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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竹君 - 冷情神醫【單】 [打印本頁]

作者: joyce5091    時間: 2008-8-30 11:36 AM     標題: 竹君 - 冷情神醫【單】

皇兄實在是欺人大甚了!
居然打算將她當成鞏固邦交的工具
傻瓜才會拿自己的終生幸福當賭注
她決定離宮出走,一遊嚮往許久的江南
詎料美景尚未嘗到卻先遇上歹毒賦子
不但劫財還想扒光她的衣服劫色
慌亂之際她不小心墜落懸崖為他所救
他以恩人自居竟要堂堂公主當花奴
更色膽包天的將她全身看遍、摸透
氣得她恨不得將這庸醫大卸八塊
但才幾天沒見他,她就沒用的想念起他
啊!看來她是掉壞腦袋昏頭羅……


[ 本帖最後由 joyce5091 於 2008-9-8 09:00 AM 編輯 ]
作者: joyce5091    時間: 2008-8-30 11:38 AM

第一章
  
  在英明的君主治理下,百姓安居樂業,處處熱鬧繁榮;朝內無貪官,邦外無戰事,正是一個前所未有的太平盛世。
  但在雕樑畫棟的皇宮內苑裡,卻是人聲嘈雜,一反宮外的平安逸樂。
  「趙洛,你不要跑!你給我站住!」
  當朝太子趙洛正滿宮滿院被人追殺,看來狼狽的他,仔細一瞧,臉上卻噙著一抹淺笑,似乎玩得不亦樂乎。
  只見他腳步忽快忽慢的奔跑在御花園裡,讓提劍追逐於後的人,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
  「死趙洛、臭趙洛,你有膽就站住別跑,讓本公主狠狠的砍上三大刀!」
  十七歲的宣樂公主趙嬣雲鬢散亂,髮髻歪斜,甜美秀麗的嬌顏漲得通紅,臉上神情凶悍,她一手提著劍,一手撫著喘息不止的胸口,看來比被追殺的趙洛還要狼狽。
  趙洛回頭看著她,開心的咧開嘴,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在陽光的照射下,令她覺得非常礙眼。
  「這可不行,我若是停下來,準被你砍死。砍死我不打緊,可萬一你因此而被冠上謀反大罪,我可是會心疼的。」趙洛存心逗弄這個小丫頭。
  趙嬣聞言,更是氣得跳腳,再次邁開腳步追殺他。
  「我寧願被冠上謀反大罪被砍頭,也不要如你的願,嫁到高麗國去!」人家高麗國是來求知識,又不是來求親,她這個太子哥哥沒事提兩國聯姻幹什麼?非要把她這個同母妹妹嫁到外邦不可嗎?
  更可恨的是,不曉得他耍了什麼手段,竟然讓父皇、母後都答應了。
  嗚……不甘心,她真的好不甘心。
  「死趙洛、臭趙洛,我詛咒你一輩子娶不到心愛的女人!」趙嬣的咆哮聲遍整座御花園,罵得跑在前頭的趙洛背脊發涼。
  「這個詛咒無效,我是太子,等父皇歸天之後我就是皇上,皇上有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老婆多得數不清,怎麼會娶不到老婆呢?」
  呵呵,這丫頭真是氣瘋了,連這點規矩都忘記。
  有七十二個老婆,怎麼會連一個孩子都生不出來?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們宋皇室豈不是到他這代就要絕後了!
  這麼毒的誓她也敢發,不怕父皇真的砍她的頭啊。
  再說,他會說服父皇把她嫁到高麗也是為了她好,高麗皇帝剛即位,尚未立後,如果嬣兒成為高麗皇後並生下皇子,他必定是下一任的國君,如此一來,高麗勢必永遠成為大宋的東方屏障,此計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呢?
  但這蠢丫頭就是不明白他的好意,非要把他這個大媒人砍成三段以消心頭之恨不可。
  真是天理何在啊!
  「好個趙洛,你終於被我抓到了吧!看本公主如何懲治你。」
  一個出神,趙洛的腳步不自覺慢了下來,立刻被刁蠻的趙嬣拉住頭髮不放,舉起手中的劍就想削斷他的頭髮,讓他當和尚。
  千鈞一髮之際,趙洛瞥見不遠處的雙親,連忙大呼救:「父皇救命!」
  皇帝與皇後正在游賞御花園,遠遠的就聽到他們的聲音,因此移步走過來。
  「住手!嬣兒,不得對你皇兄如此放肆!」皇後斥責道。
  「母後……」趙嬣手中仍緊拽著趙洛的頭髮,扯得他哀哀叫,她雙眼滿懷希望的望向皇帝。
  父皇向來最疼愛她了。
  「乖嬣兒,快放開你皇兄的頭髮。」皇帝輕著眉說。從來沒有人敢如此放肆的對待太子;只除了他這個寶貝公主以外。
  「過來。」皇後伸手將趙嬣招了過去,拉著她的手疼愛的輕拍道:「不可這麼放肆,如果不是看在你是他妹妹的份上,太子豈會容你如此捉弄?」
  趙嬣撇撇嘴,不希罕的朝趙洛吐吐粉舌。「哼,誰教他先陷害我,要把我嫁到那麼遠的地方!父皇,我求求你收回聖旨,千萬別把我嫁出去好嗎?人家捨不得父皇、捨不得母後嘛!」向皇帝撒完嬌,又鑽到疼愛她的皇後懷裡,不斷的懇求著。
  「這怎麼可以?嬣兒。」皇後抬起女兒的小臉,粉雕玉琢的甜美嬌客,有著她年輕時候的影子,不同的是女兒多了幾分的淘氣和俏皮。「你父皇的聖旨已下,怎麼可以出爾反爾,這叫你父皇的威信何存呢?」
  偏偏任性的趙嬣聽不進去,一肚子氣逕往趙洛的身上發。
  「主意是他出的,就叫他男扮女裝的代嫁去。」誰造的罪,誰去收拾,恕她不收爛攤子。
  「唉,你這丫頭。」輕歎一聲,皇後無奈的看著趙嬣噘著嘴離去。
  「母後別擔心,嬣兒只是捨不得離開熟悉的皇宮,鬧鬧性子而已,不會有事的。」趙洛自信滿滿地說。
  「但願如此。」皇後還是不太放心。「就怕她跟當年的你一樣,收拾包袱就走人。」
  過往前事,皇後依然記得很清楚。
  「有其兄就有其妹,你還是把嬣兒看緊一些。」皇帝吩咐道。
  「請父皇、母後放心,嬣兒一定不會出宮。」他自信滿滿地道。
  不是他看不起這個刁鑽妹妹,而是要逃離皇宮也要有本事,趙嬣一沒功夫,二沒出過宮見過世面,三吃不得苦,四沒有落腳的去處,五不知人間疾苦,六不認得路,錢……總而言之,她不可能丟下皇宮這麼安逸的生活,出去自討苦吃,所以他根本不用擔心。
  「是嗎?」
  皇帝和皇後仍是一臉的不安,前車之鑒就在眼前,教他們如何能放心呢?



  誰說趙嬣不會出宮,趙洛真是太小看她了。
  三天後的夜裡,趙嬣待伺候的宮女都退下後,悄悄的摸黑起床,拿出這三天來從各宮各院搜刮來的金銀珠寶,換上一襲早就準備好的太監衣服,背著包袱,偷偷的溜出「采逸宮」,躲到倒夜香的車子上,隨著倒夜香的太監離開皇宮。
  任誰也不會想到,堂堂的大宋公主,竟然會躲在臭氣沖天的倒夜香車裡,守宮門的侍衛,一見到倒夜香的車子,立刻捂著鼻子走避,壓根沒有人會去檢查這滿車污穢的車子,所以金枝玉葉的公主,就這樣順利的溜出皇宮。
  次日清晨,六名前來服侍的宮女,一掀開錦被,這才發現尊貴的公主不見了,頓時驚動皇宮上下,大批宮女、太監在宮裡各個角落尋找趙嬣的蹤跡。
  一再保證不會有事的趙洛,一聽到這個消息,驚愕得垮下臉,不敢相信妹妹真的會離宮出走。
  「嬣兒……我的嬣兒啊!」擔心女兒的皇後哭得十分傷心。
  先是趙洛賭氣離宮,現在換成趙嬣抗旨逃婚,她的命怎麼那麼苦呀!
  「嬣兒是個纖弱女孩,要是遇上壞人可怎麼得了?」皇後哭得肝腸寸斷,聽得皇帝好不心疼。
  皇帝不悅的瞪向兒子,「洛兒,你不是說嬣兒不會出宮嗎?怎麼這會兒又出宮了呢?」
  「這……這……」趙洛一臉的尷尬,「兒臣已經嚴懲守衛宮門的侍衛了。」
  「嚴懲就能換回我的嬣兒嗎?」皇後憂心忡忡的怒斥。「都怪你,沒事提什麼聯姻,這才逼走了嬣兒。嬣兒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母後絕不原諒你。」向來柔順的皇後難得撂下狠話。
  趙洛聽得頭皮一陣發麻,「是,兒臣一定會想辦法把皇妹找回來。」 
  刁蠻丫頭專闖禍,等他把嬣兒找回來,一定要狠狠揍她一頓屁股才行。
  「你知道嬣兒會上哪去嗎?」現在不是埋怨責備的時候,皇帝問道。
  趙洛仔細想了想,記得嬣兒曾經一再向他詢問宮外的情形,當他提到江南的繁華景象時,她大大的眼睛透著興奮的光芒,看來這次她溜出皇宮,一定是前往江南。
  「依兒臣猜想,嬣兒應該會往江南而去。」
  「江南?」皇帝撫著長鬚,想了想後道:「這樣吧,就命定國侯蕭颯護駕,江南巡撫秦千裡協助,一起找尋宣樂公主。」
  「是。」太好了,又可以出遊了,趙洛臉上綻出開心的笑容。「兒臣這就立刻準備出宮。」
  「等一下。」皇帝叫住他,一臉好笑的看著他,「朕說的『護駕』你沒聽到嗎?」
  「聽到了。」趙洛一臉納悶,用手指著自己,「不就是兒臣嗎?」
  「當然不是。」皇帝笑著牽起皇後的手,往宮門走去,「朕說的護駕是指朕跟皇後,你們這些年輕的小輩玩了這麼久,也該輪到我們兩個出去走走了。」
  「什麼?!那皇宮怎麼辦?國事怎麼辦?大臣們怎麼辦?」趙洛追出去,朝著兩人的背影喊道。
  「全交給你了。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大宋的新皇帝,而朕就是太上皇了。」皇帝開朗的哈哈大笑,扛了三十幾年的重擔,今日終於卸下了。
  「哇!怎麼會這樣啊?」那他豈不是再也沒有玩的機會。「我可不可以不接?」他可憐兮兮的問。
  「不行。」開口拒絕的是皇後,她斥責道:「你這個不孝子,想累死你父皇嗎?生你這個兒子,等的就是這一天,你乖乖的認了吧!」
  「我看要老的是我,而且會老得很快。」趙洛哀號道。
  可憐他的青春、他的自由,就這麼被剝奪了。
  哇!誰來救救他啊!
 


  趙嬣哆嗦的拉緊身上的衣裳,那個笨皇兄不是說江南四季如春嗎?怎麼她現在卻冷得直打哆嗦,牙齒猛打顫呢?
  從皇宮出來已經半個月了,這一路上她玩得不亦樂乎,不但嘗遍了宮裡吃不到的美食小吃,還玩遍各處好玩的地,欣賞街頭賣藝的表演,也參與了趕市集的熱鬧。
  外面的花花世界確實比宮裡有趣得多,每天都有新鮮的人事物可聽可看,教她流連忘返。
  不過聽說江南更繁榮,好奇心極重的她,一心想到江南玩,哪裡知道,她三問四部,問到一群奇奇怪怪的人,全把路指向這個寒冷之地,凍得她全身發抖。
  「有沒有搞錯啊?這裡怎麼會是江南呢?」遍地白雪,寒風颯颯,放眼望去全是銀白的世界,哪裡有四季如春的影子,連朵花也沒有。
  「會不會是我少給了那些問路人銀子,他們才故意捉弄我啊!」她每問一次路,就給十兩銀子,應該不少了吧,可是為什麼會這樣?
  不過,現在想想也真奇怪,最後幾次她問的人都長得好像,除了衣著打扮不一樣外,長相都差不多,都是一臉的鬍子,和貪婪的兇惡目光,見她要向旁人詢問,他們就會快一步的跑到她面前。
  趙嬣正思忖著該不該繼續走下去時,突然眼前黑影一閃,幾個有些面熟的男人擋住她的路,仔細一看,是這幾天在山下碰到的那三個男人。
  他們手上拿著刀,正一步步的接近她。
  趙嬣立刻警覺到危險,整個人往後退去。
  「你……你們……要幹什麼?」她緊張得連聲音都結巴起來。
  「不幹什麼?只是見小兄弟包袱裡的銀子太重,想幫你變輕點而已。」
  其中兩人攔住了她的後路,阻止了她的退勢,趙嬣他們被包夾在中間。
  「我明白了,原來這幾天你們都在跟蹤我,故意把我騙到這裡好搶我的錢。」
  聰明如她,怎麼會笨得看不出這群壞人的計謀,都怪她一路玩樂,興奮過了頭,才沒有留意。
  不知道現在後悔來不來得及?
  「沒錯,我們兄弟三人確實是一路偽裝的跟著你,把你騙上這個生人罕至的天山之巔,就算死了,也沒有人會發現。」
  原來他們不只想搶她的錢,還想要她的命。
  趙嬣嚇得臉色發白,拔腿就跑。
  「救命……救命啊!」她張口大聲的呼救。
  她越呼救,追在她後面的三個壞人越樂,沉浸在殺戮的快樂裡。
  「小兄弟,跑慢點,你長得白白淨淨的像個娘們一樣,萬一跑得爺們一樂,把你當女人玩了,那就不好了。」壞人邪淫的哈哈大笑。
  刺耳的笑聲讓趙嬣寒毛直豎,更是沒命的埋頭往前狂奔,但是地上的積雪卻阻慢了她的腳步,讓她越跑越吃力,沒多久就被他們追上,其中一人撲上去一把抱住她。
  「呵,真香軟,跟娘兒們一樣。」抱著她的男子將頭埋在她的頸項,汲取著她身上的淡淡馨香。
  「嘿!老大,說不定就是個娘兒們女扮男裝,你何不扒了她的衣服看看。」旁邊的男人鼓噪道。
  這話嚇得趙嬣臉色泛白。
  「不……不是,我不是女人,你們要錢我全給你們,求求你們放過我,別傷害我好嗎?」她害怕的泛出眼淚。
  她這一哭,更三個男人確定他們原先的猜測,連忙想脫掉她的衣服。
  趙嬣一驚,用盡全力的掙扎,好不容易推開三人力的往後跑,但跑沒幾步,她就發現前面無路可跑,深不見的懸崖她驚怕的退了兩步。
  「怎麼樣,小兄弟……不,應該叫小娘兒們才對,你是不是後悔,想好好的伺候大爺們了?如果伺候得好的話,說不定就不殺你,把你賣到妓院去換幾個錢。」姦淫的笑臉不住的在她眼前擴大,令她噁心到了極點。
  「你們聽好,我是宣樂公主,你們要是敢非禮我,皇帝及太子絕對不會放過你們的。」趙嬣試圖以公主的身份嚇退他們。
  孰料,這三個男人把她的話當成笑話似的哈哈大笑。
  「是公主更好,說不定價錢賣得更高。」說話的人邊說邊伸出祿山之爪,駭得趙嬣不住的往懸崖退去。
  「求求你們不要,我……我的錢全部給你們。」她慌忙的取下肩上的包袱,丟到他們面前。
  那三個男人雖然接下包袱,卻不打算放過她,一個伸手就想抓她,驚得她往後疾退,一個不留神腳下踩空,整個人往下墜去。
  「啊——」自怨崖下傳來她淒厲的慘叫聲。
  「真是可惜。」三個男人為失去一個偷香的好機會感到扼腕。「不過還好,這袋金銀珠寶落在咱們兄弟手裡,往後要吃香喝辣的,鐵定不成問題。」
  看看包袱裡的珠寶還真不少,幾輩子恐怕都花不完。
  那丫頭也真笨,哪有人出門帶這麼多金銀珠寶,不招來橫禍才怪。
  「小姑娘,別怪咱們兄弟心狠,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往後投胎得找戶貧窮一點的人家,才不會那麼短命。」為首的惡徒笑得好不得意。
  「大哥,那丫頭剛剛說自己是……是什麼公主的,會不會……」
  「傻瓜。」被喚作大哥的大漢敲了他一記響頭。「這世上哪來那麼多公主!難不成每個娘兒們都說自己是公主,你也信嗎?」
  「說得沒錯,她不會是公主,就算她真是公主,死在這裡,也沒有人會知道。」
  「說得對,哈哈哈……」
  三人隨即囂張的揚長而去。

[ 本帖最後由 joyce5091 於 2008-8-30 11:39 AM 編輯 ]
作者: joyce5091    時間: 2008-8-30 11:41 AM

第二章
  
  「啊——」
  一聲淒慘的叫聲劃過天際,迴盪在寒谷內,坐在大廳喝茶的南宮白,眼神一沉,放下白玉茶杯,快速躍離出去。
  「谷主。」侍立在兩旁的冰寒二奴,立刻運起輕功,點足跟上。
  南宮白的輕功了得,不到眨眼的工夫,已來到聲音出處。只見種著金曇花的寒潭邊躺著一名奄奄一息的少年,漂亮五官微微扭曲,看來即使在昏迷中,依然十分痛苦。
  以南宮白精湛的醫術,一望便知那是肋骨斷裂,壓迫到肺部的關係,從那麼高的崖頂掉下來,沒有立刻斷氣,算他命大。
  隨後跟來的冰寒二奴,止步於南宮白的身後,不約而同的發出一聲驚呼:「啊!金曇花被壓死了。」
  他們驚得不是這個少年傷重,而是惋惜他壓在身下,十年一開的金曇奇花。
  「救下他。」南宮白沉聲下令。
  臭小子,要墜崖也不看看地方,哪裡不好摔,偏偏摔在他心愛的金曇花上,這下不好好的懲戒他,難消心頭之恨。
  冰寒二奴知道主人行事乖張,喜惡全憑自己一時的心情,所以也不敢多說,寒奴上前扛起那名纖瘦的少年,粗魯的動作牽動到少年的傷處,少年不由得低哼一聲。
  南宮白不耐煩的蹙了蹙眉,伸指點了他兩處穴道,止了他的痛楚。
  「小心點,別那麼快就讓他死了,我還要他賠我的金曇花。」
  「是,谷主。」寒奴微一點頭,隨即跨步往來時路走去。
  美艷的冰奴則是一臉惋惜的看著被壓扁的金曇花。
  「谷主,現在怎麼辦?金曇花是否有辦法救活?」
  寒谷裡遍植的百花中,唯有這株金曇花最受谷主青睞,如今被個莽撞少年壓死了,谷主一定非常懊惱。
  「我是醫神,不是醫花的神,能不能重新把它種活,就看天意,以及栽種的人是否用心。」
  敢壓死他的金曇花,他要那少年以及推他下來的人,後悔莫及。
  「走,回去看看那該死的傢伙。」語聲冷冽的說完,南宮白轉身離去,冰奴緊緊的跟在他身後。
  梧  梧  豁
  如同去時的匆忙,南宮白回去的速度也很快,寒奴才把人放在榻上,他就已經進門了。
  「怎麼樣?」 
  「還活著。」寒奴恭敬的回道,隨即取來醫箱伺候。
  南宮白瞥了眼趙嬣,在榻邊坐下,伸手解開先前點的昏穴,她立刻痛醒過來。
  「啊!好疼……救救我……好痛呀!」
  「你還知道痛?為何壓死我的金縣花?」
  「你……你是誰?什麼金曇、銀曇的?你快救救我……」趙嬣痛得又要昏厥過去。
  南宮白人冷心更冷,伸手朝她的肋骨壓下去,讓她幾將暈厥的意識又痛醒了過來,臉色比紙還要白。
  「啊……痛!你……你是誰?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天底下為什麼有這麼殘忍的人?明明知道她傷重,不但不救她,反而還殘酷折磨她,她究竟哪裡得罪他了?竟得他如此冷酷對待。
  「告訴我,是誰推你下來的?」他要一併算帳。
  「我……我不知道。」這男人是地獄來的鬼嗎?沒看到她受重傷、快死了嗎?為何還一再逼問她不知道的事?
  吃力的抬起眼睫,趙嬣看向榻邊這個長相俊逸,性子冷到極點的男人,疑惑地獄的鬼有長得這般好看的嗎?
  「谷主,我看他快不行了。」寒奴輕聲提醒道。
  這人傷得如此重,再不施救,恐怕就救不活了。
  「有我在,急什麼?」南宮白輕哼道,見趙嬣又合上眼睛,他伸手往她胸部一拍,再次讓她痛醒過來。
  膽敢毀壞他的金曇花,休想那麼容易死去。
  「呸!」痛得神智不清的趙嬣,只知道眼前這個男人是折磨她的壞蛋,不由得吐了一口唾液在他的俊顏上,拚著最後一絲氣力道:「你這個白癡,我要是知道是誰傷害我,不用等你出手,我就自己找人來把他們抄家滅族了,還用等你問嗎?」
  「你找死!」她的舉動激怒南宮白,他抹掉臉上的唾液,劍眉一攏,就想舉掌打死他。
  「你想殺我?那就來啊!反正你跟那群謀財害命的壞人是一樣,都想要我死對不對?哼!你若真殺了我,我絕不會放過你,我會化為厲鬼日日夜夜纏著你,纏到你瘋掉,纏到你死為止。」她咬著唇,忍著痛,狠狠的瞪著他,發出惡毒的詛咒。
  南宮白舉起手掌倏地停住了,不是他怕了她的詛咒,而是激賞她不畏懼自己的勇氣。
  自出江湖以來,從來沒有人敢用這種口氣跟他說話,每個見到他的人都唯唯諾諾的,深怕他一個不高興下毒殺了他們。
  「寒谷醫神」這名號向來為江湖人敬畏,求他醫病的人百般奉承、不敢得罪他;畏懼他醫術、毒術的人,更不敢惹惱他,能離他多遠躲多遠,免得惹得他一個不開心,提早去見閻羅王。
  只有眼前這名傷重少年,無畏於他的冷冽,一再反唇相稽,一點都不把自身的安危放在心上。
  這種勇氣著實值得嘉勉。
  「小子,你很勇敢。」本欲擊下的掌,改為輕拍趙嬣的肩,然後連點了她幾個穴道,解除她的痛苦。


  當他的手指離開她身上,趙嬣立刻感到劇烈的痛楚消失不見,稍稍可以喘口氣。
  「謝謝你……」
  「別高興太早,這只不過是獎勵你的勇氣而已,你壓死金曇花的帳,我還沒有跟你算。」
  南宮白右指指風一彈,就彈開了她的外裳,露出她穿在裡面的繡金描鳳肚兜,慌得她一聲大叫,連忙拉緊衣服,不小心扯痛傷處,疼得她皺起臉。
  「你是女人。」他一點羞慚之色也沒有,只是微微的抬了抬眉。
  趙嬣聞言,俏顏一陣赧紅,羞得沒法再張口罵人,「對啦!我是女人,又怎麼樣?還不快轉過身?」
  站在他身後的那個粗獷男人都轉過身,他為什麼還敢瞪著她看,真是太無禮了。
  「我為什麼要轉過身?」南宮白雙手環胸地問道。
  他略施個眼色,捧著醫箱站在一旁的寒冰二人,立刻將醫箱放在榻上,恭敬的彎身退下。
  「怎麼?你要不要我醫治你?醫,你還可以活上很久;不醫,你馬上就會死,醫或不醫由你決定。」
  趙嬣恨得牙癢癢,若是在宮內,哪個人敢對她如此。
  「要醫我也行,你得娶我。」
  一旦清白身子教他摸了去,她還有何面目示人。
  「我沒打算成親。」禮教對他沒有任何意義。「你是要自己脫衣服呢?還是我動手?」
  此話一出,趙嬣更加拉緊衣裳,死也不肯放開。
  「不娶我,你就得死。」父皇絕不會放過輕薄她的男人。
  「是嗎?你越是這樣,我越有興趣醫你了,我想看看你怎麼個讓我死法。」南宮白不顧她的反抗,逕自將她的衣裳脫掉,只剩下貼身的肚兜。
  「你敢?」趙嬣驚呼,沒有錯看他眼中的冷厲,他是故意羞辱她、要她痛苦的。
  她不知道自己哪裡得罪了他?
  站在她眼前一襲白衫的男子,活脫脫就是閻王的化身。
  「有何不敢?我醫你,只是想讓你來照顧我的金曇花,當我的花奴。」
  「花奴?」她根本不會種花,也沒有種過花。
  皇宮裡的花全是太監宮女們栽植的,她只是負責摘下來玩而已。
  「不,我不要當花奴,也不要幫你種什麼金曇花,我要回去。」她起身想下床,卻被他一攔,虛弱無力的倒在他的懷裡。
  「這可由不得你,除非你把金曇花種活了,不然你一輩子休想離開寒谷。」話一說完,南宮白揪住她的肚兜,微一使勁,嘶的一聲,那件肚兜應聲而裂。
  羞辱的淚滑落眼角,悄悄的滑落她的臉頰。
  「我不會放過你,我一定要殺了你。」
  「是嗎?」她閉上眼任人宰割的模樣,莫名的令他冷郁的心動了—下。「那也要你活得下去才行。」
  趙嬣抬起迷濛水眸,眼裡進出憤恨的眸光,她怒視著他發誓苴:「我會的,我會活下去,我一定會親手殺了你。」
  「好,我等你。」隨著他手中的銀針紮下,她慢慢的沉入夢鄉。
 


