開始傳遍了戰場。

  原本在苦苦掙扎的同盟軍士兵好像沙漠迷途者痛飲綠洲甘泉般精神為之一振。

  青州軍!太史慈!

  每一個同盟軍的戰士心中都冒出了這幾個字。

  那支以三萬人就可擊退並州八萬精銳士兵青州雄師!

  要堅持啊!堅持到青州軍到達戰場!

  劉備看著自己旁邊原本已經有些堅持不下去幽州士兵的面孔上再一次出現了堅毅果敢的表情時更加得目瞪口呆。

  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招攬趙雲的一番話竟然會引出趙運的這一番話語。

  不僅僅是自己的幽州軍,其他同盟軍士兵的臉上也出現了這種表情,直到此刻,劉備才凜然知道,原來太史慈的大名已經開始深入人心了。

  也正因為如此,劉備才開始驚覺太史慈的青州軍姍姍來遲背後的真正目的。

  好一招坐山觀虎斗!

  趙雲要的就是這種結果,要知太史慈帶領的青州軍若是不投入戰斗肯定是說不過去的,現在看並州軍的架勢分明是已經識破了太史慈不想與之交手的意圖。

  所以這場戰爭最有可能的結果就是青州軍剛一到戰場,並州軍隊馬上撤退。不過若是在青州軍到來之前同盟軍就被沖垮,那麼即便是青州軍趕到戰場也無力回天,甚至會因為同盟軍的潰敗而導致傷亡慘重。

  太史慈最想要的就是僵持。

  達到這個目的有三個有力的因素。

  其一,諸侯軍源源不斷地加入戰斗,其二,袁紹好名導致了同盟軍不可不戰自退,其三,就是自己剛才的那一聲喊,將會極大的提高諸侯軍的士氣,在短時間內可以抵御住並州軍的總攻擊。

  如此的算無遺策,當然是出自郭嘉的腦袋。

  這才是太史慈想要的角逐!
作者: vazz    時間: 2008-9-30 10:47 AM

正文 第六卷第七章綢繆(上)         
  趙雲的話引起了躲在同盟軍身後的田豐等人的深深地不安。
  田豐轉頭看向沮授,後者亦是滿臉的無奈,搖了搖頭,唯有頹然一嘆。

  滿肚子壞水的郭圖眼睛滴溜溜亂轉,不知道在打什麼鬼主意,膽小的許攸卻早已經被眼前的戰局嚇得面白唇青,兩股戰戰,體如篩糠,反倒是因為聽見了趙雲的話而變得鎮定了一些。

  趙雲的話同樣傳到了對面密林中賈詡的耳中。

  這三國少有的謀士此刻眼中正露出贊嘆的神色。

  李肅這次也看出了趙雲的意圖,出聲道:“看來這個太史慈還真是不簡單呢,竟然僅僅憑借這白袍小將的一番話就可挽狂瀾於既倒,令同盟軍再一次站穩腳跟,令溫侯都莫奈其何,如此一來,青州軍到場後即可收到不戰而屈人之兵的輝煌戰果。”

  賈詡輕輕點頭,轉身向密林深處走去。

  李肅和未參加最後攻擊的徐榮為之愕然,轉頭看向賈詡時,後者冷然的聲音傳來:“此間的戰斗已經沒有什麼可看的了,還不如早一點上馬趕路,早日與丞相會合才是要緊,本人要先走了。”

  在兩人的愕然中,賈詡仿佛突然想起了什麼事情,對徐榮道:“對了,徐將軍,你在此守候,若是見到青州軍殺到,馬上鳴金收兵,不要有片刻猶豫,不管溫侯有多麼的心不甘情不願都不行。”

  李肅和徐榮聞言一楞,馬上明白了賈詡的意思,要知賈詡這番話當真是了解呂布非常。

  今天的這場大戰可說是令呂布過足了癮,趙雲、關羽、張飛輪番上陣,三戰呂布,後面還有一個深不可測的青州戰勝太史慈,若是說殺熱了身子的呂布見到太史慈會不動心,只怕說出去後沒有一個人會相信。

  這並非說呂布是有勇無謀之輩,而是說呂布嗜武成癡,頭腦一熱就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情來。當然若是能趁機格殺掉太史慈自是理想非常,但問題是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先不說趙雲等人是否會袖手旁觀,也不說此刻龍精虎猛的太史慈與酣斗半天的呂布相比占了多少便宜,更不用說兩人武功相差不多,單就是太史慈會否與之一戰都成問題。

  此刻在賈詡等三人的眼中,太史慈已經變成了一個心機深沉可怕的人物。他們絲毫不知道這計劃大部分出自郭嘉這鬼才的手筆。在他們的心目中這樣的太史慈豈會和呂布在如此優勢下交手?

  所以還不如省省力氣,把呂布叫回來快馬西行來得實在。

  賈詡轉過頭來微笑道:“當然,我不會令太史慈這麼舒服的當他的漁翁,徐將軍,待會撤軍時,你令手下士兵高聲齊喊:‘謝太史將軍送行。’”

  隨即轉過頭來繼續前行,口中森然道:“哼!竟然想擺我賈詡一道,你還未夠斤兩!”

  語音中帶著無比冷酷,聽得身後兩人不寒而栗,同時心中也明白過來賈詡的意圖,這句話說的似是而非,實在令人生出無限遐想。

  這話在太史慈聽來固然可理解為賈詡已經識破了你的計策,明白了你的“良苦用心”,但同樣的一句話到了別人的耳裡,諸如袁紹等輩,實在是可挑起同盟軍內部的內耗,就算太史慈可解釋清楚,但諸侯之間的信任已經降到最低點,這諸侯同盟實在是沒有可能被維持下去了。

  最關鍵處是可令中原的諸侯們對太史慈生出警惕之心,這樣太史慈和青州在日後可就休想有半日安寧了。

  兩人正在思索間,賈詡已經消失在了密林的深處。那如霧般慢慢消失不見的漆黑身影令兩人無比的冰冷。

  場面有點冷。

  好半晌,密林外那金戈鐵馬、殘烈的厮殺聲令兩人驚醒過來,徐榮嘆了口氣,想起賈詡剛才那在面無表情下陰森,不自覺的打了個寒噤。才要說話,卻聽一直焦急地關注著戰局的李肅失聲道:“青州軍到了!”

  徐榮心中凜然,轉頭看去,青州軍靜靜殺到!

  對面,青州軍。

  太史慈默然地看著眼前的局面,雖然他知道戰爭難免會有死傷,而且眼前的計策大多是出自郭嘉的手筆,不過畢竟這種袖手旁觀式的坐山觀虎斗可以減少許多不必要的傷亡,好歹令太史慈舒服了許多。

  呂布正殺得過癮,手中的方天畫戟剛剛攪碎了面前七名同盟軍戰士的大好頭顱,弄得身邊敵我雙方士兵的身上到處都是血漿,那種濃重的味道可令從未經歷過戰爭洗禮的人嘔吐不止。

  就在這時,呂布看見了青州軍,看見了白馬銀槍的太史慈!

  全副武裝的青州軍就站在對面。

  前方是摘下盾牌的重步兵整齊地半跪在地,形成了一道堡壘,盾牌的上面理所當然的是一把把令徐榮聞風喪膽的狙殺弩。

  不過這次的盾牌堡壘並非是幾天前與徐榮交戰時密不透風的架式,盾牌與盾牌間三支為一組,每組中間留著不大不小,可令兩匹戰馬從容通過的空隙。

  而恐怖的青州騎兵此時卻不聲不響,安靜地站在那裡。

  沒有戰馬的蹄踏聲和嘶鳴聲,也沒有兵器與鎧甲的碰撞聲,一切都詭異的安靜,仿佛眼前的血戰厮殺完全與他們沒有關系一樣。

  若不是青州軍的突然出現,仿佛他們就是泥塑木雕一樣毫無生機,一動不動。

  但越是這樣,反而越令人望之生畏。

  呂布對這支軍隊當然贊嘆不已,但他更感興趣的卻是這只軍隊的主人。他是多麼的渴望與太史慈一戰啊!

  老天仿佛很順他的意,令呂布馬上就看見了白馬銀槍的太史慈。這三國戰神的眼睛立時就亮了起來,閃過無比渴望的懾人光芒。

  太史慈也看見了呂布,他心中的烈火與呂布比不差分毫,可是心中的遺憾卻更加的強烈,畢竟按照郭嘉的計策,自己的出現一定會令並州軍撤退的,在這種情況下若是呂布強行出手實在是兩敗俱傷的局面,又豈是智者所為?

  更何況賈詡智比天高,當然有辦法阻止呂布。

  最令人郁悶的事情是自己身為青州軍的主帥必須從全局出發,不可意氣用事,這種無奈之感尚是太史慈自來三國後破題而頭一遭生出,那種有火無處發洩的感覺還真是令人難受。

  看著呂布在對面耀武揚威,自己卻不能和他交手,太史慈的心中居然莫名其妙的生出了一句後是電影的對白:天底下最遠的距離不是老死不能見面,而是明明在眼前卻得不到。

  在這一刻,太史慈反倒無比的羨慕趙雲,畢竟今天趙雲得償所願。

  呂布哪裡知道太史慈現在復雜的內心活動,只覺得自己熱血上湧,恨不得馬上就沖到太史慈的面前與之交手。

  就在此時,後面居然響起了鳴金收兵的軍中信號。

  呂布為之一愕,這才想起了自己的身份,眼前又閃過賈詡那陰冷的模樣,知道今天和太史慈是交不上手了。

  只是今日一別卻天各一方,不知道何日才能相見,怎不令人黯然神傷?

  呂布在那裡是滿腹心事,但冷靜多智的張遼卻已經開始指揮並州軍開始撤離戰場。

  並州軍的沖擊洪流馬上就停止了,仿佛像因為冰雪覆蓋而頓失滔滔的長江大河般停頓下來,又好似退潮般緩緩而去。表現出了驚人的團結協作能力。

  就連那如同野獸的呼喊聲也仿佛像被銳利的刀鋒割斷了風箏的繩索般戛然而止離人遠去。

  不過並州軍那連人帶馬沉重有力的呼吸聲悠長的留在了每一個同盟軍戰士的心頭,就像永無停歇地前浪後浪不斷地翻滾的同盟軍戰士的腦海中。

  沒有人會興起追擊的念頭。即便是如張郃這樣的強者,此刻也是心中萌生退意,不想再戰。

  就是這些人,剛才差一點就吞噬了自己的生命啊!

  這句話在每一個同盟軍戰士的心頭蕩漾。所以當看見並州軍從容撤退時,每個人的心中都暗叫僥幸。

  鳴金收兵的聲音再次響起。

  呂布無奈地兜轉馬頭,用地獄冥火一樣地冰冷眼神深深地望進了太史慈的眼中。傳達出了連他自己說不清地復雜意味。

  袁紹和王匡等人大喜過望,沒有想到在如此的劣勢下並州軍竟然會馬上撤軍,實在是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至於田豐等人的憂慮是這時候的袁紹體會不出來的。

  唯一皺起眉頭的就是劉備。他此刻已經有點明白太史慈的意圖了。心中更泛起了陣陣的寒意,雖然這件事情還有許多使自己看不透的地方,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太史慈在戰爭爆發前就已經料到了現在的局面,而且再加以利用。

  此刻在太史慈身邊的曹操比劉備還要驚疑不定,這三國第一梟雄眼中目光閃動,正在盯著太史慈的後背看。

  這個太史慈到底要干什麼?

  曹操突然覺得自己一點都不了解這個自己一直引為知己的年輕人。並州軍的主動撤退令曹操對太史慈更是疑竇叢生。懷疑起太史慈的真實用心。以前太史慈那種種怪異常人的地方甚至令曹操有點懷疑太史慈是否和眼前的並州軍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系。

  這個念頭令曹操驚出了一身冷汗,不住的責罵自己怎可對自己的朋友有懷疑的念頭?實在是不應該。

  可是這個想法一旦產生,就在曹操的心中不可遏止的泛濫開來,一發不可收拾。

  在無形中,這更堅定曹操決心要遠離太史慈的念頭。

  曹操不知道,他的猜想已經與郭嘉的圖謀所差無幾了。只不過那背後的原因並非像曹操想得那麼可怕。

  郭嘉要的是長安與臨淄,一西一東暫時相安無事,待太史慈平定中原後再去收拾董卓,完成大業。

  而且這還要通過日後遠在長安的徐庶來完成。不過這任務現在變得很艱難,因為徐庶的敵人中多了個算無遺策、一步百計的賈詡。

  轉眼間,並州軍隊已經整齊有序地退出了戰場。

  同盟軍的士兵這才松了口氣,聽著自己的將軍命令軍隊整隊的口令,待要行動時,才發現自己的雙手雙腳已經酸痛到完全不能動彈的程度。

  隸屬於韓馥手底下的一名士兵“哎呀”一聲,雙手丟掉自己的武器,癱軟在地,翻著眼睛再也不願意起來。

  這行為馬上像瘟疫一樣感染了每一個疲倦欲死的同盟軍戰士的心靈,紛紛倒在地上不肯起來。任憑各個將領如何打罵督促,都收效甚微。

  弄得將領們大為惱火,一個個吹胡子瞪眼要抽出刀來看人,這才好了點,士兵們勉力站起,一個個叫苦不迭,好像是後世腰酸背痛腿抽筋的缺鈣患者。

  看著漸漸有樣子的軍隊,田豐松了口氣,幸好並州軍已經退卻,若是殺個回馬槍,現在這種場面可有的瞧了。

  舉目四望,眾人無不心中慘然。

  廣袤的戰場上經過一晚上的血戰已經完全被屍體所覆蓋了。

  戰旗、刀槍橫七豎八地斜插在地上了敵我雙方的馬匹和實體上,在充滿血腥的空氣中混雜著因為火把掉地而燒焦了屍體的惡臭味道。

  蒼狼在淒厲地嚎叫哀鳴著,烏鴉南飛,不再眷戀可以給她取暖休息的樹枝,地上的鮮血已經成為了可以蕩漾木盾的小溪,橫七豎八千頭萬緒地向地勢較低的河岸流去,緩緩地把那低聲嗚咽的河水染的一片淒慘扭曲的深紅。

  在數不勝數的屍體中,還有許多未死的傷者呻吟其中。這其中大部分人將會因為得不到良好的治療而自生自滅,實際上,處理重傷者的最好方式就是一刀了結了他們,令其不必日夜哀號輾轉反側而死,這實在已經是最大的仁慈了。

  太史慈身為軍人當然早已經看淡了生生死死,但卻始終對傷者不能得到治療只能無助的走向死亡這一點耿耿於懷。雖然在青州有所謂的“醫院”,但以這時代的醫療水平,若是面對這樣的場面,也實在是力有不及。

  眾諸侯慢慢聚攏,大家都在向袁紹這盟主靠攏。

  太史慈卻一動未動,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根本就未注意到別人的行為。

  不過這種行為落在別人的眼裡可就不是那麼回事了,至少袁紹現在就認為太史慈是在借此顯示這場戰爭的主導者是他太史慈而非袁本初。

  難道要我袁本初放下自己的身份到太史慈那裡會合?

  袁紹遲疑著,也沉吟不語。

  此時的袁紹與太史慈兩人就好像是隔河相望的牛郎織女般兩不相干,氣氛詭異到了極點。至少弄得在太史慈身邊的曹操不知道如何是好。

  趙雲此時已經策馬來到太師慈的身邊,見太史慈在那裡呆立不動,不由得暗暗扯了太史慈的轡頭一下,太史慈這才驚覺過來,看看這種怪異的場面,才知道自己疏忽了。

  正要主動靠向袁紹時,卻突然聽見在對面的密林方向傳來了並州軍的震天吼聲:“謝太史將軍送行!謝太史將軍送行!”

  並州軍的聲音好像皮鞭一樣抽打在還未聽明白這話語意圖的同盟軍士兵的身上,所有人全都神速的站了起來,慌張的拿起了刀槍,准備新的戰斗。

  然後才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才又松懈下來。

  趙雲聞言為之一愕,但馬上就明白了對方的意圖,不由得叫糟。

  太史慈當然也是暗暗叫苦,心知這是對方挑逗眾諸侯自己不滿的詭計,可是自己卻偏偏無法辯解,因為自己本來就是對袁紹等人“居心叵測”,偏偏這個漏洞被對方的軍師敏銳的把握到並且加以利用。

  太史慈越發的肯定這場戰爭背後的操控者是賈詡,只有賈詡才會令自己即便是贏也贏得如鯁在喉,很不舒服。

  這個賈詡,臨走了還要算計我一下。還真是難對付。

  太史慈心中苦笑,不過卻再一次更為遠在長安的徐庶擔心起來。不知道這個賈詡是不是他所能應付得來的。

  這個賈詡絕對的不可信任,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這個賈詡就是文官中呂布,根本就是不忠於任何人,他只有自己的利益中心,若是徐庶想要從賈詡身上得到什麼基本上是不可能的,甚至會反被其算計。

  至於袁紹怎麼想,太史慈倒還真未放在心上,反正早晚要翻臉,不在早這一時。

  曹操的眉頭卻皺得更深,雖然經過並州軍剛才那一聲喊叫令曹操幾可肯定太史慈絕對與並州軍沒有牽連,因為剛才並州軍的行為對太史慈實在是有害無利,但曹操也因此察覺到了太史慈保存實力、為日後爭霸作准備的意圖。

  這個念頭令曹操更加的不舒服起來,要不是曹操想起了自己和太史慈當年在臨淄城外的一番誠懇交談,曹操幾乎就要把太史慈當成是自己的敵人了。

  但就是這樣,曹操也覺得自己和太史慈的關系被拉遠了。

  只是曹操卻不知道,兩個人命中注定的奇妙關系就在這時進入到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境地。

  袁紹的臉已經被氣得沒有半分人色。

  一場大戰下來,不僅自己沒有得到半分的好處,而且實力和威望都大大受到損害,現在一聽並州軍的呼喊更是把怨恨全部轉向了太史慈。

  只是他到現在還不知道太史慈的居心,若是他日後聽了田豐和許攸等人的分析只怕會立時氣個倒仰,然後拿起兵器喊打喊殺要找太史慈拼命也說不定。

  並州軍的聲音漸遠,顯然是已經遠離了戰場。

  太史慈若無其事地縱馬來到袁紹的面前,仿佛根本就沒有看到袁紹那可以殺死他千萬次的寒冷目光。

  王匡在一旁見氣氛不對,生怕袁紹沖動做出什麼事來那就大大的不妙了,眼前的青州軍太過可怕,而且有太史慈這樣的人在場,實在是得不到半點好處。

  連忙臉上僵笑道:“本初公,今日一戰,我軍大獲全勝,盟主居功至偉啊!”

  眾人勉強的紛紛稱是。

  袁紹就是再好虛名,也知道今天並州軍的撤退完全是因為太史慈的原因,故冷冷道:“你們應該感謝太史將軍才對!”

  空氣驟然冷了下來。
作者: vazz    時間: 2008-9-30 10:47 AM

正文 第六卷第八章綢繆(中)         
  太史慈雖然不把袁紹放在眼裡,但也不願意此時和袁紹翻臉,他倒不認為袁紹能把自己怎麼樣,畢竟現在眾諸侯已經離心離德,一旦有此事來,真正站在袁紹一方的人少之又少。
  他所顧忌的不過是賈詡,誰知道這滿腹鬼主意的三國智者會不會真的去而復返,殺個回馬槍。

  要收拾袁紹這等草包日後有的是機會,何必急於一時。

  哼!你不是想要謀奪冀州嗎?我偏要令你願望落空!

  想到這裡,太史慈壓下對袁紹的輕視,表面肅容道:“盟主此言差矣。我太史慈哪有這麼大的本領?依現在的局面看還是我同盟軍的將士奮勇殺敵,已經給並州軍以重創,所以對方見我青州軍這生力軍到來心知再往下打就是兩敗俱傷的局面,須知對方的目的並非是與我軍爭勝,而是為董賊斷後,這才撤退的,不知各位以為然否?”

  此語一出,眾人紛紛點頭,就連袁紹也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

  田豐心中冷笑,表面上不留半點客氣和余地對太史慈道:“太史大人說得有理,只不過在下實在有一事不明白,還想請問:為何青州軍出現的如此恰到好處,偏偏是到此等緊要關頭才趕到現場,還真是湊巧呢!”

  袁紹就算是再傻,也明白自己這忠心耿耿、說話辦事只重實際的頂級謀士的意思了,馬上更加怨恨地看向太史慈,心知自己為他人作嫁衣裳,落入了太史慈的圈套,讓太史慈揀了個大便宜。

  太史慈看著田豐,心中湧起了憐憫和喜愛之情,但嘴上卻不留半點情面,勃然變色道:“你是何人?竟敢和我太史慈這麼說話!我和你家主公在此談論軍國大事,用得著你這腐儒插嘴嗎?我大漢朝政就是壞在你等這種狂妄犯上的無知之徒的手中!”

  此語一出,眾人神態各異,不一而足。

  不了解太史慈的人當然認為太史慈這種態度是理所當然,畢竟這時代是極其注重出身門第的,田豐現在和太史慈這樣說話無疑非常不合規矩。

  不過太史慈這話絕對有指桑罵槐的意味,明著是說田豐目中無人,實則是在諷刺袁紹沽名釣譽,妄托忠義之名,卻行坐觀漢室傾頹之事。不過太史慈句句在理上,弄得袁紹等人無法反駁。

  最主要的是,太史慈想要利用擁有這種心態最濃烈的袁紹來封住田豐的嘴,田豐的這番話原本就是為袁紹著想,但經過太史慈這麼一說,仿佛變成了袁紹飛揚跋扈,縱容屬下頂撞其他諸侯的意味。

  雖然對田豐有些不公平,但太史慈實在不想令田豐這智者弄出什麼不利於自己的事情來,要知田豐雖然比不上郭嘉和賈詡兩人,但相差並不多,太史慈雖然對自己的才智有些信心,不過絕對不會自大到自認可以穩勝田豐的程度。

  所以還是讓田豐閉上嘴的好,如此一來,好面子的袁紹肯定是阻止田豐說下去,那自己就少了很多的麻煩。

  曹操城府極深,此時更深知太史慈的意圖,所以只是冷冷地看著太史慈表演,一言不發。

  趙雲先是一愕,旋即明白了太史慈的意思,不過趙雲轉過頭看時,卻發現青州軍中的各位將領臉色均不好看,顯然是對太史慈剛才的說法頗有意見。

  要知青州軍中的大部分將領的出身十分低下,即便有像徐盛這樣的人,也是出身寒門,他們之所以對太史慈心悅誠服的地方就在於太史慈求賢若渴,並不計較一個人的出身,這才會令在這時代原本沒有機會發揮自己本領青州軍將領對他死心塌地、誓死效命。可是太史慈剛才那番話實在是令他身後的眾人接受不了。

  趙雲雖然加入太史慈的軍隊時間不到一天,但卻深知太史慈的為人,否則自己現在就絕不會站在青州軍的陣營中。心思靈巧的趙雲一見青州軍眾人臉色不對,馬上就知道眾人誤會了太史慈的意思。

  不過他卻無法為太史慈辯解,畢竟自己才加入太史慈陣營的時間不長,有許多的事情他沒有發言權,就比如現在,他如果開口只怕事情會弄得更槽。所以唯有在那裡干著急。

  在青州軍中能讀懂太史慈心意的人並非只有趙雲,冷靜多智的高順也是其中之一,看看趙雲焦急的面孔,高順臉上露出罕見的笑容,知道自己果然沒有看錯這年輕人,當真是智勇雙全之輩,隨即就低聲向自己身邊的人解釋起太史慈的意圖來。

  眾人馬上露出了釋然的神色,杜遠的臉上更是羞愧難當,狠狠的給了自己幾個耳光。那清脆響亮的聲音弄得其他人紛紛循聲望了過來,弄得杜遠這粗漢尷尬地嘿嘿笑了兩聲,連連說道:“有蚊子、有蚊子。”

  那憨厚的傻相看得廖化牙根癢癢,心說這不爭氣的小子何德何能竟然可以得到師妹的青睞,不過同時卻覺得杜遠的行為代表了自己的心情,不由得暗暗的贊賞地看了看杜遠。

  趙雲滿懷贊嘆地看著高順,覺得眼前這個偉岸如山的大漢的身上實在有許多可知的自己學習的地方,不說他帶兵打仗的能力,就是這一份對軍隊超強的統帥力就值得自己學習。

  雖然趙雲也被呂布的統帥能力所懾服,但無異呂布的統帥方式在其巨大優點背後還有更大的隱患存在,那就是並州軍隊的戰斗力一直取決於呂布的個人表現,呂布不可戰勝的形象已經深深地植入了每一個並州士兵的內心,呂布就是神。

  但如果有一天這個無所不能的神敗了呢?

  那時候只怕後果不堪想象,那將是對並州軍隊在士氣上毀滅性的打擊,進而導致無法阻擋的潰敗。

  可是眼前的這只聽說由高順一手訓練的青州軍隊明顯不同,那種軍中的凝聚力並非是靠某個人的帶領而形成的,他們有一種無論在任何時候都血戰到底的精神。

  只此一點,趙雲就決定要虛心向高順請教。

  其實趙雲不知道,青州軍的這種特有的彪悍與其特殊的軍中制度有關,而高順只不過是起到了一個最大發揮青州軍戰斗力的指揮者的作用。

  不提趙雲這日後名動天下的少年英雄在那裡滿腹心事,單說袁紹,他當然知道田豐問的問題無比尖銳,而且這也是他心中的疑問,但問題是太史慈的話語令他大失面子,使他失去了繼續盤問太史慈的興趣,故連忙道:“田豐退下,這裡還輪不到你說話!”

  田豐自太史慈此話出口後便一直面帶冷笑地看著太史慈,若是太史慈這點路人皆知的陽謀他還看不出來那可真是白活了,不過太史慈的這一點反擊還真是恰恰擊中了袁紹的要害,令足智多謀如田豐者也無可奈何,此刻聞言唯有心有不甘的退向後面,不再言語。

  太史慈生怕袁紹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連忙轉變話題道:“本初公,經此一戰,呂布的並州軍已經不可能在洛陽立足。我同盟軍實際上已經是大獲全勝,只是不知道本初公下一步如何打算,我等定當追隨。”

  說完後,太史慈自己都覺得心中好笑,袁紹現在元氣大傷,而且心中只怕已經恨不得生生咬下一口自己帶著鮮血的皮肉來,哪還有心思去追擊強大的並州軍?所以這一問不過是故作姿態罷了。最重要的就是堵住袁紹的嘴巴。

  果然,袁紹被太史慈問得一愣,轉過頭來看向自己身後的三個謀士,田豐、郭圖、許攸這回倒是沒有分歧,意見出奇的統一,齊齊搖頭。顯然不贊成袁紹去做追擊並州軍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情。

  開什麼玩笑?這太史慈其奸似鬼,別因為追擊呂布這個難以對付的敵人在半路上再被這個扮豬吃老虎的太史慈算計了,那才真是冤哉枉也呢!

  袁紹當然也在怕這件事情,畢竟這個太史慈現在的實力比其他諸侯都要強大得多,沒有必要硬碰硬。他之所以習慣性的轉過頭去看這三人的原因很簡單,僅僅是因為有點咽不下這口氣。

  竭力穩住自己的情緒,壓下對太史慈深刻的仇恨,緩緩道:“諸兵疲困,進恐無益。”

  太史慈要的就是這句話,點頭道:“盟主所言甚是,如此也好,那我青州軍就返回營地休息一晚,明日便啟程回青州,畢竟地方事務繁多,如今又盜匪猖獗,不可不防。”

  轉過頭來看向陶謙那老狐狸,微笑道:“陶大人什麼時候回徐州呢?我們同來同返也算是人生快事。”

  陶謙呵呵笑道:“子義這話說的有理,不過我徐州軍不比你強悍的青州軍,此次傷亡甚多,還要在此休整一段時間。子義的好意老夫心領了。”

  至於是真的損失慘重,還是不願得罪袁紹那就不得而知了,不過看樣子第二種可能性極大。

  太史慈當然不會勉強他,點了點頭轉向曹操,還未說話,曹操已經搶先道:“子義不必管我。如今我要先到陳留那裡停留一些時日,若是有緣,日後即當相見。”

  太史慈心知無可挽回,未免有些傷感,但他也是生性豁達之人,點頭道:“天下無不散的筵席,孟德兄莫愁前途無知己,小弟在青州隨時恭候孟德兄的大駕光臨,到時我以當利美酒為孟德兄接風洗塵。”

  曹操聽得眼前一亮,放下對太史慈的諸多不滿和猜疑,豪氣干雲道:“如此甚好,明天子義回青州,我曹操去陳留,一起上路吧!”

  太史慈點頭。

  這時候老好人張邈發出聲音道:“明日我與孟德一起回陳留,畢竟是陳留我的管轄范圍。”

  太史慈見張邈說這話時連袁紹的眼睛都不敢看,就知道張邈仍然在為今天白天的事情擔心,生怕袁紹對其打擊報復,所以才提出了與曹操一同回陳留的要求。

  曹操也擔心張邈被心胸狹窄的袁紹算計,連忙點頭應是。

  袁紹此時的心神完全沉浸在日後對太史慈如何報復上,哪有精力和閑心注意到張邈這在他眼中可有可無的人物?

  一直盯著太史慈看得劉備這時也緩緩開口道:“既然各位心意已決,我幽州軍也明天回程。”

  事已至此,一直就有名無實的同盟軍已經到了不得不解散的地步,其他人還有什麼好說?唯有紛紛點頭。

  於是各懷鬼胎的關東諸侯們各領兵馬,向駐軍之地緩緩走去。

  只剩下一地的死屍。

  待太史慈回到自己的營帳中時,天已經大亮。

  不過眾人的精神去很好,畢竟此戰的既定目的已經達到,而且馬上就要回到青州,試問世界上還有哪裡比自己的家園更溫暖和舒心?

  太史慈與趙雲等人說說笑笑進帳時,就見面目蒼白俊美的郭嘉已經從孫堅處回來了。

  太史慈大喜過望,連忙快步上前,一把扶起正要施禮的郭嘉,笑道:“奉孝辛苦了。”

  郭嘉笑著和眾人寒暄幾句,待坐下後,對太史慈道:“事情解決得出人意料的簡單,我到孫堅軍中時,那個並州軍派出的奸細正好也才到孫堅軍中,說來好笑,這奸細竟然裝扮成我幼時的同窗好友袁胤,結果一下子就被屬下揭穿了。”

  太史慈笑道:“這叫‘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又叫做‘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不過要不是奉孝親自去孫堅軍中,只怕事情沒有這麼容易解決。”

  郭嘉的眼睛亮了起來,對太史慈的兩句盜版自他人的名句贊嘆了幾句後,笑道:“看主上的樣子,這邊的事情也是十分的順利。”

  高順在旁邊贊嘆道:“郭嘉先生料事如神,我等十分佩服。”

  郭嘉笑了一笑,又對太史慈道:“既然如此,為將來計,那主上就應該盡早派人到西京長安去與徐庶聯系。”

  太史慈點頭道:“我也是這意思,只是不知道派誰去比較好。”

  郭嘉默然,說實話,現在兵荒馬亂,尤其是去長安的路途上到處是燒殺劫掠,一個不好就會丟掉性命,眼前的眾人倒是不怕死,問題是現在太史慈手底下根本就沒有閑人,真不知道派誰去好。

  也就是因為這一點,就連像杜遠這等說話辦事不經過大腦思考的莽漢都保持沉默。

  就在這時,帳外一人昂然而入,氣定神閑道:“不若派我去吧!”

  太史慈抬頭看時,吃了一驚,沒想到眼前的人竟然是自洛陽一別就消失不見的帝師王越最器重的徒弟,歷史上曹丕的師父——史阿!

  不過眼前的史阿已經大異從前,嘴角那絲常帶的嘲諷的笑容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類似於乃師王越的“天然之感”,雖然與王越比還差上不少,但已經隱隱有一代宗師的風采,只怕日後的成就會在王越之上。

  只此一樣,太史慈便知道史阿經過不長時間的精修已經武功大進。正是因為這樣,太史慈反而不想讓史阿前去長安,畢竟史阿與呂布有不共戴天的殺師之仇,無論從整個經營長安的全局角度考慮,還是從為了保護王越這個傳人考慮,太史慈都覺得不應該排史阿去。

  太史慈剛要說話,史阿仿佛明白太史慈的心意似的截斷道:“太史將軍請放心,當日我雖恨不得把呂布碎屍萬段,但經過這許多日在墓前回鄉師傅對我的教導,我知道師父的死是求仁得仁,我史阿乃大好男兒,豈會學匹夫之怒?即便要與呂布交手也會光明正大的去,更不會現在就去,若是那樣只能叫做愚蠢而非是勇敢,豈非辜負了師傅對我的一片教誨?”

  太史慈聞言一愕,沒有想到史阿這年輕氣盛的人兒竟然可以說得出這麼看透成敗的話語來,不由得用爍爍的目光再次打量起史阿,後者眼中一片安寧,淡然如雪,仿佛千年不動。

  太史慈這才放下心來,點頭道:“既然你堅持,那我就派你去長安。你先待在營中,待我寫好書信你就可以前去。”

  也不見史阿臉上有什麼喜色,只是微一點頭,便坐在了一旁。

  郭嘉見史阿去長安,暗暗點頭,能夠被王越看重的人一定是天賦極佳的人,這個史阿武功之高那是不用說了,雖然還不能和王越相提並論,但只要不遇上呂布、太史慈這樣的對手只怕無人可以擋住他,而且見他的精神氣度就可知道這人智慧也是極高,否則就不會在短時間內化悲痛為力量,迅速地從恩師的慘死中恢復過來,並且在武學上更進一步了。

  這種人還真是絕佳的人選呢!

  不由得心中大定,對史阿微笑道:“史先生此去沿途要多加小心,畢竟這場戰爭還要持續一段時間。”

  郭嘉的這番話令眾人露出了注意的神色,不明白郭嘉話中的意思,要知道現在同盟軍已經解散,並州軍也已經撤退,那裡還有什麼戰斗?

  太史慈笑道:“奉孝說得有理,史阿你還是小心一些為好。”轉過頭來向眾人解釋道:“這事情很簡單,關鍵處就在袁朮那裡。”

  眾人聽得莫名其妙:怎麼還和袁朮有關?

  郭嘉聞言笑道:“還是主上高明,事情確實如此,袁朮和袁紹始終在為袁氏家族的家主之位而爭斗,袁朮時時想要向世人証明他袁朮比袁紹更加勝任家主一職。所以袁紹這便宣布退兵,袁朮那裡一定會接著堅持進軍。”

  眾人不由自主地點頭。

  徐盛頗有頭腦,皺眉道:“問題是袁朮有何能力在後追擊並州軍?”

  高順看了徐盛一眼,開口道:“文響忘記孫堅了嗎?”

  此語一出,所有人都恍然大悟。

  要知孫堅現在實際上還屬於袁朮一方的人,雖然因為糧草的事情與袁朮鬧得不亦樂乎,但袁朮對孫堅的控制力還是很強的。

  太史慈笑道:“不過人家並州軍又不是傻子,哪裡會猜不到這種情況?只怕在呂布撤退後,洛陽南面還有大軍在抵擋孫堅呢!”

  這也是有史可考,孫堅斬殺華雄其實就是在戰局僵持到第二年的事情,負責攔截孫堅的是大督護胡軫,雙方互有勝負。

  孫家和袁朮的關系復雜,也並非像《三國演義》那樣寫得非常簡單,只看孫堅死後,孫策投靠袁朮就可說明很多問題。

  所以郭嘉對史阿的勸告還是非常有見地的。

  不過正因為郭嘉的這番話,太史慈這才想起了一個讓自己一直忽略的問題:荊州控制權的歸屬。
作者: vazz    時間: 2008-9-30 10:49 AM

正文 第六卷第九章綢繆(下)         
  此時的荊州並非像《三國演義》中那樣太平無事,那裡的勢力錯綜復雜,除掉土生土長的豪強地主,諸如蒯氏家族等,孫堅、袁朮都對其虎視眈眈。
  經過東漢末年的黃巾之亂,此時的荊州亂成一團,真正結束荊州之亂的人其實是劉表。這個人在歷史上還真是名副其實的州牧之才,單槍匹馬就平定了荊州,強如孫堅都死在了他的手裡,孫策與孫權也一直對其無可奈何。

  不過這時候的孫堅和袁朮還不知道劉表有多難纏。

  所以說,在太史慈看來,袁朮現在不回軍並不僅僅是為了表明自己與袁紹不同那麼簡單,只怕荊州才是他的最終目的。

  這時郭嘉在一旁道:“當然,袁朮這麼做並非為了標榜自己才是為國為民之人那麼簡單,荊州沃野萬裡,其地北據漢沔,利盡南海,東連吳會,西通巴蜀,更有長江天險,既是養兵之地,又是用武之國。”

  恐怕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太史慈心中暗贊:不愧是郭嘉,只一眼便已經看穿了袁朮的心思,幸好自己不是他的敵人。

  郭嘉的嘴角出現了一絲嘲諷的笑容道:“不過這事情袁朮恐怕要大失所望了,孫堅人稱江東猛虎,所謂猛虎就是說獨占性非常的強,袁朮自以為可以通過控制孫堅來得到荊州無疑是癡人說夢,完全不切實際。”

  頓了一頓道:“且不說我們不知根底的才剛剛上任荊州刺史劉表有何種作為和行動,即便是孫堅控制了荊州,袁朮和孫堅之間也是一場大戰,我們瞧熱鬧好了。”

  太史慈當然是完全的贊同郭嘉的分析,雖然郭嘉並不知道孫堅日後死於劉表之手,但郭嘉的分析很有可能變成現實。

  畢竟歷史已經改變了。

  只要自己願意,只需要對孫堅作出提醒,那麼孫堅的死亡是完全可以避免的。

  不過太史慈卻不打算這樣做,他可不願意無故為自己樹立一個強敵,雖然劉表也不好對付,但總比孫堅強吧?

  不過若是能讓蠢蛋袁朮得到荊州那就是最理想了,這家伙很好收拾,而且屬於在自己的地盤都會橫征暴斂到弄得雞飛狗跳的程度的政治白癡。

  想到這裡,太史慈不禁腦中轉得飛快,想要找到一個辦法實現自己的意圖,不過最後還是放棄了。

  畢竟自己的戰線現在拉得太長了,徐庶在長安,郭嘉還要到冀州去,而青州現在正處於各方面改革的邊緣,自己還要應付或明或暗的青州有這各種企圖的居心叵測者,而且還要向周圍的州郡滲透自己的勢力,壯大自己的力量,實在是沒有力量再去控制荊州的發展。

  人世間的事情就是這樣,因為有了時間和空間的距離,就會總有種種無可奈何。

  正在想著滿腹的心事,就聽見郭嘉道:“其實依我看來,不要說袁朮,就是袁紹,他也不會馬上撤兵,畢竟袁紹的目標是謀奪冀州。”

  眾人紛紛點頭。

  太史慈笑道:“想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就是另一回事情,有奉孝在,袁紹休想得逞。”

  郭嘉搖頭道:“主上莫要捧我,若是袁紹,我還不放在眼裡,問題的關鍵是經過這次諸侯會盟後,冀州的一干文武官員無不對袁紹生出了歸屬之心,尤其是加上田豐等人暗中活動,袁紹得到冀州的可能性真是非常的大,不過就算是如此,我也有把握讓袁紹不得安生。”

  言罷,眼中智謀的光輝頻頻閃動,一付智珠在握的成竹模樣。

  太史慈當然是對這鬼才信心十足,又轉過頭來看向眾人,露出詢問的目光,見眾人均無異議便道:“既然如此,那我等立刻行動,畢竟這些事情宜早不宜遲。”

  郭嘉點頭道:“我也需修書一封,連同主上的書信一同帶給徐庶。”

  太史慈心道如此最好。

  伸了一個懶腰道:“不過也不急於一時,不懂得休息的人就不懂得工作,一張一弛才是有度和有意義的人生,已經打了一晚上的仗,不好好睡他娘的上一覺,哪裡有力量對付那些人與事。不若都散了,回營大夢周公算了。”

  在眾人的目瞪口呆中,太史慈懶洋洋地站了起來,睡眼惺忪的徑自去了。

  突然間,眾人才覺得一直穿在身上渾若無物的鎧甲是那麼的沉重。

  哎,何時才可永遠得不穿這沾滿了血腥的冰冷鐵制品啊?

  不過袁紹可就沒有這麼好的心情了。

  “砰!”袁紹一掌拍在堅實的紅木幾上。

  此時的袁紹正在營帳中引經據典地破口大罵,嚇得營帳外的士兵根本就不敢進帳來。袁紹那陰冷的目光不時地掃過眾手下,一付疾言厲色的模樣。

  田豐等人噤若寒蟬,沒有一個人無人敢在盛怒的袁紹前做聲。眾人都知今日之戰,太史慈占盡了便宜,也出盡了風頭,對袁紹的打擊實在非常嚴重,尤其在這等為日後開創大業而打基礎的關鍵時刻。

  可以說袁紹的這腔怒火完全是因為太史慈而來,可是總不能把太史慈叫來指著鼻子訓斥吧?

  最後唯有頹然一嘆,氣呼呼坐了下來。

  郭圖見袁紹的邪火發洩完畢,這才小心翼翼道:“主上,為今之計我們還是去的冀州才是要緊,沒有必要在現在與太史慈這奸險小人計較,日後有的是工夫收拾他。”

  田豐一向是就事論事,對於其他人正確的意見,不管這人是否與自己有仇,田豐都會贊同,此刻聞聽郭圖的意見,開口道:“公則所言甚是。今次是我們棋差太史慈一著,現在與之計較無疑是魚死網破的局面,兩敗俱傷豈是主公所希望見到的局面?倒是這冀州之事號要從長計議。”

  袁紹被兩人說的冷靜下來,一拍額頭,失聲笑道:“若不是你二人這番言語,我幾乎忘了還有如此大事要辦,哼!也好,就讓太史慈那小人再多活一段時日。”

  在一旁的偏將趙浮卻忍不住疑惑道:“冀州的事情幾位先生不是早有定計嗎?難道有什麼不妥?”

  許攸輕蔑地看了趙浮一眼,心說匹夫就是匹夫連點腦筋都不動,開口道:“這還不明白怎麼回事?現在看看這個太史慈出奇地利害,難道他會對我們的圖謀全無察覺嗎?今天的事情擺明就是太史慈在針對主上,趙將軍仔細想一想,只怕我們這些天的行動已經瞞不過太史慈那厮。”

  眾人恍然。

  田豐接道:“這話大有道理,既然太史慈這麼有意地針對我軍,那我們謀奪冀州的事情他要是不想盡辦法竭力破壞那就奇怪了。”

  趙浮的老搭檔陳渙皺眉道:“難道太史慈還敢動粗不成?”

  經過今天的一戰,青州軍雖然沒有出手,但那種威猛無敵的形象已經深深鐫刻在了陳渙的腦海中,令其膽寒。

  打得己方束手無策的並州軍曾經被青州軍輕而易舉地打敗過,而且是三萬人擊潰八萬人的以少勝多的戰役,如今一想到這只可怕的軍隊的主人太史慈要蓄意的針對袁紹,不由的令其坐立不安。

  袁紹不耐煩地看著陳渙,暗罵其愚蠢。

  郭圖呵呵笑道:“陳渙將軍未免有點杞人憂天了,就是在借給太史慈一個天大的膽子,他也不敢把主上怎麼樣的。莫忘記主上現在的身份,若是太史慈現在來攻擊主上,馬上就會成為天下的公敵,到那時就會有無窮的麻煩,太史慈豈會想不到這一點?”

  許攸點頭道:“而且太史慈若是這麼做也討不過好去,哼!主上此次西來另有大軍在後,隨時准備接應,以實現主公在冀州的攻略。”

  眾人想起此事,不由得心情放松,營帳中的氣氛舒緩下來。

  田豐向面色好看起來的袁紹道:“太史慈今次表面大獲全勝,卻不知道回到青州後還有無窮的煩惱等著他。單就是劉岱的事情就夠他喝上一壺。”

  袁紹想起此事,看向國土呵呵笑道:“這事情還要歸功於公則,畢竟已經成功的挑動了劉岱和喬瑁之間的矛盾,這場好戲有的看了。”

  許攸冷笑道:“太史慈現在一定很得意,甚至會認為可以破壞掉我軍在冀州的計劃,哼,我等只不過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罷了,打死我都不相信太史慈對兗州沒有野心,擾亂了兗州,到時候看太史慈還有什麼心情和能力破壞我們的大事。”

  田豐點頭道:“此為其一,對付太史慈我們要三管齊下,務要令其焦頭爛額,自顧不暇方可。聽聞青州現在政治局面並不安穩,太史慈在青州弄得那個新五德終始說令許多世家大族不滿,若我們不加以利用豈非可惜?袁譚公子現在就陳兵渤海,主公手下大將顏良文丑俱在麾下,若是時機恰當,弄得青州分裂也有可能。此其二也。”

  雖然郭圖和許攸對田豐十分的嫉妒,但此時不得不承認田豐說得很有道理,唯有保持沉默。

  袁紹聽得興奮,連連點頭,邊搓手便急切道:“那其三呢?”焦急之情溢於言表。

  田豐連忙道:“其三就是連結徐州刺史陶謙,陶謙人老心不老,不過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太史慈的青州日益強大若是說陶謙不擔心那就是睜眼說瞎話。主公不如派人到陶謙那裡陳述利害,以陶謙的頭腦一定會答應,如此,太史慈就會形成腹背受敵的局面。”

  袁紹皺眉道:“這主意好是好,但問題是如何說動陶謙,畢竟陶謙和太史慈是多年的盟友,在生意上多有來往,只怕不是三言兩語所能打動的。”

  郭圖生怕自己的光輝被田豐和許攸搶了,此刻聞言連忙道:“這事情容易,只要對陶謙陳述利害,說太史慈和新任揚州刺史劉繇關系密切,徐州早晚是這兩個人的囊中之物,必要時,弄一點偽造出來的証據也不錯。”

  田豐點頭道:“公則這主意不錯,我看到時還可挑動徐州世家大族對青州的仇視,諸如陳登等人——畢竟在徐州和太史慈關系良好的並不多,和太史慈走的較近的只不過一個糜竺而已,不足為慮。”

  袁紹聽完眾人的分析後仰天長笑。因為在太史慈面前輸了一陣而產生的郁悶心情一掃而光。

  田豐看了郭圖一眼,誠懇道:“主上,我希望和公則一起到冀州走一趟。”

  郭圖聞言變色,冷哼了一聲。

  田豐當然知道郭圖的意思,不過他卻懶得解釋,因為他實在是太了解郭圖的為人了,自己這建議完全是出於全局的考慮,太史慈在今天報現出來的謀略太嚇人了,種種計策的制定完全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若是讓郭圖單槍匹馬前往冀州,田豐實在看不出己方有多大的勝算。

  所以才出此主意。

  果然這個郭圖誤會了自己的意思,誤以為自己要和他搶功,因此才會有此表情。田豐當然不把郭圖放在心上,他只是關心袁紹大業的成敗而已。

  袁紹聞言大喜,點頭道:“如此甚好!”

  轉過頭來,袁紹看向許攸笑道:“至於顯思那裡,還是許攸你跑一趟吧。”

  又看向許攸身邊一個黑衣文士道:“逢紀,徐州方面就由你來負責,等到陶謙啟程之時,就是你動身之日。”

  眾人轟然應諾。

  第二天,轅門外。

  太史慈與眾人話別,少了那種依依不捨,卻盡是談笑風生。

  既然大家口不對心,那麼嘻笑怒罵真誠一些豈非更好?自己的離開本就可令許多人在暗地裡松一口氣,自己又何必假惺惺地做依依不捨狀呢?

  與自己同時離開的還有劉備、公孫瓚這對師兄弟。不過因為三人要去的方向不大相同,所以也就談不上結伴而行。

  劉備此時發揮出了他驚人的交際才能,那一套離別的話語說的感人肺腑催人淚下,弄得太史慈都有點要感動了。太史慈開始有點明白為何在歷史上會有那麼多人會被劉備所收復了。

  就比如劉備現在眼中含淚的樣子,並非向後人想象的那樣一付娘娘腔,而是語音嗚咽,感人至深,令人覺得劉備所愁所憂所愛所恨無一不是為了天下與百姓著想,真的很能打動別人。

  公孫瓚就簡潔明快得多了,告了一聲別,又向太史慈打了個眼色,顯然是在暗示太史慈不要忘記兩人之間的買賣,便翻身上馬便揚長而去,不再回頭看眾人一眼,倒也瀟灑。

  不過這局面有點令太史慈覺得奇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太史慈覺得公孫瓚和劉備的關系似乎並不像以前那般融洽,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劉虞的關系。畢竟公孫瓚這人睚眦必報,心腸決絕,對於劉虞的不滿已經不是三言兩語所能解決的了。

  那日自己到公孫瓚處討要趙雲時,劉備不久正要拜訪公孫瓚嗎?也許就是那時起的沖突。不過這樣也好,免得像歷史上那樣,公孫瓚一有起事來,劉備就會到場攪局,既然看樣子劉備已經在劉虞處站穩了腳跟,那太史慈就絕不希望劉備和公孫瓚聯起手來,還是內斗的好。

  曹操沒有離開,看樣子還要在這裡休整一天,劉岱原本應該離開,過大概因為與太史慈本就不大和睦,當然不會與太史慈同行。

  袁紹畢竟好名,雖然心中恨極了太史慈,但要他不出來做作一番,哪還真不符合他的為人,面對著袁紹那虛偽的笑容,太史慈也懶得與他生氣。

  在此之前,趙雲和郭嘉已經先一步上路,早早的進入冀州,開始在袁紹之前實施謀奪冀州的計劃。

  史阿也已經懷揣著太史慈和郭嘉的書信飄然而去。

  雖然離自己夢想的實現還有很長的一段道路要走,因為亂世才剛剛開始,但是太史慈卻看到了一絲曙光。

  道了一聲別,太史慈便上路了。

  不半晌,眾諸侯散去,只有曹操和自己的一眾手下站在晨風中遠望著太史慈的背影。

  曹操望著太史慈的背影,眼中神色復雜,曹仁在一旁問道:“孟德,你真的決定了不去投奔太史慈?難的人家一番盛情”

  曹操心中苦笑:自己現在連太史慈是什麼樣的人都不知道,還談什麼盛不盛情?這事情以後再說吧。

  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所以面對曹仁的提問,曹操只是堅定地搖了搖頭,轉向眾人開口道:“我們先去陳留,然後再去徐州。”

  徐州?曹操要去的地方竟然會是徐州!

  世事之奇,莫過於此。
作者: vazz    時間: 2008-9-30 10:50 AM

正文 第六卷第十章錯招         
  曹操的話令面目英俊的曹仁皺眉不已。
  曹操看了他一眼,心知自己這擅長帶兵足智多謀的弟弟還有許多事情沒有想明白。

  曹洪年輕氣盛,解決問題時帶著這個年紀年輕人的通病,那就是喜歡用拳頭超過喜歡用腦子。此刻一聽曹操的言語,忍不住道:“可是大哥不是說要先到陳留去嗎?難道要先去徐州?”

  曹操憐惜地看著自己這少不更事的弟弟,又看了看其他同樣大惑不解手下,解釋道:“經過昨天的血戰大家應該發現了,我們要想成其大事,有兩樣東西必不可少而又偏偏是我們所缺乏的。”

  曹仁馬上答道:“出謀劃策的智謀之士和訓練武器的精銳士兵。”

  曹操贊許的點了點頭,看著其他人似懂非懂的樣子,曹操耐心解釋道:“昨天的一場大戰,無疑袁紹、呂布和太史慈的手下都有無比出色的謀士為他們出謀劃策,這場戰斗首先無疑是一場智謀的爭斗,結果太史慈方面技高一籌,呂布方面那個神祕的人物也不遑多讓,即便是棋差一著的袁紹手下的謀士也有其過人之處。”

  曹仁不自覺地點了點頭,想起一事道:“孟德又是怎麼肯定太史慈背後有一個為其出謀劃策的人物的?孟德不是說太史慈智記過人嗎?”

  曹操搖頭道;“這事情很簡單,太史子義的才智主要在大局觀上,出謀劃策當然不弱,但當太史慈面對並州軍隊那句‘謝太史將軍送行’時可以說是吃了一驚,甚至當時沒有想到怎麼對答,這難道不奇怪嗎?”

  眾人聽得心中一震,開始仔細地回想起太史慈昨日的行為,也開始奇怪起來。

  曹操笑道:“所以說青州軍的種種舉動分明是另有智謀之士指點,而且這人當時並不在身邊,否則豈會不出言提點?”

  眾人恍然大悟似地發出了贊嘆聲。

  曹操看向遠方,緩緩道:“當日唯一沒有在太史慈身邊的人就是那個我在洛陽第一次見面便十分留意的人物郭嘉,我早就看出他的與眾不同之處,只是沒有想到這個郭嘉會厲害到這種程度。竟可把敵我雙方的主將和謀士玩弄於股掌之間,而且不動聲色,實在有鬼神莫測之能。最難得的道是他那顆淡泊名利的寧靜心……”

  曹仁在旁完全贊同道:“善戰者無赫赫之名,說的就是這種人了。”

  曹操點頭道:“所以我就在想,昨天那麼重要的時刻,這個郭嘉就沒有再太史慈的身邊,那麼到底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呢?我們無法得知。”

  曹操的手下除掉曹仁外,最聰明的人就是夏侯淵了,此時接口道:“還有剛才,我看了半天,發現那個郭嘉和趙雲雙雙不見了。不知道有什麼事情。”

  曹操苦笑道:“這就是我說的智謀之士,我之所以要到陳留去,就是因為同盟軍的緣故,肯定會有許多賢能之士聚在也算是前方,但也無比安全的陳留,我們可以在那裡得到我們想要的人才,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嗎!”

  曹仁接口道:“不過我始終擔心太史慈聽說我們落腳徐州後的反應……”

  曹操笑道:“這一點大家不用擔心,徐州現在正處於交戰中,北面的城陽郡和東莞都是青州軍的攻擊范圍。我們若是去徐州,怎可能到北面去?既不安全,又會令太史子義生出不必要的想法來。”

  頓了一頓道:“我的目標是廣陵。更何況我的父親曹嵩現在還在琅琊郡,我到徐州去本就無可厚非。”

  曹仁贊賞道:“孟德好眼光,廣陵果然是修養生息之地,而且那裡也有許多的人才,陶謙畢竟年老,有許多人現在正在持觀望態度,若是孟德去了肯定會打出一片天地。”

  樂進搔了搔頭道:“問題是陶謙和太史慈的關系始終不錯,這老狐狸會讓我們在徐州立足嗎?”

  曹操呵呵笑道:“這正是這件事情的關鍵,陶謙眼看著太史慈日益強大豈會不擔心?陶謙自己就有兩個兒子,雖然不知道才能怎麼樣,但豈會不為自己的孩子留退路?我們的到來在陶謙看來其實是多了一個潛在的幫手,他又豈會不同意?”

  曹操看了看面前聽得有點目瞪口呆的手下,失笑道:“先不管這麼多,我們到徐州後一定要到丹陽去訓練自己軍隊。徐州的丹陽鐵騎可並不弱於青州和並州的騎兵。”

  看著徐州的方向,曹操的眼中充滿了光彩懾人的憧憬,笑道:“更何況還有揚州,劉繇這小子不會裝作不認識我吧?”

  徐州,臧霸的營帳中。

  臧霸冷然坐在了桌幾之後,冰冷的目光仿佛如千年積雪般凝結在對面蓬頭垢面、滿臉血污、嘴角抽搐得不似人形的昌稀的身上。

  與身後的幾個掙扎著試圖令身上的繩索松一些的手下不同,昌稀這奸殺婦女和飽食人肉無數的魔頭神情萎靡困頓,狼狽不堪,沒有一絲一毫的反抗行為。看樣子他也知道自己大限將至,不願做徒勞的事情。

  這次臧霸勝利得輕而易舉,就好像是昌稀拱手把勝利送到了臧霸的桌幾之上似的,不過臧霸絕對不會去感謝昌稀,相反恨不得把他千刀萬剮。

  想想也是,昌稀這個反骨的二五仔絲毫不念臧霸對他的救命之恩,反而與臧霸的仇人張舉、張純狼狽為奸,怎不令臧霸對其恨之入骨?

  如今張舉、張純已經變成了遺臭萬年的歷史塵埃,而臧霸的那一腔仇恨根本無處發洩,所以此時臧霸自然而然的把滿腔的仇恨都放在了昌稀的身上。

  臧霸要感謝的是自己一班好兄弟。

  管亥果然是少有的沖鋒陷陣的人才,一個沖擊下來,昌稀的部隊就陷入到了混亂中。

  不過最想要得到昌稀人頭的卻是孫觀,兩個人實在有解不開的深仇。

  要不是太史慈,當日在臨淄時,孫觀的親弟弟孫康就差一點死在這個昌稀的手中,孫觀為人十分講義氣,對自己的兄弟向來是恨不得把自己的心肝都掏出來,故平生最痛恨的就是昌稀這等忘恩負義的狼心狗肺之徒。所以孫觀一見到昌稀在賊寇的面前騎馬而立時,就馬上捨命狂攻。

  昌稀在帶軍作戰方面實在是無半點天賦,整個就是一莽夫,雖然叔孫無忌和勞丙兩人的殘余士兵現在已經完全歸昌稀所有,而且皆是百戰余生的亡命匪徒,但此時早已經淪落成了打家劫捨的下九流的腳色,再無復張舉那時對其支援資助時的鼎盛風貌。

  否則也不會敗得這麼快。

  這時的大帳中充滿了劍拔弩張一觸即發的味道,除了管亥和這事情沒有多大的聯系外,其他人都血紅著眼睛看向昌稀。顯然是無不對其恨之入骨。

  臧霸咬著牙對昌稀道:“昌稀,你當日出賣我泰山眾兄弟前是否也想到有今天?可謂‘天理循環,報應不爽’。”

  昌稀心知今日必死,只不過是哪種死法的問題,知道自己多說無益,索性閉上眼睛,不去回答臧霸的問題。

  這凶人倒也了解臧霸和孫觀的脾氣,知道兩人最重的就是不怕死的英雄豪傑,所以做出這般模樣,只求速死。

  果然,孫觀臉上微微動容,顯然是被這大仇人的表面模樣所打動,盡管心中仍然恨得他要死。

  臧霸心中冷笑,諷刺道:“昌稀,我知道你心中想什麼,哼!你這賊子貪生怕死,而且貪慕榮華富貴,若非如此,你當日就不可能賣友求榮。今日充什麼英雄好漢?你無非就是想要死得舒服一些,我偏要讓你生不如死!”

  昌稀臉色大變,猛地睜開眼睛不能相信地看向臧霸,這才想起自己對面這個無比熟悉的敵人原本就是智計過人,自己哪一回的心思也無法逃過臧霸的眼睛。

  想到這裡,索性把心一橫,開始在大帳中破口大罵,那內容簡直令人無法入耳。

  孫觀氣得臉色發白,沒想到這個貌似魯莽的昌稀居然在臨死時還對他玩這種鬼心眼,不由得火往上撞,上前一步,把昌稀踹倒在地,對其大加踐踏。

  昌稀正張著大嘴惡毒的罵著,卻覺得背後傳來一股大力,身子不由自主地前撲,來了個狗啃屎,再也說不出半句話來,只是躺在地上如死狗般哼哼。

  眾人手忙腳亂的把孫觀拉開,後者被扯開時還不解恨地對躺在地上昌稀踩上了兩腳。

  好一會兒,昌稀才在地面上緩過勁來,顯然是被孫觀打掉了身上的最後一絲勇氣,再一次想起臧霸剛才的話,心中湧起不可遏制的恐懼,一時間屎尿交流,弄的營帳中一片臊臭,令人掩鼻。臉上更是眼淚與鼻涕還有口水抹了滿滿一片,那從嘴裡發出的聲音更是鬼哭狼嚎到了極點。

  可惜這些無法打動營帳中這些因為仇恨而變得鐵石心腸的人。

  管亥眼中閃過不忍,轉身一撩帳簾出去了。

  他對昌稀倒是毫不憐憫,對此等人世間的敗類他也是深惡痛絕,但關鍵是現在的昌稀已經沒有半點人的樣子,他完全被已知的死亡給嚇傻了。做人做到這種份上實在是沒有半點尊嚴。

  不半晌,昌稀的聲音漸漸地低了下去,身體也不再動彈。

  待臧霸召喚進營帳中的親兵皺眉掩鼻地伸手摸了摸昌稀的鼻息後,才對臧霸稟告道:“將軍,這人已經死了。”

  言罷逃命也似地跑到帳外取吐了。

  臧霸咬牙道:“便宜了這賊子!”

  眾人深有所感地點了點頭。

  昌稀一死,身後的一干手下馬上跪倒在地,口稱饒命。其中一個肥頭大耳胖子嘴巴像抹了蜜似的甜,一個勁地恭維大帳中的眾人,這小子大概是怕死到了極點。滿臉的細毛汗,在寒冷的冬天頭頂上冒著熱氣騰騰的蒸汽,遠遠看去整個就是一個發面饅頭。

  眾人雖然鄙視他的為人,但不可否認這家伙的馬屁還是拍得眾人頗為舒服,可見喜歡贊美實在是人的天性。

  不過臧霸卻不吃這一套,表面一套背後一套的人太多了。

  臧霸不耐煩地一擺手,皺眉道:“你這胖子叫什麼名字?”

  那胖子一見臧霸的表情,知道事情有些轉機,連忙一疊聲道:“小人張闿……”

  這句話才出口,臧霸原本不大注意的面容馬上露出了凝重的表情,打斷道:“你說你叫張闿是嗎?”那表情嚴肅得嚇人,仿佛在營帳裡的人都欠他幾百貫錢似的。

  張闿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的話哪裡有問題,難道自己的名字還有錯誤嗎?仔細想想,自己似乎和這個臧霸沒有什麼仇怨啊?

  心裡想著,人便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那個肥頭。

  臧霸再一次召喚進了親兵,對張闿淡淡道:“既然如此,本人馬上送你上路,要怨就怨你叫了張闿這個名字,你莫要問因為什麼,這是我家太史將軍在臨出發前親自囑托我的,見張闿,必殺!”

  張闿還未明白過來怎麼回事,便已經被親兵拖了下去,不般向便傳來了殺豬也似地嚎叫。

  孫觀看向臧霸,後者聳聳肩膀,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太史慈當日交給自己這任務時的打算,更加奇怪於這個張闿看樣子明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頭目,又沒有什麼三頭六臂的本領,用得著太史慈這麼緊張嗎?

  其實這個張闿並沒有什麼了不起,在歷史上只不過因為見財起意,殺了曹操的父親曹嵩,而曹操因此興兵征討陶謙而已。

  太史慈之所以命令臧霸誅殺張闿只不過是不想給曹操一個壯大實力的機會,畢竟曹操在亂世越打越強,而且更令太史慈擔憂的事情是,歷史已經變化,誰知道這時候的曹操要是討伐徐州會有什麼結果?

  青州徐州本就是鄰居,若是徐州出事,太史慈沒有置之不理的道理,可是太史慈卻總是在刻意地回避與曹操之間的爭斗。

  盡管太史慈早已經適應了政治斗爭的殘酷,但對於自己在後世的崇拜對象還是有真情實感在。

  所以太史慈這麼做實則是在消除自己與曹操對陣的機會。可謂用心良苦。

  不過若是太史慈現在知道曹操的立足之地是徐州的話會作何感想。

  沒有了張闿殺害曹嵩,曹操和陶謙之間的關系怎麼說都應該是很親密的了吧?

  這件事情的發生是任何人都想不到的。

  臧霸當然更不可能想這麼多,現在他正在執行太史慈交給他的第二個任務,他微笑著看向其他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如墜冰窖的昌稀的手下道:“你們是想活還是想死?”

  這些人原本自以為必死,沒有想到事情還有如此轉機,不由得紛紛露出了不能置信的表情,疑惑地看向臧霸。

  臧霸掃了一眼眼前的眾人道:“你們若是想活命,我現在就可放了你們。”

  眾人大喜過望,營帳中又是一片歌功頌德之聲,嚶嚶嗡嗡好不惱人。

  臧霸和孫觀等人被他們吵的腦袋都大了。孫觀暴喝一聲道:“再多嘴就全都拉出去剁了你們的狗頭!***!”

  這些貪生怕死之輩馬上閉上了自己的嘴巴,那樣子就是聽話的乖乖寶,配合著他們滿身的血腥和塵土,還有那一把把的大胡子,簡直就像是受了什麼刺激突然變白癡了一樣。

  臧霸搖了搖頭,若是按照他的脾氣,這些人各個該死,一個都不要留,可是太史慈卻在徐州另有計劃,所以這些人還需要活一段時間,還真是令人郁悶。

  臧霸勉強提起精神,在心中又想了一遍太史次的計劃,對眾俘虜道:“放你們的要求只有一個……”

  話還未說完,就有一個匪徒自作聰明地叫道:“將軍放心,我等一定會去做安分守己的良民,不在一打家劫捨為生。”

  臧霸沒好氣的看了這人一眼,心說讓你們這些人不打家劫捨比讓妓女從良棄娼還難,開口道:“若有誰再多嘴,我便把他拖出去為野老鼠!”

  那個人馬上脖子一縮,不敢再出聲。

  臧霸沉吟了一下道:“你們這一段時間一直在城陽郡和東莞郡活動,我放了你們後還會給你們充足的糧食和武器,你們給我到琅琊郡去。唔,陽都城就是你們的安身立命之地,你們可以作出要攻打開陽,挺進蒼山、直逼東海的架勢,明白嗎?”

