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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林淮玉 -【六個夢之二】學生情人 [打印本頁]

作者: 波波木    時間: 2008-8-8 08:33 AM     標題: 林淮玉 -【六個夢之二】學生情人

男主角:邙尊訣
女主角:韓如歌

內容介紹:
商場黃金單身漢邙尊訣情歸女大學生  
豈知對方對他深具信心的“吻功”的評語竟是  
——你這個無賴!!  

對這段感情,他誠意十足  
甘願無條件放棄和豪門千金的利益婚約  
破天荒替心愛的她花大錢規劃未來  
三天不睡殷勤陪伴、與情婦一刀兩斷也在所不惜  
饒是這樣,他的勝算還是不高  
理由是:他在她心目中只有兩種形象  
不擇手段的“殺人犯”、品味“特殊”的性愛高手……  

誤會澄清,她終於願意當他是“正常交往對象”  
但她還有一個考量:路邊攤女兒高攀不上總裁大人  
結果一樁陳年公案適時爆發,證明——  
他們不但是郎才女貌,而且是“門當戶對”……

[ 本帖最後由 波波木 於 2008-8-8 09:47 AM 編輯 ]
作者: 波波木    時間: 2008-8-8 08:35 AM

第一章

  八月天,豔陽高照,熱辣辣的日光照得人頭昏眼花,恨不得能跳進冰水裡遊個三天三夜的泳,或是乾脆住進冰窖裡永遠不要出來,只要能夠躲過這一波熱浪。

  韓如歌不畏熱浪在街弄裡奔跑著,她在趕時間,一刻都沒法停下來。

  她一邊跑一邊看著腕表,十二點十五分……完蛋了,她今天又遲到了,怎麼辦才姦,她答應母親十二點以前一定要回到家,因為中午吃飯時間店裡忙得不得了,人手不足的“和嵐麵食館”非常需要她幫忙跑堂。她跑得不能再快了,只可惜自己沒有田徑隊的矯健身手。

  對了!她突然想起母親這幾天喉嚨不舒服,她得到西藥房為母親買一瓶蜂膠。

  她衝進離舖子最近的西藥房,老闆是母親的舊識,她親切的喊道:“吳阿姨,請給我兩瓶蜂膠。”

  “怎麼?你媽媽又咳嗽了啊?”吳彩霞邊從櫃子裡拿出兩瓶蜂膠,一邊順口問道。

  韓如歌看了看手中的蜂膠,展顏一笑,“不是這個牌子的,吳阿姨……我要上次買的那個牌子,我媽說那個牌子比較有效。”

  “上次的那個牌子沒貨了,你看要不要晚上再來買,我一會兒會叫貨,傍晚應該就會來。”吳彩霞好心好意的說道。

  這個時候,一名不論是長相還是氣質都和這家傳統西藥房不搭的酷男推門而入,遞上手上的白金卡,直截了當的道:“老闆娘,我要買保險套。”

  “先生……不好意思,我們這裡不能刷卡耶,麻煩你用現金。”

  男人俊美至極的臉上瞬間寫著不悅,“我出門不帶現金的,怎麼,台北這麼繁華的地方還有商店不能刷卡?”他的語氣裡有著反諷的意涵。

  “真不好意思,我們這間小店做的是小本生意,一向是現金交易。”吳彩霞並不想得罪客人,所以儘可能的低姿態說話。

  “那怎麼辦?我要買保險套。”他站在櫃檯前,好像並沒有走的意思。

  韓如歌看了他一眼,然後對吳彩霞說道:“吳阿姨,保險套要多少錢?我幫這位先生付好了。”

  男人看向她,這是他從進門到現在第一次看向韓如歌。沒辦法,他的眼裡一向只容得下絕色美人,長相普通的女人是入不了他少爺的眼的。

  “我會還你。”他說著,一邊掏出一張名片放在櫃檯上,一邊說道:“保險套可以拿給我了嗎?我趕時間。”

  拿了保險套,他不再理人,旋風似的推門而出,好像保險套是某某人的救命仙丹。

  吳彩霞看了一眼名片,喃喃的道:“……什麼尊訣……好怪的姓,我不會念。”

  韓如歌一笑,“吳阿姨……我先走了,晚上再來。”  


  “死丫頭!你看看現在是幾點了?你是怎麼答應我的?我說過什麼?你竟然一直把我說的話當作馬耳東風,你是想氣死我嗎?”韓如歌的母親蕭和嵐氣急敗壞的吼道。

  韓如歌靜靜的讓母親宣洩怒氣,她知道這個時候不能頂撞母親,忍一忍就過去了。

  “媽……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你只會說對不起,除了說對不起之外你還能說什麼有用的話?我真是被你給氣死了,別人養女兒比養兒子有用,我蕭和嵐養的女兒卻是一無是處,是怎樣……我是倒了八輩子的楣了嗎?”

  “阿嵐……現在正忙著,你就少說兩句。”蕭和嵐的母親餘氏走進廚房替外孫女解圍。

  “我實在快被這死丫頭給氣死了,明明知道我很忙,還故意這麼晚才回來。”

  “如歌,你去外頭收碗盤去,這裡我和你媽媽會弄。”餘氏輕輕推了韓如歌一下,要她到外場去幫忙,不要待在火線上。

  “媽……你不能總是護著她,孩子不能寵,一寵就會飛上天的,你這樣我很難管教。”蕭和嵐打開冰櫃拿出一袋水餃,數了五十個往滾水裡放。

  “如歌哪裡寵得壞?你就只會兇,只會發脾氣,我以前有這樣對你嗎?你看看你的嘴臉,好像如歌不是你親生的。”餘氏替外孫女叫屈。

  “我對她不夠好嗎?她說要念大學,我不是讓她念到T大了?還要怎樣?今天是週末,店裡忙得不得了,她說要學什麼油畫我也讓她去學,只不過要求她中午十二點以前要回來,我這樣算是苛刻嗎?她已經夠好命了還要我怎樣?我以前也沒有她現在這麼好命啊!”

  “沒這麼好命……我也沒有虧待你啊,是你非嫁給韓石那個短命鬼不可,我要你想清楚,你就是死心眼,我有什麼辦法?你現在要怪我沒讓你過好日子,我哪裡對你不夠盡心盡力了?你倒是說說看。”餘氏被女兒的一席話給激怒了,所以一古腦兒的把心裡頭擺了很久的話說出來。

  蕭和嵐想起自己當年為了愛情不顧一切的模樣就覺得自己很窩囊,沒錯,她是為了韓石的外貌才跟他在一起的,韓石是個窮小子,一無所有,就是長得好看,可是身體不好,是個藥罐子。她不管父母如何提醒她,就是要和韓石在一起,她的想法很浪漫也很單純,只要能和深愛的人廝守在一起,就算天天喝露水也能活下去。

  雖然,後來證明她做錯了,日子並非如她想的簡單。

  “是你先說我沒好好對待如歌,我聽了心裡很不舒服嘛,我對如歌已經很好了,還要怎樣?再好她就要得寸進尺了。”

  “讓自己的女兒得寸進尺會怎樣?你只有一個女兒,人家有三個女兒的一樣把孩子寵上了天,你一天到晚說話這樣刻薄,我這個做外婆的已經聽不下去了,你覺得如歌哪裡不如你意了?非要管得這麼兇不可?”

  “我不寵她是為了她好,以後出社會她能適應得快一些。”

  “你這是強詞奪理,如歌聰明又乖巧,不可能成為你說的恃寵而驕的人,她就要大學畢業,也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你不應該把她當作小孩子管教。”

  “哎呀……媽,我不跟你說了,你只會寵小孩,哪裡知道現在小孩有多壞……我管小孩你不要干涉好不好。”蕭如嵐滿肚子怨氣。

  “我怎麼能不管?如歌不是小孩子了,你一直把她當作小孩子罵來罵去,不是我說而已,很多客人都看不下去了,你最好改一改你的壞脾氣。”餘氏勸道。

  “我的脾氣一點也不壞,我也沒虧待如歌,這些年我供她吃、供她住,又讓她讀這麼多書,為了誰?這些東西別人搶得去嗎?T大畢業是她最好的嫁妝,韓石在世也不過是這樣,不會更好了。我管她還不是為了她好,總有一天她會明白我的苦心,知道我這麼做是因為怕她T大畢業就以為自己高人一等。”

  “我不管韓石在世會怎樣,反正你以後不要這麼兇就對了。”

  “我沒辦法,我就是這樣,媽,你可不可以不要管我,你都知道如歌不是小孩子了,怎麼你反倒把我當作小孩子管?”

  “我是提醒你怎麼做一個好媽媽。”

  “我已經做媽媽二十一年了,不用人家教我怎麼做媽媽。”蕭和嵐拿篩子撈起水餃分盤裝。

  “阿嵐……我覺得你不是一個好媽媽,連我這個做你媽的人都不能忍受了,你想外人怎麼可能無話可說?你就別落人口實了。”餘氏苦口婆心的道。

  “我蕭和嵐不怕那些閒言閒語,她們那些三姑六婆還不是因為自己沒有一個念  T大的女兒,所以嫉妒我,媽……我真的很忙,你不要在這個節骨眼找我抬槓。”  



  邙尊訣關上桌上的筆記型電腦,準備下班。已經不早了,他看了看手錶,差一刻鐘十一點。

  他是一個典型的工作狂,在他的字典裡沒有休息兩個字,就算從事看起來像是休閒運動的高爾夫球,也是有目的的。

  他的腦海裡裝滿了生意經和財務報表,如何讓“邙氏科技”的版圖更擴大是他唯一放在心上的事。

  自從五年前繼承家業,他就成了工作機器,他告訴自己不能失敗,只能成功,父親給他的是一個幾乎要垮台的爛攤子 因為經營不善,父親不能面對眾債主的逼債,所以舉槍自盡。父親以為死亡可以帶來平靜,所以選擇一死了之,留下數億元的債務。

  嚴格說起來父親並不是做生意的料,如果不是因為祖父非要把家業傳給唯一的兒子,父親寧可一生一世都不碰這些一看就頭疼的東西。

  他邙尊訣不一樣,他是天生的生意人,遺傳了祖父的精明:他喜歡做生意,愛極了商場的爾虞我詐,他優游其間、樂此不疲,任何生意上的成功都能帶給他無比的樂趣。

  所以他成功了,接棒三年便還清了父親欠下的債,然後一帆風順。到今天為止,他沒有嘗過任何失敗,他要一直成功下去,不論這個永遠成功的光環要付出多少代價,或是必須失去什麼,他相信他都可以挺過去。

  手機響起,他以耳機接聽,“邙尊訣。”

  (尊訣,我好想你……你今晚可不可以來陪我?)電話那頭傳來酥軟到骨子裡的女聲。

  “宛琳……這麼晚了怎麼還沒睡?”他面無表情的說道。

  楊宛琳是他的女人,陪睡的女人,對他而言只有一個用處,就是……床上良伴。沒錯,她是一個非常及格的床伴,他和她在一起一年多,她是一個不太煩人的女人,至少不像他的前幾任情婦,和他發生三四次關係之後就以為自己可以佔他心底的一席之地了,然後開始奪命連環Call。

  他不喜歡女人過分主動,更討厭女人干涉他的生活,女人之於他只是調味料,不是必需品,何況在這個世界上多的是女人,他不可能單戀一枝花。

  (我好想你……你可以來看我嗎?)楊宛琳求著他。

  他今天心情不錯,正好也有生理需求,所以他說:“我馬上過去,你得把自己準備好。”

  女人一笑,(我隨時為你準備好。)  



  她的身體反應著男人的需求,高大的男性身軀在她身上肆無忌憚的動作著,有一種酥麻的感覺傳遍她的全身,教她幾乎失去意識,發出母獸般的低喃聲。

  他總有本事喚醒她的原始慾望,不留情的折磨著她。

  她不要他留情,她愛死了這銷魂的滋味,她攀住他,全力配合他的掠奪,痙攣的感覺很快席捲了她……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離開她的身體,而她得到了完全的滿足。

  沒有一次不是這樣,她發現自己越來越離不開他了,不知道要怎樣才能一輩子跟在他身邊?她好怕啊……好怕他不要她。

  邙尊訣起身將用過的保險套丟進垃圾桶,然後不疾不徐的穿上衣物,一點也看不出來他剛才有過一場激烈的性愛,好似沒事人一般。這就是他的本事,他總是精力旺盛,不知疲倦為何物。

  他看向側臥在床上的楊宛琳,豐滿的胴體,白皙的肌膚,不過二十五歲,正值青春。

  “你休息吧,我走了。”他淡淡的說。

  “可不可以不要走?今晚就在我這裡睡吧,我可以伺候你;我知道你還沒滿足,我休息一下可以再來……不論你要幾次我都可以。”她坐起身,含情的看他。

  “不了……我知道你累了,休息吧!”他說。

  “可是你還沒滿足,我不要你去找別的女人,我可以給你,你不要去找別的女人好不好?”她哀求著。她覺得他剛剛一點也不投入,有一點心不在焉,她不喜歡這樣,她要男人對她滿意,不是只是發洩生理需求。

  自從她十六歲開始性生活起,她有過七、八個男人,邙尊訣是個中翹楚,也是最難滿足的,像有用不完的精力。她聽人說過,事業做得越大的男人性慾越強,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她在邙尊訣身上見識到了。

  他看著她,不是很有耐心的說道:“宛琳,我不喜歡你這樣。”

  “我不是管你,我只不過是……想要滿足你的慾望罷了,我覺得你剛剛……剛剛好像……並沒有進入忘我的境界。”她有些委屈的說道。

  “這不是你的錯,我一向很少在性愛上頭忘我,你不要胡思亂想,我走了,明天我會要人在你的戶頭存進一百萬。”

  這是說好的,三個月一百萬,他不虧待女人,相反的他還照顧女人。

  “尊訣……你是不是要訂婚了?”楊宛琳衝動之下問出一直想知道的事。

  他皺了下眉,“你問這麼多做什麼?”

  “我看雜誌上寫的,你是不是要娶平安金控總裁的獨生女姚卿卿為妻?告訴我是不是真的?讓我有心理準備。”

  “準備?準備什麼?”他冷冷的問道。

  “我想知道……是不是你結婚之後我們之間的關係就要結束了?”

  楊宛琳是個美麗的女人,身材完美,精緻的五官讓她像個瓷娃娃;而他將訂婚的對象,平安金控集團董座姚稟坤的女兒姚卿卿,也是社交圈出了名的美人,兩人在某部分的特質可說是如出一轍。

  “我結不結婚和我們的關係有什麼干係?”他一問,好像楊宛琳提出了一個非常好笑的問題。

  “我以為你會要求自己做一個對婚姻忠貞的丈夫,而姚家人也會對你做出這種要求。”她理所當然的說道。

  “你覺得在這個世界上有哪一個女人值得我對她忠貞?”他高傲的說道。

  “我……我不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

  “我走了,如果有一天我覺得我們的關係走到了盡頭,我會通知你,在此之前你不要胡思亂想,明白嗎?”邙尊訣說這麼多話並不是因為他喜歡解釋,而是因為他覺得不能忍受有人認為他可能在不久的將來會被某一個女人套牢。

  這對他無疑是天大的誤會,也是奇恥大辱。

  他會接受和姚氏的聯姻也是因為商業的考量,如果不是因為平安金控確實對他很有吸引力,他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在這個年紀就走人婚姻的。

  他才二十九歲,一個生意人太早結婚不一定是好事,他喜歡保持單身,然後讓媒體捕風捉影,將他奉為全社交圈最有價值的鑽石單身漢。他承認他在這一方面有些虛榮,沒辦法,他就是這樣,喜歡在每一方面都讓人認定為出色的極品。


  天氣還是一樣酷熱,午後的一場雨並沒有讓暑氣消去多少。

  韓如歌一放暑假就在母親經營的麵店幫忙,她一直很認分也很樂觀,母親待她並不親近,不過她不怪母親;她常常想,如果不是因為她的出世,母親可以再嫁的,母親一定是為了怕她跟著再嫁也許會被繼父虐待,所以寧可一個人咬牙苦撐,也要把她撫養長大。

  “如歌……韓如歌。”高中同學梁穎之推門而入。

  “要吃面啊?”韓如歌站起身,現在是下午三點四十幾分,不是用餐時間,店裡沒什麼客人,外婆和母親上樓睡午覺去了。

  “不是,那天聽你說想多賺一點錢,是不是認真的?”

  梁穎之家境不錯,雖然念的是私立大學,不過她一點也不擔心畢業後找不到工作,她可以到自家公司上班,也可以出國再念個洋博士回來。

  “認真的啊,怎麼?有什麼工作機會嗎?”

  韓如歌想多賺一點錢把家裡整修一下,屋頂因為年久失修,每逢大雨就會漏水,尤其是母親的房間更是外頭下大雨,裡頭馬上下起小雨來。

  “你對做家教有沒有興趣?”

  “可以啊,如果時間可以配合我不排斥,是小學生還是中學生?”

  “是十八歲的大姑娘,我哥教一個月不想敦了,所以來問問你要不要教?”

  “適中哥教了一個月不想教?為什麼?適中哥很有耐心的啊!”

  梁適中大學剛畢業,等著當兵,所以找了份家教的工作打發時間。

  “那位小姐是個千金大小姐,功課不好,今年還不敢考大學呢,所以找人幫忙補習,結果一點也不認真,我哥怕越補越大洞,所以趕快推掉。”

  “連適中哥都教不來了,我可能也不行。”她謙遜的道。

  “不一樣,那位邙若蘭小姐因為喜歡上我哥,所以上課才沒法認真,不是因為我哥教不好,所以換一個女老師,可能會好一點。”

  “原來是喜歡上適中哥……”韓如歌一笑。

  “我哥不想惹麻煩,聽說邙若蘭的哥哥邙尊訣不好惹,我哥不想因為打發時間的工作弄得一身腥:看你要不要接,我可以跟我哥說去,請他幫你介紹。”

  韓如歌想了一下答應了,為了多賺一點錢,有機會就要把握。“好啊……只是怕那位小姐只要適中哥不要我。”

  “試試看,人家是少女情懷總是詩,我哥真是不應該,幹嘛去招惹人家少女心?”