  待趙嬣從昏睡中醒來,不知是幾天後的事了。她先是迷惑的看看這間陌生的房間,再瞧瞧身上的傷……
  突然間,她憶起了先前發生的一切,快速的彈坐起來,但這一彈坐,又扯動了胸部的痛。
  可惡!那個大膽的狂徒竟敢脫她的衣服,這要是在皇宮裡,他早被拖出去砍頭了。
  可是在這個鳥不生蛋的寒谷,他卻倨傲的以恩人姿態自居,鄙視著她,要她回報。
  哼,她才不會回報他呢!要報也該是報仇才對。
  「花奴,起來喝藥了。」南宮白如鬼魅般的出現在床旁。
  正在心裡罵他千萬遍的趙嬣,被他的突然出現驚了一下。
  「你好大的膽子,走路無聲是想嚇我嗎?」又是一條驚駕的殺頭大罪。
  「你好大的架子。」敢在寒谷裡這樣說話,不怕見不到明天的太陽?「快起來喝藥。」
  「我不喝,我怎麼知道這藥裡是不是又放了什麼奇怪的東西?我不喝,你端下去。」趙嬣撫著胸口說。
  依然忘不了昏睡前,他對她所做的一切。
  「這可由不得你。」
  南宮白在床坐下,一手端著藥,一手抬起她的頭,強行把藥灌進她的嘴裡,嗆得她差點不能呼吸。
  一番掙扎推拒的結果,是有大半的藥汁沾在胸前和錦被上。
  「你大膽……你放肆……你怎麼敢這麼對我?」趙嬣奮力的推開他的手,身子一翻滾下床,用力拍著胸部。
  只是這一拍,又扯動傷處,痛得她臉色一白,整個人趴在地上。
  她忘了剛剛接好的肋骨,根本不能動。
  「你就是學不乖是嗎?不知道傷重的病人最好乖乖的配合。」
  「如果是醫術高明的大夫,我當然會配合,但你不是,你是個以折磨人為樂的庸醫。」
  封為醫神這麼多年來,第一次有人罵他是庸醫,這倒有趣。
  「不想多嘗苦頭,就乖乖的回床上躺好。」南宮白淡漠的臉上沒有一絲同情,反而還挺有的欣賞著她的痛苦。
  他真是個殘酷的男人。
  趙嬣忍著疼,咬緊下唇,勉強想爬回床上。
  但爬上去比滾下來要吃力得多,滾下來是因為氣憤、一時衝動,所以絲毫沒有察覺到痛楚,但現在胸口疼得要命,要再爬上去,難上加難。
  她費盡了所有的氣力,也才夠到床邊而已,連爬上去的力氣都沒有了。
  「要我扶你嗎?」南宮白唇角微揚,伸手拭去她額際沁出的汗水。
  之前療傷時沒有注意到,她的臉小巧白嫩,摸起來十分細膩。
  「不用。」她想揮開他的手,但卻提不起一絲氣力。
  不知是太討厭他還是怎麼樣,他的碰觸竟然帶給她一絲輕顫。
  健臂一伸,南宮白抱起她,將她放在床上。「下次別在我面前逞強,否則吃苦頭的是你自己。」
  想必她的出身尊貴,才會有這般驕人的氣勢。但尊貴又如何?在寒谷裡,她不過是個必須賠償他金曇花的花奴而已。
  「我可捨不得你這麼快死,我還等著看你如何殺我呢。」南宮白譏諷的替她蓋上錦被。
  「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救我,又要這般對我?」她迷惑了,真的不懂。
  不懂這個男人的一舉一動,明明是為她療傷,可又表現得很冷漠,讓人不敢親近。
  這是為什麼?
  「南宮白,『天山寒谷』的主人,也是江湖人稱的『醫神』。」
  「醫神?」她輕嗤著這個名詞。「那該有悲天憫人的心腸才對,可你的心卻是冷的。」
  「我沒那副好人心腸,我只醫我想醫的人,或是我想殺的人。」南宮白眸光倏冷地說:「而你正是我想殺的人。」
  趙嬣全身一震,「為什麼?我又沒有得罪你,你為什麼想殺我?你是刺客?還是仇家?」
  「都不是,我是債主,向你討花債的人。」南宮白無視她的驚惶,淡淡的說道。
  又是那株金曇花!那株花到底有什麼珍貴的地方,值得他視若至寶,甚至不惜為它救人殺人?
  「如果我……我種不活那株金曇花呢?」該不會要她陪葬吧!
  南宮白殘佞的一笑,俊美無儔的臉欺近她的嬌顏,「那就用你當花肥,來祭我的金曇花。」
  「什麼?花……花肥?!」
  這個男人瘋了,竟敢要她堂堂的公主當花肥,不怕砍頭滅九族嗎?
  「不,我不要當花肥,我賠你一株金曇花,不然十株也行。」
  御花園那麼大,裡頭栽種的奇花異卉何止千百種,小小一株金曇花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你賠我?」南宮白臉色一沉,芟瞳慍怒的瞪著她,「你知道金曇花要種多久才能開花嗎?十年發芽、十年培育、十年開花,一共要三十年才能生長完成。而且它雖性冷卻又怕寒,必須種在寒潭邊,還要在寒谷這種溫暖的氣候下才能生存。你家有金曇花?你當我是三歲小孩那麼好騙啊。」
  趙嬣連忙捂起耳朵,阻擋他的怒氣。
  「我……我不知道。」她一直以為那只是一株普通的花,哪知道是這種珍貴的奇花。
  像這樣的怪花,別說皇宮裡沒有,普天之下,只怕也找不到第二株了。
  可是她又不會種花,萬一種不活怎麼辦?
  當花肥嗎?
  不,她不要。


  接下來的幾天,趙嬣一直陷在極度的不安中,她希望自己的傷快點痊癒,但又怕傷一好,那個可怕的南宮白就會要她去種那株什麼怪花,萬一種不活的話,她很有可能會被剁成肉醬當花肥。
  她是金枝玉葉的公主,可不想就這樣莫名其妙的死掉。
  她該怎麼辦呢?
  「花奴,換藥了。」冰奴端著一碗藥和醫箱進來。
  經過這幾日的觀察,寒谷裡除了可怕的南宮白外,還有一個沉默是金的寒奴,和冷艷不可方物的冰奴。
  冰奴是她此刻唯一的希望,因為她看得出來在冰奴的冷艷外表下,藏有一顆柔軟的心。
  「冰奴姊,我求求你,帶我離開這個鬼地方好嗎?」她急急的拉住冰奴的手,哀求道。
  一切的惡運都是從遇到那三個男人開始。
  是他們騙她上天山,把她逼落寒谷,這一切都不是她自願,不能算是她的錯。
  正在幫她換藥的冰奴輕輕的撥開她的手,為她繫好胸前的白布後,替她披上衣裳。
  「谷主雖然冷漠了些,但是性情並不壞,從不輕易傷害人。這次要不是你一再的頂撞他,又壓死了他最心愛的金縣花,他也不會這樣對待你。」奴語氣淡然的說。
  其實她也弄不清楚谷主的心意,只是最近他比較容易生氣,但比起以前那副死氣沉沉的樣子,她倒覺得現在的谷主顯得有人氣多了。
  至少在他英俊的臉龐上,有了冷漠以外的表情。
  自從姿君小姐離開後,她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看到他這個樣子了。
  姿君小姐在寒谷時,也很喜愛這株金曇花,所以谷主常常流連在寒潭邊看著金曇花,追念著姿君小姐。
  如今金曇花壓壞了,對谷主來說,也未嘗不是件好事,至少他不用再沉浸在失去心上人的痛苦裡。
  趙嬣的出現,也許是上天特意的安排,讓活潑的她來融化谷主冰封的心。
  「壓死金曇花又不是我的錯,難道從山崖上掉下來,我還得先選好位置嗎?要不要先告訴害我的那三個惡人:麻煩你們推我下去時,推左邊一點,或是右邊一點?要怪只能怪他哪裡不好種,偏偏要種在我掉下來的地方。」趙嬣絲毫未察覺冰奴心中的思緒,兀自噘嘴氣憤的嚷道。
  冰奴忍俊不住,噗哧一笑,搖搖頭,這個小姑娘講話真是有趣極了,相信一向冷清的寒谷,將來一定會熱鬧起來。
  「的確是不能怪你,只能說是你運氣不好,那株金曇花種在那裡,起碼有好幾十年了,要說是南宮家的傳家之寶也不為過。」
  「幾十年有什麼用,長錯地方就是長錯地方了嘛!」趙嬣沒好氣的說。
  穿好衣服,趙嬣吃力的走下床,推開窗欞,看著谷裡迥異於谷外的冰冷雪景,四處是一片桃花景色,覺得很是新奇。
  「對了,冰奴姊,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和寒奴大哥為什麼會留在這裡陪著那個怪醫?你們不想到外面的世界走走嗎?」
  冰奴搖搖頭,收拾好醫箱走到她身邊,與她一起看著窗外的景色道:「我跟寒奴都是孤兒,十歲的時候隨著災民流浪到這裡,是南宮老爺和夫人救了我們,所以從那時候起,我們就立誓永為寒谷的家奴,絕不離開主人一步。」
  「好忠心哦!」朝廷裡如果都是這麼忠心的臣子就好了。
  「那你一輩子都不成親嗎?」忠心歸忠心,也不能把自個兒的幸福斷送掉吧。
  「不了,我只想伺候好谷主。」冰奴的眼眸清澈的看不到一絲情愫。
  看來冰寒二奴的個性,被那個怪怪的南宮白給傳染了,一樣的冷情。
  「花奴,如果你想好好的在寒谷待下去的話,我勸你別再惹谷主生氣了,在這與世隔絕的谷裡,谷主就是這裡的法、這裡的王,他的話就代表一切,你應該順著他一些才是。」
  這是誠心的建議,她不願意花奴再繼續與谷主鬥下去,那樣只會傷害自己,一點好處也沒有。
  「我不要。」無奈趙嬣天生倔強,不聽勸的撇開頭,「而且我的名字叫趙嬣,不叫花奴,冰奴姊以後別喚我花奴。」
  那男人取的名字,就那男人自己用,她才不要這種奴啊婢的名字,難聽死了。
  「順便麻煩你告訴你那個怪谷主一聲,我的傷已經好了,我隨時都可以出谷,叫他不用來送了。」
  趙嬣任性的話語直叫冰奴搖頭。
  看來這天真的小姑娘,還是沒有嘗夠苦頭。
  「你想逃?」
  趙嬣點點頭,小心翼翼的往窗戶和門口看了一下,低聲道:「我想過了,南宮白這麼可怕,金曇花又未必種得活,我還是趁他不注意的時候逃走好了,省得花種不活被當花肥。」
  答應是一回事,但實際要做卻很難,這兩天她思前想後的結果,還是逃走為上。
  「沒有我們帶路,你是出不去的。」
  「那可不一定。」趙嬣對自己的識路功夫,還有些信心。「只要冰奴姊好心的幫忙掩飾,再提點一下路就可以了。」
  「我勸你死心吧,我不可能背叛谷主。」
  別說老谷主夫婦對她有恩,就是谷主那般冷漠和難以捉摸的心思,她也不敢違逆。
  「你不說也沒關係,我自己找好了。」趙嬣不肯死心。
  冰奴無奈的搖搖頭,「是嗎?那你就試試看吧。」
  到時候她再想辦法救人好了。
  「你放心,我一定可以出去。」趙嬣握著冰奴的手,笑容無比的自信燦爛。
作者: joyce5091    時間: 2008-8-30 11:57 AM

第三章


  「哇!怎麼會這樣?」趙嬣在林子裡裡繞了一圈又一圈,始終繞不出這片桃花林。
  更慘的是,她不但找不到出口,連進來的路都不知道消失到哪兒去了,想要循原路回去都不能。
  「唉,真倒楣,我怎麼會這麼倒楣?」摸著飢腸轆轆的肚子,她感到全身疲軟無力。
  一天一夜沒有進食的結果,是讓她連站的力氣都沒有,只能斜斜的靠著桃花樹。
  與南宮白一起隱身在桃樹上的冰奴,略顯擔心的擰了擰蛾眉,「谷主,可以進去帶她出來了嗎?」
  趙嬣傷勢尚未痊癒,實在受不起這種折騰。
  「不急,她有逃走的勇氣,就該承擔失敗的後果。讓她在林子裡餓幾天,等她知道錯了,再帶她出來也不遲。」南宮白冷漠的臉上,沒有一絲憐憫。
  足下一點,身形一縱,南宮白快速的離開。
  面冷心熱的冰奴,憂心的望了眼餓癱在樹旁的趙嬣,輕歎一聲,無奈的離去。
  儘管再怎麼擔心,主人的命令終究是不能違背啊!
  小花奴,你一定要忍耐,撐下去。
  冰奴只能這樣默默的祈禱著。
 

  已經過了多久了?躺在桃花林裡的趙嬣不知道。她睜大雙眼望著天際,在天上的那片雲層裡,她彷彿看到了溫暖的皇宮,疼愛她的父皇、母後準備了她愛吃的點心,在御花園裡頻頻的朝她招手。
  「父皇、母後……」
  她看見自己欣喜萬分的向前跑去,但手卻被猛然拉住,一雙冷厲嚴肅的黑眸緊鎖著她。
  「你是我的花奴,你想逃去哪裡?」南宮白的身影突然出現,伸手抓住了她。
  「父皇……母後……」她極力掙扎,不停喊叫,想掙脫這個可惡的魔鬼,但她卻看見御花園的門緩緩關上,最後砰然一聲的將她和父皇、母後阻隔在兩個不同的世界。
  「不,不要,父皇……母後?」她淒厲的大叫,終於掙開南宮白的箝制奔過去。
  但任憑她再怎麼哭喊,就是打不開那扇已經關閉的門,喊不回消失在門後的親人們。「父皇、母後——」她悲愴的叫喊著,為剛剛恐怖的幻境,流下懼悚的眼淚。
  南宮白踩著滿地飄落的桃花來到她旁邊,低頭看著她的虛弱跟無助。
  「知道逃走的下場了嗎?」清泠的聲音將她的意識從虛幻的世界叫了回來。
  「你是地獄的白閻王,你來收我了嗎?」她無力的低喃道。
  「沒有我的同意,閻王不敢收你。」南宮白別身抱起她,覺她的輕盈跟荏弱,眉間微微一緊。
  三天不吃不喝的懲罰似乎太重了些,她幾乎沒命。
  他足下一躍,迅速的往竹廬而去。
  竹廬裡,冰奴已經熬好了熱粥,一看南宮白抱著奄奄一息的趙嬣回來,立即放下手中的碗,掀開床上的被子,讓她躺下。
  「谷主,她怎麼樣了?」冰奴急問她的傷勢。
  「放心,死不了。」南宮白示意冰奴端來熱粥,餵她吃下。
  多天未進食,胃部的痙擊拒絕接受食物,吃不到兩口,趙嬣便將食物全部嘔出,吐了一地,整人虛軟的癱在床上。
  「谷主,她嚥不下去,怎麼辦?」冰奴急忙拿過布巾替她擦拭,然後想再繼續喂趙嬣吃東西。
  站在一旁的南宮白臉色也好看不到哪裡,一對俊眉緊緊皺在一起。他輕忽了她的羸弱。
  「讓我來吧。」接過冰奴手中的熱粥,南宮白坐在床邊,喝了口熱粥,低頭哺進趙嬣的口裡。
  趙嬣倔強的想吐出,但南宮白卻更強悍的以舌推進去,並且輕咬下她的唇,讓她痛的啊一聲,不由自主的把粥嚥了下去。
  如此試了幾次,一碗熱粥才順利吃完。
  「我恨你。」吃了些粥,有了氣力,趙嬣立即恨恨地道。
  「想恨我可以,先治好自己的傷再說。」南宮白輕哼一聲,將碗交給一旁的冰奴。
  冰奴憂心的看著趙嬣,將碗放到桌上。
  她真傻,命才剛撿回來,不該再這樣觸怒谷主。
  「我沒要你救我。」趙嬣滿懷恨意地啐道。
  「你是我的花奴,我不許你死。」
  「既然我逃不出去,我可以幫你種花,但沒說要當你的花奴。」倔傲的她,才不肯屈居人下,尤其是他。
  「你說什麼?」南宮白冷厲的眼眸緩緩瞇起,眸光冰冷得可以結冰。
  「你不用嚇我了,如果你真想殺我的話,就不會救我了。」哪有人救人又殺人的,又不是想白費力氣。
  只可惜她估計錯了,喜怒無常的南宮白向來就以救人殺人為樂,一切的抉擇只看他當時的心情而定。
  他不帶一絲感情的掐住趙嬣的脖子,冷冷的寒氣吹拂在她粉嫩的臉頰上,一字一句的道:「我救你,就是要你當寒谷的花奴,手將你毀掉的金曇花救活。如果你辦不到,我就剁了你當花肥。」說完,南宮白用勁一甩,將她整個人甩飛出去。
  趙嬣荏弱的身體重重撞到門柱,然後掉落地上,剛剛癒合的傷口,又再度作痛起來。
  他好狠。直到此時,趙嬣方才信他真的會殺了她。
  冰奴見狀,連忙蹲下身想去扶趙嬣。
  「讓她自己起來,敢違背主人的命令,就得受到懲罰。」南宮白低聲喝令。
  冰奴無奈的收回手,同情的看著趙嬣蒼白著臉,掙扎的扶著門柱站起來,小臉上有著明顯的不服氣。
  「哼!種花就種花,難道我比不上那株金曇花嗎?」她乃是堂堂的公主,竟比不上一株不會說話的花?!
  「不錯,你的命看在我眼裡,不過是只螻蟻,還不如我的金縣花珍貴。」南宮白鄙夷的回道。
  「你……太欺負人了。」趙嬣從未受過這等窩囊氣,身子一挺就站了起來,但傷處傳來的刺痛她忍不住又晃了兩下。
  「我老實告訴你,我不會種花,也不願意種花。你的金曇花多少錢,我賠給你,要多少都可以,只要你開個價。」
  「你以為有錢就買得到我的金曇花嗎?」南宮白邪魅的瞇起眼,危險得讓人想往後退。
  只可惜她連後退的力量都沒有。
  「如果我說它值你的一條命呢?」冷颼颼的聲音輕輕的揚起,似寒冽的風吹入她的骨子裡。
  「什麼?」
  南宮白恐怖的神情令她害怕的虛軟了腳,跌坐在地。
  這男人是說真的,他的眼神明白的告訴她,如果她無法救活他的金縣花,他一定會殺死她。
  他究竟是什麼樣的男人,為什麼會這樣可怕?
  「好……我答應你傷好之後,留下來幫你種金曇花就是了。」有希望總比沒希望好,最起碼可以拖延當花肥,尋找逃走的機會。
  「你最好種得活。」
  「會的……我一定會種得活。」為了不當花肥,為了活命,無論如何她都要種活那株金曇花。
  然後再帶大隊的人馬,來踏平這座寒谷,踩平那株金曇花。
  趙嬣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趙嬣的傷足足她躺了十天才能下床,這十天是趙嬣一生中,感到最羞愧不堪的一段日子。她不但得在南宮白冰冷的目光下衣裳盡褪,還讓他伸手撫摸從未有男人碰觸過的雪白身子,尤其他的指尖似帶有火,輕拂過她的肌膚時,都會讓她的心跳得又快又激狂。
  「好了,明天開始,你就可以去種金縣花了。」南宮白面無表情的說。
  這幾天他以寒潭邊的土將花移植到盆子裡,現在稍微有點起色,應該可以移植回寒潭邊了。
  只要這個花奴仔細的照顧它,相信定有復活的一天。
  聞言,趙嬣想立刻去看看那株臭花,看看它究竟有何特別之處。
  「不用你催,我現在就去種可以吧!」她轉身就想衝出竹廬,但一個不注意,踩到裙子的下擺,差點狼狽的跌在地上。
  她的衣裳早在來到寒谷的第一天,就被南宮白撕得粉碎,現在她身上這襲白色衫裙,是冰奴借給她的。
  冰奴的身高雖然與她差不多,但裙擺稍長了些,走起路來有些不方便。
  「小心。」南宮白見狀也不伸手,只是腳一踢,將一張椅子移了過去,剛好讓她扶住。「你不適合穿這件衣服。」
  趙嬣瞪他一眼,不客氣的提醒他,是誰造成她今天的窘境,「這不是我的衣服,當然不合我的身材,偏偏我唯一的衣裳個討厭、不知禮數的『野蠻人』給撕破了,我現在只能穿這件衣裳了。」如果有所選擇,她也不願意穿不合身的衣裳啊。
  南宮白當然知道她說的野蠻人是誰,微微沉思了下,開口道:「跟我來。」說完,也不等趙嬣,逕自轉身走出竹廬。
  趙嬣側著頭,凝視他的背影好一會,暈後還是乖乖的跟在他身後走出去。
  她不斷的告訴自己:這不是聽話哦!她只是單純的想知道他要幹什麼?
  南宮白一語不發的帶她走出桃花林,經過一片石地,朝谷界的一片銀白雪地走去,有別於寒谷內的暖和氣候,這裡氣候變得寒冷,凍得她全身不斷的發抖。
  「你……你、你要、要帶我……我到哪……哪裡去?」趙嬣冷得舌頭都快結冰,說話自然無法順暢。
  飄落在她身上的雪花,更是凍得她不敢伸手拂去。
  她知道,這就是寒谷與天山的交界地了,也是唯一的出口處。
  南宮白不理睬她,一直走到一間茅廬前才停下。雖然他也是一身單薄的白色長衫,但他武功精湛,內力雄厚,所以根本無懼氣溫的遽變。
  「進去。」他推開茅廬的門。
  「干……幹什麼?」裡面有毒蛇猛獸嗎?看他的臉黑成這樣。
  「不許多問。」南宮白提起她的領子,像拎小貓似的,將她往茅廬裡一丟。
  趙嬣跌坐在地,屁股吃疼的哎喲一聲,抬起頭想罵人,見他走入房間裡,拿了一套鵝黃色的絲綢衣服出來,扔在她懷裡。
  「換上,這應該會合身。」
  趙嬣瞧著他抑的臉色,再看看懷裡的衣服,然後又看看四周雅致的擺設,似乎意會了什麼。
  「有位姑娘曾住在這裡?」而且是南宮白極為重視的人。
  這個臆測讓她的心微疼了一下。
  「別多問,快換上。」說完,南宮白逕自開門走出去。
  一反先前的粗魯,這次他有禮的掩上門。
  趙嬣心情沉悶的換上衣裳,穿好後,她才發現原來衣裳的主人同她一樣,擁有嬌小而纖瘦的身材。
  換上衣服,她再披上一件掛在角落的白色雪狐皮披風,這才打開門奔出去想找南宮白。
  「南宮白。」看到他站在一座覆蓋著白雪的墳前,她奔跑的腳步倏地停下。
  「那是誰的墳?」她訝異地問道。
  趙嬣的聲音將南宮白的思緒拉了回來,悠遠的眼神緩緩看向她,然後詫異的瞠大,失聲喚道:「姿君!」
  