  這套計劃出自郭嘉的手筆,臧霸當然可以看出郭嘉的意圖來,這招數和自己的大仇人張舉在泰山郡壯大自己力量時的所作所為如出一轍,縱匪南竄,霍亂徐州,現在徐州刺史陶謙領兵在外,徐州基本上沒有可以領頭的人,若是自己在這時間段內不做出點成績來,還真是辜負了太史慈對自己的一片盛情呢!

  這些膽小怕死的匪徒面面相覷,以他們的智商當然想不到這麼多,不過既然已經得到了一個活命的機會,那麼就沒有不答應的道理。哪管其中有多少不合理的地方。

  眾人彼此之間看看,紛紛點頭。

  臧霸當然不可能毫無理由讓他們這麼做,否則這事情的意圖太容易被人發現了,所以故意裝出了一副嚇人的面孔,臉上帶著壞到非常的笑臉道:“莫要以為我想要放過你們,我只不過想要玩個游戲,若你們能夠在徐州熬過明年夏天,我便放過你們,如何?”

  這些人看著臧霸森寒無比的笑容無不打著冷顫,連連點頭,但始終有一種被凶殘的野貓盯著的老鼠的感覺。

  臧霸轉過頭來對孫觀道:“孫觀大哥,這事情你去安排一下,一定要滿足他們不過分的要求,定要讓他們數個心服口服。”說罷連眨眼睛。

  後者會意,應聲後領著這些被人利用卻茫不可知的愚蠢匪徒去了。

  臧霸長嘆了口氣:這趟出兵,既報了自己的大仇,又殺了張闿,更完成了太史慈交給自己圖謀徐州的任務,怎得也可全身而回青州了吧?

  只是徐州日後的風起雲湧是任何人都想不到的。
作者: vazz    時間: 2008-9-30 10:51 AM

正文 第六卷第十一章暗流         
  現在正眉頭深鎖的陶謙還完全想不到自己的徐州居然會有這麼多人惦記著,否則可夠他“受寵若驚”的了。
  陶謙現在擔心的只有太史慈一人而已。

  這個鄰居太強大的了。

  一直以來,陶謙都未把青州和太史慈真正的放在眼裡,可是經過此次諸侯會盟後,陶謙才知道自己一直以來對太史慈的放縱危害有多大。不說別的,自己一向引以為自豪丹陽鐵騎與青州騎兵相比並不占優勢,至少陶謙就絕無把握以三萬騎兵擊潰並州軍的八萬之眾,雖然這裡面有指揮的問題。而且並州軍的強大是有目共睹的,昨天的一戰打得陶謙寒了膽。

  他現在開始擔心太史慈派入到徐州北面的軍隊對徐州有多大的影響。更加懷疑起太史慈的居心來。

  陶謙第一次發現利用別人並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尤其是像太史慈這等聰明絕頂的人物。沒有一個人會傻到心甘情願地為一個非親非故的人盡心竭力的地步,每個人都是有欲望的。

  這一點,在政壇上縱橫多年屹立不倒的陶謙比誰都清楚。

  可惜現在已經晚了。

  不過,陶謙亦是老辣成精之輩,面對潛在的威脅馬上就可拋開自己與太史慈那點若有若無的交情。迅速地計較其各種方法。

  就在這時,營帳外親兵近來稟告,說袁紹的從事田豐來訪。

  陶謙微微一愣,馬上明白這個田豐的到來肯定與太史慈這個共同的敵人有關。連忙有情。

  不半晌,田豐昂然而入。

  陶謙這人眼光毒辣,看人一向很准,所以他決不會因為田豐的瘦小枯干而有半點的輕視,反而被田豐的沉凝氣度所吸引。

  陶謙的這種看人的方式在三國時代其實很難得,因為這時代人分外喜歡“以貌取人”,否則“鳳雛”龐統就不會四處碰壁無人重用了。

  分賓主落座後,陶謙也不客氣,直接切入到正題道:“先生此來莫非是為青州刺史太史子義?”

  田豐微微一愣,旋即贊嘆起陶謙的膽識和心思。

  要知道現在與太史慈勢成水火的人袁紹而非陶謙,而明眼人一眼也可看出陶謙對太史慈頗為忌憚,否則也不會選擇不與太史慈同行而要在這裡多耽擱幾日。但畢竟陶謙在現在為止和太史慈仍然是合作的關系,陶謙心中到底要如何對付太史慈別人並不了解。

  在如此的情況下,袁紹和陶謙的合作就多了許多的障礙,對付太史慈的效果也會大打折扣。

  可是陶謙剛才的一番話卻徹底的打消了田豐的顧慮,只此一句話,田豐就知道陶謙已經視太史慈為眼中釘肉中刺了。這樣一來,雙方談起“買賣”來就可無所顧忌。

  不過田豐還是留了個心眼,不願意完全相信陶謙,誰知道這是不是太史慈和陶謙之間聯合起來玩的反間計?雖然這種可能性極小,畢竟陶謙不可能拿自己的地盤開玩笑,但還是小心為妙。

  田豐此時對太史慈已經忌憚非常,對於一切與太史慈有關的事情他都會考慮再三,否則必將是錯恨難返的局面。

  回想昨天的一戰,這個太史慈每一步都深藏不露,一旦發現他的意圖的時候就已經無力回天了。

  所以田豐小心翼翼道:“陶大人快言快語,田某佩服,只是田豐不敢在背後說長道短、議論別人的是非,早就聞聽陶謙大人和太史將軍關系融洽呢!”

  陶謙一愣,不明白對方為何把球又踢回到自己的這一面,但馬上想起了自己和太史慈那種在表面上非常和睦的關系,連忙道:“我和青州刺史太史子義只不過是一點生意上的來往,如此而已,田先生有話不妨請直說。”

  田豐暗罵一聲老狐狸,因為陶謙的這番話等若又把問題塞了回來,但不過已可肯定,雙方現在在太史慈的態度上可謂是不謀而合。

  想到這裡,田豐呵呵笑道:“陶謙大人在明知故問了,不若這樣,我們還是談談徐州現在城陽郡和東莞郡的剿匪問題如何?”

  陶謙聞言大訝,不由得仔細盯著田豐看了兩眼,越發的不敢小看對面的這個其貌不揚的文士,因為田豐的這番話在表面聽來好像對陶謙關懷備至,生怕他徐州境內不太平似的的,但實則等若在說陶謙其實非常忌憚太史慈,即便是太史慈對袁紹不滿而且別具野心,但畢竟要有個先來後到,太史慈絕不會放在陶謙不收拾先去對付袁紹的。

  這田豐實際上就是擺出了一副不怕你不合作的樣子。

  陶謙想到這裡,肅容道:“有勞先生掛懷了,徐州背面的泰山流寇實在是令人頭疼,我看太史子義也未必能一戰成功,不若這樣,若是本初公可以施以援手,老朽感激非常!”

  這番話說得實在是冠冕堂皇,不知道的還以為雙方多麼的憂國憂民呢。現在兩人的話語實際上是各打算盤,這時代的人做什麼事情分外愛找義正嚴辭的借口,現在兩人心知肚明雙方要聯合起來對付太史慈,不過誰也不願意在話語中露出來,以免日後授人口實。

  誰知道在對付完太史慈後,雙方的關系是何走向?

  沒有永遠的朋友和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所在現在不妨把黑暗的事情做得光明一些,在後人看來,也是一件美事。

  正因為如此,田豐才絲毫不會怪罪陶謙說話的拐彎抹角,反而大喜笑道:“若如此,我看不如令我家大公子袁譚出兵渤海,繞道徐州如何?”

  陶謙眨著狡猾的眼睛拈須笑道:“何必繞道?徐州戰亂,天下為之不寧,若是本初公可解此浩劫實在是徐州百姓之幸事,太史子義又非是不近情理之人,應當理解徐州百姓望本初公如嬰兒之盼父母的心情,定會大開青州之門,令袁譚公子從渤海經樂陵而穿樂安再到徐州的。不知田先生以為然否?”

  這番話說到田豐的心中去了,因為這絕對是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而且樂安原本就離臨淄不遠,若是袁譚可長驅直入,那麼對臨淄的威脅可謂非常的巨大。

  田豐並不指望青州真的能把州門開放,因為這世界上沒有一個人可愚蠢到看不出這其中的企圖,田豐只是需要一個借口打擊太史慈的聲望,令天下人對太史慈產生不屑一顧的感覺。

  因為若是青州軍不允許袁譚的軍隊通過就等若不支持袁譚軍幫助陶謙剿滅徐州匪徒,進而就可散布謠言,指責太史慈派出大軍圍剿匪徒多日未竟全功,定是對徐州居心叵測。

  這種道義上的損失在三國這注重道德的時代比之吃了任何敗仗都要慘痛。

  田豐並不准備去攻打青州,因為短時間內袁紹還不具備多線作戰的能力,不過袁譚的軍隊在青州的邊界集結可令太史慈生出警惕之心,因而不敢輕舉妄動。如此一來,袁紹軍在冀州的活動就會輕松得多。

  想到這裡,田豐不由自主地笑了出來。對陶謙道:“如此最好,不過還請陶謙大人修書一封,邀請我家大公子出兵救援,最好是言明要路經青州……”

  陶謙痛快地答應了。馬上伏在案上開始寫起了書信。

  田豐瞇著眼睛看著陶謙,心中卻想著郭圖那面事情辦得怎麼樣了,雖然田豐不喜歡郭圖的為人,但對其辦事能力還是很欣賞的,更何況郭圖要對付的人本來就並非自謀之輩,劉岱還是很好挑撥的。

  而且對待劉岱根本就談不上合作,只不過是一種利用而已。

  最好因為劉岱的事情而挑起劉氏宗族與太史慈之間的矛盾那就最理想了。若是郭圖那裡夠成功的話,田豐還有第二套對付太史慈的方案。

  田豐想到這裡,臉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劉岱營帳中。

  郭圖現在的確很輕松,其實要挑動劉岱的怒火實在是很簡單的事情,他這次來其實是打著安慰劉岱的名義來的,還帶來了不少的糧草,美其名曰是袁紹絕對不能看著劉岱這為國為民的諸侯餓著肚子。

  如此一來,劉岱對袁紹當然是感激涕零,卻絲毫不知道這些糧草其實就是袁朮運來分給他、卻又被袁紹以喬瑁的名義扣押的那部分。

  不過在這樣的氣氛下,郭圖說的某些話就很輕易地打動了劉岱。

  順著糧草的話題,郭圖當然開始安慰劉岱,也自然就“無意”中提到了喬瑁。這種行為無疑是火上澆油,再在郭圖明裡是勸告、暗裡是挑撥的“勸慰”下,劉岱對喬瑁的怨恨達到了最頂點。變成了一個隨時都可以點著的火藥桶。

  郭圖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只要劉岱在沖動下做出什麼事情來,那麼他就絕對有把握挑起劉岱和太史慈之間的矛盾,雖然知道太史慈上當的機會可能微乎其微,但只要劉岱這蠢人上當就足夠了,早晚會把太史慈拖下水去。

  要知道兗州一亂,對太史慈的青州影響極大,太史慈要向外擴張勢力,兗州本就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兗州一亂,夠太史慈喝上一壺的了。

  至於說直接挑動劉岱和太史慈的爭斗無疑是不現實,就算劉岱再傻也可以看出袁紹准備利用兩人之間的矛盾打擊太史慈了吧?

  雖然太史慈和劉岱頗為不和,但不要忘記劉氏宗族和太史慈之間有著很大的共同利益。

  尤其是太史慈和劉氏宗族的婚姻關系更是把兩者牢牢地綁縛在了一起。郭圖豈會去觸這個霉頭?

  劉岱哪裡知道郭圖的圖謀,只是一個勁兒地在那裡氣得要死。

  劉岱的那個狂妄到極點、也愚蠢到極點的手下王肱卻沉不住氣了,當年他在黃縣被太史慈等人起了個倒仰,心胸狹窄的他當日就發下毒誓,日後若有機會令那幾人落在自己的手中,定要百般羞辱,令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其實喬瑁的兒子喬肅當時其實並未對這位王肱有什麼過分的舉動,只不過不滿王肱的行為、有幾句言語上的沖突而已,不過這也令王肱無比的憤恨。

  不過事情的發展令王肱對這件事情漸漸絕望了,不說別的,單就是這個當日渾身寒酸的太史慈現在已經是手握重兵割據一方的封疆大吏,其實他這個從事所能對抗的?

  說實話,太史慈不把他抓來下酒就算是萬幸了。

  而此刻有一個報復喬肅的機會,王肱豈能不興奮?雖然這僅僅是喬瑁而已,但只要一想到喬肅日後那喪父之痛的面孔,王肱覺得什麼都值了。

  故此非常心急道:“主上,這事情郭圖先生說得對,是可忍孰不可忍,那個喬瑁簡直就是把我們當成不出氣兒的死人。定不可放過他!”

  劉岱其實對此建議頗為心動,不過他也非蠢人,現在國難當頭,若是他先挑起了諸侯內訌,實在是會遭到天下人的唾罵,這一點他不能不考慮。

  郭圖仿佛看穿了劉岱的內心,又加了一把火道:“刺史大人,你也不必上火,其實我家主公現在為你送來糧草就是擺明了態度,您盡管可以放手施為,不必顧忌那麼多。”

  這一番充滿了暗示性的鼓勵的話語立刻令劉岱有種吃了定心丸的感覺,熱血立時上湧。卻沒有仔細想想郭圖這番話中帶著模稜兩可的意思,劉岱還以為袁紹會始終站在自己的一邊,卻沒有想到自己不過是人家的一顆棋子罷了,可以想見,一旦劉岱出手對付了喬瑁,袁紹馬上就會要多遠躲多遠。

  “我家主公現在為你送來糧草就是擺明了態度”。哼,到底擺明了什麼態度,那可就是解釋權歸袁紹又或者郭圖所有了。

  郭圖還嫌不夠,故作恍然狀道:“小人先前胡言亂語了,當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刺史大人大人有大量,即便不看別的,就看看喬瑁的兒子與大人的妹夫、青州刺史的關系,大人對喬瑁大人的任性胡為也應當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

  太史慈名字的出現徹底令劉岱失去了控制,一雙細眼血紅起來,長久以來對太史慈的種種不滿在這一刻被徹底的郭圖勾了出來,尤其是和喬瑁連在一起,就更令劉岱惱火。

  郭圖心中暗喜。

  劉岱抬起頭來,對郭圖道:“郭先生不必再勸了,你的好意我心領了,請回去告訴本初公,我對盟主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請先生回去轉達我劉岱的這番話。”

  郭圖當然早就料到是這種結果,只不過沒有想到自己的目的會達到的那麼容易。既然已經無話可說,郭圖就起身告辭。

  當袁紹聽完了田豐和郭圖詳細的匯報後,不禁仰天長笑,狀極快慰。

  在營帳眾人無不賠笑。

  許攸眼中閃過嫉妒之色,不過這事情和他毫無關系,所以有話也無處說。

  田豐趁著袁紹高興,便把自己對付太史慈的另外一個主意拿了出來,對袁紹笑道:“主公,我還有一計可令太史慈更加顧此失彼。”

  袁紹此時心情大好,笑道:“計將安出?”

  田豐笑道:“現在冀州境內盜匪四起,黃巾軍的余部黑山賊於毒、白繞、眭固等人橫行不可當。不過始終缺少安身立命之地,若是現在他們知道了東郡太守喬瑁被殺死的消息後……”

  這話一說出來,就連郭圖都忍不住叫妙道:“這計策當真可行!”

  許攸也滿是酸味兒道:“若是東郡太守喬瑁被殺,黑山軍一定會趁勢占領東郡,那時候這場熱鬧可有的看了。”

  一直不願意動腦筋的淳於瓊皺眉道:“這與太史慈有什麼關系?”

  郭圖暗罵了一聲愚蠢,表面上笑道:“淳於將軍問得好,這正是這計策的關鍵,以劉岱的性格在殺死了喬瑁後一定會自己任命一個東郡太守,不過他身為兗州刺史,這點名義上權力還是有的,自行任免官職倒也還說得過去,不過他派出的這個人很有可能被早到一步的黑山賊殺掉。”

  田豐接口道:“那麼這種情況一出現,劉岱必然不能忍受,一定會與黑山軍大干一場的,而輕敵冒進是劉岱的最大軍事缺陷,一個不小心就會丟掉性命,在這種情況下,太史慈怎會置之不理呢?”

  說到這裡,眾人全都明白了田豐的意思,紛紛叫妙。

  因為這等若自己不費一兵一卒就把太史慈拖入到兗州的戰爭泥潭當中,而且劉岱又與太史慈不合,所以到時肯定令太史慈頗為難受。至少劉岱就絕不會領太史慈的情。更何況還有袁紹手下的一干人等對其進行挑撥,若是太史慈和劉岱還可維系下去親戚的關系,那才是奇跡。

  一方面要保住兗州進而控制兗州,一方面還要協調好與劉岱之間的關系,無論哪一點想想就令人頭疼。

  同時渤海的袁譚和徐州的陶謙配合行動,要拖垮太史慈並非是難事。

  田豐最後補充道:“最好在太史慈回到青州前實現這個主意,這樣一來,太史慈連青州都沒有回去機會,那麼袁譚公子在青州的活動就更加有把握了。

  袁紹聞言,連連點頭,看樣子是完全地興奮起來,起身道:“兗州、徐州、渤海三面一齊行動,哼,我就不相信太史慈可都應付得來。”

  眾人巴結地笑了起來。開始忍不住算計著未來的輝煌戰果。

  而此時,在返回青州途中的太史慈絕沒有想到日後竟會有如此多的麻煩在等著他。

  山雨欲來風滿樓!
作者: vazz    時間: 2008-10-1 06:10 PM

正文 第六卷第十二章對策         
  三日後,返回青州的途中。
  中原的天氣一天比一天暖,燕子呢喃,小雨傾斜。

  不過太史慈的心情卻像天空中壓得很低的雲層一樣高不起來。就在剛才,從還未散去同盟軍那裡傳來了消息:劉岱殺死了喬瑁。

  太史慈難過的不是喬瑁的死,而是自己的疏忽。

  一直以來,太史慈始終把劉岱殺死喬瑁當成了必然發生的事情,而且一直抱著看客旁觀的心理不去理會這件事情。但現在事情發生了,太史慈才驚覺原來自己也會被卷入其中。

  據太史慈所知,現在東郡太守橋瑁一死,東郡馬上就會被一直縱橫不倒的黑山軍所攻擊,兗州馬上變得不安穩起來,這對太史慈絕對不利。

  所以太史慈現在十分的猶豫,到底要不要現在掉轉行軍方向直奔東郡而去,若是從穩定青州的目的來說,這是絕對必要的;但太史慈卻覺得這也是間接地幫了劉岱一個大忙,為他掃平兗州的異己勢力。

  若是別人,自己大可以厚著臉皮在占領東郡後賴著不走,但劉岱不同,這老小子是自己的大舅哥,做什麼在大面上都得過得去才行,最關鍵的是劉氏宗族因為他太史慈的關系現在在青州有著無比的影響力,若是自己與劉岱的關系一個處理不好,馬上就會引起青州的動蕩。所以太史慈現在頗有投鼠忌器之感。

  哎,要是郭嘉在此就好了,定可為自己分析出來這事情對自己的利弊得失,不過現在這也只能想一想了。

  看著太史慈皺眉的樣子,聞訊而來的廖化等人大氣都不敢出一個。

  良久,太史慈長嘆一聲,覺得非常頭疼,高順此時正掀簾而入。

  太史慈看見高順,心中舒服了一點。

  自己還未說話,高順卻面色凝重道:“真未想到,大公子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太史慈點了點頭道:“現在這事情已經發生,多想無益,我現在想的是我們到底要不要出兵東郡,控制這種混亂的局面?”

  高順聞言大惑不解道:“主上可否告訴屬下為何我們要出兵東郡?”

  太史慈聞言驚覺,這才想起黑山軍攻擊東郡的事情應該還未發生,高順當然不明白自己的意圖了。

  不過自己可說這件事情是歷史上千真萬確發生的嗎?那豈非成了未卜先知,不把別人嚇著才怪。

  太史慈腦筋急轉道:“這是為了防止黑山軍趁火打劫,攻占兗州。”

  高順等人恍然,紛紛點頭。這事情就像是徐州現在正在進行剿匪戰一樣。畢竟諸侯出兵在外,各地潛伏已久的黃巾軍余部就會乘勢而起。

  當然徐州的情況就比較特殊了,陶謙有能力剿匪,不過他卻不想耗費自己的實力,才有了請太史慈出兵剿匪的事情。而且還惺惺作態裝模作樣出兵參加同盟軍,仿佛抽空了徐州的軍隊般。

  不過這事情正中太史慈下懷,否則太史慈當時實在是沒有出兵謀奪徐州。面對陶謙的請求,太史慈樂得裝糊塗,仿佛像一點也不知道陶謙的意圖一般痛快地答應了。

  當然現在陶謙一定會為自己引狼入室的行為感到非常的後悔。

  但太史慈現在無暇顧及陶謙的感受,他現在關心的是東郡問題。

  不過在太史慈解釋完為何要出兵東郡的原因後,高順更加感到奇怪地看了太史慈一眼道:“屬下還有一事不明,還要請教主上。”

  太史慈點頭示意要他問。

  高順沉聲道:“主上勿怪屬下多言,我不知道其他人怎麼想,反正屬下在初聽此消息的時候感到非常的震驚,想不到大公子竟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說罷轉過頭來看向其他人,廖化等人聞言無不紛紛點頭,表示深有同感,太史慈聽得莫名其妙,不明白高順說這些有何意義。

  高順又道:“可是屬下卻從主上話中聽不出吃驚的味道,仿佛早就已經料到會有今天這種事情發生似的。”

  太史慈心中好笑:這有什麼,難道我就不能把吃驚藏到心中嗎?

  高順見太史慈不以為然的神情,沉聲道:“若是主上已經早料到這事情的會發生,就決不該任其發生才對。”

  太史慈大感奇怪,不禁問道:“有什麼話高大哥請直說。”

  高順沉吟了一會,才顯得頗為猶豫道:“主上勿怪,依屬下看來,以才智論之,主上在大事上的決斷高人一籌,但觀人細致入微和臨場謀劃的能力不如郭嘉先生……”

  話才說到這裡,高順就覺得自己的後背被人用手點了點,回頭看時,原來是杜遠一臉焦急地看著自己,顯然為高順的直言而感到焦急和擔心。又一抬頭發現太史慈正含笑地看著自己,嚇得連忙低下頭去。

  太史慈看在眼裡啞然失笑,這個杜遠還真是有趣。

  要是自己沒有接受別人批評的胸襟還談什麼爭天下,那豈非變成了袁紹之流?

  太史慈搖頭失笑道:“杜遠你在干什麼?為何要阻止高大哥說下去?須知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長處,這世界上哪有無所不能的全才?以孔夫子的賢德也要五十歲的時候才可天命,‘我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人的學習哪有窮盡的時候?揚長避短、正視自己的優勢與不足才是做大事的人應有的心態。昔日高祖劉邦治國之才不如蕭何,出謀劃策不如張良,領兵打仗不如韓信,之所以可一統天下就是因為他的用人之才過於常人,我雖然座領青州,但決不會自大到自以為無所不能的地步,高大哥說的本就沒錯,杜遠你緊張個什麼勁?”

  看向眾人道:“高大哥今日的行為就是你等的表率。”

  眾人哄然稱是。

  高順眼中閃過感激的神色,深深一躬道:“主上的話令屬下誠惶誠恐。如此屬下就暢所欲言了。”

  頓了一頓道:“我的意思是大公子殺橋瑁的事情出乎郭嘉先生的意料之外,卻被主上料中,難道主上就沒有察覺到這其中的不妥嗎?”

  太史慈被這句話代入到了深思中。

  是啊,為何郭嘉會沒有察覺到這事情發生的可能性呢?

  那即是說郭嘉認為劉岱沒有那麼大的膽子去動橋瑁,可如今事情偏偏發生了,這就証明在自己走了之後劉岱那裡發生了什麼事情,可令劉岱如此毫無顧忌。問題是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呢?

  高順顯然也想到了這個問題,兩人面對面皺眉苦思起來。其他人當然不明白兩人為何會突然陷入到沉默當中,沒有在旁邊做悶葫蘆。

  杜遠張了張嘴,像是要問什麼,但卻又問不出來,只好把嘴閉上。

  太史慈的心中卻在此時冒出了袁紹的影像。

  原來如此!

  太史慈抬頭看向袁紹,後者心中生出感應似的失聲叫道:“難道是袁紹!”

  太史慈點頭道:“看樣子只有這種可能了。”

  徐盛一直低頭不語,此刻也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是袁紹在挑動大公子攻擊喬瑁。”

  太史慈心中懊惱道:“這事情是我疏忽了,原本在幾天前我們就看出來了袁紹在利用自己的權力打擊異己,也知道扣押劉岱糧草的人是袁紹,可就是沒有想到這其中的麻煩這麼大。”

  太史慈原以為劉岱殺死喬瑁不過是私人恩怨而已,誰能想得到這其中竟然有袁紹的陰謀。

  仔細想一想,劉岱貿然殺死橋瑁對他實在無半點好處,劉岱既然敢這麼做,背後沒有人支持才怪呢!感染劉岱全無忌憚的人除了袁紹還有誰?

  袁紹既然敢這麼做,背後一定還有厲害的殺招,想一想他手下的田豐等人,哪一個是易與之輩?問題是袁紹對付自己的後招到底是什麼?

  心中煩躁起來,太史慈長身而起,在大帳中踱來踱去。

  高順看著太史慈斷然道:“主上,為今之計,我軍應該馬上開往東郡,若是主上的猜想沒有錯誤的話,黑山軍和大公子將會有一場大戰,最後漁翁得利的恐怕會是袁紹。東郡一失,袁紹就多了窺望兗州的一塊踏板,對我青州是在不利。”

  太史慈哪裡不知道這嚴重的後果,劉岱根本就不是袁紹的對手,只會讓袁紹算計。而且劉岱喜歡輕敵冒進,而他今次的敵人是有名的黑山軍,只要想一想於毒和張燕的利害,太史慈就覺得事情越發的不妙。

  可是問題是這件事情的背後還有袁紹這只黑手,自己現在這麼簡單的出兵肯定是落入到袁紹的算計中,哪有明知是陷阱還要去鑽的道理?

  就在這時,帳外親兵卻匆匆而入道:“將軍,郭嘉先生有書信到!”

  太史慈在愕然中更多的是大喜,連忙把書信接了過來,展信觀看:

  主上:

  相信您已經猜出大公子攻擊喬瑁的事情是袁紹在背後搗鬼,不過主上萬不可親自出兵東郡,否則就會落入到袁紹的算計中。

  經過此次諸侯會盟,其他諸侯已經對我青州忌憚非常,時至今日,隱藏自己的實力已經全無意義,在今後的一段時間內,眾諸侯議定後聯起手來對付我青州。袁紹現在的行動就是開始。

  依屬下所見,要擾亂我青州無外乎內外兩手而已。

  現在看來,大公子一定是被袁紹利用,主公一個處理不好,就會引起青州內部的動蕩,因此主上應該把大軍交給高順將軍,馬上返回青州,令高順將軍在兗州境內潛伏,靜觀其變,必要時可對大公子進行救援,但以保存實力為主,但沒有必要硬拼。既不去為大公子去當那便宜先鋒,也不去觸大公子的霉頭,准備在兗州打一場曠日持久的戰斗,以青州今日的人力物力財力應該毫無問題,此其一也,謂之治標。

  其二,主上在返回青州後應當改革吏治,變化青州的用人制度,不可令世家大族一味的把持地方權力,臨淄稷下學宮現在想必已經人才濟濟,主上應可從其中挑出可堪大用的人物。此乃治本。當然這事情非我郭家所長,有管寧先生在,一定可找到穩妥的辦法。

  如此,則青州內部可定,那麼外敵又何足道哉?

  太史慈看到這裡,感到大為驚訝,沒想到一向只留意於軍事的郭嘉居然會提出改革官吏選拔的建議。

  其實這問題當然好解決,只要在青州實行科舉制度即可,問題是太史慈一直苦無借口,隨意地廢除舉薦制度只會激起世家大族的不滿。甚至一直到現在,太史慈都沒有一個穩妥的辦法可實行自己的主張。

  搖搖頭不去想他,自己也非是搞內政的行家裡手,這事情還是交給管寧去操心吧。

  不過這應該是郭嘉說的內部問題,還有一個外部問題沒有說。

  於是又低頭看去,只見信上寫道:

  主上一定奇怪屬下為何要您馬上返回青州,這則是出於對外戰爭的考慮,依屬下看來,既然袁紹在還沒有解決掉冀州的事情的時候就開始對付主上,那麼袁紹已經和一些人達成了協議,要共同對付主上,其中最有可能的就是徐州刺史陶謙,若是陶謙在見識過我們青州軍的實力後仍然無動於衷,那豈非愚蠢到極點?

  另外袁紹的大兒子袁譚現在屯兵渤海,主上不可不防。

  如果主公親自主持對東郡的戰爭,那麼就會被拖在兗州,觀今日之青州,管寧先生短於謀略,王豹將軍只易守城,臧霸大軍在外,世家大族各懷鬼胎,若是主上不馬上回到青州,青州無主事之人,豈非險哉?

  更何況主上的新五德終始說早已經觸動了青州許多人的利益,這些人一旦與袁紹聯合起來,到時內外交困,將會對主上十分不利。

  總而言之,主上現在返回青州有三點好處:其一,可穩定青州局勢,其二,可實現醞釀已久的改革,其三,可為我青州的對外擴張做出具體的計劃,望主上明察。

  尤其是第二點,主上不是一直以來找不到借口推行改革嗎?今次回去索性祕密一些,任青州那些居心叵測之輩鬧上一陣,然後主上再以雷霆萬鈞的手段掃除異己,這樣就可以掃平叛逆為借口推行改革,看那個人敢提出異議?

  太史慈看在這裡不禁呵呵大笑起來,心中的郁悶完全消失。

  這個郭嘉不愧是三國鬼才。

  不僅料到自己在這裡舉棋不定,而且還為自己分析清了形勢,更為自己找到了解決問題的辦法。

  尤其是他建議自己推行改革的主意實在是妙不可言。亂世當用重典,歷史上每一次成功的改革無不是因勢而起,先誘惑自己的敵人犯錯,再一舉殲滅這些人,這主意還真是精采!

  坦白而言,太史慈最感興趣的並非是一統天下,若是那樣的話,太史慈完全可以去投奔曹操,不必如此的費心費神,他對於中國政體改革的興趣更大。郭嘉的提議一下子就把太史慈打動了。

  當然郭嘉的一番分析還是令太史慈驚出了一身的冷,他實在沒有想到袁紹對他的威脅竟然到了可能會顛覆青州的地步。

  不過既然郭嘉已經有了對策,自己又何懼之有?當下生出了要放手大打一場的感覺。

  太史慈的笑聲令高順等人面面相覷,不知道太史慈為何高興異常。

  太史慈順手把信件交給高順,後者在仔細觀看了郭嘉的信件後,一向木訥的表情為之動容。

  這時,其他的將領紛紛湊了過來,一起去看郭嘉的這封信,不半晌便紛紛發出贊嘆。

  杜遠搖頭晃腦,發出“嘖嘖”的贊嘆聲道:“郭嘉先生這腦袋也不知道是怎麼長的,我怎麼就想不出這麼好的主意?”

  眾人呵呵大笑,有了郭嘉這封信,所有人都變得輕松起來了。

  徐盛沒好氣兒地看了杜遠一眼,不去理會這不自量力的家伙,對太史慈道:“主上如何打算?”

  太史慈的腦中正在勾勒著日後青州翻天覆地的變化,心中豪氣橫生,聞言道:“既然奉孝已經把利害分析得如此透徹,我們便依計而行。”

  轉向高順道:“高大哥,東郡的事情便交給你來處理,哼!袁紹想要把我拖在這裡,我就以其人治道還治其人之身。”

  高順眼睛亮了起來,道:“屬下明白了。我會在主上實現我青州改制前一直擾亂兗州,令所有人都在這裡無法立足的,絕不與任何人硬碰硬,更不會去干涉與大公子有關的任何事情。”

  太史慈點頭,笑道:“奉孝讓我低調回青州,這主意還真不錯,如此也好,我便單槍匹馬化妝回青州。”

  徐盛聞言急道:“萬萬不可!主上身邊豈能無兵?”

  太史慈看著徐盛焦急的樣子,心中溫暖,笑道:“文響多慮了,天下間除了呂布外還沒有第二個人可以阻攔住我太史慈的銀槍。”

  徐盛當然知道太史慈的厲害,但關心則亂乃是人之常情,無可厚非,自是無人會笑話他。

  太史慈對高順道:“作戲作全套,高大哥你從軍中找一個與我身形體態差不多的人冒充我。”

  高順一愕,馬上明白這麼做的原因並非是為了對付黑山軍,而是為了蒙蔽袁紹派出的探子。笑道:“這事情好說,樊濤那小子手底下有不少的能人,別說身形體態了,就是要變出個與主上面貌相似之人也非沒有可能。反正不令起動手就是了。”

  太史慈點頭道:“如此最好。”

  轉頭看向帳外的天空,默默地看向青州的方向,知道從這一刻起,爭霸將會全面展開。

  青州,別來無恙?
作者: vazz    時間: 2008-10-1 06:11 PM

正文 第七卷第一章謀變(一)         
  青州。
  早春舞弄了江南的柔媚後,終於踏上了齊魯大地的坦途,空氣中到處都是純美的天籟之聲。醉人的泥土氣息似可撫慰青州百姓因為洛陽被焚而疲憊不堪的悲痛心靈:至少青州是樂土。是希望之地。

  稷下學宮。

  蒼松翠柏中,一陣陣朗朗的讀書聲傳來,給人帶來一種振奮人心的力量。

  不過管寧和王豹此刻卻沒有心情去聆聽這一直讓他們陶醉不已的聲音,正皺著眉頭看著從前線送來的情報。

  在一旁正拿了一本《格物》讀的小諸葛亮不時地抬起頭來看向兩人,他很好奇那些書信中到底寫了一些什麼。

  諸葛瑾就比自己的弟弟認真得多了,他最近對《商賈》比較感興趣,因為他實在想不到在自己父輩口中不屑一顧的商業竟然有如此多的說道,尤其是這本書開篇就談論到的商業與治國之間的關系更令諸葛瑾對商業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治國之道在於安民,欲安其民,先安其心。吃、穿、住、用、行乃人生而所欲,雖天亦不可奪也,故此五欲足則民意滿,民意滿則天下安,天下安則江山萬世可傳。此即所謂老子使民畏死之道。

  凡百姓於此五欲饜足時便為治世。然治世時百姓因富足而壽長,壽長則人眾,而地畝不變,則昔之三口之地而養今之九口之家,糧有盡而人苦多,豈非亂世之源哉?譬如萬仞之水積於丘堤,焉得不壞耶?

  故治治世難於治亂世。

  治世之治當開源而節流。

  然節流終有限,譬如將枯之井,如無甘霖,豈可得長久?故治世之治根本在於開源。

  商賈之道即為其一也。

  商賈,水德也,可以滋潤萬物澤被千秋。商賈旺豈非開源哉?

  …………”

  諸葛瑾津津有味地往下讀著,盡管他對後面的內容無比了解,但仍然忍不住擊節贊嘆,那後面大意是在說商業帶來的財富比農業要大很多,商業可以使人民富足,而且可以提供許多的就業機會,不會使國家多出許多的富余勞動力等等。

  按照這本書的思路看來,商業的發達使得百姓民不聊生的根本原因得到了解決。

  當然後面也提到了一味發展商業,輕視其他的階層有多大的危害性等等。

  總之,諸葛瑾在五德院的短短時日內,觀念已經大為轉變,雖然仍然輕視商人,但卻絕對不敢因此而瞧不起商業。

  此時的他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絲毫沒有注意到身邊其他人的凝重神色。

  管寧看完所有的情報後,搖頭道:“郭嘉終是年紀太輕,辦事糊塗,他在前線弄得青州軍鋒芒畢露,豈非是把我青州變成了眾矢之的?袁紹等人雖然治國無能,但哪一個不是善於陰謀的野心家?”

  王豹看著管寧道:“我雖然同意管先生的意見,但是卻覺得沒有多大的不妥……”

  管寧掃了王豹一眼道:“王將軍看來對主上所主張的新五德終始說還是不甚了了,我只問你:戰爭的目的是什麼?”

  王豹被問得一愣,答不上話來。

  這也難怪,自古以來,將領受命於君上,只管問勝負輸贏,哪有人去想戰爭的目的?反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哪有那麼多好問的?

  所以王豹現在被管寧一問馬上就被問愣了。

  管寧輕輕搖頭,心情沉重,沒有想到自己所主張的學說這麼難以貫徹,就連王豹這青州號稱最激進的人都一知半解。管寧越發地知道自己任重而道遠。

  無意中掃了一眼正在一旁“忽閃忽閃”地眨著大眼睛的小諸葛亮,發現這小子躍躍欲試的樣子,心知這孩子人小鬼大,每每有驚人之語,常能發人深省,雖然大多童稚之言,但隱約間已經有大家風范,不可小覷。

  於是微笑著對諸葛亮說道:“你又想到了什麼?不妨說來聽聽?”

  諸葛亮站起身來,像小大人一樣背負著雙手,從方桌後面踱了出來,煞有介事道:“管先生的問題發人深醒,不過按照主上的意思來看,兵旅之事乃是火德,熊熊烈火雖然可以摧毀一切,但沒有可以燃燒的東西,這把大火也燒不起來。戰爭必然會有很大的耗費,這是不爭的事實。”

  王豹雖然知道這孩子很厲害,但每一次見到這孩子口出驚人之語還是令他吃驚不已,就比如現在,聽到諸葛亮的這番話後不由自主地接口道:“這倒是,孫子也說戰爭只會令國家越打越弱,所以強調作戰時最好是搶奪敵人的糧草輜重,這樣比殺了敵人還會令其難受,甚至可決定戰爭的勝敗。”

  說完這些話後,王豹才猛得反應過來,自己居然是在和一個小孩子說話,而非使自己的同僚,天啊,這孩子才多大?這個小孩要是長大了可怎麼得了?

  諸葛亮根本就未注意到王豹的表情,他只是看到了管寧可向他投射過去的鼓勵的目光,更加興致勃勃起來道:“孫子說得有道理,可是這人世間到底多少年才會出現一個是孫子呢?消耗敵人的輜重固然不錯,可是那只能對付愚蠢的敵人,遇見智計過人之輩,哪有這樣的機會?看看現在,城市越來越多,城牆越來越高,要塞越來越堅固,要攻陷一座有准備有外援的城市越來越難,即便是我青州兵甲雄於天下,但也不可能飛上城去吧?就算是攻城的武器再先進也總會有傷亡吧?這樣看來,日後的戰爭還是僵持的局面居多,所以在我看來戰爭就是一場消耗戰,只不過是要看時日的長短而已。”

  諸葛亮一口氣說了許多,有點喘不上氣來,歇了一會又道:“所以,戰爭的前提條件是能讓我們越打越強,而非是越打越弱,也就是說要為我們帶來實質性的利益才可以;再就是在戰爭的過程中要有源源不斷的物質支援才可以。”

  一席話所得管寧霍然動容,沒想到這個小孩這麼快就把握到了新五德終始說的精益。

  諸葛瑾剛才看見自己的弟弟站起身來,就知道這心思精靈古怪的小子又有了什麼新奇的見解,早就放下書來聽諸葛亮的這番言論。

  諸葛亮一席話下來,諸葛瑾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對於諸葛亮認為戰爭要有強大的國力作支持的意見當然毫無異議,而且諸葛瑾還把這套言論馬上和自己正在看的《商賈》結合在一處思考,馬上就發現了原來商業發大的另外一個好處就是可以支持大規模的戰爭很長的時間,至少可以把農民從戰爭的負擔中解脫出來,不必把整個國家的重擔都放在農民的身上。

  可是關於諸葛亮的所謂的戰爭的前提是利益非常反感 ,諸葛瑾的年紀畢竟比諸葛亮要大上一些,受到的儒家熏陶自然重的很多,“孔曰成仁,孟曰取義”,諸葛瑾最忌諱的就是一個“利”字。

  戰爭本來就是儒家所反對的,更何況現在還要說戰爭的前提是利益的驅動,簡直就是胡說八道。

  但是諸葛瑾生性沉穩,不像諸葛亮那種飛揚跳脫但又不失謹慎小心的性格,與世無爭乃是他做人的原則,他從不屑與人爭辯,何況諸葛亮的年紀還小,說什麼都是童言無忌當不得真的。最重要的則是管寧這位當世大儒並沒有出言反對,反而露出了贊賞有加的神色。諸葛瑾當然選擇沉默了。

  管寧正要出聲,突然聽見一把清越但不失沉穩的男聲傳了進來:“說得好!好一個琅琊諸葛亮!”

  管寧和王豹聞言一怔,旋即臉上湧上了狂喜的神色,齊齊轉頭向廳門口望去。

  正在跨進門裡的兩人中左面正是馬鈞這不世出的大發明家,右邊赫然就是青州之主、外人還以為此刻尚在兗州境內、為東郡一觸即發的危險戰事頭痛不已的太史慈!

  管寧和王豹大踏步地上前,便與拜見太史慈,卻被太史慈一把攔住。

  馬鈞在一旁神祕兮兮道:“幼安兄和王將軍請收聲,主上今此是祕密潛回青州,不想讓外人知道這事情。就是去見我,也只是冒充來我青州求學的學子才混入到學院的。”

  這個馬鈞始終是個純純書生,雖然現在那個大美女步飛煙都為他生了一對雙胞胎的兒子了,但他還是一付天真爛漫的脾氣,就像現在,那邊說話便緊張地向四處張望的滑稽神情實在讓人發笑。

  管寧馬上就意識到太史慈此舉別有深意,看來青州將會有大的變故。王豹雖然並不了解太史慈為何這樣做,但心知太史慈一定會為其解釋,倒也不心急。

  太史慈和眾人坐了下來後,還未等管寧發話,劈頭便問道:“幼安兄應該知道前線的戰事吧?”

  管寧和太史慈一向是有一說一,點頭皺眉道:“我和王豹今天剛剛接到前線送來的戰報,沒有想要主上居然也是今天就回來了。”

  頓了一頓道:“主上莫怪我多嘴,主上在前線的勝利實則是得不償失了,雖然通過戰爭擴大主上的人望十分重要,但卻同時引起了其他諸侯的不滿,實在是得不償失,這事情我的好好說說奉孝,其可為眼前小利冒如此風險?對了,主上,郭嘉沒有和你一道回來嗎?”聲調到後來越來越高,顯然是對郭嘉不滿之極。

  不過太史慈卻絕不會誤以為管寧在嫉妒郭嘉,因為兩人在平日裡本來就是極要好的朋友,更何況管寧和郭家俱非嫉賢妒能之人。所以管寧現在的不滿只不過是就事論事而已。

  這時太史慈才笑著把郭嘉帶著趙雲明裡出使冀州,暗中打擊袁紹的事情說了出來。管寧的臉色這才好了起來,太史慈見管寧心平氣和下來了,就把郭嘉的那封書信從懷中掏出,遞給了管寧,後者莫名其妙的接了過來,和王豹一起看了起來。

  太史慈卻把注意力放在了那個小小的諸葛亮身上,竭力不讓自己的驚喜在臉上表現出來。

  真是太意外了!沒有想到自己剛剛回到青州,偷偷潛回臨淄的稷下學宮,那個見了自己就藏不住任何話的馬鈞居然告訴自己稷下學宮來了神童。

  剛開始太史慈還真是漫不經心,心道:不是孔融那種小時了了大未必佳眼高手低志大才疏的清談人物吧?

  不過看著馬鈞興致勃勃地樣子,又聽說連管寧都對其另眼相待,不由得來了興趣,隨意的一問,誰知道竟然扯出來了諸葛亮這麼個驚才絕艷的人物。把正在因為趕路而口渴不已正在喝水得太史慈弄得差點噴了出來。

  這可是諸葛亮啊!

  太史慈的虎目中現在帶著崇拜的神色看向諸葛亮。

  雖然現在的諸葛亮只不過是個剛懂人事的小破孩兒,但後世對其神話的作用還是在太史慈身上表現得非常的明顯。

  盡管太史慈一個勁兒地告訴自己諸葛亮沒有那麼厲害,也就是搞內政一等一,治軍嚴厲而已。但嘴巴還是不由自主地把自己給出賣了,對著諸葛亮道:“你就是諸葛亮吧,我太史慈久聞大名……”

  太史慈說到這裡馬上覺得不對了,一下子把後面的“今日一見,三生有幸,小弟對你在新野城新官上任三把火草船借箭借東風借荊州借完了就不還氣死了周瑜還給人家做法事的本領佩服的令母親河決了口”等一連串胡言亂語吞了下去,險些沒有咬了自己的舌頭。

  諸葛亮卻被太史慈的古怪表情弄得莫名其妙,心道:我一個小孩子怎麼就讓這位青州戰神久仰大名了呢?真是想不明白。

  太史慈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自己的激動壓了下去,接著微笑道:“太史慈久聞大名,嘿,久聞令尊和令叔的大名。”

  諸葛亮這才“釋然”:原來如此。

  太史慈把諸葛亮叫到身邊,用令天下人見之為之顫栗的白皙右手輕撫著諸葛亮的頭發,心中湧起奇異的滋味,柔聲道:“我進屋的時候你所講的一番道理很有點意思,簡單的說來,軍事就是為政治服務的。‘沒有政治目的的軍事是一場失敗的軍事’。”

  這句話當然不是太史慈總結出來的,身為後世的特種軍人,太史慈讀過不少的軍事理論著作,其中自我感覺對自己影響頗大的就是《德軍參謀部》這本書,那裡面詳細地分析了戰爭與政治的復雜關系,道盡了戰爭的本質。和管寧闡述的新五德終始說有異曲同工之妙,只不過管寧不可能說得那麼詳細和系統罷了。

  這句話一說出來,諸葛亮那雙原本就充滿智慧的眼睛立時閃亮起來,顯然明白了這其中的含義。

  太史慈卻在心中嘆息,在歷史上的諸葛亮之所以每每北伐失敗,其根本原因並不在於司馬懿的阻擋,而是在於蜀國那薄弱的經濟基礎根本就不足以支持諸葛亮長時間的對外作戰。即便是諸葛亮可以殺死司馬懿又如何?蜀國哪還有實力把戰爭再打下去?

  諸葛亮的北伐無非是做出了一種進攻姿態,用這種方式進行苟延殘喘的防御而已,就是那個蜀漢的後主劉禪也深深地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並不贊成諸葛亮的北伐,甚至發生過在戰事吃緊的時候緊急調諸葛亮會成都的事情。

  “家裡沒糧說話慌”啊!

  不過現在的諸葛亮就絕不會遇到這種事情了。

  太史慈已經下定決心要好好地培養諸葛亮,要把他培養成管寧和郭嘉的接班人。不過既然諸葛亮這小子的接受力這麼強,而且現在基本等同於一張白紙,若是自己不給他灌輸點可在這時代用上的新思想豈非可惜?

  想到這裡太史慈微笑道:“不過,你那句‘戰爭的前提條件是能讓我們越打越強’‘要為我們帶來實質性的利益才可以’,說得還真不錯!孔孟之道的確不言利,但那種利是匹夫斤斤計較的蠅頭小利罷了。孔子在魯國當官時,每天為如何發展商業發愁,他哪一日不在言利?孟子在《許行》中說社會的職業種類越多,這個社會越安定繁榮,這難道不是在言利嗎?”

  諸葛亮被太史慈的這番話說得連連點頭,顯然是說到他的內心中了,就連在一旁原本對諸葛亮的說法持不同意見的諸葛瑾也心中佩服,可不就是如此嗎?

  “好一個郭嘉郭奉孝!”驀地,管寧拍案叫道。把眾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太史慈看向管寧時,後者正興奮地叫道:“奉孝好銳利的心智,竟然想出了這種辦法,化腐朽為神奇,竟然建議在青州蓄意的制造我們可以隨時鎮壓的內亂,讓我們借著殺一儆百的機會達到我們實現醞釀已久的改革的目的。!”

  太史慈知道郭嘉的這個主意已經徹底地打動了管寧,看了一眼同樣興奮莫名王豹何止到現在還不知道所以然的馬鈞,微微笑道:“所以我們才要好好的謀劃一番,否則怎對得起奉孝呢!”

  聽著太史慈輕松的語氣,看著他那故作無奈一付被郭嘉逼得萬不得已的模樣,眾人笑了起來。
作者: vazz    時間: 2008-10-1 06:12 PM

正文 第七卷第二章謀變(二)         
  待眾人笑過之後,太史慈才正容道:“‘欲將取之,必先予之’,要想誘使居心叵測之輩還真的需要下一番功夫才可以。又要讓對方以為占盡了優勢,又要令事態的發展在我們的控制之內,這事情我們可得從長計議。”
  眾人點頭稱是。

  趁著眾人不注意,諸葛亮眼珠一轉,偷偷地把郭嘉的那封信拿了起來看。太史慈當然是假裝沒有看見,因為他認為不可像對待一般孩子那樣去對待諸葛亮,那絕對是誤人子弟。

  不半晌,諸葛亮無比清澈的眼睛中露出了震驚的神色,顯然是被郭嘉隨機應變的能力和妙想天開的主意所震撼。

  太史慈心中快慰,要諸葛亮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是好事,否則可真的就變成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人物了。

  不理諸葛亮,太史慈摸著自己胡子並不多的下巴,若有所思道:“問題的關鍵是我們現在並不知道青州內部的敵人到底會有哪些,又或者這些世家大族都變了性情都安分守己起來?總之我現在有一些茫無頭緒的感覺。”

  管寧皺著眉頭道:“這事情的確麻煩,說實話,自主上平定臨淄之亂,坐領青州以來,青州百姓雖然無不對主上是心悅誠服,就連那些最膽大妄為的世家大族也不敢輕舉妄動,但那大多來源於主上的傳奇戰功和自洛陽賺來的學朮威名,其實主上在青州的時間少之又少,除了西北六縣是主上的根本外,主上對於青州其他地方實際控制力並不強。對那裡的情況更是不甚了了……”

  王豹也接口道:“的確如此,不僅是主上如此,我等也都有相同的問題。”

  太史慈聞言並沒有任何不悅的感受,因為這本來就是實情,同時在心中開始認真的考慮這個問題,管寧說自己的話固然沒有錯誤,王豹卻說得更對。

  管寧雖然是三國時代最傑出的內政人才,但畢竟來青州時日不多,又和自己在洛陽停留了很長的時間,而且前一段的工作主要是對於新五德終始說的宣傳工作,又要在五德院進行教學工作,實在是分身乏朮。

  而王豹的職責主要以防衛青州為主,他們兩人均非是對青州內政了解之人,要不是因為情報的事情,管寧和王豹兩人都不會聚在一起。

  實則這兩年真正在青州主持內政工作的是伊籍,至於掌管刑罰的人仍然是自一開始就跟隨太史慈的龍星。

  若是要問青州的諸多事儀,這兩人才是真正的知情人。

  想到這裡,太史慈長長嘆了口氣道:“要是伯機和龍星那小子在這裡就好了。”

  管寧贊同道:“言之有理,唔,我馬上修書一封招兩人來五德院。”

  太史慈點頭道:“如此最好,現在我還不能露面,現在名義上幼安兄才是青州最大的行政官員。儀和剖一點時間內的事情就都要以幼安兄的名義發布了。”

  管寧沉聲道:“這個當然,我會以東郡戰事吃緊,主公大軍糧草供應不足為名招伊籍和龍星來此的。”

  王豹拍案道:“這主意好,不僅可一絲毫不引起別人的注意,而且還會誤導所有人以為主上現在仍然駐留在兗州,那些人只怕會立刻蠢蠢欲動起來,正愁找不到他們呢,自己送上門來還真是不錯。”

  太史慈一想起這兩人,馬上心情大定,笑道:“這就叫做‘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又或者叫做‘瞎貓撞上死耗子’。”

  眾人本來被太史慈的前面詩句所折服,結果太史慈那後面的比喻卻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弄得他們大笑不止。

  管寧喘氣道:“主上。說真的,雖然我們可勝券在握,但現在實在不易開這等玩笑,很容易令人精神分散的。”

  太史慈點頭笑道:“幼安兄言之有理,只不過面對此情此景是在是忍不住就說了出來。”

  王豹想起一事道:“對了主上,我曾經聽伯機說過,現在的北海相氏儀和從事孫乾都是難得的內政人才,尤其是那個氏儀,令伯機自嘆不如呢!孫氏家族在氏儀那裡老老實實,不敢越雷池一步。至於那個孫乾,掌管錢糧調配是行家裡手,這兩人按照西北六縣的一些做法正在循序漸進地對北海進行一些改革,頗有成效,可以說除了我東萊西北六縣外,北海現在是最繁榮的郡縣。而這兩人由都是主上在坐令青州後一手提拔起來的,是不是也把他們招呼來?”

  太史慈當然知道這兩人的本領,一個是歷史上孫權手下辦事最嚴謹周到的人,從未反過一絲一毫的差錯,其謹小慎微的程度不亞於歷史上的諸葛亮;一個是劉備一直依重的內政人才,他們的才能當然可以信賴,太史慈當初令默默無聞的兩人在北海任官就是看中了兩人的本領。

  不過現在王豹的建議卻令太史慈頗為躊躇,因為這兩人還算不上是太史慈的心腹,現在在整個青州的局勢非常微妙,太史慈豈敢輕舉妄動?

  管寧心知太史慈的顧忌,搖頭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別說是這兩人了,即便是陸康和國淵也不可知道這件事情。”

  太史慈默默點頭,心中卻在盤算著另外一件事情,陸康原本此時應該南下任官才對,但在太史慈的活動下,整個的陸氏家族已經留在了青州,不說那個在袁朮座上懷桔的陸績,只要想一想那個令劉備大敗而歸、使蜀國一蹶不振的陸遜,就會令人振奮莫名了。

  不行,必須盡早把陸氏家族拉入到自己的陣營中才行。

  一直以來,自己一直忙於對外,所以對青州這根本之地實在是關注不夠,比如對待陸氏家族的事情就很能說明問題。

  當然,最好的辦法就是給陸氏家族以實際的利益令其心動。

  這世界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利益中心,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欲望,不要說人世間會有攻不破的堡壘,而應該說還沒有找到這個人在人性上的破綻。

  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誘之以利、婚之以愛。

  這就是籠絡人心的不二法門。

  問題是陸氏家族的欲望所在到底在哪裡呢?

  不過現在還不急,畢竟太史慈可以確定的是無論是陸康還是氏儀又或者孫乾,從現在的階段看來即便不是盟友也會是敵人。

  等到日後青州局勢穩定後再考慮這事情也不遲。

  太史慈抬起頭來,正要吩咐管寧去寫信招來伊籍和龍星,卻見馬鈞在一旁欲言又止,仿佛有什麼話要說。

  這個五德院的院長還是當年在臨淄初遇太史慈的樣子,絲毫沒有架子,好像功名利祿如同流水一般不能在他的身上留下絲毫的痕跡。

  太史慈笑道:“德衡,有什麼事情嗎?”

  馬鈞搔了搔頭,不好意思地笑道:“主上,你還記得你會盟諸侯、出征酸棗前交給我的那個發明新式強弩的任務嗎?”

  太史慈呆呆的看著馬鈞,全然忘記了自己對馬鈞說過的話,好一會兒才恍然大悟般道:“你說的是損益連弩吧?”

  繼而心中湧起狂喜道:“難道你已經把那東西發明出來了?”

  眾人不明所以,不知道為何一直強調“戰爭的決定因素是人”的太史慈為何會對一件武器這麼感興趣,即便是當初設計出令他們認為是天下利器之首的神臂弓和狙殺弩的時候,太史慈也不過是淡淡的應了一句,說這東西還不錯。

  到底是什麼神兵利器竟讓靈太史慈如此的動容?

  年幼的諸葛亮眼中光芒閃動,顯示出了非常渴望的神色。

  自來五德院後,諸葛亮就對這裡的種種“神祕”非常感興趣,在年幼的諸葛亮眼中,這裡有許多有趣的東西。

  尤其是在腳踏實地、不尚空談的墨門子弟的影響下,諸葛亮對“格物”發生了濃厚的興趣,那些格物老師總是會做出許多有趣的試驗。

  對了,“試驗”這個詞也是從他們的嘴裡說出來的。

  “一千條大道理也頂不上一個行得通的辦法”。

  而且他們還強調事情的利弊,這一點難能可貴,並不是行得通的事情和方法他們就會去做。還要看是否有利於全局,絕不會因小失大。

  就比如剛才討論的前線青州軍鋒芒畢露是否得當的問題,管寧和自己無一不是從全局出發的,當然這並非說事情一旦發生就沒有轉變的余地,郭嘉的主意令年幼的諸葛亮拍案叫絕。

  按照管寧的說法:五德終始,生生不息,化為萬物,所以萬物是相互有關聯的,一件事情改變了,其他的事情也會相應的改變。

  總之,諸葛亮覺得在這裡非常的快樂,可以令自己學到許多新奇的東西。其實這小子自小就令家裡人對其非常的頭疼,別人不明白他為何有那許多稀奇古怪的問題,還有總是會做出許多設計巧妙獨特的小玩意兒來。

  但在家中他總是受到大人們的限制,認為他的那種行為是不務正業,可自從來到五德院後,他可算是找到了一大群的知音,即便是那些世家大族的孩子們也會在這問題上與諸葛亮找到共同點,畢竟愛玩是孩子的不可抹殺和遏制的天性。

  尤其是馬鈞,總能給孩子們帶來驚喜,諸葛亮就很喜歡馬鈞發明的東西。

  所以這一刻一聽說馬鈞發明出了新東西,自是歡喜非常。

  馬鈞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道:“主上,你說的這東西實在是過於麻煩,我想了很多時候還是全無頭緒……”

  太史慈大為錯愕,沒有想到自己認為對這大發明家全然不成問題的一個武器設計竟然把馬鈞難為成這個樣子。

  經馬鈞這麼一說,管寧都好奇起來,在他的心目中還沒有什麼東西是馬鈞設計不出來的,忍不住問道:“德衡,到底是什麼東西可令我們的的大發明家束手無策?”

  馬鈞看著無不瞪大了雙眼看向自己的人,大感尷尬道:“也沒有什麼了,其實就是主上希望我設計一種弓弩,可以一次發射十支弩箭的那種……”

  王豹大感錯愕道:“這有何難?這種連弩在我先漢霍去病將軍時已經裝配到軍隊中了。”

  馬鈞大搖其頭道:“你誤會了,並非是那種橫排幾支箭,一弦可擴散發射的那種連弩,主上要我設計的是那種既可單發射擊又可象穿線珍珠般連續發射的弓弩,嘿,還是叫連珠弩比較符合實際……”

  話還未說完,眾人無不瞪大了眼睛看向馬鈞和太史慈,覺得這事情聽起來匪夷所思。連續十發打在同一條直線上!這怎麼可能?

  只有諸葛瑾驀地抬頭看向站在自己前面的弟弟諸葛亮,目光中露出奇怪的神情,諸葛亮也是沉默不語。

  太史慈馬上就注意到了這一點,笑著撫摸著諸葛亮的頭道:“你好像有什麼意見,不妨說來聽聽。”

  諸葛亮畢竟年幼,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回過頭去看了看諸葛瑾,看到自己的兄長堅定的點了點頭,知道是鼓勵自己說,於是邊拿眼睛看著邊對太史慈和馬鈞道:“其實也沒有什麼,主上和馬先生說的那種連環弩我小的時候做過,不過很麻煩,還很容易壞,而且時靈時不靈的……”

  一句話未說完,馬鈞眼中湧出狂喜,站起身來大聲道:“竟然有這等事情!你快告訴我你是如何解決一弦連動數回,連環發射弩箭的!”

  那嗓門大得差點把房頂都掀了起來。

  諸葛亮嚇了一跳,就看見馬鈞大踏步地向諸葛亮走來,還從懷裡掏出了許多被折疊地窩窩囊囊不像樣子的黃紙。

  直接就遞到還在目瞪口呆的諸葛亮面前,一樣一樣地打開,上面畫著些亂七八糟、大大小小的各種各樣的弓弩的模樣。

  太史慈早就被馬鈞擠到了一邊,卻看得心中溫暖,這才是馬鈞:性情中人,書生本色。

  諸葛亮這才明白這位馬先生到底是什麼意思,不過他也是深愛此道,連忙頭不抬眼不睜的和馬鈞比劃起來,兩個人早就忘記現在會議的主題思想。

  太史慈阻止了滿臉不悅的王豹對兩人行為的呵斥,看看馬鈞,又看看諸葛亮,有一種啼笑皆非、荒謬絕倫的感覺。

  這兩個人原本應該是敵人的,尤其是在弓弩發明上的對決頗值得人玩味。

  歷史上的“損益連弩”當然是諸葛亮發明的,這種象機關槍一樣的神奇弓弩失傳已久,不過在後世已經被人還原出來,可以一次連續發射十次青銅制成的弩箭,殺傷力極大。

  “損益連弩”可以說是平原作戰時所有兵種的克星。只要想一想那連綿不斷的箭雨,那簡直就等於令弓弩兵在他的射程內以一當十。

  不過這種東西還是有局限性的,第一個就是因為連發的原因使得“損益連弩”殺傷力和射程都有限,無法象其他強弩可以及遠,當然他的連發彌補了這個缺點。還有就是這時代那皮質的鎧甲,其實對“損益連弩”的防御效果並不大。

  馬鈞卻與此同時發明了守城的弓弩利器——火箭。即令以諸葛亮的智慧和本領仍然對這種東西無可奈何。

  說來可笑,一說到攻城,這個“損益連弩”的作用也遠不如現在青州正規軍普遍使用的射程超員的狙殺弩,當然要是持有“損益連弩”的士兵爬上城牆的話,對於控制牆頭還是很有幫助的。

  反倒是馬鈞口出狂言,說自己可以令“損益連弩”一次發射五十支弩箭。

  這當然沒有什麼了不起,因為這種弩箭的原理已經被諸葛亮闡釋出來了,馬鈞要做的不過是改良而異。而且馬鈞最後放棄了自己這種改良,原因很簡單,連發五十支弩箭射程和瞄准以及負重都成問題。

  其實無論是對於“損益連弩”還是火箭,太史慈都不會蠢到以為利用一種武器就可以打遍天下無敵手的狂妄地步,多兵種的合理運用才是求勝之道。

  投石器、床弩、神臂弓、狙殺弩、三眼手弩、再加上可以發明出來的“損益連弩”,這些射程不同的遠程武器一旦利用有效,那威力將會是無比巨大的,至少“損益連弩”對突發的敵情有著很強的針對能力,他的類似於後世機槍的火力壓制敵人近距離沖擊的作用還是十分明顯的。

  要不太史慈發明急這東西干什麼?

  但其實最令人頭疼的還是“損益連弩”的生產工藝問題,這其中牽涉到統一生產標准,生產緩慢也許可以容忍,但因為質量良莠不齊而令“損益連弩”的威力大打折扣才令人頭疼。

  當然這事情對於青州來講並不是很難解決,因為以西北六縣為中心青州的手工業早已經習慣了生產標准化,雖然生產這種連弩的產量依然得不到提高。

  問題是太史慈並不知道“損益連弩”的設計思路,畢竟和後世的槍支有很大的區別,就算是他這個在後世堪稱槍械專家的特種兵也無可奈何,原本他想要讓馬鈞按照他的思路設計出這種東西來,豈料馬鈞竟然會茫無頭緒。

  倒是這個年幼的諸葛亮改了他無限的驚喜。

  看來發明創造和改良還是有本質的不同。

  太史慈正在感慨,卻見一名士兵匆匆走進了大廳,顯然是有急事。

  太史慈生怕被人認出,連忙向馬鈞身後躲去。

  那士兵倒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只是高聲道:“樂安郡太守陸康有急信到!”

  太史慈和管寧先是一愣,馬上身體一震,同時想到郭嘉在信中說到的袁譚的問題。

  這個袁紹好快的速度!
作者: vazz    時間: 2008-10-1 06:12 PM

正文 第七卷第三章謀變(三)         
  待那名士兵恭恭敬敬地用雙手把信遞到管寧手中低頭退出後,太史慈才皺著眉頭從此刻還在和諸葛亮喋喋不休的馬鈞的身後踱了出來。
  管寧把陸康的信遞了過來,太史慈打開信觀看,才開了一會兒,臉色馬上凝重起來,變得頗不好看,旋即冷笑連連,轉手遞給了管寧和王豹。這信的內容很簡單:樂安郡的邊界處現在已經有袁譚大軍在駐扎,要求陸康開放樂安郡,令其軍隊穿過青州境內開往青州,協助徐州刺史陶謙剿匪,並且還出示了徐州刺史陶謙的寫給袁紹請求袁紹出兵剿匪的求援書。

  看來郭嘉的預料一點都沒有錯。袁紹果然會在自己被滯留兗州的時候弄出些事情來,幸好被郭嘉看穿了其中的詭計,自己快馬加鞭祕密回到青州,否則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管寧和王豹本就好奇得要命,此刻一接過信來連忙凝神看去。

  驀地,王豹臉色大變,喝道:“好個陶謙,竟然對我青州做出這等事情來!枉我青州上下對徐州的諸多援手。拿到就不怕我青州鐵騎蕩平徐州嗎?哼!丹陽騎兵算什麼東西?”

  王豹的嗓門大得可以,馬上令馬鈞和諸葛亮兩人同時停止了說話,愕然望向王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可令王豹這在青州一向以鎮定自若的將軍如此地勃然大怒。

  管寧的臉色亦好不到哪裡去,冷哼道:“這事情當然要找陶謙算帳,不過若是沒有袁紹在背後支持,給陶謙天大的膽子他也不敢這麼做,所以還是省省對陶謙發火的力氣,想一想如何收拾袁紹才是正理,至於陶謙,日後有的是機會收拾他,何必急於一時?”