  “適中哥沒有女朋友不是嗎?怎麼不考慮人家呢?”韓如歌一想到梁適中躲著女孩家的模樣就覺得有意思,因為梁適中是個很喜歡耍寶的人,沒想到他也有害怕的時候。

  “邙若蘭是真正的富家女,不是像我這種半桶水似的富家女。富家女可不好惹,我哥避之唯恐不及,再說邙若蘭的哥哥也不是省油的燈,所以我哥說他對富家女沒興趣,他又不是要讓人招贅,不想受那種鳥氣。”

  “對方給適中哥氣受了?”

  “我哥說再待下去肯定會有氣受,不過你不會啦,因為你不是男的,邙先生不用擔心他的寶貝妹妹被你拐跑。”梁穎之看了下韓如歌,然後嘻嘻一笑,“也許邙先生會擔心他自己被你拐跑,所以也會忍不住給你氣受吧!”

  “你瞎說什麼?我又沒有天仙般的外貌,能拐跑誰?”韓如歌紅了臉。

  “誰說一定要天仙般的外貌?愛情是沒有道理可循的,再說你雖不是天仙絕色,可並不醜啊,世界上有多少個天仙絕色啊?相反地,有些男人反而喜歡清秀佳人,不喜歡治艷的胭脂。”

  “托爾斯泰說過一句話我覺得很有道理,他說美麗可以在一小時之內被發現、被愛上,而愛上一個靈魂卻需要很長的時間。”韓如歌有感而發的說道。

  “你氣質不俗,模樣弱不禁風,又一身詩意,男人最喜歡保護這樣的女人了,你看看平墨學長對你的用心就知道了。我一點都不誇張,平墨學長家境也不差啊,父母都是藝術家,又有威望,所以我說你很有可能反而比我們都有機會飛上枝頭做鳳凰。”

  “我不想飛上枝頭做鳳凰,我只想過簡單的生活,不喜歡複雜,如果這一生能夠平平穩穩的度過,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我就很感謝天了。”

  這就是韓如歌心裡小小的夢想,不想飛黃騰達,不需要榮華富貴;她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沒有野心,只想守著自己的夢想來人生走一遭。

  “你媽媽可是不希望你白白浪費T大高材生這個名號,她不知多想你光宗耀祖。”

  “不會,我媽媽從來對我沒有一絲期望,所以這也是我幸運的地方。”

  “她對你姦兇,你一點也不覺得不平衡嗎?”

  梁穎之只有一次親眼看到如歌的媽媽態度極差的罵人,哪怕如歌並沒有做錯什麼事,一樣必須接受母親的破口大罵。

  “不會不平衡啊,其實我媽對我並不壞,只是有的時候不知道要怎樣表達她對我的愛罷了。她一生辛苦,我爸又早逝,她的壓力其實很大,把我養大已經不容易了,又讓我繼續升學,我對她沒有任何抱怨。”這是真心話。“你幫我告訴適中哥,我想試試那位富家小姐的家教工作。”
作者: 波波木    時間: 2008-8-8 08:37 AM

第二章

 韓如歌走進她在今天以前都不認為有機會踏入的豪門宅院,是一個少女做白日夢的童話世界,所有的裝潢佈置無不透露出房子主人的進階品味。

  她的學生邙若蘭一見到她有一些錯愕,不友善的問道

  “為什麼是你來?梁老師呢?”

  “梁老師接到入伍通知,所以不能來敦你了,以後由我接替他的工作。”

  “適中哥怎麼可以這樣一聲不響的離開,至少應該跟我說一聲吧,你和適中哥一定很熟對不對?你可以幫我跟他說我想跟他做朋友嗎?我可以寫信給他。”

  韓如歌點點頭,然後開始教授女孩最不擅長的數學。

  邙若蘭心不在焉的看著書本,一句話也聽不進去,她本來就對讀書沒有興趣,如果不是因為哥哥一直逼迫她,她才不肯把大好時光放在書本上;哥哥說如果不補習就立刻把她送到美國念語言學校,這對她不啻是生不如死的一件事,所以她寧可選擇補習,反正混一混日子還是可以過得去。

  “你不專心喔。”韓如歌說道。

  “好難……你教的我聽不懂。”邙若蘭也有她的委屈。

  “你不專心聽我教的內容,當然聽不懂。”

  “我是數學白痴,你教得再好我也聽不懂。”

  “你不想再升學是嗎?”

  搖搖頭,邙若蘭年輕的面龐盡是一片天真,“我不喜歡唸書,怎樣都引不起我的興趣,可是你不能跟我哥說,他不相信我們家會出笨蛋,很不幸我偏偏就是笨蛋。”

  “你的興趣呢?你一定有什麼喜歡的事,如果你照著興趣去做也許能闖出一片天。”

  “不可能,我哥不會同意,他不認為有一個明星妹妹是一件多光彩的事。我已經問過他了,他不同意就是不同意,他不要邙家有女人在外頭拋頭露面……算了,我還是不要做那方面的白日夢,我不想和哥哥吵架,我吵不贏他。”邙若蘭洩氣的說道。

  “可是你對讀書沒有興趣啊,如果可以,你應該跟邙先生好好溝通。”

  “他現在忙著籌備訂婚的事,哪有空理我?我最可憐了,哥哥要娶的女人和我不合,我不知說了多少次,哥哥還不是非要娶不可,我的意見一點也不重要。”

  韓如歌一笑,覺得這個富家女未免太自我了,連兄長娶妻都要說上一兩句話,“邙先生娶自己愛的女子做妻子,自然不會理會旁人的意見。”

  “才怪,我哥不喜歡姚卿卿的,他愛的女人到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裡。”

  “是嗎?也許你不知道,其實邙先生是真心喜歡那位幸運的小姐的。”

  “嫁給我哥是幸運嗎?我怎麼一點也看不出來?要不是因為姚家有錢有勢,我哥不可能娶姚卿卿的,我可以發誓。”

  “看來那位姚小姐真的不知道哪裡得罪你了。”

  “姚卿卿自己一副妖裡妖氣的樣子還說我沒有氣質,說我站沒站相啦、坐沒坐相啦、吃飯聲音太大啦……反正就是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批評,你不知道她有多過分!我真的生氣,我跟哥哥講,哥哥不相信姚卿卿會說那些話,還說就算姚卿卿真的說了那些話我也應該虛心接受,因為我真的吃沒吃相、站沒站相,真是夠了!”

  一個家境富裕、不曾吃過苦的富家女哪裡受得了這些,自然心裡老大不願意。韓如歌只是靜靜的聽著,不發表任何高見,因為這是人家的家務事,她沒必要捲入。

  “我再把這個題目做一遍給你看好不好?不難的,你只要認真聽一定聽得懂,這有公式,你花一點時間背,以後遇到這類題目都可以用公式解決。”

  “我背不起來啦,就算背起來我也不知道怎麼用,而且我分辨不出來哪一種題目才是所謂的類似題目。”

  韓如歌看著邙若蘭就是一副不想花腦筋也不想花心思的樣子,她知道教了半天也不會有什麼結果的,難怪適中哥一點也不想瞠這趟渾水。

  “好吧,既然這樣……我就不勉強你了,我想我不適合這個工作。”

  邙若蘭聽她說不適合這個工作,立刻嚇得不知如何是好,“不行啦……你不能不來,我哥一定會把我罵死的,他會把我送到美國去,我不要去美國。我拜託你做做樣子……我們就像這樣聊天嘛,時間一下子就過去了,你錢照賺。”

  “不行,我會良心不安,你如果不讀書,我不能賺這種錢。”她有她的原則,

  “我哥不會知道的。”

  “成績一出來就會知道,這樣好了,我幫你去向邙先生說明,也許他會讓步讓你進入演藝圈,你就不需要裝得這麼辛苦了。”

  “我哥不會同意的,你去只會被罵。”

  有人替她說話邙若蘭當然高興,可是她知道作用不大,哥哥的脾氣她不是不知道,一旦決定的事沒人能夠左右他的想法,只怕反而適得其反。

  “不試怎麼知道不行?我覺得你應該把自己的想法清楚明白的告訴邙先生,他有權追求自己的幸福卻不准別人追求幸福,這不合理。”

  “我哥連我媽的話都不理了,他怎麼可能聽我說話?”邙若蘭有氣無力的說。

  “伯母說的話也不理?”韓如歌有一些吃驚。

  “我和我哥不是同一個媽媽生的,哥哥的媽媽在哥哥五歲時就過世了,我媽十八歲生下我,所以其實我媽沒比哥哥大多少歲。反正在這個家我媽沒什麼地位就是了,你真的要幫我向我哥求情嗎?如果說不通就算了,你不要跟我哥槓上喔。”  



  他仰躺在精緻昂貴的黑色皮椅上,一雙黑眼睛盯著樓下客廳裡的女孩。

  她穿著一件粉綠色針織的衣裳,剪裁沒什麼特別,以他閱女人無數的眼光來看,這個女孩出生的家庭一定相當普通,所以才會穿著如此寒酸。

  “尚樂,你說若蘭的家教要見我?”薄唇揚起似笑非笑的弧度,他淡淡的道。

  “是的,韓小姐在樓下等了一個鐘頭了,是不是要請她上樓?”

  “去吧,告訴她我只給她十五分鐘,叫她廢話少說。”他不想浪費時間在無意義的事情上頭,能給她十五分鐘已經是施捨了。

  韓如歌走上樓,站在邙尊訣面前僵了幾秒。她不知道世上有這麼巧的事,這個男人她見過,就是那天走進吳阿姨西藥房拿信用卡買保險套的男人,他竟然是邙若蘭的哥哥。

  她想他一定不記得她了,看他冷淡的表情就知道。

  不過這不重要,不認得有不認得的好處,如果他不好意思讓人家知道堂堂大公司總裁親自買保險套的事,遺忘或是得失憶症會是一件對她有利的事。

  “說吧,找我有什麼事?是不是若蘭程度太差,你覺得我出的學費太少?”

  邙尊訣坐起身摸了摸下巴,開始仔細打量眼前的女人。

  這女人的眼睛是整個五官最美的地方,扇睫下是一雙水漾的黑眸,她的身材纖纖弱弱,讓人聯想起迎風搖擺的柳樹,不像發育完成的女人;不過皮膚白皙是她的優點,在他的認知裡女人皮膚一定要白,他不能忍受曬得烏漆抹黑的女人,而這女人白是白,卻白得沒有一絲病態,這一點是很難得的。

  “我想我可能無法勝任若蘭家庭教師的工作。”她開門見山的說道。

  “你不是纔來沒幾天嗎?”他冷著臉一笑。

  “若蘭小姐對書本上的知識沒有多大的興趣,我想邙先生應該讓她發展自己有興趣的事,走她自己想走的路。”

  他莫測高深的看著她,“若蘭有什麼事好發展?她想走什麼路?”

  好大的膽子,居然敢跟他談論他的家務事!就連若蘭的生母都不敢干涉他替若蘭安排要走什麼路,一個外人敢說這些自以為是的話,他算是大開眼界了。

  他的心裡很不舒服,他不喜歡自己的意志被挑戰,這犯了他的大忌;他不能忍受,也絕不可能讓步,也就是說他軟硬不喫。

  “若蘭想進入演藝圈,希望你能成全。”

  “想都別想!”他大咆。

  韓如歌嚇了一跳,沒料到他的反應會這麼激烈。

  原本她預期他會反彈,可是她以為一個有頭有臉的企業家應該都是笑面虎,不會當面翻臉才是,沒想到他會這麼直接的發脾氣,連在一個陌生人面前都不層保留一點面子。

  “我以為邙先生是可以講道理的。”她輕聲的說道。

  “我不講道理,我就是這樣的人,你最好不要管我家的事,對你沒好處,我們邙家不可能出一個戲子,我這麼說夠明白了吧?”

  “邙先生的看法過於八股了,現在這個時代能進演藝圈都是擁有天大本領的人,不能用戲子這種字眼來貶低他們。”她略顯激動的說道。

  “你管不著我的看法是不是八股,我說過,我就是這樣的人。夠了!十五分鐘已經到了,你可以走了,如果你覺得自己能力不足可以不教若蘭,我不勉強,多的是人想賺這一筆錢。”邙尊訣下逐客令。

  “邙先生,我覺得你應該讓若蘭決定自己未來要過什麼樣的人生,而不是由你來規畫。”

  她徹底的激怒了他,“你有完沒完?我不想聽你說廢話,你可以走了。”

  韓如歌皺了下層,轉身離去。她知道這個男人不好說服,如果她不是邙若蘭的家庭教師,她敢說他很可能會把她踢下樓以洩心頭之恨。

  “怎麼……那個女孩是誰?”剛從日本回來的孫栗齡風情萬種的走上樓。

  “若蘭的家教。”他站起身準備進書房,他和孫栗齡沒什麼話好說的,這個女人無時無刻不在算計,他懶得和她廢話。

  “若蘭的家教不是個男的嗎?什麼時候換了個女的?真是稀奇了。”

  孫栗齡自恃美貌無雙,不相信引不起繼子的興趣,她在丈夫過世之後之所以沒有離開這間屋子,不是因為她有多麼癡情,而是因為她不捨得離開他。

  雖然他們在法律上是母子的關係,可是她從來不曾把他當作兒子看待,她知道他也不曾把她當作母親看待,因為他一向叫她的名字。

  “人家不想敦若蘭,所以換了個女老師。”他本不想解釋的,孫栗齡並不是好母親,她對女兒的關懷總是忽冷忽熱,高興的時候摸摸頭,不高興的時候躲得遠遠的。

  “我看那老師自己都還是個孩子,她行嗎?”孫栗齡雙手抱胸,不以為然的說道。

  “大學就要畢業了,怎麼會是孩子?”

  “你好像心情不是很好,我可以知道為什麼嗎?還是你並不想娶姚卿卿?如果你不想娶,我可以幫你解決,我這人最喜歡棒打鴛鴦了。不過你和姚卿卿不算一對鴛鴦就是了,我知道你根本不喜歡她,既然不喜歡她就不要勉強結婚,我可不希望你為這個家犧牲太多,我會心疼的。”

  “孫栗齡,我警告你,少把肉麻當有趣。”邙尊訣冷酷的看她一眼,眼神裡充滿了厭惡。

  “我是真的會心疼嘛,你這個人怎麼可以這麼無情,我本來就比較心疼你,甚至若蘭我都沒這麼疼她。”她語氣曖昧的說道。

  他冷哼一聲,“我勸你收斂一點,有些玩笑可以開,有些玩笑卻不能亂開,這些會引起不必要誤會的話要是傳到姚家人耳裡可不得了,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我不明白,姚家又不是什麼非攀不可的大戶人家,我就是搞不懂為什麼你非要不可?幾次姚家女兒也在場的宴會你不是沒看到她對我的態度,好像一點也不把我放在眼裡,她是不是眼睛長在頭頂啊?還沒進門就踐成那樣,進門之後不就更是不可一世?我們邙家也不是普通人家,她至少應該放尊重一點,你爸在世就不會讓我受這個氣。”

  “卿卿對你沒禮貌我會糾正她,富家千金有的時候我行我素慣了,你也不必放在心上,顯得小心眼。”他知道孫栗齡這一次遇上了對手,難免不是滋味。

  “我小心眼?我看是姚卿卿小心眼吧,她以為她是誰?妖裡妖氣的,我醜話先說在前頭,她進門可以,不過不要得罪我,我不是好欺負的。”

  “你們要怎麼鬥我沒意見,我只有一個要求,就是別鬧出人命來,我不想惹上麻煩,更不想因為女人把我辛苦建立的事業王國給毀了。”

  孫栗齡狐媚一笑,“聽你這麼說,我更加肯定你不愛姓姚的禍水。”

  “這一點也不重要,我看的是利益,不是愛情。”

  “我認為利益和愛情一樣重要,如果只能選擇一樣,我會選擇愛情。”她深情的看著他。

  雖然她就快要四十歲了,不過她把自己保養得很好,肌膚光澤有彈性,看上去年輕十歲有餘。

  “孫栗齡,我希望你守住自己的本分,要在這個家住下來並不是無條件的,別忘了你當初怎麼說的;你說不想繼承父親留下的債務,只求和若蘭有一口飯吃,現在你不只是有一口飯吃了,我要你牢牢記住,今天邙氏科技的一切已經與你無關。”

  她黯然的說道:“我當然知道,你不必提醒我,在這件事情上頭我確實做了錯誤的判斷。我不知道你的本事比我想像的大,更沒料到你能在這麼快的速度裡翻身,你爸說的對,你這個人做起生意來可以為了成功六親不認。”

  邙尊訣不置可否,轉身走進書房,多說無益,不如不說。  

 

  韓如歌走進家門,疑惑的看著坐在椅子上發呆的外婆。

  “外婆……怎麼了?今天晚上為什麼沒有做生意?是不是媽媽身體不舒服?”她趕緊問道。

  “不是,你媽媽身體沒有不舒服,是心裡不舒服。”餘氏嘆了一口長氣。

  “心裡不舒服?發生什麼事了?”上午出門時還好好的啊,怎麼一天不到的時間母親會為了心情不好連生意也不做了。

  “這房子就要被拆了,房東今天來趕人,限我們十天之內搬家。”

  “房東趕人……可是合約還沒到期不是嗎?我記得當初簽的是五年一約啊,最近才又續約的,房東怎麼會突然要把房子收回去?”