  對於發生的一切,南宮白沒有再開口說什麼。在脫口喚出另一個人的名字後,他立即回神,沉默無言的將她帶回竹廬,然後離去。
  留下趙嬣一臉的迷惘,以及一夜的輾轉難眠。
  第二天一早,南宮白就派冰奴來催促她去照顧金曇花。
  又是金曇花。他對它看重的程度,讓她對這株臭花的恨意,又加上了一筆。 
  但最她忿忿不平的,是他竟然把花看得比她還重要。
  瞪著手上那株葉子黃的植物,趙嬣心裡真不是滋味,瞧它丑不拉嘰的樣子,哪及一得上她的一分嬌美,偏偏南宮白就是寶貝它寶貝得要命,令她想不生氣都難。
  「死南宮白、臭南宮白,我詛咒你頭頂生瘡,腳底流膿,一輩子娶不到老婆。」她罵來罵去就是這幾句,罵趙洛是這些,現在罵南宮白也是這些,罵得她都快厭煩了,還是想不出新的詞。
  沒辦法,誰教她太善良,在宮裡時沒跟宮女們多學一些,現在罵人才會詞窮。
  「辱罵谷主是犯了大不敬之罪。」受命來監視她種金曇花的寒奴,一到寒潭邊就聽見她的咒罵聲。
  咒罵人有什麼用?如果咒罵有效的話,壞人早就都咒死了。
  「我辱罵他又如何?他是你的谷主,又不是我的谷主。」趙嬣知道有人來,但她連頭都懶得抬一下,逕自扒著土。
  「谷主命我來看你花種得如何。」對她的勇氣,寒奴有些佩服。明知道得罪谷主的下場淒慘,她卻毫無懼怕的一再挑釁。
  激得谷主一再動怒,這是從沒有人敢做的事,因為所有得罪谷主的人,都早已去見閻王了,除了她例外。
  這大概是谷主想要她種金曇花的關係吧。
  「我早說過我不會種花,現在才派你來擔心有什麼用。」生為公主,她向來是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幾時想過要學種花了。
  「你不怕種不活金曇花,谷主真的拿你當花肥嗎?」寒奴好奇的問道,在她身邊蹲了下來。
  近距離的看著她,寒奴發現趙嬣其實長得很甜美,一張常笑的朱唇微微的彎著,美麗的晶燦眼眸透著慧黠的光彩,皮膚白皙,看來吹彈可破,十足的美人胚子,一點也不比冰奴或陳姿君遜色。
  只可惜,憤怒中的谷主沒有察覺。
  「喂,看什麼看,不怕我把你的眼珠子挖出來啊!」正在挖土的趙嬣,一抬頭就見他眼也不眨的直盯著她,先是怔了一下,隨即開口怒斥。
  寒奴搖了搖頭,「你常常這樣對人說話嗎?」
  「沒有。」她答得乾脆。事實上,她在皇宮裡時對任何人都很好,從來沒有以公主的身份欺負過人。「只是我討厭你們寒谷的男人。」
  尤其是那個叫南宮白的男人。
  「我並沒有得罪你。」谷主幾次冷酷相待,他都有幫她求過情。
  「你是寒谷的人就得罪我。」她用力的鏟著土,把它當南宮白的身體在挖,挖他的手、挖他的腳、挖他的心跟肺……
  「也許你會成為寒谷的人。」沒有谷主的命令,誰也出不了寒谷。
  「那我寧願死。」趙嬣恨恨的說道。
  「真這麼討厭這裡?」他得這裡很美啊!
  地處在天寒地凍的天山裡,靠著先人留下來的奇門遁甲,避開凶險跟寒冷的天氣,創造出一個溫暖的世外桃源,是很了不得的事。
  「我不是討厭這裡,是討厭這裡的人。」趙嬣氣呼呼的丟下鏟子站起身,覺得這個原本沉默是金的男人突然變得聒噪了。
  她抱起那金曇花走到另一邊,「不許跟來。」她警告道。
  她要找一處安靜的地方,好好的種這株花。
  趙嬣走後,一直隱身在大石後的南宮白緩緩走出來,深邃的眼眸一直跟隨著那道走遠的倩影。
  隨著她的腳步翩翩帶起的衣袂,令他想起一個幾乎遺忘的姿容。
  「谷主。」不知南宮白就在身後的寒奴,回頭驚見主子,連忙躬身行禮。
  只是一直望著趙嬣怔忡出神的南宮白,並沒有理會他。
作者: joyce5091    時間: 2008-8-30 12:02 PM

第四章

  
  接連幾日,趙嬣都沒有看到南宮白,從那天他離開寒谷邊界的茅廬後,他就沒有來找過她。
  原本應該高興得到清靜才對,但她就是會莫名的想起他,想起他的冷峻、想起他的邪謔,冀望能再見到他那飄逸俊朗的身影。
  「你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出神。」正在廚房裡準備晚膳的冰奴,看她一臉沒精打彩的踱進來。
  趙嬣搖搖頭,不好說出自己的心事,佯裝若無其事的幫忙舀水,試探的問:「對了,冰奴姊,這幾天怎麼沒有見到南宮白呢?」
  「什麼南宮白?要叫谷主。」冰奴輕斥的接過她遞來的水,倒進水盆裡洗菜。「谷主這兩天人不舒服,所以在谷口的茅廬裡休養。」
  「不舒服?是不是生病了?」趙嬣緊張的問道,口氣裡有著連自己都訝異的關心。「要不要緊?有沒有人照顧他?」
  冰奴奇怪的看著她,眼神中有絲不解。「你不是恨死谷主了嗎?為什麼看起來這麼擔心?」
  「有……有嗎?」趙嬣心虛的臉紅了起來,走到爐灶邊想幫冰奴切菜。「我只是怕他死得太早,害得我報不了仇而已。」明顯的口是心非。
  瞧見她要幫忙,冰奴快一步走過去,拿走她手上的菜刀,怕她又像上次一樣,尚未幫忙,卻先切到自己的手。
  趙嬣第一次到廚房時,拿起菜刀就切到自己的手,劈個柴差點砍斷自己的腳,生火煮飯就更別提了,不是米裡沒加水,就是險些把廚房給燒了,害她和寒奴整修了好幾天,才將一切恢復成原來的樣子。從那以後,他們就把這個花奴當小姐似的供著,再也不敢要求她幫忙做事了。
  「你還是出去找事做吧。」冰奴推著這位瘟神出廚房。
  看著廚房的門被關上,趙嬣有點不甘心的瞪了一下,然後腳步一旋,走向茅廬的方向。
  她記得上次南宮白帶她去的路,但記得路是一回事,要走到那裡卻有點困難。光是要繞過一大片依五行八卦栽種的桃花林,就費了她一番工夫,還差點迷失在桃花林內。
  轉了好久,趙嬣終於摸索到熟悉的路徑時,突然望見南宮白站在不遠處的樹下,他微仰著頭,瞧著樹上的桃花沉思。
  那俊逸的臉上微微帶著一絲愁色,令人不禁被那愁色所感,不忍出聲打擾。
  「又來這裡,你想逃走嗎?」南宮白雖未正眼看她,卻知道來人是誰。
  趙嬣走到他身後,有些囁嚅的開口說:「我沒有要逃走,只是……聽冰奴說你生病了。」
  「你以為可以看到我死?」南宮白低低的笑了起來,緩緩轉過身看著她,一點也看不出病弱的樣子。「看到我這樣,你是不是失望了?」
  趙嬣一點也不失望,擔憂他的心情消失了,那如釋重負的心情連自己都感到詫異,她應該是要憎恨他的、討厭他的,可是為何看到他如此神采奕奕的樣子,卻會感到心安呢?
  也許生病的是她才對。
  「是有些失望,因為我很想看看病懨懨的醫神是什麼樣子?」話雖如此說,但趙嬣心裡卻很好奇他剛剛在想什麼?想親人還是想情人?
  一個寡情的人,臉上不應該會有那種愁思才對。
  南宮白輕哼一聲,「打小時候起,我爹就教我救人的醫術,餵我吃各種的毒藥跟補藥,所以一般的毒藥毒不了我,我也很少生病。」
  「那你一定很辛苦。」難怪他臉上沒有笑容,她還以為是因為住在寒谷的關係,原來是從小養成的。
  比起她在皇宮裡的無法無天,自由自在,她實在同情南宮白,打小就被人強迫吃各式各樣的毒藥和補藥,一定很可憐。
  「也許我可以考慮不報復你了。」趙嬣向來嘴硬心軟,深富同情心是她最大的缺點,知道他怪異的性格是後天造成後,她不禁同情起他。
  「從來只有我報復別人,沒有別人報復得了我。」這小東西還真有趣,身高不及他的下巴,但她的勇氣卻是別人所不及的。「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誰說話?」
  「知道,醫神嘛!你告訴過我了。」在她看來,白面閻王這個稱謂更適合一些。她繞著他的身邊轉一圈,展現活潑可愛的一面。
  趙嬣臉上的璀璨笑靨,是南宮白從來沒有見過的。
  女人在他面前,不是矜持端莊得乏味,就是畏懼得不敢說話,只有這個小東西,無懼他的冷漠、怒氣,還敢這麼肆無忌憚的跟他說話。
  就連從小跟他一起長大的冰寒二奴,也不敢這樣。
  「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剛剛看著樹上的桃花在想什麼?」趙嬣問出在心裡轉想許久的問題。
  「沒什麼,只是欣賞桃花而已。」他不想告訴她,她的出現令他想起一個努力要遺忘的女人,一個與她完全不同個性,卻同樣令人驚艷的女子。
  「你有沒有想過,這片桃花林這麼大,裡面或許有花精樹怪也不一定?」趙嬣開心的在這片桃花紛飛的林中奔跑,彩蝶般的翩翩身影,以及銀鈴般的笑聲,溢滿這片桃林,令往前走的南宮白不自覺的停下腳步,駐足觀看。
  她的喜悅帶動這片桃花林的生氣,讓原本沉寂的桃花林,也在她的旋舞中,跟著跳動起來,每片飄落的桃花瓣就像林中的花精一樣,爭相著與她共舞。
  正在高興跳舞的趙嬣,沒有發現南宮白灼灼的眼神正望著她,她盡情的旋舞,越舞越快,笑聲也越來越大,直到她笑夠了,也轉昏了,一個踉蹌,差點跌坐在地上。
  「小心。」南宮白伸手扶住她輕盈的身體。
  趙嬣驚喘的抬起頭,望入一雙深邃的黑瞳中。
  有那麼一刻,她似乎看見了他眼中的笑意,和一絲疼溺縱容。
  「你一定經常笑。」她的朱唇紅潤,誘人嘗一口。
  愕然的趙嬣不知該如何回答,只是微啟著朱唇,嬌憨的望著他。
  南宮白再也禁不住她純真的誘惑,低笑一聲的俯下頭,吻住了她的唇,挑情的將舌探入她的口中,逗弄著她的香舌。
  趙嬣完全愣住了,驚愕得無法思考,渾身發燙的瞪著他,感覺到他的舌在自己口中恣意妄為。基於禮教,她應該要推開他的,可是不知怎地,她就是戀上了他的吻,有點激狂,卻又莫名的讓她心蕩神馳。
  南宮白淺淺的笑著,在她耳畔低聲的說:「一般的大家閨秀此刻應該閉上眼睛才對。」
  原來她的味道比他想像中還要好,天然純真,未識人世間的情愛。
  而他,是第一個碰觸她的男人,這份認知讓他感到喜悅。
  趙嬣眨眨眼,乖順的閉上雙眼,微仰著頭,她臉上毫不遮掩的期待,滿足了南宮白的男性自尊,他忍不住笑了出來,笑聲震動整個桃花林。
  就在趙嬣不明所以,想睜開眼睛看他時,他再次攫住她的紅唇。這回他不再淺嘗即止,而是完全的探入佔有,用他的激情點燃了她從未開啟的情焰,讓她完全陷入意亂情迷之中。
 


  「我是不是瘋了?」幾天來,趙嬣不只一次地喃喃自問。
  她一臉惆悵的來到寒潭邊,望著那株難看的金曇花,她輕聲喟歎,拿起鏟子為它松土。
  她發覺自己病了,而且病得不輕,因為她的腦海裡一直浮現南宮白偉岸的身影,想起他在桃花林中甜蜜的親吻。
  那記吻像魔咒一般,深烙在她的心裡,時時刻刻熨燙著她的心,讓她情不自禁的搜尋他的身影。
  但他卻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般,不只沒有瞧她一眼,連到寒潭邊來看她都沒有。
  這讓她為他悸動的心,不禁變得氣憤起來。
  瞧著地上的土,就像瞧著他的臉一樣,她用力的鏟著。
  「臭南宮、死南宮,你為什麼不來見我?你為什麼不會想我?笨蛋!臭蛋!臭死你這個王八蛋,臭死你南宮家的十八代祖宗。」她越想越生氣,再度將土當成南宮白的一陣亂挖。
  「你罵再多也沒有用,若是不把我的金曇花種活,就等著當花肥吧。」低沉的嗓音冷不防的出現在她背後,語氣涼得她背脊一陣發寒,趕緊丟下鏟子起身看向他。
  「你來了。」
  「你在等我?」他嘴角噙笑的反問,不待她回答,他仔細看著那株金曇花,微蹙眉道:「你這樣就算種好了?」
  瞧這沒有三分深的土,一尺高的金曇七斜八彎的插在那兒,這樣能種活才怪。
  「不然怎麼辦?我壓根沒種過花。」摧殘花的事倒是做了不少。
  「土要挖深一點,水要澆多一點,根部至少要人土三分之一。」瞧她這副毫不在乎的模樣,南宮自禁不住又動怒。
  只要一碰上這個笨丫頭,他引以為傲的冷靜就會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滿腔的怒火和頭痛。
  「吼什麼吼?你若是嫌我做得不好,就自己來嘛!幹什麼這麼大聲。」趙嬣不服輸的叉著腰,抬起頭與他對峙。
  這張嬌嗔的俏臉,看起來雖然可愛,但隱藏在其下的尖刺,卻又不時刺得人發痛。
  「花奴,這是你對待主人的態度嗎?」南宮白眼神一冷,大手一伸,就將她揪到面前,低頭俯視著她。
  兩人的臉近得只有一個拳頭的距離,連呼吸都可以清楚的感覺到。
  他……他又把她「抱」得這麼近了。趙嬣禁不住再度臉紅心跳。
  「你幹什麼?快放開我。」她嬌斥的提起腿想踢他。
  但腿一抬起就被他的腿夾住,這麼曖昧的舉動,不禁讓她漲紅了雙頰。
  「有沒有人教過你對待主子的規矩?」南宮白用力一拉,她整個人趴在他的腿上,渾圓的俏臀翹得老高。
  「你……你放肆、大膽,你想幹什麼?」顫抖著聲音,趙嬣害怕的問道。
  「想幹什麼?當然是教你知道規矩。」南宮白話聲一落,大掌跟著落下,重重的打在她柔嫩的臀部上,痛得她不住的掙扎。
  「住手……住手,你敢打我引我的親人都沒有打過我,你怎麼可以打我!」
  想她生下來就是金枝玉葉的公主,是讓眾人捧在手心裡呵護的天之驕女,連父皇、母後都捨不得打她一下,偏偏這個南宮白,卻吧她當下人般的教訓,教她怎能不委屈,不氣得哭泣呢?
  咬著下唇,忍著臀部傳來的痛楚,趙嬣的眼淚一滴一滴的滑落臉頰,哭得好不甘心。
  「才打這麼幾下,你就哭了?」瞧她哭得如此傷心,南宮白莫名的軟了心,停住了手,扶起她,抬起她的臉,望進她帶淚的眸子裡。
  「好了,別再哭了,這次的違抗只是輕懲幾下而已,下次再敢放肆,我就以鞭子治你。」話說得凶狠,語氣卻放柔許多,拂去她淚水的手,不自覺的撫上她的臉龐。
  「你剛剛打得人家好疼。」也許是南宮白的溫柔讓她放下戒心,整個人坐在他的腿上,把臉埋在他的胸膛裡,嚶嚶哭泣起來。
  這份親暱讓南宮白心裡浮現異樣的情愫,他輕蹙劍眉,卻無法伸手將她推開。
  「只要你好好種花,當我的花奴,我就不會再打你。」
  「可是我怕種不好。」趙嬣真的怕了這個男人,怕他的喜怒無常,怕他的冷峻和不按牌理出牌。
  「你是花奴,你的責任就是照顧好它。」南宮白再次強調道。
  「我才不是你的花奴,我是……」衝到喉嚨的話倏地停住,不行,她不能告訴他自己的身份。
  以他倨傲的個性,一定不會因為她是公主的身份就放過她,說不定還會更猖狂的囚禁她,讓她一輩子逃不出去,所以她不能說。
  「是什麼?怎麼不說了?」南宮白低聲問道。
  趙嬣心不甘情不願的咬了咬唇,低下螓首說:「是你的花奴。」
  當花奴總比當花肥好,萬一惹他生氣,只怕她還未回宮搬救兵,就已經被他給剁成肉醬,埋到土裡當花肥去了。
  「真這麼想就好了。」他笑著揉揉她的秀髮,將她更加攬進懷裡。
  他當然不會笨得相信這小丫頭的話,她看來無邪,實則詭計多端,要倔強的她承認是花奴,好比要太陽打西邊出來,難得很。
  不過他有的是時間磨練她。
  一輩子的時間。
 


  親下江南尋找愛女宣樂公主的太上皇跟皇太後,因為有定國侯護駕,所以他們一路微服南巡,走得並不急切,這對老夫妻可說是悠哉得很,沿途遊遍大小城鎮,體察民情,並嘗盡各種新鮮事,玩得好不過癮。
  所以當他們出現在巡撫衙門時,已經是兩個月以後的事情了。
  「臣惶恐,臣接駕來遲,懇求皇上、皇後恕罪。」秦千裡半夜被人挖起來接駕,此刻他誠惶誠恐的跪在地上說道。
  「是太上皇跟皇太後了。」太上皇笑呵呵地說,緩緩走進巡撫府的大廳,拉著皇太後的手在首座上落坐。「快起來吧。宣樂公主呢?怎麼不見她人呢?」他四下張望,卻不見兩個月不見的愛女出來向他請安。
  「這……」秦千裡剛要站起的腿倏地又跪下,「臣該死,臣辦事不力,臣……還沒有找到公主。」
  秦千裡的話驚得太上皇跟皇太後站了起來,臉色霎時轉白。
  「怎麼……你還沒有找到嬣兒?已經過了兩個月了,你還沒有找到人?」皇太後心急的問道。
  「回稟皇太後,臣已經派人去找了,可是尋遍了整個江南,也查過所有的驛站跟客棧,就是沒有公主的行蹤。」
  這也不能怪他,他真的已經盡了力,為了尋找宜樂公主,他已經整整兩個月沒有到花樓去找花娘,全心全意尋找公主。
  可無論他再怎麼神通廣大,宣樂公主要是沒到他的地頭上,他還是找不到人呀!
  「我聽聞你精明幹練,處事果斷,今日看來這些傳聞是錯了。」眼見愛妻落淚,太上皇不禁微微動怒,斥責秦千裡的無能。
  秦千裡被罵得委屈,卻一句話也不敢反駁,頭低得幾乎碰到地上。
  「太上皇、皇太後,切莫心急,也許公主並未到江南。」蕭颯替秦千裡解圍,說出他心裡不敢說出的話。
  秦千裡感動的看著他。
  皇太後拭了拭眼淚,「不會的,洛兒明明說……」
  「趙洛……不,是皇上,他說了什麼?」蕭飆冷冷一笑,那傢伙說得出什麼可信的話才怪,八成又是他的胡亂猜測。「他是不是說公主喜歡江南,所以一定會到江南來?」
  太上皇跟皇太後點頭如搗蒜。
  唉,就知道是這樣。蕭颯頭痛的撫著額,那傢伙永遠說話只說一半。
  「可是他沒有提到公主有可能突然改變決定,或是料到宮裡一定會派人尋找她,所以乾脆先到別的地方玩了吧?」
  太上皇跟皇太後,頭點得更劇烈了,佩服他的料事如神。
  「那依愛卿的看法是……」
  「公主也許去了別的地方,所以臣建議太上皇發出海捕文書,全力捉拿公主歸案。」
  「什麼?!」太上皇跟皇太後忍不住跳了起來,就連跪在地上的秦千裡都不敢置信的張大嘴巴。
  「你要我下令通緝公主?這怎麼可以?」嬣兒可是他的心頭肉,要他發動全國來抓金枝玉葉的公主,萬萬不行。
  皇太後也是一臉的不贊同,「蕭卿家,哀家知道你深受皇上重視,但你也不該這麼放肆。嬣兒擅自出宮縱然不對,但她好歹也是皇室的公主,你要太上皇發出海捕文書捉人?這成何體統。」她可捨不得嬣兒受這等罪。
  「是呀,定國侯,這太小題大作了些。」秦千裡反對他的提議。
  「太上皇跟皇太後可能誤會微臣的意思了。」蕭颯鎮靜的解釋道:「正因為公主是金枝玉葉,身份尊貴,所以才要出此下策。太上皇不但要下令抓人,還要寫明她是刺客要犯,尋獲者一定要好好的緝拿歸案,不可以傷了公主一毫一髮,而且必須要押回京城御審,才可以得到重賞。這樣一來,公主不但無所遁形,還可以毫髮無傷的回到兩位身邊。」
  「此計甚妙!」秦千裡一躍而起,咧嘴笑道:「蕭兄說的極是,這樣一來,為爭重賞,一定會有人把公主雙手奉上來。」此時,秦千裡對蕭颯的佩眼真是有如滔滔江水,綿綿不絕。
  世上沒有人是不愛錢的,為了錢都可以把老婆、女兒賣了,更何況是毫無關係的人,公主一定很快就可以找回來的。
  蕭颯不愧是安邦定國的大將,提出的建議又好又有行動力,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秦千裡在心裡決定,蕭颯這個朋友他是交定了。
  他心裡這裡想,手也跟著搭上新朋友的肩膀。
  無奈熱屁股貼到冷板凳,蕭颯身子一晃就退開了,空留他一條手臂尷尬的停在半空中。
  「好,就依蕭卿家所言去做吧。」太上皇下令道。
  「是,臣立刻去辦。」
  