  王豹被管寧的一番話說得冷靜下來,低頭不語。

  太史慈冷笑道:“出這主意的人還真是毒辣,即便是我此時回到了青州這事情也不易解決,袁紹現在畢竟是同盟郡的盟主,天下的人望之首,現在他的這個命令可謂是正大光明,其他諸侯向他這個盟主求援,他當然有理由和義務幫這個忙,現在若是我們不答應人家的請求反而說不過去,會令天下人失望。”

  太史慈心中更是十分懊惱,因為他給藏霸的密令是對於徐州的剿匪不可一戰功成,要殘留一部分匪徒向南逃竄,以便日後為謀奪徐州找到合理的借口,現在倒好,這些被自己蓄意放走的匪徒反而成了袁譚窺伺青州的借口,真是令太史慈無比的郁悶,真是“終日打雁被雁啄瞎了眼”。

  越想越氣,太史慈不由得在屋中踱起步來。

  但心中卻又忍不住贊嘆出這主意的人,眼前不由得浮現出了田豐的面孔,這麼精到的計謀完全在於對天下大局的分析,而對於局勢的把握向來是田豐的長項,在歷史上如果袁紹可聽從田豐的意見就絕不會有官渡之戰的發生和袁紹狼狽的失敗了。

  的確,田豐和郭嘉相比可能稍有不及,但絕對是這時代排名前十的謀士,到什麼時候都不可小瞧,尤其是現在自己的身邊沒有郭嘉這等智謀之士的時候,自己就更應該小心。

  只要想一想在外有袁譚名正言順地陳兵邊界,青州內部又有自己現在不可知的潛在的敵人,內外勾結下頗不好對付,想想就令人頭疼。

  管寧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什麼好主意來,知道自己的智慧不在出謀劃策上,只好把希望放在了太史慈的身上。

  感受到管寧的目光,太史慈停了下來,暗中責備自己沉不住氣,畢竟事情還沒有到最壞的地步,至少主動權現在還在自己的手中,自己返回青州的事情敵人還不知道,自己只要計劃得當,就可大獲全勝。現在自己這麼心浮氣躁只會令手下更加的慌張,這其實為人主之道?

  想到這裡,強壓下心中的煩惱,微笑道:“這事情沒什麼了不起,小小袁譚我還不放在心上。”

  管寧大喜,他一向知道自己的這位主上的不作虛言,所以絲毫沒有想到太史慈現在的一番表現是在安慰他們,笑逐顏開道:“主上一定有了極好的辦法,快告訴我等,以開茅塞!”

  太史慈心中叫苦,天知道自己有什麼好主意?可是現在已經是騎虎難下,總不能說“我這是兵不厭詐詐到連自己人都騙得軍心穩定士氣大振”吧?

  看著眾人無不充滿希望的看著自己,不由的大感尷尬,無意中掃了諸葛亮一眼,心中驀地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心中大定道:“其實這事情簡單得很,可修書袁譚,告訴袁譚我太史慈不在青州,所以開放樂安郡邊界的事情必須請示過我才可以。還要‘請’他在樂安邊境多耽擱一段時日。”

  管寧呆了一呆,馬上明白了太史慈的意思:當一件事情不能解決的時候,就把他原封不動地推回去。

  既然袁紹自認為可以用這辦法攪亂沒有太史慈在的青州,那麼青州就完全可以以太史慈不在青州為借口拒絕袁紹的所有理由。

  這主意雖然不能化解危機,卻可以緩解危機。

  管寧微微點頭,顯然認為這事情可行性很高。王豹沉思了一會兒,嘆了口氣,顯然也認為這主意不錯,才要說話時,沒有想到剛才那名送信的士兵又一次跑進了屋子,這次手中居然又拿著一封標有著青州軍隊特殊記號、表示緊急消息的信。

  這一次的信件是從徐州前線傳來的。

  帶來了兩個消息,一個當然是臧霸完成太史慈交給他的任務的消息。

  另一個由臧霸的探子偵察而來的徐州的最新動向卻令太史慈無比的震驚,在陳留停留了一段時間的曹操居然隨陶謙返回了徐州,出任廣陵太守!

  這事情大出太史慈的意料之外,誰能想得到歷史上是仇敵的兩人居然會演變成現在的關系,簡直是匪夷所思。

  更令太史慈擔憂的事情是,這信中寫到在曹操身邊新出現的幾個人,其中由陳宮、荀彧荀攸兩叔侄,程昱、還有另外一個可以和郭嘉相媲美的短命天才戲志才,其他諸如劉曄、滿寵、呂虔、毛玠等人,無一不是才智過人的人物,還有一個人,那就是太史慈曾經尋了多時都沒有找到的“惡來”典韋!

  如此一來,曹操的實力大為增強,再加上可以在相對安穩的廣陵立足,曹操的形勢可謂一片大好。

  再看看前面臧霸提到的那個太史慈一直想要殺掉的張闿已經被解決掉的消息後,太史慈就後悔得要命,當日認為這麼做是為了不給曹操蛻變成梟雄的機會,誰直到竟會是今天這個結果?

  廣陵太守?天啊!太史慈忍不住幾乎要呻吟出來,那意味著曹操可以隨時以廣陵為跳板向南面發展。

  只要想一想自己那個有野心沒能力的大舅哥劉繇和曹操交往過密的關系,太史慈就越發覺得不對勁兒。

  的確,自己和劉繇的關系也不錯,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利益中心,自己對於劉氏宗族而言說到最後只不過是個外人而已。劉氏宗族和自己聯姻絕對有利用自己,擴大劉氏宗族勢力的企圖,但現在只要是明眼人就可看出,他太史慈對青州的世家大族包括劉氏宗族在內都不放在眼裡,在這種情況下,自己和劉繇那點算不得交情的交情,就變的微不足道了。

  在這種情況下,劉繇選擇支持曹操簡直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現在整個的江南處於混亂中,勢力很多,但沒有開創功業、雄才大略的霸主。袁朮與孫堅正和劉表斗得不亦樂乎,孫堅早晚會死在劉表的手底下,孫策年紀太小,袁紹又會把目光放在中原的爭斗上,所以曹操取代歷史上的孫權成為江東的霸主簡直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若是曹操占據了江南,事情就更糟糕了,曹操並非是孫權那種樂於守成之輩,他的開拓進取的精神和意識縱觀整個的中國歷史都是不多見的。

  可是現在自己有什麼辦法對付曹操呢?人家現在已經是龍回大海了,難道自己現在可以向陶謙問要人,說“你把曹操交出來”這類白日做夢的話嗎?別說陶謙不肯干,就是陶謙肯干,誰能把曹操怎麼樣呢?現在人家曹操在廣陵風生水起,要兵有兵,要糧有糧,文臣武將一大堆,大不了再向南轉移,反正和劉繇的關系又那麼好,等自己收拾完青州周邊的敵人,人家曹操早就站穩了腳跟,自己哪還能奈何的了曹操呢?

  管寧看完信後卻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他當然想不到曹操的麻煩會有多大,畢竟現在世人眼中的曹操是個急公好義的忠義之士,尤其是和徐榮在前線的一場實力懸殊的大戰,更是令曹操名聲大振,所以管寧還無暇顧及到曹操,只有像太史慈這種深刻知道曹操厲害的“後來人”才會如此忌憚現在“不顯山不露水”的曹操。

  皺眉道:“沒想到這個陶謙這麼麻煩,居然懂得‘狡兔三窟’的道理。”

  王豹沒有聽明白,疑惑地問道:“曹操隨陶謙回徐州有什麼不對嗎?”

  管寧冷哼道:“這有什麼難懂?你忘記了曹操和主上是什麼關系了嗎?一旦我們解決掉袁紹這個麻煩,徐州絕對是我們要對付的下一個目標,青州和徐州本就是鄰居,若是主上要對付陶謙,陶謙根本連躲的地方都沒有。這個時候曹操就派上用場了,若是陶謙請曹操出馬來做和事佬,你說主上到底要不要答應?為難的是我們。”

  太史慈聽得有點愕然,這才想起自己想的遠了,現在自己眼前的危機還沒有渡過,哪有精神去想以後的事情?

  不過管寧分析得很有道理,這個陶謙還真是個投機分子,竟然會想到用曹操來牽制自己。

  但是曹操會上這個當嗎?

  太史慈心中冷笑:當初陶謙想要利用自己掃除青州的匪患,結果卻反被自己利用;曹操何許人也?說實話若是論真正的本領,自己和曹操相比瞠乎其後,這一點當初在臨淄曹操為自己分析管統受傷的事情時太史慈就已經很清楚曹操的驚人謀略了,陶謙更是給曹操提鞋都不配。想要利用曹操?陶謙未免太幼稚了吧?

  別說要曹操為其出力,就是像管寧說的那樣要曹操當和事佬,曹操都不會去做吧?

  太史慈現在想的是自己雖然暫時無力顧及曹操,但要想辦法最大限度地限制曹操的發展,否則將來的局面實在不好控制。

  問題是自己要采取什麼辦法?

  太史慈正思索間,有人來報“徐州從事糜竺”求見。

  眾人無不愕然,沒想到在這等情形微妙的時候糜竺居然會來?

  太史慈卻心中大喜,知道自己打壓曹操的機會來了,心情好了一點,笑著對管寧說道:“糜竺來得正好,既然陶謙為我們添了這麼多的麻煩,我們若是不能有所回報,豈非對不起人家一片深情厚意?”

  管寧點頭,卻不知道太史慈要怎麼給陶謙也添上難以解決的麻煩。太史慈好整以暇道:“我當然不能去見糜竺了,否則一切計劃將功虧一簣,待會兒幼安兄去見糜竺時不妨多說說曹操的厲害之處。但不要太做作,希望這話可以傳到陶謙的耳中,保管可使陶謙食不甘味。”

  王豹愕然,管寧有點明白了,不過馬上捕捉到太史慈心意的卻是年幼的諸葛亮,這小子拍手叫道:“此計大妙!如此一來陶謙一定會對曹操心存芥蒂,不敢重用曹操,若如此,曹操將不再是我青州的麻煩,卻變成了陶謙心中的一根針。那麼陶謙用來對付我們的這招是人就可看出來的陽謀就完全由我們的陶謙大人自己消受了。”

  太史慈越發覺察出這個年幼的諸葛亮的厲害之處,雖然自己這一石二鳥的招數從長遠看主要是針對曹操,但從目前看,對陶謙的作用更大,若是看出這層含義的人是管寧又或者王豹,太史慈一點都不會感到詫異,可是年幼的諸葛亮可先一步看出這一點來,那就只能以天才形容了。

  管寧這才明白太史慈的意圖,興奮道:“我明白主上的意思了。如此一來,陶謙和曹操的關系馬上就會出現裂痕,尤其是陶謙這等老狐狸,一定會對曹操有所防范的,到時我們就等著看笑話吧!”

  太史慈點頭含笑。

  管寧又對今天發生的事情反復想了許多遍,覺得沒有不妥之處,開口道:“看來暫時我們能做的就是這些了。唔,我先去見糜竺,然後回來馬上給陸康回信,要他以主上不在青州為理由托住袁譚小兒,再把伊籍和龍星叫到臨淄來。”

  太史慈點頭,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想起一事,苦笑道:“幼安兄說得對,看來我這青州刺史還真是只掛了個名字,別說青州的政務了,我都記不起上一次見到母親是什麼時候了。”

  這話聽來帶著幾許辛酸,管寧這自幼喪父的人更是心中升起了無限的愁情,其實在青州誰不知道太史慈是出了名的孝子,現在卻忙得連家都回不上。

  尤其是現在,簡直是有家不能回,否則難免會敗露太史慈的行蹤。

  這該死的袁紹,竟然給主上帶來這麼大的麻煩!

  管寧憤憤地想。

  王豹卻想起另外一件事情道:“主上,我上一次回黃縣到主上府中拜望主上老母的時候看見了貂蟬,唔……不知道該不該說,主上應該馬上解決貂蟬姑娘的終身大事,不可再拖了。”

  太史慈聽得一呆,這才想起家中那個可愛的小姑娘,其實原本自己的母親和小貂蟬已經搬到臨淄來住,但母親卻說住不慣,說“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又搬了回去。小貂蟬當然也跟著搬了回去。

  一旦思念的缺口被打開,那動人的相思之情便如同長江大河般奔湧地不可阻擋起來。

  在這三國的亂世中,那一番兒女情長哪裡有人收拾?每個人都變得粗糙起來,就連自己也不例外,不要說對小貂蟬了,就是對自己家中的兩位嬌妻,很多的時候自己都沒有盡到做丈夫的責任。

  也好,既然自己短時間內不會再離開青州,待自己可以公開自己在青州的時候,一定要好好珍惜每一個身邊癡心等待守候自己的人。

  想到劉璇諸女那動人的嬌憨模樣,太史慈不由得湧起了萬丈豪情。

  為了自己心愛的人兒,自己定不可有一絲一毫的放松。

  王豹見太史慈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欲言又止,顯然他對於貂蟬的終身大事還有自己的想法。但卻說不出口,嘆了口氣,不再說話。管寧聽到小貂蟬的名字後一直就皺著眉頭不說話。

  可惜現在心中滿是甜蜜的太史慈完全沒有注意到眾人的表情。

  太史慈更想不到,在未來不久自己將要與貂蟬百年好合的一場婚禮竟會演變成一場不見硝煙的戰爭。

  而太史慈與貂蟬的婚事也成為了即將要展開的青州變革中極為關鍵的部分。

  也許,發生在三國的愛情都這麼沉重?
作者: vazz    時間: 2008-10-1 06:13 PM

正文 第七卷第四章謀變(四)         
  待管寧應付完糜竺回來的時候,太史慈正和馬鈞據案大嚼。雖然說青州軍居中伙食不錯,但終究不能和臨淄的美食相媲美。
  王豹現在是大忙人,而且現在青州形勢緊張,一日讓他離開軍隊,他都會覺得渾身不對勁,就是山珍海味也難以下咽。

  軍隊穩定乃是青州穩定的根本。

  至於諸葛亮和諸葛瑾終歸是小孩子,到了中午吃了點飯便很困,早就吵著睡覺去了。

  管寧進屋時臉上帶著種啼笑皆非的表情,仿佛發生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似的。

  太史慈笑著讓管寧坐在自己的身邊,先強迫管寧吃下去一碗飯後,才要他說話,後者顯然因為和糜竺談完事情而心情不錯,居然吃了不少。

  見到管寧放下了碗筷,太史慈笑著問道:“幼安兄,看樣子事情頗為順利。”

  管寧點頭道:“說來我們都想不到,原來糜竺是剛從北邊回來,他原本出外做生意,結果聽到了陶謙邀請袁譚出兵到徐州剿匪的消息,就放下所有的事情匆匆趕到臨淄。”

  太史慈還真沒有想到糜竺原來不是作為陶謙的代表來的,不過沒有關系,因為最後的結果都是一樣的。

  管寧看了一眼正在喝湯的馬鈞,對太史慈道:“主上教給我的說的話,我都對糜竺說了。這個糜竺現在還不知道曹操當上了廣陵太守的事情,結果我把這消息告訴他後,他相當的震驚,我還未說什麼,糜竺就已經看出曹操的不同尋常處。看樣子糜竺這次回去後一定會向陶謙進諫的。”

  太史慈略感意外,沒有想到糜竺這個大商人竟然有如此的眼光。要知道糜竺和曹操僅僅是在臨淄見過一面,而且時間並不長,沒想到糜竺竟可以僅憑一面之緣就可看出曹操的厲害。

  不過想一想在歷史上就是這個糜竺在劉備勢單力孤的時候獨具只眼地把自己的寶貝妹妹嫁給了劉備,那麼現在糜竺如此的忌憚曹操也就可以說得通了。

  這樣也好,還省了不少力氣,畢竟要管寧這謙謙君子去騙一個其奸似鬼的生意人很難的。

  誰知管寧卻語不驚人死不休道:“不過,在糜竺知道了這件事情後卻說這次來主要是為了和主上你聯姻的。”

  太史慈還在那裡想著糜竺的眼光,聞聽此語一時還未反應過來道:“是嗎?也好……嗯?你說什麼?”

  看著太史慈莫名其妙的樣子,管寧覺得好笑,心說:你也會被嚇著嗎?又重復了一遍。

  太史慈心中的怪異無法形容:天啊,難道糜竺要把那個歷史上原本應該嫁給劉備的糜夫人許配給自己?

  一時間,竟然忘記了去思考糜竺這麼做的原因。

  管寧卻未注意到太史慈的怪異表情,猶自說下去道:“看來這個糜竺有些眼光,我看他是怕了,與主上聯姻不過是為了給自己留下一條後路罷了,畢竟日後青州和徐州有起事來他夾在中間不好做人,依我看來,糜竺現在的行為實際上是在向主上投誠。”

  太史慈定下心神來,當然也想到了糜竺這麼做的含義,看來糜竺的眼光果然有獨到之處,而且從男人的角度來講,說對糜夫人這種有身份和地位的美女一點不動心那就是自己騙自己了。

  問題是太史慈恰恰在顧及這一點,現在自己的兩位妻子都是出身名門,說穿了還不是世家大族籠絡自己的手段?唯一不同的事情是劉璇和孔悅愛上了自己而已,否則就是一樁徹頭徹尾的政治婚姻了。

  不過這種婚姻也令太史慈頗為頭疼,因為和自己聯姻的關系,劉氏宗族的是力越來越大,若是日後自己坐上皇帝,那劉氏宗族豈非就變成了東漢時代的那種外戚?

  太史慈當初之所以對孔義提出的婚事猶豫再三就是這個原因,一直到現在都不知道怎麼更好的解決這問題,而糜竺現在又把自己的寶貝妹妹大送特送,太史慈豈能接受?

  不過若是和糜竺聯姻的話將來要奪得徐州就會方便得多,而且糜竺在徐州有著非同尋常的影響力,否則陶謙也不會在很多時候對其言聽計從。這婚姻的價值不亞於當初娶孔悅時為自己贏得的利益。

  正因為如此,太史慈現在無法權衡利弊得失,唯有對管寧苦笑道:“幼安兄怎麼答他?”

  管寧似可看穿太史慈的內心般道:“我只不過是現學現賣,把主上應付袁譚的那一招用在了糜竺身上,一句主上不在青州,這事情無法答復他便算了事。”

  太史慈心中暗贊管寧心思靈活,隨機應變的能力很強。

  不過管寧顯然有話對太史慈說,趁此機會向太史慈進言道:“管寧有一事不明,憋在心中很久了,不吐不快,還請主上不要怪罪。”

  太史慈和管寧乃是無話不說的好友,見到管寧如此的猶豫不由得大為奇怪道:“幼安兄是我的良師益友,有何話會令幼安兄如此難以啟齒?”

  管寧猛地下定決心道:“我只是想問主上到底要給貂蟬姑娘何等名分?”

  太史慈聽得莫名其妙,這也算是問題?

  管寧看著太史慈的模樣,知道太史慈從未考慮過這問題。唯有耐心解釋道:“主上到底是要給貂蟬姑娘以‘妻’的身份還是‘妾’的身份?”

  聽了管寧的這番話,太史慈這才恍然大悟,知道管寧這智者在擔心什麼。

  其實只看妻妾兩字的結構就可知道兩者在地位上的差別,所謂的“妾”就是站“立”的“女”人。所以妾的地位是十分低下的,在這時代沒有哪個世家大族的女子會當妾,同樣,出身低下的女子也不可能在豪門中當上妻。

  管寧現在的問法實際上是在問太史慈是否要對這時代的婚姻制度做出挑戰?

  太史慈心中暗暗吃驚,他沒有想到管寧竟然會提出這麼深刻的問題,因為一旦打破了這時代固有的婚姻制度,那將標志著世家大族的裙帶政治走到盡頭。

  其實裙帶政治在任何時代都有可能出現,比如後世台灣的大文豪李敖就曾經諷刺過國民黨的政治是“生殖器政治”,其實就是這個意思。

  這話說得一點不錯,無論是《紅樓夢》裡的四大家族還是歷史上國民黨統治的四大家族無一不是這種盤根錯節的通婚。

  只不過在三國這時代非常的嚴重而已,當舉薦制度和這種婚姻制度結合後必將會導致在中央政府出現外戚專權,在地方政府出現豪強坐大的局面,這是東漢政治失敗的重要原因。

  嗯,看來自己把和貂蟬的事情想得過於簡單了,自己當然不可能忍心讓貂蟬作妾。

  太史慈不由得心中開始為這事情暗暗的籌劃。

  管寧也是心中矛盾,要是按照他的個人意願,他當然不贊成出身低賤的貂蟬作為太史慈妻的身份出現——盡管他對那惹人憐愛的小貂蟬喜愛非常,但他卻更多的看出了這事情的好處,因為這是打破世家大族統治的一個重要方法。

  管寧見太史慈沉吟不語,知道自己的話起到了些微作用,不再言語,畢竟這事情沒有人可幫助太史慈。

  哎,麻煩真是一件又一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青州現在的諸多事情簡直亂成了麻,應付起來竟然比打一場仗還要累。

  若是郭嘉在身邊就好了。

  管寧見太史慈在那裡獨自思索,知道太史慈需要安靜,便一把拉起猶自在狼吞虎咽地馬鈞,暗示他離開。

  馬鈞一頭霧水的和管寧走了。

  時間不知倒被誰不斷地偷走,一刻也不停留。

  不過這對現在的太史慈來講意義不大,太史慈每日深居簡出,不斷地和管寧討論青州改制的問題,其他時間就是和諸葛亮和諸葛瑾這兩個小大人閑談。

  太史慈很快就發現兩兄弟的區別,這個諸葛亮劍指天生就是搞政治和軍事的料子,每一次太史慈試圖向他管束下什麼的時候,這個諸葛亮總會很快地領會其中的含義。

  諸葛瑾就差了很多,但諸葛瑾卻是搞經濟的難得人才。

  馬鈞也帶來了好消息,“損益連弩”的研究已經他有了新的突破。

  其實諸葛亮小時候設計的那個東西也是缺點多多,實用價值不大,而且經常出現問題。馬鈞現在實際就是在不斷地改進這種東西。

  不過短時間內看樣子這東西是不能裝配到軍隊中了。但是太史慈卻非常的樂觀,與馬鈞因為弄不明白這東西而變出的愁眉苦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幾個晝夜輪回後,臨淄來了兩位貴客。

  一個是掌管青州日常政務的伊籍,一個是掌管青州律法的龍星。兩個人接到信後雖然被管寧隱約其辭的話弄得莫名其妙,但還是日夜兼程、馬不停蹄地來到了臨淄。

  才一進屋,就被神祕兮兮的管寧拉進了裡屋。

  結果兩人意外的看到了原本不應該在青州的太史慈!

  兩人狂喜,太史慈也旋風般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大笑著拉住兩人。

  自太史慈起兵起就跟隨著太史慈、現在已經是青州實權人物的龍星嗚咽道:“主上,這多時您可好?”

  太史慈看著眼前這個當日不畏強權的龍星,點頭笑道:“沒想到幾個月不見你居然長了一些個子。不過人倒是瘦了一些,你要注意身體!”

  龍星不好意思道:“有勞主上怪念,我這人天生操心的命,屬於那種越忙越精神的人。”

  太史慈拍了拍他的肩膀,轉過頭來看向此時因為激動而沉默不語的伊籍道:“伯機,青州有今日的繁榮,你功不可沒。”

  伊籍歡喜得只知道點頭了。

  管寧深刻的感受著幾人之間深刻的友情,亦是心中激動,笑道:“大家還是坐下說話吧。”

  待眾人的情緒平復下來後,龍星提出了心中的疑問道:“主上何時後到的青州,為何我們沒有接到消息?到現在我還有種做夢的感覺。”

  管寧笑著把其中的原因說給了兩人聽。果然,兩人被郭嘉的謀略所折服。同時也為青州現在的混亂局面所擔心。

  太史慈笑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沒有什麼可煩的,倒是不知道你兩人心中可有懷疑的對象?”

  伊籍看了一眼皺眉思考的龍星,緩緩道:“這事情一時半會兒還真不好說,這兩年青州的繁榮可掩蓋許多的問題。世家大族雖然對我西北六縣推廣到各地的種種制度有諸多的不滿,但由於沒有剝奪他們對自己土地上百姓的控制權,所以即便對主上敵視也不會露在表面上。這一點龍星最清楚。”

  龍星點頭道:“伊籍大人這話說得沒錯,雖然世家大族不能像以前那樣掌控百姓的生死,但畢竟也得到了大量的好處,倒也沒有什麼太明顯的越軌行為。”

  太史慈滿心歡喜,以為可以從兩個人身上找到突破口,誰知道竟會是這種結果,不由的大失所望,不過沒有放棄道:“你們不要妄下結論,再想一想青州最近有何不妥的地方?”

  龍星皺著眉頭想了又想,還是一無所獲。

  伊籍思索了半晌道:“除了一些人事上的變動外,青州沒有什麼變化,我們一直都苦忍著等待主上的青州改制。”

  太史慈聞言道:“人事變動?什麼人事變動?”

  伊籍道:“也沒有什麼了,平原郡原來的太守管統現在任上生病,聽說是舊傷復發,平原郡地方上舉薦名士陳逸為太守。”

  太史慈聽得眉頭大皺,覺得不妥,卻又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來這時代還是第一次聽說陳逸這個人,不過不知道怎地聽著這名字很耳熟,仿佛在哪裡聽說過,但就是想不起來。

  太史慈之所以這麼在意這一點,就是因為平原郡和樂安郡本就是挨著的,而現在袁譚的軍隊就在樂安,那麼太史慈就對平原郡也用上了心,雖然僅僅是小小的人事調動,但在這等時刻,太史慈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細節。尤其是這個平原郡。

  要知太史慈作為青州刺史權力很大,但東漢地方上州郡不兩立的政治弊端由來已久,雖然經過太史慈的一番初步治理,這種局面在青州經過臨淄一戰後大大改觀,但平原郡始終是個例外。

  當年管統做平原郡太守時就對孔義很不感冒,因為平原郡的歸屬始終是個說不清楚的問題,但因為當年太史慈挾平定臨淄之亂的余威,迫使管統屈服,承認平原郡歸青州所有。

  可是在實際上,青州對平原郡的控制力始終不強。至少在官員的任命上平原郡一直是我行我素,太史慈早就想要抽出手來收拾平原郡,但無奈自己的事情一件接一件,根本就沒有一個喘息的機會,所以就放過了平原郡。

  唯一令太史慈比較滿意的事情是沒有令劉備坐上平原郡的太守之職,一直令那個蠢貨管統在這位置上呆著。

  嗯?等等!太史慈一下子想起了歷史上管統和袁譚的關系,不由得大吃一驚。

  該死!自己怎麼這麼疏忽?

  早在臨淄的時候自己就看出了袁譚對管統的拉攏,而且在歷史上管統一直對袁譚忠心耿耿,誓死追隨。

  可是現在偏偏在袁譚出兵的當兒,這個管統病倒了,未免太巧合了吧?難道是這管統轉了性子,不再為袁譚服務,見到事情不妙先對外稱病?

  太史慈自己想一想就覺得沒有道理。

  看來這個問題還出在管統的下任,這個叫做陳逸的人的身上。

  管寧顯然知道太史慈的心事,只是他想不到太史慈居然會不知道大名鼎鼎的陳逸,於是開口解釋道:“主上不知道嗎?這個陳逸就是已故的陳蕃先生的兒子……”

  原來是他!

  太史慈猛地想起到底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了。那當然是在《三國志》中。

  這個陳逸和許攸關系極為密切,當年密謀廢除靈帝的人中就是他一個。不過這事情知道的人很少,要不是史書中在曹操的記錄中有這麼一筆,是沒有人會知道陳逸的所作所為的。

  一想到這裡,太史慈幾可肯定袁譚的事情無論是管統還是陳逸都有份。

  管統本就是袁譚的人,而陳逸是許攸無話不談的好友,許攸現在就在袁紹的手下出謀劃策,若是太史慈還想不到這其中的奧妙,還不如馬上舉起白旗來投降、回家抱孩子算了。

  哼!袁紹自以為這事情十分的機密,卻絕對想不到自己這來自後世的特殊身份使得自己早已經對眾人之間的關系洞若觀火。

  要是太史慈不知道陳逸和許攸的關系,那麼這真是一步妙棋,可惜現在看來令管統裝病,讓表面看似和袁紹一點關系都沒有時則對其忠心耿耿的陳逸當上平原太守不過是欲蓋彌彰罷了。

  只要想一想平原郡的一馬平川的地形,太史慈就知道袁譚其實可以隨時進入到平原郡,然後勢如破竹地殺向臨淄。那麼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現在袁譚作出的種種非要從樂安郡通過的姿態不過是為了麻痺自己罷了。

  聲東擊西?好毒辣的計策!

  既然如此,那麼自己何不利用這一點呢?

  太史慈嘴角逸出一絲冷笑。

  袁譚,你就等著受死吧!
作者: vazz    時間: 2008-10-1 06:14 PM

正文 第七卷第五章謀變(五)         
  太史慈心中打定了主意,渾身都輕松了起來。
  既然已經知道了內部的敵人是誰,那這件事情就簡單得多了。太史慈希望自己可借助在平原郡的斗爭中不僅達到收回對平原郡的控制權的目地,還可順勢威懾打壓青州所有敢試圖阻擋太史慈改制進程的潛在敵人。

  斗爭必然要流血,區別只在於流血的多與少罷了,無疑,內訌是最殘酷的一種斗爭,太史慈不想弄得青州元氣大傷。所以早一點動手收拾在青州還未成氣候的敵對勢力對太史慈十分的有利。

  坦白而言,太史慈這段時間心情十分壓抑,那是因為青州已經直接介入到了爭霸天下的這場明爭暗斗中,隨著青州拋棄了示弱於人的戰略,天底下所有有志於掃平亂世的人的的矛頭都或明或暗地指向了青州。這使得青州將會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處於防御階段,日子並不好過,但太史慈並未把這些許事情放在心上,以青州軍今日之軍力足可睥睨天下,不過所謂“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內部不平何以掃天下?

  敵弱我強時,“攘外必先安內”才是真正的制勝之道。

  現在既然已經弄清楚了敵人霍亂青州的大體動向,太史慈再不動手更待何時?

  哼,不要以為你們現在在平原郡就可為所欲為,我現在就派一個難纏的人物正大光明地到平原郡去攪局,看你們怎麼辦?

  若是可逼得他們立刻翻臉,那就更加理想,畢竟自己偷偷潛回青州的事情沒有人知道,這足可令敵人貽誤戰機,如果能夠逼得敵人在事起倉卒下動手,自己勝利的把握將會更大。

  真是“如意算盤當當響”!

  管寧等人呆看著突然間整個人的氣勢都變化起來的太史慈,等著這智計過人的主公拿主意時,太史慈微笑著看向龍星道:“若我現在讓你到平原郡去一趟,你可有膽量?”

  龍星一呆,馬上明白了太史慈的意圖,因為幾年的執法生涯而變得不怒自威的臉上變得無比的嚴肅起來,起身肅容道:“主上放心,我明白您的意思了,若我不能在平原郡打亂敵人的計劃,龍星便提頭來見!”

  管寧何等樣人,早就明白了太史慈的意圖,不過他也知道此去平原凶險無比,一旦失敗,別說龍星小命難保,就是太史慈的計劃也會徹底失敗,青州也將岌岌可危。

  不過這事情偏偏只有掌管青州刑律的龍星去做才最妥當,否則現在任何人出現在平原郡都會引起敵人的疑慮。

  這辦法有利有弊,不過生性謹慎的太史慈既然有這個打算,肯定還有後手,否則不會冒著失敗的危險令龍星去送死的。

  伊籍也看出了太史慈的這層意思,不過他就沒有管寧想得那麼多了,皺眉道:“主上請三思,此事還要從長計議,有些事情急不來的,畢竟‘欲速則不達’。”

  太史慈當然非常欣賞伊籍的老成持重,不過眼前的這些人畢竟不是郭嘉這種第一流的謀士,看問題總是局限在一點,看來自己的手頭還真是缺少謀士呢,雖然眼前有個諸葛亮,但畢竟是小孩子,怎可能真正地像算無遺策的郭嘉般幫助自己出謀劃策?

  心中暗嘆,表面上卻微笑道:“伯機不必擔心,我這便寫信給高順,讓他領軍祕密潛入到平原郡的邊境。”

  太史慈此語一出,眾人無不錯愕,沒有想道太史慈竟然會有調動潛伏在兗州境內的高順大軍。

  主公到底要做什麼?包括管寧,每個人都糊塗起來。

  太史慈又看向龍星道:“龍星你大可不必把這事情想得那麼嚴重。”看著太史慈那輕松的模樣,龍星不知道說什麼好。

  “更何況”太史慈臉上帶著幾絲神祕道:“還有我這個青州刺史要和你一起前去平原郡呢!左右都要隱藏身份,何不玩的大一些?”

  眾人已經被太史慈一個又一個主意弄得無言以對,此刻唯有目瞪口呆地看向坐在那裡悠然自得的喝茶、勝似閑庭信步的太史慈。

  冀州,刺史府的議事廳中。大廳中的鴉雀無聲襯托得窗外的鶯歌燕舞聒噪得如此不合時宜,令人心煩意亂。

  韓馥現在覺得自己的頭痛得厲害,大廳中的眾多文臣武將就像一片片的烏雲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正在六神無主地看著手中袁紹送來的信件,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良久才嘆了口氣,把信件交給站在地面上的眾位謀士。

  站在下面的沮授閉著眼睛,並沒有去接那信,一付事不關己的樣子。

  面貌清矍、留著三綹長須的荀諶和看上去丑陋無比卻頗有精神的辛評對望了一眼,心中暗暗敬佩起沮授來。

  他們當然對韓馥手中的那封信件的內容心知肚明,那信件的大意當然是袁紹得到確切的消息,北平太守公孫瓚要發兵攻冀州。

  其實這原本就是袁紹謀奪冀州計謀的一部分,因為袁紹的謀士逢紀早已經寫信給這幾個暗中投向袁紹的冀州高官,說袁紹已經暗中派人送信給北平太守公孫瓚,約其共攻冀州,平分其地。而在幽州刺史劉繇手底下一直過的不開心的公孫瓚必定欣然起兵攻冀州。面對公孫瓚的進攻,韓馥這樣的無謀之輩肯定會請袁紹協助守冀州。

  若如此,袁紹便可趁勢行事,冀州唾手可得。

  這件事情立刻得到了眾人的同意,畢竟韓馥並非是在亂世中可以依靠的明主,和四世三公的袁紹當然不可同日而語,再加上在諸侯同盟大會時,袁紹手下的謀士田豐等人的攛掇,許之以利益,誘之以名望,動之以私交,這些冀州名士哪還不對袁紹死心塌地的服務?

  現在他們要做的無非是要實現袁紹的圖謀而已。

  不過沮授顯然不屑於這樣子做,他雖然對韓馥沒有好感,可是韓馥畢竟是他的主公,他可以做得兩不相幫,但絕對不會在謀奪冀州這件事情上為袁紹效力,畢竟來日方長,以後有的是時間為袁紹出謀劃策,並不急於一時。

  他的心情荀諶等人當然理解,但他們卻覺得沮授這等行為過於愚腐,左右已經要背叛韓馥了,這種自命清高有什麼用呢?和他們的行為相比,沮授的行為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罷了。

  所以敬佩歸敬佩,此刻看完袁紹寫給韓馥的書信,假意初聞此消息的荀諶焦急開口道:“主上,此事大大不妙啊!”

  韓馥哪裡知道眼前這貌似忠厚的手下早已經投降給了袁紹,沒好氣道:“這還用你說,問題是現在我們應該怎麼辦?”

  辛評心中叫妙,看了一眼正在詐作被韓馥罵得噤若寒蟬不再作聲的荀諶,知道只荀諶這一句話便為自己下面的說詞打開了無數的方便之門,連忙開口道:“主上,這事情說難不難,只要袁本初肯幫忙,就好說了。”

  韓馥一聽有辦法,精神為之一震,連頭疼都忘記了,大喜道:“計將安出?”

  辛評壓下心中的狂喜道:“公孫瓚有勇無謀,不過野心極大,此人在遼東素有威名,手底下白馬騎兵乃是天下少有的精銳,比之並州騎兵也不遑多讓。若是公孫瓚率領燕、代之眾,長驅而來,銳不可當,此誠不可與之爭鋒。”

  韓馥原本就是膽小怕事之人,被辛評這麼一說更加驚慌失措起來,面無人色道:“正是如此,辛評先生還不快說出那辦法,讓老夫安心。”

  辛評知道火候已到,呵呵笑道:“主上稍安勿躁,屬下不是說了嗎,請袁本初出馬,就是老天爺再給公孫瓚一個膽子他也不敢窺伺我們冀州。主上何不請袁本初與您一起守衛冀州?”

  這一番話說得韓馥有些迷糊。

  荀諶在一旁添油加醋道:“這辦法好,袁本初本來就受朝廷的委任,坐領勃海郡,要說從州郡關系上來說,渤海郡本來就是在我們冀州的管轄范圍內,請袁本初來此也是無可厚非。須知袁本初四世三公,聲望隆於四海,天下百姓仰其鼻息猶嬰兒之望父母也。若袁本初肯為主公出頭,區區一個公孫瓚又算得了什麼?”

  這一番話馬上在廳中引起了一片嗡嗡聲。

  凡是暗中與袁紹有勾結的文臣武將無不趁此時開始借題發揮推波助瀾起來,弄得其他不明所以的官員也覺得這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年輕氣盛的張郃一雙俊目中射出了渴望的神色,顯然是想起了並州軍與同盟軍的那場交戰中袁紹對自己的厚待。

  他雖然在冀州軍中年紀最小,資歷最淺,但在軍旅中最重軍功,所以張郃的態度導致了不少還無緣一見袁紹的冀州武將對袁紹生出了傾慕之心。

  當然並非所有的人都偏向袁紹。

  長史耿武用目光冷冷地注視著眼前的一干人等,心中大罵,忍不住高聲道:“諸公請收聲,此乃議事之廳,不是做買賣的集市,如此喧嘩成何體統?到底坐領冀州的是我家主公還是那袁紹袁本初?”

  眾人被耿武一番言語說的羞愧起來,尤其是那些投向袁紹的文臣,臉上更是陣紅陣白,可以說耿武這番話直接說到了他們的痛處,更有不少心胸狹窄之輩開始暗暗痛恨起耿武。

  耿直的耿武豈會把那些投射在自己身上的歹毒的目光放在心上,轉身對韓馥從容道:“袁紹雖然坐領渤海,但現在畢竟是孤客窮軍,就連軍隊的糧草供應都要由主上提供,可謂仰我鼻息,譬如嬰兒在股掌之上,絕其乳哺立可餓死。怎能將州權委托給他?這等於引虎入羊群啊!主上難道忘記了在與並州軍作戰時候的事情了嗎?”

  耿武的一番話令韓馥驚出了一身冷汗,馬上想起了當日袁紹對自己的種種不客氣,雖然自己可以騙自己說當時是事急從權,但袁紹明顯早已經不把自己放在眼裡,韓馥又非是蠢人,豈會看不出這一點?

  看著韓馥驚疑不定的樣子,辛評暗暗叫糟,還是荀諶反應快人一等,馬上冷笑道:“耿武大人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是在暗示主上說若是本初公是狼子野心,不可以為冀州之援?”

  耿武聞言一點也不客氣道:“狼子野心者何止袁紹袁本初一人?助紂為虐的只怕更多!”

  這一句話令不少人臉色突變,沮授卻猛地睜開眼睛,看向耿武,眼中盡是贊嘆和惋惜的神色,顯然是被耿武打動。

  辛評反應過來,冷笑連連,口中諷刺道:“長史大人此言差矣,何不舉目遍視今日之議事大廳,迎袁本初進冀州乃是眾望所歸,如此美事,我冀州上下倒履相迎還來不及,唯獨長史大人要從中作梗嗎?難道我等皆是見利忘義、無知短視之輩,唯獨耿武大人才是智者?”

  這一句話極為陰毒,直接把耿武放在眾矢之的的位置上。而且在這注重輿論的時代,引起眾怒的話將會很難在冀州的官場上立足。

  果然,只這一番話,那些原本就有些傾向袁紹的官員們惱羞成起來,紛紛看向耿武。

  耿武的好友、冀州別駕閔純見眾人的臉色難看起來,聲色俱厲地幫腔道:“辛評!你是什麼身份!竟然敢跟長史大人如此說話,難道不懂得長幼尊卑嗎?又或者背後有什麼了不得的大人物為你等撐腰?”

  辛評被突然發難的閔純罵得一窒,做聲不得。這才想起耿武的官職乃是長史,比自己這小小的從事要大上不少,閔純就更不用說了,那是響當當的冀州別駕,位高權重,僅次於韓馥,可說是在冀州呼風喚雨的人物。此時說出話來,分量非同凡響,不可小覷。

  荀諶見辛評罵的語塞,暗叫不好,連忙接口冷笑道:“閔純大人這話說得真真好笑!我們哪裡有什麼大人物為自己撐腰?在冀州,主上才是真正的大人物,別駕大人不是,我荀諶更不是,不過是在仗義執言而已,何來什麼撐腰之說?”

  不待閔純緩過勁來,荀諶向韓馥道:“主上,請聽我一言:袁本初雖然僅僅是渤海太守,但手下兵精將猛,足可睥睨天下,即便我們不請袁本初幫忙,難道人家離了咱們就活不了嗎?袁本初肯用我們的糧草這是好事;主上也是袁氏宗族的門生,當知舉目天下,想要為袁本初用命效死的有志之士不計其數,這種人只可以和他拉攏關系做朋友,卻絕對不能做敵人,耿武大人說斷其糧草就是斷了袁本初的生路,實在是誤主上之言,難道那張邈、那劉岱、那劉虞、那王匡就不可能為袁本初提供糧草嗎?”

  這一番話說得韓馥沉思起來。

  荀諶見韓馥已經意動,加了一把火道:“所以說,袁本初今日的書信只不過是在為主上提醒,完全是出於一片好心,而我等力主主上迎袁本初與主上共治州事也是全無私心,一片赤誠,可鑑日月!”

  轉過頭來對耿武和閔純冷笑道:“兩位大人也不要多做口舌之辯,我只問一句:若是袁本初居心叵測,那他為何不驟然起兵,與其子袁譚東西夾擊我冀州,不是一樣可以謀奪我冀州嗎?何必如此大費周章?莫要對我說袁本初這樣會出師無名,按照耿武大人要斷其糧草計策,那實在太容易送給袁本初出兵進攻我冀州的借口了!”

  這句話一說出口,大廳中所有的人都在暗暗點頭,要知荀諶說的是實情,袁紹的力量現在肯定要比經過與並州軍交戰而傷亡慘重的冀州軍要強得太多,因為在諸侯會盟時,袁紹根本就未動用過多少兵力。要是袁紹想要出兵攻打冀州,當真有足夠的實力,如果袁紹想要這麼做,缺少的無非是借口而已。

  不過這借口並不難找,比如今天耿武說的斷其糧草的一番話一旦傳到袁紹的耳中,其後果可想而知。只要想一想袁紹盟主的地位就足夠令人感到頭疼了。

  如此一來,荀諶和辛評反倒是成了盡心竭力輔佐韓馥的忠心耿耿之輩,耿武和閔純倒是成了罪人。

  韓馥也非是傻瓜,當然看得出這其中的利害關系,暗中擦了把冷汗,心慶自己沒有急著采納耿武的意見,否則必然會引來袁紹的攻擊。

  不過韓馥也並非是智者,荀諶的一番話明顯打消了他對袁紹的少許疑慮,欣然對荀諶道:“卿之言深得我心,既然如此,迎接本初公的事情就由卿負責。”

  荀諶口中稱是,深深低下頭去,不肯讓別人看出他眼中的狂喜道:“這事情宜早不宜遲,畢竟公孫瓚居住遼東多年,最擅長的就是以騎兵發動奇襲,要是讓公孫瓚先一步動手,即便是請得動袁本初,我們也是要得不償失。”

  韓馥點頭,才要說話,卻見一名士兵跑了進來,匍匐在地道:“外面有青州刺史派來的使者、自稱郭嘉的人求見。”

  大廳中的一干人等聞言無不面面相覷,紛紛猜測起來,不知道這時候太史慈派遣使者的目的是什麼。

  只有一直閉目養神、一言不發的沮授這時才猛地睜開了雙眼,其中神采連連,不知道心中想著什麼。

  太史慈和袁紹在冀州的斗爭也因為郭嘉的駕臨冀州而全面的展開。
作者: vazz    時間: 2008-10-1 06:14 PM

正文 第七卷第六章謀變(六)         
  荀諶和辛評對望了一眼,看出對方眼中的驚疑不定,顯然猜不透郭嘉到來的意圖。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太史慈是袁紹的敵人,在現在局勢微妙的關鍵時刻,郭嘉的到來肯定不會有什麼好事情。
  韓馥面對郭嘉的到來,也有點不知所措,不知道要不要見郭嘉。要知道太史慈和袁紹的不和現在已經是眾人皆知的祕密了,要知自己一旦貿然接見郭嘉的事情傳到了袁紹的耳中,不知道後者會有何種反應。

  辛評最擅揣測別人的心理,此刻看著韓馥猶豫地表情眼珠一轉,上前對韓馥道:“主上,現在正是對袁本初表示誠意的大好時機,天賜這個短命的郭嘉到這裡來,主上何不把這郭嘉抓起來斬首?將郭嘉的人頭送到袁本初處,再用書信表達主上想邀請袁本初共治州事的情意,豈非兩全其美?”

  這一番話說得韓馥大為意動。張了張嘴,顯然就要同意辛評的主意。

  耿武雖然性子急,但並非是全無才智之輩,否則也不可能在冀州這人才鼎盛之地脫穎而出,當上冀州的長史。他雖然也和別人一樣看不穿郭嘉到此的意圖,但他卻隱約地感覺到郭嘉此來一定和袁紹的事情有關。

  打擊自己敵人的人就是自己的朋友。

  在如此局面下,怎可以讓郭嘉連韓馥的面都沒有見到就被人家砍下了腦袋呢?

  打定主意後,耿武連忙阻止道:“主上不可!所謂‘兩國交兵不斬來使’,更何況我們與青州刺史太史慈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怎可以隨意地斬殺對方派來的使節呢?畢竟人家遠來是客。”

  辛評心中大怒,眼中厲芒閃動,顯然是對耿武動了殺機,寒聲道:“難道長史大人不知道太史慈乃是本初公的敵人嗎?”

  話才一說出口,辛評就感覺到自己的衣服袖子被人猛烈的扯動了兩下,轉過頭看時,原來是荀諶,見到對方微微搖頭,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在情急之下說出了話。

  沮授在一旁心中暗嘆:這種話怎可說得出口?難道就不怕別人問你辛評:你到底是韓馥的臣子,還是袁紹的手下?

  果然,耿武在一旁冷了笑道:“這話說得奇怪,太史慈是袁本初的敵人,又非我冀州的敵人,辛評大人緊張什麼?”

  辛評心中慌張,表面卻強撐道:“諸侯會盟時,青州軍冷眼旁觀,結果令我冀州軍傷亡慘重,要不是袁本初指揮得當,我們難免就是全軍覆沒之局。太史慈和袁本初與我冀州兩者之間的遠近親疏當然是不言而喻。”

  耿武哈哈一笑,才木無表情道:“袁本初指揮得當?要不是袁本初貪功冒進,急於求成,我同盟軍怎會有如此大敗?”

  荀諶冷哼道:“失敗乃兵家常事,英雄豈可以簡單的成敗論之?袁本初為國為民,殫精竭慮,雖敗猶榮,更何況最後還不是我們取得了最後的勝利?”

  耿武搖頭道:“此言差矣,慘勝和慘敗不過是一步之遙而已,這樣的勝利不要也罷。其實並州軍的撤退恰恰是因為青州軍的到來……”

  荀諶冷冷道:“這不過是坐山觀虎斗罷了,我們用不著感謝太史慈。”

  從剛才開始,就保持沉默的閔純突然點頭道:“這話說得有理。”

  閔純此語一出,眾人無不錯愕,沒有想到因為袁紹進駐冀州的事情一直和辛評荀諶兩人勢成水火的閔純居然會在此刻贊同辛評的意見。

  就在眾人發愣的時候,閔純又道:“正因為如此,我們才更應該知道這個郭嘉到這裡來干什麼,若是果真對我冀州不利,我們再動手也不遲。太史慈這人雖然其奸似鬼,但畢竟實力強勁,不可以輕易得罪。”

  這番話說得中情中理,令大廳中文武官員各個點頭,就是辛評荀諶兩人也無話可說。

  韓馥也不想輕易得罪太史慈,畢竟青州軍的恐怖軍力現在是世人皆知。非到萬不得已,誰也不願意去招惹太史慈。

  在韓馥的點頭示意中,那士兵倒身退出,去引郭嘉進大廳。

  眾人在此空當則紛紛沉默起來,氣氛變得山雨欲來風滿樓般的拉張起來。

  一時間,每個人都在各自打著自己的主意。

  早已經打定主意站在袁紹一邊的辛評和荀諶的想法很簡單,那就是在郭嘉進廳之後馬上就給郭嘉來個下馬威,即便不能要了郭嘉的小命,也絕不會給郭嘉開口、實現太史慈派遣他來此意圖的機會。

  一直以來,他們兩人就對韓馥這無能之輩掌控冀州心懷不滿,兩人的心思可說是直接代表了這兩人背後宗族的意圖。

  韓馥太老了,而且膽小懦弱,根本就不可能給兩大家族帶來更大的實質性的利益。在當今亂世,把身家性命全都賭在韓馥這等人身上,簡直就是自取滅亡之道,此次諸侯同盟時,韓馥的毫無建樹有目共睹,這就更加堅定了兩大家族的信念,所以當袁紹派出的說客稍微向兩人示意時,兩人馬上投向袁紹。

  不可否認,袁紹現在最大的敵人就是太史慈,為了兩大家族日後在袁紹處可獲得更大的利益,兩人才會對除掉郭嘉這般熱心。

  沮授的想法就復雜多了。他看得比前兩者更遠。

  生性耿直的他在韓馥手下一直郁郁不得志,在許多問題上,兩人根本無法達到共識。

  可以說沮授看問題眼光獨到,大有不同於常人的地方。一般人很難看穿他心胸中的溝壑,唯獨他的老朋友田豐才可以理解他,令他常常有鮑叔牙鐘子期的真心知己之感,所以當他得知田豐已經為袁紹效命的時候,面對田豐希望他也為袁紹服務的勸說馬上答應。

  不過他現在卻頗為躊躇,這並非說他在反悔,而是他發現袁紹和太史慈相比,後者更有機會成其大事。但後者偏偏出身寒門,這在冀州這世家大族人才輩出,無比重視門第的地方就顯得格外不能令人接受,賢達如沮授者也不可能免俗。

  所以沮授一方面對太史慈的才能贊嘆不已,一方面卻又極端地看不起太史慈的出身。青州大量任用寒門子弟為官更是令其不能接受,要不是太史慈弄了個新五德終始說,能夠為自己的用人制度作出辯解,沮授對太史慈簡直就是敵視。

  但不管怎麼說,青州的強大是不可否認的,若是要對付太史慈最好趁現在,否則日後縱觀天下,將會無一人是其對手。

  對於是否除掉郭嘉他倒沒有太大的意見,他只是在想郭嘉此行到底有什麼目的,若是可從話語中窺探出太史慈的居心,他就有絕對的把握可令太史慈一敗塗地。

  耿武和閔純當然並非對太史慈有什麼特殊的好感,在兩人的眼中,太史慈和袁紹都是居心叵測之輩,只不過太史慈現在還未露出對冀州的企圖而已。這兩人之所以力主韓馥接見郭嘉只不過是對韓馥忠心耿耿而已,畢竟他們是韓馥一手提拔起來的,和其他人不同,豈能忍心坐視老糊塗的韓馥的成敗?

  若是能利用太史慈來對付袁紹,未嘗不是一件理想的事情。最好是可令雙方兩敗俱傷,這樣冀州就安穩的多了。

  至於公孫瓚,兩人還真未放在眼裡。

  做為武將的張郃則在想著另外的事情,經過與並州軍一戰,這一向眼高過頂的少年將軍才明白天下之大,出類拔萃的人物數不勝數。

  不要說呂布,就是對上關羽、張飛自己也絕非其敵手。

  還有那個白馬銀槍的趙雲,更是令其深受觸動,此刻一聽說青州軍的使者到來,心中更是莫名其妙地想到了趙雲,一時間自己的神魂已經飛越了萬裡關山,再一次來到了與並州軍交手的戰場,眼前趙雲的英姿歷歷在目。

  就在眾人各懷心事的時候,門外的士兵唱喏道:“青州使者郭嘉先生到!”

  眾人精神為之一震,紛紛向門口看去,想要看看能被青州刺史太史慈派來出使的郭嘉到底是何等出類拔萃的人物。

  見面不如聞名,雖然郭嘉早年就以神童著稱,但畢竟出身寒門,一向自重身份的世家大族的文人真正認識郭嘉的人少之又少,大多倒是“久仰大名”而已。

  只不過大廳中的眾人有的只是簡單的好奇,有的人卻是想要要郭嘉的小命而已。

  在眾目睽睽之下,身穿黑衣的郭嘉泰然自若地走了進來,身後則是一身雪白武士服、雄姿英發的趙雲。

  沮授看向面目秀美得可令女孩子都自嘆弗如的郭嘉馬上身軀一顫,旋即控制住自己的反應,眼中閃過駭然之色。

  這個郭嘉進到大廳中的時候,予人的第一印象就是豐神俊朗,神采飛揚,絲毫不因為眾人的注視而有半點慌張的神態,只看他冷如冰雪的態度,就可知道這個郭嘉實在是第一流的說客。

  這個人不好對付!

  沮授馬上把郭嘉列為最難纏的那一類對手。甚至有點後悔讓郭嘉進得大廳來,按照他原本的打算,本來想要從郭嘉的口中得到點什麼消息,但此刻一見郭嘉那過於常人的氣度,馬上打消了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

  其他人,包括荀諶和辛評在內也看出了郭嘉的不好惹,紛紛收起了因為對方是寒門子弟而產生的輕視之心。

  不過張郃的眼光卻更多地落在了郭嘉身後身材高過常人整整一個半頭的趙雲身上,眼中閃過熾熱的神采。趙雲基於第一流高手的本能馬上察覺到了這一點,轉過頭來淡淡地看了張郃一眼,隨即轉過頭去。

  趙雲太出類拔萃了,剛一進大廳,所有冀州的武將都被比了下去,有一種鶴立雞群之感,只有張郃或可勉強在趙雲的光彩下不會黯然失色。

  張郃卻覺得自己整個脊背都在冒冷汗,有一種被對方一眼看穿自己的所有底細的感覺。

  趙雲自從效忠太史慈後,整個人都變了,那種被人認可的自信每一天都在令趙雲散發出越來越強大的氣勢,令觀者有一種望之生畏的折服沖動。

  趙雲的任務當然是保護走在自己右前方的郭嘉,趙雲與郭嘉,兩人一剛一柔、一黑一白、一前一後、形成了強烈而又鮮明的對比,又偏偏完美得像是一個整體,牢不可破。

  這才是令張郃感到最壓抑的地方,正是因為注意到了這件事,嗜武成癡的張郃才會注意到郭嘉。

  他發現趙雲在後面走得很慢,步子很大,看來和平常人走路並沒有什麼不同,但也不知為了什麼,他總覺得此刻趙雲走起路來有些特別。

  特別處就在於,後面的趙雲每一步踏下,卻恰巧在前面的郭嘉第一步和第二步之間。

  趙雲的兩條腿看來就好像長在郭嘉身上似的,盡管兩人身高相差很多。

  於是前面的人踏下第一步,後面的人踏入第二步,前面的人踏下第三步,後面的人踏下第四步,趙雲從來沒有低頭看過兩人腳步的配合,可卻從來也沒有走錯一步。

  若是旁人看到過兩個人像這樣子走路,一定覺得新奇極了,也有趣極了。

  但張郃卻一點也不覺得有趣。反而覺得可怕。

  剛才在自己可察覺物體高速運動的銳目注視下,郭嘉兩人一共走了十七步,不動聲色的趙雲的雙腳在微微地、不斷地變換角度,封死了若是有敵人突然發難時所有可攻擊的角度。

  用如此巧妙而不留痕跡讓兩人走路時的步伐配合得如此奇妙,來化解假想中的敵人的攻勢,顯然趙雲和郭嘉之間建立了一種無法解釋的奇異默契。這種默契使得兩人變成了不可分割的整體。任何攻擊郭嘉的行為都會遭到趙雲致命的攻擊。

  見識過趙雲和呂布交手的張郃對趙雲那天下無雙的防守功夫印象十分深刻,所以此刻一見到趙雲這樣子,馬上就想起了趙雲那令人窒息的武功。

  郭嘉淡然自若地看了趙雲一眼,他之所以帶著趙雲進大廳來,要的就是這種效果,此刻已經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因為趙雲強凝氣勢,令大廳中的冀州文武官員不敢輕舉妄動。

  表面上他是青州派來、初入冀州這塊寶地的使者,但他所知道的情報要比冀州遠遠豐富得多。

  自從郭嘉領兵潛入冀州後,就開始暗中布置一切。要知道特種精英可是這時代最厲害的軍隊。

  外人僅僅知道青州正規軍的厲害,卻不知道太史慈一手訓練出來的特種精英才是青州軍中的王者。

  有了這支超越時代的軍隊,郭嘉早已經暗中事無巨細地把冀州文武官員的底細摸了個一清二楚,若是杜遠那粗人在這兒,必會說“把他底褲顏色都給我查出來”。

  袁紹在冀州的一切布置更是逃不過郭嘉的眼睛,若是沒有把握,郭嘉此刻就不會現身在這議事大廳中。

  思索間,已經來到韓馥的面前,郭嘉不卑不亢的向正在因為死性不改而拿出高人一等的氣派的韓馥行禮致意。

  待郭嘉行過禮後,韓馥才開口道:“郭先生遠道而來,不知道所謂何事?”

  郭嘉看看在兩旁躍躍欲試的冀州文臣們,心中閃過冷笑,心知今天的形勢將會無比凶險,弄不好就是翻臉動手的局面,若是一味的退讓恐怕會無法實現此行的意圖,至於自己的人身安全,郭嘉倒是全沒有放在心上,有趙雲這和太史慈絕世悍將在此,又何懼之有?

  更何況生而何歡,死而何懼,既然生死我們無法掌控,何不讓生與死之間的這段時日過的精彩些呢?

  想到這裡,郭嘉心中更是變得空明無比,好似大廳中的一切變化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故直視韓馥道:“刺史大人難道不知自己早已經是命懸一線嗎?郭嘉此來別無所求,特來救刺史大人的性命。”

  此語一出,大廳之中嘩然一片。

  “什麼?”韓馥失聲道。

  辛評等人更是大驚失色,沮授面色凝重地看著郭嘉。

  荀諶心知不妙,斷喝道:“哪裡來的腐儒?竟敢口出狂言,來人,把他兩人拿下!如若反抗,格殺勿論!”

  韓馥還未來得及作出反應,從門外就沖進四五個體態彪悍,一看便是近身搏擊好手的親兵,在大喝聲中迅捷無倫的抽出腰中佩劍向趙雲攻去,聲勢驚人。

  這些格斗經驗豐富的親兵當然懂得在出手前要先判斷局勢,以便達到最好的攻擊效果,他們一眼便看穿一看便是領頭的、身材纖細瘦弱的郭嘉全無武功根底,要對付他實在是手到擒來,倒是郭嘉旁邊那個面白如玉的年輕人顯得頗為厲害,有此人在趙雲身邊,要擒賊先擒王拿下郭嘉實在是不大容易,所以要先把趙雲制服,最低限度也要迫使趙雲遠離郭嘉,這樣他們才有機會對郭嘉下手。

  只要拿下郭嘉,趙雲就會棄劍認輸。

  銀光閃爍中,四五把鋒利的長劍如水銀洩地般攻向傲然而立的趙雲,攻勢極為凌厲,更重要的是其中蘊含著純屬默契的配合,一旦趙雲向後躲避,那麼後面的招數就會連綿不斷的攻來,大有讓趙雲至死方休的局面。

  轉眼間,五人便如同千軍萬馬般殺到了趙雲的眼前。

  大廳中的人紛紛躲避,生怕刀劍無眼,誤傷到自己。

  面對如此聲勢驚人攻擊的趙雲卻是一付好像事不關己的樣子,連動都未動,根本就沒有出手的打算,不少冀州武將都在心中暗嘆趙雲太過托大,所謂“先發制人”,易地而處,為趙雲作打算,趙雲現在的做法,無疑已經失去了先機,變成了有敗無勝的局面,更有不少人面帶喜色,仿佛已經看到趙雲血濺當場的樣子。

  張郃卻眉頭大皺,他的眼力何等高明?哪裡看不出這幾個蝦兵蟹將奈何不了眼前這個莫測高深的趙雲?只怕一個不好,還要把小命搭上。

  正要出手援助,就見站在原地、不見有任何動作的趙雲臉上綻出一絲漫不經心的微笑,左手魔幻般的一探,那把太史慈送給他的流光溢彩、有若幻象、不似人間所有的銀劍已經被抄在手中,手腕閑淡優雅地一抖,在眾人的目瞪口呆中,那柄細如筷子的銀劍好像變成了五條柔韌飄飛的銀白絲帶,帶著奇幻的弧線,在不分先後地攪斷了五人手中的長劍後,又匪夷所思的點在了那五名親兵的手腕上。

  “當——!”五聲清脆悅耳的斷劍聲連成一片,幽幽好似鶴鳴,清亮悅耳。

  鮮血標出,五名親兵慘叫倒跌,連身體向前沖擊的慣性都被趙雲銀劍中蘊含的力量所抵擋。

  這五名軍中好手還未明白怎麼回事,就覺得自己手中的長劍被狠狠的擊中了一下,然後手中一輕,接著手腕處傳來劇痛,不受控制的傳遍全身,自己向前猛沖的身體也像是撞在了一堵看不見的堅不可摧的牆上,被彈得向後倒仰而去。

  手才搭在自己腰間長劍劍柄上、還未來得及拔劍的張郃看得瞳孔一縮。

  只此一招,趙雲劍法的高明便表露無疑!雖然換了自己,憑借著自己高明的劍朮,也可以擊退這幾名親兵,若是全力以赴下,也能達到一招退敵的理想效果,但自己卻絕對做不到像趙雲這樣站在那裡不動便可以如此輕描淡寫地解決掉敵人,而且剛才這五名從不同方向進攻的士兵長劍的斷裂處和手腕的受傷處完全相同,更是叫人驚駭莫名。

  張郃清楚地感覺到此時手持長劍的趙雲比之在戰場上白馬銀槍的趙雲也不遑多讓。那即是說剛才即便是自己下場出手相幫,也討不過好去。

  慘叫聲、跌倒聲、兵器墜地聲交織在一起。

  趙雲連看都未看,身上的殺氣有若實質般如驚濤駭浪向四面八方拍擊而去,就連那些不懂武功的文人都可感覺得到,不少人更是被震懾得好似吞掉了千堆雪般說不出半句話來。

  窗外的鳥雀也感覺到了這驚人的殺氣,紛紛振翅高飛,遠離這莫名的凶險。

  一剎那,天地似若靜了下來,大廳內除了那五名士兵的呻吟聲外,再無半點聲響。

  趙雲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般淡淡掃了大廳中所有人一眼,不帶半點感情道:“還有誰?”
作者: vazz    時間: 2008-10-1 06:15 PM

正文 第七卷第七章謀變(七)         
  五名冀州軍隊的軍中好手,居然不是人家一合之敵!
  大廳中的眾人,不管是否懂得武功,均被趙雲的蓋世劍法所震懾,各個噤若寒蟬,做聲不得。高手如張郃者則眼中露出奇幻的神采,顯然是在回味趙雲剛才那驚世駭俗的劍朮。

  表面上不動聲色的郭嘉卻在心中暗贊趙雲聰明乖巧,知道自己對韓馥口出狂言的意圖,所以才有了剛才毫不留手的反擊,在冀州眾人未發難前先一步給對方來一個下馬威。

  看現在大廳中眾人深受震撼的表情,郭嘉就知道自己威懾敵人的計劃已經成功了大半,否則,在現在這種敵眾我寡、己方勢單力孤到只有自己兩人的情況下,哪來的和韓馥談判足夠的砝碼和斤兩?不被群起而攻之,弄到身首異處才怪呢!