  “房東寧可付違約金也要把房子收回去,因為他把房子高價賣出去了,聽說賣給了一家科技公司,周圍的幾乎收購得差不多了,這家科技公司要用這塊地蓋企業總部。”

  “大家都同意搬家嗎?”

  “只剩下江婆子一家不肯賣房子,要是這房子是我們自己的,我也會和江婆子一樣打死不賣,可惜這房子不是我們自己的。”餘氏又嘆了一口氣。

  韓如歌在這裡住了十年光景,對這裡的一切有著深刻的感情,她一點也不想搬家,“江婆婆不搬……行得通嗎?”

  餘氏搖搖頭,“不知道……不過我看沒希望,江婆子的房子剛好在這一大塊地的中央,總不能圍著江婆子的屋子蓋什麼企業總部吧?所以我看是沒什麼希望的,再說人家財力雄厚,不是我們這些小人物可以敵得過的。”

  “聽說了是哪一家科技公司了嗎?”

  “好像是什麼……邙……科技,我沒聽清楚,你媽媽氣炸了,說什麼有錢人就了不起,動不動就拿錢砸人;我勸她不要發這麼大的火,可是她就是不聽,也不吃飯,那個邙……什麼科技是不是真的很有名氣?”餘氏很少看報紙,不清楚商場的版圖是如何劃分的。

  韓如歌點點頭,“是的,我現在教的家教學生就是邙家的千金小姐,邙氏科技現在氣勢如虹,加上邙尊訣近日就會宣布和平安金控的千金姚卿卿訂婚的消息,兩家的實力本來就很堅強了,以後更不得了。”

  “你說邙氏科技的負責人邙尊訣要跟誰訂婚?”蕭和嵐蒼白著臉走下樓,她有玩股票,所以知道邙尊訣是何方神聖。

  “平安金控總裁的女兒姚卿卿。”

  “這樣啊……難怪想蓋新的企業大樓,我看那個江婆子也不要死撐了,能賣個好價錢就趕緊把房子賣掉,不然一把火燒了還不是非賣不可。”

  “你變得可真快啊,剛才還聽你大罵有錢人,現在說起江婆子的房子,你居然咒人家的房子被火燒?”餘氏搖頭苦笑。

  “我說的是實話,對了……如歌,你說你現在在邙家做家教是嗎?邙尊訣是個什麼樣的人?好不好相處?會不會是一個好丈夫?”蕭和嵐興致勃勃的問道。

  “我和邙先生沒有什麼互動,唯一一次交談是為了邙先生的妹妹……就是我的學生的事,所以看不太出來邙先生會不會是好丈夫。”韓如歌照實說道。

  蕭和嵐聞言冷笑道:“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是啊……你是什麼出身?當然不可能有機會跟那些上流社會的人有什麼互動羅!算了,問你也是白問,我肚子好餓,我要出去吃宵夜了,媽,你要不要吃什麼,我順便給你帶回來。”

  “我吃飽了吃什麼宵夜?你不如帶如歌一塊兒去吃。”餘氏看向韓如歌。

  “哎呀……我喜歡一個人靜靜的吃宵夜,如歌想吃什麼她自己去買,都這麼大了難道還要我服侍她啊,我走了。”蕭和嵐擺了擺手不再說什麼,轉身快速離去。

  餘氏緩緩說道:“你媽是這樣的人,她從小脾氣就古怪,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知道,媽媽為我犧牲很多,我能有今天也是媽媽給我的,我不會怪她。”

  “你能這麼想我很欣慰,好心一定會有好報的,外婆老了,也不知道還有多少日子好活,我希望能看到你成家嫁人,你有沒有男朋友啊?”

  韓如歌羞澀一笑,拉著餘氏的手說道:“外婆一定會長命百歲的,我不想這麼快交男朋友,我要先賺錢讓外婆和媽媽過好日子,結不結婚不重要。”

  “那位段先生呢?好像對你有意思,他現在在哪裡上班?”

  “外婆說的人是平墨學長嗎?他現在在平安銀行做辦事員。”

  她和外婆的感情非常融洽,如果不是外婆待她仍有濃厚的溫情,她不知道自己的童年要如何過。母親不喜歡她,她是知道的,心裡不恨母親也是因為外婆從她很小的時候就告訴她母親和父親的故事,所以她十分同情母親。

  “在銀行工作很不錯的,看他的穿著,他家裡是不是有些錢?”

  “平墨學長不想靠家裡,他說他要以自己的實力證明他的本領,外婆……我和平墨學長只是朋友,不是外婆想的那種關係。”

  “我知道你一直很努力想給外婆和你媽媽過好日子,不過終身大事也不要忽略了,外婆認為一個男人是不是可以託付終身,和他的人品有很大的關係,沒有大富大貴不要緊,不過要有上進心。外婆沒讀過什麼書,好人壞人還是分得出來的,你媽媽當初就是太看重男人的外貌才會所嫁非人,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外婆……爸爸真的長得很好看嗎?為什麼連一張相片媽媽都沒有留下呢?我姦想看看爸爸到底長得什麼樣子。”韓如歌疑惑的問。

  “好看是好看,有什麼用?我就不覺得外表英俊能值多少錢,你以後找對象不能光看外表,愛情固然重要,麵包也很重要,明白嗎?”

  韓如歌點點頭,她知道外婆跟她說這些是因為怕她步上母親的後塵,其實她從沒想過結婚不結婚的事,她自己有工作能力,學的又是財稅,不論將來嫁不嫁人,她自信能夠活得很好。
作者: 波波木    時間: 2008-8-8 08:39 AM

第三章

  韓如歌想上街買一雙好走的鞋給母親,經過江婆子家見江婆子一人坐在門口發呆,趨向前關懷的問道:“江婆婆你怎麼了?”

  江婆子拾眼苦惱的說:“怎麼辦?我不想搬家,這塊地是祖先留下來的,我不能賣啊,那些人為什麼要逼我賣地?”

  江婆子本姓黃,嫁給江姓人,年過六十之後人們改口喚她江婆子,至今二十年。江婆子有一雙兒女,全不在人世了,孫子、孫女散居各地很少來看她,最近因為在談賣地的事,那些年輕人突然紛紛出現,無非想知道自己在此件事上可以分多少好處。

  “原來江婆婆不想賣地,如果江婆婆不想賣地就不要勉強自己,這地是你的,沒有人有權利逼江婆婆。”她姦言相勸。

  江婆子開始哭,老淚縱橫的說:“那些人天天來,一天來好幾次,我很怕他們會故意縱火,到時候連住的地方都沒有,而且我那些孫子一定會逼我把房子賣了。”

  “江婆婆你若是真的不想賣房子,那些人天天來也沒有多大作用啊,日子一久就不會來了。”

  “那些人是有錢有勢的人,我一個老太婆有什麼作用?再說現在這些鄰居全都賣屋賣地了,我若不賣不是會影響到他們的權益?你媽媽今天早上就來勸我了,說好聽是勸,可是卻把話說得好難聽,我不賣地像是成了千古罪人,說我……什麼佔著茅坑不拉屎啦,年紀一把了留什麼地,生不帶來、死也不可能帶去……你說你媽媽是什麼意思?”

  “江婆婆不好意思,我媽媽……說話是那樣的。”她難過的說道,自己母親會說出什麼話來她不是不清楚,難聽是一定的。

  “問題是這幹你媽什麼事?你家在這裡並沒有所有權,你家的店是租來的不是嗎?人家喝湯她喊什麼燙?”江婆子點出了問題的重點。

  “江婆婆……對不起。”

  “你媽說如果我還是這樣死腦筋,她會發動更多鄰居來罵我,我是寧願死也不肯賣地的,我要把這塊地捐給慈善機構,等我死了……我看不到了,這塊地就會是慈善機構的,誰都不能動,總統出面求我也不行!”江婆子越說越有氣。

  “不會的,江婆婆,我會去跟我媽媽說你真的不想賣地。”她出言安撫。

  江婆子八十歲高齡,臨老還要承受這一切,韓如歌心裡滿是同情。

  自己的母親……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出面管這件與自己家無關的事。

  “我看你媽媽不可能聽你的話,她平常怎麼對你的大家都看在眼裡,我們都在說如果能生出你這樣出色又漂亮的女兒,不知會怎樣寵上天呢。”

  韓如歌聽了江婆子說的這一席話,不禁悲從中來,她抹了抹眼眶的淚水,努力擠出笑容道:“江婆婆,我認識要收購這塊土地的老闆,不是很熟……我去向他求求情,可能沒什麼效果,不過我會找機會試試。”

  “你真的可以幫我嗎?你去告訴那個姓邙的大老板,我不賣地……不賣就是不賣,請他不要來煩我了。我一個人用不了那些錢,也不缺錢,不需要他開的那些條件,我不賣地,死都不賣。”

  “我知道……我會去跟他說。”她點點頭。  

 

  同日下午,韓如歌對著邙若蘭解說著幾何公式,這是她第五次提到這個公式,一般人應該早已學會,可是邙若蘭還是覺得陌生。

  “休息一下吧!”韓如歌嘆了一口氣。

  “我真的很笨對不對?”

  “不是笨,你是真的對這方面的東西沒有天分。”

  邙若蘭松了一口氣,“我也覺得自己不笨,只是沒有被放在對的位置,可是我哥偏偏不了解我,我媽又不管我的死活;有時候我覺得自己真的很可憐,還不如跟一個窮家女交換身分,也許我就能做自己喜歡做的事。”

  “那也未必,有的時候貧窮的阻礙更多、更大。”她說。

  “是喔……我沒過過一天貧窮的生活耶,那是什麼樣的感覺啊?”

  韓如歌看了一眼邙若蘭好奇的臉,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得淡淡一笑,“最好你一輩子都不必過那樣的生活。”

  本來她不想教下去的,因為教這樣的學生一點成就感都沒有,可邙若蘭求她留下來,一來因為她不會用一種嘲諷的態度對待邙若蘭,二來她可以提供一些適中哥的消息。

  “我哥晚上會回家吃晚飯,不是一個人回家,姚卿卿也會來,你可不可以也留下來?”

  韓如歌微愣,“為什麼要我留下來?”

  “因為我猜姚卿卿一定會很白目的問我補習補得怎麼樣了,我說很好她不會相信,我說不好她一定會說話諷刺我,如果你在場可以幫我說話。”

  “邙先生在場,姚小姐不會說那些話才是。”

  “才怪!她說那些話我明明聽得很刺耳,可是我哥卻可以當作沒聽見,因為他覺得沒什麼,我抗議的話哥哥也只會要我用功讀書,不要想太多。”

  韓如歌想著自己要幫江婆婆說情的事,不是正好苦無機會?今晚留下來也許可以見機行事。  


  飯桌上看見韓如歌出現,邙尊訣有幾秒鐘的錯愕,沒有預期會出現的人在他看來就是不速之客,所以他決定不必給太好的臉色。

  “我不記得邀請了你。”他高傲的說道。

  韓如歌沒想到他會如此直接,不給她留情面,不過她只吃驚了一下,因為她知道他一直是一個不喜歡給人留餘地的人,會有這種反應也是正常。

  正要說些什麼,邙若蘭跳出來幫她說話

  “哥,是我邀請韓老師留下來吃飯的,因為我想讓她看看我未來的嫂嫂到底長得什麼樣子,沒辦法……我形容了半天也形容不清楚,所以乾脆讓她自己看看。”

  姚卿卿第一眼就不喜歡這個邙若蘭口中的韓老師了,因為她不喜歡比她模樣清純的女人,她相信她的不順眼將會持續到未來。

  就在姚卿卿打量韓如歌的同時,後者同樣也研究著這位富家千金。韓如歌想起邙若蘭的形容詞……妖裡妖氣,其實姚卿卿身上並沒有什麼妖氣,只不過這位小姐把自己打理得非常姦,臉上畫著極細緻的妝,因為年輕,膚質看起來很好;可能看在還不需要畫妝的邙若蘭眼裡,會覺得畫了妝的臉就是妖裡妖氣。

  她同時也讀出了姚卿卿對她的不友善,甚至坐在邙若蘭身旁的另一個女人 孫栗齡,好像對她也有敵意。她不想分太多心在這些人身上,她留下來吃晚飯的唯一理由是她要向邙尊訣請求一件事,請他不要逼江婆婆賣地。

  “哦……原來是你的老師啊,一定很會教吧?”姚卿卿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是啊,如歌姐是T大的喔,當然很會教。”邙若蘭大聲的說道,好像是她自己念了T大。

  “是T大的呀……這麼厲害,那你認不認識安祈典?他是學生會會長,聽說很多女孩子都好喜歡他,把他當作性幻想的對象。”姚卿卿又道。

  “祈典和我在同一個畫室學畫,算有一些交情。”韓如歌說。

  安祈典和她是很談得來的朋友,每回一見面就有說不完的話題,可是她不想在今天這個場合披露太多,因為自己認不認識安祈典和姚卿卿好像沒有關係。

  “我們班上個月和他們班聯誼,班上同學都好迷他,我覺得很好笑,安祈典再優秀還是比不過尊訣哥。”姚卿卿朝邙尊訣頻送秋波。

  “卿卿……你的話太多了。”邙尊訣面無表情的說道。

  “我說的是實話,一百個安祈典也比不過一個邙尊訣。”姚卿卿討好的說。

  “姚小姐,我覺得不能這麼比,祈典的優秀也是有目共睹的,你不曾真正和祈典相處過,我不認為可以做這樣的比較。”韓如歌反駁。

  “就是嘛,你讀的那個技術學院……聽都沒聽過,還敢在這裡批評一個T大的學生會會長,不是很好笑嗎?”邙若蘭高興死了,能夠氣死姚卿卿最好。

  “夠了!吃飯,不許再說一句話。”邙尊訣目光凌厲的看著韓如歌。

  孫栗齡看在眼裡心中竊笑著,最好繼續鬥下去,看看她能不能坐收漁翁之利。  


  吃過晚飯,邙尊訣叫司機送走了姚卿卿,留下韓如歌到書房談話。

  “你是怎樣?做一個客人你是不及格的。”他直接批評道。

  “對不起,我是因為有些事想跟邙先生說,所以才會厚臉皮的留下來吃飯。”

  面對他,她知道不能用太強硬的方式與之溝通,一個高高在上、自信滿滿、發號施令習慣的人,怎麼可能接受別人的言語衝撞?所以不管他是吃軟不吃硬或是軟硬皆不吃,她想……也許姿態低一些比較能夠打動他。

  “又有什麼事?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不重聽的話你最好一個字也不要說,我不想剛吃飽飯就有氣受。我告訴你,我看到你的臉就不想跟你說話了。”

  他點燃一根煙,吐出煙圈,然後定定的審視著她。

  她心中一悸,看到她的臉就不想跟她說話,為什麼?“我可以知道為什麼嗎?”是因為她不夠美嗎?

  他沉吟半晌才說道:“你自己不知道嗎?你的模樣太無邪,我不喜歡你這種表裡不一的女人。”

  “我表裡不一?”她怎麼從來不知道?

  “難道不是?算了!不討論這個,你說有話要跟我說,什麼話?”他又吸了一口煙。

  平常他不太抽煙的,只有在心情不好時才會來上一根,今晚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情沒來由的不好,整個人就是不對勁的悶。

  “聽說邙先生最近正在收購一塊地,準備蓋新的企業總部。”

  她見他似乎心不在焉,“邙先生……”

  “說下去,我在聽。”

  “我住的地方……正好是邙先生看中的那塊地……”

  他挑了挑眉,捻熄了手中的煙。“所以你想求我不要收購你家的地?或是覺得我出的錢不夠多,想多要一點?不管是哪一樣,我都恕難同意。”

  韓如歌搖搖頭,“不是的……不是我家的地,我家在那裡沒有土地,我們不過是在那裡租了一間店面做小吃生意,所以並沒有直接的影響。”

  “既然沒有直接影響,那你在這裡廢話連篇做什麼?”他不耐煩的看著她。

  “我有一個老鄰居,年紀很大的江婆婆,她不想賣地,不管你出多少錢她都不願意賣,所以我希望邙先生不要讓屬下再去打擾她。”

  邙尊訣盯著她看,不發一語,空氣中的沉默因子就這樣飄盪著。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你以為你是誰?”

  “我……”她為之語塞。

  “你明明知道我買那塊地是為了要蓋企業總部,還來要求我不要打擾那位什麼婆婆,你覺得一塊土地如果不完整,能蓋大樓嗎?你覺得一幢現代化的大樓裡夾著一間破落戶能看嗎?又或者你天真的以為你說的婆婆是真的真心不賣地,再多的錢都不能打動她?她的其他家人呢?也不同意賣地嗎?”他冷酷的分析。

  “我可以確定江婆婆不賣地,請邙先生能夠高拾貴手。”她看著他,不因為他的威儀退卻。

  邙尊訣眸光倏地變得陰冷,低沉的嗓音發出不容反駁的音調,“高拾貴手?我是生意人,只做對公司有利的事,如果我出了高價仍然打動不了她,我無話可說,只是我懷疑你的認知,那位婆婆真的能抗拒下去嗎?”

  “我認為如果邙先生不再去打擾江婆婆,江婆婆的其他家人很快就會死心。”韓如歌硬著頭皮替江婆婆求情,她很清楚不論結果是什麼,她應該算是得罪他了。

  “我不會承諾你任何事,我說過我是生意人,只做賺錢的生意,不做虧本的生意,你以為我為什麼要花那麼多錢開發那塊地?是因為好玩嗎?”

  “我知道邙先生是為了新的企業總部……”

  “你不該多管閒事影響我的佈局,這對你沒有好處。”他提醒她。

  “我知道我的行為是螳臂擋車,也許一點效果也沒有,可是我還是寧願相信邙先生是一個好心人,能夠了解一個平凡老太太的心願。”

  邙尊訣張狂的笑著,“對不起,我不是好心人,也不想去了解誰的平凡心願,你為什麼不把管這些閒事的時間用來把若蘭教好,我看她一點進步也沒有,你到底是怎麼教的?”