  完全不知道外面世界正在天翻地覆找她的趙嬣,漸漸適應了寒谷的生活,每天一早,她會到寒潭邊取寒潭的水,為金曇花澆水,再為它除去雜草,覆以新鮮的營養土。日復一日的努力下,原本快要枯萎的金曇花,終於轉為青綠,重新燃起生機。
  看著它生意盎然的模樣,趙嬣的臉上漾出甜美的笑容,辛勤的努力終於有了代價。
  也許冰奴說得對,只要她乖順一點,不要激怒南宮白,日子其實不會太難過。雖然他有時候會莫測高深的看著她,彷彿從她的身上在看著某人的影子,但大致說來,他並不難相處,甚至有時候會顯露體貼的一面。
  每天午後,他都會到寒潭邊觀看金曇花復原的情形,英氣的劍眉由原先的緊蹙,慢慢舒展開來,似乎頗滿意她的努力。
  「只要再過幾個月,它就可以完好如初了。」南宮自修長的指尖,輕柔的撫著葉脈,又汲來一勺潭水,為它澆灌。
  金曇花何其榮幸,能得到他這般柔情的對待。
  趙嬣又羨慕,又嫉妒的站在一旁,忍不住輕歎出聲。
  微微的歎息聲傳入南宮白的耳朵裡,她抬起儒雅的俊顏問:「你在歎什麼氣?」
  除了照顧金曇花外,她無事可做,整日徘徊在寒潭邊。
  「這裡的生活太沉悶了。」她想念外面的花花世界,想念以前自由自在的生活。「我真不明白,為什麼你們能在這裡平心靜氣的生活?這裡一點樂趣都沒有,難怪你們三個都清心寡慾的近乎冷漠。」
  再這樣下去,她也會變得跟他們一樣,冷得像冰。
  她覺得自己已經死了大半,重重歎了一聲,坐在一旁石頭上。
  「這不是人人嚮往的生活嗎?」一出生就在寒谷,對於靜寂的一切,他早視為理所當然,也習以為常,反倒是外面世界的爾虞我詐,最叫他厭惡。
  趙嬣雙手托腮支在膝上,怪異的瞟他一眼,不敢相信他竟然能將這種日子視為世人都嚮往的生活。
  「喂,難道你不知道外面有多好玩嗎?你不會是沒到過外面的世界吧?你遊遍天下的名山古剎沒有?瞧過長江、黃河波瀾壯闊的景象沒有?吃遍天下的名菜佳餚了嗎?就這樣孤陋寡聞的老死在這裡,你會甘心嗎?」趙嬣越說越激動,忍不住跑到他面前,仰著頭瞧著他。
  南宮白一臉平靜的俯看著她仰高的小臉,淡聲道:「有何好不甘心的?名山古剎不過是虛名而已,哪及得上寒谷仙境。長江、黃河的波瀾壯闊遠遠不及天山的雪崩壯麗,名菜佳餚還不及冰奴的清淡小菜呢。」
  天下間所謂的名山勝景,在他的眼裡不過爾爾,激不起他的一絲興趣。
  「才不呢!」趙嬣噘高嘴,跺著腳與他爭辯。「別的不比,就提江南的如春景色好了,那可是每本書上都會提到的名景。」
  她老早就打算到江南遊玩,若不是遇到那三個惡徒,又被南宮白無端囚禁的話,此刻她早就在畫舫裡喝茶賞美景了。
  「你覺得江南好玩?」南宮白微笑的看著她氣呼呼的小臉。
  「難道不是嗎?」她不服氣的反問。
  「當然不是。」他朗笑的舉步往前走。「江南是不錯,但有那個人在,再好的美景也會失色。」
  「那個人?誰呀?」趙嬣好奇的跟在他身後追問道。
  「秦千裡,一個性好女色的貪官,最愛坐擁美人,飲酒作樂。」
  想起這位唯一的知交好友,算算時日,他們大約有一年沒見了。
  上次見到他時是在天楓山莊,在姿君的……南宮白深邃的眸瞳一沉,瞬間轉為暗黑。
  「江南有貪官?他是個怎麼樣的人?你快告訴我。」跟在他後面小跑步的趙嬣,沒有瞧見他遽變的神情,一逕的追著他問,好奇的想知道,在她父皇的治理下,竟還有人敢當貪官,她這個公主有義務把他揪出來,重罰懲治,以安民心。
  就在她亟欲知道答案時,南宮白的腳步突然停了下來,整個人僵挺著背脊,站立不動。
  他突如其來的舉止,害她來不及反應的一頭撞上,重重撞上他背的俏鼻立刻紅腫,痛得她差點泛出淚水。
  「你幹什麼停下來?」她埋怨的想踢他一腳,卻被他冷冰冰的聲音頓住動作——
  「以後再也不許提起這個人。」
  「啥?!」面對南宮白遽然的轉變,趙嬣一時間意會不過來,怔愣的看著他。
  「沒事了,回去顧好你的花吧。」說完,南宮白便轉身離去。
  「喂!」趙嬣眨眨眼,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他離去,他快速消失的身影,猶如箭矢一樣,她想追都追不上。
  一陣冷颼颼的寒風吹過來,她環顧四周,這才發現自己追著他,不知何時來到一處山坡地,空曠的草地上沒有半條人影,只有一隻從石頭後探出頭的白兔,蹦的一聲躍過她面前,然後跟南宮白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哇!怎麼會這樣……我到底要怎麼回去啊?」嗚……她來時沒有認路哩!
作者: joyce5091    時間: 2008-8-30 12:04 PM

第五章
  
  哼!怪怪的南宮白,根本猜不出他在想什麼?一下子斯文爾雅的像翩翩君子,一下子又冷酷漠然的像冰塊。
  時冷時熱的態度,叫趙嬣捉摸不定。
  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她好不容易才找著回來的路,肚子快餓扁的走人寒谷的主屋——寒館。
  「冰奴姊,我餓死了,給我一點吃的。」她推開廚房的門,搖晃無力的「飄」了進去,差點撞到正要端茶出來的冰奴。
  「哎呀!小心點。」冰奴身子一轉,腳下俐落的一踢,就將被她撞落的茶壺跟杯子,穩當的放回托盤內。
  「咦,有客人啊?」托盤裡有三隻杯子,寒谷裡只有三個人,寒奴出谷辦事,她也才剛回來,第三個杯子鐵定不是為她預備的。
  趙嬣直覺的判斷,寒谷有客人來了。
  被囚在寒谷數個月,這是頭一遭碰到有訪客,好奇心重的她,精神為之一振,雙瞳閃爍著晶亮的神采。
  「冰奴姊,你快告訴我,是誰來了?」趙嬣扯著冰奴的袖子問道,差點又把她手上的托盤搖落。
  冰奴連忙阻止她,「別搖、別搖,我告訴你就是了。」這個古靈精怪的丫頭,不知在高興什麼?「是『北方龍主』,他新婚的妻子病了,想求谷主為她醫治。」
  「北方龍主?那是什麼人?」聽都沒聽過,八成是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趙嬣暗忖。
  「你竟然連『北方龍主』莫無恨是什麼人都不知道?」冰奴取笑的說。「他可說是北方的霸主,擁有的牧場、酒樓、繡莊、木材行,遍及全天下,北方的三歲孩童都叫得出他的名字,連皇上都封賞過他,你竟然不知道?」
  「我是真的不知道嘛!」她一向只管在後宮玩樂,哪有閒工夫去理會天下人的瑣事。
  「你說莫無恨是為他新婚妻子來求醫,那他一定很愛他的妻子囉?」趙嬣眨巴著美眸問道。
  冰奴點點頭,含笑的眼睛浮上一絲同情。「他抱著他的妻子,在谷口站了三天三夜,就知道他對妻子用情至深,只可惜谷主還沒有點頭同意,答應要為他的妻子醫治。」
  要不是有情比金石堅的真心和深厚的內功,任誰也難以撐過天山大雪三天三夜的無情吹襲。
  可是這位富甲一方的霸主卻辦到了,他以層層的雪裘披風緊緊包裹住妻子,屹立不搖的站在谷口三天,通過了到寒谷求醫的第一道考驗,又將十萬兩黃金的診金如數奉上,可是谷主還是不肯點頭。
  真是急煞了人。
  眼看莫夫人命在旦夕,只憑丈夫的一股真氣撐著,就怕谷主再不救人,連莫無恨都要倒下了。
  「南宮白太過分了,我去找他。」說完,趙嬣一把搶過冰奴手上的托盤,她要到人廳去找南宮白,要他答應救人。
  也不想想莫無恨對妻子多有情有意,哪像他無血無淚,冷得像沒心肝的冰人。
  不顧冰奴的阻止,她拿著托盤就往大廳的方向走去。
  一進大廳,趙嬣第一眼就瞪向那個將她丟下的南宮白,然後低頭有禮的送上茶水,經過莫無恨和他夫人身邊時,忍不住好奇的多看幾眼。
  莫無恨剛毅的臉上顯得有些疲憊,但精湛的目光還是露出雄霸一方的氣勢。
  南宮白瞧見她的出現,有些訝然,微蹙起眉,但並未說什麼。
  「南宮谷主,尊下的要求我一一辦到了,請問你為何還不答應為我的夫人醫治呢?」莫無恨開口問道。
  來寒谷求醫的規矩,一是必須經過天山寒雪三天的考驗,二是診金十萬兩黃金,他一一辦到了,可令他不解的是,南宮白卻一點救人的意思都沒有。
  這是為什麼?他自問從未得罪過這個男人。
  「不為什麼。」南宮白喝了口趙嬣送上來的茶,淡淡地開口,「我雖然定下這兩個條件,但並不代表我就非要救人不可,看不順眼的人我不救,不喜歡的人我也不想救。」
  莫無恨癡情的眼神令他想起一個可憎的人,一個為了跟他搶女人,在天山上苦守了三個月的男人。
  此刻莫無恨的神情像極了那個男人,一見就令他生厭。
  「看不順眼?」莫無恨輕聲重複這幾個字。「莫非南宮谷主對我有什麼偏見?」
  「沒有偏見,只是不想救人而已。奉勸你一句,尊夫人的病是因三焦心病抑鬱成疾的結果,而且拖得太久,以致病入膏肓,你還是趁早回去為她料理後事吧。」說完,南宮白便起身離去,連個希望都不給。
  「南宮谷主……」
  「南宮白,你給我站住!」
  莫無恨剛要起身叫住人,另一道嬌小的人影動作更快的丟下手中托盤,氣沖沖的追了過去,那氣憤的樣子好像南宮白拒絕的不是莫無恨,而是她。
  「你為什麼不肯救她?」趙嬣衝到院子,跑到他面前,雙手大一張的攔住他的去路。「人家千裡迢迢而來,什麼條件都做到了,你為什麼還不肯救?你是存心想看人死,見人家痛苦是不是?」
  她被莫無恨的真情感動了,試問天下有多少男人肯為妻子委曲求全的?自古以來,世間男子多得是死了妻子又另行再娶的,像莫無恨這樣肯為妻子的病奔波,以命相守的真情男子,簡直少之又少。她若不幫忙,豈不辜負了他對妻子的一番深情? 
  南宮白雙目直直的怒視著她,對這小東西的一再冒犯,他已隱忍到了極點。「你憑什麼認為我應該救她?」
  「就憑他的一片深情,就憑你是大夫,醫者慈悲為懷,難道你一點憐憫心都沒有嗎?」趙嬣氣得俏臉漲紅,雙眸散發出朝氣勃勃的誘人神采。
  看著她堅定的神情,南宮白的怒氣有些微的消散。「你認為我應該有憐憫的同情心嗎?」
  趙嬣理所當然的點頭,「當然,你沒有嗎?」
  「沒有。」南宮白的目光黯了下,轉頭瞥向站在門口,一臉期待的莫氏夫妻。「因為同情,我失去了生平第一個想要的人,所以從那時候起,我就再也不濫用同情兩個字。」
  丟下一句令人不解的話,南宮白轉身高去,留下一臉愕然的三人。
  「南宮白……」回過神後,趙嬣想再追過去,卻被身後的一聲無奈輕歎給喚停了腳步。
  「姑娘,罷了,也許是我們夫婦命該如此,姑娘的這份情義,莫無恨記下了。」
  活該他當遭此報,誰教他以往不知道好好珍惜這份感情,如今想珍惜卻太晚了。
  悲傷的望著懷中受病魔所苦的妻子一眼,他黯然的踏步離去。
  「等一下。」趙嬣不忍心的叫住他。「你先別灰心,我相信總有辦法叫他醫治的,你給我三天的時間,三天後如果還勸不動他,你再走如何?」
  反正橫豎都是要死,倒不如再試一次,也許事情會有轉機也說不定。
  莫無恨點了下頭,「我就在谷外,有勞姑娘了。」
  「毋需客氣。」話一說完,趙嬣拔腿就往南宮白消失的方向跑去。 



  真正無情的人,不會傷心、不會思念;可是南宮白卻常常透過她在想念一個人,一個她從未見過,也不認識的人,可見他並非真正的無情。
  所以,趙嬣要做的事,就是勾起他的憐憫心,讓他願意救人。
  其實,她會如此執意要南宮白救人,除了是感動莫無恨對妻子的深情,不忍他們夫婦天人永隔外,還有另一個原因,她想知道自己能不能融化南宮白那顆冰冷的心。
  在經過昨天一下午的說服無效後,今天一早,她為金曇花澆完水後,就跑到後山的山坡地,想抓上次不經意看到的一隻野兔。
  她要用這只野兔來勾起南宮白的慈悲心。
  「兔兒,你在哪兒啊?快點出來。」
  她努力的尋找兔子的蹤影,只是她找了一下午都沒有找到。
  為什麼不想找時,它就出現在眼前;現在想找了,它卻偏偏失蹤了呢?
  就在太陽即將下山,趙嬣幾乎要放棄的時候,她隨意的往四週一瞥,驀地看見那只野兔的身影。
  「兔兒,你總算可憐我,肯出來了是不是?」她振奮的叫了起來,快速的飛撲過去。
  她動作雖快,那隻兔子溜得比她更快,一瞬間就不見影子了,趙嬣只好四下張望的到處尋找。
  就這樣折騰了半天,跌撞了好多次,身上弄疼了好幾處後,終於讓她得償所願的抓住免子。
  她抓這隻兔子究竟要幹什麼呢?趙嬣跑得紅通通的嬌顏垮了下來,因為她殘忍的想折斷兔子的腳,讓南宮白來醫治它。
  想試試他冰冷的心,是否能生出憐憫的火花?
  可是……握著兔腿的手緊了又鬆,鬆了又緊,就是狠不下心折斷。
  趙嬣急得滿頭大汗,就是下不了手。
  「這下該怎麼辦呢?」她煩惱的抱著兔子,坐在地上。「我傷不了你,就試不出南宮白的心,兔兒,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呢?」
  兔子無法回答她的問題,只是睜著一雙無辜的紅色眼睛看她,掙扎著想離開她的懷抱。
  「好吧,為了南宮白,無論如何也得試試。兔兒,你就忍耐點、委屈點吧。」她擦了擦汗水,深吸一口氣,下了決心,伸手往兔腿用力折下去……
  「啊!」兔子一痛,一掙扎,趙嬣嚇得尖叫,手跟著一鬆,兔子便乘機跳離。
  趙嬣忙不迭的撲了過去,可是她這一撲,力道太大,就這樣硬生生的壓在兔子身上,頓時將它壓得昏死過去。
  她以為它死了,把它抱在懷裡,邊搖晃著它邊哭道:「兔兒,你不能死,你可不能死啊!我沒要你死啊!」
  見它不醒,趙嬣急得抱著它往寒館衝去。
  在她這一番折騰後,那只昏厥過去的可憐兔子,只怕不死也難了。
  隱身在樹上的南宮白,再也忍不住的大笑出聲。
  他原先只是路過,見她似乎在尋找什麼,一時好奇跟來看看,沒料到會見到這麼有趣的一幕,讓他二十幾年來從未有過的開懷大笑。
  「這個傻東西,以為這樣就可以左右得了我嗎?也罷,就陪你玩玩吧。」頎長的白影一掠,快速的往主屋而去。
 

  趙嬣抱緊兔子,腳步不敢稍停的跑回寒館,蹋開門就衝了進去。
  「南宮白……南宮白,你快救救這隻兔子。」
  坐在書案前佯裝在看醫書的南宮白,懶懶的抬起頭,瞥了她一眼,又把目光移回書上。「有什麼事嗎?花奴。」
  「我告訴過你我不叫花奴,我叫……不對,我不是來跟你爭這個,我要你救救這隻兔子。」她情急的將那只昏厥的兔子遞到他面前,求他醫治。
  「這是怎麼回事?」他不動如山,瞥了一眼問道。
  「我……我也不知道。」趙嬣心虛的低下頭,不敢讓他發現她眼中的愧疚。「我在山坡上發現它時,它就……就這個樣子了。南宮白,我求求你,救救它好嗎?」她心急如焚的懇求著。
  「我是醫神,不是獸醫。」南宮白淡淡地說,瞥見兔子的耳朵顫動了一下,知道它快醒了。
  「抱來我看看吧。」他左手一揚,就將她手上的兔子抱過去,右手輕拍下它的腦袋,暗勁一使,就將快醒的兔子又拍暈了過去。
  遊戲還沒有玩完,豈能讓它在這時候醒來。
  「怎麼樣?它有救嗎?」
  完全沒有察覺南宮白動作的趙嬣,還以為他是想醫治它哩。
  「沒救了。」他隨手一拋,將那只被他弄暈的兔子扔出去,趙嬣連忙伸手抱住。
  「你怎麼這樣,它還沒死,怎麼會沒救呢?」她不過是「輕輕」的壓了它一下,怎麼可能會把它壓死?「一定是你醫術不好,救不了它。」
  都怪她不好,如果她不要抓這隻兔子,不要想利用它來試南宮白的慈悲心,它就不會死了。
  一切都是她的錯。
  「我不管,無論如何你都要救活它。」不然她一輩子都不會心安的。
  「兔子是你發現的,你自己去救它,我沒必要為此忙碌。」強忍下笑意,南宮白故作冷漠的說。聽聽他說的是什麼話,她要是會救,還用得著來找他嗎?
  「喂,你是醫神,是大夫哩!有人受傷了你當然要救。」
  「可是眼下並沒有人受傷,只有一隻兔子。」他不想救,別說是人了,就是天皇老子也一樣不救,更何況是只可以祭五臟廟的兔子。
  趙嬣急得直跳腳,恨不得爬上他的書案,揪著他的衣襟逼他救。「那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要救它?」
  她急得都哭出來了,南宮白依然不動如山。
  「你真的想要我救它?」她那副淚容看來有些可憐,南宮白朝她勾勾手,示意她走到他身邊。
  趙嬣哭得唏哩嘩啦的走過去,一點都沒有發現他正摟著她坐在他的腿上。
  「我看你不只要我救它,更想求我救莫無恨的妻子吧。」 
  趙嬣哭著點頭,「嗯,我求你救救他們好不好?他們都不應該死。」 
  她雖然刁蠻點,卻從來沒有真正傷害過任何一條生命,害死兔子這是頭一遭。 
  「如果我救了他們,你要怎麼謝我?」
  他漆暗的眼眸凝視著她頸間的白皙肌膚,一顆淚珠沿著臉頰悄悄的滑落那裡,晶瑩剔透的誘使人想用舌舔掉它,南宮白感到口裡有些乾澀。「只要你能救活它,任何條件隨你開。」天真的趙嬣並沒有發現他眼裡閃著異樣的光芒。 
  「如果我要的是你呢?」不等她回答,他低首吮去她頸間的那滴晶淚,然後又抬頭吻上她的紅唇。
  這個吻吻去了她的心智,讓她戰慄的沉浸在他帶來的喜悅中。


  今年的春天來得特別的早。 
  冷艷的冰奴和粗獷沉默的寒奴都感覺到這陣提早吹襲的暖風。
  站在門口本欲端茶進去的兩人,瞧見屋裡緊緊相擁的身影,默默的退開走出寒館。
  「谷主向來不是登徒子。」寒奴微蹙眉道。
  可是谷主卻對進谷不久的趙嬣做出這種輕薄的舉動,實在令人百思不解。
  「谷主的心冰封太久了,總要有人來融化才行。」冰奴淡淡的說,轉身走回她所居住的雪苑。
  寒奴跟在她身後。「但我一直以為你才是最適合谷主的人。」
  寒谷裡只住著谷主、他跟冰奴三人,三人從小一起長大,不理外界世俗的一切,安然的生活在這片世外桃源,他以為冰奴會是谷主的伴侶,所以一直壓抑著自己那顆戀慕的心,靜靜的守候在一旁。
  可是谷主卻一而再的將別的女子帶入寒谷,先是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稱的陳姿君,現在又來一個身份不明的趙嬣,他究竟想怎樣? 
  「世事難料,我從來就不做如此想。」冰奴美艷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波瀾。
  「你應該要為自己打算。」寒奴為她抱屈。
  「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清楚。」她多謝寒奴的好意,也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意,無奈感情的事勉強不來,她的心並不在谷裡的兩位男人身上。
  冰奴轉身從繡籃裡拿出做了一半的針線,繼續之前的工作。
  「你在縫補什麼?」寒奴好奇的走過去一看,「這不是趙嬣被谷主撕碎的肚兜嗎?你還補它幹什麼?」
  真不明白為何她要對趙嬣這般的好?
  「因為這件繡金線的鳳凰肚兜很珍貴,也許有一天,趙嬣得靠它回到自己的世界。」冰奴穿好了金線,細心的縫補著。
  寒奴不解的擰著眉,「你知道她的來歷?」
  冰奴頓了一下,搖搖頭,「不,我不知道。只是這件肚兜用金線繡著鳳凰,手工精細,所以我猜她可能不是平常人家的千金。」
  「不是平常人家的千金?那難道是……」寒奴凝思想了一下,突然眼睛大睜,驚訝道:「描龍繡鳳!難道是皇家女子?」那不就是公主或郡主?!
  這可不得了,他急著想去告訴南宮白。
  「等一下。」冰奴放下繡線,快速的移到門邊攔住他。「事情尚未確定,你先別忙著說。」
  「可萬一是真的怎麼辦?皇家失了女兒,會不派人四處尋找嗎?」如果尋到了寒谷怎麼辦?
  那可是鐵騎壓境的毀滅呀!
  「但若不是呢?」冰奴拉著他回到屋內。「也許她只是一時興起做一件來穿穿呢?再說以谷主的孤傲性情,你想他會在乎趙嬣的身份,因為她是公主就放她走嗎?」
  「不,不會。」寒奴搖搖頭,以他對南宮白的瞭解,他不是個會懼怕權勢的人,他只做要做的事,奪他想要的人。
  「你想谷主是真的喜歡趙嬣嗎?」對於這種事,女人的直覺向來比男人靈敏多了。
  「也許是吧。也許谷主剛開始只是把趙嬣當作姿君小姐的影子,但我想他現在應該能發現兩個人的不同,只是他還不願意承認而已。」而這是需要一點時間的。
  「你在等谷主回頭嗎?」寒奴充滿疑問的瞧著她。
  她搖搖頭,「不,我希望谷主找到真愛。」
作者: joyce5091    時間: 2008-8-30 12:07 PM

第六章


  
  在趙嬣的央求下,南宮白終於答應為莫無恨的妻子醫病,這份恩情莫無恨嘴上不說,卻銘記在心,他等待著有朝一日能償還這份恩情。
  在南宮白醫治下,莫夫人的病情很快的好起來,十天不到,已經能下床四處走走了。在看到寒谷如仙境般的美景後,她忍不住讚歎上天造物之妙。
  「莫夫人。」
  「叫我雪柔。」靳雪柔娟秀的臉龐含著笑意,輕握住趙嬣的手。
  她聽夫君說過了,這次醫神肯救人,全是托趙嬣的福,若不是她說服南宮白,只怕此刻他們夫妻已是天人永隔絕了。
  「好,我不叫你莫夫人,但你也別叫我趙姑娘,叫我嬣兒就好了。」
  她嬌俏可人,不矯揉造作的天真模樣,很得莫氏夫婦的喜愛,靳雪柔不只一次的邀她到北方作客,但都被南宮白拒絕了。
  靳雪柔輕拍她的手,語帶感激的說:「這次多虧你,我跟相公該好好的謝謝你才是。」
  「別謝我,該是我謝謝你們才對。」趙嬣掩不住心裡的歡愉,高興的笑道。
  若不是有他們的出現,她哪有辦法試探出南宮白的心意,知道自己在他心目中的份量呢?所以說起來,應該說謝謝的人是她才對。
  「不管是誰謝誰,你的這份恩情,我跟相公記下了。」靳雪柔笑吟吟的,語氣裡有著不容推辭的堅持。
  「隨便你。」人家一再表示會記住這份恩情,她如果再強說拒絕,未免顯得矯情,反正他們記他們的,要不要討就是她的事了。
  拉著靳雪柔的手,趙嬣帶著她在桃花林裡走著,一邊解釋道:「小心點,這片桃花林雖然漂亮,但裡面佈滿危機,沒有熟人帶路,是出不去的。我剛來時想要逃走,結果迷路,差點餓死在這片林子裡。」她吐了吐小舌,回想起過去仍心有餘悸。
  「逃走?怎麼,你一開始不是住在這裡嗎?」
  「才不。」趙嬣笑著將自己何以會在這裡的始末說了一遍,聽得靳雪柔詫異不已。
  「那現在金曇花種活了,寒谷的路你也很熟了,你為啥不走了呢?」
  「我也不知道。」趙嬣聳聳肩,背靠著一株桃樹的樹幹。「我是很想出谷去玩,但是一想到離開這裡,就見不到南宮白,不知道為什麼,就走不出去了。」
  她對自己的這種心情也很迷惘。
  「雪柔姊,你能告訴我,這是為什麼嗎?」趙嬣一臉求知的看著靳雪柔。
  身為過來人的靳雪柔當然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你有沒有想過,自己是不是愛上了南宮谷主呢?」 
  愛?這個字燙紅了趙嬣的臉,她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字,也不敢想。
  「我……我不知道。」她倏地不安起來,放開靳雪柔的手,背轉過身。
  她不能愛,也不敢愛。她的婚事已經許配給高麗皇帝了,若是她毀婚,很有可能引起兩國的戰爭,她不能成為天下的罪人。
  「但我看得出來,南宮谷主很在乎你。」靳雪柔聲道,不懂她在苦惱什麼。
  「我知道。」趙嫜低垂著頭,咬著下唇說:「這些日子我也發現了,但我總感覺他是透過我,在看著另外一個人。」
  「她是誰?」
  趙嬣搖搖頭,「我不知道,也許已經死了,我在茅廬前看到一座墳。」
  「是她的嗎?」 
  「也許是,我沒走過去看上面的名字。」也不想看。
  她不想知道南宮白曾經愛過的女人的名字。
  她還是很愛吃醋的。
  「既然是已經逝去的人,就毋需再介意。」靳雪柔鼓勵的再次拉起她的手,將自己的祝福傳給她。「只要是認為對的,就別去考慮那麼多,用心把握住屬於自己的幸福就對了。」
  「你覺得我應該這樣嗎?」
  拋棄公主的身份,忘記肩負大宋與高麗兩國交好的使命,置兩國百姓於戰火中而不顧,認真的去追求自己的幸福,這樣自私的愛,她該去追求嗎?
  不知道她心中所想的靳雪柔點點頭,給了她一個堅定的笑容。「別忘了,身為一個女人,最幸福的莫過於擁有真愛,為了愛,任何犧牲都是值得的。」
  趙嬣微點下頭,「謝謝你,雪柔姊,我會考慮的。」
 