  就在這時,門外腳步聲起,在刺史府中聞聲而來的其他士兵各個手持刀槍,喊打喊殺,蜂擁進大廳,足有二三十人。

  誰知,甫一進廳,這二三十人就被大廳中的詭異氣氛所感染,聲音小了下來,在低頭向地面看去,卻見自己軍隊中素所公認的高手無一例外躺在地上,斷劍受傷,狼狽到極點。大廳中那些平日裡脾氣暴躁、受不得一點氣的將軍們現在到一個個好似泥雕木塑般站立不動,即便是公認的軍中第一高手張郃也是一付若有所思的樣子,絲毫沒有動手的意思。

  那些巧舌如簧的文臣們更是一個個臉色蒼白,更有甚者,扶柱而立,一付未老先衰、風燭殘年狀。

  對面那個傲然而立,左手持長細到令所有人都感到詭異地步的銀劍、一看便是這件事情罪魁禍首的白衣年輕人卻不損分毫,那把銀劍上更是連一滴血都未有。

  最可怕的是這些士兵發現自從自己這方剛剛進入到大廳中時起,那身材遠勝常人的白衣少年的殺氣便已經緊緊地鎖定了他們,那凜冽的殺氣好似塞北霜天雄渾無匹的朔風般飛揚地不可抵御,又好似厚德載物的大地不屑花巧卻又毫無破綻地壓在他們每個人的身上,不要說難於呼吸了,就是想要移動自己的身體分毫也力不能逮,甚至連自己的靈魂都有一種從身體中被壓搾出來的彷徨無助的無家可歸感。

  單只這份精神上無可抵擋的壓力就令這些氣勢洶洶的悍卒殺氣力減。

  “狹路相逢勇者勝”,打斗最重的就是氣勢,這二三十人氣勢一旦衰竭,那就談不上爭勝之道了。

  氣勢此消彼長,這些冀州士兵就感覺到更加的難受。

  雖然從己方進得的大廳到現在為止,那白衣少年看都未看己方這些人一眼,令人感到分外的氣苦。但這種仿佛當他們不存在的高高在上的狂傲和那種不可抵御的絕世高手的氣質卻令他們完全喪失了動手的欲望。

  尤其是現在,還未曾交手,這些士兵就感覺到自己的體力在大量的透支,渾身上下好像在蒸籠裡蒸過一般,汗水如同地表山間的小溪般從汗毛孔汩汩流出,弄得身上的衣服完全濕透,身上那從來未當成負擔的精制鎧甲就像是一個氣若游絲的病人爬伏在自己的身上般,不受控制地向下滑落。

  這樣不戰而屈人之兵的強大敵人是他們所從未見過的。感覺即便是自己轉身逃走都不可能。

  趙雲何等樣人?哪裡會感受不到這些士兵氣勢上的變化,目若朗星的他眼中射出懾人的精芒,口中冷哼道:“就你們幾個嗎?”

  在趙雲銳目的注視下,對面士兵意志完全崩潰,筋酥骨軟,全無出手反抗的意圖。

  趙雲口中清嘯,左手的銀劍夢幻般美妙不可言傳地柔韌跳動起來,在趙雲那好似龍吟的嘯聲中,那把長劍已經化身成了在瞬息間就可跨越萬裡關山,在浩渺的雲海中隱約矯健、不可羈絆的白龍,就在趙雲左手抬起的短短一剎那,便已經產生了可以窮盡天地奧妙的無限變化!

  張郃的面部表情再也不受控制起來,心神完全被趙雲所牽動,眼睛不由自主地與趙雲那手中的白龍糾葛起來,好似在情愛的干柴烈火中的癡男怨女恨不得永生永世纏繞在一起,不再分離。

  在趙雲殺氣的感染下,對面的士兵中不少人在自己心顫神迷、全無察覺中丟掉了手中的刀槍,更有甚者跌坐在地上,完全放棄了對生命的留戀。

  趙雲向前踏出一步。

  殺氣,潮水般襲至!

  “住手!”一把深沉,帶著幾許神祕氣息的男聲傳了過來。

  趙雲頭也未回,對郭嘉朗聲道:“郭先生怎麼說?”

  其實趙雲當然不會真的去攻擊眼前的這些已經全無反手之力的士兵,要知見好就收,做人要給別人留有余地,這對大家都好。

  更何況自己的主要任務是保護郭嘉,自己一旦出手,就會遠離郭嘉,雖然自己要收拾眼前的這幾個人只手舉手之勞,不過是呼吸間的事情,但生性謹慎、深明防守之道的趙雲可不想節外生枝,誰知道自己一出手會發生什麼事情?

  不說別人,自己雖然現在技壓全場,但冀州方面也有高手,就比如那個自己才一進廳就盯著自己看的白袍小將,趙雲當然記得他,在與並州軍交戰的事情,不就是自己把他從張遼的槍下救了下來嗎?

  這小子武功不錯,假以時日,或可和自己在槍法上一較長短,不過在精神修為上,這小子要走的路還很長,否則很難成為真正的高手。

  當然若是這小子現在出手的話,也會很難纏,自己要費很大的力氣才可收拾此子。

  又要保護郭嘉,又要收拾對面的冀州士兵,再加上一個不可小覷的張郃,趙雲若是選擇此時出手,一個弄不好就是顧此失彼的局面。

  所以才有剛才此問。

  郭嘉當然對眼前的形勢洞悉無遺,知道自己也要適可而止,否則激起眾怒就不好辦了。

  悠然一笑道:“子龍,我們遠來是客,所謂‘入鄉隨俗’,客隨主便就好,剛才人家要動手,我們就動手,現在人家要停下,你還不知道怎麼做嗎?”

  趙雲心中叫絕,郭嘉這番話說的不卑不亢,而且把責任完全推到了對方的身上,更重要的事情是向冀州方面的人清晰地傳遞出“我不怕你”的信息,一付分庭抗禮的磊落氣勢。

  果然,郭嘉此語一出,冀州方面所有的人都尷尬起來,覺得己方表現得實在是心胸和氣量頗為狹小。

  趙雲點頭,左手輕擺,那把銀劍蜿蜒綺麗地被插入了腰間的劍鞘的細小鞘口之中,那准確的手法令人嘆為觀止。

  漫天殺氣突然消失。

  對面的士兵這才緩過氣來,不由的大口喘著氣,說不出的狼狽。

  那把深沉神祕的男聲再一次傳來:“還不下去!”

  眾士兵允諾,一個個疲憊的拿起掉落在地面上的兵器,扶起那最先受傷、跌到在地的五名士兵,盔歪甲斜、狼狽地退了出去。

  郭嘉和趙雲轉過身來,循聲望去,只見那發出聲音之人,年紀在三十歲開外,一把山羊胡,一看便是智計過人之輩,此人當然是沮授。

  郭嘉好整以暇的看著沮授,心中當然知道此君姓甚名誰,在青州軍無孔不入的情報網下,郭嘉早已經借由畫像認識了沮授,當然他也知道最初發出對自己兩人格殺勿論命令的人是辛評。

  辛評他不放在眼裡,但這個沮授卻令郭嘉頗為忌憚,要在此間達成願望,哪裡能給他出言攪局的機會?

  現在唯一可供利用的就是那個草包韓馥,只要挑起韓馥對沮授的不滿,那麼沮授就只有選擇閉上嘴巴。

  心念電轉下,郭嘉已有主意,微微笑道:“這位先生尊姓大名?”

  沮授搖頭道:“山野之人,承蒙我家刺史大人看得起才可站在這裡,哪配和郭嘉先生說出自己的姓名?當然我家刺史大人可把賤名告訴先生,則又另當別論。”

  眾人聞言,齊齊一怔。

  沮授在冀州名氣極大,怎麼可能是山野之人呢?即便是剛才冀州方面、輸了一陣,也用不著這麼低聲下氣吧?

  郭嘉卻心中暗贊一聲,果然是冀州最深謀遠慮的人。一眼就可看穿自己挑撥離間的意圖,居然不回答自己的問題,絲毫不給自己利用韓馥的機會。

  郭嘉也是拿的七放得下的人物,見到這種局面,知道糾纏無益,更何況這招數也可同樣用在那個辛評的身上,自己何不省省力氣,先弄倒辛評呢?

  微微一笑,不在理會沮授,轉身向辛評道:“這位先生不會也是山野之人,無名之輩吧?”輕視之色溢於言表。

  這時代的文人最重自己的名聲,對於別人的輕慢尤其受不了。受到郭嘉的激將,辛評哪裡還忍得住?

  他本來就對沮授剛才的回答不滿,現在輪到了自己,他豈會和沮授相同?更何況剛才趙雲一招退敵的事情本就是他弄出來的,辛評現在是憋了一肚子的悶氣無處發洩,現在有了機會,哪有不發出來的道理?

  辛評冷笑道:“某乃辛評,乃冀州掌管錢糧的從事,汝不過孤陋寡聞之輩,豈會知道我是誰?就是你家刺史太史慈大人也不會認識我的!”

  這番話說的極為陰損,極盡羞辱之能事,故此語一出,大廳中立刻發出無數的笑聲,其中充滿嘲諷的意味,令人為之肝火大動。

  趙雲心中當然是怒火中燒,別人豈可如此藐視青州和太史慈?不過趙雲卻沒有輕舉妄動,因為他知道郭嘉足智多謀、算無遺策,任何看似輕描淡寫的舉動背後都有著無限的深意,自己還是靜觀其變的好。

  郭嘉對別人的嘲諷絲毫不放在心上,只是靜靜地站立那裡一言不發,好似和自己沒有半點關系。這令眾人中唯一沒有笑的沮授頗為難受,不知道這個郭嘉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待眾人笑聲我逝去後,大廳中又是一片寂靜,充滿了劍拔弩張的味道,畢竟辛評剛才在言語中有冒犯太史慈的地方。誰知道對方會有什麼反應?

  要知青州軍中一向視太史慈為軍神,辛評這一番話是在是冒青州軍對之大不韙。現在那個白衣少年如此的利害,要是想擊殺辛評的話,實在是易如反掌。

  當然這種可能性極小,因為那將意味著雙方還未進行的談判徹底談崩,根本無法進行下去。

  不過要是郭嘉忍耐下來的話,那麼剛才趙雲出手賺下的談判的一點優勢就會蕩然無存,白忙活一場。

  辛評就是看穿了這一點,才會如此口無遮攔,出言諷刺郭嘉,令其進退兩難。

  郭嘉心中好笑,這點小小鬼蜮伎倆焉能瞞得住他?更何況辛評的這一套本就在他的算計之中。

  待眾人笑過之後,郭嘉才對趙雲淡淡道:“子龍,你聽了這位辛評先生的話有何感想?”

  趙雲老實答道:“恨不得將侮辱我等主公之人碎屍萬段!包括剛才發出笑聲的人,也不例外。”

  這句話說得極不客氣,令大廳中所有人的臉色為之一變。

  郭嘉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清秀的微笑道:“那你為何馬沖上去結果了他們的性命?”

  郭嘉的話令大廳中的武將們臉色大變,以為這是郭嘉的命令,紛紛把手放在了腰間佩劍上。

  豈料趙雲並沒有動手的意思,看著對面一干人等緊張的樣子,趙雲搖頭道:“若是只有我趙雲在此,一定會出手的,但有郭嘉先生在此,我趙雲只不過是一個小小偏將,沒有您的命令,屬下豈會出手?”

  眾人聞言,大感錯愕。

  只有沮授心叫不妙,他已經知道郭嘉下面要說什麼了,但卻偏偏無法阻止。

  郭嘉轉過頭來,看向韓馥略帶嘲諷道:“刺史大人,正如辛評先生所言,我青州原本是孤陋寡聞之地,不足掛齒,只是想不到我們青州一個小小的偏將都知道行動前要請示上司,不知道這位掌管前糧的辛評先生有何資格調動軍隊,對我們這遠來是客的人指手劃腳,甚至格殺勿論?到底誰才是冀州的主人?”

  辛評也非傻瓜,郭嘉這句話一出,他馬上色變,知道了郭嘉的用心所在,好毒辣!竟然是想要自己失去在這大廳中的發言權?

  韓馥被郭嘉說得大感沒有面子,老臉微紅道:“郭先生不要把剛才的事情放在心上,只不過是一場誤會而已。”

  繼而瞪起了細長的眼睛,對辛評喝道:“還不下去!”

  辛評是有苦說不出,唯有退到一邊,站在那裡生悶氣,看得荀諶搖頭嘆息。

  沮授心知己方又輸了一陣,不過卻令他心服口服,當然也更增加了要除掉郭嘉的決心。

  這個郭嘉如此厲害,在青州豈會僅僅是一個小小的使者那麼簡單,太史慈對其一定倚重非常,再想起和並州軍交戰時,青州軍那妙到毫巔的軍事布置,沮授更是矍然而驚,知道眼前此君就是為太史慈出謀劃策之人。

  此人一日不除,本初公就不可輕言謀奪青州!

  郭嘉面對韓馥對辛評的呵斥不以為然,搖頭道:“‘窺一斑而知全豹’,我說刺史大人危在旦夕決非是危言聳聽,觀今日之事,請恕郭嘉直言,冀州內部不穩,本就是自取滅亡之道。”

  韓馥聞言先是一陣不悅,但卻知道郭嘉所言非虛,現在冀州內部極不穩定,幾個世家大族在背後煽風點火,弄得冀州亂成了一鍋粥。就拿今天的事情來說,在大廳中,每個人都在吵鬧不休,根本就未把自己這冀州刺史放在眼裡。

  雖然知道郭嘉此來冀州絕對沒有好事,但耿武和閔純卻知道郭嘉這番話絕對沒有半點錯誤,而且這可以幫助自己打擊辛評等人,自己為什麼要阻止?故此兩人對視一眼,決定閉上嘴巴,在旁邊看笑話。

  這正是郭嘉高明的地方,因為郭嘉到現在為止並未談論到任何一件具體的事情,但卻直接指出了冀州政治混亂的根源。這就令韓馥覺得冀州現在內部處處是破綻。

  “我若強大,敵人那敢輕言戰事?正因為冀州內部不穩,才會有外患重重,不知刺史大人以為然否?”

  韓馥本來就正為公孫瓚的事情而犯愁,郭嘉的話令他那日見佝僂的身軀為之一震。

  郭嘉看著韓馥一副被說中了心事的樣子,心中覺得好笑,決定再加一把火道:“郭嘉此言並非無的放矢,聞聽遼東之雄公孫瓚有出兵攻打冀州的企圖,不知刺史大人有未聽說?”

  韓馥聽得一驚,不由自主地問道:“先生從哪裡聽到的這消息?”

  郭嘉不置可否地神祕一笑道:“刺史大人,郭某人如何知道這事情並非是重點,重點在於刺史大人如何對付公孫瓚。”

  韓馥沉吟起來,他當然不能把冀州文武官員提出的請袁本初與自己共治州事的建議到處亂說,更不可能告訴眼前這敵友未分,其奸似鬼的郭嘉,不過他現在頗有點六神無主的意思,郭嘉的一番話勾起了他的心事。

  郭嘉當然對一切都心知肚明,奇兵突起道:“是不是有人向刺史大人進言,讓大人向袁本初求援?”

  此語一出,大廳中人人臉色劇變,驚駭欲絕的看著郭嘉,不知道這高深莫測的年輕人到底知道多少事情!
作者: vazz    時間: 2008-10-1 06:16 PM

正文 第七卷第八章謀變(八)         
  韓馥聞聽此言,大吃一驚,不由自主道:“先生是怎麼知道這事情的?”
  辛評和荀諶也是臉色大變,就連沮授也覺得此事不妙,更隱約把握到郭嘉此來的目的。

  郭嘉笑道:“這事情並不難猜,現在大戰過後,諸侯同盟軍各個實力大減,就是刺史大人的冀州軍也不例外。不過公孫瓚因為受傷的原因反而沒有參加最後那次與並州軍的會戰,保存住了實力,現在公孫瓚要攻擊冀州,有實力可以阻止這件事情發生的除了袁本初外,就是我青州,還有幽州刺史劉虞大人。”

  韓馥聞言,不由得眼前一亮,他從郭嘉的話中聽出了弦外之音,照郭嘉的說法,自己並非只有求助袁紹一條路可走。

  郭嘉又道:“刺史大人是袁氏家族的門生故吏,袁本初又是渤海郡的太守,於公於私,於情於理,刺史大人向袁本初求援的可能性都是最大的。所以郭嘉才會有此猜測。”

  說完後,郭嘉自己心中都覺得好笑,明明自己對袁本初的一切圖謀都是洞悉無遺,但為了迷惑韓馥身邊潛藏的袁紹的人,他才作出這般模樣。

  果然,一直擔心郭嘉已經識破了袁紹圖謀的荀諶聞言放下心事,以為郭嘉真的是判斷出來而非知道袁紹在冀州的布置,在一旁冷笑道:“我以為郭先生有什麼高明的見解呢,原來只不過是猜測,別說郭先生這一番自以為是的意見是否屬實,就是真的如此,郭先生以為請袁本初來我冀州有何不可嗎?難道反要向你青州求援嗎?須知你青州已經是自顧不暇,哪裡還有精力來為別人操心?”

  待郭嘉假意問過荀諶的姓名後,搖頭道:“荀諶先生的話令我想到了一些事情,只是想要請問先生,您是如何知道我請周自顧不暇的?難道先生已經聽聞了一些什麼人對我青州不利的消息?還望見告。”

  荀諶聞言為之語塞,難道他能說袁紹上下其手,連接多方諸侯對付太史慈嗎?

  只一句話,郭嘉便封住了荀諶的嘴巴。

  郭嘉也不在此事上多做糾纏,轉過頭來對韓馥道:“‘旁觀者清’,若是有人想刺史大人提出邀請袁本初與大人共治州事的建議的話,大人應當拒絕才是。”

  韓馥聞言,精神為之一震,詢問道:“郭先生何妨說來聽聽?”

  郭嘉看了看周圍正在焦急的荀諶等人,悠然一笑道:“在此之前,我想我很有必要說清楚此來的目的,否則就沒有了開誠布公的味道。我說的話在諸位耳中聽來也會大打折扣。”

  郭嘉這話說的高明,否則今天這場談判將會曖昧難明。

  郭嘉沉聲道:“奸賊亂政,漢室江山寶器蒙塵,現在各個州郡盜賊四起,生靈塗炭,百姓流離失所,即便是青州也毫不例外,更有居心叵測之徒窺伺我青州,令我家主公食不甘味,太史將軍身為青州刺史,為保一方百姓平安,無時無刻不在殫精竭慮。這種心情刺史大人一定可以理解。”

  韓馥點頭,表示贊同。

  郭嘉又道:“所以郭嘉此來別無他意,只是一心想要保冀州的平安,冀州和青州原本就是鄰居,無論是青州還是冀州有失,對於大家來講都是災難,唇亡齒寒啊!所謂‘皮之不存,毛將附焉?’刺史大人可明白郭嘉在講什麼?”

  郭嘉這番話的意圖很明顯,那就是太史慈對冀州沒有興趣,太史慈只不過是想要青州平穩,但如果冀州不太平的話,對青州也非常不利。

  這番話說得入情入理,叫人反駁不得。

  郭嘉看著逐漸被說動的韓馥,懇切道:“所以非到萬不得已,我青州實在不願意插手到冀州的事務中來,郭嘉此來只求冀州一如既往,在韓馥大人的主持下,州治蒸蒸日上。”

  一直不說話的耿武先被說得意動起來,此刻忍不住出言道:“主上,郭嘉先生言之有理,冀州的主人是刺史大人您,不可被別人左右!”

  韓馥點頭道:“郭嘉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了,有什麼話還請郭嘉先生直言。”

  荀諶等人當然無話可說,難道可站出來說“我等已經投降了袁本初,您還是下台吧”這等話來?

  郭嘉看了一眼耿武,心知此人完全站在韓馥的一邊,算是韓馥的家臣,那即是說自己在冀州的這一段時日中完全可以和此人合作,畢竟雙方有共同的利益。

  轉過頭來道:“既然大人已經明白郭嘉心中的苦衷,那我便暢所欲言。”

  頓了一頓,郭嘉道:“其實請袁本初來和大人共治州事的後果很簡單,那無疑是鳩占鵲巢的局面。我只問刺史大人,請袁本初共治州事到底指的是什麼?難道就是說借袁本初抵御公孫瓚嗎?若如此,冀州的軍隊歸誰指揮?軍隊的糧食由誰來提供?在戰爭中,冀州的文武官員歸誰調配?戰爭勝利後冀州百姓會認為這是誰的功勞?刺史大人將要給袁本初什麼樣的官職才能說得過去?刺史大人和袁本初之間到底誰為主誰為從?在這場戰爭勝利後,刺史大人又打算怎麼對待和安置袁本初呢?”

  郭嘉的一番話說得韓馥啞口無言,不知道怎麼回答郭嘉?是啊,這些都是非常現實的問題。

  一旦袁紹介入到冀州的事務中,那麼再想讓袁紹罷手,那就不是容易的事情了,總不能人家剛剛幫完自己的忙,就把人家趕走吧?

  可是袁紹留在冀州的話,自己又該怎麼對待袁紹呢?自己畢竟是袁氏家族的門生故吏,似乎給袁紹任何官職都不夠恰如其分,除非把自己的刺史之位讓出來才說得過去。

  這個念頭才一冒上來,韓馥才發現請袁紹和自己共治州事是個多麼愚蠢的主意。

  郭嘉見韓馥突然臉色微變,那還不明白韓馥的念頭?心中大喜道:“所以若我是刺史大人,一定會另想辦法的。”

  韓馥勉強擠出一絲微笑道:“看郭先生一副智珠在握的樣子,一定是有什麼妙想天開的主意,何不說來聽聽?”

  荀諶等心叫不妙,偏偏又無法開口阻止。

  一直沉默不語的沮授此時突然對郭嘉道:“難道郭先生要請幽州刺史劉虞大人在其中斡旋嗎?”

  郭嘉聞言微微一愣,沒有想到自己一直忌憚的沮授突然在此刻發難,而且一下子就說中了自己的心事,不由得對沮授再一次刮目相看起來。

  表面上當然是不動聲色道:“正是如此,不管怎麼說公孫瓚應當屬於劉虞大人的屬下,這個面子公孫瓚還是要給的。”

  沮授搖頭道:“這主意想一想還可以,其實萬萬行不通。”轉過頭來對韓馥道:“主上,公孫瓚雖然名為劉虞的手下,但兩人一向不睦,自剿滅張舉開始,兩人的分歧就十分大,只怕請劉虞大人去勸說公孫瓚會適得其反。更何況劉虞大人是出了名的老好人,性情中正平和,與世無爭,勸說公孫瓚的事情他能否答應還在兩說,豈可把希望放在劉虞大人的身上?”

  郭嘉暗呼厲害,這個沮授對局勢的把握當真是了不得。一下子便抓住了劉虞勸說公孫瓚的艱難性,馬上令自己的主意看上去漏洞百出,千瘡百孔。

  不過郭嘉豈是易與之輩?隨即展開三寸不爛之舌,開始反唇相譏道:“這位先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單靠劉虞大人恐怕還勸不動公孫瓚,不過幽州別駕劉備劉玄德急公好義,自黃巾之亂起一向忠勇為國,為人排憂解難,他和公孫瓚同為盧植先生的門生,可謂是莫逆之交,有劉玄德在,公孫瓚怎都要給劉虞這個面子。”

  一番話說得韓馥瞇起眼睛,拈須點頭不已。

  沮授一呆,這一點是他所未想到的,還未來得及說話,郭嘉又道:“更何況我家主公在公孫瓚面前也可為刺史大人說得上話來。”

  頓了一頓道:“自今年起,我家主公開始從公孫瓚處購買遼東戰馬,也算是有不小的交情。”

  這件事情冀州眾人當然是第一次聽說,畢竟這在青州屬於極端機密的事情,只有幾個人知曉。

  不過郭嘉權衡再三,還是決定對韓馥說出來。

  畢竟這事情瞞不了多長時間,而且即便是自己說了太史慈也不會怪罪自己,因為太史慈當初找公孫瓚的意圖根本就不在戰馬,而是在趙雲。現在趙雲已經對太史慈死心塌地,這事情也就沒有了隱藏的必要。

  郭嘉用手一指趙雲道:“大家不覺得奇怪嗎?這位趙雲趙子龍將軍原本是公孫瓚的部下,現在卻在我主公軍中……”

  凡是經過諸侯同盟的人紛紛“哦”了一聲,顯然想起了趙雲這位白衣少年在呂布追擊公孫瓚時,用奇准無比的弓箭救下了公孫瓚性命的事情。

  郭嘉笑道:“其實這位趙雲將軍就是公孫瓚派遣到我軍中作買馬事議的聯絡人。只要我家主公肯出面,公孫瓚一定會罷手的。”

  韓馥聽到這裡,心中大定,臉上也露出點笑模樣。

  荀諶見郭嘉一番言語下來,韓馥已經被逐漸說服,袁紹堂而皇之入主冀州的希望越來越渺茫,不由大急,此時忍不住出言反駁道:“主上萬不可輕信這個郭嘉的這番言語。誰知道太史慈和公孫瓚之間還有什麼事情?難道就不可能是這個郭嘉到我冀州來施穩軍之計,要誤導我冀州上下,貽誤戰機,令公孫瓚長驅直入嗎?”

  這番話也並非強詞奪理,有一定的道理。

  畢竟經過郭嘉這麼一說,太史慈和公孫瓚的關系非比尋常起來。

  早已經被眾人的吵鬧弄昏了頭腦的韓馥此時又迷糊起來,不知道自己到底該不該信任郭嘉。

  郭嘉有點驚訝地看向荀諶,沒有想到此人還有此急智。

  一直沒有機會說話的辛評此刻也死灰復燃道:“荀諶大人言之有理,主上不可不防,太史慈乃是青州之虎狼,其心深不可測。諸侯會盟時,青州軍坐觀成敗,收漁翁之利,當為前車之鑑,如今這個郭嘉三言兩語就想左右我冀州的對外事務,哪有那麼容易?主上請三思!”

  沮授接口道:“屬下完全同意兩位的意見,相對於太史慈而言,袁本初四世三公,信譽卓著,當可信任。”

  這句話說完後,大廳中的文武官員紛紛點頭,覺得沮授所言大有道理。

  耿武和閔純聽得不住色變,他們沒有想到眼看可阻止袁本初進駐冀州的事情,卻變生肘腋,遭到了荀諶等人的齊齊反對,雖然這全在意料之中,但還是不易反擊。

  郭嘉冷冷地看向三人,冷笑道:“要袁本初進駐冀州無疑是飲鴆止渴,我郭嘉完全是一片肺腑之言,要証明我家主公的誠意,那還不簡單?我和趙雲將軍從此刻起就留在冀州,陪伴韓馥大人左右,一直等到我家主公阻止公孫瓚我兩人再離開如何?”

  辛評冷笑的道:“郭嘉,你休得用此等言語含混刺史大人!誰人的手下無一二死士?以你一人的性命就想換我一州之安危,哪有這麼容易的事情?”

  郭嘉點頭道:“此事多說無益,沒有試過怎麼會知道不行?更何況,”郭嘉頓了一頓道:“即便是想要請袁本初幫忙,短時間內也不用請袁本初進駐冀州這麼大費周章吧?刺史大人何不修書一封給袁本初,讓他以盟主的身份命令公孫瓚停止攻擊冀州的企圖,豈非更妙?”

  荀諶等人沒有可想到郭嘉還有如此主意,一時間找不到可以反駁的言語。他們當然知道郭嘉這話擊中了袁紹這主意的要害,袁紹當然不可能寫信勸阻公孫瓚,畢竟公孫瓚要進攻冀州就是出於袁紹的挑撥。要是袁紹寫了這封信,他的圖謀馬上就會露餡。

  耿武和閔純當然也看出了這層意思,心中暗贊郭嘉了得,將大廳中的眾人耍得團團轉。

  郭嘉看著手足無措的眾人,微笑道:“更何況,即便是事情危險到要用武力解決的地步,袁本初的大公子袁譚袁顯思部正在渤海嗎?何不求袁本初令其大兒子抵擋一陣?”

  若是太史慈在此聽到郭嘉的這番言語,定會高興得撲上來狠狠親上郭嘉兩口,除了郭嘉,還有誰可想出如此妙想天開的既可算計袁譚又可化解青州外敵危機的主意?

  雖然郭嘉遠在冀州,對青州的局勢變化不甚了了,但對於青州的敵人還是大體有數的。他時刻在盤算著如何可對付袁譚,剛才這主意就是對付袁譚諸多手段的其中之一。

  耿武見火候已到,知道該是自己出場的說話的時候了,從容道:“主上,郭嘉先生之言大有道理,眼下公孫瓚畢竟還沒有進攻我冀州的跡象,我們不過是未雨綢繆,防患於未然罷了。”

  閔純幫腔道:“主上何不多管齊下,請劉虞和劉備出面調停,再加上青州刺史太史慈將軍的面子,若是再可令袁本初修書一封,勸阻公孫瓚,,那事情就萬無一失了。”

  這幾個主意其實都是出自郭嘉的手筆,不過此刻一經冀州的長史和別駕的首肯,那分量馬上就不同起來。

  韓馥顯然也覺得郭嘉這幾個主意相當的不錯,點頭稱是,心情轉佳後,呵呵笑道:“郭嘉先生遠道而來,一路風塵僕僕,定要在我冀州多住些時日。我冀州雖然比不上你青州繁榮,但也有不少名勝古跡,美食珍饈,保管可令郭嘉先生大快朵頤。”

  韓馥這話一說出口,大廳內的氣氛馬上輕松起來。

  郭嘉知道正事談完,也笑道:“長者賜,不可辭,辭之不恭,受之不怯。如此,郭嘉就打擾幾日,刺史大人別嫌我麻煩就好。”

  韓馥又看向趙雲,呵呵笑道:“趙雲將軍若是沒有別的事情,不放在我冀州軍中指點一二,日後有起事來,也不用總是麻煩別人。”

  郭嘉聽得心中一凜,知道自己還是小看韓馥了,這老狐狸還是有些本領的,就像剛才,明明對自己和趙雲頗不放心,想要把自己和趙雲分別囚禁在冀州,但卻說得那般輕描淡寫。叫人欲拒無從。

  趙雲倒也乖巧,面對韓馥滿臉關切的笑容不卑不亢道:“趙雲謝過刺史大人的美意,對大人的看中更是誠惶誠恐,無奈趙雲出征前已經得到了我家太史慈大人的死命,不能離開郭嘉先生身前身後半步,否則便提頭來見,還請刺史大人見諒,至於到軍中指教則更談不上,找個時間切磋一下也是可以的。”

  韓馥碰了個軟釘子,不由得尷尬地笑了笑,不在提起此事。

  耿武向閔純打了個眼色,後者會意道:“主上,招待郭嘉先生的事情就交給屬下來辦,定可妥妥貼貼。”

  韓馥當然對閔純這一直跟隨自己的手下信任非常,更明白閔純這麼做既有監視的成分,又有保護的意味。

  韓馥又非蠢人,哪裡會看不出現在冀州內部有不少人已經倒向了袁紹?只不過他生性軟弱,而且冀州勢力一向錯綜復雜,他不敢輕舉妄動,現在郭嘉的到來給冀州帶來了莫名變化,韓馥哪會放過這等擴張自己在冀州權力的機會?

  郭嘉看著大廳中各懷心事的眾人,心中冷笑。

  冀州,要亂上很長一段時間!
作者: vazz    時間: 2008-10-1 06:16 PM

正文 第七卷第九章鄴城(一)         
  郭嘉和趙雲騎在馬背上和耿武與閔純兩人談笑風生。絲毫不見剛才在大廳中針鋒相對地味道。
  一番唇槍舌戰後,此時的雙方均是心滿意足,當然氣氛輕松起來。

  郭嘉固然因為初步達到了目的而歡欣鼓舞,耿武和閔純當然也在暗暗洋洋得意。所以現在幾人的關系出奇的融洽。

  郭嘉這早年游歷天下的人當然早就到過冀州的治所——鄴城。

  趙雲本身就是冀州人氏,當然對鄴城也多少有些了解。

  這冀州地處華北平原北部,西北跨內蒙古高原,東臨渤海灣,西倚太行山,黃河在冀州南部大名、館陶、臨西一帶流過,在滄州以東注入渤海。在這時代無論從經濟還是從政治上看均是戰略要地。

  若是一代霸主自可以之成其大事,但要是到了韓馥這等昏聵無能之輩的手中,那自會引來無數人的窺伺。

  說到鄴城,那更是當時首屈一指的大都市,僅次於洛陽、臨淄、長安,其繁華處自是其他的城市無法比擬的。

  看著街道上那決不會比臨淄少多少的行人,郭嘉在心中默默贊嘆:這冀州還真是一塊寶地呢!

  在進入冀州之前,望著冀州那高大堅固、氣勢雄偉的城牆,郭嘉曾經反復盤算若是要強攻硬打鄴城,到底可用何種方法才可成功,發現用常規的攻城方法比如堆土山、架雲梯、挖地道等均不是十分理想,唯一的辦法似乎就是打持久戰,用絕對優勢的兵力圍住鄴城的四面,慢慢耗干城中的糧草和其他軍用物資,令其不戰自亂,方可成功。

  不過這方法想想就令人產生放棄的沖動,先不說鄴城這等大城軍用物資一向准備充分,最少可支持三兩年時間,也不說隨時都會有外援在外襲擊,單就是己方的兵員問題就讓人頭疼,若沒有超過守城士兵十倍以上的兵力,又有什麼資格談攻下鄴城這等大都市。

  即便以青州軍這等以一當十的精銳來看,也是異常的吃力。

  不過這事情可難到別人,但決不會令郭嘉這三國鬼才絕望。郭嘉早就發現鄴城的地理位置特點,若是要長時間包圍鄴城的話,最好的辦法就是在鄴城周圍挖上它幾十裡的深壕溝,再引入漳河水,定可把鄴城圍了個水洩不通。

  這樣的好處當然顯而易見,有河水圍城,無論是救援還是突圍都會變得異常的艱難。

  當郭嘉笑著把這主意告訴面對鄴城的高大城牆頗有望洋興嘆之感的趙雲時,後者非常的驚異,雙眼中充滿了懾人的神采,大嘆這人世間也只有郭嘉這樣一步百計的鬼才才可想出這等把敵人的地利變成自己的地利的絕妙好計。

  這計策當然不可能讓身邊的兩人知道,否則定會把兩人嚇個半死。

  耿武騎在馬上,先吩咐手下的人為郭嘉和趙雲兩人准備住處,這才笑著對兩人說道:“兩位先生先不急著到住處去,不如隨我到這鄴城各處轉轉如何?”

  郭嘉和趙雲還能說不行嗎?當然點頭稱是。

  不過這是可以理解的,畢竟兩人是突然到訪,人家沒有准備,一時之間哪裡能找到合適的住處?即便是有,也要打掃一二。

  郭嘉笑道:“我二人來得突然,實在是給刺史大人和二位大人添了不少麻煩呢!”

  閔純呵呵笑道:“若是象郭先生這樣的客人,當然是韓信點兵多多益善,我們歡喜還來不及,豈會有麻煩之說?”

  郭嘉點頭道:“如此,郭嘉在冀州的時日裡就要麻煩兩位大人了。”

  這其中自是含有多多親近的味道。

  耿武和閔純也是縱橫政壇多年的老狐狸,當然可聽得出郭嘉言語中的弦外之音。

  現在雙方有袁紹這個共同的敵人,當然要齊心協力才能在冀州官場這已經被袁紹塵頭拉攏得差不多的戰場立於不敗之地。

  閔純和耿武對望了一眼,呵呵一笑:“這個當然。”頓了一頓道:“不若我們到鄴城的高陽酒樓的分號坐坐如何?”

  郭嘉心知在這等繁華的街道上人多嘴雜,實在不益過多討論雙方的合作問題,畢竟來日方長。

  趙雲卻注意到了另外一個問題,奇怪道:“高陽酒樓分號?這好像是青州的……”

  耿武呵呵笑道:“趙將軍說得對,這高陽酒樓的確是青州商人在我鄴城興建的。這幾年來,青州富庶,許多的青州商人到我冀州來做買賣,已經是我冀州經濟收入的一個重要來源。”

  趙雲畢竟從未到過青州,他當然不知道在青州,由於太史慈的關系,商業受重視的程度已經遠遠超越了這個時代,只不過他倒是知道這高陽酒肆是“臨淄八景”之一。

  郭嘉知道的當然比趙雲要多得多,自從太史慈掌控青州後,當利美酒就通過臨淄城外的高陽源源不斷地運往全國,以當利美酒的甘醇,加上高陽酒業的悠久,自然是無往而不利了。

  幾年下來,高陽酒業已經開始橫掃全國,與青州是比鄰的冀州當然是首當其沖,尤其是在這冀州的治所鄴城更是明顯。

  不過這些酒樓遠遠沒有耿武說的那麼簡單,實際上,這其中的不少酒樓根本就是青州軍中的產業,在其他的州郡充當探子的角色。

  這個高陽酒樓就是其中之一。

  那裡的老板齊景林和張戈以及樊濤都是最早跟隨太史慈的人,其忠心自是毋庸置疑。為人機警干練,是青州軍中難得的人才,否則也不會被太史慈派到此處來。

  郭嘉進的鄴城來,其中一件事情就是要聯絡齊景林,無奈鄴城守衛森嚴,自進城門那一刻起,自己和趙雲兩人就被人監視起來,一直到現在為止,都還未有機會單獨行動,自是令郭嘉無比的頭痛。

  而且即便是日後,自己的行動一定會受到別人的密切監視,要聯絡上齊景林也是非常的艱難,不過現在正好順坡下驢,水到渠成,這樣在耿武和閔純兩人的引領之下去見齊景林,那就自然得多了,即便是日後到高陽酒樓去,也不會引起別人的疑慮。

  表面上當然是淡淡地應了。

  耿武卻誤會了郭嘉的意思,笑道:“郭嘉先生看樣子很不喜歡那種地方,不過‘人不風流枉少年’,象郭先生這等翩翩少年在紅塵俗世中難得一見,若是辜負了大好的青春,豈非暴殄天物?”

  趙雲聽得呆了起來,怎麼還“大好青春”,旋即明白了耿武指的是什麼。

  郭嘉當然也明白耿武的意思,一張蒼白的俊臉紅了起來。

  閔純一見便知郭嘉不經常到這等場合,呵呵笑道:“看不出來,郭先生並非是久經風流陣仗之人呢!不過沒關系,若是到那高陽酒樓,郭先生一定會有一種賓至如歸的感覺的。”

  耿武隨聲附和道:“此言極是,那高陽酒樓中的歌舞伎一律都是那裡的老板從你們青州的濟南郡帶來的巫祀神女,各個美艷非常,令人銷魂!”

  閔純嘿然道:“真不知道這個齊老板是什麼背景,居然可弄來濟南的巫祀神女,自從曹孟德為濟南相後,大肆打擊淫祀,弄得世人都以為這世上以後都不會再有巫祀神女了。雖然你家主公太史慈將軍為先帝恢復了進貢巫祀神女的制度,但自去歲起,戰亂不斷,這巫祀神女怕是也不會長久了。所以我才說這齊老板不是一般人呢!”

  言罷一副想不明白的表情。

  郭嘉表面不動聲色,但肚子裡都快笑破了肚皮:什麼背景?我家主公就是他的背景。表面上則漫不經心道:“‘有錢能使鬼推磨’,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我青州自然也會有一兩個見錢眼開之徒,居然敢公然違反我家主公的命令,私自販賣巫祀神女,看來我此間事了,一定要想主上好好匯報此事。”

  閔純兩人聞言吃了一驚,齊齊搖頭道:“此事萬萬不可,郭先生這麼做豈非是斷了天下男人的活路?若是被人知道先生是因為聽了我兩人之話才產生了此想法,我兩人還能在冀州立足嗎?”

  耿武更是著急道:“更何況,這高陽酒樓招攬生意一半就是靠這巫祀神女,先生這麼做豈非要打斷了高陽酒樓的一只腿?”

  郭嘉吃了一驚,沒有想到自己隨意的一句話竟會令兩人有如此巨大的反應,由此可以想見,齊景林這小子在鄴城有多混得開了。

  早知道這樣,自己索性大搖大擺到那裡去也無不可。當然現在在耿武兩人的邀請下去,效果當然更好。

  不過既然高陽酒樓在鄴城如此的受歡迎,那麼齊景林一定會給提供許多有價值的情報。

  當下笑道:“我不過就是如此一說而已,不如這樣,我會青州後自會向主上表明兩位好朋友在這裡對我的照顧,到時為兩位送幾個巫祀神女如何?”

  耿武兩人色授神與下自是大點其頭。臉上的神情更有點不堪入目的味道,在大廳之上那分為國為民的威嚴蕩然無存,看得在一旁一直不說話的趙雲眉頭大皺,郭嘉在心中更是大罵兩人色鬼。

  男人只要一談論起這種話題當然就會沒有了正形,正因為如此,幾人的關系自是更上層樓,又近了幾分。

  耿武和閔純兩人更是對郭嘉稱呼起了“奉孝”。

  幾人談笑間就來到高陽酒樓門外。才一進那條街道,生性喜歡清靜的郭嘉就大呼頭疼,實在是沒有想到這裡會繁華熱鬧到如此不堪的境地。

  用“車水馬龍”這成語都已經不足以形容眼前的景象。

  看看停放在街道兩旁的車駕,就可知道到此來的幾乎都是冀州的達官貴人,且清一色的都是青州的特制馬車。

  郭嘉正在默默地注視,旁邊耿武嘆道:“‘穿青州衣服,坐青州馬車,喝青州美酒,睡青州女人’,這已經成為了我冀州達官貴人們不成文的人生四大快事。”

  郭嘉點頭不語。

  趙雲卻是滿臉的不快,他雖然是青州軍的一員,但畢竟是冀州人氏,面對冀州如此頹廢的官場豈能忍受,但又偏偏無法發作。唯有在那裡生悶氣,更因為這原因,趙雲才越發的渴望太史慈能夠早一些結束亂世,還大漢一個清平世界、朗朗乾坤。

  好不容易擠到前面,卻有幾個店小二打扮的人早早迎上前來,遠遠地高聲陪笑道:“這不是長史大人和別駕大人嗎?”

  在親切的問候中,幾個店小二熟練地為下馬的幾人牽過馬來,又為幾匹馬找到可以供馬匹歇息的空位。

  趙雲看著高陽酒樓外面整齊有序的車馬排列,感到非常的驚異。

  耿武笑道:“據說這又是你們青州的古怪主意,在酒樓外面設置什麼‘泊馬員’,專門負責門前的車馬擺放,不過還真是非常的實用,至少不會出現交通堵塞的局面。”

  郭嘉心說:這又是出自主上那無所不有的腦袋。

  其實他們不知道,這其實是太史慈和後世星級酒店學習的一點小伎倆,在這時代馬上收到了奇效。

  耿武和閔純領著郭嘉和趙雲昂然走入酒樓。

  這酒樓占地面積極大,是一組圍以高牆的院落組群,園林裡分布著七、八座四合院,主樓樓高兩層,環境雅致,確有引人入勝的地方。

  郭嘉卻暗贊這齊景林會挑地方。

  才一進門,馬上就有人過來招呼,看樣子是掌櫃的,不過這人的外形或許去當廚子更合適一點。油頭汗臉的豆也頗為靈活機智,口角生風的向耿武兩人諂媚不已。

  耿武和閔純此時卻擺足了架子,一副待搭不理的樣子。顯然為把這名叫梅宏的胖子放在眼裡。

  “原來竟是長史和別駕大人!齊景林有失遠迎,還望見諒!”一把一聽就帶著生意人特有的精明和油滑的磁性男聲傳了過來。

  耿武和閔純聞聲站住了腳步,循聲看去,郭嘉和趙雲當然也不例外。

  就見從二樓下來一個身材高挑、將近三十的男子。

  這人身材瘦如麻桿,一走三晃,頗有被風一吹就倒的架勢,不過走起路來卻偏有一番獨特的氣勢,叫人過目難忘。

  那對長在微泛黃色的臉上的一對細長的銳目靈活異常,在世故中偏有一種天真狡黠的可愛味道,一張薄皮的嘴巴配之以略帶鷹鉤的鼻子使其不甚英俊的面孔充滿了獨特的男性魅力。

  看樣子來人就是這酒店的老板齊景林了。

  郭嘉心中叫絕,難怪這人會被太史慈委以重任,又會在冀州干得風生水起,單從甫一出場給人的感覺上來看,這個齊景林不比郭嘉見過的任何大人物差多少。

  耿武見到齊景林,僵直高傲的臉上出現了親切的笑容,對著從遠處而來、不斷靠近的齊景林呵呵笑道:“齊老板,有些時日不見了。”

  齊景林此時已經走到四人的身邊,在看向郭嘉時眼中精光一閃,顯然是認出了郭嘉。

  趙雲當然不知道齊景林眼中光芒的含義,但郭嘉卻知道齊景林消息靈通,手下有能人無數,他見過自己的畫像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不過這齊景林顯然非常會演戲,只是略略地看了郭嘉一眼,便忙著和耿武兩人打招呼。

  郭嘉看著耿武兩人對齊景林的態度就知道這兩人平時一定收了齊景林不少的好處,否則三人不可能這麼熟絡。

  這時,耿武才想起向齊景林介紹郭嘉道:“齊老板,這位郭先生是從青州來的使者,要在我鄴城停留一段時日,日後若是這位郭先生到你處來,就像是招待我般招待郭先生好了。”

  齊景林裝作霍然動容的樣子向郭嘉施禮,顯然有一種有眼不識泰山。

  郭嘉暗贊這齊景林演技了得,表面上當然是不露半點異樣,略帶親熱地拉了齊景林一下。

  閔純對齊景林道:“我們還是去老地方吧。唔,還是讓秀秀和龍姬來招待我們,另外再喚上兩個上等的美姬來。”

  顯然耿武和閔純兩人在這裡聚會時經常上一個固定的雅間。

  豈料齊景林的臉上泛起了為難之色,顯然是有難言之隱。

  耿武見狀,奇道:“齊老板,有什麼問題嗎?”

  齊景林看了郭嘉一眼,為難道:“幾位要的人沒有問題,但是麒麟閣卻不行,已經被人包了出去。我看幾位大人還是換一個屋子吧!”

  耿武聞言一呆,不悅道:“是什麼人有如此排場,居然要我等聞之避走?”

  要知在冀州,耿武和閔純皆是說一不二的人物,除了韓馥,沒有一個人可放在兩人的眼裡。要是在平時,即便是麒麟閣被人搶先占了,最後別人還是會因為兩人的權勢而退避三捨,可現在齊景林居然要兩人換一個房間,這種局面還真是破題兒頭一遭。

  齊景林又看了郭嘉一眼,低聲下氣道:“兩位大人莫要生氣,這人並非是我鄴城人士,也是今天才到我鄴城。”

  耿武和閔純對望一眼,更加莫名其妙起來,不明白一個外來人為何令齊景林有此的忌憚。

  齊景林看看左右,壓低聲音對幾人道:“占了麒麟閣的是袁紹袁本初公的二公子,袁熙……”

  “什麼!”耿武和閔純齊齊喝道。

  袁熙?哈哈!

  這事情越來越有趣了。

  郭嘉的臉上展出了一絲美麗的令女人都自嘆弗如的笑容。
作者: vazz    時間: 2008-10-1 06:17 PM

正文 第七卷第十章鄴城(二)         
  耿武眼中寒芒一閃,顯然是動了真怒,閔純則悶哼一聲,顯示出極端的不滿。
  郭嘉卻見齊景林的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心知肚明這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多半是在狡猾多智的齊景林在搗鬼。

  這個袁熙是今天才來鄴城,結果就跑到了這裡戲耍,顯然是有特殊的目的,雖然郭嘉並不知道那背後的原因是什麼。但這個袁熙到了高陽酒樓不去別的房間,卻偏偏到了耿武和閔純常常到的麒麟閣,這事情也未免太奇怪了,看高陽酒樓這排場,想要找一個環境清幽之地又或者富貴豪華的房間,那真是容易得很。

  看來這個齊景林是故意安排袁熙到麒麟閣的,想要挑起耿武和閔純對袁熙的不滿才是真的。

  要知以齊景林現在在鄴城的人脈以及強大的情報系統,有什麼事情能夠瞞得住他?耿武和閔純的政治態度本來就是排斥袁紹,若是不趁袁熙來此的機會蓄意挑撥兩者間的矛盾,那豈非是太過可惜了?

  郭嘉帶著笑意,漫不經心的掃了齊景林一眼,正在暗中得意的後者被看的大吃一驚,因為郭嘉的眼光裡帶著的嘉許之意分明在告訴他,郭嘉已經看穿了一切。登時對郭嘉刮目相看,盡管早有青州來的情報說這個郭嘉是主公身邊的第一謀士,但到底厲害到何種程度,齊景林並不清楚。

  剛才雖然對郭嘉的突然到來感到驚訝,但卻並未覺得眼前這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有什麼特殊的地方,不期然起了輕視的意味,誰知自己自以為天衣無縫的計劃被人家一眼便看穿了,豈不令他驚駭,更收起了對這年輕人輕視。

  耿武才要發作,郭嘉就笑著把耿武攔住道:“算了,何必爭一時之氣?莫忘記,一直到現在,我們才是勝利者,一個房間就讓給他有何妨?”

  耿武和閔純沒有想到郭嘉這麼好說話,聞言一呆,不過想想郭嘉的話也有道理,也就釋然。

  郭嘉轉過頭來,對齊景林笑道:“齊老板,你可知道這位袁二公子到鄴城來有何貴干?”

  耿武和閔純又是一呆,更加的佩服起郭嘉來,有仇敵在前,沒有被仇恨沖昏了頭腦,而是冷靜地分析敵人的意圖,這才是懂得爭勝的高手。

  齊景林原本的目的是要挑動雙方大鬧一場,不過看郭嘉這樣子似乎另有所圖,也就放棄了那些挑撥的語言,對郭嘉恭敬道:“郭先生問得好,這個袁二公子今天是為甄氏宗族的大小姐甄宓而來……”

  耿武和閔純聞言,眼中的寒光更盛,在那兒冷笑,顯然是對袁熙更加的不滿起來。閔純口中帶著諷刺道:“想要和甄氏聯姻嗎?想都別想!多少王侯公卿都鎩羽而歸,一個小小的袁熙就在那裡癡心妄想,當真是在做白日夢!”

  耿武斷然道:“不行,這事情一定要阻止,否則情形將會非常的不妙,言罷有點坐立不安的樣子。

  閔純一拉耿武道:“你慌什麼?這事情哪有那麼容易?袁熙何德何能?豈會如此輕易地成功?你不要杞人憂天關心則亂好不好?”

  耿武定了定神,呵呵一笑道:“還是老弟你說得對,老哥我失態了。”

  郭嘉卻聽得莫名其妙,沒想到兩人居然會為一個世家大族的女子大動肝火,耿武剛才更想轉身便去,不由得看向趙雲,問問這出身冀州的絕世猛將到底知不知道為什麼。

  趙雲眼中放出奇光,低聲對郭嘉解釋道:“這個甄氏家族乃是冀州無極的名門望族,其祖上甄邯曾在朝中作過太保,她的父親甄逸任上蔡令,世吏二千石。”

  郭嘉點頭,表是聽說過這兩個人的人名。

  趙雲又道:“不過這個甄宓卻不簡單,她的母親張氏在生下她前曾夢見聖人伏羲的妹妹——洛神入腹……”

  郭嘉恍然道:“難怪叫甄宓呢!洛神豈不就是宓神嗎?”

  趙雲點頭道:“這名字是他父親起的,不過在甄宓出生後的第三年,她父親就去世了。據說一直是寡居的母親帶著她生活,她的上面還有兩位哥哥。”

  郭嘉點頭,不過他知道還有下文,否則那個袁熙不可能千裡迢迢跑到這裡來。

  趙雲的眼中也射出了渴望道:“說真的,若是有緣,我也希望見這個甄宓一面呢!那可是個奇女子。”

  郭嘉的好奇心被徹底打動,望向趙雲,甚至眼光中還包含著嘻笑的神色,分明是在說趙雲為甄宓心動了。趙雲被郭嘉看得不舒服,不由得尷尬道:“郭先生莫要誤會,我不過是想見上一見這位甄宓而已,大丈夫功未成、名未就,豈可談論兒女私情?更何況我只是知道一些傳聞,哪裡知道這個甄宓奇在何處?”

  這時,齊景林已經帶著四人向另一個布置陳設豪華的房間走去,聞聽趙雲的言語後笑道:“這個甄大小姐還真是與眾不同呢!三四歲的時候就可以作詩,去年,鄴城曾經有一個來自蜀中的馬戲表演團在大街上載歌載舞,這個甄大小姐家中的兄弟姊妹爭前恐後爬上閣樓,一睹鬧市中馬戲的精彩紛呈時,只有她無動於衷,他的二哥問她為什麼不和兄弟姐妹們一起看時,這位甄大小姐卻不屑一顧回答道:‘此豈女子之所觀邪’。嘿!那時這小姑娘才八歲。”

  郭嘉聞言,眼中閃過驚心動魄的神采,顯然對這個叫做甄宓的小女孩兒心動非常,那與男女之情無關,純粹是一種對聰明才智的欣賞。

  說話間,一行人已經來到了那間名為鳳儀閣的豪華房間,待眾人坐下後,耿武忙著點菜,閔純卻接著齊景林的話頭說了下去道:“這還不算什麼,這個甄宓是不屑於做飛針走線繡花描紅這等女紅的,倒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她那個不爭氣的哥哥自己在老師那裡學不明白,總是來請教他的妹妹,因此被人嘲笑,結果就跑到他妹妹那裡諷刺他妹妹,說她又非男子,何必讀那麼多的書?豈料這小姑娘答道:‘聞古者賢女,未有不學前世成敗,以為己誡。不知書,何由見之?’真真了得!”

  郭嘉聞言拍案叫絕道:“果然是難得一見的奇女子!”

  心中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去年和太史慈在洛陽時,令太史慈念念不忘的當代第一才女蔡文姬。

  到底哪個更好一些呢?

  現在看來,還是蔡文姬略勝一籌吧?不管怎麼說,這個甄宓今年才不過十歲。

  閔純見郭嘉想得出神,還以為郭嘉也對甄宓非常感興趣呢,於是又道:“莫要以為這甄宓只有十歲便是個孩子,這女孩乃是我鄴城公認的第一美女,說她是洛神轉世,當真是一點都不過分,那些慕名遠道而來、見慣了美女的公子哥們見過甄宓後沒有一個不失魂落魄的。”

  這時點完菜的耿武悶哼一聲,轉過頭來道:“所以我才說這個袁熙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呢!單就是這份小小年紀就不讓須眉的才能志向就絕非是袁熙之流所能比擬的,更何況那我見猶憐的絕世容貌了。”

  郭嘉這才想起袁熙的事情,不由得心中一凜,據他所知,這個袁熙不好舞文弄墨,長大了充其量不過是一介武夫,這種粗鄙不通的人怎麼會對甄宓這等才女感興趣呢?還有,這個袁熙又是怎麼知道甄宓今天一定會在高陽酒樓中出現呢?

  看來袁熙看上的恐怕不會單單是甄宓這個人吧?

  當下不置可否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所謂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這原也沒什麼奇怪的。”

  閔純冷笑一聲,充滿了不屑道:“我看袁熙志不在此,誰不知道甄氏家族乃是我冀州的第一大家族?即便是荀氏家族和辛氏家族也是瞠乎其後,不可與甄氏家族比肩?”

  耿武向郭嘉解釋道:“甄氏家族時代在我冀州為官,雖然這一代的男子中沒有太像樣的人物出現,但在冀州官場上的影響力仍然非同小可。在我冀州更是最大的富豪,我冀州的糧食出產說穿了就是由甄氏家族一手把持,甄氏家族要把糧價定為多高,別人根本不敢有異議,冀州的其他買賣諸如:兵器、馬匹、絲綢、布匹、漁鹽凡此種種無一不占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可謂‘甄氏怒而冀州懼’。”

  閔純接口道:“而且甄氏家族現在的掌控人乃是甄宓的母親張氏,可以說,誰要是可以把甄宓娶到手中,那就等若得到了整個甄氏家族的支持。”

  郭嘉笑道:“我就是對這件事情感到奇怪,為何他的母親張氏會對甄宓這麼寵愛有加,單單靠一個夢有點說不過去吧?”

  閔純一拍腦袋,失笑道:“差點忘了,這事情和我們鄴城的大相士劉良先生有很大的關系。甄宓剛出生時,劉良先生就不請自去登門拜訪,對甄宓的父親說她是洛神轉世,命格貴不可言,日後必為一國之皇後。”

  郭嘉恍然大悟,若是這甄宓嫁給了某人,那等若是在說那人日後可登大寶、位列九五,更可以得到甄氏家族的全力支持,意義非比尋常。

  如此說來,這個袁熙到這裡來的居心可謂是路人皆知了。

  袁紹現在所有的糧食供應完全出自冀州,而冀州的糧食供應完全靠甄氏家族,那即是說如果袁紹現在若是可以控制甄氏家族的話,就等若打斷了韓馥的腿,到那時,即便那時韓馥不想屈服也無力回天了。

  這件事情也正是耿武和閔純最擔心的,他們之所以認為可以不必理會袁紹,就是因為袁紹的糧草供應完全仰仗韓馥,現在袁紹居然撇開了韓馥,主動去接近甄氏,這事情就大大不妙了。

  嘆了一口氣,耿武對郭嘉說道:“不過郭先生也不需要這事情放在心上,這個甄氏家族一向保持中立,對於一切不涉及到自己切身利益的事情都是不聞不問,甄宓的母親張氏更是一個小心謹慎的人,絕不會輕易的表現出自己的真實想法。若是甄氏家族已經靠向了袁紹,那我和閔純兄立刻死心,因為那意味著大事難返。”

  郭嘉默默點頭,看來自己的情報網還是有漏洞啊,只是一心注意冀州的軍政二界,完全忽略了甄氏這個在鄴城呼風喚雨的土皇帝的存在,不過看齊景林的樣子,應該對這個甄氏知之甚深,待有機會要向齊景林好好打聽一下,甄氏絕對是自己在冀州戰場上的一個重要棋子,甚至可以說關乎到整個戰局的勝負。

  趙雲此時卻說出了自己心中的疑問:“可是這個袁熙怎麼知道甄宓小姐今天要到高陽酒樓來呢?”

  耿武失笑道:“你看看我糊塗的,光顧著說重要的事情,反而把前因說漏了,這事情還是和劉良先生有關。”

  閔純點頭道:“沒錯,劉良在甄宓出生後就對甄宓的父親說,這孩子雖然命中貴不可言,但卻有無數的凶險,最好是每一年甄宓生日的這一天都帶這孩子來看一看。今天其實就是甄宓十歲的生日。這事情遠近皆知的。”

  齊景林在一旁接口道:“劉良先生在鄴城身份崇高,人人皆視之為活神仙,小樓有幸,可請得劉良先生在我高陽酒樓常住。”

  趙雲這才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郭嘉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不過郭嘉一向對這算命這種事情不屑一顧,認為這是騙人的把戲,不過是想要混吃混喝而已。

  見到郭嘉那副不以為然地樣子,耿武道:“奉孝莫要以為劉良先生是那等騙人的江湖朮士,他乃是許子將先生的師弟,觀人本領極准。”

  郭嘉聞言霍然動容,他敢懷疑別人,但絕對不敢懷疑許子將。

  畢竟許子將看人之准那是世所公認的,這個劉良既然是許子將的師弟,想來也不會差到哪裡去吧?

  這時候,耿武要的歌舞伎和酒菜已經紛紛而來,眾人就停止了關於對甄宓的談論。

  只見女侍穿花蝴蝶般來來去去,奉上熱酒美點,一時如入眾香之國,不知人間何世。 當桌子上名酒佳肴紛陳時,八名俏麗的丫環留下來,候命一旁。齊景林告了一聲擾,便退了出去。

  齊景林才一出去,耿武和閔純馬上原形畢露,展開風流手段,開始對那八名穿著緊身衣褲、正在因為欠身擺放調整菜肴而使得自己的美妙身材的線條畢露無遺的美麗丫環毛手毛腳起來。

  一時間,屋子裡盡是女子的驚呼細喘笑罵嬌嗔聲和男子略帶猥褻的聲調。

  郭嘉絕少到這種場合來,看著耿武和閔純那充滿了肉欲是的嘴臉,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趙雲則是正襟危坐,目不斜視。

  在這房間中,趙雲可謂是真正的焦點,本來就面白如玉,再加上高大完美的身材,以及世所罕見的精神氣質令趙雲充滿了男性的魅力。

  那些女孩子雖然在與耿武和閔純調笑,但各個眼睛都偷偷看向了趙雲這英俊昂藏的大好男兒。

  一個女孩經過趙雲身邊倒酒時忍不住在趙雲的健壯胳膊上捏了一把。弄的趙雲非常慌張,忍不住向後一躲,不過手臂的彎曲處卻難免輕輕夾了一下那女孩的纖纖細指,結果趙雲那充滿了生機與活力的肌肉刺激的那女孩差點當時就倒向趙雲的懷中。

  若是在平時,郭嘉一定會嘲笑趙雲一番,不過這時候的他同樣自身難保,他那種有若女子的秀美在某些女孩子的眼中同樣充滿了魅力。

  就比如現在這個正在趁機摸郭嘉大腿的高挑豐滿的峨眉女孩。弄得郭嘉滿臉通紅,不過郭嘉卻沒有辦法拒絕,畢竟在這等***場合作出君子的模樣本身就是非常可笑的。

  郭嘉現在只盼望可早一點到晚上,這樣就可回到已經打掃干淨住處好好休息,不必在這裡度日如年。

  不一時,一隊全女班的樂師拿著各種樂器,由側門走了入來,不半晌,管弦絲竹之音響起,坐在一角細心吹奏,俏臉作出各種動人表情,仙樂飄飄,音韻悠揚,一片熱鬧。

  側門再開,四名盛裝美女踏著輕快的步子、來到席前載歌載舞,演出各種曼妙無倫的舞姿。

  此四女甫一出現,耿武和閔純馬上停止了對八名俏麗丫環的調笑和揩油。開始色迷迷的看向了這四名女子。

  那八名俏麗的丫環看到這四名女子載歌載舞而來,就十分乖巧自覺地退到一邊,不再騷擾四人。

  郭嘉常常出了一口氣,轉過頭看向耿武和閔純,看著他們垂涎欲滴的豬哥模樣郭嘉就知道這四名女子就是所謂的巫祀神女了。

  不由得轉過頭來看向四女。

  饒是以郭嘉的定力,亦不由呼吸立刻為之停頓。

  眼前的四女絕非是郭嘉之前想象的那種蕩意撩人的艷女,反而各個長相端莊,最動人處是她們從艷麗的輪廓和由骨子裡透出來惹人愛憐、楚楚動人的氣質, 每寸肌膚都是那麼白皙嬌嫩,不過也正因為如此,才會更加容易引起男人的欲念,想要狂暴的摧殘她們如鮮花般嬌嫩的身體,看著她們在自己的胯下嬌喘呻吟。

  一時間,並未見過多少女人的郭嘉不由得看得癡了。

  就在這時,趙雲靠了過來,在郭嘉的耳邊低喝道:“先生!”

  郭嘉一震,清醒過來,看向趙雲。
作者: vazz    時間: 2008-10-1 11:37 PM

正文 第七卷第十一章鄴城(三)         
  郭嘉轉過頭來看向眼神清澈的趙雲,看到後者略帶責備的眼神,突地感到一陣羞愧。
  自己這是怎麼了?自古溫柔鄉是英雄冢,多少豪傑可以在疆場上任意馳騁而毫發無傷,卻因為棧戀美色而一敗塗地。

  郭嘉年少時即胸懷大志,以治國平天下為己任,大有“當今之世,捨我其誰”的一往無前的氣概,對於人間美色更是絕不動心,所以今日即使是瞬間的迷失,也令郭嘉自責非常。

  其實這並不怪郭嘉,異性間的相互吸引乃是人世間最自然的事情,對於美麗異性的渴望乃是人類的基本反應,若是郭嘉毫不動心才是奇怪。

  更何況郭嘉乃是血氣方剛的少年,面對的又是聞名天下的巫祀神女,這就更加在所難免了,能夠在趙雲的注視下迅速地恢復過來已經非常的難能可貴了。

  至於趙雲,那是因為早年經過特別的訓練,早已經把自己的心志訓練的堅如磐石,當然可面對美色而毫不動心了。

  趙雲看著郭嘉的樣子,心中滿意,知道對面這號稱青州第一謀士的年輕人並沒有因為位高權重而變得狂妄不可一世,對於別人的意見還是接受的。

  這才是辦大事的人!

  這時,掌聲響起,郭嘉和趙雲轉過頭看時,發現歌舞已經結束,四個人間絕色滿面春風,蝴蝶般飄入席裡,填滿了所有空位子,一時衣香鬢影,艷光漫席,嬌聲軟語宛如鶯啼,令人忘憂。

  耿武和閔純顯然是***場上的老手,一點都不介意身邊美麗的女孩子把胸前的豪乳緊緊地貼在自己的胳膊上,反而趁機占盡手足便宜,弄得兩女臉紅耳赤,兩對美目差點滴出水來,纏著兩人不住地撒嬌賣嗲。

  陪伴郭嘉的女孩自報芳名叫做墨姬,絕不超過十七歲,青春煥發,毫無半分殘花敗柳的感覺,身材豐滿婀娜,膚白如雪,容顏俏秀,最難得的是較之其他女孩,這墨姬有一種罕見的文秀氣質,在眉宇間的清麗實在不像是應該出現在這種場合的女孩子。

  趙雲身邊的女孩子則叫做紅雲,熱情如火,對趙雲那種帶答不理的態度視而不見,以趙雲冷若霜雪的態度仍然莫奈她何。

  耿武對著自己身邊的女孩子連連勸酒,一番調笑後,才對郭嘉道:“奉孝,看來這個齊景林對你非常看重呢!你身邊的墨姬連我都從未見過,可見是未經人道的處子,你要懂得珍惜眼前人啊!”

  郭嘉一愕,轉過頭來看向墨姬,就見這女孩俏臉上滿布紅霞,美麗得驚心動魄,顯然是被耿武說中。

  郭嘉心中閃過不忍。雖然早就知道巫祀神女本就是對床第之事經驗豐富的處女,但在這等大庭廣眾之下被人談論自己的身體本就是一件人間慘事。

  趙雲眼中也閃過無奈,這時身邊的紅雲傾身過來,在趙雲耳邊輕聲道:“奴家也是呢!”