  她答不出話來,突地一陣靜默籠罩在兩人之間。他銳利的眼神讓她差點招架不住,邙若蘭的學習情況他不是不清楚,他在這個時候提出來就是為了要她閉嘴。他成功了,因為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的教學成績為什麼難有長進。

  “你可以走了,不中聽的話以後別在我面前說,我不喜歡聽,也不想浪費時間聽。還有,我希望你認清一件事,我的未婚妻姚卿卿小姐將來會是這裡的女主人,你最好對她說話客氣一點,剛才在飯桌上發生的事我不希望再發生。”

  韓如歌輕蹙了下眉,誠實的說:“我想邙先生可能對我不了解,我這個人沒法忍氣吞聲的,如果你要我違背自己的心意,該說話時不說話,該反駁時不反駁,我想我寧可不做若蘭的家教。”

  “我很奇怪你為什麼對卿卿有敵意,是因為她說了什麼話惹你不悅嗎?還是因為她不像你一樣迷戀你的心上人?”

  “我的心上人?”她一頭霧水。

  “T大學生會會長安祈典,難道不是?”邙尊訣冷哼一聲,“就因為卿卿不認為安祈典有什麼特別,所以你生氣了?說穿了你對卿卿有偏見,才會一直想找她的麻煩。”

  “你誤會我了,我不是那樣的人,我和姚小姐今天第一次見面,我怎麼會對一個初次謀面的人有偏見?”她忙不迭的解釋。

  “是這樣嗎?我不相信。算了!這不重要,總之你以後若要在這間屋子行走,最好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訂婚後卿卿會常來走動、熟悉環境,我不希望我的未婚妻心情不好的來找我哭訴,只因為你說話太刻薄。”

  他說她說話太刻薄……單憑她在飯桌上回應姚卿卿的那番話?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她不想為自己辯解了,面對這個自以為是的男人,她說的話只會被曲解。

  “謝謝邙先生的指教,我記住了。”

  “記住了,但是不見得會照著做對不對?我看你說隨時可以遞出辭呈的話也是言不由衷的吧?你家的環境看來也不是很好,你能失去這個工作嗎?我很懷疑。現在你家又面臨搬家的命運,你認為可以任性妄為的可能性有多高呢?”邙尊訣一笑,一副準備看好戲的模樣。

  她不再回應,默不作聲的離開。
作者: 波波木    時間: 2008-8-8 09:27 AM

第四章

  韓如歌一回到家,看見母親坐在小客廳等她,似乎有話要對她說。

  “怎麼這麼晚才回來,你不是去家教嗎?又不是到酒家上班,你給我注意一點,不要以為你長大了、翅膀硬了就可以不聽話。我告訴你……我蕭和嵐活著一天你就要聽我的話,不管你是什麼大學畢業,我不吃這一套。”

  “媽……我晚回家是因為邙家人留我下來吃飯。”她猜母親心情又不好了,她習慣了母親的喜怒無常,每回母親一不高興就是找她麻煩,她則儘量順著她的意思行事發言。

  “這麼好……你做了什麼好事,為什麼人家要留你吃飯?”

  “邙先生今天正式介紹未婚妻讓我們認識,所以留我吃飯。”她省略的說明。

  蕭和嵐一聽此言,眼睛為之一亮,掩不住笑意的問道:“邙先生的未婚妻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平安金控的千金姚卿卿小姐?”

  “是的,他們很快就會訂婚。”她第一次看見母親對一件事產生這麼大的興趣。

  “姚小姐很漂亮吧?”

  “美醜是很主觀的認定,不過我個人覺得姚小姐長得挺漂亮的。”除了說話喜歡帶刺這個缺點之外,她並不認為姚卿卿真如邙若蘭形容的妖裡妖氣。

  “她當然漂亮羅,至少一定比你漂亮,你改天幫我替她拍一張相片讓我看看。”

  韓如歌又被母親的話深深刺傷了,她深吸一口氣,把不好的情緒藏在內心深處。

  一次一次的打擊,她不明白母親為什麼不喜歡她,不論她怎麼做都一樣討不了母親的歡心;她真的不明白,現在連一個外人都比她得母親的緣,到底是為了什麼?

  “媽好像對姚小姐很好奇,我可以知道為什麼嗎?”

  “我感激姚小姐啊,我買了很多平安金控的股票,沒想到放沒幾年就替我賺了不少錢,你今天留在人家家裡吃飯算是見了世面,以後可要更努力工作,不要丟臉。”

  “媽……我不想教下去了。”韓如歌說出她的決定。

  “你說什麼?不想教,你以為我們家是什麼環境?這間店面馬上就要被收回去了,你想我們能馬上找到新的店面嗎?就算可以順利找到新的店面,你覺得生意能夠馬上好起來嗎?”蕭和嵐一下子生起氣來。

  “可是邙家小姐並不喜歡讀書,我想我可能教不來,不能白白拿人家的錢,卻沒有成績。”

  “人家當然是功課不好才會請家教,功課本來就很好了還會花這筆錢嗎?你說教不來是你自己沒有下功夫,這就是你要學習的地方啊,不能一遇到困難就打退堂鼓。”

  “我可以再找別的工作。”韓如歌仍然堅持。

  “馬上就要開學了,你能找什麼工作能兼顧學業的?還有待遇呢?邙家可是對你很大方的,你最好不要再挑三揀四,我不喜歡你這麼驕傲,讀T大有什麼了不起的,還不是一樣要吃飯、要呼吸,你不要太跩,人要謙虛點,不然好運很快會用完。  ”

  “媽……我不是驕傲……”她的話立刻被蕭和嵐打斷。

  “姦了,不要說了,這件事沒有可以商量的餘地,就是這樣;我要睡了,明天還要出門去找店面。”

  “媽……”

  蕭和嵐打了一個大呵欠,擺了擺手走進臥房。

  韓如歌又一次傷心。

  也許就是因為母親從來不曾肯定過她,所以在T大就讀這件事上始終沒法讓她有一絲的得意,她也不覺得自己比別人有什麼優越的地方。  

 

  韓如歌一早起床梳洗完畢,準備出門到台中去。

  本來今天應該到畫室上課的,這堂油畫課課程時間很早,大家不習慣一早七點半就上課,所以學員不是很多,難得有老師願意教授。

  她想著要不要帶簡單的畫具,也許有機會可以作畫,想想後放棄不帶了,畫展一定忙得不得了,哪來的時間作畫,帶著畫具肯定會被祈典笑的。

  她看了看緊臨她睡的行軍床旁的矮衣櫃,上午要去參加老師和畫室學員的聯合畫展開幕式,她自己就是參展的學員之一,不能穿得太寒酸,可是她實在沒有什麼正式的衣服適合那種風雅之處。她沒有多餘的錢可以購買,就算有,她也捨不得買,寒酸就寒酸吧,老師應該不會怪她,畢竟今天的主角並不是她。

  從來她就沒有自己的房間,搬到這裡之後更不可能有。樓下是店面,擺上桌椅已經很窄了,樓上是住家,其實是加蓋出來的小閣樓,只有一間房,母親和外婆一間房,已經很擠了,她的床只得擺在小客廳的一角。

  小小的一張行軍床睡了七八年,就這麼不知不覺的習慣了,也就不覺得有什麼苦的,現在要教她睡一般的床,不管是木板床或是彈簧床,她可能還會有點不習慣呢,小小的角落放著她所有的東西,是她所擁有的一切。

  父親離世時欠下太多錢,她們還了許多年,直到三年前才全部還清;她的生活簡單又克難,不過她深信有一天,她會用自己的力量改變這一切。

  她走出家門,母親和外婆都還在睡。從今天開始就不做生意了,直到找到新店面為止,所以母親才會不准她把家教辭掉,邙家給她的薪水豐厚,可以暫時擋一擋這段時間的混亂。

  她看了江婆婆的房子一眼,一抹佝淒的身影吸引了她的目光。

  “江婆婆你在做什麼?”她問道。

  “我在檢查附近的消防栓有沒有問題,可是我不知道怎麼檢查,如歌你知不知道?”江婆婆站在路邊的消防栓旁,焦急又無助。

  “為什麼要檢查消防栓?”

  “我怕會有人放火燒了我的房子,我擔心消防隊來救火時水壓不足。”

  “江婆婆,你不要胡思亂想,這房子是你的,你若堅持不賣,沒有任何人可以勉強你。這是個法治的社會,他們不敢無法無天的。”她想起邙尊訣說的話。

  “他們昨天已經撂下狠話了,說我如果不賣地就要讓我沒地方住,這不是擺明暸要燒我的房子嗎?你不知道他們那些人有多惡劣,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我真的很生氣,怎麼可以這樣,你說我要不要去派出所備案,我有不祥的預感,這幾天可能會出事。”

  “江婆婆的孫兒輩裡沒有一個人可以出面幫婆婆的嗎?”韓如歌看了看手錶,她得趕火車到台中參加畫展的開幕式,可是江婆婆一個人恐怕不能應付這一切。

  “我那些孫兒孫女已經不管我的死活了,他們只會勸我把地賣了,他們好趁早把錢分一分,然後把我送去安養中心。我是死也不肯的,這塊地是我那口子辛苦掙來的,我不能讓它一點作用也沒有的被瓜分掉。”

  “婆婆,我明天陪你去一趟派出所,先備案也許是個辦法。”

  “你看我是不是要提前把地捐給慈善機構?我覺得我可能擋不住那些惡人,他們要來搶我的地了。”江婆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婆婆不要傷心,這事一件一件解決,我明天早上有空,可以陪你去請教專業人士該如何處理捐贈事宜。”

  “要等到明天啊……今天不可以嗎?”江婆婆神情落寞的問道。

  “婆婆,真的很對不起,我今天有很多事要忙,不然我現在去找裡長,請裡長幫忙。”她靈機一動說道。

  江婆子阻止道:“不行,裡長已經被他們收買了。”

  韓如歌咬了咬下唇,“那怎麼辦?婆婆……我今天實在走不開,我現在要趕到台中去。”

  “沒關係,那就等到明天吧,也不差這一天了。謝謝你,你是好心腸的孩子,跟你媽媽一點也不一樣,她說話難聽又惡毒,我都不知道要怎麼形容了,你的日子一定很難過吧?”

  韓如歌眼眶紅潤的看著江婆子,自小缺乏母愛的她心裡渴望愛、渴望關懷,如果沒有外婆,她這幾年不知該如何度過。

  “我很好……我已經長大了,不是小孩子了,最壞的情況已經過去,我明年就要大學畢業,可以自己養活自己,江婆婆不用為我擔心。”

  江婆子抹了抹淚,心中一痛,“可惜我兒子和女兒死得太早,媳婦和女婿又跟我不同心,他們恨不得我早一點死,還不就是為了錢。”

  “婆婆……不要傷心了,我明天會幫你把一些相關手續弄清楚。”  



  “你終於來了,怎麼這麼晚?”安祈典一看到韓如歌立刻轉憂為喜,臉上露出陽光般的笑容。

  “對不起,家裡有點事耽誤了。”她微喘的微笑。

  “我應該堅持去你家接你的,等待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受,嘗一次就夠了,以後再也不嘗了,走吧,咱們一塊兒進去。”他有感而發的說。

  “老師沒問我怎麼還沒來吧?”

  因為和江婆子說話,韓如歌誤了預先訂購的火車票時間,所以到達會場時開幕式已經過了。

  “老師以為你不來了,我說你一定會來。如歌,我看你就辦支手機吧,這個時代沒有手機聯絡事情真的很不方便,像今天我想知道你是不是被什麼事情耽誤了,心急如焚卻聯繫不上你。”

  “再看看吧。”

  “還要再看看……有什麼好看的?現在是人手一機的時代,真不明白你為什麼就是不辦手機?是不是不喜歡別人隨時隨地都能找到你的感覺啊?”

  韓如歌嫣然一笑,“是啊,你怎麼知道,我就是不喜歡隨時隨地讓人找到,所以我要想一想。”

  其實她之所以不辦手機的原因是不想多花錢,手機通信費用並不便宜,又有月租費要付,就算是最便宜的優惠方案她還是覺得不劃算。

  “那你走在路上萬一有想要聯絡的人呢?”安祈典問。

  “我可以打公用電話啊。”她想都沒想就回答。

  “天啊……真是敗給你了,你到底是不是七年級的美眉啊?”安祈典不敢置信的看著她。

  她還是一笑,微笑可以使她不至於太尷尬,“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怪?”

  安祈典正要回答什麼,畫展的女主人朱明珠女士向他倆走來,後頭跟著一對耀眼的璧人。

  “如歌……你來了啊,我以為你不來了,快來我這裡,我給你介紹我的女兒和準女婿。”

  她看到邙尊訣了,還有他打扮入時的未婚妻。

  怎麼會有這麼巧合的事,她不喜歡這個巧合,非常不喜歡,她的心跳沒來由的加快,她不想遇見的人,怎麼會出現在這個畫展?

  “原來你是我媽的學生。”姚卿卿也不想遇見她。

  韓如歌笑不出來,不過為了大局還是露出僵硬的笑。

  “你們認識?”朱明珠問。

  “這位韓小姐是捨妹的家教。”邙尊訣態度大方的說。

  “原來是這樣……今天來捧場的客人不少,有幾個人還問起你的畫,都很驚訝你才剛學油畫沒有多久,竟然能畫出這麼好的作品。你的手機號碼一會兒留給我,如果有什麼進一步的消息,我好聯絡你,也許你的畫能賣到不錯的價錢。”

  朱明珠對提攜後進一向不遺餘力,她出來教畫不是為了別的,純粹是為了興趣。她喜歡上進的年輕人,如果可以把自己畢生所學全部教授出去,是一件多麼有意義的事啊!她一直很遺憾自己唯一的女兒對繪畫沒興趣,再加上這種事勉強不來,所以她只好外求,從一些有心繪畫的人身上找到可以裁培的新手,如今她找到了韓如歌和安祈典。

  “老師,如歌沒有手機號碼,她到現在還沒辦手機,我剛剛一直說服她辦,她還說要好好考慮一下,因為她認為辦手機沒什麼作用。”

  安祈典對韓如歌莫可奈何,只好轉而求助老師,看看老師能不能說服不想現代化的如歌。

  姚卿卿白了下眼,“什麼?到現在還沒有手機,會不會太誇張了?韓如歌,你是不是故意標新立異啊?媽,你不要理她,這種人最假了。”

  “卿卿,你怎麼可以說這種話!”朱明珠斥喝道。

  “媽……我肚子好餓喔,我們去吃飯好不好?”姚卿卿旋即摟著母親嚷道。

  “好吧,大家一起去吃飯,尊訣,你要吃什麼?”朱明珠問邙尊訣。

  姚卿卿臭著一張臉,心裡犯嘀咕。

  韓如歌不想參加這個不歡迎她的飯局,所以她識相的說道:“我在火車上吃過了。”

  “多久前的事?吃了些什麼?現在一定也餓了吧?還是和我們一起去吃,多少吃一點。”朱明珠熱情的邀約。

  “媽,她說在火車上吃過了啦,你就別一直勉強她,到時吃得不愉快大家都難看,我們自己去吃就好了嘛。”姚卿卿撒嬌的說。

  朱明珠看向韓如歌,“一起去嘛,不要客氣喔。”

  韓如歌微笑的搖頭,“真的不是客氣,我不餓,一點也不餓,我在火車上吃了一個大便當,到現在還沒消化,還撐在喉嚨裡。”

  “好噁心……什麼東西還撐在喉嚨裡。”姚卿卿嫌惡的說。

  “卿卿,你是怎麼了,媽媽不喜歡你這樣喔。”朱明珠略略板起麵孔說。

  “好嘛,我不說就是了。尊訣哥,你要吃什麼?我們今天早上太早吃早餐了,你現在一定也餓壞了吧?”只有在看著情人、對著心上人說話時,姚卿卿才會顯露出溫柔。

  邙尊訣撫了撫肚皮,微皺眉的道:“我肚子好像不太舒服,你們去吃吧,我在這裡幫忙招呼客人。”

  “啊……肚子不舒服,怎麼會這樣?尊訣哥,我留下來陪你。”姚卿卿著急的道。

  “不必,我吃些胃藥就行了,你不是肚子餓扁了?”他掏出口袋裡的胃藥片。

  姚卿卿點點頭,“是真的餓。”

  “如歌,我很快回來。”安祈典說,

  一行人走了之後,邙尊訣轉身看向韓如歌,冷淡的說道:“走吧。”

  她愣了下,“去哪裡?”

  “去吃飯啊。”他一副她明知故問的表情。

  “我吃過了啊,我剛才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她一邊說,一邊開始欣賞著展示會場的畫作。

  “騙子!你明明肚子也餓了,為什麼不說實話?我知道你是不想跟卿卿一起用餐,所以謊稱你已經吃過了,走吧,我知道這附近有間日本料理不錯。”

  “我真的吃飽了。”韓如歌搖搖頭,禮貌的說道,她不想得罪他,他是朱老師的準女婿。

  “你的肚子明明咕嚕咕嚕的叫著,你以為你瞞騙得了我?”邙尊訣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她僵住,倏地漲紅了臉,他怎麼可能聽得見她肚子餓的咕嚕聲?她旋即緊張的強詞奪理說道:“你聽錯了,我吃飽了,肚子怎麼可能會叫?”

  “你是要等到肚子咕嚕聲比打鼓聲還響時才肯承認是嗎?”他斂住笑。

  她反問他:“好吧,我是肚子餓了,我是因為不想和姚小姐一起用餐所以才說謊,那麼你呢?你又是為了什麼原因說謊?你的肚子其實也很好不是嗎?”