  停留了短短的半個月,莫氏夫婦告別了南宮白和趙嬣,起程回北方。 
  臨走前,已經和趙嬣成為姊妹之交的靳雪柔,再次對趙嬣提出邀請,請她將來務必到北方作客。
  雖然明知不可能,但趙嬣還是應允了。
  趙嬣依依不捨的送他們到谷口,來到寒谷這麼久,她終於弄清楚寒谷的地勢,和桃花林所擺的陣勢,這還是拜冰奴不厭其煩,一再教導的結果。
  因為冰奴不想一天到晚在寒谷裡尋人;再者,她也不想發生人尚未尋到,瘦弱的趙嬣就先餓死的慘事。
  「怎麼了?也想出谷去玩?」南宮白如鬼魅般的出現,從身後抱住她。
  對他如此親暱舉動,趙嬣並未掙扎,心裡不斷的想著靳雪柔告訴她的話。
  趙嬣當然也注意到這些日子來南宮白的不同,他對她的態度一天一天的在改變,就像這次為靳雪柔醫病的事,以他之前的冷漠性情,別說一滴眼淚,就是淚流成河也未必撼動得了他的心。可是他卻因為她而改變了,願意接受她的請求,去救原本不打算救的人,他對她應該是不同的吧?
  「你還討厭莫無恨嗎?」
  「我從未說過我討厭他。」
  他並非對莫無恨有成見,只是不悅於他對妻子的一往情深,妒恨自己曾經得不到的感情,如今卻在別人的身上瞧見。
  他曾經傾盡全部的心力想得到一個女人,但那個女人心裡只有她青梅竹馬的愛人,她為他癡、為他狂,既便是以為愛人已死,她依然不肯死心,也不願正視他的感情。
  最後,是那份執著的真情感動了他,他終於放手讓她離去。
  對他而言,放手只是讓他的心崩坍了一角,令他原本就清冷的心更加漠然。一直到趙嬣出現,她的嬌嫩、她的率性、活潑,重新喚醒了他的心,她讓靜寂的寒谷,再度充滿生氣和笑聲。
  她的美跟姿君完全不同,姿君是恬靜、溫婉的,如今回想起來,他當初對姿君的傾慕,也許只是出於驚歎吧,驚歎她的出塵和脫俗的氣韻。
  但她從未像趙嬣這樣,帶給他溫暖跟快樂,令他情不自禁的想伸手抓住她的心,將她永遠鎖在身邊。
  南宮白低頭看著躺靠在他懷中的可人兒,他不認為寒谷禁錮得住這只喜歡無拘無束的小鳥,有一天她終將展翅而去,屆時他的心將不只是崩塌一角而已,那將是徹底的毀滅,而他承受得住那種傷痛嗎?
  二十六年來,從未開啟的心,一旦開啟就像洪水猛獸一般,奔騰得想止也止不住。
  明知不可,卻已來不及了,早在他驚覺之前,這份感情已交付出去,收也收不回來。
  而趙嬣呢?
  趙嬣渾然不覺南宮白內心的掙扎,對他的疼寵和體貼,她只覺得甜蜜,少女芳心充滿了從未有過的歡愉。
  「如果我想出谷,你會帶我去嗎?」她笑吟吟的問,背靠著他的胸,感覺到它的寬闊和溫暖,她不禁想知道他對她最大的包容度。
  想知道自己在他心目中,到底佔有多少份量?
  南宮白沉默的嗅著從她髮絲散發出來的幽香,靜謐的時光彷彿停住。許久之後,他才彎身抱起她。
  「你還沒有回答我,你願意為我離開寒谷嗎?」
  在他抱著她走回寒館的路上,她撒嬌的將長髮繞在他脖子上,輕吻了下他的唇。
  他眸光深沉的一笑,「你在誘惑我嗎?」
  她又吻了他一下,「只要你肯出去,值得的。」天呀!她愛上了他的笑顏。
  這個英挺卓絕的笑,獨屬於她。
  「你為什麼一直想出去?」
  「因為無聊啊!」她老實的說,聲音清脆甜美。
  也因為想知道父皇、母後跟皇兄的近況。
  他們是否在找她?還是另覓了嫁給高麗皇帝的人選?
  「如果我有法讓你不無聊呢?」他好氣又好笑,原來理由這麼簡單,是他想太多了。
  「什麼方法?」她眸光一亮,好奇心頓起。
  「學醫呀,我把寒谷獨傳的醫術都教給你。」
  「什麼?我不要!」她一雙美眸睜得老大,尖叫著拒絕。
  他大概不知道,書本對她而言,就像是一隻隻的瞌睡蟲,她只要一沾到書就睡著了。
  「不要,我要出谷去玩。」
  「等你學會了再說。」他許給她一個永遠無法完成的夢想。


  今天是寒奴、冰奴出谷買生活用品的日子,寒谷裡雖然氣候溫和,可以栽種一些蔬果,但像米、雜糧跟布帛,就必須到天山下的市集去買才行。
  他們一走進熱鬧的市集,就聽到不少人在討論朝廷在抓刺客,並且懸賞十萬兩的事情。
  「十萬兩?!朝廷從來沒有出過這麼多的賞銀,這個女刺客一定很厲害。」
  「何止厲害,武功還很高強呢!不然怎麼會在一個月內將賞銀從一萬兩提高到十萬兩呢。」
  「說得沒錯,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寒奴和冰奴一路走來,類似的談論聲不斷,不由得引起兩人的好奇心,走到張貼皇榜的地方,想一窺究竟。
  懸賞通緝:
  此女名叫趙嬣,年方十七,京城人氏。夜闖深宮意圖行刺,膽大妄為,特令全國通緝,賞金十萬兩。
  唯發現此女,一律不許傷害,必須毫髮無傷的通知官府,連夜解送京城,接受御審。若膽敢抗旨傷害者,一律斬無赦。
  寒奴和冰奴看到這張通緝文書,不禁詫然的面面相覷,不只因為上面畫的女刺客與趙嬣十分神似,還有那強調禮遇欽犯的語氣,令他們感到奇怪。
  自古以來有哪朝哪代的官府,是如此保護犯人的?莫不是生要見人、死要見屍的強悍作風,有誰會嚴格命令,不許動欽犯的一發一毫?
  「我早知道趙嬣不單純,卻沒有想到會是欽命要犯。」寒奴覺得自己被趙嬣天真爛漫的外表給騙了。
  心思細膩的冰奴卻不這麼想,她覺得事情並不單純,但不單純的原因是什麼呢?一時間她也猜不出來,只是沉默的思忖著。
  「我們得趕快回去,向谷主稟報這件事。」寒奴說走就走,連該採買的東西也不買了,轉身頭就要離開市集。
  「寒奴,等一下。」冰奴一回神,立刻拉住他的手臂。「你想幹什麼?」
  「當然是回去告訴谷主,難道你想讓谷主繼續被趙嬣騙下去嗎?」寒奴對趙嬣並沒有偏見,但她搶了冰奴的希望總令他耿耿於懷。
  如果沒有趙嬣,也許冰奴就能嫁給谷主了。
  「你以為谷主會因為趙嬣是欽犯就放棄她嗎?谷主根本不在乎世俗的一切,你拆穿趙嬣的身份,只是讓大家以後不好相處而已。」
  「那怎麼辦?」寒奴還是不服氣。
  「就當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吧。」寒谷位置偏僻,少有人煙,只要趙嬣不出谷,這些人就永遠也捉不到她。
  「你真的不想揭穿她?」
  冰奴搖搖頭,「我跟你說過的話都是真的,我對谷主只有主僕之情,你就別為我再白費心機了。」
  她的堅決燃起寒奴的一絲希望。「那我……」
  「只有兄妹之情。」她的話如一桶冰水,霎時澆熄他眸子裡的希望火光。「我們永遠只會是兄妹。」
  「冰奴……」寒奴的心痛得揪緊,伸出手想撫上她冷麗的姿容,卻停在離她臉頰半分的地方,怔顫著不敢撫上,半晌後,他悵然的放下手。
  「謝謝。」冰奴閉上眼睛,感受到他傳來的沉沉悲傷。
  她知道他的情深、真心,但感情的事無法勉強,心不能愛上,她也沒有辦法。
  「你……傷了我。」他絕然的轉身離去。
  「對不起。」冰奴在他身後輕聲地說道。
 


  海捕文書已經發出去兩個月了,可是一直都沒有宣樂公主趙嬣的消息,太上皇跟皇太後失了遊興,感到事態嚴重。
  「怎麼辦?一直沒有嬣兒的消息,這可怎麼辦才好?」想到愛女生死未卜,皇太後就忍不住擔心的哭泣起來。
  「你先別難過,沒消息未必就是壞消息,也許是嬣兒去的地方比較偏僻,還沒有人發現罷了。」太上皇不斷的安慰她。
  「就是這樣我才更擔心,賞金從一萬兩提高到了十萬兩,每天送來像嬣兒的人那麼多,就是沒有一個真的是我的嬣兒,個個都是為了十萬兩賞金來訛騙的,這樣人人皆知的事情,嬣兒怎麼會不知道?當初設下這個局,不也是衝著她那不服輸、不願受氣的性子嗎?她要是知道我們把她當成刺客,甚至發出海捕文書緝拿她,只怕早氣得跑回來跟我們吵了,哪會像現在這般靜悄悄的,一點動靜都沒有?我的嬣兒鐵定是遭了哪個壞人的毒手,出事了……」皇太後抽抽噎噎的,哭得好不傷心。
  妻子的哭聲聽得太上皇一陣心煩,忍不住在大廳踱著方步。
  前幾日宮裡派人傳來消息,說是高麗的迎親隊伍已經進了大宋的國土,正朝京城的方向前進,怎不讓他心急如焚呢?
  萬一到迎親之日,還找不到嬣兒,高麗國的人勢必以為是大宋惡意毀婚,屆時為了掙回高麗的面子,免不了要引來一場戰禍,若是因為這樣而使百姓遭受戰火之苦,可怎麼是好?
  「唉。」太上皇憂心忡忡的歎了口氣。
  「太上皇、太上皇……」秦千裡口裡嚷嚷著的跑進大廳。
  「叫叫叫,叫什麼叫,叫你去找公主,你是找到了沒有?」見得秦千裡進來,心中悶氣正愁沒得發洩的太上皇,正好把氣一古腦的發在他身上。
  「沒……沒有。」秦千裡縮了縮肩,「但微臣的手下在酒樓裡聽到三個可疑的人談話,好像與公主有關,所以定國侯就把人抓回來了,微臣是來請太上皇跟皇太後一起去審問。」
  「真的?太好了。」皇太後喜出望外,連忙拭乾眼淚站起來,急急的走過去。「那還等什麼?快走啊!」
  秦千裡跟太上皇愣了一下,連忙跟上去。
 


  巡撫衙門的大堂上,蕭颯正在審問三個男人,由他們粗布勁裝,頭戴貂帽的打扮,可以看得出來是來自北方,只是北方人素來淳樸,但這三人卻帶著一人包金銀珠寶,大肆揮霍,不禁啟人疑竇。
  再者,據抓他們回來的官差說,三人曾在酒樓裡乘著酒興談論通緝中的趙嬣,聽他們的口氣,似乎與她有過接觸,在尋人心切,且毋枉毋縱的情況下,蕭颯下令抓人;把人帶回來問清楚,也許會有什麼蛛絲馬跡。
  這三個男人形貌猥瑣,眼神不正,以蕭颯豐富的閱歷,敏銳的直覺,知道這三人不對勁,不安臉色顯得有些作賊心虛,一看就知道非良善之輩,於是決定嚴加盤問。
  「你們說這包珠寶是你們做生意賺來的,那可否告訴本侯,做的是何種生意?」
  「這……做……做藥材生意。」其中一人惶恐的回道。
  「對對對,是做藥材生意。」
  「是呀!」
  另外兩人連忙附和。
  「是嗎?」蕭颯鷹眸犀利的一掃,沉下聲道:「那想必你們對於各種藥材的特性都很清楚了,要不要本侯命人找來數十種藥材,供你們辨認呢?」
  聽得蕭颯這麼說,嚇得三人滲出一身冷汗。
  其實三人長年做的都是無本生意,專門攔路搶劫,哪是什麼藥材商,會這麼說只是信口胡謅,欲求脫罪而已,真要讓官差一測,就什麼都洩底了。
  「不不不,我們是做藥材生意沒錯,但……但我們是老闆,不管事的,這……這一切得問夥計才行。」
  「那夥計呢?」蕭颯再問。
  「夥計?呃……夥計回……回天山去了。」
  一聽就知道是在說謊。
  蕭颯一怒,驚堂木一拍,嚇得那三人幾乎屁滾尿流。
  「一派胡言!再要亂說,小心大刑伺候。」蕭颯輕哼一聲,叫人把堂上所有的刑具搬到他們面前,駭得他們面無血色。
  眼見語話漏洞百出,蕭颯又是如此精明,三人自覺逃脫不了,只好全招了,把他們如何將欲往江南的趙嬣一路騙上天山,再將其殺害的實情,一五一十說得清清楚楚,只盼蕭颯念在他們害的是名欽犯的份上,從輕量刑。
  三個人的供詞,剛好讓急忙走進大堂的皇太後聽見,她兩眼一翻差點昏厥過去。
  「嬣兒……我的嬣兒呀!」皇太後剛止住的淚水又潰堤而出,靠在太上皇的懷裡抽噎不已。
  「別慌,也許只是長得相像而已。」太上皇存著一絲希望的安慰著。「秦巡撫,快把那包珠寶拿來給我看。」
  「是。」秦千裡立刻奔向前,將案上的包袱拿過來,恭敬的呈給太上皇。
  太上皇和皇太後解開包袱,拿起裡頭的各式珠寶一看,原本還存有一絲希望的臉倏地變得蒼白。
  「這……這真的是皇宮裡的東西,是嬣兒帶出來的……」皇太後再也忍不住悲傷的暈過去。
  「愛妃……」太上皇緊擁著她。
  事已至此,不想相信都不成了,公主確實已遭人所害,難怪出了十萬兩的重金懸賞,來了數以百計的假公主,就是沒有一個真嬣兒。
  原來……原來他的嬣兒早就不在了。
  「來呀,立即將這三人斬首,然後派人到天山,尋回公主的屍首,就算要翻遍整座天山,也要把公主找回來。」太上皇哀慟欲絕地道。
  「是。」
  「遵命。」
  蕭颯和秦千裡同時領命。
作者: killer0723    時間: 2008-8-30 12:1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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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joyce5091    時間: 2008-8-30 12:15 PM

第七章
  
  金曇花的情況一日比一日好,葉子也恢復翠嫩鮮綠,所以趙嬣沒必要天天去寒潭邊澆水了。
  她現在泰半的時間都被南宮白給佔住,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就必定有趙嬣的身影,霸道的程度連他自己都感到訝異。
  「看書看累了嗎?」原是靜靜看著醫書的南宮白,突然被一陣輕微的呵欠聲打擾,他抬起頭,就見坐在另一邊案上看書的趙嬣,兩眼無神,昏昏欲睡,可愛的小臉快貼到案面上了。
  「我原本就不喜歡看書。」趙嬣揉揉惺忪的睡眼,黛眉微顰的揚起臉,抬高下巴,桀驁不馴的瞪著南宮白。
  「看這些醫書對你有益。」
  「我一定要看這些書嗎?」
  趙嬣壓根沒有讀書的興趣,以前在皇宮時,太傅就對她的厭學感到頭痛,嬌貴的她除了吃喝玩樂、跟父皇母後撒嬌之外,什麼也不想學。
  反正宮裡有太監、宮女可以代勞,她這位公主根本不需要學得那麼辛苦。
  可是到了這裡,南宮白卻搶著當老師,硬逼著她學醫,令她好不無聊。
  「凡是我寒谷的人,都要學點醫術,你也不例外。」真是入寶山而不自知,天下間有多少人想人寒谷學醫都不可得,她卻無心學習。
  」可是我真的用不到嘛!」趙嬣噘著嘴走到他身後,一雙白藕般的玉手,輕環著他的脖子,「因為我生再大的病,也有你呀!」
  再不然也有太醫,她還用得著學嗎?
  「江湖險惡,世事難料,懂點醫術對你有好無壞。」他伸手將她拉坐在懷裡,低頭吻上她的髮梢。
  清甜的馨香,很是迷人。
  「你就不怕我學會了,知道怎麼用毒來害你嗎?」趙嬣轉著靈黠的燦眸,望著他的眼笑問道。
  「依你的資質,要想學到可以害我,恐怕一百年也辦不到。」南宮白莞爾道,伸指輕點她挺俏的鼻子。
  「你就這麼瞧不起我?」趙嬣不服氣的噘起嘴,不依的坐直身子。「你是說我笨嗎?」
  從來沒有人敢罵她笨,南宮白的話引來趙嬣極大的不服氣。
  她一向自詡聰明,父皇、母後都誇她機警伶俐,一旦學起東西來,絕對不輸給任何人,只是比較欠缺耐心。
  現在南宮白竟然敢挑戰她的智慧,說什麼她也不能服氣。
  「難道你以為自己很聰明?」他含笑反問。
  「當然,我的聰明絕對不下於你。」她自豪地說。
  「那就來打個賭如何?」南宮白玩興倏起,輕扯著她胸前的秀髮道。
  她用力拉回頭髮,哼著氣問:「好,怎麼個賭法?」
  「賭我的命。」
  「賭你的命?」哪有人笨得拿自己的命來賭?趙嬣不敢置信的張大美眸瞅著他。
  「不錯,如果你毒得死我,我就放你走。」
  「那太危險了。」毒不死他,會不會換她沒命啊?「我們換個賭法。」
  「換個賭法?」
  「對,換個賭法。」趙嬣笑笑的玩弄著他修長的手指。「如果我毒得到你,你就跟我出谷,帶我去玩遍天下。」
  「如果你輸了呢?」南宮白促狹的一笑,指尖撫過她的下巴,停駐在她的唇上,「換你留下來陪我,終身不得出谷如何?」
  「好,一言為定。」她對自己有絕對的信心,伸出右手的小指在他面前一晃,「打勾勾。」
  「什麼?」南宮白愕然的看著那只蔥白小指。
  趙嬣一笑,拉起他的小指,與自己的勾在一起。「打勾勾蓋印章,表示誰也不許耍賴。」
  南宮白笑了,渾厚的笑聲十分悅耳,「好,打勾勾蓋錢章,誰也不許耍賴。」
  書齋裡溢滿嬉戲的笑聲與甜蜜。



  為了贏得賭局,也為了讓小覷她的南宮白刮目相待,趙嬣卯起勁來的看醫書,走路時看,吃飯時看,連睡覺前都抱著一本醫書猛看,目的就是為了讓那個敢拿自個兒性命跟她打賭的南宮白,要他睜大眼睛瞧瞧,她趙嬣是何等的聰明;也為了能早點出谷去玩。
  她廢寢忘食的程度,簡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足見她想出谷的決心有多強烈。
  「谷主不勸勸她嗎?」冰奴站在門口等候尚未回來吃飯的趙嬣。
  「勸她什麼?」南宮白嘴角微揚,似笑非笑,「勸她別毒我嗎?」
  「谷主說笑了。」最近谷主的心情變化極大,孤傲不苟言笑的他,竟然也會開玩笑。「冰奴是要谷主別再逗弄花奴了,她年紀還小,分不清真假。」
  真要拿毒去害谷主還得了,豈不是很危險嗎?
  「你怕我被她毒死?」
  「不,我是怕她被自己配的毒害死。」那個小丫頭一點醫藥常識都沒有,一個不小心,碰了致命的毒怎麼辦?搞不好尚未毒到谷主,就先害死了自己。
  「有我在,你擔心什麼?」他不相信有誰能在他的面前帶走小丫頭的命,即使是閻王的勾魂使者也一樣。
  「無論怎麼說,谷主都不應該跟她開玩笑。」
  「我一開始就沒打算跟她開玩笑。」南宮白儒雅白淨的臉上,微帶著笑意。「學醫放毒,如果沒有實際用過,怎麼知道毒性和藥性,我要她這麼做,自然是想增加她的經驗。」
  「用自己的命幫她增加經驗?」一直沉默站在一旁的寒奴,忍不住的問出口,「萬一她真的傷了谷主怎麼辦?」
  看來冰奴預料的沒錯,谷主真的是愛慘了那丫頭。
  「你認為她傷得了我?」南宮白瞇眼反問。
  寒奴自覺失言的低下頭,「不,寒奴沒這個意思,寒奴只是關心而已。」
  他真是多此一舉,普天之下除了谷主自己,又有誰傷得了谷主呢?
  「即然知道不可能,就別這麼玩人。」冰奴輕歎道。
  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情,還給人家那麼大的希望,害得一個活潑姑娘整天抱著書猛啃,變得死氣沉沉的,多傷人。
  「或許谷主是想利用這個機會讓她賭輸,死心的留在谷裡?」冰奴心思一轉,猜測道。
  金曇花已經恢復生機,谷主沒有理由再強留趙嬣在這裡當花奴,所以他才會想出這個方法留人。
  因為他明白趙嬣的倔強,想讓她輸得心服口服,心甘情願的長留寒谷。 
  足見谷主對趙嬣的喜歡。
  南宮白詭譎地一笑,讚賞的看著她,「你越來越聰穎了。」
  「是谷主教導有方。」冰奴淡然的回道。有這麼個心情陰晴不定的主子,想不變聰明都難。「谷主,你是不是該去把那只啃書的蟲兒帶回來吃飯了?」
  日落西山,那個不知被愚弄的可憐兒,一定還在寒潭邊猛啃書,啃得忘了要回來吃飯。
  「也罷,我這就去把人帶回來。」南宮白施展輕功,一眨眼便出了寒館,朝寒潭而去。
  「谷主似乎變了。」寒奴後知後覺的說。
  「是嗎?我不知道。」冰奴抿嘴淺笑的端起桌上涼了的飯菜,準備拿到廚房重新熱過。
  對於少根筋的男人,她不想多說,以免浪費唇舌,況且也不關他的事。
  