  趙雲一呆,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紅雲鄙夷地看了耿武和閔純一眼,略帶輕蔑地低聲道:“男人還不就是這種東西?把我們女兒家當成是可以隨意攀折的私產。”

  趙雲終是這時代的人,男尊女卑乃是他頭腦中的固有觀念,雖然他對男性隨意玩弄女性的行為非常反感,但聽了紅雲的話仍然很不高興,轉過頭來沒好氣地瞪了紅雲一眼。

  紅雲看的一呆,忍不住咯咯笑了出來,聲音如同銀鈴般清脆悅耳,對趙雲嬌笑道:“公子終於肯對奴家假以顏色了嗎?”一撫自己玲瓏有致的胸口,似笑非笑道:“我說的又不是公子,公子乃是正人君子,豈會和那等衣冠禽獸同流合污?若是換了其他人,奴家此時早已經衣冠不整了。”

  趙雲還能說什麼?唯有呆呆的看向紅雲,在仔細打量下,趙雲才發現了眼前的女孩子的獨特之處,他雖然沒有墨姬那麼白皙,但一張俏臉卻非常精致,尤其是在嘴角眉梢處有一種倔強豁達的氣質流瀉出來,表現出了一種獨立特行的風格,可以說算得上是這時代少有的堅強女性。

  在趙雲炯炯目光的注視下,紅雲沒有絲毫地窘迫感,反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輕嘆一聲道:“公子也許認為奴家輕浮,其實是這世道狂怒如江河,妾身不過是這無邊之水上的浮萍,到哪裡都無法掌握自己的命運,今朝和公子歡愉之後,又哪裡知道自己明天身在何方?”

  頓了一頓又道:“不要說我們,就拿今天要到這裡來的甄宓小姐,她的終身大事就可以自己左右嗎?說到底還不是一樁交易?只不過她在表面上可以風風光光地過門而已,其實還不如我們,至少奴家還有機會認識公子,可以和自己看得順眼的人有一段情,換了是她,只怕連選擇的機會都不會有。讀書?讀書又有什麼用?男人看重的始終都是我們的美麗,哪有幾人會仔細地聽我們說什麼?”

  趙雲哪裡想得到一個青樓女子可說得出這麼發人深省的道理來?原來他就對這些巫祀神女抱著輕視的態度,卻沒想到這個紅雲對甄宓還有另一番看法,那其中並沒有一絲一毫的嫉妒味道,反倒是充滿了不平,不由得對這紅雲刮目相看。

  紅雲看著趙雲那始終清澈的眼神,心知自己無法走進對方的心靈,不由得露出失望之色,眼前這充滿男性氣概魅力的年輕男子實在是不該出現在自己的世界中,突然間,她發覺自己愛上了趙雲,今生今世都不會有片刻忘記。因為眼前的男子是第一個可用心聽她說話的男人。

  或許自己愛上的不是這個人,而是這種被人傾聽的感覺吧?盡管這一場無痕春夢好似春花秋月轉瞬即逝,但那一瓣心香卻會長存她那本應老死的孤寂心靈。

  趙雲很想安慰她,但卻不知道從何說起。忽然間,他覺得自己在這個女孩子面前實在還年輕得很,自己的人生體驗完全及不上對方。

  一時間,耿武和閔純那邊熱鬧的醉生夢死,趙雲和郭嘉這面卻冷清的不食煙火。

  耿武和閔純終於發現這邊的不對勁,耿武皺眉道:“奉孝很不喜歡墨姬嗎?”還未等郭嘉答話,閔純就已經沉下臉來,對墨姬喝道:“你是怎麼回事?怎可令郭先生落落寡歡?你可知道郭先生是什麼身份?若是你不能令郭先生滿意,你就吃不了兜著走!”

  墨姬顯然不知道郭嘉的身份,她來之前只是接到了齊景林的再三囑托,要她拿出渾身解數來服侍郭嘉。

  這一點郭嘉早就看了出來,墨姬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這才正常,要知以齊景林的謹慎小心,肯定不會把自己的身份輕易的告訴下面的人,看著因為閔純的話而嚇得花容失色的墨姬,郭嘉在幾下伸出右手,撫上了墨姬豐滿柔嫩的大腿,感受著那隔著薄薄衣料傳來的驚心動魄的銷魂感覺,對耿武呵呵笑道:“不關墨姬的事情,我只是在想袁熙人生地不熟,到鄴城來胡混的話一定有人陪伴才對,要是我們知道了這個人是誰,不是很精彩嗎?”

  墨姬被摸得嬌軀發軟,迷迷糊糊起來,早不知道郭嘉在說什麼。

  郭嘉其實不過是隨口一說,不過這話聽在耿武和閔純的耳中就不是那麼回事情了,兩人對望一眼,看出了對方的興奮。郭嘉卻心中感到好笑:哪有那麼容易的事情?人家既然在此時幫助袁熙,那就証明身分會被隱藏得很好,哪會那麼容易授人以柄?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一片嘈雜之聲,顯然是發生了什麼爭執。

  耿武面色一沉,便站起身來,打開房門,閔純臉色也不大好看。

  這兩人一個是冀州的別駕,一個是長史,豈會忍受得了別人在鄴城鬧事?更何況在郭嘉面前呢?

  本來剛才因為房間的事情已經令兩人非常的不快,認為大失自己的面子,要不是覺得和袁熙沒有必要爭一時之氣,以他們兩人平日裡的脾氣早已經發作。現在又發生了這等事情,無疑是火上澆油。

  幾人長身而起,紛紛向門口走去,只不過趙雲和郭嘉是抱著看笑話的心理而已。

  那幾名女孩子倒是十分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乖乖地坐在那裡不動彈。

  才一出門,就見齊景林搖頭苦笑地走了上來,見到耿武和閔純馬上精神一振,像是見了親人般迎了上來,哀求道:“兩位大人來得正好,有人在店裡鬧事,小的實在是沒有辦法,還請兩位大人為我出頭,否則今天這生意算是沒法做了。”

  耿武見到齊景林這樣,奇道:“到底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你的酒樓裡鬧事?”

  齊景林苦笑道:“還不是袁熙那小子,人家甄宓小姐剛剛進大廳,這小子就攔住人家不讓走,還在那裡胡言亂語。”

  趙雲和耿武以及閔純的眼中齊齊閃過不屑,郭嘉卻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這件事情不大對頭,袁熙就算是在混蛋,也應該知道自己現在畢竟是在別人的地面上,怎麼敢如此明目張膽地攔住甄宓的去路呢?要知道這等花花公子欺凌百姓的時候也是要分清楚時間地點的。

  耿武對閔純道:“下去看看!”

  後者點頭。

  四人便往下走,還在房間裡的紅雲卻對趙雲喊了一聲道:“公子,你要小心!”

  趙雲聞言一愕,轉過頭看時,卻見紅雲眼中的關心之色一閃即逝,心中不由得一顫。郭嘉順著趙雲的目光看時,卻見坐在紅雲身邊的墨姬也是滿臉關切的看著自己,心中暗嘆,轉身而去。

  才到樓下,就聽見一把清甜如夢的女聲傳了過來道:“袁熙公子,你我素昧平生,如此攔住一個女兒家的去路,你不覺得過分嗎?”

  一把囂張的男聲傳來:“甄宓小姐,我家公子與你在此相會,就是上天給的緣分,你又何必如此拘泥於世間的禮法呢?”

  郭嘉等人此時已經來到樓下,卻見有不少人在那裡圍觀張望,顯然都是來湊熱鬧的。

  要是在街上,也許袁熙早就把這些人全部趕跑了,但在這裡卻不能,畢竟可在高陽酒樓中出現的非富則貴,一個不好,就會莫名其妙的得罪上一些不必要的敵人。

  郭嘉和趙雲的身材都比一般人高上不少,所以很輕易的就可看清楚裡面發生了什麼事情。

  基於一種敵意,郭嘉的眼光自然就落在了袁熙的身上。

  這小子長得像極了他那個不可一世的父親,面目眉宇間無時無刻不顯現出一種囂張的神情,說好聽點叫做貴族氣質。一付繼承自乃父、還算英俊的臉上有一種色厲內荏的味道,叫人看了很不舒服。

  不過現在這小子正傻呵呵的看向對面,一付失魂落魄的樣子,顯然是正盯著對面的甄宓看。

  郭嘉看著袁熙那張因為雖小小年紀便酒色過度而至的略帶青白的面孔,心中鄙夷:老子就不成器,沒想到這兒子比老子還要差上很遠,真是一代不如一代。甄宓就是在漂亮,也不過是個十歲的小女孩,至於這樣嗎?

  想到這裡,轉過頭來,看向甄宓,不由得大吃一驚,腦際立時轟然一震。他從未見過這麼風華絕代,容姿優雅至無以復加的清逸美女。

  不知道是否因為發育和心智成熟的較早的原因,眼前的這個甄宓給郭嘉的感覺完全不像一個十歲的孩子。每一個看見甄宓的人都會忽略掉她的年紀,忍不住把他當成一個大姑娘來看待。

  一種如水般的靈氣撲面而來!那張仿佛不食人間煙火、充滿線條美的典雅臉龐上的一對鳳目時刻閃動著一種深不可測的智能和光芒,在那其中有一種動人心魄的奇異光輝。就好像天上地下所有的水源在溫柔得不能歸任何人所有的月光下浮光躍金起來。

  才只十歲,那無限美好的身材就已經修長得和成年人相差無幾。那皮膚從未經過風吹日曬的肌膚明潤似雪雕般欺霜賽雪美艷不可方物。配之以那傲然不群,偏又醉人之極,遺世獨立的獨特氣質,這個甄宓簡直就像是孤峰絕頂上萬年玄冰,使人難以親近,只能翹首遠眺、偷偷欣賞。

  那一身白衣更是把那種清逸絕倫的氣質彰顯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一種仿佛看見在明月之下、秋水之上縹緲隱約、凌波微步的洛神在翩若驚鴻宛如游龍地輕歌曼舞的美妙感覺在每個偷看甄宓的人的心頭綻放、飄香、流蕩、綿長……

  洛神轉世?名不虛傳!

  郭嘉的眼中閃過奇光,覺得自己的心神不由自主地被對方所吸引。

  難怪在十歲的幼齡就被人稱為是冀州第一美女,當真沒有半點誇張之處。

  這樣一來,郭嘉立刻原諒了袁熙不少,畢竟因為這樣一個女孩而目瞪口呆還是值得原諒的,而且看樣子在旁邊的眾人看熱鬧的成分很少,過來欣賞甄宓倒是真的。

  雖然郭嘉拼命的否認,但心底忍不住還是在認為自己也是這其中的一個。

  別說郭嘉了,就是以趙雲的定力,在看見甄宓後都會有一種不願意把目光挪開的感覺。

  耿武對郭嘉嘆道:“雖然我已經見過這小姑娘很多回了,但每一次總在心底湧出一種驚艷的感覺。”

  閔純在旁點頭嘆息,表示深深的同意,開口道:“若是和甄宓這小丫頭比起來,什麼巫祀神女,那也只能勉強算是美女了。”

  聰穎敏捷的頭腦、出口成章的學問、秀美絕倫的容貌、神祕清澈的氣質、顯赫富貴的身世,這一切加在一起足可對任何男性構成最致命的誘惑力。

  郭嘉卻覺得好笑,現在是什麼時刻,這兩人還有閑情逸致對這人家的女兒品頭論足。旋即就明白了兩人的居心,對於敵視袁紹的兩人來說,若是甄宓被袁熙激怒的話,那是最理想的效果,那意味著在未來的斗爭中甄氏將會站在袁紹的對立面。

  剛才見甄宓年紀雖小,但應答得體,顯然不會為袁熙所左右,不由得放下心來。

  就在這時,甄宓蹙起了淡掃的蛾眉,神情雅致,優美得無以復加、到了令人呼吸立頓的程度,輕啟朱唇道:“我與你家公子說話,何來用你轉達?難道世代經學傳世、四世三公的汝南袁氏家族的家風就是如此嗎?”

  這話已經說得非常不客氣,但從甄宓的口中說出來,偏偏有一種令人生氣不得的味道。

  剛才說話的那人一呆,口水都快流到唇邊的袁熙此時卻驚醒過來,陪笑著對甄宓道:“甄宓妹子,是哥哥不對,怪只怪妹妹太過優秀,讓愚兄驚為天人,以為洛神在世,情難自禁下唐突了妹妹,我這僕人不會說話,但也是一片出自真心的肺腑之言,還望妹妹勿要見怪。”

  郭嘉等人聽得目瞪口呆,無不面面相覷起來,真是從未見過這般無賴的人物。

  袁本初居然會有這樣的兒子?真是奇哉怪也!
作者: vazz    時間: 2008-10-1 11:37 PM

正文 第八卷第十二章鄴城(四)         
  所有人皆啼笑皆非的看著袁熙在那裡耍活寶。
  單聽袁熙說話的內容,這位袁譚少爺仿佛和甄宓已經熟得不能再熟,剛才的沖突不過是一場誤會罷了,可是兩人明明是第一次見面,這個袁熙真是打蛇順竿爬。

  不過這袁熙嘴巴夠滑的了,左一句“妹妹”,右一句“愚兄”,弄得人生氣不得,叫人為之氣結,換了別人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應付。

  豈料這一套到了甄宓那裡全然不起作用,這年幼的美女連看都未看袁熙那張滿是討好的臉,點頭道:“即使如此,還請袁公子讓到一邊,上面還有奴家的一位朋友在苦等。”

  袁熙的眼珠一轉,嘻嘻笑道:“相請不如偶遇,不如這樣,今天妹妹在這裡的消費均有愚兄來負責,再陪妹妹喝上三杯水酒,算是給妹妹賠罪如何?”

  聽得周圍人均大搖其頭:這個袁熙還真是個狗皮膏藥一樣地憊懶人物,甩都甩不掉,真不知道袁紹是怎麼教導這兒子的。

  甄宓性情很好,但並不代表她帶來的人和她一樣雅致寧逸,甄宓身後轉出一個身穿紫色武士服彪形大漢,臉上一條猶如秋天被西風吹僵、跌落在地的毛蟲、泛著紅色的刀疤在微微抖動,顯然是因為袁熙的糾纏而煩躁不已,此時已經須發皆張、眾人看他神情威猛,一見就知是身手不錯的武將,這大漢沉聲道:“小姐,攔路的狗太多,讓我為您開路!”

  此語一出,除了還在嘻皮笑臉的袁熙沒有反應外,袁熙身後的眾人無不臉色一變,紛紛冷笑。其中以三名長相酷似、一看便是三兄弟的武將尤甚。

  甄宓不置可否,顯然並不介意自己的手下給袁熙一點教訓。即便袁氏家族乃是蜚聲海內外的名門望族又如何?在冀州,甄氏家族從來沒有懼怕過任何一人。即便是袁紹親來,若是招惹了甄氏,不給面子的時候一樣不客氣,更何況眼前這個小小的袁熙?

  那大漢見得到了自己主人的默許,悶哼一聲,提起一對拳頭,大踏步地向前,下盤沉凝有力,身上更散發出陣陣殺氣,叫人望之生畏。

  周圍的人一見要動手,紛紛撤後,生怕傷到自己,開什麼玩笑,無論是叫袁熙的人打了,又或者被甄氏的人傷了一樣沒地方說理去。

  趙雲見狀,長長吐了口氣,他已經被袁熙的涎臉怪語弄得不耐煩起來,若不是和自己無關,自己早就沖上去對這袁熙飽以老拳,把袁熙打成豬頭三了。

  袁熙沒有想到甄宓一點面子都不給自己留,說動手就動手,不禁大感錯愕。

  這也難怪,袁熙在自己父兄的地盤上一向是飛揚跋扈慣了,只有他欺負別人的份,別人畏懼他父兄的勢力,唯有忍氣吞聲,久而久之,袁熙哪裡會把別人放在眼裡,他雖然知道這裡並非是自己的地盤,但自己是袁紹二公子的身份並沒有變,更何況現在在冀州已經有不少人暗地裡投向了他的父親,所以即使知道甄氏家族在冀州的龐大勢力,袁熙還是未把對方放在心上。

  他此次到鄴城來原是奉了袁紹的命令別有所圖,若是能和甄氏順利聯姻當然更好,但若是頗不順利,他還有另外的一套方案可令甄氏最後屈服,他原本沒有把甄宓放在心上,自小在脂粉堆裡長大的袁熙什麼樣的女人他沒有見過?更何況甄宓年齡尚小,會有什麼吸引人的地方?要不是為了袁氏家族的利益,袁熙還真是懶得動彈。

  誰知一見甄宓,好色的袁熙便被其迷得神魂顛倒,不知身在何處,原本欺她是個小女孩,可以輕易哄騙,沒想到這個甄宓面對自己的任何招數都是同一個態度,讓他如同老鼠拉龜般無處下手。

  現在更弄到要動手的地步,當然袁熙現在也可以選擇讓開,但這口氣卻令一貫橫行無忌慣了的袁熙咽不下去,可若是動手,又怕得罪了原本就不打自己放在心上的心中玉人,當真是騎虎難下。

  那大漢轉眼間便來到袁熙的身前,臉上煞氣逼人,沉聲道:“公子請讓開!”

  袁熙的眼中閃過怒火,自己身份何等尊貴?即便是冀州刺史韓馥見到自己也需客客氣氣地,哪裡受過這等閑氣?一伸手便推在了那大漢的胸口上,惡狠狠道:“你是什麼東西,敢來管本公子!”

  那大漢沒想到袁熙會先動手,不防備下竟被推開了小半步,大感沒有面子,二話不說,伸手就要把袁熙扒拉到一邊去。卻見眼前人影一閃,一人擋在了袁熙的前面,迅捷無比的攥住了那大漢的手腕,那大漢還未明白怎麼回事時,自己的手肘一麻,緊接著肩膀一沉,小腿上又被人踢了一腳,馬上撲倒在地,要起身時,才發現自己的肩膀已經被對方卸掉,更是疼得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流了下來。偏偏忍住一言不發,一派硬漢本色。只是用怨毒的眼神仇恨的瞪著使自己身心俱傷的罪魁禍首。

  打人的瘦高漢子卻毫不在意,眼角都未瞧那大漢一眼,仿佛剛才的事情與自己無關一樣,這人其貌不揚,除了個子高一些外,其他方面可說是乏善可陳,不過卻有一種讓人很不舒服的精神氣質,就好像一根銳利的釘子把鋒芒透過一張任何人都想要坐的椅子靠背似的。

  甄宓眼中閃過不悅,才要說話,就見那打人的瘦高漢子昂然開口道:“甄宓小姐勿要生氣,這事情與我家公子完全無關,只是身為公子的屬下不能見到公子受辱於奴隸人之手罷了。小姐要怪罪,只管沖我來便可,小的絕不會有半句怨言。”

  這番話言之成理,說得甄宓一怔。心中的不悅反倒因為這漢子的一番話減少了幾分。

  趙雲卻把嘴湊到郭嘉的耳旁,悄聲道:“這漢子身手不錯,不是一般的人物,依我看來,即便是武安國將軍來,也未必是他的對手。”

  郭嘉大感驚訝,沒有想到趙雲會對這個細高漢子評價這麼高,武安國乃是青州少有的猛將,除了太史慈、趙雲和許褚可穩勝他之外,就是高順和管亥也不敢說自己的武藝在武安國之上。

  看來這個大漢不簡單,在袁紹軍中地位不低。

  耿武和閔純在一旁卻有幸災樂禍的感覺,袁熙如此不知進退,簡直就是把甄氏向自己的敵人方向逼迫,這對於兩人來講當然是好事情。所以這時候應該出面干預的兩人反而在一旁靜觀其變。

  不過由於人群疏散的原因,不知是誰先發現了耿武兩人,叫了出來:“看,竟然是別駕大人和長史大人來了!”

  耿武心中暗罵一句多事,心知自己不能再袖手旁觀了,清了清嗓子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圍了這許多人?還不快與我散去!”

  他一發話,眾人萬般無奈地向四面八方走開,不過還不時地看向甄宓的絕世容顏。

  甄宓雖然年紀小,但卻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在家中曾經見過耿武和閔純,見到兩人在此,心中一喜,知道今日當可避開袁熙這麻煩,點頭道:“耿武大人,閔純大人,奴家這廂有禮了。”

  耿武和閔純一出場,袁熙方面馬上氣氛就不一樣了,那大人的大漢瞪起眼睛看向兩人,眼中厲芒閃動,其中充滿了深刻的殺機,仿佛有什麼難以化解的深仇大恨般,袁熙身後其他幾個武將打扮的人也無不如此。

  不過郭嘉卻注意到站在袁熙身邊的一個長著四方臉卻和他那瘦小枯干的身材絕不和諧的中年文士在見到耿武和閔純時身子向後撤了一撤,顯然是在刻意地把自己藏起來,那即是說耿武和閔純認識這個人。

  這個人會是誰呢?

  郭嘉覺得有趣極了,一時之間陷入了沉思,卻沒有看到那秀美絕倫的甄宓一雙流轉的美目定在了他的身上。

  袁熙沒想到自己運氣差到這等地步,居然會在此時遇見冀州別駕和長史,氣急敗壞地看向耿武,高聲道:“冀州別駕又便怎樣?”轉過頭來對那高瘦漢子道:“高覽,你應當知道怎麼做吧?”

  “高覽?”還未完全散去的人群有人發出低低的呼叫聲。

  郭嘉轉過頭來,看向趙雲,趙雲皺眉道:“原來是他!”看到郭嘉疑問的樣子,趙雲解釋道:“河北乃是百戰之地,所以名將輩出,單就在我常山,與我武功相若的就有現在袁紹處為將的顏良文丑兩人,這個高覽雖然稍有不及,但身手絕不會比韓馥處的張郃遜色。在四人之下,便是韓馥的族侄韓猛。這幾人無一不是以一當百之輩,不可小覷。”

  郭嘉聞言神色凝重,看向這個高覽,看來袁熙此來圖謀還真不是一般的小。

  閔純聞聽袁熙的說話,冷哼一聲,心中對袁熙目中無人的態度不滿到了極點。

  豈料高覽並沒有聽從袁熙的吩咐,而是轉身向袁熙施禮道:“公子,小人隨公子出發前,曾奉有夫人嚴令,只負責保護公子的人身安全,現在想要對公子不利的人已經得到了應有的教訓,還請公子就此罷手。”

  原本要發怒的耿武和閔純聞言一怔,沒有想到這個高覽居然敢公然違抗袁熙的命令。

  郭嘉卻皺起了眉頭,因為高覽的這種行為等若是在說袁熙並非是這一行人中的指揮者,他們的行動還有幕後指使人。從剛才開始,郭嘉就覺得這事情不對勁,袁熙的行為過於胡鬧,絲毫沒有藏有其他陰謀的味道,不過這樣只會把事情弄糟,畢竟甄宓已經對袁熙非常的不客氣,甚至不惜暗示自己的手下武力解決袁熙糾纏的地步。

  這架式令郭嘉大感錯愕,與自己想象中一環套一環、迫使甄氏就犯的場景大相徑庭。

  不過高覽這一番話就說明了說有的問題。

  想想也是,袁熙這付二世祖的模樣怎可能辦大事呢?到鄴城來與甄氏聯姻以便把整個為冀州的世家大族均拉向自己一方,這任務十分的艱巨,單靠一個不成氣候的袁熙,似乎有點過於開玩笑了,就算是袁紹蠢到了家,也不可能辦出這麼荒唐的事情,把關於整個冀州攻略的事情交給一個除了對女人的身體外沒有任何經驗的毛頭小子去打理,這一直是郭嘉覺得奇怪的事情。

  看來在袁熙的背後還有一個高明的謀士在出謀劃策才對!

  袁熙愕了一愕,沒有想到高覽會公然違抗自己的命令,想要發作,卻又說不出話來,旋即像是想起了什麼事情,唯有惡狠狠地瞪了耿武和閔純一眼,帶著眾人揚長而去。那刻意避開耿武和閔純的方臉文士鬼鬼祟祟隱藏其中。不過那高覽走的時候卻有意無意地看了趙雲一眼,其中充滿了驚異和敵意,顯然是看出了趙雲的高明處,而趙雲則報之以從容自若的友好微笑。

  齊景林這高陽酒樓的老板當然是做足了戲分,點頭哈腰嬉皮笑臉有一搭沒一搭地恭送著袁熙離開這裡,一付市井小人的模樣躍然紙上。

  看得不少人暗罵“勢利”。

  郭嘉卻心中喝彩:這才是青州軍中、被太史慈一手訓練出來的第一流的探子,看著齊景林八面玲瓏的生意人的嘴臉,郭嘉大嘆這齊景林當真是裝龍像龍。

  耿武卻因為袁熙的惡劣態度而氣得臉都白了,脾氣更急的閔純就要出言呵斥袁熙,卻被郭嘉一手拉住,示意沒有必要生氣。

  閔純看著袁熙遠去的背影,憤憤然道:“豈有此理,居然完全不把我們放在眼裡,難道視我冀州法度如無物?”

  郭嘉搖頭道:“現在局勢未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們靜觀其變豈非更好?”

  耿武冷哼了一聲道:“奉孝言之有理,不過我實在看不上那高覽的囂張氣焰,若不教訓一下,還不以為我冀州無人?”轉過頭來看向趙雲道:“有子龍將軍在,一個小小的高覽又何足道哉?”

  趙雲一笑,不置可否。心道我又不是你冀州的武將,沒有郭嘉的命令何人可指使得動我?

  閔純卻對耿武搖頭道:“你動動腦筋好不好?若是子龍將軍出手的話,那麼郭嘉先生一行人的身份豈非就暴露給袁熙方面的人了?”

  耿武呆了一呆,顯然未考慮到這問題,郭嘉卻搖頭道:“子龍出不出手現在都已經無關緊要,以袁紹在鄴城的勢力,難道還會沒有人告訴我們在這裡嗎?”

  耿武和閔純聞言點頭,後者贊道:“還是奉孝想得周到,遠勝我等。”

  郭嘉淡然一笑。

  一直盯著郭嘉看的甄宓十分乖巧的站在一旁聽幾人說話,雖然不知道前因後果,但卻知道自己今天可以脫身完全是借著眼前幾人的力量,怎能一言不發轉身便走呢?

  見三人說話告一段落後,才盈盈而拜道:“小女子有禮了。”

  耿武和閔純連忙回禮,絲毫不因為對方是個十歲的女孩而有絲毫的怠慢,畢竟這甄宓代表的是整個甄氏家族。

  甄宓說笑間便表達清楚了自己的意思,她希望能請耿武和閔純能夠給她一個答謝的機會,耿武和閔純早就想要結交甄氏,無奈甄氏家族有自己的中立原則,對兩人一直不假顏色,現在有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兩人豈能浪費?

  甄宓點頭,又轉過身來向剛才因為和高覽動手而受傷在地的那刀疤大漢走去,親自探視傷口,還一副擔心的模樣,更輕聲軟語地安慰他,令那大漢感激涕零,生出肝腦塗地以報的效死念頭。

  在甄宓排出的專人的攙扶下,這大漢眼中含著熱淚離開了高陽酒樓。

  眾人見甄宓小小年紀卻辦事得體,無不交口稱贊。郭嘉更是對其刮目相看。

  這時,甄宓一雙可令天下所有男人都為之失魂落魄的美眸再一次落在了郭嘉那俊美的臉上,輕聲細語道:“這位耿武大人口中的奉孝先生也來好嗎?”

  郭嘉那從不動容的臉沒來由的一紅,點頭答應。

  甄宓眼中喜色一閃即逝,低頭說了一聲“請”,在此時已經回來的齊景林的帶領下率先登樓。

  眾人見一場熱鬧已經散盡,便一哄而散。

  郭嘉等人談笑風生,便往樓上走去。

  只是幾人卻未注意到,在這高陽酒樓的一個角落裡,兩個人盯著他們的背影不放。

  一個是十八九歲、身形剽悍、滿臉的干練之色的青年,而另一人則是十四五歲的少年,這少年令人一見難忘,有一種把九萬裡山川河岳說有的造化神秀集於一身的文采風流氣質。

  此刻這可迷倒萬人的文秀少年卻癡迷的看著甄宓的背影,喃喃道:“天!曹植何幸,竟可得遇人間洛神,此生何求?”轉過頭來對那青年道:“曹純哥哥,你說呢?”

  曹純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心中卻在想:奉孝?子龍?這不是太史慈方面的人嗎?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算了,自己還要趕路到徐州去和孟德和會合,到時候由孟德費神去想吧!
作者: vazz    時間: 2008-10-1 11:38 PM

正文 第八卷第一章鄴城(五)         
  待郭嘉等人隨著甄宓走進一間清新雅致,充滿了淡淡不知名的香氣的房間時,名動冀州的大相士劉良早已經恭候多時了。
  此老面色紅潤,須發皆白,身穿一件素白鶴氅,飄飄然好似大地游仙。在進屋前,耿武和閔純就對郭嘉再三叮囑,反復說明流放在鄴城的崇高地位,總而言之就是這人得罪不得,而且要對其恭敬有加。郭嘉看了一眼齊景林,後者微一點頭,顯然是在對兩人的說法作出了千真萬確的肯定。

  一行人才一進屋,大相士劉良便睜開了原本閉目養神的眼睛。眼中帶笑地對正要開口解釋的甄宓道:“凡事有因必有果,宓兒你何須解釋什麼?放開你的心胸,率性而為,去坦然接受命運給你的一切。”

  耿武等人大訝,沒有想到一向對任何人都有一定距離的劉良居然和甄宓的關系如此親密。郭嘉卻在仔細地咀嚼劉良話中的意味,雖然他對天命之說一向是懷疑多過相信,但不知為何,眼前的劉良卻給人一種不由自主就會信任他的感覺。

  甄宓卻不管那麼多,她見到劉良後那一付小大人的模樣立時不見,歡呼一聲,便撲進了劉良的懷中,又是撫須,又是拍胸,把劉良弄得嘴都合不上,哪還有半點仙風道骨的風范?看得郭嘉一干人等面面相覷,眼前的甄宓和剛才在外面那種拒人於千裡之外的神情完全不同,叫人不知道哪一個才是她的真實面目。

  耿武與閔純和劉良也算是半個熟人,自然不會像初見面般不介紹就在那裡傻站著,早就自己坐下了。

  郭嘉一拉趙雲,兩人也規規矩矩地坐下。其他一切閑雜人等均被留在了門外。

  齊景林則忙著吩咐收拾一切,歌舞伎是不可能上了,畢竟有劉良在此,更何況有甄宓在邊上,若是叫上歌舞伎,那耿武和閔純這等好色之徒面對美色卻能看不能吃,豈非是一種折磨?還是”眼不見為淨”的好。

  好半天,齊景林吩咐完了一切,趁眾人不注意,像郭嘉打了個眼色後,便告罪退了出去。

  劉良呵呵笑道:“宓兒,不要胡鬧,你還未向老夫介紹你的朋友呢!”

  甄宓當然知道劉良指的不是耿武和閔純,堂堂的冀州長史和別駕,即便是劉良這種閑雲野鶴的人也不會不認識的。連忙坐正了身子,恢復了剛才小大人的模樣,嬌笑著對劉良道:“真的,我還未請教這兩位朋友的名字呢!”

  看著甄宓那幽靜若松間明月傾瀉出的石上清泉般的動人微笑,屋子中所有的男人,包括趙雲這心志堅決的絕世武者也不由得心頭一顫,一陣清新彌漫在所有人的心頭,外面雖然依舊是歌舞絲竹、猜拳行酒的熱鬧聲音,卻因為甄宓這一笑而變得和這房間疏離起來。這名為“天衣”的清新小閣當真遠離塵世起來,仿佛真的變成了廣袤天際中寂寞的嫦娥舒展的無邊廣袖般不似人間所有,叫人不知身在今世來世、此地何地。

  劉良這看盡人間萬象的大相士當然是例外,看著眾人失魂落魄的樣子,微笑不語。不過在看向郭嘉時,眼中的驚異之色一閃而過。

  趙雲到底和常人不同,先自清醒了過來,在幾下一推郭嘉,後者才清醒過來。

  郭嘉大感尷尬道:“小可不才,潁川郭嘉郭奉孝。”

  劉良聞言,眼中再次掠過驚異的神色道:“你便是郭嘉?”郭嘉點頭,不知道自己哪裡不對,可令劉良這大相士如此動容。

  趙雲則肅容道:“在下乃是冀州常山人氏,姓趙名雲字子龍。”

  甄宓聞言,不能相信地嬌呼道:“天!原來你就是和天下第一將呂布酣斗的趙雲!”

  看著甄宓那小女孩崇拜英雄的表情,趙雲大感尷尬,心說什麼時候自己這麼有名了?

  郭嘉此時卻有趣地看著甄宓,心說這小姑娘確實不一樣,在這時代,對於世家大族來說,武將的地位要遠遠低於文臣,所以趙雲現在已經算得上是名動天下,但今日在冀州大廳中報上自己姓名的時候並沒有多少人感到驚異,就比如耿武和閔純明明是經歷過諸侯會盟的人,但對趙雲的親熱態度中仍難帶有一種輕視。

  這個甄宓就很不同。

  這時劉良看向郭嘉,淡淡道:“這麼說來郭先生和趙將軍是從青州來了?”

  郭嘉連忙道:“先生說得沒錯。”

  劉良轉過頭來看了甄宓一眼,甄宓的美目中閃過思索的神色,顯然是在考慮郭嘉和趙雲此行的目的。

  郭嘉看著甄宓美目中閃動著深不可測的智能的光芒,心中一凜,這才記起了甄宓的身份。

  不管怎麼說,甄宓出身乃是世家大族,而且自幼喪父,整個家族的重擔完全落在了她的母親張夫人手中,兩個哥哥又不成氣候,所以甄宓才會小小年紀便插手家族事務,若是把她當成一般天真爛漫的小孩子那就大錯特錯了,事實上,剛才處理袁熙的問題上,甄宓就非常的得體,完全不像一個十歲的小孩子。

  若是自己想要在鄴城有所斬獲,那麼現在看來就不得不與甄氏進行交易,若是被袁紹搶在前面,把真實這冀州實力最強橫的世家大族爭取過去,那麼便萬事皆休。

  不過這樣一來,自己要面對的第一個談判對手就是一拿前的這個冀州第一美女——甄宓。

  可恨自己現在對甄宓還沒有一個真實的了解,面對這個時而成熟冷艷鎮定多智,時而天真靈動巧笑情兮的女孩兒,郭嘉第一次產生了一種無處下手的感覺。

  談判場如戰場,只有做到知己知彼才能談到百戰百勝,這甄氏和耿武閔純不同,後者立場分明,一心要阻止袁紹進入冀州,自己和他們當然可做到一拍即合,可是甄氏不同,無論何人坐令冀州,甄氏家族的利益都不會有半點損傷,任何想要在冀州立足的人物都要看甄氏的臉色做人。

  現在冀州風起雲湧,局勢瞬息萬變,甄氏為了自身利益不可能不關注事態的發展,可是自己在臨來鄴城前偏偏忽略了甄氏的存在,根本未把其考慮在內,由此可見甄氏態度是多麼的曖昧難明。

  所以對甄氏家族,單單是誘之以利那是不夠的,因為人家未見得放在眼裡,袁紹走的聯姻這步棋從目前來看不能算妙,但也算中規中矩,問題是袁紹到底有什麼下招可令甄氏家族就范?

  不過這是以後的事情,眼下郭嘉卻覺得沒有必要在這裡耽擱下去,因為自己現在根本就沒有與甄宓談判的資格。

  想到這裡,郭嘉含笑對劉良和甄宓道:“今日和劉先生以及甄宓小姐有緣相見,足慰平生,原本要向劉先生請教一些天命之說,以開茅塞,無奈郭嘉日夜兼程,趕了幾天的路,而且自幼身體不好,現在實在是撐不住了,不知道郭嘉可否先走一步……”

  耿武和閔純大感愕然,明明郭嘉剛才還精神十足,怎麼這麼一會就會感到疲倦?閔純這人最愛胡思亂想,而且頗以有男性魅力自居,以己心渡人腹,還以為郭嘉對甄宓不大看重自己反而對趙雲大感興趣而不高興呢。

  甄宓冰雪聰明,聞聽郭嘉之言後,先是一愣,旋即明白了郭嘉的用心,大有深意的對著郭嘉一笑,看得郭嘉心中更寒,越發的不敢小瞧這人間含有的絕色美女。

  劉良點頭道:“如此,老夫就不強留兩位了。”

  郭嘉點頭,站起身來,笑著對耿武和閔純說道:“兩位兄長何不與我同去?今天是甄宓小姐的生日,我們沒有帶半點禮物就來喝了人家的美酒,原就不對,更何況劉良先生還有話對甄宓小姐說,有我等在此就更不方便了。我看時間差不多了,不若兩位兄長帶我到住處去看看如何?”

  耿武和閔純兩人雖然並非真正的好色之徒,但自見到甄宓後,就頗有些走不動道的味道,腦筋更不及平時靈活,早忘記自己的任務了,這時聽郭嘉提醒,兩人才察覺到自己的失態,慌忙向劉良和甄宓兩人告辭。

  郭嘉當然不會把兩人留在這裡,這兩個老小子現在已經被甄宓弄得大暈其浪,再在這裡坐一會兒都可忘了自己的老爹姓,別再留在那裡被心思厲害得出奇的甄宓問出什麼來,那就得不償失了。

  劉良閉上眼睛,微一點頭,算是向兩人打過招呼。

  甄宓卻笑道:“若是郭先生今晚有精神的話,不妨到我甄府來,定可令奴家的賤誕大放異彩呢。”

  郭嘉還未答應,耿武卻搶先一步道:“這個自是當然,小姐的芳誕怎能不去呢?我可打包票,奉孝是必去的。”

  郭嘉心中大罵,何時你可為我打包票了?今天對於甄氏的所有人和事自己是避之唯恐不及,哪有閑情逸致去參加甄宓的生日宴會?不過耿武話已經說出了口,自己總不能駁人家的面子吧?萬般無奈下,只好點頭答應。

  不過只要想想就可知道今晚的宴會定不好過,甄氏家族和冀州所有的勢力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今晚的宴會一定是冀州達官貴人雲集的局面,再加上一個袁熙,還有自己這個青州使者,那可有的看了。郭嘉倒不把別人放在眼裡,只不過現在不知道甄氏的真正心意,和人家唇槍舌劍斗上一番總給郭嘉一種被人當猴耍的感覺。

  甄宓看著郭嘉一付勉強的樣子,沒有感到絲毫的不悅,反而覺得相當的有趣。弄得郭嘉越發不明白甄宓的心思了。

  轉眼間,這“天衣閣”中只剩下劉良和甄宓兩人。

  良久,閉著眼睛的劉良突然道:“宓兒,你覺得那個叫郭嘉的少年如何?”

  “很有趣。”甄宓那雙可令天下所有男人臣服在地的美目中閃過可令天上群星黯然失色的流光溢彩。

  劉良沒有想到甄宓會對郭嘉有這般評價,睜開雙眼,有點愕然地看向甄宓,看到甄宓那一付因為說到郭嘉而產生棋逢對手的感覺的可愛表情後,不禁啞然失笑。

  郭嘉當然聽不到兩人的對話,他現在有種如獲大赦的逃跑感覺,現在他急需要靜一靜,以便想清楚眼前紛繁復雜的局勢。

  才經過四人最初坐著的那間屋子時,墨姬和紅雲便倚門而望,顯然是對郭嘉和趙雲留戀非常,那似可滴出汁液的妙目中藏著濃得化不開的哀怨。和說笑著與耿武閔純打招呼告別的龍姬、秀秀兩女完全不同。

  可惜郭嘉現在是滿腹心事,根本就未注意到兩女的表情,便向正從樓下上來的齊景林打了聲招呼,便匆匆而別。

  待幾人來到為郭嘉和趙雲准備好的住處後,那裡早已經打掃干淨。

  耿武和閔純這兩個官僚還煞有介事地巡視了兩圈,表示一下對郭嘉和趙雲住處的關心,這才告辭,臨走前還對郭嘉千叮嚀萬囑咐,告訴他務要參加今晚甄宓的生日宴會,這才走了。

  郭嘉和趙雲看著兩人的背影,相視苦笑搖頭,感覺在***場上的應對簡直比在戰場上的出謀劃策又或者是沖鋒陷陣還要費人精神得多。

  兩人進到一處小屋,憑退上來奉上香茶的美婢後,趙雲神色凝重道:“先生,鄴城的事情遠比我們想象的要復雜得多。”

  郭嘉點頭道:“現在我們的首要任務就是要摸清楚甄氏家族的底細,看看有沒有與我青州合作的可能性,否則我們在鄴城便是一敗土地的局面,弄到最後便要刀兵相向了。”

  趙雲亦是聰明多智的人物,當然知道真是在冀州這場戰爭中甄氏家族的重要性。而且現在青州軍隊已經把戰線拉得太長,多數兵力皆出征在外,自己隨同郭嘉到來雖然帶了許多精銳,但要左右整個冀州的形勢還有不夠的,非到萬不得已,趙雲也不想執行游擊冀州,擾亂袁紹的戰朮。

  能夠智取,何必力求呢?

  郭嘉眼中光芒閃動道:“我們終是外來人,有許多的事情我們並不清楚,要想徹底弄明白鄴城的形勢,這事情還要到齊景林那裡才行。”

  趙雲點頭表示同意。想起一事道:“先生,我們帶來的人到底如何安排?”

  郭嘉呵呵笑道:“這事情反倒容易,以齊景林在這裡打下的根基,只要做得巧妙,我們還不是想要多少人進鄴城就可有多少人進鄴城?不過我們可以這麼做,男到別人就不會這麼做嗎?”

  趙雲身軀一震道:“還是先生想得周全,這事情大有可能。今天為袁熙出頭的那個高覽應該是袁紹手下的大將,看他的樣子,不僅武功高強,而且帶兵的經驗極為豐富,我隔這老遠都可嗅到他身上那股只有久經戰陣才會有的嗜血殺伐氣息,有一種令人望之生畏的感覺。”

  郭嘉笑道:“子龍看樣子是碰上對手了。”

  趙雲傲然一笑道:“不是我趙雲狂妄,高覽還未放在我的眼裡,若是仲康在此就足可斬殺此獠。當然要費些事倒是真的。”

  郭嘉想起了此刻已經遠在長安的許褚,眼前就不由自主泛起了許褚那憨直中帶著智慧的豪雄面孔,心中泛起溫暖,嘆了口氣道:“想來,仲康和徐庶他們也應該展開在長安的行動了吧?”

  趙雲“嗯”了一聲,面色凝重道:“我倒是為他們感到擔心,畢竟那個賈詡實在太過陰毒,才智實不在先生之下。是個棘手的人物。”

  郭嘉當然贊同趙雲的意見,不過自己現在卻幫不上忙,唯有把希望放在史阿這連帝師王越都贊嘆非常的新一代劍道絕頂高手身上了,有王越徒弟這個身分,要想接近現在的皇帝劉協的話應該是相當容易,只是希望他莫要一見呂布便沖動得要動手,那就得不償失了。

  嘆了一口氣,這些事情急不得,若是說麻煩,主上那裡更是如此吧?青州改制千頭萬緒,一個不好就會滿盤皆輸,雖然有管寧伊籍這等內政高手,但最怕的就是袁紹有什麼陰謀詭計,田豐等人並非弱者,若是想要蓄意對付誰,當真是防不勝防,就比如袁熙的到來根本就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

  到現在自己還摸不清楚對方有什麼招數可令甄氏就范,達到其聯姻的目的。

  算了,多想無益,既然自己說要好好睡上一覺,休息一番,和不回房去?

  否則怎麼應付今晚那暗流湧動的生日宴會?

  華燈初上時分,郭嘉從自己功成名就、凱旋回青州甜夢中醒來,自是精神百倍,神清氣爽,更感覺自己可應付所有的難題。

  洗了一個澡後,郭嘉才換上了一套新衣服,趙雲就推門而入。

  郭嘉愕然看向趙雲,就見後者一臉的無奈道:“看來咱們的耿武大人和閔純大人還真是關照咱們呢!現在就駕著馬車來接咱們,邀請我們一起同行。先生說我還可對兩人說不行嗎?”

  言罷一臉的苦笑。
作者: vazz    時間: 2008-10-1 11:40 PM

正文 第八卷第二章插曲         
  郭嘉聞言毫不驚異,站起來邊整理衣服邊漫不經心道:“這有什麼奇怪的?現在耿武和閔純在冀州官場上雖然占據高位,但終究勢單力孤,現在邀請我們一同前往甄府,無非就是想要向別人表明我們兩人是站在他們一面的。”
  趙雲笑道:“這個我當然明白,不過未免也做得太明顯一些了吧?從今天他們陪我們到高陽酒樓開始起,他們便帶著我們招搖過市,生怕別人不知道與我們的關系似的。”

  郭嘉看向趙雲道:“子龍為何不想得遠一點?耿武和閔純急於表明與我們站在一起,這其實是在狐假虎威的計策罷了。”

  趙雲略一思索,恍然道:“原來如此!他們兩人是在向所有敵人提出威懾:青州已經介入到冀州事務中了。”

  郭嘉含笑的看著趙雲,心中卻在想:這個趙雲非常不錯,可堪造就,假以時日當是一個文武雙全的人物。

  趙雲旋即皺眉道:“不過這是否是兵行險招呢?要知現在所有的人到現在還以為主上仍然因為劉岱大公子的事情滯留在兗州和黑山軍作戰,而青州現在正被樂安郡的袁譚所窺伺,徐州又和我青州決裂,從表面上看,一切對我青州都極為不利,可謂是危機重重,耿武和閔純現在就表明自己的態度是否過於危險了?難道他們真有這麼高的眼力可看出我青州一定會掃清所有的敵人?”

  郭嘉走到趙雲的身邊,一拍趙雲的寬厚肩膀道:“子龍太高看他們了,這並非是他們太過高明,而是無奈。現在的他們哪還有其他的辦法可想?向劉虞求助實際上是遠水解不了近渴,還不如把賭注都壓在我們的身上呢!”

  趙雲點頭道:“這賭注的確可以壓,即使是外人看來,我們也並非全無把握。”

  郭嘉笑道:“子龍大可為這兩人的命運放心,我們的主公何時令人失望過。”

  趙雲聞言,哈哈大笑,說不出的洋洋自得,仿佛郭嘉誇獎的不是太史慈而是他趙雲呢。

  被兩人談及的太史慈此刻正坐在馬車裡和龍星談笑,絲毫沒有大戰前的緊張。

  龍星對太史慈的英雄崇拜那是自太史慈起兵時就建立起來的,根本就是牢不可破,所以盡管知道此去平原郡險阻重重,但卻絲毫不放在心上,在他看來,這世界上沒有太史慈解決不了的問題。

  太史慈看著一口烈酒下肚卻面不改色的龍星失笑道:“沒想到龍星你的酒量見漲啊!不在是去年三杯水酒下肚就人事不知胡言亂語見到誰都嚷著要軍法伺候的那個毛頭小子了。”

  龍星被說得老臉微紅,幸好剛剛喝完酒,太史慈倒是看不出來,撓著頭不好意思道:“主上莫要笑我,去年踢蹴鞠贏了之後實在丟人,誰知道那當利美酒的勁頭那麼大,喝下去後肚子像被熱湯燒過一般,緊接著頭就不聽使喚了。”

  太史慈看著龍星那尷尬的表情大感有趣,哈哈笑道:“誰讓你去碰它呢?明知道那酒喝了藥醉人的。”

  龍星氣惱道:“還不是因為杜遠那小子?在一旁激我。”

  太史慈想起杜遠,心中更是溫馨,笑道:“這小子已經是孩子的爹了,沒想到還是那麼沒有正形。李仙兒也不知道管管他。”

  才提起李仙兒的名字,龍星一口就差點沒有噴出來,嗆得半天才可說出話來道:“主上莫要提那姑奶奶,現在在黃縣沒有一個男人不怕她的,在黃縣說不知道我龍星的或許有,但不知道這位姑***可是找不出來一個。”

  太史慈沒有想到龍星會有這麼大的反應,看著剛才就還豪氣干雲現在卻哭喪著臉的龍星,啼笑皆非道:“我李仙兒妹子雖然人霸道點兒,但卻非常講理,而且為人心地善良,哪會惹出你這麼大的意見?”

  龍星沒好氣道:“主上忘記說了一樣,那就是武功高強,高到去年剛剛歸順的管亥將軍與之交手都吃不消的地步,再加上她認為女人可比男人更強的理論,弄得黃縣所有女人一有什麼事情,尤其是被男人欺負的時候,最先想到的絕對不是我,而是李仙兒。凡是被李仙兒拜訪過的男人,鼻青臉腫算是輕的了。”

  太史慈聽得哈哈大笑:李仙這妹子的脾氣他是知道的。否則如何能管得住杜遠這惹事精?不過龍星說的這事情倒是個問題,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乃是墨家子弟一只信奉的做人宗旨,這種助人為樂的精神也值得鼓勵,但是動輒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這可不是治理國家的道理。

  想到這裡,太史慈的心頭突地一震,覺得李仙兒的事情不可等閑視之。

  自來三國到現在的幾年時間內,太史慈這還不成熟的上位者已經學會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不要拘泥於哪一種理論,絕不會把自己的頭腦變成別人思維的跑馬場,管他是哪一種學朮,只要有用就好了。

  就拿現在來說,太史慈就極為反對李仙兒的這種“助人為樂”。要知道任何人的生命安全都不是哪一個人可以剝奪的,權大於法也許不可避免,但應該做到最大限度的遏制,所謂“俠”者“狹”也。報私怨永遠不是治國安邦的道理,看來對於墨家的思想也要有所捨棄才好。

  至少自己要建立的是一個極力打擊特權的國家,這亂世本來就是世家大族橫行的結果,自己豈可讓自己的手下蛻變成新一代的世家大族?若是如此,自己這番努力豈非白費了?

  龍星見太史慈突的陷入了沉默中,還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話,小心翼翼道:“主上,我有說錯什麼嗎?”

  太史慈驚醒過來,看向龍星道:“沒有什麼,不過龍星你覺得李仙兒這麼做對你在黃現執法有否影響?”

  龍星吃了一驚,沒想到太史慈會突然問這個問題,看了一眼此刻變得鄭重其事的太史慈,才小心翼翼道:“其實也沒什麼,大家都已經適應了,若是哪一天沒有了李仙兒嫂子的叫罵聲,我們反而會不適應,而且她也為百姓做了不少的好事。”

  太史慈聽了心情更是沉重:大家已經適應了?到底適應什麼了?是適應李仙兒的抱打不平了,還是適應有一個人可以代替官府為他們解決問題了?

  太史慈想到這裡,肅容道:“龍星,我知道你想要說什麼,可是你忘記我們在黃縣起兵時的三誓了嘛?”

  龍星聽得渾身一震,不再說話,太史慈嘆了口氣道:“也許在你等眼裡,這李仙兒是自己人,自家人胡鬧一點自然沒有人放在心上,而且李仙兒又一向行得端走得正,沒有讓人挑剔的地方,所以你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任其肆意妄為,那我青州軍法何在?”說到這裡已經是聲色俱厲。

  龍星被太史慈說得汗流浹背,聽到最後更是駭得俯下身去,跪倒在馬車中,俯下頭去,一言不發,更不敢看向太史慈。

  太史慈一把拽起龍星,不悅道:“龍星你起來,男兒膝下有黃金,豈可輕易下跪?你難道不知我最討厭別人跪我嗎?我若是想要砍你的頭,你就是有千萬條腿也不夠給我跪的!”

  龍星身軀一震,抬起頭來看向太史慈,旋即又低下頭去,剛才他被太史慈罵得噤若寒蟬,自跟從太史慈以來,龍星從未見太史慈發過這麼大的火,即便是在太史慈知道青州內部動蕩不安時,也沒有見過太史慈這麼震怒過。

  太史慈見龍星被罵得臉色發白,沒有了半點平日裡執法的威嚴,心頭不由得閃過一絲憐憫,笑道:“龍星你不要有任何心理負擔好嗎,我這麼罵你那是把你當成自己人,你明白嗎?”

  龍星輕輕點頭,抬起頭來,用清澈的眼神看著太史慈道:“龍星曉得了,若是這一點都不明白,那我還不如一頭撞死。”

  太史慈點頭道:“你明白這一點就好,你應該知道我這人一向是對事不對人,無論是對你,還是對李仙兒都是這樣。現在我要你限制李仙兒的這種行為那也是為了她好,‘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你現在這樣放縱她,若是有一天這李仙兒真的犯了什麼錯誤,比如失手殺死了人什麼的,那時候我們想要救她都晚了。”

  龍星被說得一怔,道:“不會吧?李仙兒嫂子不會是那種人!”

  太史慈冷笑道:“世事無絕對,我們還是防患於未然的好,現在青州改制迫在眉睫,世家大族的勢力必須要打擊,我不想在這時候授人以柄,被那些居心叵測之徒利用李仙兒的行為弄出什麼事情來,那就麻煩了。”

  龍星被太史慈說的面色凝重起來,點頭道:“主上所言極是,看來不光是李仙兒嫂子,就是對其他人也是一樣,不要在敵人的蓄意挑撥下好心辦壞事,我看臧霸軍中的那幾個人生性粗獷豪放,為人不拘小節,平日裡也極能招惹是非,看來也要警告一下,不過幸好現在他們出征在外,少了不少的麻煩。”

  太史慈點了點頭,心中卻掛念起了臧霸,不知道現在臧霸在徐州的戰事進行得如何了。

  龍星不太史慈說開了心事,心情好了很多,對太史慈道:“主上,明天就可到達平原郡,我們到底該如何行動?”

  太史慈那飛到徐州的遙遠的思緒貝龍星的話扯了回來,微笑道:“有時候打草驚蛇未嘗不是妙計。”

  龍星被說得迷迷糊糊起來,不明所以地看向太史慈。

  太史慈耐心地解釋道:“明天一到平原郡,龍星你就直奔太守府,再去拜訪稱病的管統,然後到軍營中整頓軍紀,你看如何?”

  龍星看著太史慈那張莫測高深的英俊面孔,這時才明白過來道:“原來如此!我在明,主上在暗。”

  太史慈點頭,冷哼一聲,眼中精光閃過,好似狂風暴雨中的閃電般令人不敢逼視,道:“袁譚大概還想不到我會出現在平原郡吧?哼!平原郡乃是我青州的門戶,我若是不將其收回,必成後患!”

  龍星笑道:“其實就是動粗主上也不用把袁譚放在心上。高順將軍的大軍不是也在趕往平原郡嗎?我方何懼之有?”

  太史慈搖頭道:“龍星你可知道斬馬刀何時威力最大?”

  龍星搖頭,不知道太史慈為什麼會突然說到斬馬刀上。

  太史慈笑道:“斬馬刀蓄勢待發時才是最可怕的,因為沒有人可知道使用斬馬刀的人將要使出什麼招數。”

  看著有些明白的龍星,太史慈道:“我反倒不希望高順大哥真正的插手這件事情,你只要做出一個攻擊姿態就好了。高順大哥的青州鐵騎經過與徐榮軍一戰。天下皆知其銳不可當,無人敢觸其鋒芒,現在高順大哥的軍隊動向在外人看來當然示意圖不明,不知道到底是在針對黑山軍還是在針對袁譚,這樣不是更好嗎?”

  龍星恍然道:“‘不戰而屈人之兵’!原來主上是要高順大哥作勢威懾袁譚,令他不敢輕舉妄動?”

  太史慈含笑點頭,伸了個懶腰,看看車窗外那美麗浩瀚得無邊無際的神祕夜空,漫不經心道:“若是我們做得夠好,兵不血刃也可掌控平原郡,不一定事事都要靠我青州軍隊來解決,哼!聽說袁紹的心腹愛將顏良、文丑均在袁譚處,不若拿來玩玩,我倒想要看看袁紹見到這兩位河北名將的大好頭顱被擺在自己喝酒的桌幾上時有何精彩的表情?”

  龍星當然聽過顏良文丑的大名,不過此時見太史慈意態豪雄地定下了顏良文丑的生死,一時間被震撼得說不出話來。

  只是太史慈此刻還不知道,此時,青州的問題已經和冀州利益爭奪戰緊緊地纏繞在了一起。

  此刻,正坐在前往甄氏府邸馬車上的郭嘉也沒有想到自己的任務會那麼重。他現在正忙著和耿武閔純虛與委蛇。

  耿武和下午相比顯得更加的熱心了,先對四人現在坐著的產自青州的馬車交口稱贊了一番後,才對郭嘉道:“奉孝,你可知道今天來參加宴會的人都有誰嗎?”

  郭嘉搖頭,不過看兩人這樣子就可知道一定有好事情發生。

  閔純笑道:“真想不到,我們還沒有去請劉虞大人幫忙,劉虞大人就已經派來了使者,看來我們大事可成!”

  郭嘉一下子來了興趣,微笑道:“不知道劉虞大人派來的人是誰呢?”

  耿武得意洋洋道:“來的乃是東曹掾魏攸大人。”

  郭嘉聽說過這個人,點頭道:“如此最好,看來若是順利的話,韓馥大人可以睡個好覺了。”

  耿武和閔純高興得直點頭。

  說歸說,郭嘉心中卻覺得這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劉虞這人搞內政是一把好手,不過其他的才能卻很一般。

  至於說到和公孫瓚的關系,這個劉虞更是曖昧難明,所以對於魏攸的到來,郭嘉表現地遠沒有兩人那麼樂觀。為今之計,只有走一步算一步。

  耿武又笑道:“還有今天下午那個不識好歹進退的袁熙也會參加宴會。哈哈,又有好戲看了。”

  閔純拍掌道:“所言極是的!袁熙這人在甄宓小姐面前只會出乖露丑,我們就等著看笑話吧!”

  看這兩人幸災樂禍的笑容,郭嘉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這事情哪有他們想象的那麼容易?只要想一想袁熙背後的那個隱藏的謀士,郭嘉就知道今晚袁熙將會另有行動。

  更何況,今晚和今天下午又有不同,畢竟今晚宴會的主人是甄宓的母親,張夫人,這位殺伐決斷、精明干練、在夫君死後獨立支撐起甄氏家族的一片天空的張夫人到底會作何打算才是關鍵,若是人家張夫人偏偏看中了袁熙,那自己也沒有辦法。畢竟這事情家族利益才是第一位的。

  當然,若是甄宓這絕代佳人最後竟然會不幸落在了袁熙的手裡,連郭嘉都會感到心痛不已呢!

  說話間,馬車已經緩緩的停了下來。耿武掀開車簾向外望去,道:“還是說話走得快一些,沒想到這麼快就到了。”

  四人下車,甄氏那規模龐大的府邸就出現在了四人的面前,其氣派處比之刺史府也不遑多讓。

  甄府的八扇大門齊齊大開,門內外均高燃***,一片輝煌燦爛。向內望去,只見在通往大廳的常常甬道上人頭攢動,都是來祝壽的嘉賓。迎接他們的自認是站立在門口的甄府家丁。

  這些家丁一個個身材高大、面目英俊、語言便給,待人熱情,給人以一種賓至如歸的感覺。

  郭嘉正看時,卻聽見身後傳來了冷哼聲。

  四人回頭,原來是袁熙前後腳到了。

  此人看來很喜歡讓別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不同,就連這種場合都前呼後擁地帶了一大幫人。不過下午那出受傷人的高覽卻不在其中。

  想想也是,下午才打傷人家的家丁,晚上如果再跟隨袁熙來參加宴會,那未免太過囂張了。

  袁熙惡狠狠地瞪著四人,眼中的怨毒令人生寒。

  耿武和閔純豈會怕他?絲毫不讓地看向袁熙。

  空氣中充滿了一觸即發的火藥味道。
作者: vazz    時間: 2008-10-1 11:40 PM

正文 第八卷第三章夜宴(上)         
  郭嘉含笑看著眼前的局面,絲毫沒有插手的意思。
  趙雲湊了過來,低聲道:“先生,若是有起事來,我們用不用動手幫拳?”

  郭嘉轉過頭來對趙雲微笑低聲道:“子龍,你放心好了,耿武和閔純不會這麼沖動,袁熙也沒有笨到家,甄氏更非是等閑之輩,三方就算是有再多的恩怨是非,也不會挑在這時候動手的。你還是心安理得的准備享受宴會得了。”

  趙雲也是心思靈巧之人,一點就透,聞言恍然,點了點頭,退向一邊,不再言語,和郭嘉一起看起了好戲。

  這時,耿武冷笑道:“這不是袁熙公子嗎?今天下午袁二公子走得匆忙,本官還沒來得及和公子打聲招呼,實在是失禮得很呢!”語中暗暗帶有諷刺,意在說袁熙沒有家教。

  閔純也在一旁陰陽怪氣道:“是啊,不知道袁二公子駕臨鄴城,還真是有失遠迎呢!”

  兩人對袁熙齊齊奚落,配合極是默契。

  袁熙就是再笨,也可聽出兩人的諷刺之意,不過此人還有點小聰明,面對這種唇槍舌劍的場合倒也是應付自如,聞言冷冷道:“兩位大人客氣了,我袁熙何等樣人?原不勞兩位大人掛心,若是異日家父有幸來鄴城時,長史大人和別駕大人尚能無恙的話,倒不妨竭誠款待。”

  郭嘉和趙雲齊齊一怔,沒想到這個嘻皮笑臉的袁熙還能說得出這麼精彩的反擊語言,要知這一番話說的雖然客氣,但區充滿了恐嚇的味道,其中更是充滿了袁紹必定能做領冀州的自信意味,聽得耿武和閔純臉色一變。

  耿武冷哼一聲,正要反唇相譏時,卻聽見有人高聲道:“原來竟是長史大人和別駕大人,甄儼有失遠迎了。”

  眾人聞聲,轉過頭來,只見一個年紀在二十五六歲的年輕人正領著幾名家將匆匆而來。

  這年輕人長得極文弱,臉色蒼白,差點可和郭嘉相比,不過面目平庸,屬於放在人堆兒裡就找不著的那種類型,不過眼睛頗為靈活,給人一付有些才智的印象。

  耿武對郭嘉低聲道:“這人乃是甄宓小姐的二哥,甄儼 ,也是我冀州少有的人物,不過因為體弱多病,所以只能在家中幫忙打理一下家族事務。再加上甄宓小姐的大哥聲色犬馬,極不像樣,否則哪輪得到甄宓小姐來協助張夫人打理甄氏家族的龐大產業?”

  郭嘉點頭表示理解。這時, 甄儼已經來到了眾人的眼前,先和耿武和閔純打了聲招呼,才把目光放在了郭嘉和趙雲的身上,打量了一番道:“這兩位一定是家妹口中念念不忘的郭嘉和趙雲兩位先生,承蒙兩位先生賞臉,使我甄府上下蓬蓽生輝。”

  郭嘉絲毫不以為意,若是甄宓回家後不把今天下無所遭遇的事情告訴家中人,那才是奇怪。

  袁熙此時見甄儼只和耿武等人客套,完全把自己曬到一邊,連忙上前,用自認為最文雅的姿態和語氣問候甄儼這心中的二舅哥道:“小可乃是汝南袁氏家族的袁熙,見過甄二哥了。”

  郭嘉和趙雲對視了一眼,好不容易才憋住了笑,不過面容古怪,只好把臉對上了天空去加以欣賞星星,這個袁熙又來了:居然叫甄儼為二哥,簡直是不知所謂。人家甄氏家族現在和你袁熙還沒有一文錢關系,你倒好,主動自覺地把自己納入到人家甄氏家族中去,臉皮真是厚得可以。

  甄儼聽得有些發呆,顯然是沒有想到這位袁熙會如此的厚臉皮,不過幸好從自己妹妹的嘴裡聽到了一些關於這位袁熙公子的大概,所以很快就反應過來道:“原來是袁二公子, 甄儼多有得罪,不過這一聲甄二哥,我可不敢當,否則定會被家母責罵我不懂禮儀規矩的。”

  輕輕數語,就把袁熙這一番天底下獨一無二套近乎的言詞帶了過去。

  看著袁熙嬉皮笑臉的樣子,似乎還有話說, 甄儼大感頭疼,真怕這個袁熙在說出什麼令他招架不住的話來,連忙對眾人說道:“大家在大風地裡站了半日,不如早早進去的好,現在雖然已經是春天,到底還是冷些。”

  眾人允諾,跟隨著甄儼進府,雖然耿武和袁熙方面勢不兩立,但在甄氏這一畝三分地上,沒有人願意輕舉妄動,畢竟真氏家族是雙方全力爭奪的對象,巴結討好還來不及呢,又怎會令甄氏在甄宓生日這天難堪?

  不過這甄氏家族果然深沉難測,就拿甄儼對待袁熙的態度來說吧,絲毫沒有因為今天下午高覽打傷了甄氏家族的家將而有所不同。就是 身後那幾個家將在神態上也沒有漏出絲毫的不滿。

  郭嘉越發覺得真是不好對付,看看周圍人對甄氏家族的謙恭態度,郭嘉突然覺得有必要改變一下對待甄氏家族的態度,畢竟自己現在不是有求與甄氏,而是想要和甄氏合作,沒有必要像別人那樣去討好甄氏,反倒在必要時需要強硬一下,否則甄氏家族焉能把自己放在心上?