  他沉默了下,然後說:

  “本來我可以不回答你的問題的,不過你既然問起我就告訴你吧,我之所以說謊的原因跟你說謊的原因是一樣的。”

  “什麼?”她完全愣住。

  “我也不想跟她一塊兒用餐,這樣你滿意了嗎?”他一笑。

  她沒想到他會說得這麼直接,“為什麼?”

  他聳聳肩,“你想知道原因是吧?那就陪我一起吃飯。”  



  涵蘊日本料理亭

  邙尊訣叫了一桌菜,啟動筷子,口氣有些戲謔的說:“吃啊,光是用眼睛看是不會飽的。”

  韓如歌點點頭,秀秀氣氣的吃起東西。

  “吃多一點,我可不希望留太多東西,浪費食物。”他替她斟了一杯茶。

  “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麼不和老師他們一起去吃飯?”她問道。

  “吃完再告訴你。”

  她放下筷子,“你不說我就不吃了。”

  他失笑,“沒想到看你沒啥脾氣的樣子,你還真不是普通的固執耶,我想不想跟卿卿一起吃飯一點也不重要,你問這麼多做什麼?”

  “因為我不相信你說的理由。”

  “你不相信我說肚子不舒服是因為我不想和卿卿一塊兒吃飯?”

  她搖搖頭。

  “我為什麼應該相信?姚小姐是你的未婚妻,你不可能不願意和她同桌吃飯的,因為沒有理由。”她懷疑他的用心。

  “我和姚卿卿還沒有正式訂婚,我為什麼不能選擇不和她同桌吃飯?就算結婚後也一樣,我不高興時一樣不會與妻子同桌吃飯,今天要不是姚夫人在場,我根本不必多此一舉說謊。”他說得理所當然。

  “你……好可怕。”她看著他。

  邙尊訣不同意,“我不可怕,相反的,我今天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居然同情起弱者來了,是不是很奇怪?你怎麼不動筷子?我已經回答了你的問題了不是?”

  她重新拿起筷子,開始吃盤子裡的生魚片,“同情弱者,誰是弱者?”她反問,覺得今天的他比先前所認識的他還要諱莫如深。

  他邊吃邊說:“你不覺得自己是弱者嗎?”

  “我記得你說過我說話苛刻,怎麼現在我又成了需要你同情的弱者了?”韓如歌提醒他回想曾經跟她說過的話。

  “你啊……只會在我面前說話刻薄,剛才為什麼不吭聲?”

  “她是老師的女兒嘛,我不能失禮。”

  “所以寧願餓肚子假裝吃飽?”他表情反常的嚴肅。

  “我也不會餓肚子啊,我背包裡還有一個早上買的麵包,如果餓了就可以拿出來吃。”她不知道他的反應為什麼那麼大,其實她的腸胃並不嬌貴,偶爾餓個一兩餐又不會怎樣。

  兩人不再說話,直至用完餐為止。

  “我要先回台北,你呢?要一起走嗎?”他問她。

  她搖搖頭。“我買了回程的火車票。”

  “好吧,隨便你。”
作者: 波波木    時間: 2008-8-8 09:29 AM

第五章

  韓如歌在安祈典的堅持下還是搭了他的車回台北。

  因為遇上高速公路連環大車禍,回到台北已是接近午夜,她記起明天一早要陪江婆婆一起去派出所備案,還要找律師請教捐地給慈善機構的辦理手續。

  她走到路口,看見馬路邊停了一輛輛的消防車,人聲鼎沸,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

  她拉了看熱鬧的路人甲問道:“請問是誰家發生火災?”

  “可憐啊……江婆子的屋子被燒得一乾二淨,什麼也不剩。”路人甲感嘆連連。

  “怎麼會這樣?”她腿軟得幾乎昏厥。

  “水壓不足,沒法順利打火,總是這樣啦,消防隊的缺失只有在問題發生時才會凸顯。”

  “江婆婆……江婆婆……沒事吧?”她小心翼翼的問。

  “還困在屋裡呢,我看是兇多吉少了,可憐吶……都怪她不會想,何必呢?大家都願意賣地就是她死都不肯,現在出了這件事,跟她的堅持比起來真是因小失大。”

  “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她喃語。

  “一定是被有心人縱火的啦。”路人甲不假思索的道。

  韓如歌哭著跑向江婆子的住處,怎麼會這樣?不該是這樣的啊!她好自責,真的好自責,如果她昨天就陪江婆婆去派出所備案,如果她昨天就陪江婆婆去律師那裡處理土地的問題,是不是今天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真是被人縱火的嗎?謠言滿天,直到火勢完全撲滅,消防隊員才在屋裡的牆角邊發現江婆子被燒得焦黑的屍體,早已面目全非。

  韓如歌撫屍痛哭,這一切都是她害的,如果是人為縱火,誰的嫌疑最大?

  難道是邙氏科技?在場的群眾不少人都朝這個方向議論著,她對邙尊訣的恨意又多了一層,為什麼會這樣?他一向都是這樣把人給逼到絕境的嗎?

  她哭著、怨著,卻無能為力。

  蕭和嵐將她拖起,破口大罵:“你是怎樣?又不是我死了,哭得這樣要死不活的給我丟人現眼,你是想咒我還是要觸我霉頭?”

  “媽……江婆婆死得好可憐……”

  “可憐?”蕭和嵐冷哼了一聲,“這個世界上可憐的人太多了,我也很可憐啊,你為什麼不說?這個江婆子之所以會有今天也是她自找的。”

  “媽,你怎麼可以這樣說?”

  “我說錯了嗎?人家大老板派了人天天來江婆子家好言相勸,她偏偏死活就是不願意賣地,影響我們其他人的權益,所以我說她是活該。”

  蕭和嵐一副冷血的模樣,弄得韓如歌更是傷心欲絕。  

    

  江婆子的後事很快由孫子們辦理妥當,韓如歌始終不相信火災的原因是電線走火,她相信這事和邙尊訣脫離不了關係。

  “你怎麼可以做出這麼無情無義的事?”

  火災十天後她終於有機會見到他,他正在日光室看報紙,一派優閒,因為蓋大樓的大石頭已經搬走。

  他頭拾也沒拾的繼續看他的報紙。

  “是你派人燒了江婆婆的屋子對不對?”她走過去扯下他手上的報紙。

  “你發什麼神經?”他淡然的看著她,儘量不表現出情緒,

  “你怎麼可以這樣不擇手段?江婆婆根本不想把地賣給你,她告訴我她要把地捐給慈善機構,你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放火殺人,你怎麼可以這樣殘忍?”她怒不可遏的瞪視他。

  “我放火殺人?你哪一隻眼睛看到了?”邙尊訣不悅的道。

  “除了你還會有誰做這種事?你如果真的很想要那塊地可以親自去找江婆婆談,用你的誠意打動她,為什麼要奪走她的性命?”韓如歌開始哭,為了自己的力不從心,那天她不該去台中,江婆婆算是間接因她而死的。

  “閉嘴!”他低喝道。

  “你這個殺人犯!”她撲向他,在他身上落下無數粉拳。

  他沉默的看著她像小孩子般的發洩情緒,然後不知道自己是否被鬼迷了心竅,他居然對她起了邪念。      

  他突地擒住她的手,勾唇一笑,冷不防的扣住她的腰肢俯身吻住她的小嘴。

  她一陣錯愕,大吃一驚,晶瑩的杏眸瞪得圓圓的,感受男性充滿彈性的唇吮吻著她,靈活的舌挑逗著她,讓她不知所措:她掙扎著,但是在他的懷中卻無論如何都使不上力來。

  她以為她的心跳可能在一瞬間會完全停止跳動,這是她的初吻,她未曾嘗過讓人親吻的滋味,從來不知道被人親吻的滋味是這樣的親暱;從他的唇間她可以感受到男性的力量,她慌張起來,想要離開他的懷抱,她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吻她。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等到他放開她,他的黑眸之中透出一絲戲謔和霸氣,彷彿他們本來就應該這樣相吻著。

  她旋風似的從他身上彈起,怒氣沖沖的道:“你怎麼可以這樣?”

  “怎樣?奪走你的初吻是嗎?”他的黑眸邪氣的一挑。

  “你這個無賴!”韓如歌怒不可遏。

  “我不這樣你怎麼會靜下來聽我說話?韓如歌,我只說一次,因為我不喜解釋別人對我的誤解。江女士家的火不是我放的,也不是我的人放的,他們沒有這個膽,不敢也不會這麼做,你聽懂了沒有?我不會用這種無恥無義的方式得到我想要的東西,何況對方是一個手無寸鐵的老太太,我沒這個必要,也不需要那樣。”邙尊訣正色的看著她,語調冷酷。

  他最恨人家冤枉他,他沒做就是沒做,這小妮子竟然不相信他的人格,他心裡極度不舒服,所以他吻她,以示薄懲。

  她不是他抱過最婀娜多姿的女人,卻是最驕傲的,驕傲中又讓人不禁心生愛憐之意,這是他不曾在女人身上看過的矛盾氣質。

  “除了你還有誰有動機?”她問。

  他聳聳肩,“我不是警察,無權也無心過問。”

  韓如歌不知道能不能相信他,在她眼裡他是亦正亦邪的大人物,為了成功可以不擇手段。她拾起手以手背抹了抹被他吻紅的唇,想要抹去他的痕跡。

  她望著他深沉的眼眸,“我希望你說的是實話。”

  “你不該質疑我說的話,今天念在你傷心過度、亂了方寸,姑且原諒你,以後若是這樣,我就沒這麼好說話了。”

  “你不可以這樣。”她理直氣壯的說道。

  “什麼?”邙尊訣一時沒聽懂。

  “不可以再像剛才一樣……做出那種下流的舉動。”她緊張得手心泛濕,這種話題她幾乎說不出口,在他面前她常常不由自主的戰慄。

  他一笑,“我不保證。”

  “你……你怎麼可以這樣?”她不喜歡他玩世不恭的態度,不喜歡他一副可以主宰世界、操控一切的模樣,她知道自己力量微弱,知道自己不可能跟他鬥。

  “我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麼事來,所以不能保證什麼。”他理所當然的說道。

  “那麼我會躲得遠遠的。”韓如歌轉身準備離去。

  “要躲是嗎?我想你是躲不了的,除非我對你沒興趣,不然你躲到天邊我一樣會追到天邊,所以不要白費心機,順其自然比較好。”邙尊訣淡淡的挑起劍眉,下了戰帖。

  他一向這樣,想要的女人沒有得不到的,一旦得手對方沒有不是心甘情願的;如果韓如歌是他新的挑戰,不論多困難,他要她就一定會得到她,沒得商量。

  她一顫,快步下樓,離開日光室,離開他。  

  
  “尊訣哥,我明年就要畢業了,可不可以到你的公司上班?”姚卿卿撒嬌的懇求。

  “你來公司找我就是為了這件事?”邙尊訣不帶情緒的問道。

  “是啊,我不想被人看作米蟲,所以想找一個輕鬆的工作做,想來想去我覺得尊訣哥這裡最適合我了,你不像我爸管我管得讓人心煩,在爸爸公司做事一定會被盯死。尊訣哥,你說讓我管財務好不好?”她的如意算盤是先控制住邙氏的財務,結婚以後她的日子就會比較好過些,不論丈夫的心在不在她身上都不要緊,因為男人沒錢花樣自然沒這麼多。

  她不是笨蛋,早已耳聞邙尊訣在外頭包養情婦,她也明白結婚不可能改變他養情婦的現況,邙尊訣還是會犯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所以她一定要管住錢,只有掌錢才能有幸福可言。

  “你管財務?你行嗎?”他知道她心裡的盤算,他一眼就能看穿的女人,一點也不好玩。

  “我當然行,不信的話你可以考我,任何難題都難不倒我。”她自信滿滿。

  邙尊訣隨手丟了一份文件到她面前,慢條斯理的說:“好吧,告訴我你看出了這家公司出什麼問題?市值多少錢?如果邙氏要併購這家公司可以採取什麼手段跟對方談判?預估購入之後需要多少時間才能開始獲利?”

  姚卿卿拿起文件,看得一頭霧水,“三天後可以給你答案。”

  “不行,我現在就要答案。”他沒有耐心。

  “我明天可以給你答案。”她露出緊張的笑容。

  “不要跟我討價還價,現在就回答我,你不是說任何難題都難不倒你嗎?”

  “是啊……可是我需要一點時間,太匆促沒法提供好建議。”她必須請教她預備聘請的智囊團,她沒本事看懂這些財務報表,剛剛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

  “你連韓如歌都不如,還敢毛遂自薦要替我管財務,你不覺得小孩玩大車只會幫倒忙嗎?”他不以為然的說。

  “我不如韓如歌?為什麼拿我跟韓如歌比?我們沒有一點相同。”她心裡不平衡的嚷道。

  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拿韓如歌和她相比,好像一切就是這麼的理所當然。

  “怎麼會沒有相同?我正考慮一等韓如歌畢業就網羅她進邙氏,也許做的就是管帳的工作,你說想替我管帳,就不能連財務報表都看不懂。”

  “你要讓韓如歌管帳?她憑什麼?”她氣得咬牙切齒。

  “憑什麼?憑她的專業啊!好了,如果沒有什麼事,看你是要回家還是要去逛街,我要辦公了,沒空跟你聊天。”邙尊訣不客氣的下逐客令。

  “我們的婚事呢?”她不高興的問。

  “什麼婚事?”他突然有些後悔和姚家談婚論嫁,為了事業前途賠上自己的一生,不知劃不劃算?何況姚卿卿離他的理想差不多差了十萬八千裡。

  “你不會是忘了吧?我們準備訂婚的事啊,你到底還要不要娶我?”姚卿卿心急了,她的同學、朋友知道她大學一畢業就要嫁給社交界最有價值的黃金單身漢,沒有不羨慕的。

  “想娶的時候就會娶,你說話的語氣最好客氣一點,我不是你的父母,也不是崇拜你的愛慕者,我說過我娶你只為了一個原因,所以當那個原因消失時,我就會做另外的打算。”

  “你說什麼?”她覺得受到奇恥大辱。

  “我想你應該聽得很清楚了。”邙尊訣一點也不覺得傷害這個跋扈的富家女有何不妥,她確實需要一些教訓,而他準備給她一點教訓。

  “你不喜歡我為什麼要娶我?”她很受傷。

  “我的盤算和令尊的盤算如出一轍,你若有興趣不妨回去問他,也許他講的話你會比較聽得進去。”他不怕她因此毀婚,相反地,他相信她會更加堅定嫁給他的決心。

  “所以你並不愛我羅?”姚卿卿咬牙道。

  “沒錯!我為什麼要愛你?你這個人除了正好出生在有錢人家裡,你覺得你有什麼優點?脾氣不好已不是新聞,好在我也不在乎你脾氣好不好,不過你捫心自問,你的個性裡有什麼讓人覺得舒服的地方?我想沒有。”說這些話時他頭連抬都沒抬一下,只顧著振筆疾書。

  “既然我一無是處,你為什麼想要娶我?”她從小到大沒讓人這樣坦白的數落過,說心裡不痛是假的,因為她不認為自己真有他說的那麼不堪。

  “我說了,你可以去問令尊。”他有些敷衍了事的道。

  “我會去問我爸……到時爸爸會把我們的婚事取消。”她知道爸爸疼她。

  “最好是這樣。”邙尊訣無所謂。

  她看出了他可怕的堅持,立即放軟音調:“尊訣哥……我跟你開玩笑的,我也知道你是跟我開玩笑的。你抬頭看看我嘛,我不會去問爸爸那些無聊事的,婚事訂了就訂了,我才不要改呢!我還是要嫁給你,不管你是為了什麼理由原因要娶我,我一定要嫁給你,因為我……愛你。”

  她表明心跡,希望可以改變頹勢。

  果然,他抬起頭,認真的問道:“你說什麼?”

  姚卿卿心中一喜,以為自己的心意打動了鐵石心腸般的他,“尊訣哥……我喜歡你,我愛你。”

  他冷笑,“很抱歉,這可能是你的悲哀了。”

  她心中一震,“什麼?”

  “不夠清楚嗎?我希望你不要放太多亂七八糟的感情在我身上,我不喜歡,也沒打算回應。我就是這樣一個人,不談感情,只為了利益找結婚對象。”

  她完全招架不了他的坦白,“你是認真的?”

  “我是認真的,如果你想退婚,我沒意見。”

  她強顏歡笑的道:“我不退婚,尊訣哥,我不退婚,我不管你愛不愛我,我不在意,真的。從小我就認定自己一定要嫁給一個我愛的人,因為我覺得愛一個人能夠往死裡愛,遠比被愛還要幸福。”

  “是嗎?”邙尊訣莫測高深的看著她。

  她點點頭,“像我這種有錢人家的小孩要得到真愛我當然知道是不能的,所以我想找一個我愛的人嫁,天天賞心悅目的看著也高興。”她天真的說著她的夢想。

  “所以你還是決定嫁給我?”

  “沒錯!我就是要嫁給你,想想看,能夠嫁給你是一件多麼有面子的事,尊訣哥,我真的好喜歡你,我們什麼時候可以結婚?”她問道。

  “等我有空。”

  “你什麼時候才會有空?”她逼問。

  “不知道。”他聳聳肩。

  “尊訣哥……你怎麼可以不知道?我希望我們可以在我畢業的時候結婚,我想做六月新娘可不可以?我們過年前先訂婚,明年六月結婚。”她自顧自的說道。

  他定定的審視她。

  認識不是一兩天,姚卿卿從來沒法吸引他的目光,他甚至連吻她的衝動都沒有,他真懷疑在這種情況下婚姻能維持多久,這個女人根本不適合他。

  真是稀奇了,他從什麼時候開始分析起女人適不適合他來著,他不是一向唯利是圖、唯我獨尊的嗎?女人只是他的附屬品,女人只有一種功能就是床上良伴,他想做床上運動時陪他活動活動,其他都不重要。

  他不想吻姚卿卿,所以他根本不想跟她上床,天啊……那他娶她做什麼?為了她帶來的財富嗎?他現在已經夠有錢了,還需要她家的財富嗎?