  趙嬣認真的看了一陣子醫書之後,這才發現醫學博大精深,光是藥種就有數萬之多,更別提因為藥材的優劣與藥性不同,功效也就天差地別了。
  看了這麼多,趙嬣不禁佩服天下的大夫,佩服他們沒有被這些藥弄得暈頭轉向,還能堅持到最後,成為救命菩薩。光這份耐心、毅力與智慧,就值得她萬分的佩服。
  真是不種田,不知耕耘者的辛苦;不讀醫書,不知道大夫的難處。
  莫怪人家要捧著大把的銀子爭相求醫了,因為要找到一個高明的大夫確實困難,尤其是像南宮白這等醫術通神的大夫。
  不過她趙嬣也不笨,反正只是要達到目的而已,她也毋需強記那麼多,乾脆直接拿本毒經跟百草藥書,照著上面記載的方子,配幾劑毒性低的毒藥就成了。反正只要毒得到南宮白,能讓她出谷就行了,其餘的就不必學那麼多了。
  投機取巧的方法,她最在行了。
  「南宮白,喝湯了。」趙嬣端著一碗蓮子湯,興匆匆的來到南宮白的房間。
  這時候他在睡午覺,迷迷糊糊之際應該分不出來湯裡有沒有下毒才對,她可是想了好久,才挑這個好時間。
  為了能夠成功,她特地親自下廚熬蓮子湯,只是不知道味道如何就是了,因為她自己不敢試。
  「嗯。」南宮白故作大夢初醒的輕嗯一聲,隨即喚她進來。
  其實早在她的腳步踏上前廊時,他就已經清醒了,故意裝作剛醒的樣子,是想看看她要做什麼。
  「你起來啦。」趙嬣端著蓮子湯,笑吟吟的走進來。將湯放在桌子上,拉著他起來,到回桌前坐下。「來來來,我今天熬了碗蓮子湯,你來嘗嘗。」說完,她將那碗滲了毒的蓮子湯遞到他面前。
  南宮白瞥了眼那碗蓮子湯,聞著它散發出來的味道後,笑道:「七刺草,哈哈!花奴,你想毒人也濟事點,拿害不死人的七刺草想幹什麼?」
  他是醫神,光用聞就知道蓮子湯裡下了什麼毒。
  趙嬣翻翻白眼,「誰說要害死你了,我只是想贏你而已。」
  她是知道他厲害,但沒想到他會那麼神,光聞就知道她下了什麼毒藥。
  「咦,你幹什麼?」見他端起蓮子湯喝,趙嬣嚇了一跳,伸手就想拿走碗。「你瘋啦!知道有毒你還吃?」
  七刺草雖然毒不死人,會讓人腹痛如絞,瀉個三天三夜。
  誰知她尚未拿走碗,他便把喝進口裡的蓮子湯吐了出來。
  「花奴,你的七刺草毒不死人,蓮子湯卻可以吃死人了。」
  蓮子沒煮熟,吃起來仍是硬硬的,湯也未加冰糖,蓮子心更沒挑出來,再加上七刺草的辛辣味,喝起來又苦、又辣、又澀,看來這位大小姐,從來沒有下過廚房。
  趙嬣羞紅臉,她知道蓮子湯難喝,但他用得著用這麼誇張的表情嗎?
  「你不喝就算了,幹嘛這樣損人呢?」她負氣的一把搶過他手中的碗,就想奔出去。
  但她才到門口,就被南宮白一把抱住了,他笑著取回她手上的碗,仰頭一口喝完,一滴湯都不剩。
  「你、你這是幹什麼?有毒的。」趙嬣又驚又心疼,慌忙拉住他的背急拍,想把他喝下的蓮子湯拍出來。
  「別拍,再拍下去你不怕我受重傷?」他一手握住她的柔荑,另一手掐掐她的粉頰說:「傻瓜,忘了我叫什麼嗎?醫神,如果區區七刺草就毒得到我的話,那我醫神的招牌豈不是要砸了?」
  他這話逗得趙嬣又哭又笑,剛剛差點被他嚇死了。「不管你有多厲害,你的命對我來說,都是最重要的。」
  「是嗎?比你的自由還重要嗎?」他眼光深沉的問,盯著她的眼,像要看透她的真心。
  「我不知道。」有那麼一刻,她迷惑了,如果得到自由的代價是必須失去他,那她寧願不要,她無法想像沒有他在身邊陪伴的日子。沒有他的疼寵,她不會快樂的。
  只是……她能乖乖的與他廝守在寒谷嗎?她對自己也沒有信心。
  所以她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他。
  「那你呢?」她緩緩的抬起頭,凝望著他的眼反問。
  「我也不知道。」他跟她一樣,對這個問題也感到無解。
 

  趙嬣已死的噩耗讓皇太後一病不起,蕭颯一方面派人送太上皇和皇太後回京,另一面則是和秦千裡帶兵連夜趕往天山,希望能夠尋獲趙嬣的屍體,慰借喪女心痛的皇太後。
  他們帶著將近一千名的士兵,以那三名匪徒所說的地點為中心點,朝周圍一百裡以內的地方搜尋,但放眼望去,除了雪之外,還是雪,想要在一大片的銀白世界裡找一具已經死了四個多月的屍體,談何容易。
  蕭颯和秦千裡只得命人日夜的在雪地裡挖掘,搜尋的進度非常緩慢,加上這些士兵大都來自南方,無法適應寒冷的氣候,出現相繼臥病的情況。
  不得已,他們又調來五百名士兵,將整座天山都尋遍了,結果卻是令人失望。
  「你想,公主的屍體會不會被狼啃了?」秦千裡懷疑的問著蕭颯,他剛幫忙挖掘回來。
  在帳裡伺候的士兵,立刻為他解下沾雪的披風,倒碗熱薑湯給他喝了祛寒,並搬張椅子讓他坐下。
  「不得胡說。」蕭颯正在帳內研究地圖,聞言抬起頭輕斥一句。「公主是金枝玉葉,自有天人護佑,怎麼會被狼群吃掉?」
  「若真的有天人護佑,就不會被害死了。」秦千裡可不相信那一套,人要活著只能靠自己,要他相信神,他倒寧願相信朋友,一個住在天山寒谷的怪人朋友。
  想想,有一年多沒有見到他了。
  該不該找個時間去見見他呢?秦千裡陷入沉思。
  「你在想什麼?」本要低頭繼續研究地圖的蕭颯,不經意瞥見他發呆的臉,不解的問道。
  「哦,沒有,只是想起一個朋友。」秦千裡仰首一口喝盡薑湯。
  「什麼樣的朋友?」蕭颯隨口問著,目光重新移回案上的地圖,想著還有什麼地方沒有找過。
  「一個怪人,住在寒谷的怪人。」秦千裡把空碗邊給一旁的士兵,走近火盆烘烤雙手。
  這種天氣真是冷啊!
  真不知道南宮白那個怪胎,為什麼別的地方不住,偏偏要住在這麼冷的地方。
  他是南方人,實在很難忍受這麼冷的天氣,五年前來過一次後,就再也不想來了。
  「寒谷?真奇怪的名字。」蕭颯邊看著地圖,邊隨口應道。
  「一點也不奇怪,住在天山這麼冷的地方,叫寒谷是名副其實,一點也不奇怪。」不叫寒谷那才怪哩?
  蕭颯聞言,立刻抬起頭看著他,「天山?你的朋友住在這裡?你為何不早說?」
  「不是我不說,而是我那個朋友不歡迎客人,他是個神醫,但凡是來求他醫治的人,都得先忍受在大雪天裡站三天三夜的考驗,然後奉上十萬兩的黃金,再看他的心情願不願意醫治。而且他住的地方也不好進去,不知道是他家第幾代的祖先發現那處寶地,天山雖長年下雪,但寒谷溫暖得很,不但綠草如茵,谷口處還依奇門遁甲種了一片桃花林,所以想進去並不是那麼簡單。」
  「但你是他的朋友。」蕭颯冷冷的睇視他,「是朋友就不應該不知道入口。」
  一句話說得秦千裡好不心寒,仿若帳篷外的雪吹到裡頭來了。
  「說穿了,你就是不死心的想去看看,我告訴你,公主絕對不會在那裡的,她……」
  不等秦千裡說完,蕭颯已經站起來朝帳逢外走,順手拎起仍舊絮叨個不停的秦千裡,「有沒有,到了寒谷就知道。」強硬的態度,不由得秦千裡說個不字。
  反正天山都找遍了,就再試一試寒谷吧,也許會有意外的收穫也說不定。
  「喂,不要,不行啊!他會不高興的。」拎著走的秦千裡不住的哀叫。天啊!他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那個怪胎小子一定會生氣,絕不會放過他的。
  嗚……他好後悔哦!
 

  趙嬣覺得自己已經盡力了,她照著醫書、毒經記載的藥方,配製出好幾種毒藥是每次只要一將茶水或飯菜端到南宮白面前,就被他靈敏的鼻子嗅出了味道,而且能正確的說出毒藥的名稱。
  「斷魂散,你這次下的毒比上次的要有用得多。」南宮白正確的說出她這次所用的毒藥。她才走近他身邊,他就聞到七金葉的味道,濃郁的黑甜香是七金葉的特點,所以很容易認出來。
  「又被你猜到了。」趙嬣沮喪的丟掉手中的盤子,氣惱的坐在一旁的木樁上。
  「看來我是沒有希望贏過你了。」懸空的小腳在他面前晃啊晃的,她無比洩氣的說。
  「這麼快就認輸,一點都不像你。」他輕笑的說,欣賞她的嬌俏可愛。
  「誰教你這麼厲害,況且我一向沒有什麼耐心。」趙嬣哼著氣說,還是有些不甘心。
  南宮白溫柔的撫著她的臉,「那你死心了嗎?」
  「才不。」她調皮的朝他吐吐舌頭,做了個鬼臉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雖然不死心,但一想到出谷就必須離開你,我的心就好難過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算我拜託你,你帶我出去玩嘛!我們去太湖賞月,去看廬山美景,去關外看大草原好嗎?」趙嬣試著說服他。
  她不願被小小的世外桃源所綁住,她需要在廣闊的地方飛翔,金碧輝煌的宮闕關不住她,寒谷也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這個男人。她希望有他的陪伴,有他當依靠,她已經習慣他在身邊的感覺,喜歡他散發出來的清冷味道,千山萬水只要有他相伴便不會孤獨。
  有他相伴,即使是背叛皇室,背叛百姓,她也無怨無悔。
  只求他能伴在身旁,一圓遊歷天下的美夢。
  「你真的這麼想出去?」
  「嗯。」趙嬣雙手環上他的頸項,嬌聲央求道:「我真的不想再待在谷中了,你帶我出去,只要一次,玩遍我想玩的地方,之後我就會乖乖的跟你廝守在這裡,一輩子不出去了。」
  「此話當真?」
  她以自己的終身當條件?
  「如何?」趙嬣輕舔著他的唇,魅惑的要求。
  看見南宮白微蹙著眉,表情有一絲絲的鬆動,她不禁笑了。早知道引誘的方法有用,她就毋需讀醫書、配毒,學得那麼辛苦了。
  「回谷後就成親?」他一手環住她的纖腰,將她擁緊在懷裡。
  「好,回谷後就成親親。」
  反正她早已下定決心,要當歷史的罪人了。
  「谷主、谷主。」
  當兩人的唇又將再次貼合時,一個殺風景的呼喊打斷了他們的濃情蜜意。
  「什麼事?」南宮白抬起頭,滿臉的不快。
  寒奴這才看清他懷裡的人,明白自己打斷了主人的好事,尷尬的低下頭,囁嚅道:「對不起……谷主,是有人闖進寒谷來了。」
  「誰?」南宮白深幽的黑瞳頓時冷了起來。
  「是谷主的好友,秦千裡。」
  「姓秦的還敢來?」話聲方落,南宮白已經往大廳奔去。
  「南宮白。」見到他不尋常的怒氣,趙嬣甚是好奇,跳下木樁,拔腿追了過去。
  她要看看能引起他滔天怒氣的,究竟是何方神聖。
作者: joyce5091    時間: 2008-8-30 12:18 PM

第八章
  
  秦千裡緊張的搓著雙手,在大廳裡來回踱步,一感覺到寒氣逼近,立刻跳到蕭颯的身後。
  氣定神閒的蕭颯靜靜的坐在椅子上,一雙精芒四射的銳眸,直直的盯向門外。比起秦千裡的膽小,蕭颯顯得沉穩多了。
  「姓秦的,誰允許你再踏進寒谷一步?」人隨聲到,一條白影出現在兩人面前。
  「對不起,不是我要來的,是他。」秦千裡忙不迭的手一指,將罪魁禍首的帽子安到蕭颯頭上。
  蕭颯抬了抬濃眉,緩緩站起身,昂藏的身軀恰好擋住秦千裡,逼得南宮白不得不正視他。
  「南宮谷主,我是蕭颯,奉皇命來天山尋人。」
  「尋人?」南宮白冷哼一聲,「你們來天山的事情我早已知道,只不過你們尋人的範圍好像是在寒谷之外吧,寒谷內沒有你們要尋的人。」
  「這可不一定。」蕭颯並沒有被他的冷傲嚇住,一派鎮定的朝四周看了看,「我們已經翻遍整座天山,只除了寒谷。我是來告訴你,私藏欽犯是死罪,寒谷雖然位處偏僻,但還是在我大宋的管轄之內,你如果窩藏欽犯,我依然可以定你的罪。」
  「大膽!」南宮白一怒,右手朝他一揚。
  蕭颯的臉色頓時變青,額上冷汗直下。
  秦千裡一驚,連忙扶著蕭颯在椅子上坐下,然後責備的看向南宮白。
  「你這是幹什麼?他是戰功彪炳的『定國侯』,也是皇上的拜把兄弟,你傷了他,豈不是與朝廷作對?把解藥給我。」
  南宮白冷睨一眼他伸出來的手,輕哼一聲的轉過身,逕自在主位上落坐。
  「得罪我的人,向來只有死路一條。」
  「他死還是我死?」秦千裡苦笑的反問,「你就別玩我了,他是我帶來的,他要是死了,皇上一定會要我陪葬,你就別為難我了好不好?」他又是拱手、又是作揖的,為蕭颯也為自己求情。
  「要解藥也行,立刻把那些士兵全部撤走。」
  沒想到他不犯人,人倒來犯他了,尋個人尋到他寒谷裡來。
  「不行。」不等秦千裡點頭,蕭颯強忍著全身的不舒服,青著臉站起身,踉蹌的走到南宮白的面前,「我不會退兵,皇上的命令是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沒有找到人或屍體,我不會走。」
  看來蕭颯是一條鐵錚錚的漢子,南宮白倒也佩服他的勇氣。「這我不管,反正寒谷沒有你要的人,你走吧。」說完,他擲出一包解藥,揮袖送客。
  「若是沒有人,何不讓我搜一搜?」蕭颯硬是不肯讓步。
  「寒谷向來不許閒雜人等進入。」這人也未免太不知好歹了。
  「我身奉皇命,就得奉令行事。」
  「寒谷向來不吃這一套。」
  「無論如何,我要找人。」
  「寒谷無你要找的人。」
  就在兩人之間的氣氛劍拔弩張得讓秦千裡心慌意亂,不知要如何勸說之際,一道俏麗的人影突然闖了進來,三個人六隻眼睛都盯在她身上。
  「南宮白,是什麼人來了?」眼裡只有南宮白的趙嬣,一進門就撲人心上人的懷裡,美麗的俏臉上有著奔跑後的紅暈,一點也沒有察覺一旁呆望著她神情有異的兩人。
  秦千裡像是見到鬼似的,驚愕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
  「你……你……她……她……」秦千裡指指南宮白,又指指趙嬣,話梗在在喉中說不出來。
  直到秦千裡開口,趙嬣才發現店裡還有別人,一回眸,看見指著她的秦千裡,又看到呆愣的蕭颯,一雙美眸頓時睜得老大,沒有多想她猛地轉身,一溜煙的跑掉。
  「花奴……」南宮白不解的望著她離去的背影,突覺一陣風拂過身邊,一道人影飛快的追了出去。
  「站住!」南宮白看見蕭颯追在趙嬣身後,也想趕過去,可是腳步才移動,秦千裡就張開雙臂的攔在面前。
  「走開!」他沉聲喝道。
  秦千裡臉上不再有怯懦之色,而是凝重的肅然表情,無懼於他的寒氣,一點讓開的意思都沒有。
  看到他的神情,南宮白知道他再認真不過。秦千裡一向放蕩不羈,遊戲人間,可是一旦認真起來,卻是誰也無法撼動得了。
  「看來我們要打上一架了。」南宮白看著他,淡淡的說。
  秦千裡一哂,「打就打,正好讓你瞧瞧我的功夫有無長進?」



  正當南宮白與秦千裡在大廳裡打得昏天暗地時,蕭颯強忍著中毒後的不適追上趙嬣。
  「公主,請等一下。」他臉色發青的喚住亟欲逃走的她。
  「定國侯,你怎麼了?」一心只想逃離的趙嬣,此刻才發現蕭颯不對勁,趕緊回身看看他的情況。
  「臣不要緊,臣是來請公主回宮的。」蕭颯單膝跪在地上,朝她拱請求道。
  「我不回去。」趙嬣輕輕的搖了搖頭,「你回去告訴父皇母後我不要嫁給高麗皇帝,我要嫁南宮白,我要一輩子跟他在一起。」
  雪柔姊說得對,女人的幸福是一輩子的事,就當她是自私吧,她不願放棄眼前的這份幸福。
  「公主不回去,只怕這句話也傳不到皇太後的耳朵裡了。」
  「什麼意思?」趙嬣不解。
  「太上皇已經將皇位讓給太子了,他與皇太後親下江南找公主,但一連找了幾個月都尋不到公主的下落。日前微臣和秦巡撫捉到了幾個盜賊,從他們身上搜出公主出宮時所帶的珠寶財物,一問之下,才知道公主掉落懸崖。皇太後聽到這個消息後,便昏倒在大堂上,從此一病不起,太醫說皇太後是思女心切,這是心病,無藥可醫。所以皇上下令,命微臣和秦巡撫帶人到天山尋找,務必要尋回公主的屍首,以慰皇太後思女的心情。不料公主並未死,而且還好端端的在寒谷裡。微臣斗膽,懇請公主回宮,救皇太後一命。」
  趙嬣一聽到皇太後病重的話,不禁淚流滿面。沒想到母後竟然為了尋她而病倒,為人子女,理應盡快回去才是。
  但……趙嬣淚眼迷瀠的望向寒館的方向,她這一走,豈不是永遠也見不到南宮白了嗎?
  見不到他,她能活得下去嗎?
  「不,我不能回去。」她用力搖搖頭,哭泣道:「我一回去就得嫁到高麗,我不想……也不要。定國侯,算本宮求你好不好?求你當沒有找到我,回去向我皇兄覆命吧。」
  話一說完,趙嬣便轉身跑開。
  「公主!」蕭颯大喊的叫住她,「你當真要為了兒女私情,棄天下百姓、棄生你疼你的皇太後於不顧嗎?皇太後得的是心病,沒有你,任何藥石都罔效,難道你忍心見她死嗎?你干犯大不孝之罪也要與南宮白在一起嗎?」
  「我……」趙嬣停住腳步,身子顫動不已,內心的天人交戰,是無人可知的痛苦。
  蕭颯說得對,她不該這麼自私的,可是……她到底該怎麼辦呢?
  她對不起父皇、對不起母後,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回去吧,公主。別讓自己擔著不孝的罪名,成為害死皇太後的兇手,甚至背上千秋的罵名。」見她有些動搖,蕭颯更加把勁地勸說。
  「南宮白不會放我走的。」趙嬣幽幽的說,「他的能力你應該已經見識過了,即便是千軍萬馬,在他眼裡也不算什麼。」
  她指的是南宮白下毒的高明手法,彈指之間就能傷人於無形。
  「臣知道,但只要公主願意,一定會有方法的。」
  他的話讓她再也尋不到借口,只能閉上眼睛,待她睜開眼睛後,心裡已經有了決定。
  「你先出谷吧,我會回去的。」
  情愛雖重要,但親情無價,親恩更難償啊!
  「是,微臣告退。」蕭颯站起身,緩緩的離去。


  為了實現對趙嬣的承諾,也為了兩人能早一天成親,南宮白打發掉秦千裡和蕭颯這兩個不速之客後,就帶著冰寒二奴和趙嬣,一起出谷遠遊去了。
  此次出遊,純粹是為了讓趙嬣開心,可是她一路上卻悶悶不樂,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
  不但看不見她以往的燦麗笑靨,也見不到新奇事物能引起她的興趣,她總是低頭沉默,一語不發,時而用一種很悲傷的眼神望著他。 
  這種情形持續了幾日,南宮白決定要問個清楚。
  他想知道那天蕭颯究竟跟她說了什麼,為何她會變得這般心事重重?而且他也懷疑蕭颯的退兵跟她有關。
  晚膳過後,他令冰奴、寒奴到外面的市集逛逛,他則帶著趙嬣回到她的房間。
  「那天蕭颯是來找你的?」一關上房門,他就朝她問道。
  趙嬣臉色一白,有點無措的低下頭。
  「別看著地上,看著我。」南宮白拉起她的手,抬起她的臉,逼她看著他,「告訴我,他為什麼找你?他跟你說了什麼?」
  趙嬣搖搖頭,黯然的抽回自己的手,別過臉不看他,「別問了好嗎?我們只要把握現在相處的時間就可以了。」
  哀傷的淚水悄然無聲的滴落下來,滴在他伸來的手心上。
  「你哭了?為何而哭?」南宮白柔著聲音問,再次找起她的臉,凝視著她淒楚的淚顏,「有人逼你離開我?」
  「不……不是,沒有。」她慌亂的搖頭,驚訝他敏銳的觀察力,同時也懷疑自己能不能瞞得住他。「沒有人逼我,真的。」
  「那是你自己要離開我囉?」他聽出她話裡的語病,深邃的黑眸瞇了起來,握住她下巴的手收緊。
  「不,不是的,你聽我說,沒有人逼我離開你,而我……我也不會離開你。」她焦急的拉住他的手,將它放到唇,輕輕的吻著他的手指。「別再生氣了,答應我好嗎?」
  「那就告訴我,你在想什麼?在煩惱什麼?」天底下沒有他南宮白解決不了的事情,只要她願意說。
  趙嬣又是一聲輕歎,以及搖頭。「真的沒有,只是在谷裡待太久了,一時出來不習慣。」
  她的世界與他不同,她的身份沒有他想像的單純,她的問題攸關天下百姓,不是他解決得了的,此刻她只想暫時拋開一切,好好的把握住與他相處的最後時光。
  她知道蕭颯跟秦千裡就在附近,他們一直在暗中跟著她,好隨時接應。
  「真的只是這樣?」南宮白銳利的眸光裡佈滿懷疑。
  「真的。」趙嬣點點頭,仰首露出一抹微笑。
  只是那抹笑,看在南宮白的眼裡,卻顯得勉強,彷彿她心裡隱藏著一個極大的秘密。
  不願讓他多想,趙嬣偎入他的懷裡,小臉磨蹭著他的胸膛,尋著舒適的位置。 
  「這裡面有我嗎?」她問的是他的心。
  「有。」他不假思索的回答。
  「但以前沒有。」聽見他如此肯定的回答,她滿足的笑了,小臉更貼緊他的胸膛。「能不能告訴我,這裡以前裝的是誰?」
  她一直很好奇,是什麼樣的女人足以令他心動。
  「不管以前裝的是誰,她都已經不存在了。自從有了你,我連她的名字都遺忘了。你要吃醋嗎?」他笑問,抱起她的身子,一起坐在椅子上。
  「不,既然你已經忘記了,我就沒有必要吃醋。」趙嬣開心的笑著,埋在他胸膛裡的小臉溢滿甜蜜。
  「你可不可以再回答我一個問題?」她邊說邊偷覷著南宮白。
  「問。」他低頭攫取了一記香吻。
  趙嬣羞紅了臉,頓了好一下,才輕聲的問出心中的話:「如果換成我不見了,你會記得我多久?」
  千萬別太快忘記她,因為她一輩子也忘不掉這個男人。
  南宮白不悅的蹙起眉,抬起她的小臉,「不許胡說,也不許你有離開我的想法,只要你一走,我就永遠不再見你。」
  一次的失落,不代表他願意再次被背離,冷傲的他不想再承受情感的波折。
  他要他的愛一直平平順順,心愛的女人永永遠遠獨屬於他。
  「別生氣,我只是說如果而已。」趙嬣艱難的扯出一抹笑,掩飾心中的難過,「相信我,即使是我死了,我的心還是會跟你在一塊,永遠不會離開你。」
  離開他回宮是盡孝,但一回宮她就再也不能出來了,皇帝哥哥會命人層層把守,阻止她再踏出宮門一步,等到她能離開皇宮,也是她要遠嫁到高麗的那一天。
  她不願,也不想啊!
  可是她卻無力抗拒,因為聯姻的對象是一國之主,如果她毀婚,勢必有損高麗國的顏面,為了尊嚴和威信,對方一定會舉兵來犯,以討回公道。
  就算高麗皇帝也跟她一樣,不想要這段婚姻,但已經昭告天下的決定,卻由不得當事人說不,身為皇室成員,他們有責任,也有義務對臣民們守信諾。
  這是身為皇族悲哀,在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背後,卻是更多的無奈和身不由己。
  而她不願就這樣無奈的過一生,為了天下百姓,她會嫁過去,不管對方願不願意見到她,她都會踏上高麗的國土,以維護對的尊嚴,然後在成親之夜服毒自盡,用她的生命向南宮白證明她的愛永不改變。
  只是……她依依不捨的凝視著他,細細的記下他的俊顏,她多不想離開他溫暖的懷抱,離開這個獨屬於她的寬闊胸膛,她希望在死之前,留下一個美好的回憶。
  希望他能永永遠遠的記住她。
  「你要我嗎?」趙嬣含羞帶怯的問,眼眸裡滿是祈求的望著他。
  「我希望給你一個名分。」她近日的舉動真的太奇怪了,南宮白不解的微蹙眉。
  趙嬣充滿愛戀的眼神流連在南宮白身上,然後緩緩起身,顫抖著手緩緩的解開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的滑落到地上。
  「我不求名分,也不敢奢望你的承諾,我只要你。」
  如此赤裸的誘惑,任誰也受不了,更何況是愛她至深的南宮白。
  他將她抱了起來,走向床鋪,小心翼翼將她安置在床上,輕吻著她嫩白的手指道:「你真的不後悔?」
  就算她後悔了,他也不敢保證自己能放開她。
  趙嬣柔柔的笑了,嫣紅的臉上有說不盡的嬌媚和羞赧。「只要你記得我。」一雙玉臂自動環上他的頸項,將他的身子往下拉。
  「我一定會娶你。」南宮白許下承諾。
  趙嬣回答的卻是一記癡情的深吻,沒再說什麼。
  拉下的布幔掩住了一室的激情,阻擋了窗外的皎潔月光,也蓋住了躲在樹上的兩人歎息聲。