  思索間,眾人來到了大廳。

  這大廳極為寬闊,若是在平時空無一人的時候獨自在此,一定會有一種身在曠野的空曠感。不過此時卻有種人滿為患的感覺。也許甄氏家族早已經料到這這種局面,居然沒有采取一般宴會的那種雙席制,而是在大廳中的不少地方擺放上了青州出產的長方形桌子,上面放滿了各種水果,令人垂涎欲滴。

  看這架勢頗似西方人的家庭聚會又或者法國沙龍的方式。

  郭嘉眼中閃過驚異之色,他當然不可能知道這種宴會方式的來歷,只不過這種別出心裁的的宴會方式他並非是第一次見到,其實在青州太史慈召開宴會時一般都采取這種方式,因為擯棄了許多不必要的繁文縟節,又可以拉近上下屬之間的關系,所以這種宴會方式在青州非常受歡迎,就是那些最頑固的世家大族也會忍不住偷偷試上兩次,只是沒想到在這裡居然會看到,令郭嘉有了幾許親切之感。

  甄儼這時轉過頭來,笑著對郭嘉說道:“郭先生一定對這宴會方式熟悉得很吧?這是家妹跟你們青州來鄴城做生意的商人學來的,家妹生性喜歡新奇的東西,見到一些從未見過的事情自己總忍不住拿來試試,今天是她的生日,當然一切都按照她想要的來設計了。”

  郭嘉此刻對甄宓已經深具戒心,因此對甄儼的話不置可否,只是禮貌的恭維道:“甄宓小姐冰雪聰明,郭嘉是極佩服的。”

  甄儼笑道:“郭先生過獎了,對了,離家妹從閨中出來還有一段時間,各位不妨隨意些,我還要到門口去迎接一些朋友。”

  眾人連忙說沒有關系,甄儼一笑而去。

  甄儼前腳走,袁熙和耿武兩伙人便馬上分道揚鑣,各自走向一方。

  耿武和閔純忙著和冀州各路的達官貴人打招呼,自然就把郭嘉放在了一旁,郭嘉樂得輕松,連忙拉著趙雲找了個角落坐下,悠然自得地看著大廳中的眾人來來往往。

  “你便是趙雲?”耳邊突然傳來聲音。

  郭嘉抬頭看時,就見身前不知何時站立著一名大漢,這大漢氣度沉凝,臉目陰鷙,兩眼銳利如鷹,身高只比趙雲低上小半個頭,不過身形卻比趙雲彪悍得多,令人不可遏止的想起了遠在長安的許褚。不過這大漢給人的感覺並非是許褚那種嗜血如狂的殺伐感,而是一種寒氣逼人的感覺,令人頗不舒服,見之欲避。

  趙雲哪會把他放在心上?神情不卑不亢道:“本人正是趙雲,不知閣下是哪位?”

  那大漢上下打量了趙雲幾眼,微笑道:“本人乃是冀州刺史韓馥大人的侄子,韓猛。”

  趙雲眼中精光一閃,點頭道:“原來是韓猛兄,不知道找我趙雲有何貴干?”

  郭嘉聽得韓猛的名字,知道眼前的此人乃是河北的名將之一,和張郃高覽是一個級別的高手。只是不知道此時這韓猛來找趙雲到底有何目的。

  韓猛看了郭嘉一眼道:“我聽張郃那小子說過你,聽說你武功不錯,沒想到你這麼快就會出現在冀州,不如哪天你我二人找了地方切磋一下?”這韓猛的話倒是平常,不過其中卻充滿了不善,仿佛和趙雲有什麼過節似的。

  若是在平時,像韓猛這樣的對手趙雲真是求之不得,不過眼前這個韓猛不知道因為什麼對自己頗不友善,說什麼切磋較量,只怕會變成生死之斗,若是自己一不小心失手殺了這韓猛,那就得不償失了,誰知道韓猛失去自己的侄子後會做出什麼事情來?最少也會為雙方的合作蒙上一層陰影,所以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趙雲打定主意,還未來得及回答,韓猛又道:“聽說兩位要在我冀州住上一段時日,而且要到我軍中要對我冀州那些不成氣候的將士們指導一番,到那時我再領教趙雲兄你的高明如何?”

  郭嘉一聽。馬上明白是怎麼回事,在一旁笑道:“韓猛將軍這消息一定是聽別人說的,為何不親自去問問刺史大人?趙雲將軍此次來冀州的目的就是為了保護我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更奉有我家主公的嚴令,不得離開我半步,韓猛將軍還是不要令趙雲將軍為難的好,而且趙雲將軍乃是冀州常山人士,說來也是從冀州軍中出去的,才會有今日的成就,可聽將軍的意思不知從什麼時候冀州將士不成氣候了,真是奇哉怪也,就是趙雲將軍和韓猛將軍不生氣,我都大感不平呢!”

  郭嘉的一番話說的韓猛一愣,旋即深思起來,不半響,冰冷的臉上漏出一絲笑容道:“韓猛明白郭先生的意思了,如此就不打擾兩位在我冀州的清閑時光了。”轉過頭來對趙雲道:“不過說真的,子龍兄,那一天我們還真的好好較量一番,讓我見識一下那令呂布都無可奈何的武功如何?”

  此時這番話還是剛才的內容,但卻少了劍拔弩張的味道,反而有一種真誠邀請的意味。

  趙雲也笑道:“這事情我說了不算的,以後有緣的話,你我二人切磋一下當是人生一大快事。”

  韓猛大笑著轉身而去。

  趙雲坐了下來,對郭嘉笑道:“還是先生高明,竟然可如此簡單的化解這個不大不小的麻煩。”

  郭嘉漫不經心的笑道:“這個韓猛到底是一介武夫,才一說話便露出了底細,他來找子龍你交手根本就是別人挑撥的結果,讓韓猛以為你趙雲自大狂傲,根本就未把冀州軍放在眼裡,再加上武者那種爭強好勝的心態,這事情當然就顯得自然而然了。”

  趙雲若有所思道:“坦白地說,我還真的很希望和這個韓猛較量一番,不過我卻知道那麼做的不良後果。”

  郭嘉看著趙雲笑道:“子龍不妨說說看?”

  趙雲笑道:“按照先生的說法,這個韓猛要是和我交手的話,一定心懷怨憤,定是至死方休的局面,若是我趙雲戰敗,不但先生危險了,而且青州和冀州馬上決裂,再沒有半點合作的可能和轉圜的余地,以主上的性情一定會興兵報仇,那樣做只會便宜了袁紹,即便主上可忍得了一時之憤,韓馥也會因為害怕而主動投降袁紹。”

  郭嘉笑道:“子龍你說得很有道理,我就是害怕這一點才阻止你二人比武的。”

  趙雲沉聲道:“其實這個韓猛我倒真未放在心上,十招之內我就可將其斬於馬下,但這麼做的結果只怕和我被殺掉引來的後果是一樣的,韓馥同樣會倒向袁紹。”

  郭嘉看了看表情嚴肅地趙雲道:“可惜我們不能扯住韓猛不放,問他到底是誰和他說的子龍你未把冀州放在眼裡的謊話。而且會打草驚蛇,倒不如讓韓猛自己想去。”

  趙雲恍然道:“難怪先生會說自己都會為冀州將士大感不平的那番話呢!”

  郭嘉點頭,心說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痛快,不過看來敵人已經開始了對付自己的行動,這些小陰謀是一個接著一個,雖然不會難倒自己,但也頗為煩人,看來要適當地反擊一下才好。

  有的時候,朋友不是團結來的,而是打擊來的。對韓馥和耿武以及閔純如是,對甄氏家族亦如是!

  正在這時,耿武的聲音傳來,“奉孝,快來,我給你介紹一位好朋友。”聲調中充滿了焦急,郭嘉和趙雲兩人大嘆倒霉,沒想到才清閑了一會兒,就被人打擾。

  趙雲心不甘情不願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對郭嘉道:“先生,你猜耿武說的好朋友會是誰?”

  郭嘉對趙雲苦笑道:“還能有誰?我可拿人頭作擔保,一定是劉虞大人派來的那個魏攸,這個耿武還真是心急呢!這麼快就可從人群中找到魏攸,也好,反正丑兒媳早晚要見公婆,不差這一時吧?”

  說話間,耿武和閔純拉著一個大胖子走了過來。

  郭嘉和趙雲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個應該就是魏攸的大胖子,真是從未見過這麼胖的人:那腰圍足可和天子朝堂外的三足大鼎相媲美,原本很大的鼻子卻完全陷入到那張肥臉中去了,現在還是春寒料峭的時節,可是這魏攸的臉上已經滿是汗水,仿佛一層豬油。走起道來顯得十分的虛浮,也不知道是肥胖所致還是酒色過度的結果。

  郭嘉忍不住笑了,轉過頭來對趙雲低聲道:“怪不得耿武可這麼快的找到他,若是換了我,只怕會更快呢!”

  趙雲為之莞爾。

  郭嘉轉過頭來時,三人已經到了身邊,郭嘉不等耿武開口,便已經笑道:“這位一定是從幽州來的魏攸先生吧?小弟乃是青州使者郭嘉郭奉孝。以後你我二人還要多多親近才是。”

  耿武和閔純一怔,顯然是未想到郭嘉居然可猜出他們要介紹的人是誰,閔純問道:“奉孝怎麼知道的?難道以前見過魏攸先生?”

  魏攸原本沒有把眼前這斯文秀氣有如女子的郭嘉放在眼裡,不過一聽郭嘉竟可猜出自己是誰,不由得刮目相看,那一雙細長的眼睛在混濁的黃色中閃過精光。

  郭嘉則是抱之以友好的微笑,心中卻在想這魏攸此來冀州到底是何目的?難道劉虞也想要插手冀州事務嗎?郭嘉可沒有耿武閔純兩人把這事情想的那麼簡單,魏攸不會無緣無故的出現在鄴城,可是看耿武和閔純的樣子到現在都不知道魏攸來的目的何在,這才是郭嘉擔心的事情,要知魏攸來到鄴城一定會去見韓馥,那麼身為冀州高官又是韓馥心腹的耿武閔純又豈會不知道魏攸此行的目的呢?

  到底是這個魏攸還未來得及向韓馥說明來意,還是耿武和閔純有什麼事情在瞞著自己?

  局面越來越復雜了。
作者: vazz    時間: 2008-10-1 11:41 PM

正文 第八卷第四章夜宴(下)         
  郭嘉一面想著,一面和魏攸不鹹不淡地應酬著。不過要探聽魏攸的來意並非難事,要向別人透漏給你點什麼,扭自己就要先透漏給別人點什麼,利益的本質本省就是一場交易。
  想到這裡,郭嘉隨口問道:“魏攸大人不知是何時到鄴城的?”

  魏攸呵呵笑道:“今天下午將近傍晚,我才見過刺史大人,還未有機會坐下喝上一口茶水,甄府的二公子摸上門來送請帖,邀請刺史大人參加今晚的宴會,相請不如偶遇般的就要我也來參加,可惜來得匆忙,沒有備下什麼禮物,還真是令人汗顏呢!”

  郭嘉笑道:“彼此彼此,我們也是將近中午時分才到,又哪裡有什麼拿得出手的禮物來?”

  魏攸搖頭道:“郭先生此言差矣,聞聽青州乃是天底下最富庶的州牧,尤其東萊西北六縣更是有無數的新奇玩意,郭先生豈會不隨身帶上一二?只怕在郭先生那裡極平常的東西在這裡就已經是稀世珍寶了。”

  郭嘉哈哈一笑道:“魏攸大人真會說笑,不過我家主公有言曰:人才,才是真正的國之寶器,怎可因物廢人呢?我青州的強盛並非是上天賜予的,乃是我青州上下多年努力的結果,所以說我郭嘉此身別無長物,若說郭嘉身上真有什麼寶物的話,那就是郭嘉身上的這顆面對朋友時刻帶著無限誠意的心。”

  這番話可謂一語多關,既是說明了前來賀壽的美好祝願,又是說給在場的三人聽的,故此耿武和閔純聽得連連點頭,雙目發亮。外表臃腫,內心卻絕不庸俗的魏攸越發的不敢小瞧自己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剛才那番得體而有滴水不漏的應對表現出了郭嘉卓越的外交能力,尤其令人心驚的是郭嘉那種從容自若中帶著作為代表青州的使者應有的強大和冷靜,在彬彬有禮中帶著一種藐視一切的強橫態度。

  這個人只能聯合,不能得罪。

  想到這裡,魏攸呵呵笑道:“郭先生說話處人意表卻有深得我心,看來我們真的會有許多的共同話題,不如改天我們到鄴城的高陽酒樓痛飲一番如何?”

  郭嘉正中下懷,正愁沒有理由可光明正大地卻高陽酒樓聯絡齊景林呢,連忙道:“既如此,不若我們明天一聚如何?由我作東!”轉過頭來看向耿武和閔純兩人道:“到時兩位兄長也要到場才可,定要讓小弟還了今天下午那個東道。”

  魏攸一攔郭嘉道:“怎可讓奉孝破費?畢竟是愚兄邀請郭兄弟。”

  耿武和閔純兩人齊齊道:“兩位都都不用爭了,魏攸大人到此我二人還未為他接風洗塵,今天下午奉孝和子龍的雅興又被無知鼠輩所破壞,明天還是由我兄弟二人請兩位吧!”

  耿武轉過頭來對趙雲道:“子龍你說呢?”

  趙雲一反平時淡然自若的常態,笑道:“喝酒這種事情不在乎時間地點又或者是誰付錢,最重要的是找對人和心情,只要和朋友在一起,別說是喝酒,就是到山間小溪處舀上兩碗水來喝也是一樣痛快。”

  魏攸倒沒有什麼,耿武和閔純兩人可是驚訝非常,沒想到不苟言笑的趙雲竟然會說出這麼精彩的話來,登時刮目相看。

  郭嘉笑道:“子龍之言深得我心,不過我們還是喝酒就好了,畢竟不管多熱的水喝下去都是涼的,多冷的酒喝下去都是熱的。朋友相會,還是美酒的滋味動人。”

  幾人聞言,哈哈大笑,狀極歡悅,引得周圍人紛紛側目,不過這時代最重的就是名士風度,像幾人這種狂放之舉在當時乃屬正常,故沒有人會真正放在心上。

  魏攸想起一事,向耿武和閔純問道:“剛才兩位大人口中說的無知鼠輩到底指的是何人?”

  只一句話,郭嘉就徹底放心,所謂“無心之言,最見真心”。看來這個魏攸的確是初來乍到,真是什麼都不知道,如此說來耿武和閔純當無機會和他說過些什麼。

  其實現在三方的關系頗為微妙,放下到現在還不知道為何而來的魏攸不說,郭嘉和耿武閔純兩人的關系本身就是相互利用,對於耿武和閔純而言,青州這個幫手不但要用,而且要防,太史慈和袁紹在他們的眼裡其實無半點分別,要不是有袁紹這個共同是的敵人,雙方絕對是敵非友,單就是平原郡的歸屬問題雙方就可吵翻天。

  耿武這才想起魏攸不知道袁熙到來鄴城的事情,正要說起,就聽一聲清越的童聲響起,“甄宓小姐到!”

  霎時,大廳為之一靜,眾人精神一振,齊齊轉頭,向聲音發出的方向看去。有緣見到冀州第一美女、人間洛神甄宓,這本就是一件值得誇耀的事情。

  環佩聲起,眾人只覺眼前一亮,甄宓帶著八名和自己年紀相若但一看就是美人胚子的小丫環飄然而出。

  眾人不管以前有沒有見過甄宓,此刻一見甄宓,呼吸立時停頓,有神為之奪,魂飛天外的震撼感覺,只見頭上梳墮馬髻的甄宓有若仙女下凡,在那些俏婢簇擁裡,眾星捧月般裊裊婷婷移步而至,兩只會說話的眼睛顧盼神飛,凡是被那目光掃在身上的人無一不泛起一種軟洋洋的春意感,再配上白裡透紅的皮膚,那種有諸內而煥發於外的如秋水洛神般的秀氣迫人而來,叫人幾以為是天外飛仙。

  甄宓甫一出場便震懾住了所有人。

  好半天,眾人才清醒過來,不由自主地鼓起掌來,不過到底是為何而鼓掌,那是誰都誰不清楚了。

  在如雷的掌聲和歡呼聲中,耿武向郭嘉道:“秋水洛神,不外如是,的確是我見猶憐。”

  郭嘉亦是目瞪口呆,現在的甄宓和下午相比自有一番不同,下午還是洛神蛾眉淡掃,不加修飾,現在的甄宓卻是盛裝而來,在洛水上翩然起舞,縹緲得美輪美奐,令人大起濃妝淡抹都那麼的相宜的醉人感覺。

  掌聲經久不息,好半天才散去,落落大方的甄宓才要說話,突地聽見有人高聲道:“汝南袁氏本初公二公子有玻璃美人奉上,為甄宓小姐賀壽。”

  郭嘉等人齊齊一怔,沒想到那個不學無朮的袁熙會來這麼一手。

  大廳中也是一片嗡嗡之聲,顯然是在贊嘆袁熙的出手闊綽:那可是玻璃美人啊,玻璃本身就是的稀缺之物,就是夜明珠與之相比也頗有不如,而且玻璃只有青州一地出產,又要把玻璃打磨成栩栩如生的美人形狀,那就更加的不易。

  在眾人的議論紛紛和袁熙等人的得意洋洋中,一名文士不卑不亢地捧著一個長方形的錦盒,走到了甄宓的面前,雙手恭恭敬敬地奉上道:“我家公子說了,甄宓小姐乃是洛神下凡,只有這晶瑩剔透的玻璃才可配得上小姐,希望這玻璃美人可以刻畫出甄宓小姐仙姿玉容的萬一,博得小姐一笑,則我家公子於願足矣。”

  這文士說話語言得體,叫人大生好感。

  雖然甄宓對袁熙下午那種張狂的登徒浪子行為十分不滿,對他的印象更是惡劣到了極點,但畢竟伸手不打笑面人,更何況還有玻璃美人這等稀世奇珍的強烈誘惑,生性好奇的甄宓還是勉強收下了。

  在眾目睽睽下,甄宓打開了錦盒,驀地,那雙可令天下間所有男人沉迷其中但願長醉不復醒的鳳目散發出了驚心動魄的神采,看得大廳中所有人都為之銷魂。

  郭嘉心叫不妙,看來這玻璃美人制作得十分精美,否則絕不會牽動出身甄氏家族,見慣了奇珍異寶的甄宓心靈。

  “珠寶對女人的殺傷力是無法估計的”,郭嘉突然想起了太史慈去年領著他去看青州玻璃制品時說過的話,當時他並未把這話放在心上,只是一笑了之。沒想到今日一見,馬上就証實了太史慈的真知灼見,以甄宓這等超越俗世的女子在初見這玻璃美人時仍然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了心神。

  當然,心動歸心動,那並不能証明甄宓會為一個玻璃美人而改變對袁熙的印象和自己的立場原則,但不可否認,袁熙的這一招還是打開了甄宓的心靈缺口,令甄宓可記住人世間還有袁熙這麼個人。

  眾人當然更是好奇,想要看看可令甄宓動容的玻璃美人到底有何巧奪天工之處。

  甄宓不負眾望,小心翼翼地用雙手把那玻璃美人捧了起來,放在了桌子上,凡是靠近甄宓的人見到那具近在咫尺的玻璃美人無不低呼,只見那只有三尺高玻璃美人打磨得簡直如同活了過來,

  只看著玻璃美人單腳點地,腰肢挺直向後微屈,一對纖手略為提起,另一條腿膝前前提微彎,明明只是一座玻璃雕像,但不知如何,竟給人一種即要騰升掠去的感覺。配之以那使人心神顫震的豐富肌理線條,就若天地渾沌初開般鬼斧神功,妙若天成。

  難怪甄宓為之動容了。

  魏攸看著那玻璃美人,笑道:“這玻璃美人果然與眾不同,比劉玄德的那個三星玉美人還要奪人雙目。”

  郭嘉沒想到魏攸會冒出這句話來。想起劉備這梟雄,郭嘉心中很不安穩,在他的心中,這個劉備僅次於曹操,都是太史慈最大的敵人,至於說到袁紹等人,他還真未放在眼裡,此刻一聽劉備之名,關心道:“劉玄德?就是那個在諸侯同盟時出兵的幽州別駕嗎?”

  魏攸哪裡只到郭嘉如此忌憚劉備,看郭嘉的樣子,恍然道:“說真的,若是奉孝也參加過諸侯同盟,還真和玄德見過面呢!”

  郭嘉點頭,表示認識。其實此來冀州的路途中,郭嘉閑來無事就和趙雲縱論過天下英雄,趙雲就對劉備非常的欣賞。郭嘉雖然不喜歡劉備,但是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劉備是個英雄人物。

  魏攸顯然是為那個玻璃美人勾起了說話的興趣,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微笑道:“去年劉玄德娶了一房老婆,大家都呼之為甘夫人,這位甘夫人也算是人間絕色了,而且長得極白,簡直不是人間所有,劉虞大人為了給劉玄德賀喜,就送了一座三星玉美人給玄德。”

  郭嘉點頭道:“沒想到劉虞大人還這麼風趣,那漢白玉當然晶瑩如雪,和甘夫人可謂是相得益彰呢!”

  魏攸呵呵笑道:“劉虞大人就是這個意思,劉玄德也高興得很,當天晚上就喝得大醉,結果我們去聽房的時候,還聽了一出好戲呢!”

  郭嘉來了興趣,要知新婚之夜,聽房確可聽到許多新鮮的笑話,看了一眼此刻已經開始嬌聲嚦嚦向袁熙致謝的甄宓一眼後,不由得問道:“魏攸大人何妨說來聽聽?”

  魏攸笑道:“這個劉玄德喝多了還真是童心未泯,居然把新娘子按倒在床上,又把三星玉美人放在床上和新娘子並列,說什麼兩者可相互比照,令他愛不釋手雲雲。”

  郭嘉沒想到這個劉備還這麼能胡鬧,在一旁的趙雲卻皺起眉來,坦白地講,他對劉備的影響相當的不錯,在他心中僅次於太史慈,若是沒有太史慈的招攬,趙雲自問只怕回去投靠劉備,不過此刻一聽魏攸的這番言語,不由得對劉備的良好印象大為降低,甚至不想聽下去。

  魏攸卻沒有在意到趙雲的表情,他談興正濃,笑道:“不過這位甘夫人很不錯,年紀只比甄宓小姐大上一點,卻見解不凡,對劉玄德好一頓勸諫,說他不應該如此貪圖享受等等,弄得年過三十的劉備好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似的,這事情在我們幽州傳為美談,大家都說劉備取了一個好妻子呢!”

  郭嘉看了一眼此時情緒不高的趙雲,知道趙雲此時的心情,不過這也是一件好事,畢竟在趙雲的心中有劉備這人不是什麼好兆頭,那並非是說趙雲會捨太史慈而去,只不過是說日後見到劉備,趙雲或許會手下留情,要知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只是點頭道:“這位甘夫人果然是女中的豪傑,劉玄德得之幸甚!”

  魏攸呵呵一笑,才要說話,就聽見甄宓那雖在千萬人中都不可被淹沒掉的動聽聲音響起:“未知這錦盒中放著的這首詩作會否也是袁熙公子的手筆?”

  郭嘉和魏攸等人這才抬起頭來,看向前方,這時就見甄宓的手上拿著一張紙,上面寫著工工整整的蠅頭小字,雖然看不清楚內容,但當可知道是一首詩。

  那文士恭聲道:“這個當然,我家袁二公子家學淵深,作詩乃是小道,原也不足掛齒,不過這首詩確是耗盡了我家公子的心血凝結而成,我家公子生怕那玻璃美人不和甄宓小姐的心意,才賦詩一首,歌以詠志。表達對小姐無限的仰慕。”

  郭嘉看著那個在眾人面前侃侃而談、鎮定自若的文士,對趙雲道:“等我們的人馬進了城,想辦法查查這個人。”

  趙雲點頭道:“趙雲曉得了。”頓了一頓道:“沒想到袁熙這個無賴還知道作詩,真是奇哉怪也。”

  郭嘉笑道:“這有何難?不過我看這事情十有八九是袁熙手底下的槍手作的,我記得在洛陽時,那個和主上不對付的陳琳就和袁紹走得非常近,說不准這詩是陳琳寫的呢!”

  就在這時,底下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甄宓小姐何不把這詩念出來,也好讓我等大開耳界!”眾人哄笑。

  郭嘉雖然不知道這聲是誰喊出來的,但他確可肯定一定是袁熙方面的人,否則怎會如此推波助瀾?

  甄宓顯然也想到了這一層,但卻不好掃了眾人的興致,唯有蹙眉展開紙張念道:“美女妖且閑,采桑岐路間。柔條紛冉冉,落葉何翩翩……寄語彼姝子,相知永不忘。”隨著甄宓輕聲軟語的念出,大廳中的眾人越來越驚訝,就連甄宓那緊鎖的蛾眉也漸漸的舒展開來,仿佛完全沉浸在詩歌的美好境界裡,在她的心中仿佛出現了一位身著寬大雪白衣袍、英俊挺秀的翩翩少年,正靜靜地朝她微笑,像大海一樣幽深的眼睛播撒著陽光般的明媚與溫暖,彬彬謙和,牽動她的心弦。

  郭嘉雖然對男女之情不感興趣,但亦不得不承認這首詩歌寫得非常動人,實在是感人至深。別說袁熙了,恐怕陳琳也寫不出這麼優美的篇章來吧?

  不知何時,這首詩歌已經在甄宓那如夢如幻的聲音中緩緩流到了人們心田的盡頭,一時間,大廳裡可聽得見外面那夜鶯的洞庭鳴聲。

  不知道誰叫了一聲好,雷鳴般的掌聲再一次響起,不過卻非為了甄宓,而是為了這首妙絕天下的情詩。

  耿武和閔純雖然不喜歡袁熙,但仍然忍不住為之叫好,由此可見在這時代,詩歌在文人的心中地位有多高了。

  不知何時站在甄宓身旁、耿武和閔純的老對頭辛評此時開言道:“未知這首感人至深的五言詩叫做什麼名字?”

  甄宓有些失神地看了看落款,輕聲道:“這詩的上款題著‘水中仙子’,下款落筆‘日下放歌,參天古喬’。”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其中有何玄機,紛紛看向袁熙,希望他能給出一個解釋。

  郭嘉聞言,卻身軀一震,低聲道:“我知道這首詩是誰寫的了!”,弄得身邊四人紛紛轉頭看向郭嘉。

  與此同時,甄宓發出悅耳的嬌笑道:“原來這首詩並非是袁熙公子的傑作,竟是神童曹植的華章!”

  此語一出,袁熙不由自主地失聲道:“甄宓小姐怎麼知道的!”

  郭嘉暗嘆道:這個甄宓還真是聰明,竟可猜出這是近來聲名鵲起的神童,曹植的詩篇。
作者: vazz    時間: 2008-10-1 11:42 PM

正文 第八卷第五章平原(一)         
  袁熙話才出口,就知道不對。果然,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饒是袁熙如此的厚臉皮也禁不住臉紅耳赤。這就更加証明了甄宓的話。
  甄宓大有深意地看了袁熙一眼,不置可否,顯然不想把心中的答案公之於眾,也算是為袁熙留下一點顏面。

  不過眾人卻疑惑著看著兩人,不知道這其中的玄機。甄宓見狀連忙笑道:“袁二公子不必放在心上,我只不過是隨口一說,並沒有什麼根據,大家不要聽我剛才的胡言亂語。”

  眾人當然知道事情沒有這麼簡單,尤其是甄儼,他自幼看著自己的這妹妹長大,當然知道甄宓從不無的放矢的謹慎性格,她這麼說一定是有其道理。

  不過現在卻沒有人願意在此事上再做文章,畢竟那樣意味著是和袁氏家族作對。

  本來對袁熙很感興趣的魏攸卻大失所望,搖頭嘆息,顯然沒有想到袁熙會來這一手。

  當然並不是所有人都會去體諒袁熙,有人就不想放過袁熙,一直尋找機會的耿武見郭嘉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顯然也知道為何這詩出自曹植手筆的謎底,哪還會客氣,呵呵笑道:“甄宓小姐冰雪聰明又宅心仁厚,不過我卻覺得這樣做對那不在場的神童曹植極不公平,難道偷梁換柱才是天經地義嗎?”

  閔純和耿武是老搭檔,聞弦音而知雅意,馬上知道耿武要干什麼,故在一旁煽風點火道:“耿武大人所言極是,此事關乎名節,不可等閑視之。”

  此語一出,眾人無不隨聲附和。畢竟名聲在這時代被人看得無比重要。

  辛評見甄宓已經不再出聲,就知道甄宓絕不會說出真相,冷笑道:“兩位大人所言極是,不過作詩這種事情最講究‘因景入情’,曹植的確是數十年難得一見的神童,可是未必天底下的好詩就都是那曹植一個人做的。”轉過頭來看向甄宓恭敬道:“甄宓小姐,你說是嗎?”

  甄宓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叫人弄不清楚他的真實意思。

  耿武哈哈一笑道:“辛評大人說得對,那《詩經》《楚辭》當然不是曹植作出來的,不過我們說的是現在在甄宓小姐手中的這首詩。”

  不帶辛評有所反應,耿武就轉過頭來看向郭嘉道:“郭先生,何不出來解釋一番,也好讓在場的那些知錯不改的無知之徒知道自己這種掩耳盜鈴的行為到底有多麼的淺薄!”

  郭嘉倒是無所謂,其實趁機打擊一下袁熙是好事,自己現在根本就沒有必要在韜光養晦,畢竟自己初始冀州的事情在鄴城已經是盡人皆知,現在在冀州官場上已經是涇渭分明,擁護韓馥和擁護袁紹的人勢成水火,現在雙方還沒有輕舉妄動的原因就在於都未得到甄氏的支持,所以唯有苦忍著對方。

  更何況,還有魏攸這幽州使者在一旁,郭嘉就更有必要變得強勢一些,否則何來可令魏攸重視的資本和談判的籌碼?

  在眾目睽睽下,郭嘉施施然走了出來,對著甄宓微微一笑,然後大有深意地看了甄宓一眼,仿佛已看穿了甄宓所有的用心。看得甄宓一呆,心中暗道:這郭嘉怎麼才只一個下午就氣質大變,原來只感覺到這郭嘉是個斗智的好對手,沒想到現在連人都變得好看起來。

  甄宓自八歲艷名傳遍冀州起,就有無數的王侯公卿家的子弟上門求婚,什麼樣的美男子沒有見過?但大多只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哪裡見過像郭嘉這樣衣著簡便,但卻擁有勝比王侯的高貴氣質的少年?

  那並非是說甄宓為郭嘉芳心大動,而是說先有曹植的詩,後有郭嘉的人,都出人意表,讓她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其實郭嘉本就年少,雖然乃是青州軍中公認的首席軍師,但為人原本就飛揚跳脫,不受羈絆,只不過太史慈天性嚴謹,雖然喜歡玩笑,但由於平時立身甚正,再加上高順王葆等人的不苟言笑,使得郭嘉把自己的浪子性子收斂了許多,可是現在這絲明白自己必須要放手施為的明悟一旦湧上心頭,郭嘉的整個人都變得輕松起來,連眼神都有了一種邪邪地讓人愛恨不得的的笑意,配之以他那豐神俊朗的外形,登時吸引了全場女賓的注意力。

  郭嘉才一出場,辛評和荀諶就知道不妙,可惜偏偏無法阻止郭嘉的表演。

  郭嘉又看了一眼滿臉又驚又懼的袁熙,漫不經心地撣了撣自己的衣袖,仿佛那上面塵封了多少故事般理所當然,那動作又隨意又灑脫,看得不少女性芳心暗動,郭嘉哪裡會把這些目光放在心上?只是用自己慣有的慵懶疏狂的聲調縱聲道:“甄宓小姐說這詩作乃是曹植的手筆那是一點都沒有錯,何謂‘日下放歌’?‘放歌’應是縱情‘一’‘曲’,‘一’、‘曲’、‘日’這三個字合在一起難道不是一個‘曹’字嗎?”

  此語一出,在場人無不動容。

  耿武和閔純也用驚疑不定的眼光看著郭嘉,雖然他們早就知道郭嘉一定知道這詩的答案,但還是被郭嘉敏捷的思路所折服。

  郭嘉根本就未理會眾人那崇拜的目光,好像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輕笑道:“至於說道‘參天古喬’那就更簡單了,那喬木既然參天,可謂又高又直,直木合成就是‘植’字,這兩字合在一起難道還不是曹植的意思嗎?只是未知袁熙公子是如何得到這首詩的?要知曹植的詩作只要一經傳出便天下皆知。可這首詩在座的高朋沒有一個人聽說過,那明明就是曹植的新作,敢問袁熙公子,曹植現在究竟身在何處?莫要讓甄宓小姐牽腸掛肚得好!”

  袁熙已經完全被郭嘉的分析所震撼,嘴巴動了動,說不出話來。

  郭嘉瞇起了眼睛,轉過頭看向東南的方向,自言自語道:“莫非是今天下午在高陽酒樓曹植無意中見到了甄宓小姐,才有此佳作?只怕他現在已經出了鄴城,直奔廣陵去了吧?”

  袁熙身軀一震,原本就很不健康的臉色更加蒼白起來,顯然是被郭嘉完全說中了心事。

  不要說袁熙,郭嘉說到這裡,包括辛評和荀諶在內均無話可說。

  這個郭嘉到底是何許人也?竟然如此的厲害!

  在場的人無不失神地看著郭嘉,郭嘉卻心知肚明,今晚的生日宴會還未真正開始便已經結束。

  那袁熙的尷尬,甄宓的心動,曹植的傑作,自己的辭令,已經占盡了這場宴會所有的熱鬧,大家應該意興闌珊了!

  同時,郭嘉的強橫姿態也深深地刻在了在場所有人的心中,每個動悉天下局勢地人都如夢初醒般恍然大悟:青州,開始還擊了。

  只是有些對不起甄宓了,掃了她生日宴會的興致。

  天剛蒙蒙亮,清脆的馬蹄聲就已經敲醒了平原城守軍的酣睡,此時,平原城的城門還沒有打開。

  “快與我打開城門!”一陣威嚴的男聲向四面八方震蕩開來。

  守城的士兵被嚇得紛紛扔掉了手中的兵器,好半天才有人出現在城頭,向下觀望道:“來者何人?”

  “龍星!”只有短短的兩個字。

  可是平原城的城頭已經大亂起來,龍星?在青州誰不知道?尤其是在軍中,龍星是威嚴一點都不會被王豹差,雖然平原郡的軍隊自成系統,但名義上還是歸青州管轄,所以龍星的到來引起了人們的一陣慌亂。

  龍星負手站在平原城外,冷冷地看這一切。

  此刻已經化妝成御者的太史慈卻氣定神閑地看著眼前的一切,這種慌亂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平原郡的治理實在是混亂,另一種可能性就是平原城內部果然另有花樣,所以龍星的到來才會引起恐慌。

  好半天,城門才打開,龍星卻看得一愣,沒想到迎接的自己不是這城牆的守將,而是大大小小各色文武官員。

  速度倒是蠻快的。

  為首的一人乃是文弱書生,看樣子就知是太守的打扮。這人大概就是陳逸吧?

  看這陳逸,賣相倒是相當不俗,不過一雙眼睛卻滴溜溜亂轉,讓人看了不舒服,弄得他一身儒雅氣質也降了不少的品格,給人以一種壞儒生的感覺。

  龍星最不喜歡的就是這種人,故此沒有半點客氣,只是冷冷地站在那裡等待陳逸一干人等的迎接。

  快到近前時,陳逸迫出笑聲,對龍星道:“這位一定是龍星大人了,本人就是新上任的平原太守陳逸。”又向龍星的身後看了看,疑惑道:“龍星大人此來如此輕簡嗎?”顯然對龍星的單槍匹馬地到來顯得很不理解。要知龍星在青州地位崇高,是跟隨太史慈起兵的最早元老之一,乃是太史慈眼前的紅人,更因為龍星執法嚴明,強橫如青州正規軍的各級將領見之無不敬畏有加,所以在他們的印象裡,龍星無論到哪裡都應該是前呼後擁,所以眼前的景象才大出意料之外。

  龍星不動聲色道:“這有什麼不對頭嗎?平原郡乃是我青州的郡縣,三年來我青州一向風調雨順、政通人和、夜不閉戶、路不拾遺,若是在這種情況下,本官到什麼地方還要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嗎?那豈非多此一舉?主上有言曰:一切從簡,本官不敢須臾暫忘!”

  一番話說得陳逸尷尬不已,唯有和身後的一干官員陪笑道:“龍星大人所言極是,實在是我青州所有官員的表率。若是我大漢所有的官員以此為信條,那天下幾可大治。”

  龍星搖頭道:“哪有這麼簡單的事情?我所擅長的事情不過在於軍法一項,治國之道千變萬化,我們各守本分,各盡其責就好!”

  陳逸沒想到自己的一番恭維拍到了馬腿上,不由得大尷尬尬,同時也對龍星的脾氣有所了解,心知此人對官場上的客套絲毫不感興趣,暗暗打定主意,不去再費神討好龍星。

  龍星看了一眼把頭深深埋下的太史慈後,淡淡道:“有什麼話我們進城在說。”

  陳逸顯然被龍星的突然到來弄得有點不知所措,此刻聞言才想起來請龍星進去,連忙道:“龍星大人請!”

  龍星看著陳逸,搖頭道:“陳大人,本官有一句話不知道你能不能聽進去。”

  陳逸心中一凜,知道自己出了錯誤,連忙道:“龍大人有話請講。”

  龍星沉聲道:“平原郡和樂安郡同樣是我青州的門戶,而且地勢一馬平川,若是外敵來犯,一個不好就是長驅直入的局面,現在局勢緊張,還不到我等歌舞升平的享樂時刻,可是陳大人你看看平原城的守備有多差勁,士兵士氣不足,毫無戰心,這平原城的城牆也好長時間沒有經過修理,殘破不堪,若是有起事來,這平原城到底能守幾天?”

  陳逸被龍星問得張口結舌,好半天才勉強笑道:“龍大人多慮了,現在青州的強盛天下皆知,哪裡會有人敢冒犯青州?”

  龍星看了陳逸一眼,高深莫測的笑道:“世事難料,生活在今天的人怎可能為明天的事情打保票?明搶不行,難道人家就不會暗奪嗎?”

  這一番話說得平原郡的大小官員無不色變,在懷疑龍星這番話意指袁譚,陳逸笑得更加勉強道:“龍大人這是什麼意思?”

  龍星看看眼前的這些人,哈哈笑道:“各位不要多想,我只是不大放心而已,畢竟主公現在領軍在外,協助劉岱大公子在兗州剿滅黑山軍,那黑山軍的頭領於毒和褚飛燕無一是易與之輩,更擅長於居無定所的游戰方式,誰知道他們會不會跑到平原郡來?陳大人乃是平原的父母官,不可不防啊!”

  這一番話下來,陳逸等人才放下心來,連忙道:“龍大人所言極是。”

  太史慈卻心中好笑,這番話當然是臨來前自己和管寧等人反復斟酌出來的,目的很簡單,只要這番話可以言之成理,龍星就絕對有了充足的理由來插手平原郡的防務問題。到那時,龍星就是平原郡這塊在袁譚眼中可以任意食用的魚肉中的一根刺,令袁譚寢食難安。

  現在看來,龍星做得不錯,一上來就把平原郡的守備問題拿出來大批特批,叫人反駁不得。

  陳逸等人才剛松了口氣,龍星又道:“第二點本官對陳大人不滿意的地方是為何會隨意地打開城門?你又怎麼知道我就是真的龍星?”

  陳逸被說得一愣,龍星搖頭道:“本官不知道是否我龍星的名字就有那麼大的魔力,可令平原城的城門如此輕易地打開?難倒我青州制定的軍法就可這麼輕易地更改嗎?”

  龍星威嚴的聲音振蕩在平原郡的天空,周圍靜靜的,沒有半點聲息。

  好半天,龍星才緩和了自己的語氣,登上了太史慈駕馭的馬車,對一干人等道:“我們進城吧!”

  直到此刻,一干平原郡的大小官員才長長出了一口氣,陳逸還有些發呆,直到龍星已經和他差身而過,這陳逸才反應過來,快步走到馬車旁邊,陪笑道:“龍星大人看樣子是趕了一夜的路,不如到屬下的官邸休息一下,再到城裡巡視一番如何。”

  龍星微笑地看著陳逸道:“這事情不急,本官之所以到平原郡來是因為聽說平原郡的上任太守管統大人臥病在床,我要到他的府上去探望一番,還請陳逸大人在前帶路,以了本官這個小小的心願。如何?”

  才一句話,陳逸的臉色就已經變得煞白。

  龍星緊緊看著陳逸問道:“怎麼?這事情有什麼不妥嗎?”

  陳逸連忙道:“沒什麼,既然這樣,我就在前面為大人帶路。”連忙向身後的眾人道:“還未聽見龍星大人的話嗎?”順勢向一個面色焦黃,下巴上長著山羊胡的一個文人打了個手勢。在眾人圍繞著龍星浩浩蕩蕩向平原城內進發時,這人偷偷地拐進了一個小胡同,不見了。

  陳逸和身邊的人相互打了個眼色,再看看一直忙著回答身邊大小官員各類問題、無暇向兩邊看的龍星,發出了會心的微笑。

  這一切卻逃不過太史慈的眼睛,冷笑之余,太史慈的心中已經有了答案:管統的家中一定有見不得人之處。哼!那會是什麼呢?最有可能的就是在他家中藏著袁譚方面派來的聯絡人。

  這事情越來越精彩了,若是在管統背後出謀劃策的人乃是袁紹手下一等一的謀士,那自己就要袁紹損失慘重,先折一股。

  平原,我太史慈來了!
作者: vazz    時間: 2008-10-1 11:43 PM

正文 第八卷第六章平原(二)         
  以太史慈現在裝扮的身份當然不可能和龍星一起進入管統的府邸,只能留在外面和其他官員的御者呆在一起。雖然太史慈並不擔心龍星的安全,但關心則亂,仍忍不住不時地向裡張望,畢竟龍星已經進去了大半天了。
  在太史慈旁邊的一名御者看到太史慈這樣子,忍不住道:“我說這位老弟,你在那兒看什麼呢?那地方不是咱們這種人可以進去的,看也沒用。”

  太史慈轉過頭來,看向和自己說話的御者一眼,只見那漢子面目黝黑,皮膚卻閃亮,長得油光滿面,顯然是平常生活不錯,看他一付好說話的樣子,就知道平時人緣不錯,太史慈於是沙啞著嗓子笑道:“這位老哥,你誤會了,兄弟只是好奇而已,沒有別的意思。”

  那漢子一擺手道:“你別跟我客氣,我聽你說話就知道你是個小心謹慎的人,和老哥我不同。”

  太史慈心中好笑,故作驚訝道:“老哥真是好眼光,一下子就可看出小弟是膽小怕事的人,小弟姓史,叫史嚴,未請教?”

  那漢子大大咧咧道:“什麼請教不請教,咱們沒那麼多的客套,我姓邵,排行第二。”

  太史慈連忙恭敬道:“原來是邵二哥。”

  這時候,其他御者也湊了過來聽兩人閑聊,聽到這句時,有人怪笑一聲道:“什麼邵二哥,直接叫邵老二就行了。”一語才出,大家無不轟然大笑,太史慈卻有點不明所以。

  邵二面紅耳赤,揚起黑瘦的拳頭張牙舞爪似的示威了幾下,卻又不知道打誰,最後只好悻悻地放下不了了之。轉過頭來看向太史慈道:“史兄弟莫要聽他們胡說,還是邵二哥好一點……”

  還未說完,又有人接嘴道:“對啊對啊,總是‘邵老二、邵老二’這麼叫著,只怕嫂子都會不願意,晚上要脫了他的褲子檢查一番呢!看看是不是真的‘少老二’。”原本就未停止大笑的眾人更加哄笑起來。

  太史慈這才明白了他們開玩笑的意思,不由得也跟著笑了起來,這些年和管寧這些文人在一起的時間長了,即便是開玩笑也都是那種這時代上流社會的方式,哪裡會說出這些在管寧等人聽來不堪入耳的東西來?有的時候為文人在一起還真是很累呢。

  突然間太史慈有種仿佛回到現代的感覺,看著這些粗魯的漢子,太史慈強烈的響起了和自己的朋友在寢室裡說黃色笑話的事情,那段艱苦但無憂無慮的軍旅生涯的確是另有一番動人的味道。不過太史慈卻知道自己已經不可能再回到那種生活中了,現在的太史慈已經全情投入到爭霸天下的新的人生目標當中了,勾心斗角、爾虞我詐、金戈鐵馬等等已經成了太史慈離不開的生命主題,他已經完全的樂在其中。

  所以太史慈迅速地從那短暫的心情迷失中清醒了過來,同時頭腦中迅速產生了一個自認為不錯的主意:這些御者身份低下,一般無人注意,不過恰恰因為他們的特殊身份使得他們一定會在有意和無意中知道一些別人不知道的事情,若是這一點不加以利用,那豈非太過可惜?

  龍星在明裡攪風攪雨,可是自己在暗中要摸索清楚平原郡的虛實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過和這些御者多多往來倒是不錯的主意,最主要的事情是這些御者都是些天性粗豪之人,根本不會提防別人,自己若是能從他們口中得到一些有力的情報豈非更好?

  想到這裡,太史慈笑道:“姓名這事情那是父母給的,誰也沒有辦法,就比如我家鄉有人姓秦,自幼多病,家人給他起名叫‘壽生’,那又怪得誰來?”

  太史慈這話才一出口,眾人先是一愣,繼而狂笑起來,邵二笑的眼淚都出來了,喘息道:“‘秦壽生’?真虧他們家人怎麼想出來的!我這名字和他相比真是不算什麼呢!”

  太史慈也笑道:“這有什麼?這秦壽生的鄰居家姓梅,因為代代單傳,家裡怕到他這代斷了香火,就起名字叫‘得生’……”

  話還未說完,眾人又是一陣大笑,邵二已經發不出聲音來了,一個勁地揉著自己的肚子喘息道:“‘沒得生’,哈哈,甄氏笑斷了我的腸子,史兄弟莫要再逗我!一個‘秦壽生’,一個‘沒得生’,哪有這麼巧合的?氏兄弟一定是在編笑話給我們聽。”

  太史慈卻裝出很無辜的樣子,聳著肩膀道:“這是真的,前年這兩家人還因為家中各自母豬不下仔兒和母雞不下蛋大吵特吵了一番。”

  眾人已經笑得臉皮僵硬,這時候見太史慈鄭重其事的樣子,不由得問道:“這又是為什麼?”

  太史慈先忍不住微笑道:“原因很簡單,因為有人把兩家的孩子的名字連在一起念。”

  邵二先自念了出來:“‘禽獸沒得生’……”

  太史慈強忍著笑道:“是啊是啊,這不就母豬母雞都生不下來了嗎?”

  眾人好不容易收住的笑,終於被太史慈的蓄意挑逗沖垮快樂的堤防,開是肆無忌憚地狂笑起來,沒人可以忍得住。

  太史慈微笑著看著眼前笑得東倒西歪的人,大嘆原來原來人的快樂可以這麼簡單,同時也知道自己成功的打入了這個***,於是道:“和幾位大哥說話真是痛快,不如今天找個時間大家聚一下,我請大家喝酒如何?”

  “十個司機九個酒鬼”,此乃是通用古今的至理名言,更何況這群漢子發現和太史慈說話是一件非常享受的事情,對於他們而言,人生中快樂很少,故此分外珍惜和太史慈說話的時光。所以太史慈才說要請這些人喝酒,這幫家伙一個個眼睛瞪得溜圓,齊齊說道:“此話當真!”太史慈被他們的聲音嚇了一跳,看著他們嘴角流涎的饞嘴模樣,太史慈心中苦笑:這幫家伙不會和孔融那小子一樣喝起來沒完而且一喝多就拽住人不放手吧?

  哎,還是先看一看自己身上的買酒錢夠不夠吧!

  鄴城,郭嘉和趙雲在吃過早飯後施施然來到了高陽酒樓,也許時間尚早,人還真的不多。

  才進酒樓,就見齊景林精神百倍地站在那裡指揮手下干活,看見郭嘉和趙雲,齊景林眼前一亮,大踏步的上前,躬身施禮道:“原來是郭先生和趙將軍,沒想到今天來這麼早。”

  郭嘉先是看了周圍那些忙忙碌碌的伙計一眼,然後才笑著說道:“齊老板才是早呢,聽說高陽酒樓每一天的生意都會做到後半夜,齊老板熬夜後第二天還可這麼精神地站在這裡,實在是難得。”

  這話在旁人聽來並沒有什麼特別,但齊景林聽來卻知道是一種鼓勵,眼睛不由得有些濕潤,旋即大笑掩飾道:“郭先生過獎了,我們做生意的人是‘無利不起早’,若不辛苦些,哪裡有今天這些微的成就?”

  郭嘉心知齊景林在謙虛,也不多言,笑道:“齊老板,今天我要在你這裡請人喝酒,又怕來晚了好的房間給人家定了出去,所以來得早一點,這樣就沒有問題了吧?”

  齊景林一愣,旋即明白郭嘉這番話是說給周圍那些可能存在的有心人聽的,要知以郭嘉現在的這種身份受人監視根本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郭嘉中午請人吃飯,現在就來,難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現在說的這番話當然是不希望別人對他這高陽酒樓的老板有所懷疑,當下點頭道:“小人明白了,那麼郭先生和趙將軍就請隨我來。”

  郭嘉和趙雲跟在齊景林的身後,向樓上走去。

  一路上遇見不少絕色女子,看到趙雲和郭嘉紛紛投之以驚異的目光,顯然是被兩人所吸引,這也難怪,兩人一剛一柔,一穩重,一放浪,走在一起相得益彰,男性魅力當然是千百倍的增強,自會引得異性的注視。

  才進齊景林准備好的屋子,齊景林合上房門便翻身下拜。郭嘉早就料到齊景林會這麼做,一把扯住齊景林,笑道:“不必多禮,正事要緊。”

  齊景林點頭,其實這才是青州軍內部的作風,不在無用的可套上費心思,大家有事說事,直奔主題。

  三人坐下後,郭嘉劈頭便問:“最近主上可有什麼命令送來?”

  齊景林不假思索道:“倒沒有什麼特別的,只是說要我准備迎接先生和趙將軍。今後冀州方面的事情由郭先生全面負責。”

  郭嘉點頭,笑道:“即使如此,景林你是否可說一下甄氏家族在冀州的勢力到底有多強大?”

  齊景林顯然對甄氏家族已經研究好久,從容不迫地說道:“甄氏家族乃是冀州實力最強勁的世家大族,在官場和生意場上都有著屹立不倒的地位,而且家族中本身就養有私兵,在我青州,劉氏宗族的勢力夠強大了吧?可是和甄氏家族一比起來那就是小巫見大巫了。我敢說甄氏家族本身的私兵就超過五萬,只多不少。”

  趙雲面色開始凝重起來,沒想到這個甄氏家族的實力如此強橫,要知道在這時代養一只軍隊那是很費銀錢的事情,劉氏家族最強盛的時候,私兵也不過三萬人,這個甄氏家族居然可達到五萬人,真是不簡單。

  齊景林又道:“不過這甄氏家族深明明哲保身的道理,在冀州得面上一向是不偏不倚,從不靠向任何一方,所以在很多的時候,韓馥對甄氏家族還是很放心的,有許多的事情都會借助甄氏家族的力量。”

  郭嘉笑道:“這一點我已經感覺到了,對於甄氏家族來說,自身的利益最重要,既然韓馥可以向他們大開方便之門,那他們何樂而不為呢?有時為韓馥出一些力也是值得的。”

  齊景林點頭道:“的確如此,比如說最近冀州地面多事,韓馥准備調兵遣將,那幾乎將會抽空了鄴城的防衛,不過看樣子韓馥毫不在乎,想想就知道這是甄氏為他撐腰的結果”

  郭嘉聞言一驚:“韓馥要調兵嗎?你倒仔細說說看。”

  齊景林夜知此事事關重大,開口道:“這事情我知道得不多,昨天下午先生和趙將軍走後不久,耿武和閔純這兩個好色之徒就去而復返,來找龍姬和秀秀出火,出兵的事情就是那時候知道的。”

  郭嘉疑惑的看著齊景林道:“你不會是聽秀秀和龍姬兩人說的吧?”

  齊景林大搖其頭道:“當然不是,何況耿武和閔純怎可能在她們面前談論這種事情?先生不知道嗎?王豹將軍在我等到冀州前,曾經教過我們制作‘聽筒’,這東西好事的很,只要在建造房子的時候加進去就可以達到竊聽的目的,不過先生請放心,這間房間就沒有那種竊聽設備。”

  有著同樣疑問的趙雲這才恍然。

  郭嘉笑道:“景林你心細如發,很不錯呢,這麼說來,你這大老板是常常偷聽別人的說話了?”

  齊景林不好意思道:“先生明鑑。”

  郭嘉卻眼中精光閃動,對齊景林道:“景林,耿武和閔純有沒有說出是誰出兵和具體的行軍路線?”

  齊景林搖頭道:“行軍路線我哪裡知道,不過出兵的人選倒是選了出來。”

  郭嘉合趙雲精神為之一震,齊景林道:“好像是兵曹從事趙浮、程奐,對了,還有大將麴義。”

  趙雲失聲道:“麴義!竟會是他!”

  郭嘉當然知道麴義,這人乃是韓馥手下第一會領兵打仗的人物,也許武功不如張郃又或者韓猛,但其帶兵的能力在冀州無出其右,不過因為麴義這人恃才傲物、眼高過頂,而且為人有過於陰沉,所以韓馥對他很不喜歡。

  點頭道:“現在誰出兵不是問題?關鍵是耿武和閔純建議韓馥出兵的目的是什麼?到底是武力對抗袁紹?還是要對付在兗州邊境,盤踞東郡、隨時有可能進入冀州的黑山軍?又或者兩者都有?”

  趙雲和齊景林當然不可能給出答案,一時陷入了沉默。

  郭嘉右手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瞇著明亮的眼睛用寬大雪白的衣袖慢慢撫過自己的嘴角,意態疏狂到極點,偏偏臉上出現了一抹驚心動魄的紅暈,那一番少年輕狂盡露無遺。

  齊景林看得一呆,心道難怪墨姬那丫頭會對你念念不忘了。

  郭嘉閉上雙目,沉思了一會兒,緩緩睜開眼睛,失笑道:“這事情很有意思,不過沒有關系,待會兒我與他們喝酒的時候定會探聽出這消息,哈,若是出兵這事情成為現實的話,以耿武和閔純的為人一定會把這三人帶來。”

  趙雲笑道:“先生說得有理,耿武他們現在正在向辛評等輩示威,看看對待我們的態度就可知道,生怕別人不知道正在和我們合作似的。現在又為麴義三人爭得了領兵的權力,哪還不大肆拉攏三人,使之變成自己的心腹?”

  齊景林笑道:“趙浮、程奐嘛,我看到好說,畢竟本來就是耿武閔純一系的人,至於那個麴義就不好說了,這人一向獨來獨往,而且落落寡歡,雖然也常到這高陽酒樓中玩樂,但通常是一個人挑一間靠著窗子的房間獨自飲酒,而且很少在我這裡叫女人作陪。”

  郭嘉聽得眉頭大皺,這個麴義的心思還真是不好琢磨。

  趙雲看著面色凝重的郭嘉,皺眉道:“先生,有什麼不對嗎?”

  郭嘉點了點頭,才要說話,就聽見門外有人敲門,齊景林的臉上閃過不悅之色,卻聽門外有人道:“老板,老家有人送信來。”

  齊景林先是一呆,旋即對郭嘉兩人喜道:“原來是主上有信到。”言罷飛快地站起身來,打開房門,順手接過信來,才待關門,又想起一件事情來,對門外那人說道:“去告訴梅宏,若是長史大人他們到了的話,就上來通知我。”門外人應了一聲,便走了。

  齊景林回身後直接把信交給了郭嘉,後者也不客氣,打開書信細細看了起來。齊景林和趙雲定定看向郭嘉,不知道太史慈的心中說了些什麼。

  好一會兒,郭嘉才把心放下,對兩人笑道:“看來事情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麼復雜,主上現在已經確定青州內部的敵人應該集中在平原郡,那裡原來的太守乃是管統,據主公說,當年在臨淄時,這管統和袁譚就關系非同一般,現任太守乃是已故的陳蕃大人的兒子、青州名儒陳逸,這人和袁紹手下的謀士許攸關系非同一般。哈,這不知道主上從哪裡得來的消息,原來當年王芬密謀廢除先帝的事情還有這個陳蕃一份呢!”

  趙雲和齊景林聽得目瞪口呆,沒有想到其中還有如此曲折。

  趙雲思索著道:“是啊,而且平原郡本就挨著樂安郡和渤海郡,袁譚要想以平原為跳板,真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了。”

  郭嘉點頭道:“所以主上現在已經暗中前往平原郡,准備掃平那裡的亂黨。同去的還有以視察為名的龍星。”

  齊景林關切地問道:“主上調動了多少大軍?要知我青州現在可調動的軍隊並不多。”

  郭嘉神祕笑道:“主公此去平原,一兵一卒都未帶。”

  趙雲兩人大吃一驚道:‘什麼?‘
作者: vazz    時間: 2008-10-1 11:43 PM

正文 第八卷第七章平原(三)         
  看著大吃一驚的兩人,郭嘉緩緩道:“主上的意思是要把平原郡攪亂,借機把青州所有隱藏的敵人全都引出來,永絕後患。哼!外部的敵人很好對付,以我青州軍隊的實力那還不是手到擒來?可是在我青州內部的隱藏敵人卻很難肅清,我青州面臨改制,不可讓這些人在暗中破壞,弄得步履維艱,說到底,我青州之所以會有人裡通外敵,還不是因為主上的一系列政策觸動了他們的利益?所以才這麼急著迎接袁紹進入青州。”
  “可是……”齊景林皺著眉頭說道:“不是說敵人都在平原郡嗎?直接蕩平平原不久得了?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郭嘉輕輕一笑,神情中露出一種說不出的強大自信道:“平原郡的那一干人等都是袁譚的死黨,不用說主公都不會放過他們,可是我青州其他郡縣中難道就沒有暗中投向袁譚的人嗎?世家大族這些年是在主上那裡撈了不少好處,可是同樣主上也限制了不少他們的特權,難免會有懷恨在心的人,主上此次祕密潛回青州就是為了給敵人一種青州失控,無人掌握大局的錯覺,否則怎可能令潛在的敵人一一付出水面?”

  齊景林還是很擔心道:“即便是這樣,主上單槍匹馬去平原也太多危險了。”

  郭嘉哈哈笑道:“除了呂布等三數人,這天下到底有幾人可獨擋住我們的主公?而且,”郭嘉頓了一頓道:“主上已經祕密調動高順大軍,作出佯攻黑山軍,實則向平原郡集解的策略,呵呵,到時不知道主上會否心慈手軟留下幾個小卒為袁譚收屍呢!”

  和袁紹下的這盤棋,越來越有意思了。

  齊景林想起一事道:“對了,先生,待會兒你要在哪裡招待耿武他們?”

  郭嘉笑道:“呵呵,我們只是來得早,其實今天當冤大頭的還是耿武和閔純,我看不如還是在麒麟閣吧。”

  齊景林點頭,郭嘉想起一件事情道:“景林,我想要問問你,昨天我們走後,你這裡可曾發生過什麼特別的事情?”

  齊景林想了想,突道:“對了,先生走了不久之後,袁熙就派人到店裡找一個名叫曹植的小孩兒。說了一大頓,好像那小孩和他的哥哥就隨那人去了。”

  趙雲和郭嘉對望一眼,相視一笑,昨晚的事情真相大白了。

  齊景林卻不明所以地看著眼前的兩人。

  平原,風和日麗。

  太史慈現在正愜意地坐在平原郡一個路邊的小酒館裡,看著眼前一群酒鬼歡笑叫嚷、推杯換盞、大快朵頤。

  龍星剛剛被那群平原郡的官僚前呼後擁地“招待”回了陳逸的太守府,太史慈即便有話問龍星也沒有機會,因為照例當然是接風洗塵一番,就算以龍星的威嚴,這種事情仍然不好拒絕,而且看樣子不折騰一個下午,這幫官僚都不會善罷甘休,太史慈當然不可能去坐陪,看來有什麼話兩人只好晚上再說了,再加上一干御者現在也是閑來無事,正好趁此機會請這些魯莽爽快的漢子喝酒,一個下午的時間有什麼話都可以慢慢地套。

  太史慈當然不擔心龍星會被人灌倒,這小子辦事情極有原則和分寸,只要一瞪眼,恐怕那些官僚就都會被嚇醒。

  邵二見太史慈好像想什麼事情有點出神,大大咧咧道:“史嚴兄弟,你怎麼了,莫不是被我等如此喝酒嚇著了?沒有帶夠酒錢?你放心,你錢不夠還有我們,怎可能讓你一個人拿所有的錢?”

  旁邊一個身材彪悍但肚子大到破壞了他那完美體型、長了滿臉絡腮胡子、叫胡平的漢子酒氣熏天道:“就是就是,平時我們那才出來喝酒不是大家平攤?畢竟大家掙的錢又不多,回家還要先受婆娘的盤剝,留給我們的所剩無幾。”

  太史慈心道這是否應該算是古代的AA制?哈,看來人被逼到份上,這頭腦就會聰明起來,微笑道:“幾位大哥肯讓小弟作東那就是看得起小弟,怎可以讓大哥們破費?更何況小弟的月錢要比幾位多上不少,些許酒錢還是付得起的。”

  坐在邵二對面的一個和太史慈年紀相若、下巴上長著一顆錢孔大黑痣的年輕人先喝了一口酒,放下酒杯道:“史兄弟這話說得對,史兄弟乃是給龍星大人駕車的人,豈會和我等一樣的待遇?東萊西北六縣本就是我青州最富庶的郡縣,想必開出的月錢比我等要多得多。”

  胡平也放下酒杯道:“是啊,那裡像我們平原,姥姥不親,舅舅不愛,說青州不青州,說冀州不冀州的。”

  太史慈聞言心叫有戲,表面上連忙裝作大吃一驚道:“胡大哥這話可不能亂說,是要掉腦袋的。”

  胡平借著三分酒勁兒,乜斜著眼睛看著太史慈嗤笑道:“史兄弟放心了,這裡是平原,有誰可管得了我們?要我說,咱們這日子也快沒法過了,戰亂一起,這平原郡就是屍橫遍野,還不如及早帶著家人逃難呢!”

  太史慈連忙壓低聲音道:“幾位大哥喝多了,莫要再胡說了,現在我青州太平得很,哪裡會打什麼仗呢?”

  邵二搖頭道:“胡平這小子沒有亂說,這些天平原郡來的人很多,都是些生面孔,時常出入管統大人的府邸,緊接著那位管統大人就病了,然後陳逸大人上任後就宣布了好些個人事調動,尤其是平原郡的軍隊,簡直混亂一片,又是買戰馬,又是買兵器的,要是不打仗,弄這些東西干什麼?”

  太史慈心中冷笑,果然與自己料想得一點不差。

  胡平哈著酒氣,一把摟住太史慈的脖子,傻笑道:“史兄弟,咱們是不是兄弟?”

  太史慈點頭。胡平連連點頭,弄得自己的大肚子顫抖不已道:“史兄弟就沒有聽到什麼風聲?沒有見過什麼軍隊上的調動?哥哥雖然是粗人,但是也知道一些事情,平原郡乃是青州的邊界,要不是我們青州要對外用兵,平原郡弄得這麼緊張干什麼?還那麼神祕?現在連掌管軍法的龍星大人都親自來到平原了,這還有假?莫要對我說平原城現在這種樣子真的像龍星大人在進城前說的那套什麼‘為了抵御有可能攻入青州的黑山軍’的說話,老哥我可不信,那些老爺們慣會裝腔作勢,當著大廳廣眾下說的話怎麼可以相信?”

  太史慈一愣,看著胡平那得意洋洋,自以為得計的樣子,心中好笑,這胡平有點意思,還真會自作聰明,想象力豐富到認為平原郡的異常乃是青州有要向外擴張的軍事行動,看來這群御者雖然可提供給自己有價值的情報,但還需要自己分析一番才行。

  不過這胡平問的話正中太史慈的下懷,太史慈正愁沒辦法在問一些具體的事情呢,連忙作出對天發誓的樣子道:“胡大哥說的那裡話來兒?我要是知道什麼事情還能不對各位大哥說嗎?更何況小弟也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御者,就算有什麼事情,難道大人們還會跑來跟我商量嗎?咱們這些御者又不是達官貴人,不過求了一日三餐,老婆孩子溫飽而已,我知道眾位大哥有心想要離開這是非之地,但是又覺得找一分差事做實在是不容易,不捨得丟棄,我要是真的知道什麼事情關乎到眾位大哥身家性命的事情瞞著不說的話,叫我史嚴不得好死!”

  這時代人們把誓言看得極重,太史慈這麼一說,這些大漢各個面帶感動,紛紛拿起酒碗向太史慈勸酒,太史慈作出感動得模樣一飲而盡,看得大漢們大呼太史慈豪爽。太史慈卻心中暗笑:我才不會把什麼勞什子誓言放在心上,更何況不得好死的史嚴,又不是太史慈,再者說我早一點解決這裡的事情也算是救了眼前一干人等的性命,讓他們免遭戰火的荼毒,這麼一想,太史慈就越發地心安理得起來。

  “不過,”太史慈放下酒碗,對大漢們說道:“我給龍星大人駕車這麼長的時間,別的不說話,這人倒是認識不少,要是你們能給小弟我說一說進出管統大人和陳逸大人府邸的人都長什麼樣子,或許我還能知道那會是誰,大家一起議議,能夠想出了大概也說不定。到時候,大家要走要留不就可以見分曉了嗎?”

  太史慈這番話說的不少人精神一振,紛紛低頭苦思起來。

  太史慈滿懷信心地看著眼前的這些大漢。

  冀州,鄴城,高陽酒樓,麒麟閣。

  郭嘉和趙雲正和耿武魏攸兩人談笑風生,說一些不關痛癢的達官貴人間的客套。

  郭嘉見閔純沒有來,不由得奇怪道:“為何不見閔純大人?”