  邙尊訣皺了下眉,“再說吧,我現在不想那麼快訂婚了,你可能不清楚,我最近忙得不得了。”

  “訂婚花不了你太多時間的,一切由我準備,你只要人到就可以了。尊訣哥,大家都知道我們要結婚的消息,你不能害我丟臉。”她好面子的說。

  “我結婚不會考慮丟不丟臉,你先回家去吧,結婚的事不用你操心,我想結的時候自然會結,不是任何人可以左右的。”他低頭繼續辦公。

  “可是我想過年前訂婚,我已經跟我爸媽說好了,先前我提的時候也沒見你反對啊,為什麼現在又變卦了?尊訣哥,我可以知道為什麼嗎?”

  她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模樣,讓他很不舒服。

  “沒為什麼,只是最近比較忙罷了。”

  “我說了,一切由我們女方打點就行了,不用你操心,如果只是因為太忙,我想這不是問題……尊訣哥,你是不是心裡有喜歡的人了,所以不想和我結婚?”姚卿卿試探的道。

  “你胡說什麼,回家去吧,快要開學了不是?多把心思放在書本上,不要胡思亂想,結不結婚的事我有空時會姦姦想想,不管決定如何會告訴你。”

  她咬了咬下唇,很敏感的知道她和他的婚事恐怕已有變化。

  他不願正面回答她的問題,他不像之前那麼熱中要娶她,連她附帶的財富他都不屑一顧了,真是因為他有了新歡?真是因為他不再看重金錢的結合?是誰?除了他的情婦,還會有誰?

  “尊訣哥,在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比我更愛你的人了,你千萬不要傷我的心喔,我這個人是會鑽牛角尖的,一不如意就會做出很激烈的事來。”她把醜話說在前頭。

  “出去,我現在很忙。”邙尊訣沒被感動,反而覺得心煩。

  “尊訣哥……”她嬌滴滴的喚道。

  “出去。”他不疾不徐的命令。

  她只好悻悻然的離去。
作者: 波波木    時間: 2008-8-8 09:31 AM

第六章

  搬了新家,韓如歌環顧四周,房租沒有更便宜,不過空間卻更小,她還是睡著她睡習慣的行軍床。母親說的不錯,能有行軍床好睡已經要偷笑了,還要怎樣?

  “如歌,還不快點下樓來幫忙洗地板,你在樓上生蛋啊?”蕭和嵐扯開嗓門大喊。

  “哦……馬上下去。”她三步並作兩步跑下樓,拿起洗刷工具開始打掃。

  這個店面的地理位置不錯,對面就是一所中學,以生意角度來看應該不會太壞,光是做中學生的生意就夠了,當然東西要好吃,這一點蕭和嵐的廚藝不是太大的問題。

  “你今天是不是要去邙家?”蕭和嵐問。

  韓如歌點點頭,“是的,馬上就要開學了,我以後只有下課時間能去家教。”

  “你的油畫課開學之後別去了,我沒有那麼多錢可以讓你學畫,這家店的押金是三個月,我連你的學費可能都付不出來。反正你學畫也是因為興趣,以後有錢要學再學,你畢業之後不可能靠這個吃飯不是嗎?再說你外婆年紀不小了,身體也不是很好,不能老是在店裡端盤子,我打算請一個工讀生幫忙,這也是一筆開銷;還有店裡也要裝潢,你看這裡壁紙臟得會嚇死人,都要花錢就是了,不知道多久能回本。”

  韓如歌點點頭。母親的困境她是知道的,她不能自私的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油畫是她的興趣,畢業後她當然不會以此為生,因為她的火候還不夠,不能馬上掙錢的工作她是不會選擇的。

  “對了,你老板不是說要結婚了嗎?什麼時候?”蕭和嵐對這件事可有著滿滿的興致。

  “不知道,沒聽說。”

  自從那日被他強制索吻之後,韓如歌開始避他避得遠遠的。她認定他是故意尋她開心的,根本沒有真心,所以她的態度就是冷淡和拒人於千裡之外。

  “你不是老闆妹妹的家救?為什麼消息這麼不靈通?”蕭和嵐不滿的說。

  “我很少和老闆有互動,老闆工作很忙,所以不知道老闆什麼時候會和姚小姐結婚。”

  “姚小姐常去邙家嗎?”

  “我看過一兩次,不過我們並不熟。”韓如歌跪在地上用力的刷著地,這家店以前不知是賣什麼的,留下厚厚的一層油垢。

  “你當然不可能跟她熟,人家是千金小姐,是何等尊貴的身分,你不過是賣面人家的女兒,配得上和人家姚小姐做朋友嗎?姚小姐一定很得邙先生疼愛吧?”

  韓如歌的心被微微的扎了一下,很痛……很痛的一種感覺。

  母親始終不認為有她這個女兒有什麼了不起的,在母親眼裡,她不如隔壁的阿珍,因為阿珍現在靠著美容美髮技術,就能養家活口了;她也不如裡長伯的女兒阿香,因為阿香早早結了婚,生了兩個兒子,兒子乖巧又懂事:現在她更不如富家女姚卿卿,不論姚卿卿是個什麼樣的人。欸……她不懂母親為什麼這麼看不起她,難道她的努力母親可以一輩子都視若無睹?

  她硬是把眼中的淚給逼回去,調整好情緒之後才回答:“我不知道邙先生是不是很疼姚小姐,我想應該很疼吧,姚小姐家裡是書香門第,邙先生和姚小姐家人相處得也不錯,邙先生沒有理由不疼愛姚小姐。”

  “是啊,我們這種出身的人就是沒有這個命,你一定很羨慕對不對?”

  “我不羨慕,我覺得自己現在這樣的生活反而能活出自我,我可以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可以過自己喜歡過的生活,這一切富家千金不見得可以做到。”

  “你少騙人了,我才不相信,誰不想過好生活,如果可以選擇,誰不希望自己不食人間煙火?你是酸葡萄心態吧?”蕭和嵐看她一眼,打了一個大呵欠,“你把這裡整理好之後順便把廚房洗一洗,這裡好像幾百年沒人住了,臟得要命,我上樓睡一下午覺。”  

  

  段平墨來韓如歌的新家找她。他現在是平安銀行的新進辦事員,是一個生活踏實又安分守己的大男孩,她和他一直保持著純潔的友誼,主要是因為她不想和平墨談及感情方面的事,兩人約姦要做一輩子的朋友;他雖不滿意可是卻不得不接受,因為做朋友可以長久,做情人則可能一拍兩散,老死不相往來,

  “這裡好像比原來的地方小了些,怎麼會想要找這個地方?”他問道。

  “是我媽和外婆的意思,這裡小是小了點,不過比較沒有同質性太高的店與我們競爭,相對生意比較好一些,穎之呢?不是說好要來讓我請的?”

  段平墨看了看表,“十分鐘以內應該會到,她去美容院做頭髮。”

  果然,五分鍾後樑穎之晃進門。“姦熱,這裡還沒裝冷氣啊?”

  “就要裝了,這幾天進來吃面的客人已經抱怨受不了,都說再不裝冷氣就不進來吃了。”

  “不是說會請工讀生?”梁穎之看了看四周。

  “因為裝冷氣,所以不請工讀生了。”

  韓如歌開始下面、切小菜,母親出門打脾去了,外婆在樓上整理衣櫥的舊衣物;今天是假日,一般面攤生意不會太好。

  不一會兒就是一桌的菜,三人吃得好不開心。

  段平墨打開話匣子:“我看我們老闆的女兒可能會進總行做事。”

  “是喔,不是嬌滴滴吃不了苦嗎?”梁穎之問。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心要出來工作,不過應該不是現在,最快也要明年畢業吧!我想老闆會讓她進銀行做事,可能是要培養接班人。”

  “你們這些男人一定虎視眈眈地想把她吧?”梁穎之不以為然的道。

  “我可沒興趣伺候千金大小姐,再說她已經有結婚對象了。”

  “說的也是,姚卿卿要嫁的可不是普通人,邙尊訣是她鎖定已久的對象,不過我有馬路消息說他們的婚事可能會有變化。”梁穎之一笑。

  韓如歌故作不在意的問:“會嗎?我沒聽若蘭說過耶,你聽誰說的?”

  “我哥告訴我的,是邙若蘭信裡告訴他的。聽說姚家很可能要求未來的女婿入贅,因為姚卿卿是獨生女,你說邙尊訣怎麼可能答應?人家也是有錢人,不可能賣身的。”

  “是啊……不可能答應的,不要說是邙尊訣那種世家子弟,連我這種一般人都不可能答應,如果姚家堅持,這門親事一定會吹。”

  “你說的話是不是真的?你不可能人贅?”梁穎之側眼看他。

  “當然不可能,我家人也不可能同意的,都什麼時代了還入贅?”

  “再怎麼喜歡、再怎麼愛都不可能人贅嗎?”梁穎之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你問這麼多幹什麼?”段平墨不正面回答。

  “因為我不相信你說的話,我覺得男人有時候會為了少奮鬥三十年把本家的姓都丟了也不在意,不信你問問那些娶豪門女的入贅男。”

  “你是怎樣?我家也不差啊,為什麼只有邙尊訣可以守得住,我就守不住?你也太小看我了,再說我又不是自己不會賺錢,我不靠女方家裡一樣可以闖出一番作為。”

  “最好是這樣,我看也許邙尊訣到時候為了利益也會讓步。”梁穎之說。

  “不可能,讓什麼步?邙尊訣又不是沒沒無聞的小人物,他真的要商業聯姻不一定非要挑姚家不可,又不是真的放了什麼感情。我看是姚家非要巴著人家呢,姚卿卿那脾氣誰受得了,我看最後讓步的會是姚家。”段平墨說得頭頭是道。

  韓如歌沒法注意段平墨和梁穎之說了什麼,她心裡想著的是邙尊訣那樣驕傲的人可能入贅嗎?如果他不願入贅,是不是代表他和姚卿卿的婚事將走入歷史?

  可這和她有什麼關係?他娶誰或不娶誰與她何干?韓如歌,你別自不量力了。 

  

  “尊訣,你最近在忙些什麼,為什麼這麼久纔來看我?”

  楊宛琳做了一桌菜討好的伺候著邙尊訣。

  她不是沒有一點風聲,雖然她的地位只是一名情婦,可是情婦也有情婦的人脈;她聽說邙尊訣很可能會在近期宣布婚訊,這件事一拖再拖,弄到最近才又定了下來,她的心裡一直七上八下的,擔心他真的一結婚就把她給忘了。

  “公司的事太多,忙得不可開交,我才剛下飛機,我不來你不是比較清閑?”

  “我不喜歡清閑,我喜歡你常來,最好能天天來,不過你就是不肯天天來,你就要結婚了對不對?這次應該不是煙幕彈。”

  他喝著她煮的魚湯,“結婚的事我現在已經沒多大興趣了,我想你應該也聽說了,對方要我入贅,這是不可能的事,我邙尊訣怎麼可能會入贅?”

  她替他倒了一杯紅酒,嬌豔的說:“是啊,我第一個反對你入贅,又不是古時候!平安金控好大的口氣,你想他們是不是真要你入贅?”

  “不知道,反正不管是真是假,我說過我不入贅,誰家女兒都一樣。我不是非要與姚家合作不可,加上姚家,邙氏會更強大是真的,可不加姚家我一樣可以爬上高峰,只是需要多花一些時間,那又如何?花時間就花時間,我還年輕,有的是時間,總比賣姓賣身來得好。”

  “是啊,尊訣哥,我最欣賞你的就是這股豪氣。”楊宛琳可開心了。

  “因為你不喜歡姚卿卿對不對?”他說中了她的心事。

  她尷尬一笑,“我是不喜歡她,如果你真要娶她,我會捨不得。那女人沒有我一半好,我不覺得她配得上你,如果換我生長在她那樣的家庭,說什麼我也不會把自己弄得那麼俗氣。”

  “你嫌她俗氣?卿卿認為自己氣質高雅、談吐不俗呢。”

  “她說的是反話吧?反正聽你說不娶她我不知道有多高興,我就是不喜歡那女人。”

  “她得罪你啦?”邙尊訣面無表情的問。

  “沒有,我才沒那麼倒楣被她得罪呢!我是女人,最懂女人,不用真正相處,光看一些蛛絲馬跡就能看出女人的底細,不信你下回可以考考我對別的女人的看法。”她現在不需要擔心他會護著姚卿卿,所以說起話來肆無忌憚的,也不用怕被白眼。

  “好,下回我考考你,不會沒有機會。”

  楊宛琳敏感的愣了下,“尊訣,你是不是看上哪個女人,所以不在乎姚卿卿帶來的財勢是不是可以幫你多大的忙?因為你心裡有了別人?”

  他詭譎一笑,“多吃飯,少說話。”

  “今天晚上你會留下來嗎?”她知道問了也是白問,不過忍不住想問。

  “不會,我吃了飯就走。”他說得乾脆。

  “你約了別的女人?”她嘆了一口氣,怎麼自己始終不在他的心上?

  邙尊訣搖搖頭,“我累了,想回家睡覺。”

  “尊訣,說實話,你是不是想跟我分手?”

  他愣了下,“為什麼這麼問?”

  “不知道,你已經好久不碰我了,我想我對你來說的唯一功能在床上,如果你不碰我,是不是意謂著我們的關係沒有走下去的必要?”

  “隨你,分手也好。”他一笑。

  她不過是試探他,沒想到卻得到殘酷的答案。“尊訣,你是認真的嗎?”

  “不然你是跟我開玩笑嗎?”他反問。對她,他一向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我……不是開玩笑。”楊宛琳忍痛說道。

  “那就好,我最怕女人反反覆覆。”

  “你真的要分手?”她可憐的問道。

  “不然呢?”

  真是夠了!  

  

  他一邊開車一邊收聽廣播,他在全世界都有佈局,不能不注意全球財經新聞。

  剛才楊宛琳胡鬧了一陣才讓他走,他的心情卻半點也沒受影響。女人常常都拿不定主意,一會兒要分手,一會兒又纏著他,他只能搖頭。

  然後,他看見了一抹身影,心竟然微微的抽動了一下。

  他將車隨意停在路邊,不管了,要開罰單就開吧,他現在只想見她、和她說話,因為他看見了她眼裡可能的憂鬱。這個小女人不知在何時漸漸上了他的心,就像生在他心上的一塊肉。

  “這麼晚了,怎麼一個人坐在路邊?”他站在她面前,關懷的問。

  韓如歌看著他,先是一陣錯愕,然後虛弱一笑。“我進不了家門,所以只好在這裡坐著。”

  她就坐在離家不遠處的公園外側。不是第一次了,母親故意把門鎖上,每回外婆到姨婆家住的時候母親總是這樣,把她關在門外,不讓她回家,除非她在母親關店門前回到家,否則她就得在門外坐上一夜。

  今晚安祈典約她看晚場電影,她不忍心拒絕他,因為他不知約了她多少次,她心非草木,不可能無情,所以答應了他。

  安祈典對她母親的某些作法略知一二,全是梁穎之告訴他的,她還輕責過穎之多嘴,因此她堅持安祈典不必送她到家門口,不然又不知會鬧出什麼風波來。

  當然,她不可能把這些事告訴邙尊訣,她不希望他對母親有不好的印象。

  “沒有家裡鑰匙?”他問,雙手插入口袋內。

  “忘了帶出門。”

  “要不要打電話?”他掏出手機遞給她。

  韓如歌搖頭,“不用了,家人都睡了,會吵到她們。”

  其實真相是就算她按了門鈴、打了電話也沒用,她不是沒試過,母親不開門就是不開門,她了解現況,也就不會做無謂的嘗試了。

  “你要在這裡坐到天亮嗎?”邙尊訣看著她充滿心事的面龐。

  “嗯……”

  “不考慮到飯店住一晚?”他理所當然的說。

  她一笑,笑得有些淒涼,“你好像在問我何不食肉糜?”

  他心中一動,有些不好意思,他頭一回有這種不好意思的感覺。自己以前是不是把一切看得太“想當然耳”了?其實並非每個人都像他一樣過優渥的生活。

  他在她身旁坐了下來,“沒錢?”他問得乾脆。

  “沒錯!”她答得乾脆。

  “我有,可以先藉你。”他掏出皮夾。

  她搖頭,“謝謝你的好意,我不需要,我在這裡坐一晚可以想想事情,其實也很不錯,快開學了,我在這裡還可以背背英文單字。”

  “到我家……我家多的是房間,不收你一毛錢。”他好心的道。

  韓如歌再次搖頭,“我真的不要緊。”她不想欠他人情,也不想讓若蘭的母親誤會。

  “我陪你坐在這裡背英文單字。”他伸手替她趕蚊子。

  “不需……”

  他打斷她的話,“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我,讓我心裡很不舒服,從現在開始,你不准再說拒絕我的話了,不然我就去敲你家的門,現在才十一點,我不信你家人能睡得多熟,我一定要把她們全部吵醒,直到有人來開門為止。”

  她一驚,“你不能這麼做,我家人……”

  “那就聽我的話,你坐在這裡餵蚊子,我也陪你在這裡餵蚊子,你要跟我回家好好睡一覺,我就送你回我家舒舒服服睡一覺;二選一,由你選。”

  她蹙了下眉心。

  “你為什麼要這樣?”