  當趙嬣步出房間,將門輕輕掩上時,蕭颯跟秦千裡就出現了。
  「你對他下藥?」
  不然以南宮白的警覺度,不會有讓她離開的機會。
  趙嬣點下頭,眼神無比的憂傷,「這是唯一的辦法。」
  在離開寒谷時,她到藥房裡偷了幾顆迷藥,雖然知道要迷昏他並不容易,但她還是想到方法,她利用兩人繾綣纏綿之際,以口將藥哺進他嘴裡,當他察覺不對勁時,藥已經滑落他的喉嚨。
  忘不掉他倒下前憎恨的目光,迸射著被背叛的怒濤,她知道他永遠不會原諒她。
  精通下毒的方法,卻被人下毒,而是下毒者還是自己深愛的女人,這對南宮白來說是一大打擊,也是一個恥辱。
  「他不會放過你的。」秦千裡怕怕地說。
  一旦得罪了南宮白,就是躲到天涯海角他也不會放過。
  「他找不到我的。」
  「這可未必。」那傢伙想找的人,別說是躲在深宮內苑,就是陰曹地府他也會追到。「你真的惹惱他了。」秦千裡同情地道。
  「如果這樣倒好。」至少他不會為了她的離去而心傷。
  「你不要告訴他我的身份。」趙嬣央求道。
  「這……」雖然很困難,但秦千裡還是點點頭,「我盡量。」盡量不要被那傢伙打死或毒死。
  為達目的,南宮白可是六親不認,何況秦千裡不是他的六親,而是他眼中一個微不足道的「損友」——損害他談感情的朋友。
  所以南宮白一定會把他揍得很慘,秦千裡幾乎可以預見自己悲慘的未來。
  「放心吧,公主一跟定國侯離開,我就會躲得遠遠的讓他找不到,只是你們要記得代我向皇上告假,免得他以為我棄官潛逃,降我的罪。」可憐啊!卻是他唯一想得出來的烏龜方法。
  「難為你了。」趙嬣眷戀的眼神再次移向門口,忍下想打開門望上一眼的衝動。
  「公主,走吧。」為免她改變主意,蕭颯出聲催促。
  趙嬣輕歎一聲,依依不捨的朝房門望上最後一眼,然後含淚的轉身離去。
  蕭颯緊跟在她身後守護。
  一陣冷風吹過,秦千裡忍不住抖了一下,寒毛根根直豎,他緊張的瞥了眼緊閉的房門,彷彿怕它隨時會打開似的。
  「主角都走了,我這個配角也要趕緊逃命才是。」從南宮白身邊搶走女人,比跟閻王爺搶命還可怕。
  「再見了,好朋友,沒事千萬別來找我,我沒空。」話一說完,秦千裡施展輕功,逃命似的離開,準備躲回南方。
 

  在蕭颯日夜兼程的護送下,趙嬣終於回到京城。
  一踏入皇宮,來不及去見趙洛,她直接奔往皇太後所住的寢宮,要探詢皇太後的病情。
  「太醫,皇太後的病真的無藥可救了嗎?」
  她一進宮門,就聽到屋裡傳來太上皇焦慮的詢問聲。
  「太上皇赦罪,微臣已經盡力了,奈何皇太後思念公主心切,鬱結成心病,微巨實在沒有辦法。」
  皇太後得的是心病,心病還得心藥醫才行,病人本身不想開一些,他這個太醫根本就沒辦法。
  「你……滾下去!」太上皇震怒的斥退太醫。
  太醫慚愧的不敢抬頭,所以沒有發現趙嬣就站在門邊。
  她知道皇太後生病,但一直以為蕭颯言過其實,如今親眼看到了,才知道皇太後的病情遠遠超過蕭颯所講,不禁難過的落淚。
  「太上皇,你就別……別再責備太醫們了,我死了沒關係,死了之後,我……我就可以去找嬣兒了。她一個人在陰曹地府裡一定很害怕……很寂寞,她一定很希望我去陪……陪她……」皇太後氣息微弱的拉著太上皇的手,一邊咳嗽一邊安慰著他。
  「你別這麼說,你走了我該怎麼辦?我才把江山傳給洛兒,打算好好的跟你一起過幾年清閒的日子,你怎麼可以就這樣棄我而去?」
  太上皇的臉上滿是深情和不捨,不捨陪伴自己大半生的愛侶,到終了要為病痛所苦,還要歷經喪女之痛。
  「嬣兒一向孝順,她要是知道你為她這麼傷心,一定會很難過的,所以你要趕緊好起來才行。」
  皇太後微微的搖著頭,「我知道……我也想好起來,但我就是……忍不住的想她呀!想咱們的嬣兒……想她的慘死,我好不甘心啊!」說著說著,皇太後又悲慟的哭了起來。
  每次一想到寶貝女兒孤零零的躺在冰天雪地下,連座像樣的墳都沒有,她就悲傷欲絕。
  門外傳來微弱的啜泣聲,剛開始他們只當是門外的宮女也跟他們一樣懷念趙嬣,但那哭聲越來越大,這才讓太上皇和皇太後覺得不對勁。
  「誰?是哪個人在外面?」太上皇沉聲喝問。
  門外的啜泣聲非但沒有停住,反而悲泣得更大。
  「父皇、母後,是我……」一道纖秀的人影緩緩的站出來,背著光的她,讓人一時看不清她的臉,直到她越走越近,這才讓兩位老人家驚詫的瞪大眼。
  「嬣……嬣兒!」皇太後驚喜的掀開錦被,起身就想奔過去看個真切,慌忙之中,差點跌下床。
  趙嬣一個快步跑過去,緊緊的擁住皇太後,哭得像個淚人兒。「是嬣兒不孝,害母後為嬣兒生了如此重的病,嬣兒真是罪該萬死。」
  「胡說……胡說,不要說死,母後再也不要聽見死字了。」皇太後削瘦的手撫上趙嬣的臉頰,想弄清楚她是不是在作夢?「你真的是嬣兒?是我的嬣兒回來了嗎?」
  「是……是嬣兒回來了,嬣兒回來母後的身邊,再也不離開了。」趙嬣握緊皇太後的手,將它緊緊的貼在頰上。
  皇太後高興的笑了。「是我的嬣兒,太上皇,是咱們的嬣兒回來了。」
  太上皇從驚愕中回神,喜得咧開嘴笑著,「我就說咱們的嬣兒吉人天相,怎麼會死呢?都是那三個壞人胡說,當初不應該殺了那三個惡徒,留待今日再好好懲治一番才是。」
  趙嬣破涕為笑,知道父皇跟母後原諒她了,他們依然愛著自己。
  「母後,我剛剛進來時聽太醫說您都不吃藥,這可不行,讓嬣兒來伺候您吃藥好嗎?」她扶著皇太後躺回床上,端起桌上的藥碗走到床前坐下,細心的喂皇太後吃藥。
  「還是嬣兒有辦法,她一回來,你的病就好了大半。」見她肯喝藥,太上皇放心的笑了。
  「都是嬣兒不好,讓父皇、母後操心了。」趙嬣忍不住的自責。
  「傻孩子,別再說了,只要你以後別再負氣出走就行了。」太上皇輕拍著她的肩道。
  「可是皇兄那兒……」可能沒那麼好說話,畢竟母後是因她變成這樣的。
  「有父皇、母後在,你還擔心什麼?別忘了,是誰開了皇室成員逃家的先例?他可是始作俑者,真要治罪的話,第一個該治的人就是他。」
  皇太後的話逗得她寬心不少。
  「對了,嬣兒,這些日子你都到哪去了?遇到什麼新鮮事,可得好好的告訴父皇跟母後。」兩老好奇她失蹤的這段日子,到底遇上了什麼事?
  只見趙嬣清澈的美眸頓時蒙上一層憂愁,低垂的頭再度抬時,臉上掛著一抹勉強擠出的笑容,「要聽故事可以,但得先等母後把身子養好了才能說。」
  「那豈不是要等很久。」皇太後一臉的失望。
  趙嬣一笑,又餵她喝了一口藥。「不會太久的,只要母後趕快好起來就行了。」
作者: joyce5091    時間: 2008-8-30 12:22 PM

第九章
  
  南宮白昏迷了三天三夜,待醒來時,趙嬣已經不見了。
  「可惡!冰奴、寒奴!」他大聲喚來屋外的兩人。
  「谷主。」兩人推門而入,齊跪在地上。
  「花奴呢?」南宮白坐起身,披上一旁的外袍問道。
  「這……請谷主原諒,那天我們一進店裡就被人點了昏穴,直至第二天才清醒,所以並不知道花奴的去處。」
  「該死!」南宮白憤怒的一掌震碎椅子,並將桌上的茶杯摔得粉碎。「她竟然敢向我下毒!」
  想起她施毒前的虛情假意,溫柔纏綿,他胸中的怒火更熾。
  「難怪她會想盡方法騙我出谷,原來她是想逃走,她……該死的女人!」他無法原諒她的欺騙,她不但騙了他,還騙了他的感情。
  緊閉的心門二度開啟,得到的結果還是背棄,為什麼?是老天在跟他開玩笑嗎?
  這次他絕不會原諒她,絕不。
  天涯海角他都要把她找出來,親自報復。
  「走,到江南去找秦千裡。」秦千裡會來寒谷找人,必定知道她的去處。
  「這……」冰奴和寒奴見他這麼生氣,猶豫著要不要把曾在市集裡看到的通緝文書告訴他?
  「你們有什麼話要說?」南宮白看見兩人站立不動,心下覺得有異,不禁沉聲冷喝,「不許瞞我,說。」
  「是。」寒奴開口道:「一個月前,我跟冰奴下山添購生活所需時,曾經看到一張告示……」
  南宮白挑了挑眉,銳利的目光催促他說下去。
  寒奴嚥了嚥口水,提起膽子往下說:「那張告示上畫的人像,與花奴十分相似,上面寫明了花奴的本名叫趙嬣,是潛入皇宮偷寶的刺客,是朝廷緝拿的欽犯,所以屬下覺得,花奴的失蹤可能與此有關。」
  雖然這次下山沒有再看到那張告示,但定國侯蕭颯和秦千裡到寒谷搜人,就足以說明一切,趙嬣確實是畏罪逃走。
  「為何不早說?」南宮白怒焰一熾,一記掌風劈出,立刻將寒奴震得吐血倒地,冰奴連忙俯身護佐。
  「谷主請息怒,我們未將此事告知谷主純粹是為了不願多事。」冰奴急急的解釋,「花奴盜寶與否、是不是欽犯,對谷主來說,應該沒有任何意義,我們又何必多事的說出來,讓花奴尷尬和不自在呢?我們這麼做只是不希望多生事端,希望谷主跟花奴能夠相處愉快而已。」
  只是他們沒有想到,中途會殺出兩個程咬金,破壞了他們的好意。
  「原意不錯,但你們早該在秦千裡和蕭颯尋來寒谷時,就將實情告訴我。」難怪花奴會一路上顯得心事重重,原來是身份暴露,所以心虛的逃走。
  但這並不足以原諒她對他下毒的罪。
  他要找秦千裡問明一切,逼他把花奴交出來。
  如果有人膽敢藏起他的花奴,他定嚴懲不貸。
  


  「哈啾!」正躲在勾欄院裡,左右手各擁著一個美人開懷暢飲的秦千裡,突然感到背脊發涼,連打了幾個噴嚏!
  奇怪,一屋子的熱鬧,他怎麼會突然感到渾身發寒呢?
  該不會是那個仇家尋來了吧!
  不行,看來這裡還不夠遠,他得再往東方逃才行,萬一被那人找到了,不把他剝了皮,浸在藥水裡三天三夜才怪。
  推開左右美人,他起身就想快快離開。
  「公子,你想去哪?」軟玉溫香的身子直靠過來,纖纖玉手拉著他。
  自命風流瀟灑的他,此刻不得不推拒掉美人的邀請。「改日等我把事情解決了,一定再來找各位美人。」賞給美人們一個吻,可憐的風流才子急忙跳窗離去,又開始了他的亡命生涯。
  美人誠可貴,生命價更高,他還是逃命要緊啊!
  

  日暮西斜,晚風微送,坐在御花園的涼亭裡,趙嬣望著天邊的殘霞,有絲感傷和輕歎。
  她回宮已經有半個月了,這半個月裡她不時回想起在寒谷裡的情景,想此刻的南宮自在做什麼?他一定很恨她吧?
  恨她的離去、恨她的不告而別,更恨她對他下毒。
  倨傲如他,一定不甘心接受這種欺騙,勢必會到處找她才對。
  但他找得到她嗎?
  心裡有份期待,卻又冀望不要,她不敢看他的臉,不敢承受他必然的怒氣。
  「嬣兒。」趙洛在一群太監和宮女的簇擁下,信步走來。
  他一直以為自己很懂得這位皇妹,認為她調皮、活潑,有些刁蠻、任性,卻不失天真可愛。身為兄長,他是疼寵她的,就因為疼寵才想為她爭取最好的一切,包括婚姻和幸福。
  他要她尊榮富貴的過一生,不肯讓她受委屈,不願讓她屈居人下,所以才會在鄰邦眾多諸王中,找尋一個年輕有為、又有才幹的君主做為她一生的依靠。
  可是這個決定似乎錯了,他以為最好的選擇卻成為她最沉痛的負擔。從蕭颯的口中,他得知趙嬣心中另有心上人的事。一個行事乖張的神醫,這樣的人怎堪匹配他護在手心裡呵疼的皇妹呢?
  別說他不願意,高麗迎親的隊伍已經進城,眼下這般情況,根本不容許退婚,以免有損兩國的友好和威信,所以趙嬣遠嫁已是勢在必行。
  因為皇室裡沒有別的適婚公主了,在她上面的宣臨和宣喜兩位公主在年前都已出嫁,還有一位尚未及笄的妹妹,根本無人可取代。
  他縱然有心成全,也無法可循。
  「皇兄。」趙嬣優雅的起身行禮,臉上不復見往日的快樂笑容。
  趙洛走上前,輕輕的拉起她,示意她坐回椅上,自己也在她對面的椅子坐下,一旁伺候的宮女,連忙遞上香茗。
  「在想南宮白?」他試探地問道。
  「沒有。」她口是心非地回答。
  「你還在怨朕嗎?怨朕我的多事和自作主張?」她是該怨的。
  趙嬣唇角扯出一抹輕笑,有絲苦澀的道:「怨有何用,皇兄肯為我罔顧信諾,背棄這門婚約嗎?」
  「不能。」趙洛答得直接,聲音裡有著無奈。「如果朕是一介平民,為了找回你臉上的笑容,朕一定會退掉這門婚事。可是朕不行,對方也不是個普通人家,朕是一國之君,必須要信守承諾,而對方也一樣。」
  「什麼意思?」趙嬣聽出他話裡的玄機。
  「沒什麼。」發覺自己失言,趙洛連忙轉開話題,「天冷了,回去吧,父皇和母後還等著你去請安。」說完,便急著要走。
  「請告訴我真相。」趙嬣叫住他,一雙美眸直直的瞅著他。「要嫁過去的是我,我有權知道一切。」
  「嬣兒……」
  「我要聽。」
  「好吧。」在她的堅持下,趙洛重新坐下來,娓娓道來。「日前朕派了些人到高麗,想在你嫁過去前先瞭解一下高麗皇帝的個性,無意間得知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原來高麗皇帝仍是太子時,就已經有一位原配夫人了,但卻不知何故,在他即位的同時,莫名其妙的死了,後宮裡傳說是宮裡有邪氣,剋死了這位新皇後,只有極少數人才知道她是中毒死的。」
  「那高麗皇帝怎麼說?」趙嬣好奇的想知道。
  「什麼也沒說,只是命人厚葬皇後。」
  妻子死了,他何以不傷心,難道下毒的人就是他?!
  趙嬣臉色一白,感覺到這位高麗皇帝的深沉可怕。
  幸好她沒打算嫁給他。
  一踏上高麗國的國土,她就會飲毒自盡,算是對大宋、對高麗都有個交代。
  「所以皇兄也有些後悔結這門親事了?」
  只是礙於兩國友好關係,不容毀婚罷了。
  趙洛點點頭,「蕭颯說得沒錯,朕做事是欠思慮了些,這次算皇兄對不起你。」
  呵疼了十幾年,卻抵不上一次的錯誤。
  一次的錯誤就誤趙嬣陷入險境,他心裡有訴不盡的懊悔。
  「朕會多派一些太醫隨行。」
  「不用了。」趙嬣淡淡地道,「我不會有事。」
  因為她根本沒打算踏入高麗國的宮門。
  「我要去向父皇、母後問安,先告退了。」趙嬣說完便起身離去。
  她的平靜令趙洛感到不安,若是以前的趙嬣,一定會氣得找他拚命,而此刻的趙嬣卻這般的平靜。
  這不是好事,反而令人擔憂。
  但他該如何處理這件事呢?
  頭痛啊!還是去找蕭颯商量好了。
 


  這一個月來,秦千裡從南跑到東,再從東逃到西,甚至遠走關外,還是逃不出南宮白的追逐。
  南宮白就像長了個狗鼻子似的,不論秦千裡怎麼躲,也逃不過他的追逐。
  喘著氣,秦千裡疲憊的在沙漠裡走著,艷陽無情的荼毒著即將累死的他。在他身後跟了三個人,都是一身的白。
  「算了……我不逃了,認命了,可以吧!」秦千裡氣虛無力的跌坐在沙地上,一隻手費勁的搖著。
  「怎麼?你肯說了嗎?」南宮白漫步走來,神情傲然地俯視著他。「可以告訴我,我的花奴在哪裡了嗎?」
  用力的點了點頭,秦千裡朝他伸出手,哀求道:「好,我告訴你就是了,但你先把水給我。」
  在沙漠裡走了一天一夜,他滴水未進,快曬成人干了。
  南宮白喚冰奴拿水壺過來,他拔開塞子,倒了些水出來,但不是倒進秦千裡似火燒的嘴裡,而是倒在他旁邊的沙地上。
  「你說不說?再拖下去,這壺水可要倒光了。」
  看著南宮白嘴角的邪笑,急得秦千裡又氣又惱,「好好好,別倒、別倒,我說就是了。」再不說他真會把水倒光。
  「花奴不是欽命要犯,也沒人敢抓她。她真正的身份是宣樂公主,皇帝的親妹妹。這總可以了吧,快把水給我。」
  趁著南宮白髮愣之際,秦千裡一個翻身將水壺搶到手,急切的往嘴裡倒去,這才悲慘的發現,水壺裡哪還有水呀!全被南宮白給倒光了,一滴都不剩。
  「哇!你真狠,真的把水倒光了。」他想哭,真的好想哭。
  驚訝過後,南宮白一把抓住秦千裡的領子,把他整個人提了起來,「你沒有騙我?」
  「我騙你幹什麼?趙嬣真的是宣樂公主,而且她和高麗皇帝有婚約,所以她不能跟你在一起,一輩子都不可能的。」
  「你胡說!」南宮白大喝,冷寒的目光肅殺的瞪著他。「別再讓我聽到這種話,否則我殺了你。我的花奴只屬於我,誰也不能帶走她,高麗皇帝也一樣。」他狠狠的丟下話,隨即放開秦千裡,帶著冰奴和寒奴離去。
  秦千裡感到不對勁,連忙從沙地上爬起來,拔腿追過去。
  「喂,等一下,你要去哪裡?」
  「皇宮,去帶回我的花奴。」南宮白頭也不回地說。
  「什麼?!」秦千裡大驚失色,擅闖皇宮是死罪啊!他不會這麼傻吧?「不行,南宮白,你聽我說,天涯何處無芳草,趙嬣是公主,不是……喂——你別走呀,等等我!」
  