  耿武得意洋洋地看了眼前滿臉疑問的三人,神祕一笑道:“幾位稍安勿躁,閔純兄去接幾位好朋友來此。”

  郭嘉和趙雲對望了一眼,當然心知肚明是誰,魏攸卻大感奇怪,今天明明是幾個人間的小聚會,弄得這麼隆重干什麼,當下心中有點不悅,但又不好發作,雖未說什麼,但臉已經沉了下來。

  郭嘉看了魏攸一眼,開口笑道:“原來還有其他的朋友,只是未知是何方神聖?”

  耿武這才注意到魏攸那不大好看的臉色,連忙道:“大家不用感到不自在,今天來的這幾人都可說是韓馥大人和我兄弟兩人一向看重的人,自不用感到拘束。就像是對待我兄弟二人便好了。”

  有了耿武的這番解釋,魏攸這才把臉色緩和下來。

  郭嘉卻心中好笑,自己剛才把魏攸的心裡話說了出來,那是在兩方面都做好人,魏攸會當然會和自己產生親近之感,耿武則會感謝自己的這番提醒。

  這時,房門外有人說話聲起,耿武側耳一聽,臉上露出了真誠的笑容道:“他們到了。”話音未落,房門就被打開,在齊景林的引領下,閔純帶著三個武將模樣的人走進了麒麟閣。

  走在前面的人三十歲開外,未老先衰般的兩個鬢角上微帶些白發,身材不高,偏胖但一看便知身手頗為靈活,在他身後的那人年紀更大一些,但笑得很好看,幾可令人忽略她在眼角上淡淡的皺紋,隨時隨地都保持著一付親切的模樣,令人大生好感。

  不過真正令人注目的卻是最後進來的那個人。

  此人身材高瘦,帶著一股撲面而來的軍旅氣息,那種軍人特有的嚴明軍紀在他的舉手投足間畢露無遺,但是此人的眼睛看人卻令人不寒而栗,仿佛沒有一樣東西放在他的身上,明明是黑白分明的眼睛卻給人以一種灰蒙蒙一片的感覺。當他看向一個人時,都會把那人當成一具沒有生命的屍體。對然他是和前面三人一同進來的,但給人的感覺卻好像和那三人全無關系。

  這個人真的難以親近,大概他就是麴義了吧?

  耿武見幾人到來,站起身來,呵呵笑道:“我給大家介紹。”指著郭嘉和趙雲還有魏攸道:“這三位乃是青州使者郭嘉先生、趙雲將軍和幽州使者魏攸先生。其實郭先生和趙將軍這兩位貴客,三位將軍應該已經認識了。”

  三人齊齊點頭,顯然昨天在大廳之中的眾武將裡也有是三人,也許是武將的原因吧,三人連忙說“幸會”的時候,都不由自主地把目光集中到了趙雲的身上,尤其是那把掛在趙雲腰間,已經在鄴城被傳得神乎其技的銀劍。

  趙雲只是淡淡一笑,也在用眼睛仔細打量眼前的三人。

  耿武又指著先進屋的那人笑道:“這位是我冀州的兵曹從事趙浮將軍。”話才說完,第二個進來的人便上前一步,躬身施禮道:“小將程渙,乃是趙浮將軍的助手。”

  閔純一把來過被郭嘉和趙雲人定是麴義的人笑道:“這位乃是我冀州名將麴義將軍。”

  出乎郭嘉和趙雲意料的事情是,這個麴義的為人和外表看上去恰恰相反,見到郭嘉三人的時候十分熱情地打著招呼。只是即便在他笑得最高興的時候,在他的雙眼中仍然保有著那份冰冷。若不是郭嘉和趙雲事先知道他是什麼樣子的人,根本就察覺不到這一點。

  齊景林安排完一切,陪笑道:“幾位大人還有什麼吩咐?”

  耿武笑罵道:“這還用說?把那幾個美人給我招呼來。”齊景林一拍自己的腦門,失笑道:“小人該死,居然忘記了這麼重要的事情。”轉身便走。

  閔純舉杯道:“來,趁那些美人未來前,我們先痛飲此杯!”

  眾人響應,紛紛舉杯。

  放下酒杯後,耿武主動先向魏攸和郭嘉解釋起為何要找三人一同喝酒的原因,道:“三位將軍不日就將領兵出征,從明天開始就會變得十分忙碌,今天的酒宴也算是為三位送行了。”

  趙浮放下酒杯,感激道:“身為軍人,存在的意義就在於征戰沙場,現在我冀州外敵窺伺,趙浮恨不能一死以報韓馥大人的知遇之恩,今次出征敢不誓死效命。”剩下的兩人也紛紛允諾。

  魏攸這才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

  郭嘉卻故作驚訝道:“耿武大人,你怎可在我等外人面前透漏此等軍事機密?”

  耿武笑道:“在這裡的哪有外人?自己兄弟自當坦誠相對。”

  魏攸聽了這話卻有點坐立不安,因為自到鄴城來,任何人都不知道他此行的目的,雖然那是因為一直沒有時間想韓馥陳說,但剛剛聽完耿武的一番話,不免有一點不好意思,耿武之所以這麼對魏攸推心置腹到連三人出征的事情都告訴給他,就是希望他可先行透露自己此來的目的,也好彼此有個照應。

  連忙道:“奉孝多慮了,還是耿武大人言之有理,在今日這種場合,還有何話不可以說?如今我們共同的大敵就是袁紹這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我家刺史大人派我到冀州來就是要商討匡扶漢室,不讓袁紹得逞的大事的。天助我漢室,沒想到奉孝也在此,若是我幽州可聯合冀州青州對抗袁紹,則大事可定矣!”

  郭嘉等人聽得一怔,沒想到原來劉虞派人來鄴城竟然是主動來找幫手的。

  魏攸看向幾人,壓低聲音道:“我家刺史大人想要正式確立當今皇帝的合法地位,以便斷了袁紹的狼子野心!”

  原來是這麼回事。

  眾人心知肚明,現在的皇帝劉協是名不正言不順,關東諸侯從袁紹開始就沒有人把這小皇帝放在心上,像郭嘉和耿武閔純這些人更記得袁紹曾經想要立劉虞為帝的主張,只不過被劉虞一口回絕,但袁紹這念頭就從未斷過,而且現在袁紹的所作所為根本就不是一個漢臣所應有的行為。

  現在袁紹正在逐漸地向天下擺出一種姿態:皇帝是偽皇帝,當然不能聽;劉虞當不了皇帝,自然也不能聽;袁紹四世三公、門多故吏,乃是救世之臣,凡袁紹長劍所向,就是天下的公敵。

  哈,幽州、冀州、青州,袁紹倒是想要處處開花啊!
作者: vazz    時間: 2008-10-1 11:44 PM

正文 第八卷第八章平原(四)         
  太史慈滿懷希望地看著眼前的眾人,邵二突然身軀一震,旋即搖了搖頭,顯然是想到了什麼,但卻不敢確定。
  太史慈看在眼裡,笑道:“邵二哥有什麼話盡管說,對大家有啟發呢?”

  邵二遲疑地看了一眼眾人,才慢慢道:“我不知道這事情重不重要,大概半個月前,我曾見到一個人進到管統大人的府邸,然後就再也沒有出來,隨後管統大人生病了。”

  太史慈覺得奇怪,看向邵二道:“可是邵二哥為什麼會注意到那個人呢?”

  邵二被問的老臉一紅,尷尬起來,搔著頭道:“哪天老哥喝多了,和人家的馬車撞到了一起,本來責任在我,誰知那個人倒是滿客氣的,沒有計較就放我走了。也是老哥不要臉,仗著酒勁兒,覺得自己還可以在人家那裡索要點錢財,就在後面緊跟著不放,後來發現人家進了管統大人的府邸,就在外面守著,結果到天黑,那人一直未出來,自己才要回家的時候,就看見管府的管家跑了出來,大叫‘老爺病了’。”

  胡平在一旁笑道:“邵老二你膽子未免太大了,居然到太守大人那裡撒野,就不怕把你抓起來‘咔嚓’了?”

  邵二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道:“這事情好險,第二天我醒過酒來的時候都覺得後怕。”

  太史慈皺眉道:“老哥還記得那人長得什麼樣子嗎?”

  邵二呵呵笑道:“記得記得,那人很客氣,老哥我有點那個,那個‘受驚若寵’。”

  別人倒無所謂,眾御者中有個叫楊三的家伙讀過兩年書,聽了邵二的話酒一口噴出來道:“什麼‘受驚若寵’,那叫‘受寵若驚’。斗大的字不認識一筐,滿嘴裡叫什麼酸,難道為人家駕了兩天車還真以為自己就會掉書袋了?省省吧你!”

  眾人聞言無不爆笑。

  邵二回過頭去對著楊三喃喃地罵了幾句,便向太史慈說出了那人的模樣。好半天,才喘著氣對太史慈道:“兄弟可知道他是誰?”

  太史慈強壓住心中的驚喜,搖了搖頭道:“這人我沒有見過。”

  此言一出,眾人唉聲嘆去之聲四起,太史慈笑道:“‘今朝有酒今朝醉’,啊……那個管他明天喝涼水。他奶奶個熊,大家喝酒。”

  這話才說一半時,一干御者無不把眼睛瞪向了太史慈,太史慈這才反應過來,以自己現在的身份怎可能出口成章呢?所以下半句連忙說了個鄙俗不通,最後在“粗”口成“臟”一下。

  眾人這才釋然,只有那個楊三把前半句念了又念,搖搖頭道:“***,說得真***好!”

  這些爽快地漢子又開始大喝起來,太史慈卻心中有數:邵二說的那個人乃是袁紹手下的謀士,許攸。

  看樣子這個許攸現在應該還在管統府中,自己到底要如何利用這個有用的線索呢?

  太史慈皺眉沉思起來。

  “麒麟閣”裡一片安靜,眾人都目瞪口呆地看向魏攸,沒有想到劉虞此次派使者來的目的竟然是要確立劉協的地位。

  郭嘉的頭腦卻開始飛速的旋轉起來,想要看看這事情是否有可供利用之處。不半晌,郭嘉心中已有計較,心知如何可使得魏攸完全站在自己這一面,共同對付袁紹。才待說話,卻看見坐在斜側裡的麴義眼中閃過一絲殺機,心中一凜,把想要說的話收了回去。

  這個麴義看來很不對勁。

  魏攸卻未注意到,只是懇切道:“我家刺史大人的公子劉和現在正在朝中為官,我幽州又有劉玄德、關雲長、張翼德此等絕世虎將,雄兵帶甲數十萬,若是可得到天下諸侯的支持,那麼救陛下於水火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郭嘉心中暗暗焦急,但卻沒有辦法阻止魏攸說下去,唯有希望齊景林帶著那些巫祀神女快快到來,打斷眾人現在這場談論。

  耿武卻接過話頭來道:“魏攸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劉虞大人的良苦用心更是令我等高山仰止,不過正如大家看到的那樣,有袁本初從中作梗,這事情要實現實在是難上加難,所以說一千道一萬,我們的首要任務還是打倒袁紹,如此則一了百了。”

  卻聽房門外女子的嬉笑聲起,顯然是齊景林精心挑選的歌舞伎到來了。

  眾人連忙收住剛才的話題,不再說話。

  齊景林打開房門,登時間,姹紫嫣紅一片,在眾人的目馳神迷中,絕色美女們彩蝶般飛了過來,嬌聲軟語地半坐半撲在一干男人的身邊。魏攸這胖子顯然和耿武等輩一樣均是同道中人,展開風流手段,妙語如珠,風趣非常,一時間逗得笑聲震房。

  趁眾人不注意時,郭嘉偷偷一拉身邊的耿武問道:“冀州現在並不安穩,為何要出兵呢?”

  耿武哪裡知道郭嘉的用意,把精神完全放在身邊的女人身上,漫不經心道:“其實出兵這事情乃是麴義將軍向我兄弟二人痛說厲害,我兩人才向韓馥大人申說的。畢竟奉孝說的諸多辦法遠水解不了近渴,短時間內對於袁紹,還要靠我們自己的力量抵抗。”

  郭嘉點頭道:“原來如此,既然要對付袁紹,三位將軍到底要出兵何方?”

  耿武一心只想要結束這場密談,爽快道:“袁紹現在出征在外,那是孤客窮軍,手下無能征慣戰之輩,所以麴義建議趙浮兩人趕往朝歌清水口,以強弓硬弩據之,耗盡袁本初的糧草,至於麴義則會趕往清河郡,以對抗意圖不明的袁譚,順帶還要對付一下黑山軍,這也算是為你家太史慈將軍出一份力,若是太史慈將軍可從兗州的戰爭泥潭中拔腳出來,那麼對我們雙方和的合作大有好處。”

  郭嘉點頭,不再多言,心中的震撼卻久久不能退去。

  清河郡?那即是說麴義出兵的目的地乃是平原郡和渤海郡的交界處,再加上麴義剛才那對這初見面、沒有一點利益沖突的魏攸沒來由的殺機,若是郭嘉還不明白這其中的奧妙,他就枉費是青州第一謀士了。

  原來如此!

  看來麴義這家伙是條兩頭蛇,在明裡,他是耿武閔純一系的人,而暗地裡麴義早已經投向了袁紹,至於是什麼時候,那就不得而知了,並且也不重要。

  不過讀透了麴義的這番心思後,袁紹對青州冀州和幽州的整個圖謀就完整的出現在了郭嘉的眼前。

  首當其沖就是冀州,在袁紹的眼裡,冀州乃是最容易下手的地方,不但冀州的文武官員大部分已經傾向於他,而且韓馥是個無能為之人,極容易對付。唯一的障礙就是耿武和閔純這兩人,雖然勢單力孤,但卻兵權在握,可以調動軍隊,而且得到韓馥的信任。

  再就是曖昧難明的甄氏家族。

  現在在袁紹的指示下,提出出兵的麴義實則是在打斷耿武和閔純的腿。

  一旦鄴城的兵力被抽空,而協助韓馥守衛鄴城的甄氏家族倒向了袁紹一面,那這場冀州爭奪戰打都不用打了。

  不過袁紹這場巨大的陰謀還不止如此,冀州的爭奪戰又牽扯出了幽州和青州。

  袁紹對於不聽話的劉虞非常的不滿意,不過他現在卻沒有實力去對付劉虞,所以在謀奪冀州的時候把一向與劉虞不合的公孫瓚也扯了進來。對於一向桀驁不馴的公孫瓚,劉虞始終非常頭痛,公孫瓚和袁紹之間謀奪瓜分冀州的協議劉虞是不可能知道的,但公孫瓚的調兵遣將一定會引起劉虞的猜疑和恐慌,所以,無形中公孫瓚就已經幫了袁紹一個大忙,那就是牽制了劉虞。

  至於青州,看來袁紹對太史慈已經非常的重視,不但以自己的大兒子袁譚屯兵青州的邊境,又挑撥青州內亂,更使得徐州刺史陶謙與青州反目成仇,還利用黑山軍牽制著到現在還一直以為是太史慈帶領的高順大軍,現在更使出一石二鳥之計,令麴義出兵清河,與袁譚對青州形成夾擊之勢。

  要知黑山軍與劉岱交戰的地方離冀州和青州都不遠,所以若是袁譚由平原郡強行進入青州的話,那麼不但王豹可以調大軍在齊國、濟南兩郡阻擊袁譚,而且在袁紹看來現在仍然由太史慈統領、其實已經由高順全權指揮、滯留在冀州的青州軍可以隨時開進平原郡,階段袁譚的後路,到那時,袁譚便是孤軍深入,誰也救不了他了。

  可是有了麴義大軍,袁譚的形勢就完全不同了,在清河郡的麴義若是祕密出兵的話,則完全可以完成對高順大軍的偷襲,要知麴義的領兵能力極強,乃是冀州第一名將,就是以趙雲這樣的人才都對其相當的忌憚,對麴義的評價完全在張郃和韓猛之上。怎能叫人等閑視之?

  如此看來,冀州利益爭奪戰只不過是個導火索,而整場戰役的成敗其實已經集中到了平原郡的身上。

  一旦平原郡有失,那麼袁紹將會在冀州迅速地擴張自己的實力,其後便是青州,若是可令太史慈一蹶不振,那麼沒有了太史慈支援的劉岱將會使袁紹的下一個目標,在此之後,袁紹就可轉過頭來從容的收拾劉虞。

  若如此,則大漢疆土的整個北方則會盡數落在袁紹之手。

  這事情想一想就令郭嘉覺得背後冒出陣陣涼氣。眼前袁紹的布局實在是太復雜了,但卻無可否認這布局當真的滴水不漏。

  唯一令袁紹想不到的事情是太史慈現在已經祕密潛回了青州,並且人已經在平原郡,若太史慈可兵不血刃的解決平原郡的問題,那袁紹在青州所有的圖謀將會盡數落空。

  不過這並非是郭嘉所想要的,在看穿了袁紹的這番布局後,郭嘉在一剎那間已經想好了計策,可令眼前的這個麴義有去無回。

  哼!袁紹,我要你偷雞不成蝕把米!

  郭嘉的臉上不由得浮現出了微笑。自己這青州使者突然出現在冀州同樣會引起袁紹方面的人的關注,而且現在自己再也撐變顯得這麼強硬,可定會引起袁紹派來冀州的謀士的驚懼。

  看來要早一點對那個袁熙下手才行。

  在郭嘉旁邊,一直注意郭嘉臉色的墨姬極為關切道:“郭先生,你沒事吧?”

  郭嘉驚醒過來,看看周圍的人,除了趙雲正襟危坐和紅雲聊天外,其他人已經開始對著眾女大逞手足之欲,毛手毛腳起來,弄得眾女面紅耳赤,一片浪聲淫語,不堪入人耳目。

  轉過頭來看看麴義,發現此子也是如此,但那眼中的冰冷卻始終沒有消褪。郭嘉卻心中冷笑,想象著日後這麴義兵敗身亡的時候是否還會保持著眼前這副活死人樣子。

  驀地,一雙柔嫩光滑之極的小手摸上身來,郭嘉一愣,轉過頭來看了看身邊正面臉關切地看著自己的墨姬,想起自己上次的不辭而別,不由得大感歉意,雖然自己與眼前這美女根本無半點瓜葛,但面對人家的一腔柔情,郭嘉也不無心動之處。

  郭嘉生性狂浪,雖然不會***場上的逢場作戲,但卻覺得安慰眼前這貌美如花的墨姬也無不可,此刻在酒精的作用下,看著墨姬面似桃花,不由得心中一蕩,在墨姬的臉上香了一口,猝不及防下,墨姬不由得一呆,旋即心中湧起狂喜,嬌羞道:“若先生今晚無事,覺得墨姬還有少許可堪入目之處,墨姬願薦枕席,願先生憐惜。”

  郭嘉聞言呆了起來:不會吧?才親了一口,就要和自己直奔主題?

  兗州,東平國,富城。

  高順現在沒有郭嘉那樣的艷福,也沒有太史慈那樣清閑,此刻正精神抖擻地站在中軍大帳看著眼前的青州將領。

  一刻也靜不下來的杜遠看了看放在高順桌子上的書信,忍不住道:“高帥,主上的的信上說什麼?”

  高順皺著眉道:“主上要我等馬上進軍濟北國。”

  此語一出,帳中的將領無不為之一愣。

  廖化忍不住沉聲道:“高帥,主上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兗州的戰事我們不再管了嗎?”

  高順看了廖化一眼道:“廖化你最好明白一件事情,有許多的時候,上面作出的命令並不需要想下面解釋什麼,主上早就對我們說過: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對於理解的命令要執行,不理解的命令也要執行,元儉你在我青州軍中也是將軍了,但對主上的教誨不可有一日的忘記。”

  廖化被說得面容一整,點頭肅容道:“廖化曉得了。”

  高順轉過頭來對眼前的眾人語重心長道:“去年我和主上曾經徹夜長談過戰爭之道,主上其中有一句話對我啟迪非常大,主上說:戰役和戰爭是兩碼事。”

  眾人聞言齊齊一愣,不明白這其中的奧妙。

  高順把頭微微抬起,不知看向何方,仿佛太史慈就在他眼前道:“主上說,一場戰役勝利了並不意味著一場戰爭的勝利,一些近在眼前的勝利不要也罷,因為那對整個戰局不利。就比如現在,我們對上黑山軍,以我軍的實力,要取得勝利那簡直是易如反掌,可是我們主公的眼光是放在整個的中原上,主上現在要我們向濟北國方向集解,一定有其道理,照我看來,這事情定與袁譚那賊子有關。”

  此語一出營帳中的眾人紛紛點頭,認為高順言之有理。

  頗富才智的徐盛摸著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道:“問題的關鍵是我們現在貿然撤退會否引起各方面的懷疑?要知現在袁紹方面雖然不知道我軍的動向,但卻可以看定我軍現在仍然在冀州境內,而且主上離開時候的意思是要作出一種態勢,讓天底下人都認為主上現在仍然在兗州境內。”

  武安國這豪漢也皺眉道:“文響所言極是,若我們直接奔向濟北國,任何人都可看出我們是在針對袁譚了。說不准會引起其他變數。”

  高順點頭道:“所以說主上才要我們迎頭痛擊黑山軍。”

  眾人一愣。

  高順笑道:“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哼,這事情豈會白白便宜了我們的大公子劉岱?還是那句話,待劉岱大公子和黑山軍打得不亦樂乎時,我們在襲擊黑山軍也不遲,不過我們是痛擊,而非殲滅,大家可明白我的意思?”

  徐盛哈哈笑道:“對極對極,是痛擊而非殲滅,最好痛擊到黑山軍向濟北國和泰山郡方向逃跑,那就最理想了。”

  其他人也馬上明白了高順的意思。哈哈笑了起來。

  兗州的戰爭終於打響。

  這星星之火終於點燃了連場大戰!
作者: vazz    時間: 2008-10-1 11:46 PM

正文 第八卷第九章平原(五)         
  太史慈的書信令大帳中的眾將長長出了一口氣,半個月來這種戰又不戰,退又不退的隱祕行軍令一向在戰場上所向披靡的青州諸將心中氣苦不已,現在經過高順對太史慈書信中一番意圖的解釋,眾人已經意識到連番的大戰就在眼前,這使得好戰成性的青州眾將興奮不已。
  高順看著眼前面帶笑容的眾人,意氣風發道:“既然大家已經明白了主上的大概意圖,那我們就好好商量一下進軍的路線。”

  眾人紛紛聚攏到沙盤前,看向這立體感極強的方位圖解。

  徐盛用手指著其中一塊地形復雜,山川河澤遍布的地方笑道:“這個張燕和於毒果然不是易與之輩,在任城郡這不大的地方干的風生水起,叫人不敢輕舉妄動。”

  高順點頭道:“這張燕的確不簡單,和其他黃巾軍的余黨有著天淵之別,此人統帥能力極強,行蹤飄忽不定又悍勇善戰,實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依我看來,此人本領不在宣高之下。”

  杜遠這人一向張揚,能看得入眼的人只有區區幾人,不過他對臧霸卻是敬畏有加,聞言皺眉道:“高大哥是否言過其詞呢?”

  廖化一拍杜遠的肩膀,語重心長道:“你小子不要頭不抬眼不睜地急著下結論,這個張燕的厲害那是有其彪炳赫赫的戰功作証的,中平二年,張燕的義父張牛角陣亡,這人成為黑山軍新一代的領袖,在冀州這裡連場大戰,殺的官軍叫苦連天,渤海之戰,慘烈空前,最後黑山軍撤退,說好聽了,那是大勝,其實還不是張燕另有所圖的結果,中平三年,這個張燕馬上就攻占了鄴城,你說他厲不厲害?”

  一番話說得杜遠閉上了嘴。

  廖化又看向了眾人道:“說起來這位張燕和我等這些曾經投身於黃巾軍的人有很大的淵源,對他自是了解很多,不說別的,就說他在張牛角死後,隨機應變,自認張牛角為自己的義父,這份機敏就深可敬畏。”

  眾人點頭。杜遠人不服氣道:“那還不是曾經敗在過袁紹的手中,連袁紹那蠢蛋都可打敗他,我們怕什麼?”

  廖化啼笑皆非地看著自己的這位師弟,拿他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高順卻搖頭道:“杜遠你說錯了,我聽元儉剛才的一席話就知道這位張燕將軍的作戰風格乃是主上曾經說過的‘運動戰朮’,這乃是張燕最可怕的地方,但可惜沒有一個站得住腳的根據地,無可否認這是其致命傷。”

  武安國這時插話道:“高帥所言極是,沒有一個立足之地,軍隊的各種消耗根本就無法得到保障,這人世間沒有一支軍隊可以在沒有糧食和民心的支持以及兵員的補充下長久的支持一場戰爭。張燕或許在戰場上是一把好手,但沒有治理地方的人才就決定了他的失敗。”

  高順贊賞道:“武將軍說的好!”繼而用手指著殺盤道:“現在張燕駐軍在任城郡,此地地形復雜,我軍不可深入,否則必會給張燕拖住,可是任城郡地少人稀,各方面給養均成問題,所以張燕才會這麼急著到東郡去,不過現在大公子已經聯合鮑信和張邈重兵屯集濟陰郡的城陽、成武、單父三地。”

  徐盛點頭道:“大公子這步棋走得倒是中規中矩,出人意表呢!”

  杜遠連連點頭贊同道:“文響這話說得極是,大公子上了戰場比我還急呢!總是恨不得沖在最前面。”

  高順不置可否道:“這主意未必是大公子的手筆,主公說過,鮑信不可小覷,才智和眼光未必會比曹孟德差多少,當然說到領兵打仗的話那是瞠乎其後,不可和曹孟德同日而語。”

  廖化細細地看了一遍眼前的形勢,道:“大公子這步棋的確漂亮。張燕要進入東郡只能從濟陰郡和現在我軍駐扎的東平國通過,實際上我們現在和大公子已經護成犄角之勢,張燕要到達東郡實在不易。”

  杜遠皺眉道:“可是我實在不明白,大公子為何不出兵山陽郡,在金鄉、昌邑、方與等地一帶布防?難道不怕張燕從沛國一帶流竄嗎?”

  高順解釋道:“那是因為現在徐州有我臧霸大軍在剿匪,雖然都有可能從徐州跨到兗州來,這對於張燕來說過於危險,更何況再向南的話就是豫州,那是袁朮的地盤,袁朮手下猛將精兵極多,不好招惹,張燕怎會南撤去觸袁朮的霉頭?”

  徐盛接過話頭玩味道:“北有我高順大軍,東有我臧霸大軍,南有袁朮的虎狼之師,唯有西面的劉岱看起來最弱,即便聯合了鮑信和張邈,劉岱在張燕看來也是烏合之眾。若是大公子屯兵山陽郡,那會正中張燕的下懷,因為從任城到山陽不必經過長途奔襲,而且地形也對黑山軍有力。最重要的是我們現在身在富城,短時間之內無法救援大公子,張燕巴不得速戰速決呢!還不死戰大公子,從金鄉打開缺口,長驅直入東郡?那時,濟陰郡、陳留國、梁國還不都是黑山郡的囊中之物?”

  高順點頭道:“張燕就是這個意思,所以大公子放棄山陽,重兵布防濟陰郡,那是極有道理的,因為黑山軍無法在任城郡立足,早晚會向大公子進攻的,以逸待勞豈非更好?不過我也說了,這主意不可能是大公子這急脾氣的人所能想得出的,所以不用想,要不了多久,大公子就會忍不住搶先動手,向任城郡挺進。到那時,就是我等大顯身手的時候了。”

  武安國點了點頭,看向高順,咧嘴笑道:“看來高帥已經成竹在胸,不知道高帥要出兵何方,既可救了大公子,還可迎頭痛擊黑山軍,並且迫使黑山軍敗走濟北國,以達到我們的目的呢?”

  眾人精神為之一震,因為這才是這場戰役的關鍵,要令袁紹方面誤以為己方是為了追擊黑山軍才向北挺進的。與袁譚屯兵樂安郡全無關系。

  高順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輕描淡寫地把手落在了沙盤上,指點道:“我們去山陽郡的巨野。”

  鄴城。

  車馬巔簸,郭嘉和趙雲的肩頭在別有韻律的搖晃中碰碰撞撞。

  此時的鄴城風雲驟起,形勢瞬息萬變,郭嘉當然不可能和墨姬顛鸞倒鳳。只剩下耿武閔純和魏攸留在高陽酒樓胡混,麴義則和另兩人以出兵在即,軍中事務繁忙為借口早早告辭。

  這一頓飯表面上看當然是香艷無比,但其實意義非常,郭嘉現在已經徹底的明白了袁紹的圖謀,這令郭嘉可以從容的制定各種對策。

  看著微笑不語的郭嘉,趙雲皺眉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可令先生這麼高興?”

  郭嘉笑著把自己的分析所得一點不落的告訴給了趙雲。

  趙雲聽的眼放奇光,對郭嘉道:“先生不准備提醒一下耿武和閔純嗎?”

  郭嘉搖頭道:“沒有這個必要,我們此來冀州的目的是為了阻止袁紹在冀州立足,而非救助冀州,若是有可能,我倒希望主上可借機吞並冀州,只要冀州沒有被袁紹占領,當然是越亂越好。”

  趙雲皺眉道:“可是袁譚加上麴義其力量不可小覷,主上只是單槍匹馬在平原郡,未免太過凶險。”

  郭嘉傲然道:“哪有那麼容易的事情?高順大軍現在已經開始向北轉移,麴義又算是怎麼一回事呢?主上行事一向謹慎,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也不會孤身一人到平原郡去,當然我會向主上和高順將軍各修書一封,說明眼前的形勢的。不過子龍你要記住,我們的任務乃是冀州利益的爭奪上,現在冀州的兵力被抽空,袁紹有明顯有對付甄氏的方法,我們不可不防!”

  趙雲點頭道:“趙雲明白。”

  郭嘉,點了點頭,又道:“我看我們的人馬還是暫緩進城的好,現在有甄氏借助韓馥防御鄴城,反而十分安全,倒是我們人馬在外面行動會方便一些,城內的事情自有齊景林照應。”

  就在這時,馬車停了下來,兩人愕然,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外面為兩人駕車的御者揚聲道:“閣下是什麼人,有何貴干?”

  趙雲才要掀開窗簾向外看,就聽見外面有人說道:“裡面是郭嘉先生和趙雲將軍嗎?小人乃是甄府的管家,我家張夫人有請,請移步到敝府一敘。“

  趙雲和郭嘉面面相覷,沒想到自己還沒有去找甄氏,人家反倒找上門來。

  平原郡。

  酒過三巡,眾御者還未喝過癮,就被叫了回去。原來招待龍星的酒宴已經結束。眾御者忍不住喃喃罵著。邵二唧唧歪歪道:“真他娘的邪門,今天這幫酒囊飯袋轉了性子不成?居然喝的這麼快?老子還未喝過癮呢!”

  太史慈心中暗笑:一定是龍星不耐煩,以自己趕了夜路十分疲勞為名,早早催著散了,當然表面上也跟著眾人大罵。罵歸罵,眾人還是忙著驅車到不遠處的太守府,俱各拉著自己的主人各回各家。龍星顯然是有一肚子的話要對太史慈說,可是卻又害怕待會回到住處後,在陳逸派出的人的監視下,他一個高官與一個御者走得太近引人懷疑,正想不出辦法來時,卻見眾御者滿身酒氣而來,不由得高興起來,知道自己待會可如何名正言順的叫太史慈進屋商量大事了。

  待太史慈和龍星到了陳逸給安排的住處後,龍星裝模作樣地把太史慈留在了自己的屋中,聲稱要好好教訓一下這個叫做史嚴的御者,“太不像話了,身為御者居然喝酒亂性,若是酒後駕車撞了行人怎麼辦?大人我的一世英名豈非全都會在你的手中?你給本官留在這裡反省,若不作出保証,你就別再為我駕車”雲雲。

  這一頓罵在外人聽來簡直是狗血碰頭,那些想要進屋服侍龍星的下人沒有一個進屋去觸霉頭,各個避之唯恐不及,生怕殃及池魚,要想監視龍星,那就更談不上了。

  太史慈低著頭,一付痛心疾首的悔過模樣,心中卻樂開了花,真是難為這個龍星,居然這種主意也能想出來。最後強忍著笑,但卻兩肩微微聳動,從後面看當然是一個大男人被罵到抽泣,實則臉上的表情已經非常的古怪。

  漸漸地,龍星的聲音低了下去,只是偶爾還會揚起聲調,顯得依然怒氣沖沖,外面的用人丫環時時聽見龍星的叫聲,“你還敢頂嘴!”“要不是有你哥哥的面子,我會和你多費唇舌到此時?”

  這些人在不明所以下,當然更不敢靠近龍星和太史慈所在的屋子了。

  屋子內又是一番光景,太史慈早就已經坐下,蹺著二郎腿,一邊悠哉悠哉地喝著茶,一邊和龍星說著話。

  比較忙的是龍星,這家伙一面忙著向太史慈匯報自己的觀察所得,一面又要時不時地高聲叫罵兩句以便迷惑屋外可能存在的敵人。

  太史慈饒有興趣的看著龍星表演,失笑道:“龍星你還真是會做戲,若是你現在還是一名小卒的話,也一定是個不錯的探子。”

  龍星先是高聲罵了兩句,又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苦笑道:“主上莫要取笑,我就是盡力而為而已,要說演戲好,哪還得說是管統那家伙。要不是主上告訴我他是在裝病,我就完全被他給騙過去了。”

  太史慈淡淡道:“他裝不裝病不是問題,有陳逸在前面通風報信,在世先有准備的情況下,是個人就可以弄得像模像樣的,更何況這管統背後還有一個許攸大謀士為其出謀劃策,那就更是萬無一失了。”

  龍星精神為之一振,才要說話,想起一件事情,又勃然高聲罵了幾句,然後低聲道:“主上怎麼知道背後搗鬼地會是許攸?”

  太史慈笑著把從眾御者嘴裡聽來的事情告訴了龍星。後者拍案叫絕,過於激動,結果把茶碗碰到了地上,清脆聲起,龍星先是一愣,旋即破口大罵起來,在外人聽來,好像是他怒極摔碗的聲音。

  太史慈待龍星不罵了之後道:“現在看來,這個管統稱病實際上是為了給許攸作掩護才是真的。”

  龍星點頭道:“主上分析的有理,表面上這個管統生病,那些平原郡的大小官員自然會絡繹不絕地到管統府看望,這樣,許攸當然就可以在管府不動聲色地發布一系列命令,當所有人都以為平原郡的大小事務都有陳逸主管時,實際上平原郡的大部分權力已經落到了按照操控一切的許攸的手裡。”

  太史慈對龍星有點刮目相看道:“龍星你進步了,分析起事情來有條理多了。”

  龍星不好意思地搖搖頭道:“主上過獎了,要是這些年龍星沒有一點進步,那不是活回去了?”頓了頓道:“主上,恕屬下之言,通過探望管統和剛才擺宴置酒,為我接風兩件事情就可知道,現在平原郡已經鑄件的落入到了袁譚的掌控中,我們在這裡多留無益,倒不如馬上令王豹將軍出兵平原,蕩平一干叛黨,對抗袁譚得了。”

  太史慈搖頭道:“沒有必要這麼做,第一,現在這麼做了名不正言不順,陳逸等人並沒有任何的罪行落在我們的手中,若是貿然動手,天下只會說我們殘暴;第二,敵人還沒有全部現身,現在動手,與我們預期的效果相差很多。”

  龍星皺眉道:“那我們留在這裡又能如何?什麼都做不了。”

  太史慈搖頭道:“龍星你太急躁了,仔細想一想,我們在這裡可以做的事情很多。”

  龍星大惑不解,看著太史慈,太史慈喝了一口茶,笑道:“龍星你是不是應該叫罵兩聲了?”

  龍星聞言,差點沒有掉到桌子底下去,心說主上也太能開玩笑了吧?不過主上說得也對啊,龍星又對外面吼了兩聲,才把目光可憐巴巴的投向了太史慈,希望太史慈可以解開他的疑惑。

  太史慈吊足了胃口,看著龍星的樣子,笑容露的更大了一點道:“龍星你現在是平原郡最大的官員對不對?”

  龍星點頭,可是這有什麼用呢?只怕沒有一個人會聽他的調動。

  太史慈眼中射出自信的光芒道:“今天龍星你進城的時候已經做得很好,指責平原城軍心渙散,我們不妨由此處下手,先把平原郡的軍隊把持到自己的手中。”

  龍星遲疑道了:“好是好,可是這可能嗎?平原郡下的軍隊想必已經盡在袁譚的掌握中了。”

  太史慈搖頭道:“龍星你好好想一想,袁譚現在還以為我此刻在兗州協助劉岱剿滅黑山軍,那麼袁譚為何不趁我不在青州之時動手呢?難道等我剿滅了黑山軍,袁譚在進攻我青州?”

  龍星恍然道:“主上所言極是,袁譚既然想要以平原郡為進攻我青州的跳板,那麼他必須要完全的控制平原才可以,袁紹之所以到現在還未動手,只能說明在平原郡,有勢力並不願意歸順袁譚。”

  太史慈點頭,沉聲道:“正是因為這樣,我們才可在平原郡大展拳腳。”

  頓了一頓道:“哼,只要我掌握了這股勢力,還怕陳逸和許攸他們在平原郡翻出天去?”

  龍星目瞪口呆地看著胸有成竹的太史慈,說不出話來。
作者: vazz    時間: 2008-10-1 11:47 PM

正文 第八卷第十章甄氏(上)         
  好半天,龍星才反過味兒來道:“可是主上,平原郡我們人生地不熟的,又怎麼可能知道有起事來時誰會站在袁譚的對面和袁譚作對呢?”
  太史慈對龍星的問題避而不答,莫測高深地笑道:“龍星你猜你在平原郡的這些天,陳逸他們會如何對待你?”

  龍星沒有想到太史慈放下前面的問題,反過來問自己這話,不由得大感錯愕,凝神思索下,好半天才皺眉道:“若我是陳逸,眼見大事將成,絕對不會允許我這攪局的人在平原郡有太大的活動范圍,最好是不動聲色地限制我的活動范圍。”

  太史慈冷哼一聲道:“這當然是一定的,只怕從明天起,你無論到哪裡都會有大批的人馬隨行,以便讓你不能展開任何的行動。”

  看著皺眉不語的龍星,太史慈沉聲道:“若是如此,我們不如來個將計就計,龍星你明天不妨以體察民情為由,帶著平原郡的官員在城裡兜***,我則還是找我新認識的那些御者朋友,看看能不能從他們的嘴裡打探出什麼有價值的消息。”喝了一口茶,太史慈道:“比如說,在管統‘病重’的期間到底都有誰沒有去拜訪過他,又或者那些人在最近的人事調動中被安排到了和袁譚進攻平原郡毫不相干的位置上。”

  龍星恍然大悟,太史慈又道:“我看袁譚遲遲不動手,一定是因為在反對勢力中有軍隊中的人,而且權力不小,否則袁譚不會如此忌憚。我要找的就是這個人。一旦找到這個人後,龍星你馬上到軍營中視察,以對現有將領大為不滿為名,馬上把這人調換到一些比較關鍵的位置上,我看陳逸能怎麼辦?”

  龍星興奮地連連點頭道:“主上妙計!只要平原郡的軍權在我們的手中,再加上主上的武功謀略,肯定能讓袁譚吃不了兜著走。”

  太史慈看著龍星喜不自勝的模樣,奇兵突起道:“你是不是又該叫兩聲了?”

  龍星一愣,旋即忍著笑破口大罵起來。

  聽得屋外那些傭人們搖頭嘆息:這位龍星大人脾氣太大了。

  在兩名體態彪悍的家將引領下,郭嘉和趙雲昂然步入甄氏宏偉的府第中。

  甄府果然不愧是冀州最大的豪族,這坐落在鄴城最繁華地段的建築群氣勢恢宏,甄宓生日宴會那晚,甄府人滿為患,摩肩接踵,郭嘉和趙雲自然看不出甄府的氣派,此刻兩人走在用巨大的青石板鋪成的長長的甬路上時,馬上感覺出了甄府的與眾不同。

  不知是出自何人的手筆,這甄府雖然在鬧市之中,但卻深得自然之趣。

  遠處當然是高閣巍峨,層樓疊起,宛如群山起伏,氣象雄奇,四望而去,面面琳宮合抱,迢迢復道縈紆,人站在這園中看著那寬大但和房屋比起來就顯得細小得很的青石板路上,真仿佛是一個剛出生的飛蟲落在了一張巨大的蛛網之上,那四通八達的甬路就是那細細的蛛絲,接著四面環抱的、青松拂檐、玉欄繞砌、金輝獸面、彩煥螭頭的高樓大廈。

  但在這富麗堂皇中,奇石怪巖嶙峋跌宕,錯落有致的放置在園中的各個角落,配合以院內那隨處可見,俯仰即是的奇珍異草,一股清新山野之氣撲面而來,尤其那些趙雲和郭嘉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籐類植物好像天上那織女那無縫的天衣上的針線般點綴著這甄府的院落:或孤垂山巔、或奇穿石隙、或牽籐引蔓、或垂檐繞柱、或縈砌盤階、或如翠帶飄搖,或如金繩盤屈,那有若丹砂的果實,好似金桂的串花,味芬氣馥,實非庸俗的花香所能比擬。

  正當兩名家將見怪不怪、郭嘉與趙雲嘆息不已時,迎面過來了兩名美婢,對那兩名家將嬌笑道:“兩位大哥請回,這兩位貴客自有我們引領。小姐說要打賞呢。”

  那兩名家將連忙點頭稱是,看樣子好像這兩名丫鬟身份和地位要比這兩名家將高很多。

  郭嘉和趙雲隨著這兩名美婢再走數步,漸向北邊,便上了一條抄手游廊,抬頭望去,上面三間清廈連著卷棚有如冰川四滑般四面出廊,更比前幾處清雅不同;走了不遠,忽聞水聲,循聲望去那蘢蔥繁陰的秀佳之木、閃灼璀璨的奇馥之花中,一道清流,從花木深處曲折瀉於石隙之下.此時地勢更見平坦寬闊,兩邊飛樓插空,雕梁繡檻,眼前的花木中若隱若現.遠遠望去,那清溪綿軟而又不失激躍的纏綿在巨石之上,好似白雪被柔風舞弄,翻卷四散而出,因為不忍放棄那清泉給人的視覺享受,郭嘉和趙雲的目光綿延流蕩那好似穿雲的石磴旁的白石欄桿,那道似得了天地間所有鐘靈秀美之氣的清泉在那裡得到了徹底的釋放,瀉玉流珠般全部貯蓄到了那天光雲影兩相徘徊、由一整塊兒巨大的青石板作池底的池塘中,引得其中好似在空中飄游不定的魚兒不停嬉戲,夢幻得不像是人間所有,而那環抱池沿的三港石橋各個獸面銜吐.那橋上居然會匪夷所思的建造了四角翼然的小亭。

  正在流連忘返時,郭嘉和趙雲已經隨著兩名美婢來到一座巨大的月亮角門前。這角門上面瓦泥鰍脊,那角門上面的小窗小格皆是細雕新鮮花樣,並無紅粉塗飾,一色水磨群牆,下面仍然是白石台磯,左右一望,皆雪白粉牆,下面是和白石板配合起來相得益彰的虎皮石,隨勢砌去,絲毫不落富麗俗套,

  通過這月亮角門,那抄手游廊再過一箭之地也就到了盡頭,一座大廳就魔朮般出現在郭嘉和趙雲的眼前,往前走去,那大廳前面當中是穿堂,當地放著一個紫檀架子大理石、上面是運用天然形成的花紋而雕畫而成的清山秀水的大插屏。

  兩名美婢帶著此刻有點頭暈目眩的兩人轉過插屏,出人意料地是小小的三間廳,廳後才是正廳。這正廳廳心鋪了張大地氈,雲紋圖案,色彩素淨,使人看得很是舒服,靠牆的幾櫃放滿珍玩,兩名美婢著郭嘉和趙雲席地坐下,奉上香茗,郭嘉露出雪白的牙齒,對著兩名美婢報之以友好的微笑,那種在清秀斯文中帶著的慵懶疏狂的浪子氣息看得那兩名美婢一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不由得面紅耳赤,低下頭去,不過卻沒有一般女孩子那種嬌羞下便慌張而去的毛丫頭模樣,而是大大方方的說了聲“茶請慢用”,這才姍姍去了,留下兩人舒服地臥坐在著柔軟的皮墊上,顯示出與眾不同可比一般人家小姐風度的良好氣質。

  兩人隨意張望,見這廣闊的大廳裡布置典雅,牆上掛有帛畫,畫的都是神仙人物,色彩鮮艷,可以說大廳之內沒有一樣東西不擺在令人瞧著最順眼的位置,顯示出了極高的審美能力。極目向窗外望去,皆雕梁畫棟、穿山游廊的廂房,那些窗口外不遠處的那些都結了實,似珊瑚豆子一般,累垂可愛的奇草仙籐淡冷蒼翠,遠遠地便異香撲鼻,叫人神為之銷,不知身在何方。

  相比之下,齊景林的高陽酒樓已經是天下一等一的豪宅了,但此刻與甄府一比,馬上就變成了破屋爛房,毫不足道了。

  越是這樣,郭嘉和趙雲心中越是凜然,單單是這份富貴,這個甄氏真的是富甲天下,或許青州更加的富有,但無論哪一個青州的世家大族都沒有辦法和甄氏相提並論。和這種人談判小恩小利根本就不可能打動對方。

  不過郭嘉現在卻是信心十足,若是甄氏認為自己乃是全無價值之人,根本就本可能把自己找來,坐在這裡,要知即便是甄宓生日那天,身為甄宓母親的張夫人都未出現在眾人面前,今天卻單獨要約見郭嘉和趙雲,豈不令郭嘉浮想聯翩?

  要知在冀州,消息最靈通的人絕對不是韓馥又或者是耿武閔純等人,辛評荀諶就更說不上了,想都不用想,以甄氏這麼龐大的勢力,還有什麼事情可瞞得過甄氏家族?

  可現在找郭嘉來的居然是甄宓的母親張夫人,這其中的意義非比尋常,那意味著雙方有極大的合作可能性。怎能不令一直想要在甄氏身上打開缺口、為太史慈日後謀奪冀州而殫精竭慮的郭嘉歡欣鼓舞?

  外面的天色漸漸黑了下來,天邊只剩一抹斜陽,大廳中紅成了一片,那些精美的奇珍異玩的色澤上無一例外地帶上了染上了瑰麗猶如紅寶石的顏色。

  郭嘉正陷入沉思中,只聽得一陣清脆的環佩叮當聲傳了過來,接著,是一陣銀鈴般的笑聲,比環佩聲更清脆,更悅耳。單聽這聲音,便已知道來的必定是個絕色美女,緊接著一股似蘭似麝,醉人魂魄的香氣便像游絲一般飄到了郭嘉和趙雲的口鼻間。那並非是一般的胭脂水粉的味道,而是一種美人出浴後不施粉黛的、自然而然的體香,那種香氣帶來的若有若無的縹緲感覺把這浩瀚似月宮的大廳端點的夢幻般不真實起來。

  “兩位先生久等了。”一把蘊含著無限女性魅力的性感聲音傳了過來。

  郭嘉和趙雲正被那陣香氣陶醉得顛倒迷醉時,卻被這獨特的女聲所驚醒,兩人連忙轉頭,就見廳門的屏風後面,十六個身披白紗,雲鬢高盤的絕色少女,挑著宮燈,婀娜的走了進來,她們的步履輕靈,風姿婉約,環佩輕鳴,輕紗飄舞,在大廳中優雅而迅速地點燃***,她們那優雅的姿態竟像並非來自人間,而是來自天上。

  驀地,郭嘉和趙雲的眼睛都被最後出來的那女子所吸引。

  兩人根本就未在注意到這女子的裝扮 只因他們的眼睛,已全被此人本身所吸引,她身上似乎散發著一種光芒,足以照花所有人的眼。她身上每個地方好像都在發光,尤其是她的眼睛、她的笑容,令每個觀者都覺得她的眼睛在看自己,都覺得她在對自己笑,那其中有一種給蛾撲火的魔力。

  那一雙剪水雙瞳正在瞧著郭嘉和趙雲兩人,那溫柔的眼波中,像是含蘊著敘不盡的情意,敘不盡的言語。

  想必這便是甄宓的母親,張夫人。

  只是這張夫人完全出乎郭嘉和趙雲的意料之外,在他們的想象中,這張夫人一定是和甄宓一樣,當是縹緲美好得不食人間所有的天仙化人才對,豈料眼前這張夫人卻是顛倒眾生的傾國紅顏模樣。雖然甄宓和眼前的張夫人簡直如同一個模子中雕刻出來的,但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

  根本看不出這張夫人已經是幾個孩子的母親,歲月在她的身上簡直沒有留下任何痕跡,若不是知道這女子的身份,郭嘉和趙雲幾乎以為這張夫人乃是甄宓的姐妹。

  不過也只有如此美艷驚人的母親,才會生出那猶如洛神轉世般美麗的甄宓來。

  不知不覺中,這位張夫人已經坐在兩人面前,伸出欺霜賽雪的皓腕為兩人倒了各一杯茶,那姿態完美到了極點,令人呼吸立頓,若是說別人的眼睛會說話的話,那麼這位張夫人柔白如雪的纖纖玉手都會說話。

  張夫人優雅的轉過頭去,見到屋中的***已經全部點亮,便拍了拍手,令那十六名絕色美女退下,這才轉過那比天鵝的脖項還優雅高貴的白皙修長的脖子,把那雙可令所有男人都為之沸騰的美目望向了此時已經恢復了常態,神情自若地郭嘉和趙雲兩人。

  看到兩人舉起茶杯揮灑自如的瀟灑模樣,這張夫人不由為之一呆,心中對著兩名與眾不同的男子贊嘆起來,這張夫人閱人無數,看過的男兒更是無數,若是換了別的男人,只怕此刻已經手足無措,不知道自己應該干什麼了,可是眼前的兩人,一個放浪不羈,對自己好似渾然不放在心上,一個冷如冰雪,看向自己時平平淡淡,完全不受自己魅力的誘惑。

  以往和別的談判對手見面時,這張夫人還未說話,對方已經色授神與,敗下陣來,全然答應她所有的要求,不期然間令她蔑視人世間所有的男子。可是眼前的兩人卻是例外,令張夫人知道這兩人非同尋常,第一次對男人生出一絲敬意。

  其實她卻不知道,郭嘉和趙雲兩人心中正在暗叫好險,若非郭嘉始終記得眼前這美麗的對手身上蘊藏著無比的危險,趙雲又是天下間最心志決絕的人之一,只怕此時已經被眼前這張夫人所魅惑。即便是現在,兩人仍然在苦苦的抵御著張夫人那可征服天下的驚人美麗。

  眼前的這個女人沒有一絲的瑕疵,她的玉容、她的美目、秀鼻、紅唇,甚至連她的微笑,都完美得像是神話——或許也只有神話中才會有她這樣的女人。她的目光和微笑中始終都帶著一種令人順從的魔力,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永遠都無法向她反抗。她無論做什麼事,每一個動作都完美得無懈可擊,可是就是這個聖潔到極致的女人卻不知怎的,從頭到腳看去似乎天生就是要被人欺負似的,教人見她,雖然憐惜,卻又忍不住要生出一種殘酷的征服之意,她的表情似乎在求人憐惜,但卻又仿佛在邀請別人,求別人摧殘似的。沒有男人可抗拒她的魅力。

  這個女人太可怕了。

  郭嘉雖然始終在漫不經心的笑,但心中的寒意卻越來越濃烈,可是自己的身體卻不由自主地生出了要親近對方的自然反應。

  同樣的感覺在趙雲的心中和身體上蔓延。

  張夫人先是深深注視了郭嘉一眼,才開口道:“妾身先要謝過昨晚郭先生在小女的宴會上仗義執言的義舉,妾身以茶代酒,敬先生一杯。”一口將杯中熱茶干了下去。

  聲音和動作令人魂為之銷。

  郭嘉卻動都未動,只是懶懶一笑道:“夫人說笑了,小生昨晚只是被長史和別駕大人趕鴨子上架罷了,小生還怕夫人怪小生多事呢。”

  張夫人微微一愣,越發的佩服起眼前的郭嘉來了,能夠在自己的面前依然保持清醒的男人這還是第一個,最關鍵處是郭嘉對於剛才自己不動聲色的恭維完全不買賬。

  自己只是借花獻佛般稱贊了郭嘉一句,要是換了旁人,只怕會飄飄然,誰知郭嘉卻一語道破了甄氏家族的曖昧態度,郭嘉的意思是在說:我昨晚的行為其實是在破壞袁氏家族和你甄氏家族的聯姻,誰知道你心裡會怎麼想?表面上感激我,那不過是看我有利用價值才客套一番罷了。

  只此一番話,張夫人便知道和郭嘉最好是有什麼話直說,自己的一切女性才可使出的特有伎倆對郭嘉完全不起作用,微笑道:“郭先生快人快語,妾身十分佩服,還望先生對妾身剛才的失禮之處不要放在心上。”

  郭嘉一愣,沒想到眼前這對自己剛剛進行過色誘的女子竟然會有如此的胸襟見解,以坦誠相待的方式把郭嘉剛才那看似平淡、實則咄咄逼人的話語輕輕一筆帶過。

  有意思!郭嘉含著微笑看向張夫人,越發的想要知道張夫人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了。
作者: vazz    時間: 2008-10-1 11:47 PM

正文 第八卷第十一章甄氏(下)         
  張夫人看著臉上笑意越發濃烈地郭嘉,用長袖輕掩了一下朱唇,抹了一下自己的嘴角,輕聲道:“世事無常,人在紅塵俗世中打滾,最怕的就是朝不保夕,眼前的榮華富貴就像是沙灘上的堡壘,一個浪頭打過來,便灰飛煙滅,雖然我甄氏家族乃是冀州的名門望族,但仍然難逃從天而降的災難,前些年,鄴城被張燕那賊子攻破時,要不是我甄氏家族還有些自保的力量,勉強堅持到官軍反撲,只怕早就已經飽受荼毒,像我這等弱女子只怕會更慘。更不可能現在坐在這裡和兩位先生說話了。”
  郭嘉點頭,像張夫人這麼美到極點的女人雖然看似風光無限,但命運最終還是掌握在男人的手中,只不過是張夫人十分爭氣地生了幾個兒子,又有一個被人稱為洛神轉世的女兒,這才在殘酷的家族斗爭中掌握了主動權,但是此刻戰亂一起,遇到比自己勢力強橫的軍閥,她和自己的女兒還是無法自保,最終難免有自己美麗的身體做交易。

  張夫人看向若有所思地郭嘉,蹙起的蛾眉間略帶著一絲美麗的哀愁輕嘆道:“郭先生失真性情的人,沒有嘲笑我等世人庸庸碌碌,說句不怕的先生生氣的話,其實誰也逃不過這名利二字,縱是至聖先師孔老夫子,他周游列國,為的也不過是要擇一明主,使自己才有所用罷了,若是魯公當初不中齊國之計,孔老夫子何必捨近求遠東游西蕩呢?”

  郭嘉自幼博覽群書,當然知道張夫人這話說的一點都沒有錯誤,看來這張夫人目光長遠,看問題視角獨特,這番言論就是飽讀詩書之輩也未必可發得出來,點頭道:“夫人所言極是,換了郭嘉站在夫人的位置上也是一樣的想法,只是不知道張夫人到底要從我郭嘉身上求得什麼利來?似乎郭嘉人長得尚可入目外一無是處呢!”

  張夫人風情萬種的看了郭嘉一眼,“噗嗤”笑道:“先生開什麼玩笑?若是可以交易的話,我倒寧願要先生的那顆絕頂聰明的頭腦。可惜就算是先生肯,你家刺史大人也不會同意的,是不是,青州第一謀士,郭嘉先生?”

  郭嘉絲毫不經意自己在青州的地位被對方知道,若是張夫人連這點本領都沒有,那自己就不用對他如此忌憚了,漫不經心道:“看來夫人的興趣並不在小生的身上,莫非夫人看中的是我家刺史大人?”

  張夫人盈盈點頭,笑道:“先生是聰明人,應當明白我甄氏家族的立場。”

  郭嘉微微一愣,馬上明白了張夫人找他來的意圖。

  果然,張夫人喝了一口茶道:“我甄氏家族可向青州以最低價格提供各種物資,條件是青州可保証我甄氏家族的利益。”

  郭嘉深深看了張夫人一眼道:“未知袁紹到底派了何人來游說夫人?”

  張夫人一愣,心中首次泛起了對眼前這年輕人的敬畏,好厲害的郭嘉,果然名不虛傳,竟可通過自己的寥寥幾語就可判斷出袁氏家族已經找過自己的事情來。

  實際上張夫人現在很是矛盾,袁紹派來的人向她提出了合作的請求,但前提條件是要把自己的女兒嫁給那個紈绔子弟袁熙,這未免太過強人所難,那並非是說自己女兒喜不喜歡的問題,而是將來甄氏地位的問題,袁熙並非大公子,將來如何可繼承袁紹的事業?

  多少年來,世人一直深信自己的女兒乃是皇後之命,甄氏家族也一直維護這種說法,使得甄氏家族的神祕光環可以長久的維持下去。可是如果把甄宓嫁給袁熙又算是怎麼回事呢?

  其實和袁氏合作未嘗不可,只不過甄氏家族還是想要保持自己的超然地位,不想和任何其他的豪門走得太近,所以袁紹現在的要求分外不能讓人接受,因為那等若把甄氏家族蠶食鯨吞,慢慢地變成袁氏家族的一部分,別人要娶甄宓還只不過是單純的要和甄氏聯姻,可是現在袁紹一面要袁熙娶甄宓,一面又要坐領冀州,根本就是想把整個的冀州變成袁氏家族的私產,這豈能容忍?

  郭嘉對張夫人的種種想法心知肚明,要知太史慈幾年來念念不忘的就是對付世家大族,身為太史慈的首席謀士,郭嘉豈會不對世家大族研究一番?像甄氏這種世家大族只喜歡控制別人,卻不喜歡被別人控制,就比如劉氏家族把劉璇許配給了太史慈就是想要通過婚姻來控制太史慈,不過現在看來,這似乎是一招敗棋,因為幾年前還是白丁一個,寒門子弟出身的太史慈現在已經在世人變成了學朮大家,新五德終始說令太史慈有了對天下說話的權利,有了對付自己敵人的輿論武器,也有了真正掌握青州的思想體系。

  若是說在臨淄之戰後,初任青州刺史的太史慈和青州世家大族的關系僅僅是相互利用,那麼自新五德終始說提出的那一天,那就意味著太史慈已經開始凌駕於青州的世家大族之上,不再受世家大族的一點控制。而世家大族反要受制於太史慈。

  說穿了,現在青州內部的動蕩其實就是一些世家大族最後的反撲,因為太史慈已經觸動了他們太多的利益,兩者之間已經沒有絲毫的回環余地,太史慈改制成功的那一天,就是世家大族在青州絕跡的那一天:要麼武力消滅,要麼思想同化,如此而已。

  眼前的甄氏家族也是一樣,現在看張夫人的態度顯然是受到袁紹的脅迫,令張夫人覺得甄氏家族有被袁紹吞掉的可能性。故此才會和自己來談判,看看有沒有可能保持甄氏家族今後在政治和經濟上的利益。換句話說,即是別人說的甄氏家族在冀州的超然地位。

  如此說來,自己還要感謝袁紹呢!若不是他脅迫甄氏家族太緊,恐怕這張夫人還不會見自己。

  要知自己是青州來的使者又如何?沒有利益的驅動,人家一樣不理會你。

  兩人各懷心事,一時間,大廳之內反倒安靜下來。

  趙雲哪裡知道兩人那千伶百巧的心思,不明所以下,偷偷碰了一下郭嘉。

  郭嘉驚醒過來,連忙笑道:“夫人還未回答小生那問題呢?”

  張夫人也驚醒過來,暗責自己失態,聞言嬌笑道:“誰來還不是一樣?左說右說都是癡心妄想的那一套,先生何必掛在心上呢?”

  郭嘉暗呼厲害。

  這個張夫人寥寥幾語便連打帶削匯集了咄咄逼人的郭嘉,更扳回了談判的劣勢。

  若是張夫人告訴了郭嘉袁紹派來游說的人是誰,那等若是在說張夫人已經被袁紹逼得走投無路,只好對郭嘉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可是張夫人現在的這套說詞則有一種滿不在乎的味道。尤其是後兩句話,那是在警告郭嘉:莫要以為你郭嘉已經占盡了上風,我現在和你坐在這裡談並非是說我甄氏家族只有和你青州合作一條路可走,我的選擇很多,只是想要看看和你青州合作是否是最佳選擇,你莫要“獅子大開口”,提出一些不切實際的要求,否則我馬上可隨時走掉。

  其中更含有一種隱隱的威脅,那即是說她張夫人若是現在就走掉的話,那她只能選擇和袁紹合作,這事情一旦變成現實,立刻就會產生一系列的連鎖反應,不說郭嘉和趙雲的性命是否能保得住,只要想一想甄氏家族和袁紹合作後,有甄氏的支持,袁紹既可輕易地掌控冀州,又有了強大的支援,只怕會立即發動對青州的戰爭。

  郭嘉倒不怕和袁紹大打一場,時至今日,青州不會懼怕任何人,問題是這麼做是否值得,既然有更好的辦法對付袁紹,那自己何樂而不為呢?

  郭嘉心中飛速的轉動,表面上卻不動聲色道:“郭嘉孟浪了,觸及的夫人的煩心事,只是不知道夫人要我青州保護振氏家族的何種利益呢?”

  張夫人精神一振,才要說話,卻又笑了出來道:“郭先生是聰明人,難道還不明白妾身的心意嗎?”

  郭嘉心中暗罵,這張夫人才是獅子大開口,若是自己這麼不明不要白地答應的話,那等若同意她日後漫天要價。才要說話及對眼前這美麗可怕的談判對手時,卻見從廳外匆匆走進一人,原來是甄儼。

  張夫人面帶不悅,看著自己這體弱多病的二兒子,甄儼先是看了郭嘉和趙雲兩眼,臉上不見了那種笑容,取而代之的卻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失去了向郭嘉和趙雲打招呼的基本禮貌,直截了當的伏在了他這看上去比他年紀還小的母親的耳邊竊竊私語起來。

  張夫人一面聽著兒子的悄悄話,一面向郭嘉和趙雲歉然一笑。

  郭嘉和趙雲極有風度地把頭轉向了一邊,不去偷聽母子兩人的談話。

  “什麼!”嬌喝聲起。

  郭嘉和趙雲愕然轉頭,卻見張夫人滿臉的驚訝和憤怒,甄儼大概從未見過自己的母親這種表情,嚇得向後退了一步。

  張夫人臉色一變後,馬上又恢復了那種優雅到完美的姿態,迅速地站起身來,對郭嘉和趙雲兩人嬌笑道:“家中有一點事情急待妾身去處理一下,去去就回,兩位請稍等。”

  郭嘉和趙雲還能說不行嗎?連忙點頭說不相干。

  張夫人隨甄儼匆匆而去。

  待張夫人的腳步聲已經完全消失,趙雲才長長出了一口氣道:“好厲害的女人。”

  郭嘉點頭表示贊同,俊美蒼白的臉上突然露出了一絲疲態,看得趙雲好擔心,忍不住說道:“先生,這段時間你太累了,待此間事了,先生一點要回臨淄好好休息才行。”

  郭嘉搖了搖頭,心中卻苦笑:休息?只怕日後有更加忙碌的時候,與袁紹的一場大戰在所難免,和徐州的關系又無比緊張,兗州又被豫州的袁朮所窺伺,所以劉岱現在還動不得,可是等著太史慈抽出手來的時候,只怕劉岱已經坐大,一樣令人頭疼,總不能讓主上和自己的大舅子真刀真槍的干一場吧?至少也需要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還有那個曹操,以這梟雄的本領想必已經在廣陵發展的風生水起,更何況還有江東那廣大的土地可以任其海闊天空的發展。

  不過若是能挑起江東本土的世家大族孫堅對曹操的懷疑的話,那倒是可以限制一下曹操的發展。

  最後還有一個現在全無消息的長安,只怕徐庶等人還要有很長一段苦日子要過。

  只要想一想日後的漫漫長途,現在的這點事情有所得了什麼?袁紹,只不過是要搬掉的第一塊兒絆腳石而已。

  想到這裡,郭嘉勉力的振奮起自己的精神,向趙雲笑道:“子龍不必為我多慮,我只是對付那張夫人感到有些疲勞而已。”

  趙雲哪會信他?郭嘉這些天的操勞他這身邊人時最清楚的,不過現在自己說什麼只怕郭嘉也聽不下去,唯有轉移話題道:“先生你說張夫人此去,到底會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郭嘉冷笑道:“這事情很容易就可猜出來,甄氏家族組織嚴密,辦起事情來井井有條,昨天她的寶貝女兒甄宓的生日宴會都未參加,現在這件事情居然要她放下和我們談判這種重要到關乎甄氏家族命運的事情,這只能說明袁紹已經開始了對付甄氏的行動,想要透過種種手段令甄氏完全的屈服。”

  趙雲色變道:“難道先生就這樣坐視不管嗎?”

  郭嘉看著趙雲笑道:“子龍不必為甄氏擔心,甄氏在冀州發展多年,勢力根深蒂固,哪有那麼容易向袁紹屈服?若是沒有這個勢力,只怕張夫人早已經把甄宓嫁過去了。不過袁紹既然敢動手,肯定會讓甄氏家族吃個大虧,弄不好好會就此一蹶不振呢!”