  邙尊訣一笑,“我也不知道。”

  “你這是故意要為難我,我一個人坐在這裡等天亮,你不用同情我。”她眨著迷濛的眼看著他,心中有許多不解,他對她的態度一向忽冷忽熱,她不知道哪一個才是真實的他。

  “誰說我同情你了?我不會浪費同情心給一個T大高材生,特別是那個高材生不只油畫畫得非常出色,數學還一級棒。我為什麼要同情那樣的人,我同情她不如去同情乞丐,我一點也不同情她,一點也不,明白嗎?”他煞有介事的道。

  她顯得更難為情,心怦怦的跳著,“我……沒你說得那麼好。”

  “我又沒有指名道姓,你幹嘛對號入座?你要背英文單字嗎?我們來玩單字接龍如何?反正我知道你不可能選擇跟我回家對不對?”他玩心大起,乾脆提議。

  兩個大人就像孩子一樣玩起英文單字接龍,說好輸的人供贏的人差遺,兩人無不卯足全力。

  半個小時後……

  “Simple-hearted”她說。

  “Domesticate”他接。

  “equipage”她再接。

  “equality”他接。

  “哦……equality我剛才就已經說過了,你輸了。”她開心的笑道。

  他故意裝胡塗,“是嗎?你已經說過這個字了嗎?我不記得了,再說又沒錄音,你怎麼證明名equality是你接過的單字?我記得你沒接過這個字,你接的字應該是equal。”

  “你賴皮,輸了還不承認。”她嬌嗔的嚷道。

  “韓如歌,偶爾讓讓我這個老人家會怎樣?老人家記性不好、好勝心又強,你就讓我一次嘛,拜託啦!”他低姿態的哀求道。

  她看出來他是故意逗她玩的,沒想到他也有這麼貪玩的一面,玩遊戲時候的他不再板著一張臭臉,她喜歡他放輕鬆的模樣。

  “好嘛……我就讓讓你這個老人家,不過也不是白讓的,一會兒要是我突然也得了失憶症,你也要讓我一下。”她不想吃虧的說。

  他點點頭,“沒問題。”

  兩人又玩了一會兒,他打了一個大呵欠,“你真的不累啊?”

  “不累,你累了呀……真是老人家,七早八早就要上床睡覺。”她故意開他玩笑。

  “什麼話,我三天沒合眼了耶,總共七十二小時,你說就算是鐵打的身體是不是也該要睡了?”

  “三天沒合眼,為什麼?”韓如歌微仰首看他,他真的很高,連坐著都比她高出許多。

  “去了一趟德國,我有一個叫作韓卓的朋友……真巧,跟你同姓,他在德國行醫,最近心情不是很好,基於多年好友的立場和誠意,也為了他難得的一次心情不好,我飛去德國安慰他。本來以為他也不需要我安慰的,他那個人怎麼看都不像是會為情所困的樣子,沒想到他真的很傷心。”

  “所以三天沒合眼?為什麼飛機上不睡覺?”她一笑,不禁佩服他,三天沒睡還能在她面前睜眼說話,也是不容易的事。

  “怕摔飛機時一無所知,死得不明不白,所以在飛機上我是不睡覺的,保持清醒,以便隨時寫機上遺書。”邙尊訣口沒遮攔的胡說八道。

  她聽得不寒而慄,“你怎能想出這種事?好悲觀,一點也不像平常的你。”

  “我是想悲觀的事,過樂觀的生活,在我這個位置上的人很多都和我一樣,做什麼事都要把最壞的打算給設想好,不能總是想好事。”他說。

  “你對朋友這麼有情有義,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想你的那位朋友一定很感動吧?”

  “不知道有沒有很感動,不過我自己被他的癡情給嚇到了倒是真的……不說韓卓的事了,我真是累了,如果你不想跟我回家,不如我們進我車裡睡一下。”

  這一次,韓如歌沒有拒絕他的好意,因為她知道他真的很累了,不好意思讓他這樣陪她。
作者: 波波木    時間: 2008-8-8 09:36 AM

第七章

 邙尊訣醒來時韓如歌已經走了,看了看時間,七點零三分,他真是睡死了才會沒聽見她開車門的聲音,他不曾這樣大意的。

  他將車駛回家梳洗了一下,接著到公司,姚卿卿的電話馬上追著進來。

  (尊訣哥,今天晚上我爸爸生日,你能不能來吃個飯?)

  “晚上我約了人,不能過去。”他說謊。

  (尊訣哥,你是不是生氣了,其實我爸那天說的入贅的事不是認真的,我會和我爸說清楚,我當然知道你不可能入贅,我爸爸也知道,所以你不要生氣好不好?)她語氣哀怨的道。

  “我沒有生氣,我只是不喜歡令尊的提議罷了,不過現在已經不重要了。”他決定不和姚家結親了,他不想勉強自己,人生還有別的方法可以往上爬,不一定要靠聯姻。

  (為什麼不重要?尊訣哥……你還說你沒有生氣,聽你說話的口氣和方式我就知道你一定生氣了,你不要生我的氣嘛,我會跟我爸說你不可能人贅的,要他死了這條心。)姚卿卿急切的說道。

  “好了,不說了,我很忙。”

  他掛上電話,心思完全不在姚卿卿身上,很奇怪的,他此刻想到的人是韓如歌。昨晚他們聊了許多事,他的心從沒像那時那般平靜過,只是單純的聊天,不說什麼工作上的事,隨意的聊,隨性的聊,他才知道原來自己是一個這麼多話的人。

  韓如歌是一個讓人很舒服的女人,雖然不是他所認識最美麗的女人,可卻是最有靈性的,他在不知不覺中對她有了莫名的好感。

  他一笑,覺得自己昨晚真是有些傻氣,她一定覺得他很好笑吧?  

  
  “爸,都是你不好,幹嘛向尊訣哥提起入贅的事?”姚卿卿在邙尊訣處受到委屈,只得回家把氣出在父母身上。

  “我只有你這個女兒,沒有兒子,提出入贅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姚稟坤不認為自己的盤算不合理,他的財產多到幾代吃不完,沒有兒子是一大遺憾。他一直希望女兒招贅,又不是今天的事,如果有誰願意入贅,他以家產相送,對方一點損失也沒有。

  “尊訣哥對我已經很冷淡了,現在你又向他提出那樣的要求,他一定不會要我的。媽……你說爸爸是不是很古板?女兒和兒子哪裡不一樣了,我不招贅一樣可以繼承財產不是嗎?”

  “這是你爸爸的心願,我能說什麼?”

  朱明珠不敢說太多和丈夫唱反調的話,自己沒給丈夫生下兒子,丈夫沒在外頭搞七捻三她已經很戚激了,如今他既然有招贅的想法,她不能反對。

  當年生女兒時難產,不知道什麼原因她從那次之後就不再受孕,看了不知多少醫生,就是無解。她一直給自己做心理建設,丈夫一定會包二奶,一定會在外頭生下兒子帶回家讓她不得不認,可是沒有,她的擔心這幾年都沒有發生,這樣的丈夫她有什麼好怨的?

  還有一件讓她自責不已的事,她覺得自己沒把女兒生好,也沒把女兒教好,她也不明白問題到底出在什麼地方?孩子是她自己帶大的,該說、該教的沒有比人家少,不成材就是不成材。

  要大膽承認自己不是成功的母親不是容易的事,她不只一次向丈夫道歉,沒把女兒教好。其實她不是溺愛女兒的母親,也自認不是庸俗的女人,可是卻生了一個不會替人著想、自私、說話尖酸刻薄、奢侈的女兒,有的時候她真是傷心。

  “我不管,我喜歡尊訣哥,不能失去他,爸,你不要再提招贅的事好不好?”

  “不行,我姚家財產不能落入別人手中。”

  “我是你女兒,我會幫爸爸的忙,把事業版圖擴大。”她說得自信滿滿。

  “卿卿,你是我的女兒,我怎麼會不知道你的實力到哪裡,你連大學都考不上,你說我怎麼把事業交給你?我也想過不招贅,由你繼承,然後你生一個兒子跟著姓姚,可後來想想與其這樣不如招贅,我心裡踏實些。”

  “不行啦,你開出這麼高的條件我怎麼嫁得出去?不要說尊訣哥,我看就算是普通人也不可能同意,爸,你就不能不要這麼固執嗎?好煩,尊訣哥不可能人贅的,你給他再多財產也不可能,我不管,你如果不收回成命我就搬出去住,直到你改變心意為止。”姚卿卿存心耍賴。

  “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女兒?我說要招贅等於是為自己找一個女婿兼兒子,你喜歡邙尊訣,那就趕緊說服他娶你啊!”姚稟坤火氣上來了。

  “你要招贅,他就不想娶我了啦!”她嚷道:心裡有無限恨事。

  “他如果夠愛你就會娶你。”

  “問題就在這裡,尊訣哥不夠愛我嘛!”

  “我姚稟坤的女兒他居然敢不愛?不如爸爸再幫你找別的對象。”

  “我不要別的對象,我就只要尊訣哥,我沒有他會死的,我一定要嫁給尊訣哥,不管他愛不愛我。如果他不愛我,我會想辦法讓他愛我,我這麼漂亮又這麼有錢,只要爸不要招贅,我保證可以讓尊訣哥回心轉意。”她不信這世上有她得不到的東西。

  “你就這麼愛邙尊訣?”姚稟坤問。

  “我愛他,越是得不到的我越是愛,爸,你要幫我。”

  “你就沒有別的對象了嗎?我不過是想招贅,以前的人稍微有一點錢就能招到女婿,為什麼我家財萬貫卻招不到?”他還是不死心。

  “我就是不要別人嘛,你說放眼望去誰比尊訣哥更有分量?我不要隨便嫁給阿狗或是阿貓,就算為了招贅也不行。”

  “卿卿,你不要為難你爸爸了。”朱明珠說道。

  “媽,我不管,你也要幫我,無論是誰都不能跟我搶尊訣哥,我一定要得到他。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要嫁給他了,怎麼可以現在變卦?我絕不容許這種事發生在我姚卿卿身上。”姚卿卿任性的道。

  “和一個不愛你的人生活一輩子是一件辛苦的事,卿卿,你應該懸崖勒馬,你還年輕,不要執著太深,我看你還是考慮別人……”

  “我不要別人,沒有人配得上我,我就是要尊訣哥,你們不要再勸我了,我決定了就是決定了,不論前途多麼困難,我一定要得到尊訣哥,不擇手段。”

  “你說得好可怕,連不擇手段這種字眼你都拿出來用了。”朱明珠一驚。

  “你這樣,我們很擔心你,你別忘了我們只有你一個女兒。”姚稟坤亦開始擔心,他不要女兒小小年紀只把力氣花在這種兒女情長的事上。

  “爸,我就要畢業了,零用錢已經不夠用了,可不可以放個一百萬在我戶頭,我要用錢時隨時可以領著用?”

  “稟坤……”朱明珠想要阻止。

  “一百萬是嗎?我明天會請人存進你的戶頭。”姚稟坤乾脆的說。  

  

  開學一個月了,大四的課很輕鬆,韓如歌多了許多時間可以準備公務人員的考試。這是一條最簡單又順遂的路,以她的情況,既不可能像許多同學一樣出國讀書,又不可能馬上升學念研究所,而且母親已經把醜話說在前頭,她不可能再花一毛錢在她身上了,相反的,她要開始回韻家裡,所以吃公職飯是最適合她的。

  “這麼巧,你也來拿出國留學的資料?”安祈典一笑。

  自從她不再去畫室之後,他就不太有機會遇見她了。他發現她好像有意無意的避著他,他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不知道他是不是哪裡得罪她了,總之今上天給他機會和她相遇,他一定要把握這個機會和她說說心底話。

  “我不是來拿出國留學的資料,我是來拿高普考的資料。”她揚了揚手上的資料袋。

  他似乎有些吃驚,“大家都要出國,你不出去嗎?”

  韓如歌搖搖頭,“我不出去。”

  “為什麼?你的成績這麼好,不出國很可惜的,你家裡不讓你出去嗎?”

  “不是,是我自己不去的,我想先工作個幾年再讀書。”她已經規畫好了。

  “如歌,我們一起出去,你若是留在台灣,這一等不知道要等多久,不要浪費時間,先出國,我要去麻省理工學院,你……”

  她打斷他,“我要留在台灣。”

  “是不是因為沒有錢?我這裡……”

  “祈典,真的不需要,我有我的打算。放心,我不會就這樣而已,我只不過是晚一點再唸書罷了,現在升學管道很多,殊途同歸。”她樂觀的說。

  “我知道你一定會再唸書,既然要再唸書為什麼不現在一氣呵成的念?成績優異不出國真的很可惜,我們一起去嘛,錢不是問題。”

  她笑道:“錢是大問題。”晶眸裡有淚光。

  安祈典看見了,“我可以幫你,如歌,不要拒絕我,我家裡有些財力,只要我開口我爸會同意的,他很喜歡栽培年輕人。”

  “我想靠自己,不必勸我了,”韓如歌固執的說,

  兩人一塊兒吃了晚餐,然後他送她回家。

  他見機不可失,大起膽子說:“如歌,等我回來,我……要娶你。”

  她愣住,兩人的關係一向淡然,他怎麼會想要娶她?

  “我是真心的,等我回來我們就結婚,然後我陪你出國,我知道我現在若是提出先結婚再一起出國的建議你一定不會同意,我們先談遠距離戀愛,我愛你……如歌。”他的心怦然的狂跳著,原來示愛是一件這麼刺激的事。

  “祈典……你怎麼了?”韓如歌不知該如何反應。

  “我愛你啊……如歌,是不是嚇到你了?”他有些不好意思。

  她吞吞吐吐的說道:“你真的嚇到我了……怎麼事先沒有一絲徵兆?”還是她反應遲鈍?

  “我一直喜歡著你,我是因為你才去畫室上課的,你沒發現對不對?我想跟你更靠近所以去學油畫,自從你不學之後,我整個心也離開畫室了,後來我才知道對你的感覺已經不只是喜歡,我愛上你了。”他畢其功於一役的說。

  “我們……不能只做朋友嗎?不能只單純的給對方打氣嗎?”她含蓄地問。

  安祈典不過是她擁有共同興趣的朋友,以前不曾對他有其他想法,現在也沒有,以後更加不會有。她有必要在他出國前把話說清楚,不想他帶著不切實際的想法出去,否則會是他心裡沉重的負擔。

  他面露哀傷,“我可以知道為什麼嗎?”

  “你馬上就要出國了,未來我們要走的路將會有很大的不同,你和我……你不知會去多少年,到了新環境我想你很快就會認識新朋友,如果現在做過多的承諾,我想對你或對我都不好,不要成為彼此的懸念,一切順其自然,隨緣比較好。”

  他聽明白了,就是拒絕他嘛,只是用一種比較溫婉的方式來拒絕他。

  “你知道我一直覺得我們很有緣分的,如果你肯跟我一起出國,我相信你會慢慢了解我的心意和明白我這個人,我還是認為你不能一畢業就出國真的很可惜。”

  “不會,我留下來可以做更多有意義的事。”

  “對誰有意義?對你還是對你家人?”安祈典略顯激動的問。

  她不想多作解釋,並不是每一件事都要召告天下,所以她選擇緘默。

  “我家到了,謝謝你送我回來。”

  “我送你進家門,我想認識你的家人,可以嗎?”他說。

  韓如歌點點頭,她知道母親不會給他太好的臉色看,可她還是決定帶他認識她生長的環境,這是成為真正的朋友必經的路。

  只是她沒料想到,當她帶著安祈典走進麵店時會看見邙尊訣。

  他的眼神是冰冷的,她不知道他的眼神為什麼會這麼難看,母親看她的目光也是意料之中的充滿仇隙。

  好在安祈典不了解狀況,反而能夠坦然的向蕭和嵐打招呼。“伯母你好,我叫安祈典,是如歌的同學。”

  “媽,他和我在同一個畫室上課。”她儘可能不看邙尊訣,因為她不懂他為什麼眼神中有怒光,她對他的出現更是一頭霧水。

  “不是說好不去畫室的嗎?不要以為帶個同學來做說客我就會同意你再去學畫,我還是那句老話,不准!”蕭和嵐半點面子也不給。

  “伯母,你誤會了,我不是為了繪畫的事來找你的,我有另外一件事想和伯母打個商量。”

  “要我出錢的事免談,你說都不必說。”蕭和嵐擺了擺手。

  “不用伯母出錢,我會出錢,我只希望伯母能夠同意讓如歌和我結婚。”安祈典決定放手一搏,為了自己的幸福。

  韓如歌完全在狀況外的瞪大了眼,除了震驚還是震驚,然後她看見邙尊訣的黑眸像是要噴出紅火似的直視她,幾乎要把她給灼傷。

  “你說什麼?”蕭和嵐凶悍的問。  “我說我一畢業就要和如歌結婚,結婚後馬上出國。”安祈典一鼓作氣說完。

  突然,邙尊訣站起身諱莫如深的說:“我還有點事,明天我會再來找你。”他的話是對著韓如歌說的。

  他經過她身邊時她的身子沒來由的顫了一下,心裡倏然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情緒朝她排山倒海而來,她快要招架不住了。

  蕭和嵐拉住韓如歌的手臂吼道:“你是什麼意思?我養你養這麼大,你準備一走了之是不是?你這個狠心的人。”

  她怕母親情緒失控,立刻叫安祈典離開。“你先回去,我會再跟你聯絡。”

  “可是……我不能丟下你一人面對。”

  “你留下來情況只會更混亂,求你先離開好不好,拜託!”她懇求道。  

  

  “媽,我真的不知道祈典會這麼說,我自己聽了也很驚訝。”韓如歌不管母親相不相信都要把話清楚,她不想母親以為她要丟下一切躲到美國享福。

  “所以你沒有要嫁給那個小夥子羅?你外婆現在病了,你想一走了之對不對?”

  她懇切的搖搖頭,“我不會和祈典結婚。”

  “那麼那位邙尊訣先生又是怎麼回事?他來店裡坐了半個小時,問了一些你的事,還說他是你的好朋友,他不是要娶卿……姚家千金?”