  夜涼如水,衣衫單薄的趙嬣站在宮廊上,遠眺著前面燈火通明的宮殿,那裡正忙碌著她明天出嫁的事宜。
  十輛馬車、十箱的奇珍異寶,百擔的上好谷種、百匹的江南絲錦,千套的四季衣裳,和數不清的農耕、制布、發明等書籍,意在繁榮地小貧困的高麗國。
  高麗皇帝迎娶她,其實是迎娶一大筆的財富跟可以預見的壯大繁榮,可是她呢?她的出嫁賠上的卻是她的幸福跟一生的摯愛。
  她不願,卻很無奈。
  最近的日子,她夜夜淚濕玉枕,常常睡到一半哭醒過來,嚇壞了一旁坐更的宮女,日子久了,也驚動了父皇、母後,他們一再的關切垂詢,想知道她為何會如此。
  但她能說嗎?能告訴他們自己的哭泣是因為一個男人,一個不應該再想,卻又夜夜在夢中想起的男人。
  想起他的冷、他的酷、他的憤恨,她的心都擰疼了。
  她知道他不會原諒她,一輩子都不會,他不容許背叛,不容許欺騙,更不容許屬於他的東西被人奪去。
  可她還是想見他呀!只要在她出嫁前能再見上一面,即使是死了,她也甘心。 
  趙嬣幽怨的目光緩緩移向皎潔月亮。
  突然,還處正在忙碌的宮殿倏地騷動起來,一批批的御林軍如臨大敵的持械前往,驚擾了整座皇宮。
  四周原本已經熄燈安寢的宮院,一座座燃亮了起來。
  「什麼事?發生什麼事了?」宮女們張慌的互相詢問。
  「不太清楚,聽說是有刺客闖進來,皇上正派人圍捕。」一名被拉住的太監說。
  「刺客?刺客長得什麼模樣?」
  「誰曉得,聽說三個人都是一身的雪白,武功高得嚇人,而且還會施毒。凡是靠近他們的人,都莫名其妙的躺下了,連侍衛都沒有辦法。」
  白衣、施毒?!
  太監的話讓趙嬣的心飛快的跳動起來,拉起裙擺快速的跑往騷動的方向。
  是上天聽到她的禱告了嗎?
  她興奮的跑著,腳步飛快的移動,恨不得背上長了翅膀飛到心上人的懷裡。
  但趙嬣一靠近那座宮殿,便被南宮白毫不遮掩的殺氣駭住,冷寒的臉上看不到一絲柔情,有的只是沖天的殺氣。
  為什麼?他來不是為了想見她嗎?為什麼會出現那種可怕的眼神?
  「全部走開,我來只是要帶走我的人。」低沉的語句清楚的傳人眾人耳裡,掩蓋了一切的打鬥。
  趙洛和蕭颯從人群中站了出來,趙洛尊貴的帝王氣勢,震懾了在場的眾人,但並不包括南宮白,因為他冷傲的對峙著。
  「皇宮裡並沒有屬於你的人。」這人夠冷夠傲,也夠膽包,竟然敢大刺刺的到皇宮裡來要人。
  若不是蕭颯及時告訴他,此人就是趙嬣的心上人南宮白,他早命弓箭手伺候,任憑他是施毒高手,也難逃一死。
  「誰說沒有?趙嬣便是。」
  呵!竟敢大逆不道的直呼公主名諱。
  「你知道趙嬣是朕的誰嗎?」
  「是你的誰跟我無關,我只知道她是我寒谷一名種花的花奴。」他向來視權勢富貴如無物。
  「敢把公主當花奴,你確實夠狂。」
  趙洛不由得佩服起趙嬣的眼光,如此冷靜出色的男人真的不多見,只可惜他出現得太晚。
  「明天公主就要出嫁到高麗,不再是你的花奴,你走吧。」
  沒有見到要見的人,南宮白的身影動也不動一下,他再次重複自己的目的,「沒有帶走我要的人,我不會走。」
  「你要逼朕殺人嗎?」趙洛使個眼色,蕭颯立即命埋伏在宮簷上的弓箭手準備。
  趙嬣嚇白了臉,抬首看見宮後上的弓箭手,他們手上拿著弓,井架上一支泛著寒光的箭。她的心揪成一團,就怕她的皇帝哥哥一惱怒,當真命人放箭。
  南宮白仍是一臉的倨傲,根本不把這些威脅看在眼裡。「我敢來,就不會怕這些。」
  說話的同時,冰奴拿出一隻錦盒,盒蓋一掀開,裡面散發出來的氣味和著晚風,輕吹送進眾人的鼻翼,下一瞬間,除了南宮自主僕三人,以及站在上風處的趙嬣外,其餘人全軟癱在地上。
  「住手,別再打了。」深怕南宮白傷害到趙洛的趙嬣,連忙衝出來攔在兩方之間。
  「求求你,別傷人。」只是她這一跑過來,也立刻癱軟無力的坐倒在他面前。
  看見身著宮裝的趙嬣,南宮白俊顏上的冷硬線條稍稍放鬆,浮上一抹柔情,朝她伸出手。
  「跟我走。」
  「不。」趙嬣搖搖頭,懇求的望向他。「我不能跟你走,求求你放過我吧!」
  「你求我放過你?」南宮白聲音變得冰冷。
  趙嬣淌淚的點頭,「如果你曾經有那麼一點點喜歡過我的話,就求你放過我,讓我嫁到高麗。」
  「你寧願嫁到高麗,也不願跟我走?」南宮白不敢置信地咬著牙問,「是因為權勢跟榮華富貴嗎?」
  「不,不是的……」趙嬣哭著搖頭,費盡全力的站起來,撲進他懷裡,用顫抖的唇吻上他的冰冷。「老天爺讓我遇見你,在你身邊我度過了這一生最快樂的時光,這就是最大的補償了。今生今世除了你,我的生命裡不會再有第二個男人。」
  她的淚水一滴一滴的滑入南宮白的嘴裡,讓他感受到她的愛跟無奈。
  「那是為了什麼?」南宮白再問,語氣已經不再那麼僵硬。
  「因為愛你,也因為我是公主,我有我的責任跟義務。」她一句一吻地說,要將這最後的眷戀深烙進腦海裡。「和親不光是一男一女結合而已,而是兩國的友好、互信跟承諾,早在認識你之前,便已安排了這樁婚事,我無法逃避、也沒法子推拒,因為皇室裡能出嫁的公主只剩下我。倘若我毀婚,高麗定然會覺得受辱,萬一起兵來犯,屆時你我該怎麼辦?黎民百姓又該怎麼辦?身為公主,我不能如此自私,不能不顧慮到天下蒼生的安危。所以縱然有千般的不願意,萬般的不捨,我還是得離開你。」
  如果讓她有再一次選擇的機會,她不會流連外面的花花世界,她會甘心留在寒谷裡,做他的小妻子,只是這些都已經成為奢望了。
  南宮白雖然冷漠,卻絕不是個自私無情和不識大體的人,他明白她無奈的抉擇跟痛苦。
  「如果你死了呢?」
  「也不能。」她靠在他肩上的頭微微地一搖,知道他想幹什麼。「這問題我早想過了,也問過皇兄,他說以前是有在和親途中病死的公主,只不過依照規矩,還是得把公主的遺體送過去,依對方的國禮安葬,給予名分和地位,以表示信諾,所以你別白費力氣了。」
  「這麼說不論生死,都要有一個公主嫁過去?」
  「嗯,所以今生我只能負你。」她淚眼迷濛地望著他,「你還會恨我嗎?」 
  知道她的萬不得已,他還能恨嗎?南宮白輕喟一聲,搖了搖頭,「不會了,但我不會就這麼死心,我一定會想辦法帶你走。」
  「是嗎?」有他這句話就夠了。
  依依不捨的兩人,在眾人的目光下,再次緊緊的相擁在一起。
作者: joyce5091    時間: 2008-8-30 01:44 PM

第十章


第二天

一早,高麗國的使臣就人宮來迎接宣樂公主。
    昨晚經過南宮白一鬧,皇宮裡上上下下都知道了公主另有心上人,宮女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起談論這件事,每個人都為公主的犧牲感到不捨。
    她們都替俊美無比的南宮白抱不平,認為他才是公主理想的夫君。
    這段淒美的戀情,如同傳奇故事般在宮裡傳開,各宮各院的嬪妃紛紛趕來慰問,就連一直被蒙在鼓裡的太上皇和皇太後,也才知道愛女這些日子來鬱鬱寡歡所為何因,只是一切都已經太遲了,高麗國的迎親隊伍就在殿外。
    吹奏的笙樂聽不出一絲絲的喜悅,反而帶著難捨的離傷。
    趙洛和蕭颯帶著文武百官,親送出嫁車隊出城十裡,以示他對這位皇妹的虧欠和賠償,同時也是告知高麗,大宋對這位公主的專寵和珍視。
    打從大隊人馬出城開始,就有三個騎馬的白影遠遠的跟著。南宮白的臉上再也看不出往日的倨傲神采,他只是一路沉默相隨。
    「他大可以放毒擄走人。」趙洛道。
    南宮白黯然的神情叫人看得心裡怪難過的,棒打鴛鴦的滋味真不好受。
    「不行,也不能。」騎在他旁邊的蕭颯轉頭看了南宮白一眼,「他雖然狂放不羈,但還不至於輕重不分,所以他不會這麼做。」
    他和南宮白雖然只見過一次,有過短短的交談,卻知道他不是那樣自私的男人。
    「但總不能讓他這樣一路跟著吧。」猶如芒刺在背,很不舒服。
   「或許你可以想想別的辦法幫他。」
    這話說了等於白說,趙洛輕哼一聲。「如果朕有辦法,還會讓嬣兒這麼傷心嗎?」真虧他們是多年好友,難不成真以為他鐵心無情到這種地步?」
    「那就只有讓他繼續跟著,你不會連這最後的機會也不給吧?」
    蕭颯的話讓趙洛啞口無言。
    來到十裡亭時,前面的侍衛才來請趙洛和文武百官回去。
    「蕭颯,接下來的送嫁行程,朕就拜託你了。」趙洛鄭重托負。
    「微臣一定會安全的將公主送到高麗。」蕭颯拱手道。
    趙洛駕馬到趙嬣的鑾車前,隨行伺候的宮女立即掀開紅色的紗簾,讓皇上與公主告別。
    趙嬣身著大紅的宮裝華服,頭上蓋著頭巾,雖是低頭無語,卻見淚水滴滴落下。看到這般情景,趙洛又是一陣懊惱。
    「對不起,嬣兒,皇兄只能送你到這兒,接下來的路就靠你自己走下去。」
    靜謐了許久,趙嬣才低聲道:「皇兄請回吧,該怎麼做,嬣兒知道。」
    「那你多保重了。」趙洛依依不捨的轉身離去。
    在趙洛離去的同時,微風吹掀起趙嬣的頭巾,讓她瞥見了佇立遠處的身影。
    他還是跟來了。
    雖然單獨坐在鑾車裡,但她並不寂寞,因為她一直感覺他就在附近,有他相伴,她並不孤獨。
    但何以淚還是流了下來呢?
    凝望著他的眼眸低低的垂下,掀起的紗簾也放下了,放在膝上的手緊絞著,他向來不是把愛掛在嘴上的男人,但當他以實際行動表示自己心意時,卻是這般的撼動人心,叫她既心疼又愧疚。
    這樣濃烈的愛,是多少女子夢寐以求的呢?
    而她,怕是要辜負這份愛了。
    車輪又開始轉動,搖晃的鑾車似乎在提醒她,和親之路才要開始。
    這條路該走多久呢?
    她也不知道。

    送親的車隊走了十五天,南宮白和冰寒二奴也跟了十五天,這中間他們想盡了一切方法,就是尋不出一個萬全之道。
    「谷主,難道就這樣看著公主到高麗?」冰奴急了,不願看相愛的兩人就這麼分開。
    南宮白眼神直望著前方的車隊,他追尋一生相伴的女子就在那車上。
    「不然又能怎麼樣?」說話是寒奴,他從一開始就沒看好這段感情。
   「試過總比沒有試好。」冰奴低聲說,還是勸南宮白忠於這份感情,搶了人再說。
    每個人都有獲得幸福的自由,想要一個人並沒有錯,即使這個錯將換來戰禍的代價,也不應輕易放棄。
    「如果她願意,我會這麼做。」送親人雖多,在他眼裡卻不具威脅,只要一盒迷藥,剎那之間,就可以令所有人倒下。但趙嬣不會答應的,她不會為了一己之私,而害了大宋千千萬萬的百姓。
    「若是有更好的方法呢?」倏地,一道聲音傳來,」北方龍主」莫無恨單騎追上他
    「南宮兄,你還記得我嗎?」莫無恨朝他拱手道,「我說過在寒谷欠了公主一個人情。」
    「你今日是來還人情的嗎?」南宮白嗤道。
    這個人情還得似乎不是時候。
    莫無恨不以為意的一笑,「我是來獻一個方法,不只可以還公主的人情,還可以令南宮兄得償所願,抱得美人歸。」
    「什麼方法?」南宮白眉一揚,示意莫無恨快說。
    「李代桃僵。」
    「李代桃僵?」
    「對。」莫無恨笑道:「南宮兄醫術精湛,不知有沒有辦法令人在一夕之間就改容易貌,變得其醜無比?」
    聞語,南宮白低頭思忖了一會,然後明白的笑了,這麼簡單的方法他為何沒有想到呢?
    「你的意思是要等公主上了船,大宋的護嫁責任了了後,在大海上讓公主發病,待她容貌變醜,眾人不敢接近之際,再派人替換,如此一來即使病好了,容貌更改,也沒有人會怪罪大宋。」
   「沒錯。」莫無恨讚揚地瞧著他,醫神不虧為醫神,一點就通,當真是聰明過人。這個方法可是他跟幾個能幹的幕僚商議好久,才想出來的。原本還怕太過困難,無法成功,如今聽南宮白的口氣,似乎不難辦到。
    「這樣一來,大宋不只沒了責任,高麗的使者為了隱瞞自己的失職,更是不敢張揚,只道公主得了怪病,變了容貌,只要不太醜,又能令高麗皇帝瞧得上限,事情就能瞞得下去。」
    」「方法不難,只是人選難尋。」南宮白蹙著眉說,」「代替的人選不只要貌美,膽識也須大,夠機靈才行,不然一入高麗,還是很容易被識破。」
    皇家的氣儘是渾然天成的,一般人根本假扮不了,就算他的醫術再高明,改變得了容貌,也改變不了人的氣質,況且此人還必須是心甘情願才行。
    在眾人思忖間,冰奴突然翻身下馬,跪在南宮白面前。
    「谷主若是答應,冰奴願意前往。」
    「冰奴,你……」不只南宮白愕然,寒奴更是慌得著急,連忙跳下馬背,奔過去要拉起她。
    「你別開玩笑了。」他對她的心,她是知道的,雖然沒有接受,但也也不應該離開他。
    「冰奴是認真的,放眼當前,除了冰奴之外,沒有更好的人選了。」冰奴冷淡的推開寒奴的手,同時也推掉他的一份情。
    「你當真願意?」南宮白問道。
    冰奴說得不錯,她確實是最適合的人選,她不只夠美、也夠冷靜,冷艷氣質確實代替得了皇家的貴氣,尤其她一向不喜與人接近,更加不易令人看穿。
    「你可知此去是一條不歸路?」
    「知道。」冰奴的眼中閃著堅定的光芒,」冰奴為老谷主所救,這條命早屬於南宮家。如今能讓谷主得回所愛,正是冰奴報恩的好機會,還請谷主成全。」
    「冰奴,我跟嬣兒謝謝你了。」南宮白誠心的感激她。
    他與冰寒二奴雖然名為主僕,但自小一起長大,這份情誼遠遠超過主僕名義,他一直視他們為家人啊!
    「謝謝谷主。」冰奴低首叩拜。
    寒奴則在一旁痛擰了心。
   

    上船三日,趙嬣突然發現臉上長出紅斑,起先不以為意,但不到半日的工夫,伺候她的宮女就發現那些紅斑迅速擴大,而且長出噁心的紅肉芽來,把一個原本標緻的美人,變成滿臉肉瘤的怪物,醜得連眼睛鼻子都快看不見。
    「哇!救命啊!公主生了怪病。」宮女們驚慌的尖叫,驚動了高麗大使,連忙請來太醫診治。
    只是任憑高麗的太醫怎麼診、怎麼看,就是看不出個所以然來,更別提開方子醫治了。
    「怎麼辦?怎麼辦?」高麗大使急得哇哇叫。
    「我真的不知道,從來沒有看過這種怪病。」太醫也束手無策。
    「那公主怎麼辦?她的臉會不會好?」要是迎了一個怪物回去,皇上一定會砍了他的頭。
    「依我看,公主的臉變成這個樣子,即使好了,也不一定會恢復原來的容貌……不如我先開個方子試試看好了。」說完,太醫連忙轉身出去開藥。
    太醫一走,高麗大使轉身看到趙嬣那張恐怖的臉,也嚇得跟著出去,連原本伺候的宮女,也都紛紛逃出去。
    就怕大宋公主的怪病傳染到自己身上,也變成這等的醜樣。
    一時之間,趙嬣的艙房成了船上的禁地,所有人有多遠就走多遠。
    待眾人都退下後,趙嬣才從床上起身,因為伺候的宮女不讓她看,所以她不知道自己變成了什麼樣子,如今人都走了,她禁不住好奇心,拿起銅鏡一看。
   「啊!」她尖叫的丟下銅鏡,整個人不敢相信的躲入角落。
    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她無法相信鏡子裡的怪物就是自己,滿臉的肉瘤,連眼睛都幾乎蓋住,只留下一道縫隙可以視物,這樣的醜八怪絕不是她,她不可能變成這樣的,不能……
    上天不該對她如此不公平,她原本打算一踏上高麗國土就自盡的,為何連死都不讓她死得漂亮呢?
    難道背棄了所愛的人,連美貌都不被允許了嗎?
    趙嬣哭得好不傷心。
    「嬣兒。」南宮白潛入船艙時,看到的就是她傷心欲絕的樣子。
    「南宮白……不,你不要過來。」乍聽他的聲音,趙嬣又驚又喜的想撲進他懷裡,但一想到自己的臉,連忙顫抖的掩住臉,重新躲回角落裡。「拜託你不要看我,不要過來。」她悲慼大叫。
    「嬣兒,你冷靜點。」南宮白絲毫不理會她的阻止,走過去將她拉進懷裡,緊緊地擁住他朝思暮想的人。
    趙嬣不住的掙扎,不想讓他見到自己醜陋的模樣,也沒心思去想他為何會在這裡,只是不所的哭求著,「南宮白,我求求你走好不好?不要抱我,不要看我的臉,我不值得。」
    她越是這般的貶低自己,南宮白臉上的笑意越濃,他又愛又憐的捧起她的臉,欣賞她難得一見的醜態。
    「為何不能看?你的臉對我來說,是世上獨一無二,最美麗的容顏,除了你的臉,我誰也不看。」
    滾燙的淚水沿著她臉上的肉瘤,一漓滴的滑下,「你是在安慰我嗎?你在同情我變得這麼醜?」
    「越醜越好,你如果不變得這麼醜,我如何帶走你呢?」他戲謔地說,抬起她又要低下的臉,「況且變醜的人又不只你一個,還有冰奴。」
    「冰奴……」趙嬣抬眼往他身後看去,果然看到一張跟她一模一樣長滿肉瘤的醜臉,當場被嚇住。「冰奴姊,為什麼你也變成這個樣子?」
    莫非那些宮女說得沒錯,她這個怪病是會傳染的,瞧美盛不方可物的冰奴姊才一踏進艙房,立刻就變成這個樣子。
    「嗚……冰奴姊,我對不起你……」趙嬣自怨自責的猛掉淚。
    「我發現你離開寒谷後變得愛哭了。」南宮白笑著拭去她的淚,將她摟入懷裡。「這一切都是我跟冰奴商量好的,今日一早我們就潛上船,在你的飯菜裡下了毒,待你變醜,趁著所有人不敢接近你時,就讓冰奴代替你嫁到高麗,而我則帶你跳海,回到莫無恨準備的小船上。」
    「莫無恨?他也來了?」
    南宮白點點頭,「這李代桃僵的主意就是他出的,現在他正駕著船跟在後面,只要我們一落海,他就會過來接應。」
    聽他這麼說,趙嬣這才放下心。
    原來她是中毒,不是生了怪病,想不到事情會有此轉變。
    她原本還以為上天在懲罰她呢!
    「可是……冰奴姊怎麼辦?」
    看見趙嬣擔心的眼神,冰奴微微一笑,長滿肉瘤的臉上看不出五官。「一切都是我自願的,公主不必為我操心,你快隨谷主走吧。」
    趙嬣感激的看著她,」「不知道要如何報答你。」
    冰奴拍拍她的手,「好好照顧谷主就是對我最好的報答了。」說完,她又催促著他們快走。
    「冰奴姊……」趙嬣心中縱有千言萬語,也不知道要如何描述她此刻的心情。「我祝福你,希望你能找到真愛。」
    「我也祝福你,公主。」
    兩人的話別,終止於頓起的落水聲,遠避在一旁的宮女們,聽到聲音快速的跑過來,她們還以為公主跳海自盡了,直到看見她迎著海風的身影,才鬆了口氣。
    剛剛的落水聲是怎麼一回事?大家不解的猜測著。
    此時太醫送來了湯藥,請她喝下。
    冰奴悄悄的把一半的解藥含入口中,合著藥汁喝下,在眾人訝異的目光下,臉上的肉瘤登時消了大半。
    心思細膩的她知道,若現在就把身上的毒全解了,與趙嬣相異的容貌會引來大家的猜疑,所以她決定分幾日醫好它。
    而那位高麗的太醫,則是喜出望外,還以為是自己的藥有效,醫好了公主的怪病哩!
   

    趙嬣一跳下海,就被南宮白緊緊保護著,游向莫無恨所駕的小船,迅速上船,然後駛離。
    因為是偽裝成漁船,加上莫無恨一身漁民打扮,所以大船上的高麗人並沒有懷疑。
    乍見到趙嬣可怕的臉,莫無恨有些愕然。他知道南宮白有「醫神」的封號,卻不知竟是出神入化到這般地步。才短短一天的時間,就將一位俏麗活潑的佳人,變成了人見人怕的醜八怪,可見他使毒的功夫非常到家。
    幸好他沒有與他為敵的打算,不然可能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莫兄,我南宮白欠你這份人情。」莫無恨一人船艙即聽到南官白這麼說。
    「別這麼說,兩位也曾救過我們夫婦。」有恩報恩,向來是莫無恨的處世原則。
    「也罷,就當是朋友吧,我南宮白交定你這位朋友了。」能跟他做朋友,等於向閻羅王多要了十條命。
    莫無恨當然樂於接受,只不過他更擔心趙嬣臉上的肉瘤。「公主中的毒怎麼辦?」
    「無妨。」南宮自從懷裡拿出一顆黑色藥丸,要趙嬣吞下去,沒多久的時間,就見她臉上的肉瘤慢慢消去,最後只剩下點點的紅斑。
    「經過一晚的休息,你臉上的紅斑也會消褪,到時就可以還你一張白皙無瑕的容貌,一點痕跡也不會留下。」
    「真的嗎?」趙嬣臉上有說不出的喜悅,一再照著擺放在櫃子上的銅鏡,不敢相信她真的恢復了。
    「南宮兄真是神乎奇技。」莫無恨忍不住讚歎。」你與公主談談吧,我出去釣魚。」
    莫無恨離開後,船艙裡就剩下南宮白和趙嬣兩人。趙嬣激動的撲入南宮白的懷裡,雙手緊環住他的腰,感受他的真實存在。
    「我希望這不是夢,每次你自我的夢中消失,都會讓我哭著醒過來,再也睡不著。」
    「我以為你逃離我會快樂些。」南宮白含笑地說,伸手撥開她頰上的一綹秀髮,熟悉的馨香再度飄入鼻翼。
    他一直沒有忘記獨屬於她的淡淡香氣,一直無法忘卻擁她入懷的感覺,今日能再摟抱她,該是上天的恩賜。
    他會記住這份得來不易的恩賜,永遠不會放開。
    「不,沒有你在身邊,我永遠不會快樂。」趙嬣輕聲的說出這些日子以來的苦悶和相思。「打從離開你身邊的那一刻起,我就沒有快樂過,滿腦子想的都是你,想你的怒氣、你的恨。我怕你睡醒了之後,發現我騙了你,你會恨死我,為此我幾天幾夜都睡不著,蒙在被子裡哭了無數次,宮女都怕我會把眼睛哭瞎。」
    「幸好你沒有,不然我還得費勁的去醫治你。」南宮白笑著舔她耳朵,引起她一陣羞怯的輕顫。「我是很生氣,也想恨你,可是你的一顰一笑,你嬌笑的可愛模樣,卻一再的說服我原諒你,讓我不得不承認心裡的愛,這才讓我甘冒生命危險,闖入禁宮去奪回你。」
    除了她以外,天下間沒有哪一個仇家會讓他天涯海角的尋找,不顧危險的與皇室權威對抗,為的就是一個情字。
    他可沒那個閒工夫去尋仇人,尋到這般地步,也沒有一個仇人值得他這麼做。
    「你不知道我是公主嗎?」趙嬣輕笑的問,嬌羞的躲開,避過耳邊因他的親吻而帶來的麻癢。
    「知道,但我要的不是公主,而是趙嬣。」他將她釘在身下,不讓她有逃開的機會。
    「不,你要找的是花奴。」趙嬣知道逃不開,索性雙手環上他的頸項,主動送上香吻。
    「不管是花奴,還是趙嬣,你都將是我一生一世的妻子,但絕對不要是公主。」
    「為什麼?」她停住吻,不解的問道。
    南宮白唇角微往上揚,輕點她的鼻頭。「因為我不願意被世俗羈絆住,你若是公主,那我就是駙馬,將來的麻煩一定不斷。」
    他不想跟官家的人打交道。
    「不會是了。」此次一走,她將拋棄公主的身份,也不能跟親人聯絡了,在這個世上只有一位宣樂公主,而「宣樂公主」正在前往高麗的船上,她這位逃婚公主將永遠的消失。
    「以後也沒有趙嬣,剩下的只有你的花奴,一個完完全全屬於你的花奴。」
    「這樣豈不更好。」南宮白笑著解開她的衣服,吻上雪白的酥胸。「那我就可以帶你遊遍天下了。」
    「真的?」趙嬣開心的笑著,「你真的願意帶我遊遍天下?」這可是她多年來的夢想。
    「當然,不過你得先慰勞我才行。」
    「這有何難?」
    歡愉的笑聲從船艙裡傳出來,在船頭垂釣的莫無恨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懷念起他的妻子。
    真希望趕快回到岸上。


   一完一

[ 本帖最後由 joyce5091 於 2008-8-30 02:09 PM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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