  趙雲看著郭嘉輕描淡寫地樣子,明白過來,喜道:“原來如此!先生故意袖手旁觀,就是想要借此增加甄氏家族對袁紹的不滿,更可令甄氏覺得危機重重,靠向我青州這一面。”

  郭嘉點頭道:“子龍你的思路不錯。”一頓道:“這個女人說起來既可憐又可怕,看她的為人完全是為利益而生,但她站在這個位置上看又不得不如此,只能說是造化弄人。”

  趙雲笑道:“先生心腸太軟了,對著這女人我們不可有半點的同情之意。現在甄氏家族有難,我們何不趁機把甄氏完全的掌握在手中?這樣一來,也為主上日後在冀州的發展打下良好的基礎。”

  郭嘉漫不經心的喝了一口茶道:“控制甄氏?這主意現在莫要打,要想控制甄氏,最好的辦法就是聯姻,可是甄氏家族現在的談判底線就是不能和他們聯姻。因為在他們看來,這是一種趁火打劫的行為。不過,我也絕不會向張夫人提出聯姻的要求的。”

  趙雲大惑不解道:“先生說甄氏家族現在拒絕和別人聯姻,這我倒是明白,因為在甄氏看,那意味著將會漸漸被人吞並,趙雲不大明白的是先生後面的話的意思。一旦主上把甄宓娶過門來,那對主上的聲望絕對有巨大的幫助”

  趙雲的意思很明顯,因為在世人看來,甄宓乃是皇後之命,若是嫁給了太史慈的話,那太史慈豈非成了天命所歸?

  當然太史慈完全可以向外宣稱這等言論不足相信,但人們卻會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對太史慈向外擴張時實在有天大的幫助,定可減少許多的阻力。

  郭嘉笑道:“若我代替主公向甄氏家族提出聯姻的請求,絕對是給主上找麻煩。”

  趙雲完全不明白郭嘉的意思,郭嘉沉聲道:“子龍你在戰場上那是不世出的絕代猛將,但是搞政治你是外行,面對青州的世家大族,主上最頭痛的就是劉氏家族,因為那其中牽扯著聯姻關系,就是因為有了這層關系,凡是和劉氏宗族有關系的事情主上均會非常顧忌,青州改制迫在眉睫,主上現在卻還未想出何種辦法去對待劉氏宗族,若是現在再加上一個勢力比劉氏宗族還強橫的甄氏家族,你讓主上怎麼辦?”

  趙雲恍然。

  郭嘉又看了趙雲一眼道:“子龍你要記住,主上求的乃是這天下的長治久安,而絕非是曇花一現的雄霸天下,若是只是一味的與人爭勝,主上何必如此殫精竭慮?試問天下,誰可擋得住我青州的鐵騎?”

  趙雲肅容道:“子龍受教了。”

  郭嘉露出深思的表情道:“不過那並非說以後也不會和甄氏提及聯姻的事情,只是現在談論這問題為時尚早。不過……”郭嘉一笑,眼中精光閃過,表情中透漏出一種說不出的強大自信道:“我是不會讓那個張夫人知道我青州現在對於甄氏聯姻絲毫不感興趣的真實想法的。反而還要裝出非常大度的樣子,對甄氏拒絕聯姻的要求表現得非常寬容,既然是這等天大的順手人情,要是不送給張夫人,那豈非太過可惜了?”

  趙雲看著郭嘉那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忍不住臉上露出微笑。
作者: vazz    時間: 2008-10-1 11:48 PM

正文 第八卷第十二章定計         
  當窗外的夜色越來越清靜得嫵媚時,已經去了許多時的張夫人才帶著滿臉的笑意姍姍而歸。
  郭嘉睜開已經閉目養神半天的雙眼,微笑著看向張夫人,卻不說話,那種輕狂浪蕩的氣質看得閱人無數的張夫人一呆。

  “妾身去了許多時,累兩位久等了。”張夫人嬌笑道。

  郭嘉和趙雲都聰明地不去問張夫人到底去處理什麼事情,只是說道不相干。

  張夫人那盈盈的秀目掃向了兩人,奇道:“兩位難道就不想知道妾身此去到底有什麼事情嗎?”

  郭嘉一笑道:“那是夫人的家事,別人何來多嘴的權力?若是夫人不想說,誰還可強迫夫人說嗎?就比如甄宓小姐的婚事一樣,還不是夫人說了算?總要你情我願才行,難道還想要強迫別人嗎?若是那樣,即便是王侯,也與強盜無異,雖然‘竊鉤者誅,竊國者諸侯’,古已有之,但我郭嘉還不屑為之。”

  張夫人沒有想到郭嘉會突然把話題扯到甄宓的終身大事上,不由得呆了一呆,旋即明白郭嘉是在趁此機會表明青州對待甄氏家族的一個基本立場,那就是絕不會在這非常時期提及聯姻的事情,更不會以此來脅迫甄氏家族。

  郭嘉這種在張夫人看來率先打破僵局,退讓一步的行為實在有著非常的誠意,不由得令一向心如鐵石的張夫人也為之感動。雙目中露出一絲感激之情。

  一旁的趙雲正襟危坐,其實暗地裡早已經笑破了肚皮。

  見到張夫人的感激模樣,郭嘉十分滿意現在的這種結果,不再提及這事情,話鋒一轉道:“不過聽了夫人剛才的提問,郭嘉倒是覺得似可從夫人的嘴中得到一些消息的端倪。若如此,夫人就不要賣關子了,直接告訴我二人如何?”

  郭嘉心裡知道,這個張夫人回來後主動挑起她為什麼事情而匆匆忙忙離去的話頭就意味著袁紹的動作很大,大到即便是在冀州一手遮天的甄氏家族也沒有辦法掩蓋的地步,既然早晚會讓人知道,還不如現在就告訴郭嘉和趙雲兩人顯得有誠意。所以才有了這一番言語。

  張夫人當然明白郭嘉這番話的意思,實際上,她本來就准備把這事情告訴郭嘉和趙雲,只不過是想要賣個好給郭嘉,沒想到卻被郭嘉再一次看穿了自己的用心,經過這幾次三番後,一種不如對方的感覺從這張夫人的心底泛起。心知對郭嘉耍花樣沒有半點益處,點頭道:“郭先生智如大海,妾身領教了。”

  頓了一頓道:“這事情的確是沒有什麼可隱瞞的,剛才妾身犬子甄儼帶來從我冀州各地傳來的消息,從今早起,各郡縣開始有人不約而同大肆收購糧食,現在冀州的糧食價格一再飄升,那價格對於一般的百姓來說已經是望而卻步,無法承受了。”

  張夫人的話說得輕描淡寫,但郭嘉卻面色變得凝重起來。

  袁紹好大的手筆,居然會想到這麼毒辣的方法。

  一旦冀州的糧食價格飆升,甄氏家族對於冀州糧食的壟斷地位將會不復存在,而且會把冀州弄得人心惶惶,對甄氏家族的聲望絕對有著非常大的打擊。

  甄氏家族是世家大族不假,但不可否認甄氏家族的聲望更多地是表現在財富上,和袁紹這等經學世家有著很大的不同,袁紹即便再窮途末路,以他的聲望東山再起並非難事,到哪裡都有他的支持者,可是甄氏家族不同,一旦遭受到災難性的打擊,想要死灰復燃那是難上加難,永無翻身之日。

  面對袁紹這場糧食大戰,甄氏家族只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對價格的飆升不予理會,任其發展,在短期內這會使得甄氏收斂到天文數字的巨額財富,可是後果卻無比的嚴重,因為那預示著冀州將會爆發大規模的民變,本來連年的天災已經讓百姓在生死邊緣上苟且偷生,若是現在連糧食都買不起,那民不聊生的百姓揭竿而起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若是這種情況發生,以冀州現有的狀況,單靠韓馥根本無力撲滅農民起義。

  郭嘉心中冷笑,因為在他的心中已經清晰地勾勒出了整個事態發展的走向:民變一起,韓馥無力剿滅,定會問計於冀州文武官員,到那時,辛評和荀諶等人趁機聯合已經傾向於袁紹的冀州官員聯合上奏,力保袁紹出兵剿滅民變,韓馥在走投無路下當然會答應這個建議。

  袁紹當然不費一兵一卒就可入主冀州,到那時,當然是想怎麼收拾甄氏,就怎麼收拾甄氏。

  當然甄氏也可以穩定冀州的糧食價格,以便安定民心,但既然會出現哄抬糧食價格這種事情,那即是說袁紹方面有著強大的經濟實力做支援,否則如何可搶購糧食的情況?若是甄氏繼續保持糧食價格的話,那麼袁紹就會繼續大量吞進糧食,掏空甄氏家族的糧食儲備,如此一來,甄氏家族在糧食上的壟斷地位將會被徹底動搖,家族勢力上更是大受打擊,手裡有糧的袁紹同樣可以控制冀州,更可以再次抬高冀州的糧食價格,雖然這麼做會慢一些,但袁紹入主冀州還是早晚的事情。

  至於說到袁紹手中的大筆錢財的來源,當然是顯而易見,本身袁氏家族實力雄厚,更何況冀州本土那些投靠袁紹的世家大族暗中的財力支援,在短時間內動用大筆的金錢來擠垮甄氏並非不可能。

  難怪袁紹對謀多冀州這麼成竹在胸了,原來機會有這等毒計!

  只是苦了這冀州的百姓。

  可是當袁本初入主冀州的時候,冀州的百姓還會感激袁紹呢,因為手中有糧的袁紹絕對可以假惺惺的開倉放糧、邀買人心,到那時,這位“本初公”當然更成了天下人望之首,智能先打之士還不爭相投奔?

  這兵不血刃的計策真是精采絕倫。

  雖然站在袁紹的對立面上,但郭嘉還是忍不住贊嘆出來。

  不過郭嘉對張夫人也是贊嘆非常,這婦人面對如此危機,居然會面不改色,真是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只是不知道這張夫人到底有何應對之法來應付眼前的危機。

  好像知道郭嘉想法般,張夫人淡淡道:“郭先生一定奇怪發生了如此大事,我還可以坐得住是嗎?”

  郭嘉點頭,才要說話,卻聽見大廳門口傳來了甄宓那清甜夢幻的聲音:“母親。”

  張夫人和郭嘉趙雲三人循聲望去,卻見甄宓已經如仙般飄然而來。

  也許是因為原本在家、卻因為聽說了冀州糧食價格狂漲的消息來不及裝扮、匆忙而來的原因,此時的甄宓轉的隨意得很,一件白色輕紗覆蓋在那冰肌玉骨上,底下敞著褲腳,一頭可令後世所有秀發廣告的女模特黯然失色的烏油似的頭發披在腦後,只是松松的挽了一個慵妝髻,在朦朧的月色***裡望去,不像是洛神在如玉的水面縹緲浩歌而回,倒像是洛神甜夢初醒的甜蜜模樣。

  郭嘉和趙雲再一次泛起了驚艷的感覺。

  待甄宓坐在張夫人邊上的時候,那就更令人受不了了,同樣的美到極致的面貌,卻有著迥乎不同的精神氣質,一個好似一塵不染的天仙,一個卻是顛倒眾生的魔女,當真令天下男人為之癲狂。

  張夫人先是看了一眼有點發呆的郭嘉和趙雲,心中道:這才正常,否則自己都會懷疑這兩人到底是不是男人了,念及此,那顆飽受郭嘉冷淡折磨的女性自尊心才有了一點回升,對甄宓道:“宓兒,你可曾用過晚飯,對了,你來此何事?”

  看著甄宓搖頭表示還未吃過飯的時候,旋即失笑道:“瞧我這記性,居然忘記了兩位先生也未用過晚飯呢,妾身糊塗了,實在是有違待客之道。”

  郭嘉和趙雲在高陽酒樓已經吃過不少的美食,現在還未消化,又哪裡吃得下,現在更是為甄氏眼前的危機而感到危機四伏,哪有吃飯的心情?才要婉言謝絕,張夫人卻嬌笑道:“妾身也為進食,兩位先生就當是陪妾身吧?”

  郭嘉和趙雲還能說不行嗎?

  甄宓看著兩人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眼中帶著笑意對郭嘉兩人故作不屑道:“好稀罕嗎?有多少人想要和我母親共進一餐而不可得,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不知所謂。”

  趙雲被說得老臉一紅,郭嘉卻滿不在乎道:“是啊是啊,更何況還有咱們的冀州第一美人甄宓小姐坐陪,我們簡直是不識抬舉,更是累得甄宓如此生氣,簡直是千夫所指罪莫大焉罄竹難書了。”

  甄宓看著郭嘉那惹人恨的樣子,狠狠的瞪了郭嘉一眼,轉過頭來看向在一旁含笑不語看熱鬧的張夫人,撒嬌道:“母親,這臭小子在欺負女兒,母親要為女兒作主。女兒現在很生氣,定要讓他負責。”

  張夫人慈愛地撫摸著表面像是受了多大的欺負,可是滿眼盡是頑皮之色的甄宓的頭發笑道:“宓兒莫要胡鬧。郭先生是在逗你呢。”

  郭嘉卻為之啼笑皆非,自己現在和這個甄宓沒有半文錢的關系,這個甄宓卻吵吵著要自己負責,這話若是傳了出去給冀州的男人聽見,只怕有趙雲保護自己都難逃升天,回不了青州了。

  張夫人顯然知道自己的女兒愛開玩笑的性格,不再理會甄宓,叫人進來准備酒菜。

  不半晌,一桌作得清新淡雅的山珍海味便獨具匠心的擺在了桌子上,和高陽酒樓那種暴發戶的菜勢完全不同。

  四人開始吃飯,張夫人和甄宓兩人顯然生活極有規律,吃飯時一言不發,而且吃起來細嚼慢咽,弄得趙雲這等吃起飯來就狼吞虎咽的絕世猛將十分尷尬,反正也不餓,索性放下碗筷,只是喝酒。

  郭嘉卻每樣菜都嘗了一些。

  甄宓人小,食量也小,只一會的工夫就吃完了東西,看著郭嘉的樣子調侃道:“沒想到郭嘉先生還真是像我們女孩子呢,吃起飯來也是這麼輕手輕腳的。”

  郭嘉沒心情理她,一笑了之,占盡上風的甄宓得意非常,才要說話,卻聽此時已經吃完飯的張夫人道:“宓兒,此間沒有一個外人,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呵呵,只是為娘沒有想到你和兩位先生竟然如此熟絡。”不知不覺中,那種籠絡人的手段再一次施展了出來。

  甄宓聞言玉容一整,那小兒小女的神態馬上就不見了,恢復了那一付小大人的模樣,和前面判若兩人。

  郭嘉和趙雲此時對甄宓的千變萬化已經見怪不怪了,只是精神一振,知道要說到正題上了。

  甄宓對張夫人肅容道:“母親,孩兒以為糧食的價格不能抬高,所謂‘匹夫無罪,懷壁其罪’,若是這麼做的話絕對是取禍亂之端。”

  張夫人輕嘆道:“你以為為娘不知道這一點嗎?為娘何時說要抬高糧食的價格了?再說,即便是糧食保持住原價,對我甄氏家族的打擊一樣巨大,你有未想過?”

  甄宓一呆,開始深思起張夫人的話來。

  甄宓終是小孩子,對於眼前的事情倒是可以看出一二,稍微遠一點的事情就不是她所能看破得了。

  郭嘉看著張夫人忍不住道:“難道夫人還有第三條道路可作嗎?”因為眼前的張夫人實在是太過鎮定了。

  張夫人笑著看向郭嘉道:“原本妾身沒有半點把握,可是有青州第一謀士之稱的郭嘉先生在這裡,妾身又何懼之有?”

  郭嘉和趙雲呆了起來,沒有想到張夫人給出的竟然是這個答案。

  郭嘉心中好笑,這個張夫人還真會用人呢,居然想要讓自己當一回為甄氏家族出謀劃策的便宜軍師,虧她想得出來。

  不過自己卻沒有其他選擇,因為眼前的危機達到可以直接顛覆冀州的上層統治,更關系到太史慈日後的對外攻略問題,自己若是再聽之任之的話,冀州這盤棋就滿盤皆輸了,張夫人就是算准了這一點,才不怕郭嘉不幫忙。

  問題是眼前的危機的確麻煩,要想單靠甄氏的力量解決這問題是不夠的,若是在平時,郭嘉大可以動用青州的龐大的人力物力源源不斷地運送糧食到冀州,用糧食的絕對數量讓袁紹吃個暗虧,可是現在想都別想,幾個州現在都是戰火連天,糧食根本就無法運送,而且遠水解不了近渴。

  郭嘉更想到了不日就要出發的麴義,再想一想麴義要去的就是清河郡,更是馬上否定了這個主意。別糧食沒有送成,再便宜了這個兩頭蛇,那可真的就得不償失了。

  到底要怎麼辦才好呢?郭嘉腦筋大動。

  甄宓看著郭嘉,一臉的好奇,從第一次見面開始起,甄宓就知道眼前的這人年輕人有著驚人的智慧,只是這只會到何等程度卻不是她所能知道的,在的甄宓心中,這天底下最聰明的人就是韓馥手下的那個從事沮授,雖然沮授這人為人古板,外表木訥,更是對人人追捧的甄氏家族不假顏色,但甄宓卻知道在那長相一般地面目下面有著驚天的智慧,令人嘆服。

  不過眼前的郭嘉和沮授相比卻像那大海般深不可測,完全不知道他會有什麼下招,這給天性好奇的甄宓帶來了無比新鮮的刺激,所以才會忍不住總是想要逗郭嘉說話,想要弄明白這個郭嘉的腦袋裡到底在想一些什麼。

  當然這和男女之情無關,不要說甄宓才是一個十歲幼女,只說她自幼和母親在一起,母親對待男人的態度她雖然並不懂,但卻學回了對所有的男人保持一定距離的原則,雖然外表天真,其實內心冰冷異常,很少會為人和事而動情,更多的只是一種理性的分析,一旦她弄明白那其中的奧妙,馬上就會失去興趣。

  所以對於郭嘉,甄宓只是單純的好奇而已。

  張夫人對郭嘉倒是充滿信心,否則郭嘉就太有負青州第一軍師的美名了。

  趙雲的信心比張夫人還要足得多,在他的眼中,這人世間根本就沒有一件事情可以難住郭嘉。

  驀地,郭嘉抬起頭來,一雙銳目看向張夫人,其中滿是笑意。

  看得其余三人精神為之一振,眼中充滿了詢問的目光。

  郭嘉笑道:“夫人,不妨保持糧食的原價賣出。”

  張夫人蹙起蛾眉道:“可是……”

  郭嘉打斷道:“夫人,你說若是袁紹辛辛苦苦買來的糧食突然消失不見的話,那會怎麼樣?”

  三人聞言愕然,不明白郭嘉再說什麼。袁紹的糧食消失不見?這怎可能?

  郭嘉一拍趙雲的寬厚肩膀名,深深望進趙雲的虎目中,沉聲道:“子龍,這事情就交由你去做了!”

  趙雲一指自己的鼻子,疑惑道:“我?”

  郭嘉哈哈笑道:“對!我們扮成強盜劫糧!”
作者: vazz    時間: 2008-10-1 11:49 PM

正文 第九卷第一章石出         
  劫糧?
  三人有些發愣地看著一付自信滿滿模樣的郭嘉,仿佛想要看穿郭嘉的腦袋似的,不過卻不得不承認這實在是一個絕妙的主意。

  張夫人發出嬌笑道:“郭先生果然智計百出,不同凡響呢!”

  甄宓嬌哼一聲,還是滿臉不服氣的樣子,但是眼中那震撼之色卻久久沒有散去,顯然被郭嘉震懾住了。

  趙雲卻沉聲道:“趙雲曉得怎麼做了。”

  “可是……”張夫人思索道:“這事情單靠趙將軍還不行吧?想必郭先生已經知道刺史大人准備出兵的事情吧?到那時,我甄氏家族所有私兵都會投入到鄴城的防守中,沒有多余的人手可供趙將軍使用。”

  郭嘉當然知道這張夫人已從今天自己和耿武等人的宴會推斷出自己已經知道鄴城兵力調動的消息,所以毫不在意道:“這事情夫人不用放在心上,我們有足夠的人手和實力做這事情。”

  哼,自己帶來的那些特種精英精於野戰和偷襲,只要做得像一些,當和強盜行徑別無二致。

  張夫人馬上明白郭嘉另有人手潛入冀州,恍然道:“原來如此!雖然早知道先生有那種‘雖千萬人吾往矣’、看淡生死成敗的胸襟,但是妾身一直奇怪你家太史將軍怎會同意你親身犯險?原來先生還留有一手。”

  郭嘉點頭,一旁的趙雲心中傲然,那是當然,因為此來冀州本就是做兩手准備,若是在談判場上不能說服韓馥,那麼郭嘉和趙雲就會以戰爭的方式攪亂冀州,一只堅持到太史慈穩定青州後再說。

  不過計劃沒有變化快,現在看來,袁紹的胃口大得很,他想要一舉解決青州和冀州,逼得郭嘉現在別無選擇只能為甄氏出頭,不過這樣也好,若是事情順利,袁紹將會一敗塗地。

  郭嘉看著張夫人笑道:“其實這事情還是要夫人幫些忙的,我們搶完的糧食當然要物歸原主還給夫人,夫人最好派出人手來接應。”

  張夫人點頭道:“先生所言甚是,交給我們的糧食我們會裝成自己本身就有的存糧運回鄴城的。”

  郭嘉哈哈笑道:“如此最好,即便是袁紹猜得出來是我們干的也莫奈我何,因為夫人可以完全推得一干二淨,和這事情一點關系都沒有。難道袁紹還能親自跑到鄴城來質問不成?”

  頓了一頓道:“不過夫人最好想清楚這麼做的後果。”

  張夫人當然知道郭嘉指的是什麼,因為這標志著甄氏家族與青州的完全合作,放棄了袁紹合作的最後可能性。但這件事情關乎甄氏家族的生死存亡,不容自己多想,實際上自己也沒有別的更好的主意了。

  一咬銀牙,張夫人道:“這事情全憑郭先生為奴家作主。”

  一直緊張地看著張夫人的郭嘉心中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知道自己今晚大獲全勝,因為自己不但爭取來了和甄氏家族的全面合作,而且這還等若把甄氏家族的一個把柄掌握在了自己的手裡。

  在一旁的趙雲件事情已經定了下來,忍不住問道:“可是先生,我到底要裝成哪一伙強盜比較好呢?”

  郭嘉笑道:“現在黑山軍這麼囂張,不如子龍就扮成黑山軍的一部分吧!騙得過騙不過袁紹沒關系,只要騙得過天下人就可以了。”

  趙雲點頭。

  甄宓卻比較擔心另外一件事情,問道:“可是趙雲將軍經過和溫侯呂布一戰後名動天下,難道就不怕被人家認出來嗎?”

  郭嘉調侃笑道:“好像甄宓小姐不知道天底下有化妝這種事情,當然像小姐這樣天然麗質到不施半點粉黛都這麼美麗動人的女孩是不會了解別人化妝的痛苦的。不過男人女人化妝的目的不同,那區別就在於女人化妝是為了美麗,讓別人記住她,男人化妝卻是為了變丑陋,讓別人看不清他,變得美麗很難,變丑還不簡單嗎?趙雲將軍雖然是人中龍鳳,乃是人世間不可多得的人物,但只要在臉上蒙塊紗布又或者抹上一些黑灰,那就萬事大吉了。”

  甄宓沒想到自己一片好心竟引來郭嘉一陣出其不意地嘲笑,差點咬碎銀牙道:“先生開什麼玩笑?人可以化妝,武功能化妝嗎?只怕趙雲將軍一出手,誰都認識了。”

  郭嘉還未等反唇相譏,趙雲已經在一旁一本正經道:“甄宓小姐多慮了,只要不是我家主公級別的將領,趙雲要對付他們還不需要使出真功夫,唔,我倒是可是使出別人的武功,只要是我見過的武功,都可學個似模似樣的。”

  郭嘉聞言大喜,來不及再理會甄宓,笑道:“若是如此,子龍最好使出那個張郃的槍法。”

  三人一愣,張夫人最先反應過來,點頭道:“郭先生果然思路敏捷,這的確是個混淆袁紹視線的好主意。”

  郭嘉欣然一笑道:“就知道瞞不過夫人。”

  趙雲對郭嘉了解的程度要遠過張夫人許多,心中知道郭嘉這麼做並非像張夫人說的那麼簡單,那其中肯定有收服張郃的想法。想想也是,隨著戰爭進一步的擴大,以青州現在的士兵將領謀士的數量來看,頗有捉襟見肘的味道,這個張郃武功算是不錯了,就是為人有點沖動,大概是年紀太小的原因吧?假以時日,可為大將。

  張夫人悠然道:“算起來,這個張郃還是我的一個遠房親戚呢。”

  郭嘉心中卻道“這豈非更好?”表面當然裝得毫不在意,只是伸了一個懶腰,打了個哈欠,對張夫人道:“天色已晚,郭嘉也累了,今晚就在夫人家中安歇,夫人不反對吧?”

  甄宓為之氣結,哪有這樣的人?主人沒有絲毫要留他過夜的意思,怎可自己主動要求呢?這個郭嘉的臉皮也太厚了。

  張夫人先是一愣,旋即明白郭嘉的意思,忍不住嬌笑道:“郭先生今晚當然要留在寒捨,不但今晚,郭先生今後要留幾天就可以留幾天,甄氏上下無不竭誠款待。對嗎,郭先生?”

  郭嘉站起身來,從上面看向張夫人的絕世容貌,自是另有一番動人的感受,失笑道:“有夫人這麼好客的主人,郭嘉當然要多住幾天。不過……”郭嘉轉頭看向趙雲道:“子龍你就沒有這福氣了。”

  趙雲點頭道:“趙雲明白先生的意思,明天趙雲就出城。”

  張夫人笑道:“不過那要讓全鄴城的人還以為趙將軍和郭嘉一起留在甄府作客才行。”

  說到這裡,四人忍不住笑出聲來。

  經過漫漫長夜後曙光之中的平原分外安詳和諧,陽光遍灑處,叫人不想起床。

  不過有人就會大煞風景,天才一亮,滿腹鬼域心腸的平原太守陳逸等人就來敲龍星的大門,大概龍星昨天罵人罵累了,睡得正香,就被這幫人叫了起來,弄得龍星直想罵娘,不過一想起太史慈交代給他的轉移陳逸等人的注意力的任務,龍星唯有把滿嘴的三字經憋了回去,滿臉的大義凜然要到各處轉轉,這些官員當然要陪著他去,“否則本官人生地不熟的,走丟了怎麼辦?”

  這個提議當然正中這些人的下懷,一個個樂得屁顛屁顛地。

  不過龍星卻建議要步行在平原城裡視察,理由是不能走馬觀花。這當然是為了把太史慈解放出來,讓他便於行動。

  龍星的理由冠冕堂皇,沒有人可以拒絕,陳逸等人惟有答應。

  待眾人熙熙攘攘走後,只留下了一群御者在龍星住處的門外目瞪口呆地看著往日裡自己眼中的大人物在街上步行。

  直到太史慈悠哉悠哉地出來,這些人才從太史慈的嘴中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左右也是無事,一大群御者便坐在門口閑聊,一個個指天罵地胡說八道,吹起牛來更是面不改色,連一點草稿都不打,就連“老子我曾經到過太史將軍家,看見過人家家裡有母豬千頭”這種令太史慈目瞪口呆的天方夜譚都可說出來,這些人當然看不出看似安全的平原現在已經是風口浪尖,整個中原的諸侯混戰將會在這裡濫觴而起。而整個青州的變革也當以此地殺雞儆猴般的開始。

  看著太史慈不說話的樣子,邵二還以為太史慈被眾人的洶湧的口水嚇著了,笑道:“史兄弟不必放在心上,大家是坐在黃連樹下彈琵琶,苦中作樂罷了,打個苦哈哈。”

  太史慈點頭表示理解,大肚子的胡平嘆了口氣道:“哎,這話一聽就是假的,你也不想一想,那些大人家的府邸是隨便就可進的嗎?就拿昨晚上的事情來說吧,咱們這些兄弟又有誰可進得了管統大人的府門?”

  太史慈一聽,注意起來,看樣子昨天龍星的突然到來令明裡的陳逸和暗中的許攸都生出疑慮,所以才會有昨夜齊聚管統府的事情。

  當下不動聲色道:“怎麼?管統大人病情加重了嗎?”

  眾人點頭,太史慈心中冷笑道:“這麼說來昨天全平原城的官員都去了?”

  “也不是啊,芮祉將軍就沒有去。”胡平接道。

  芮祉?什麼人?沒有聽說過。不過既然可以做到將軍,應該是個人物吧?太史慈在心中想到。

  太史慈雖然讀過幾遍《三國演義》,《三國志》也算是囫圇吞棗看過一遍,但其中許多的人物太史慈是不可能記得住的,就比如這位被太史慈認為是無名之輩的芮祉在歷史上乃是太史慈的同殿之臣,同為江東孫氏的功臣,而且這個芮祉年紀比太史慈大不少,若不是太史慈據有青州,令歷史有了不可測的變化,這位芮祉現在早已經遠離歷史上戰亂四起的家鄉,投奔孫堅,跟從孫堅東征西討,建立大功了。

  不過太史慈卻知道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這個人,一定和管統陳逸等人不對付,再看看這位芮祉的官職,太史慈就可知道陳逸等人顧忌的就是芮祉。

  邵二卻在一旁接口道:“不過這事情太正常了,芮祉將軍雖然在咱們平原郡算是名人了,而且軍中備受尊敬,但是出了平原郡,誰還認識他呀。就他那性子,在咱們平原根本就是吃不開。”

  胡平顯然對這個芮祉深具好感,悶哼一聲道:“那又怎麼樣?至少在咱們平原郡只要芮祉將軍發怒,任何人都得想清楚後果,若是沒有芮祉將軍在平原郡鎮著,平原城還不知道變成什麼樣了呢,說不准那些士兵比黃巾軍還窩囊呢!”

  眾人聞言點頭稱是。

  太史慈對這個芮祉越來越感興趣了,胡平見太史慈專心致志地樣子,談興更濃道:“不說別的,若我說芮祉將軍平易近人,見到人從不飛揚跋扈,這一點沒有人反對吧?”

  轉過頭來對太史慈道:“史兄弟你不知道,去年平原城來了個書生,這人據說的是臨邑縣德平鎮人,人不大,也就是十七八歲那個樣子,但是脾氣不小,到了咱們平原郡,在酒樓上高談闊論,罵得平原上下官員一個個一錢不值狗屁不通,那話雖然尖酸刻薄,但絕對的入情入理,讓人忍不住高聲喝彩,當時兄弟我就在場,所以到現在還記得那書生的言詞。”

  才說到這裡,好在字眼裡挑毛病的楊三打斷道:“行了行了,你那也叫做記住了?把人家那好好的口頭文章背的倒三不著兩的,漏洞百出,貽笑大方,居然還敢在史兄弟面前出乖露丑,當真是無恥之尤。”

  胡平漲紅了臉道:“我是大老粗,這事情本來平常,你為什麼說我是沒有牙齒的猴?你才是猴呢!”

  太史慈一愣,才明白胡平說的“沒牙齒的猴”是什麼意思,忍不住笑了起來,楊三卻早已經呻吟起來,顯然是想不到胡平會把無恥之尤理解成“沒有牙齒的猴”,在太史慈看來,胡平這份功力只有後世金庸先生筆下的韋小寶又或者瓊瑤筆下的還珠格格才能媲美,前者說“一言既出,什麼馬也追不上”,後者則干脆說“八匹馬也追不上,再加九個香爐”。這三位都是天才啊。

  邵二卻沒有這份心情,看著紅著老臉的胡平道:“老胡,你能否說重點?”

  胡平罵罵咧咧兩句後,才鄭重其事道:“那秀才罵得倒是暢快,我們聽得倒也爽快,但卻被管統大人的手下抓了起來,要不是芮祉從中做工作,那個書生此時只怕早已經身首異處,不知道到何地投胎去了。”

  太史慈越發來了興趣道:“看來這個書生很有些意思,想必是才能卓越吧?”

  胡平看了太史慈一眼道:“這倒沒有看出來,只是知道這件事情後這書生和芮祉將軍成了莫逆之交。進進出出,總是在一起。有一些文人說什麼這叫斷袖分桃,還說什麼那書生有龍陽之姿,我是粗人,不懂那其中的意思,不過龍陽之姿這話中帶著個‘龍’字,想必是個好詞吧?”

  楊三悶哼一聲,顯然知道這其中的意思,卻又不好說什麼, 唯有一言不發。

  太史慈當然也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也不說明,生怕引來胡平的一段大罵耽誤了寶貴的時間,笑道:“這倒是一件奇聞,只是不知道這書生是何許人也,竟然值得胡大哥口中的芮祉將軍這麼投機。”

  胡平咧開大嘴一笑道:“這個,咱也不懂了,只是知道這書生名字叫做檷衡,字正平的。”

  檷衡?原來竟然是歷史上擊鼓罵曹的檷衡?

  太史慈霍然動容,這個人不簡單,至少在經學上令自命不凡的大學者孔融引為知己,並且可和在才智上令曹操自嘆弗如的楊修相媲美,實在是有著驚人的才華,不過這人並非是像孔融那樣的腐儒,反倒是道家學派的傑出代表,這一點從擊鼓罵曹的言語中就可聽出這一端倪。不說別的,至少那份口才絕對是三國中排名前五的人物.

  可惜此人最後被黃祖所殺,實在是天嫉英才。

  太史慈一面感慨,一面卻又腦筋大動起來。

  哈哈,現在看來,平原郡的形勢果然如自己所料,並非是一面倒的形勢,幸好自己沒有貿然興兵,強行攻打平原郡,否則在同仇敵愾下,這個芮祉說不准會投向袁譚那一邊也說不定,因為按照胡平的說法,這個芮祉絕對是個鋤強扶弱、意氣用事的人。這種人最容易感情用事.

  不過若是自己真的可以控制這個芮祉,再加上饒有才智的檷衡,那自己在平原郡的事情豈非萬事大吉?

  想到這裡,太史慈不由得真心地笑了出來。
作者: vazz    時間: 2008-10-1 11:49 PM

正文 第九卷第二章子龍(上)         
  當太史慈把自己的發現告訴龍星的時候,龍星長長出了一口氣,知道自己這一番忙乎還是有結果的,心中的大石落下。
  對於太史慈而言,剩下的任務就是如何把芮祉拉向自己這一面了。

  冀州,三日內。

  一場糧食的搶購風潮開始席卷冀州大地。

  百姓心中的恐慌溢於言表,他們無能為力阻止這一切,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大好客花錢如流水般把那糧食成車成車的拉走,出城,揚長而去。

  唯一令他們安心的就是在冀州,對糧食由著絕對統治力的甄氏家族向外宣布糧食價格不會增長。

  這不僅讓冀州的百姓松了一口氣,更讓韓馥放下了心事,韓馥並非真的老糊塗的一無是處,若是甄氏乘機哄抬物價的話,那麼冀州馬上就是一場大亂,他這個冀州刺史就真的變得岌岌可危了,也正因為甄氏這種在韓馥看來對他全力支持的態度,令韓馥心安理得地可令趙浮等人對外用兵,以據袁紹。

  只是不知道甄氏這麼做到底可以支撐多久,因為民心已定,但糧食搶購的風潮卻越演越烈。

  現在最得意的人大概就是袁紹了吧?

  正在押運糧草的辛評的族弟辛明現在也很得意。

  現在辛氏家族已經和袁紹全面合作,關系更是像新婚燕爾般如膠似漆,這次冀州的糧食風潮冀州乃是幾大家族聯合的手筆,這樣不但可以打破甄氏家族在冀州領袖群倫的世家大族地位,更可以支援袁紹的軍隊,畢竟有了軍糧,軍隊才能打勝仗。

  其實對於甄氏家族的態度,整個冀州的世家大族都很矛盾,一方面沒有人在經濟上可以脫離甄氏家族,另一方面對於甄氏家族學朮上的毫無聲望又無法忍受,所以此次可以對付甄氏,這些表面上和甄氏家族走得很近的世家大族十分的積極,一旦甄氏家族轟然倒塌,袁紹入主冀州,那麼整個冀州的勢力將會從新洗牌,辛氏家族也將會走出甄氏家族的陰影,達到權力上的巔峰。

  袁紹現在的確缺糧,所以對於這次搶購來的糧食運送更是十分的重視,現在在辛明的旁邊就有袁紹派來的大將在旁,更有三千辛氏家族的精銳私兵隨行。

  再過一天,這糧食就可交到本初公的手裡了。

  辛明瞇起了眼睛,心中不由自主地感謝起辛評,自己自幼習武,但可惜始終沒有自己心甘情願地投靠對象,知道從家族內部知道袁紹將會入主冀州的事情,他就知道自己大展才華的機會終於來到了。

  哼,到那時,什麼張郃韓猛都給我靠邊站。

  辛明完全陷入到了對未來的美好憧憬當中。

  就在這時,異變突起。

  一陣弓弩聲起,箭如飛蝗般襲至,毫無准備的己方士兵人仰馬翻。

  辛明還未明白怎麼回事,以千計的不知名的敵人手持各類兵器,由左方密林殺出官道,雜亂無章往他們沖殺過來,口中喊打喊殺,辛氏家族的私兵一片大亂,顯然是被眼前身著各色打扮、體格健壯的勇悍敵人這陣突如其來的偷襲打得摸門不著。

  不過看打扮,這絕非是什麼正規軍,而應該是一群強盜,雖然各個精壯強悍,但在進攻時的舉手投足間絲毫沒有半點配合,只是知道不斷地向前的沖殺,這種打法根本無法持久,一旦己方穩住陣腳,結陣沖殺,眼前的這群強盜必將時潰敗的局面。

  原本大為擔心的辛明等人放下心來,各催戰馬,就要向前組織此時有些慌亂的辛氏私兵。

  驀地,一名黑衣漢子卻縱馬提槍擋在了眾人的面前,“你們的對手是我。”

  看看對面這個一身布衣,長得不甚強壯,蓬頭垢面到令人看不清面目的漢子孤零零的立馬在對面,一種不自量力的感覺在眾人心中傳蕩開來。看來這個人就是眼前這群烏合之眾的首領了,連身像樣的盔甲都沒有,居然敢在這裡打家劫捨,而且找上了自己這支無論是人數還是裝備訓練都占上風的家族私兵,真是笑死人了。

  辛明原本就不大的細長三角眼睛此時更是瞇成了一條縫,忍著笑喝道:“對面何人?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敢劫我們辛氏家族的物資。果然是不要命了。”

  “你不需要知道,只要記住我乃是張燕大哥的手下就成了。”聲音中沒有半點感情。

  這人當然就是名動天下的趙雲,不過此時的趙雲已經打扮得眾人看不出模樣,尤其是那一身落破模樣,那更不會讓人想到眼前這人竟然會是與戰神呂布酣斗良久的常山趙雲趙子龍。更何況辛明等人本來就對趙雲不熟悉,根本就是只聞其名,未見其人。

  現在端坐在戰馬上的趙雲卻在心中大罵,為了扮強盜對付眼前這群不堪一擊的鼠輩,這兩天趙雲沒少受折磨,畢竟特種精英乃是訓練有素的軍隊,造就已經配合慣了,更喜歡以絕對的優勢在最短的時間內以最小的傷亡解決敵人,現在居然要他們像正規軍隊一樣上來就沖鋒陷陣,而且是那種散兵游勇不講配合沒頭蒼蠅的那種,真是令他們大傷腦筋。

  不過幸好趙雲讓他們在戰斗前假想自己身邊全無伙伴,已經毫無退路,只有一人孤軍奮戰的拼命場景,這才令這群特種精英投入到了強盜的狀態當中,故此,現在那群特種精英砍起人來特別的像嘯聚山林的亡命之徒,馬上就騙過了辛明等人。

  辛明等人一聽趙雲的話霍然動容,竟然是縱橫中原無人能敵的黑山軍張燕的手下,難怪這麼有膽氣了,不過這黑衣漢子並非是張燕,那就沒有什麼可怕的地方了。

  辛明戲謔的看著眼前的漢子,嘻笑道:“你這漢子有些意思,原本不想殺你,因為這年頭像你這麼不自量力到如此有趣程度的人已經沒有了,可惜你這次惹了不該惹的人,唯有怨命不好了,我現在給你時間向神明祈禱,讓閻王爺保佑你下輩子投胎到富貴之家,就不必為了生計,把命都搭上了。”

  辛明這番話說的身後袁紹的眾將哈哈大笑。

  趙雲卻不動聲色,聲音不大,卻十分清晰道:“為你們祈禱嗎?”

  趙雲此語一出,眾人的笑聲戛然而止,顯然被趙雲的話所激怒,袁紹的愛將岑璧冷哼一聲,提馬便出,也不搭話,一聲不響地向趙雲沖殺過來,顯然是想要給眼前這狂妄自大的黑衣漢子來個下馬威,告訴他什麼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當然最好是一舉將趙雲斬於馬下,那就一了百了了。

  沒有人會去阻止岑璧,此人力大刀沉,在袁紹軍中素有勇名,要對付眼前這了無名之輩還不是手到擒來嗎?

  岑璧氣勢如虹,手中長刀光芒閃動,長江大河般向趙雲攻去,在狹小的空間中如同斬不斷的連綿水流般連劈八刀,像八道閃電般往趙雲渾身上下電射過去,的確是狠辣無比,當真不愧是袁紹軍中名將。

  趙雲卻連看都未看,手中長槍一動,長槍便消失在岑璧那猶如潮水般的刀式中。

  岑璧突然覺得不對勁,借著只覺自己眼前銀芒一閃,一點銀光好似漫漫黑夜中那只弱小但終不能被撲滅的螢火蟲般拖著夢幻到極致的閃亮長尾彗星般驚心動魄的點了過來,自己那向來自鳴得意的全無斧鑿之痕,自認為無隙可尋的刀式被這一點銀光牽引的土崩瓦解。一股微風襲過,喉嚨處微微一痛。

  大駭下,岑璧雙手拋刀,從馬屁股後面掉了下去,跨下戰馬狂奔而去,跑出去十多步才停了下來,轉過身來,不明所以的看向自己那掉到地上的,此時才連滾帶爬起來的主人。

  辛明等人同樣大惑不解,不明白岑璧為何會從馬上掉下來,他們站在岑璧身後,當然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趙雲那名震天下的長槍此時正猶如吃奶過後在慈母懷中沉沉入睡的嬰兒般,一動不動,讓人懷疑趙雲剛才根本就是從未動過。

  岑璧狼狽不堪,盔歪甲斜地站在那裡,慌裡慌張地從地上拿起自己那把長刀,突然覺得自己的喉嚨處有一點不可抑制的痛癢從自己的身體深處冒了出來,大有蔓延全身的趨勢,不由得用自己的手摸了一把。然後雙手握刀,全神貫注地看向對面此時看都未看向自己的趙雲。

  可是耳邊卻響起了奇異的風聲,好像從鳳眼處找到了缺口般歡快地不可思議。

  下一刻,岑璧身後的眾人卻看見在岑璧的前面出現了一片紅色的霧汽,美麗詭異到極點。

  然後岑璧仰面倒下,在他的喉嚨處有一個細不可微的傷口,就是這個傷口,把岑璧變成了一個人體噴泉。

  怎麼回事?

  辛明那面一陣驚疑,不知道這個岑璧到底是怎麼死的。

  莫非是中了什麼妖朮?因為岑璧死的太詭異了。

  這個想法一出現在辛明等人的頭腦中,再想一想眼前這黑衣漢子乃是黑山軍的事情,就越發得到了肯定,根本就未想到眼前的這個人會厲害到這種程度。

  其實辛明等人有這種想法完全是迷信的結果,更何況黃巾軍自己本身標榜的就是這一套,所以辛明等人產生這種荒誕不經的想法乃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辛明沉聲道:“眼前妖人有些本事,大家一起沖殺,不要給他機會。”

  眾人轟然稱是。

  剎那間,馬蹄翻卷,塵土飛揚,眾人各持刀槍向趙雲捨命攻去,不給趙雲“釋放法朮”的機會。

  那禿頭的眭元進首當其沖,振起手中長刀,由左側攻來,滿臉凶相的韓莒子則持長矛由右方夾擊。呂曠、呂翔這對雙胞胎每人一把眉間刀,惡毒地有若黃峰之尾,托地呼嘯而來,目標當然是趙雲戰馬的馬蹄。

  其他人則緩一步圍至圈外,顯然是想要用如鐵桶般的防御令趙雲脫身不得,四周登時生起漫天刀光劍影。

  趙雲嘴角逸出冷笑,優雅的一提戰馬前蹄,在戰馬的嘹亮嘶鳴中輕易的避過了呂曠、呂翔兩人的夾擊,長槍標出,點在了眭元進的刀鋒之上,後者只感到一股大力襲來,震得他七葷八素,自己的身體有若電擊一般,全身酸麻,一點力量都是不上來,便和趙雲擦肩而過,兩條胳膊完全腫脹起來,虎口更是震得爆裂開來。

  在外層看得大駭的尹楷,馮禮乃是眭元進的好友,情急之下,各提長矛向趙雲襲來,不給趙雲趁勢擊殺眭元進的機會,焦觸、張南 馬延 王琰在看到趙雲之一招便把武功不在眭元進這岑璧之下的勇將打得失去了戰斗力,哪還敢讓尹楷和馮禮獨自進攻趙雲,連忙策馬而上。

  趙雲連看都未看,冷哼一聲,一雙虎目射出電芒看向那身材高大悍不畏死的韓莒子,手中長槍宛如蒼龍鎖柱般纏住了韓莒子的長矛,慘叫聲起,韓莒子手中長矛飛向了半空中,右手手掌連同右臂完全被趙雲的長槍刺穿。

  趙雲手腕一轉,螺旋勁起,韓莒子的手臂被攪成了碎粉,碎肉斷骨攪拌著鮮血四散飛揚。

  韓莒子還未叫完,耳畔又傳來了骨折聲,接著腰間一痛,眼前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韓莒子的屍體被趙雲的長槍槍桿抽打在腰間,橫著向身後飛了出去。此時尹楷和馮禮的兩把長矛堪堪由後由後攻至,眼見韓莒子屍體飛來,卻收勢不及,長矛貫穿了自己往日同伴的屍體,更被趙雲借由韓莒子的屍體傳來的巨力震得跌下馬去。

  還未明白怎麼回事時,仰面躺在地上的兩人就覺得眼前陰雲驟起,趙雲那匹戰馬的巨大腹部出現在了兩人的面前,強健的馬蹄狠狠的踐踏在了兩人的胸前。

  鮮血從口中噴射而出,胸骨完全碎裂,命喪當場!

  焦觸、張南 馬延 王琰四人的兵器此時已經遞到了趙雲的身前身後,趙雲一聲冷笑,胯下馬奇異的晃動了兩下,四樣兵器完全落空,趙雲宛若驚濤駭浪中的小舟,淡然自若的安然處在四人的包圍下。

  在場的人一起大吃一驚,想不到眼前的這個黑衣漢子竟然如此厲害。

  一向以來,在眾人的心中,黑山軍不過是黃巾余黨,除了會燒殺劫掠寫弱小之輩外,根本就是不足掛齒,兼之多年來黑山軍游蕩四方,沒有一個固定的根據地,多一種人根本就沒有把對面這個假冒的黑山軍首領放在心上,使他們很易生出錯覺,認為這黑衣漢子的武功遠及不上眼前的眾人,直到此刻才驀然發覺這想法錯得非常厲害。

  那就當然須付出代價。

  焦觸、張南 馬延 王琰都是身經百戰的高手,否則亦不能闖出名堂,一齊吐氣提聲,各拉馬頭,微往外移,四樣武器回轉身側,改采守勢,只需擋得眼前這蓄勢待發的黑衣漢子的一招半式,其它人自會趕來解圍。

  誰知趙雲謀定後動,正是要一上場在敵人摸不出他深淺來,制造絕殺的的機會,假若自己一一趕將上去,只怕會跑掉不少人,雖然趙雲的任務是打劫糧食,但若是趁此機會多殺袁紹手下的部將,這對未來的斗爭也有好處。

  趙雲一聲長笑,一槍點在武功較強的焦觸的刀尖端處,竟然是要全力對付焦觸的架勢。身後的三人大喜,放棄守勢,全力攻向趙雲的身後,想要把趙雲斬於馬下。

  誰知此時韓莒子那被擊到天上的長矛從天而降,趙雲的銀槍的槍尾,神乎其技掃在了長矛上。那長矛被抽擊的如同拉滿的鐵弓般螺旋的向三人飛去,勁道十足,三人萬般無奈下唯有撤回兵器封檔。

  前面的焦觸沒有想到趙雲會放棄其他三人,直接攻向自己,魂飛魄散下,擺開長刀,回刀要守著空檔時,趙雲的槍尖兒已經穿破刀影,點在了他胸膛處。

  銀槍收回,鮮血噴出。

  一種豁然開朗的清涼感覺從焦觸的胸膛處冒了出來,正像是高山之巔的嵐風唱晚般推倒了焦觸。

  焦觸口中狂噴鮮血,從馬上仰天跌倒,胯下戰馬受驚而去。

  這時辛明已趕至,讓開焦觸的戰馬,矛頭電射趙雲旁側,趙雲一揚手,長槍一閃,那點銀光向辛明的馬腹下標去,

  這一著大出辛明的意料,想不到對面這力量可怕的敵人沒有和自己以硬碰硬,竟會去攻擊自己的戰馬,無奈下回矛挑開趙雲的槍尖。

  趙雲眼中光芒一閃,心道這人倒有點本領,和前面的幾人不同,居然可以勉強跟得上自己銀槍的速度,雖然自己已經隱藏了實力,但這也已經實屬難得。

  “當”的一聲,全力以赴地辛明沒有想到自己竟會如此的不濟,竟會被堆放這看似隨意的一槍震得全身發麻,原本揚蹄狂奔的胯下怒馬被震得退開了小半步。

  這黑衣漢子好厲害!
作者: vazz    時間: 2008-10-1 11:50 PM

正文 第九卷第三章子龍(下)         
  趙雲與辛明察肩而過。張南、馬延、王琰還未弄明白怎麼回事,就發現趙雲已經從三人的合擊中揚鑣而去,尤其是被一根長矛阻住了自己的進攻,更是令三人分外的氣苦,自打從軍旅上戰場就從未遇見過這種事情,從未有過任何一個敵人可以如此戲耍他們。
  趙雲調轉馬頭,輕蔑地看向對面的眾人。

  辛明和趙雲實際交手,被趙雲震得氣血翻騰的幾人一陣頭皮發麻,剛才的交手僅僅是電光火石的一瞬,卻打得眼前的眾人心驚膽戰,自感好像有一輩子那麼長,不要說像辛明這等初經戰陣的人物,就是眭元進此等久經沙場的大將都未經過如此的惡戰。只是一眨眼的工夫,韓莒子 尹楷 馮禮 焦觸、岑璧這五個身經百戰的大將已經死於非命,尤其是韓莒子,居然連人家一合都抵擋不住。說出去只怕都不會有人相信。在他們的印象中,在袁紹軍中,能做到此點的大概只有顏良文丑兩人。不過眼前的黑衣漢子真的有那麼厲害嗎?

  未與趙雲兵器交接的幾人感觸就不那麼深刻了,在他們看來其實對面這個黑衣漢子的武功套路完全不可捉摸,沒有別的什麼特點,只是一個快字,快到仿佛他才一出槍,那要人性命的槍尖就會遞到眼前。可是這又算什麼呢?看上去完全的莊稼把式。也許這人只是天生神力而且速度奇快吧?

  眾人在心裡自我安慰,可是不知怎的,一種精神上的壓迫感已經籠罩了所有的人。

  而此時,趙雲帶領的特種精英已經完全的沖垮了辛氏家族的族兵,開始肆意地屠殺。雖然沒有經過任何的配合,但是憑借豐富的單兵格斗經驗和悍不畏死的攻擊方式要對付一直到現在因為辛明等人被纏住因而無人指揮所以還未形成有效的反擊的辛氏族兵簡直是手到擒來。

  辛明喘著粗氣,顫抖的右手漸漸地平復下來,感覺握住兵器的力量有所恢復,這才發現了戰場上的形勢頗為不妙,轉頭看向身後的眾人,長得一臉惡俗,渾身酒氣的蔣奇最先反應過來,知道辛明的心意,連忙策馬奔向雙方士兵的混戰處。

  眾人長出了一口氣,畢竟此次任務乃是押運糧草,保住糧草才是最重要的,更何況若是可早一點擊潰敵人的士兵,則己方的士兵也可解放出來,對眼前這黑衣漢子形成圍擊之勢,到那時,這黑衣漢子休想逃出生天。

  正當眾人心中以為得計時,耳邊弓弩聲起,才回過頭來的汪昭更感到自己的臉頰旁邊掠過一陣火熱,嚇得一側身子,從馬上掉了下去。

  慘叫聲起,那要去組織士兵的蔣奇被一支雕翎箭貫胸而過,巨大的沖勁把蔣奇帶得從馬頭處飛跌而下,那雕翎箭則繼續前飛,釘入了不遠處官道上的一棵大樹的樹干中。

  蔣奇的戰馬正向前狂奔,卻在他的眼前出現了蔣奇的屍體,收勢不及下,一頭撞在了蔣奇屍體的頭顱處,脆裂聲起,蔣奇的頭顱被戰馬撞得脫離了自己的身體,不知飛向何處,蔣奇落地時已經變成了無頭之屍。

  戰馬的頭顱也自受傷不輕,前腿一軟,往前倒下,頹然倒在地上,鮮血由它的眼耳口鼻直噴而出,馬頭強烈地在地上摩擦抽搐,幾下之後,便不再站起。

  辛明等人回過頭時,只看見趙雲猿臂伸屈,立馬彎弓,迎風而立。

  眾人倒吸了一口冷氣,心中暗呼親娘,沒有想到眼前這個黑衣漢子弓箭這麼厲害,更有人心中想道:剛才幸好不是自己試圖去收束兵馬,否則定會是蔣奇的下場。

  自感從鬼門關走了一圈的汪昭這時才連滾帶爬地從地上站了起來。連滾帶爬地拿起不能給自己帶來半點安全的兵器,手忙腳亂的上了半天的戰馬才勉強坐在了馬背上,可是發軟的雙腿仍然不住的顫抖,豆大的汗珠流過汪昭那張已經滿是塵土的臉,立時形成了一條條小溪。

  辛明看著趙雲那悍勇絕倫的模樣,心臟不爭氣地狂跳了幾下後卻升起疑慮,看向趙雲勉強沉聲道:“閣下到底是何方神聖?以閣下的武功應該不是無名之輩。有膽量便露出你的真面目來。”

  趙雲看了辛明一眼,心中暗贊這個辛明還有一些頭腦,莫測高深道:“我們干的是替天行道的買賣,何來什麼姓名?你只要知道某乃常山人就可。”

  這句話令眾人心中又是一驚,要知常山確實名將輩出,顏良、文丑,包括眼前的這個自稱是黑山軍的人的首領張燕,都是常山人,所以趙雲自稱是常山人倒是解了他們的心疑,趙雲的這番話似是而非,仿佛是在說自己是跟隨張燕一同自家鄉起兵似的,不過趙雲卻巧妙地避過了辛明的問題,等於什麼都沒有回答。

  趙雲一擺銀槍,淡淡道:“不必廢話,兄弟們還等著用這些糧食填飽肚子呢,你們放馬過來吧。”

  無人敢動。

  眾人心中是一般的想法,要知適才見了趙雲那追風逐電般的銀槍,心中無不膽寒,若是貿然出手的話,只怕會立時慘死當場,可惜現在已經是進退不得的局面,所以此刻均盼趙雲先出手攻擊旁人,只要能在趙雲那些莊稼把式的招數之中瞧出一些端倪,便有了取勝之機,所謂“先求己之不可勝、以求敵之可勝”。袁紹手下的眾將一向是心高氣傲,目下無塵,何曾會把別人放在眼裡?可是現在卻是如臨大敵同取守勢,在袁紹軍中實所罕有。但實在是眼見敵手如此之強,若上前搶攻,十有八九是求榮反辱,一個弄不好還會把自己的性命丟掉。

  趙雲冷哼一聲,散出驚人的殺氣傲然道:“很好,你們不過來,那我就過去。”微夾馬腹,戰馬長嘶,放蹄沖來。

  辛明等人沒有想到趙雲才打招呼沖了過來。慌忙各舉刀槍迎敵。

  趙雲口中輕吟,手中銀槍仿佛可聽懂趙雲的話語般莫名地顫動起來,在趙雲那把縱橫無敵、所向披靡的銀槍顫震中,一下尖銳的聲音響起,初時僅可耳聞,但剎那間眾人耳鼓內已貫滿了嘯叫,就像一陣狂風卷至。緊接著便發出千萬個嗤嗤尖嘯,連趙雲胯下那急驟若奔雷的蹄聲也不能掩蓋分毫,那銀槍的槍尖好似逢春的枯木般歡快的綻放出千萬朵美麗的銀花,在陽光下栩栩生輝,光芒異常。

  眾人被趙雲借助太陽而在隱槍的槍尖上反射出的光芒弄得紛紛瞇起了眼睛,不約而同的各舞刀槍護住自己,護住周身要害。

  恍惚間,辛明看見趙雲淡淡地看了自己一眼,心中凜然,眼前的這個黑衣漢子已經殺寒了辛明的膽子,這黑衣漢子使人驚懼的地方,不但在於他那大巧若拙的古怪槍法,還更由於他那不按常理出牌的戰朮和手法,使人全摸不到他下一步會做什麼。

  剛才趙雲的那一眼卻向他傳遞來了一個清晰的信息,那即是說已經看出自己是眼前領頭的人,這黑衣漢子下一個要對付的是自己。不禁心中大駭。對方剛殺熱了身子,戰意至濃,氣勢最盛,自己實不宜硬抗其鋒,采板守勢才是唯一上策。

  仿佛像是為了証明他的想法似地,趙雲手中銀槍槍影吞吐,似欲向他攻來。

  辛明口中狂喝一聲,雙腿緊夾馬腹,吐氣、挺腰、凝神,使出全身所有的力氣防御,豈知在他身旁的眾人,沒有人不是和他同一感覺,一方面為趙雲騎著戰馬勢若奔雷的氣勢所懾服,而更重要的是,都感到槍影吞吐間,是以自己為攻擊對象,一時間一干袁紹軍中的大將無一不側撒守避,全力抵擋。尤其是此時地面上的黃土被完全地踐踏而起,在滾滾黃塵中,趙雲的行蹤變得更加的不肯捉摸。

  殊不知趙雲的目標卻是剛才被自己的銀槍震得雙臂發麻,氣血翻騰,到現在還未回過氣來的眭元進。只有眭元進的感覺才是真實的。

  槍到,強烈的氣勁使眭元進連呼吸也難以暢順。

  在眾人重重的錯覺中,趙雲在馬背上微俯往前,手中的銀槍化作一道長芒,狠狠絞擊在眭元進那正拼盡全力實戰救命絕技的長刀上。

  眭元進卻心中叫苦,經過剛才的交手,他心中清楚自己與眼前這黑衣漢子相比在力量上實在有一段遙不可及的距離,自己雖然處於防守中,但卻不希望自己和趙雲硬碰硬,只是想要以自己的招數以巧破力,擋住趙雲這一擊。

  可是對方那看似莊稼把式的的招數偏偏就是沒有辦法躲開。任自己的長刀如何變化,如何奇招不窮,可是對方這實無華,只講速度氣勢與角度的一擊,卻恰到好處地迫著他硬拚了一招。

  “當!”的一聲,震徹全場,遠近皆聞。

  眭元進慘哼一聲,雙臂骨折,斷線風箏般從馬背上往後飛跌,變成滾地葫蘆,撞在了大樹上,震得樹上的樹葉紛紛落下,“嘩!”的噴出了一口鮮血,面如金紙,雙目圓睜,驚恐地看向趙雲。

  趙雲一愣,想不到自己的全力一擊,仍未能取這個眭元進性命,心中暗叫可惜,看來自己還是低估了這個眭元進。

  辛明等人直到趙雲全力攻向眭元進的那一刻,才知道了趙雲的意圖所在,可是卻沒能為力,他們只看到身前整個空間自剛才起就幻起閃爍的槍芒久久未消,只能在銀芒和黃塵中隱約可見趙雲的身形,穿梭其中,但總有種霧看花、覷不真切、如虛如幻的感覺。

  等到趙雲立馬收槍,冷冷地看向已經心膽俱裂,全無動手能力的眭元進時,他們才確定了趙雲的真正位置,再一看眭元進的樣子,辛明等心知不妙,怒喝著催動戰馬,狂擁而上,希圖能挽回眭元進的老命。

  趙雲此時已經對眭元進失去了興趣,經過此戰,眭元進就算不死,也不會再上戰場,因為趙雲在他的眼中看出了那種不受控制的瘋狂的懼意,一個被自己打的心志全奪的人還有什麼資格提馳騁疆場奮勇殺敵?

  不過此時趙雲亦是無暇顧及眭元進,自己雖然重傷了眭元進,可是胯下的戰馬也因為這一擊喪失了向前沖殺的猛勁兒,在原地踏起了馬蹄,趙雲還來不及調轉馬頭,身後的眾人已經殺到。

  首當其沖的就是呂曠、呂翔兄弟兩人,這兩人在袁紹軍中乃是最為追求實際的人,屬於為達到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擇手段的人,剛才甫一交手就去攻擊趙雲的戰馬,便是兩人冷酷性格的最佳體現。

  所以見到眭元進受傷倒地,這兄弟兩人反映的最快,馬上從背後攻擊趙雲。

  趙雲冷哼一聲,左手拉缰繩控制戰馬的走向,右手卻握住了銀槍槍桿中間的部分,連頭都不回,純以槍桿的後半部分,蕩開了呂曠、呂翔勢若奔雷的兩刀。

  呂曠、呂翔兩人大驚失色,沒有想到趙雲連身子也不用回就可避過他兄弟兩人全力一擊。不過另兩人大惑不解的事情是,從趙雲的銀槍上傳來的力量並不強,難道他已經是強弩之末?兩人還未想明白怎麼回事時,趙雲已經弓起了自己的後背,手中的銀槍宛如變魔朮般驀地不見,平白無故的消失在兩兄的眼前,下一刻時,趙雲已經反手揚槍,閃電般標向呂曠的面門。

  呂曠何曾想到趙雲那要人命的銀槍會從要了他命也想不到的地方飆射而出,清風拂面,呂曠突然發現自己的雙目前面全是鮮紅的紅纓,弄得自己的面門很癢,接著便是眉宇間一痛,而後自己的頭頂一陣清涼,便跌落馬下,不再知道任何事情了。

  後面的辛明等人不能置信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不由得紛紛放緩了戰馬的前行腳步。

  呂曠死得太慘了,趙雲的銀槍一下子插進了他的腦門,然後被趙雲的右手螺旋一攪,呂曠頭顱的上半部分完全粉碎,頭蓋骨更是飛到了天際,那崩裂的腦漿帶著人體特有的熱量和血腥味向四處飛濺,激濺得到處都是,其中呂曠的兄弟呂翔身上沾的最多。

  滿臉自己兄長腦漿的呂翔宛如做了一個噩夢,沒有想到轉眼間自己生龍活虎的兄長就會死於非命,一聲怒吼,像喪失了小獸的母獸般不受控制的狼嗥起來,手中長刀帶著說不清的仇恨向趙雲的腰際惡狠地橫砍而去。

  趙雲自馬背右側一翻身,已經藏身於馬腹之下,從自己對著地面的的背後把銀槍從右手串到了左手,悶哼一聲,自馬腹的另一側用銀槍的尾端斜向上標出,狠狠的戳在了呂翔的右肋上。

  慘嚎聲起,呂翔痛得眼冒金星,從馬背的左側掉了下去,趙雲卻從左側翻回到馬背上,那還未踏上馬鐙的左腳順勢一腳踢在了呂翔戰馬的馬脖子上,戰馬慘嘶,一下子四蹄騰空側起,像一座大山般狠狠的壓在了倒在地面上的呂翔的身上。

  呂翔被壓的胸口發悶,一翻白眼,昏死過去,不過在下一刻,卻被趙雲的戰馬踏碎了頭顱,和自己的兄長一樣落得了無頭死屍的下場。

  趙雲也借由這個時機,調轉馬頭,收起銀槍,橫槍而立,再一次看向眼前的眾人,滿臉污垢的神情中卻有說不出的輕蔑清晰地傳達出來,譏笑著掃了眾人一眼,那眼神中更是把眾人當成了和此刻慘死在地面上的呂翔等人般那樣的死人。

  以張南、馬延、王琰等人那久經沙場而形成的經驗,早培養出堅強無比的心志,可是此刻給這黑衣漢子望過來,每個人毫不例外地都是一陣心悸,只覺這可怕至極的敵手有著不顧一切,也要殺死自己的決心,絕不干休。而且還有著必可達致目標的強大信心和實力,故無不心生寒意,斗志再一次大幅削弱,尤其這黑衣漢子連殺數人後,仍像未曾出手,若無其事的樣子,更令他們泛起膽顫心驚的感覺。

  趙雲眼見眼前的幾人雖然滿臉都是汗水,神情頗有點因為眼前的絕望而顯得猙獰可怖,但相互之間的那種自然而然形成的默契卻並無消失,顯然每人的戰陣經驗,均是大非尋常,心中也不由得佩服。

  哈哈一笑,也不答話,策馬再上,撞進了七人的戰陣中,將一桿銀槍使得有若天馬行空,不留無跡,每一出槍,或破或刺、或挑或掃,均是敵人必救的要害,而且速度之快,有如閃電,殺得剩下的呂威璜、趙睿、辛明、汪昭、張南、馬延、王琰七將連逸出趙雲的槍勢籠罩的范圍也有所不能。

  七人清楚地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可恨一直到死卻不知道死在何人之手。

  只是他們不知道:這裡雖非長板,但亦有趙雲的英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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