  “我和邙先生沒有關係,最多……只是主雇關係。”她低調的說道,母親正為不明原因對她發脾氣,她不想惹事。

  “最好是這樣,你別去破壞人家的姻緣,再說你根本配不上人家。”蕭和嵐殘酷的說。

  這句話說有多傷人就有多傷人,很難相信會從一個做母親的嘴裡說出來,但是蕭和嵐說了,韓如歌的心又一次的被刺傷,傷到見不到底的深處。

  “媽,我知道我配不上人家。”她戚然的說。

  “你不要不高興我這麼說,我是好心提醒你,不要以為你的學歷比一些人好一點就自以為高人一等了,有錢人家還是很注重門當戶對的。你沒有哪一點比得過人家平安金控的千金,一個人要有自知之明,不要迷失了方向,我看著你長大的,不會不知道你心裡有什麼打算;我不希望你用這種方法妄想飛上枝頭做鳳凰,介入別人的感情是下賤的行為。”

  “我沒有。”她不明白母親這麼看不起她是為了什麼?

  “總之你不要不識相,邙尊訣不屬於你,你不要去招惹人家,不然我不認你是我女兒。”

  “媽,我到底哪裡做錯了,為什麼你從來不曾認同過我做的任何一件事,哪怕是一件很小的事?媽,你……恨我嗎?”她忍不住問出在心裡擺了許多年的疑惑。

  蕭和嵐一愣,避重就輕的回答:“你胡說什麼?我為什麼要恨你?”

  “我不知道。”如果她知道原因,也許可以對症下藥。

  “不知道?那你還問我,我看你是書讀太多了,書本裡太多亂七八糟的東西把人的腦袋弄壞了,所以我說讀書沒什麼好的,我當初應該堅持不讓你讀大學。”

  韓如歌突然抱住蕭和嵐,哭著說道:“媽,你是我媽媽,所以請你不要恨我好嗎?”

  蕭和嵐沒想到韓如歌會這樣抱著她哭,一時之間有了一些母性,她不是天生的壞心人。“我不恨你……都怪你運氣不好,被我選上。”

  “什麼……被你選上?”韓如歌狐疑的問。

  蕭和嵐心虛一笑,她難得露出笑容,著實難能可貴,“沒……沒什麼,我的意思是你運氣不好才會投胎做我的女兒。”說完話,蕭和嵐誇張的張嘴打了一個大呵欠。“我累了,你今天答應我的事不要忘了,快點把店裡的東西收一收,我先上樓洗澡睡覺。你一個人整理可以嗎?不要又認為我是因為恨你所以才要你一個人打掃,我真是累了,你外婆的病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家裡沒錢看病,健保又這麼多年沒繳錢,天啊……我怎麼這麼命苦!”

  韓如歌拭了下淚,因為母親的悲苦而忘了心裡的痛,“我一個人整理沒問題。”

  “對了,邙尊訣為什麼說要我以後不要故意把你關在門外?”蕭和嵐一想到邙尊訣剛剛對著她教訓的嘴臉,心裡就很不爽。

  “我……不知道邙先生的意思。”她小聲的回答。

  “她怎麼會知道你被我關在門外?再說我不應該關你嗎?一個女孩子晚上十點不回家,我不能給你一點教訓嗎?”

  “媽,我沒有怪你。”

  蕭和嵐一邊走上樓,一邊不高興的說道:“可是邙尊訣卻認為我做得太過火了,你最好少在他面前訴苦。”
作者: 波波木    時間: 2008-8-8 09:39 AM

第八章

  邙尊訣約韓如歌見面,沒有給她拒絕的機會,他開車到校門口接她。

  韓如歌上了車,心境與初次見面已大不同。

  “不問我要帶你去哪裡?”他輕鬆的說道。

  “我知道就算我反對你也不會依我,不是嗎?”所以她不問。

  “很聰明,現在你知道我這個人是不講道理的了。”他略帶強勢的說。

  她默不作聲。

  “你和安祈典的婚事是真的嗎?”他問,語氣裡有濃濃的妒意,他自己聽了都不習慣。

  她老實回答:“不是真的,祈典一畢業就要出國唸書,我則打算留在台灣,我們走的將是兩條完全不一樣的路,我們沒有要結婚,祈典不過是好心。”

  “這麼說是安祈典自作多情羅?”邙尊訣放下了心中的石頭。

  昨天聽了安祈典那小子說了那番話心裡一直很不是滋味,他前思後想試圖為自己的情緒化解釋出一番緣由,卻找不出讓自己滿意的理由。邙尊訣啊邙尊訣,你是怎麼了,幹嘛為了一個小丫頭要嫁人弄得心神不寧?不過是一個文文弱弱的小女人,他居然為她起了嫉妒心,他有可能愛上她嗎?

  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會不會太小題大做了?可是他實在放不下她。沒錯,他不想放手,一點也不想,佔有欲之於他是一種陌生的情緒,他不確定是不是自己一廂情願。

  “他不是自作多情,是我自覺出國唸書並不適合現在的我,所以拒絕他。”

  “你不出國是因為沒有錢對不對?”他問得直接。

  “沒錯,我是因為沒有錢所以沒法出國。”韓如歌答得坦然。

  “他也說了錢不是問題,你為何不接受?”他不知道自己想聽到什麼答案。

  她不想騙他,“因為我不想欠人人情債,再說我外婆年紀大了,我不能一走了之。”

  “我可以資助你,不論你要不要出國。”他誠心的說。

  “如果我需要幫助,昨天又何必拒絕祈典。”她看著窗外的景色,車子正駛往他家,他要帶她去他家做什麼?她緊張得心跳不正常的加快,

  “我和安祈典不一樣,你欠我人情我不見得要你還。”他似是而非的說道。

  她一笑,“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我憑什麼白白拿你的好處?”

  邙尊訣挑挑眉,“也許你只要付出小小的代價就可以拿走你想要的東西,我這個人一向大方,不會要求你付出還沒準備好付出的東西。”

  “小小的代價就可以了嗎?我想我可能還是付不起。”她不自在的說。

  “隨便你!我不知道你怎麼想,可是據我所知你母親手頭並不寬裕,再加上你外婆最近身體似乎並不好,所以我建議你最好不要逞強,該接受幫助就要接受,免得到時後悔莫及。”

  她一驚,他把她的事打聽得一清二楚,“你怎麼知道我外婆病了?”

  “因為怕花錢所以不肯到醫院看病,你們一家三口的健保費已經很多年沒繳了,如果要走進醫院徹底檢查必須先把前債還清,我想以你的情況應該是不可能遺清所有的債吧?”

  她不想在他面前示弱,可他說的句句屬實。因為貧窮,她從來沒拿過健保卡,她從小就知道不可以生病,生病是一件花大錢的事,她們家的人沒能力生病,外婆和母親生病一樣不靠健保卡看病,並且不到最後關頭不進醫院。

  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餘氏明知自己最近常頭痛而非進醫院不可,到最後還是忍了下來,她不想讓孫女傷神。

  “你打聽我的事,為什麼?”她疑惑的看向他。

  “因為對你的事很好奇所以想多了解你,知道直接問你不會有效果,所以派人查了你的事,你不要誤會,我完全沒有惡意,不過是出於關心罷了。”

  “關心,為什麼要關心我?”韓如歌問。

  邙尊訣一笑,顯得有些莫測高深,“關心就是關心,有些事不需要講得這麼清楚吧?”

  “可是我覺得你的關心很不尋常。”

  她不敢多想,怕自己會錯意,而這一切都顯得那麼的不真實,不真實得像在作夢。

  “是啊,是不尋常得連我都有些胡塗了,你覺得呢?我為什麼要這麼關心你?”他聰明的把問題丟回給她。

  “我不瞎猜,太累心了。”

  他朗笑的道:“是啊,沒什麼好猜的,我連自己的心意都不了解了,怎麼能教你猜呢?”

  此時車駛入車庫,兩人走進邙宅。

  孫栗齡冷冷的看著韓如歌,“若蘭到花蓮旅行去了,你來做什麼?我記得我今天沒宴客。”

  “是我邀請如歌來的,如果你看不順眼,我不反對你離開我的視線。”邙尊訣冷酷的說道。

  孫栗齡怒氣沖沖,“不管怎樣我還是你的繼母,你怎麼可以不顧我的感受隨便帶一個我不喜歡的女人回家,你到底尊不尊重我?”

  “我說過了,看不順眼可以離開。”

  他說完,牽著韓如歌的手走上樓。

  “不需要為了我弄壞你和邙太太的關係。”

  “她對我父親並不好,如果不是因為邙家的家世,她不會嫁進門。現在我父親不在了,她賴著不走是一件奇怪的事,我希望她帶著一筆錢離開,要不要再嫁我沒有意見。”

  韓如歌看著被他握住的手,心中一盪。

  好奇怪,她竟然拒絕不了他,她從什麼時候開始被他給迷住了?她是不是對他起了不切實際的奢想?她……愛上他了嗎?而且遠遠超過她所能理解的強度,如果不是因為愛,她的心為什麼會像現在這樣不由自主的狂跳著?

  為了怕嚇到她,他帶她走進較無害的書房。

  “可以……放開我的手了嗎?”她喃喃的問道。

  他將她的手完全包裹在手心裡,“不放,你不喜歡我牽著你的手嗎?”

  “好熱……手心會流汗。”她有些語無倫次。

  “騙人!這房子開著中央空調,你應該是心熱不是手熱吧?”他大膽的問。

  她羞紅了臉,“你胡說,我是真的手心會流汗,這樣被你牽著很失禮。”

  兩人坐在沙發上,邙尊訣看著小巧清秀的芙面,她來不及反應,邙尊訣已經密密實實地吻住了她的唇。她意亂情迷的微啟朱唇,他旋即把舌頭探入她的唇內,恣意妄為的逗弄,並不時勾弄她的小粉舌,火辣纏綿。

  “唔……”      

  她腦中一片空白,幾乎要窒息的快樂讓她的意識似要喪失,直到他的唇離開,她的心頭一片悵然若失,說不出她想要的是什麼。

  邙尊訣的內心是震驚的,他和不少女人熱吻過,可是沒有一次像吻她時這樣令人銷魂。

  “我可以再吻你一次嗎?”他問。

  她怯生生的點點頭,她喜歡他的吻,激切又溫柔。  

  

  吃過晚飯,她看了看時間,“我要回家了。”

  “怕你媽媽又用一些難堪的話罵你?”他皺眉問道。

  她窘迫的看著他,“誰跟你說這些的?”她一直不願把自身的黑暗面公諸於世,也許是為了保全面子,也許是因為不想有人同情她,尤其在他面前她特別想維持自尊,哪怕理由非常薄弱。

  “我想知道的事自然有方法知道,你的生活並不快樂,對不對?”邙尊訣問得直接。

  “我很快樂,請你不要同情我。”

  她強顏歡笑,仍不肯在他面前承認什麼。

  “我沒有同情你,我也知道你一點也不需要我的同情,你是這麼堅強,活得這麼好,我只是想幫助你罷了。讓我幫你,接受幫助一點也不可恥,如果你願意,你的生活可以不用這麼辛苦,你外婆可以接受最好的醫療,你母親不會再給你臉色看。

  你有沒有想過,你母親對你的態度很可能是因為貧窮,貧窮讓她失去了母性,我讓她脫離貧窮,她會因此而找回母性。”

  他說的話每一字、每一句都打動她的心,女人的心一向容易被打動。

  原來她真的愛上他了,怎麼辦?她真是沒用,才認識他鄉久,她的心就融化了。

  她一向理性的,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失去冷靜?這不是她,她只是被賀爾蒙給蒙蔽了,一定是這樣,因為他的陽剛氣息,因為他的與眾不同,她被徹頭徹尾的迷住了,可這不是不能克服的不是嗎?她相信她可以靠意志力改變這一切。

  她不能愛上他,母親告誡過她,她不能破壞他和姚卿卿的感情;母親不許,她也不允許自己這麼做,她必須盡一切力量把持住。

  “我不能接受你的幫助。”韓如歌靜靜的道,

  “為什麼?”他不習慣被拒絕。

  “我想靠自己的力量,我要回家了。”她站起身往門外走。

  邙尊訣一把攔住她,將她拉入懷裡,動情的說道:“你一定要這樣不可嗎?把我的好心往門外推,你為什麼不站在我的立場想想?”

  “我不能接受你的幫助是因為我沒有接受的理由,我不想把事情弄得太複雜,我是一個簡單的人,想過簡單的生活。”她在他懷裡,心裡百轉千折。

  “你是故意的對不對?”他恨她的冷靜。

  “什麼?”她好想哭。

  “故意忽略我的感受,故意不在意我的存在價值,你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

  他知道他陷下去了。

  也許兩人初相識時他就已經動心,所以他才會用那些不友善的態度打擊她;其實他要打擊的是他自己的心,要防範的也是自己不羈的情愫。

  “我要回去了,請你讓我回去。”韓如歌掙扎了下。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為什麼不接受我的幫助?為什麼拒人於千裡之外?”

  他加重手勁將她抱得更緊,他應該表明內心澎湃的情潮嗎?不,他不能,怕會嚇壞她。

  “我已經說了,我要過簡單的生活,我喜歡簡單不喜歡複雜,請你不要靠我太近,我不喜歡。”

  這話說得傷人又直接,果然奏了效。

  他鬆開了她的身子,定定的看著她,“不喜歡我靠你太近?所以也不喜歡我吻你……對嗎?”

  她抖著聲困難的說道:“是的,我不喜歡,所以請你so$以後不要對我做那些下流又輕浮的動作,我不喜歡。”她努力眨掉眼中的淚,她不能讓他發現她的痛與不捨。

  邙尊訣狂傲的點點頭,“我明白了,你受不了我的碰觸,所以你不願過於靠近我。”

  “沒錯!就是這樣,你說對了。”她轉身就要離去。

  “我送你回去。”他說,不容她有半點理由拒絕。

  “不要!我不要你送。”她略顯激動的輕嚷。

  他走近她,牽起她的手,“我送你,不要反擊我說的話,我是一個自尊心很強的男人,受不了女人一再的拒絕。走吧,太晚回家又要被關在門外了,你的母親真是令人嘆為觀止。”

    

  她堅持他送到路口,他點頭。

  “不勉強你,我知道你有多麼怕你母親。”

  韓如歌沒有否認,事實上她並不怕母親,而是不想母親為了養育她成人苦了一生,現在還要受她的氣;她的哲學是,不論什麼事忍一忍總會過去。

  一走進家門,蕭和嵐臭著一張臉問道

  “你去哪兒了?下課為什麼沒有馬上回家?”

  “我去……一個朋友家談一些事。”她低著頭,不敢看母親。

  “誰送你回來的,說實話!”蕭和嵐大咆道。

  她不想再說謊,據實以告,“邙……先生送我回來的……”

  她的話還沒說完,蕭和嵐的巴掌已經揮到她的臉頰上,打得她眼冒金星。

  母親下手一向很重,這一次她不知道又是哪裡惹她不高興了,難道因為邙尊訣送她回家?

  “你答應過我什麼?”

  “我和邙先生只是朋友,真的只是朋友,不是媽想的那種關係。”

  “你要愛誰、嫁誰,我沒意見,就是不能和邙先生在一起,我說過的話你沒有一句聽進去的,人家已經有未婚妻了,你是存心要氣死我是嗎?”蕭和嵐怒不可遏的道。

  “我沒有……”她已經回絕他了。

  從今以後她會躲他躲得遠遠的,同時她會辭去邙若蘭家教的工作。

  “還說沒有,人家千金小姐都找上門了,你還不承認?”

  韓如歌嚇一跳,事情有這麼嚴重嗎?她以為只要控制住自己的心,邙尊訣影響不了她的生活,她還是原來的她,姚卿卿來找她是弄錯人了。“姚小姐到店裡來找我?”

  “她哭得傷心欲絕,說你搶走她的未婚夫。”蕭和嵐揚起手又是一巴掌。

  突然,邙尊訣低沉富有磁性的聲音冷冷的進出

  “夠了!沒有一個做母親的人會用這種方式和親生女兒說話,當你打下第一個巴掌時我應該就要衝進來了。”

  他摟住韓如歌的身子,恨不得能代她受下剛才的兩巴掌。

  “姚小姐真的弄錯人了,邙先生和她的婚約不是我能左右的。”她再一次向母親解釋。

  “不是你能左右的……那為什麼這個男人會這麼護著你?你說你們只是朋友關係,鬼才相信!我真是白養了你,翅膀硬了,想飛了對不對?聯合男人忤逆我,我到底是造了什麼孽……”蕭和嵐開始歇斯底裡的大嚷。

  邙尊訣拉住韓如歌的手往外走。

  她搖頭掙扎道:“我不能這樣離開,我不能丟下我媽……求求你,不要管我的事,我自己會處理。”

  “你被那樣惡毒的對待,除非我瞎了,我不可能讓你再留在這個環境。”

  “不要……她終究是我媽媽,我這樣一走了之,我媽會以為我不管她和外婆了。”

  “那樣的家你居然還待得下去?你是不是有被虐待狂?”

  她被他拽進車裡,不管她願不願意,他不能任她在那個環境悲哀的活著。

  “媽媽是不願意我介入別人的婚姻,所以她才會發那麼大的脾氣。”

  “介入?我還是鑽石王老五一個,你現在到底介入了誰的婚姻?”邙尊訣火氣上來了。

  “你和姚小姐就要結婚了不是?”

  他的不高興溢於言表,看來他有必要把話說清楚,“你不知道我已經和姚家解除婚約了嗎?報紙寫得這麼大你一個字都沒看嗎?這已經是舊聞了。”

  “不管你是不是解除婚約,在我媽的心裡就是認定你是一個生活複雜的人,我不能跟一個複雜的人交往。”韓如歌說。

  “是這樣嗎?你母親那天可不是這樣跟我說的,她說你出身低階,配不上我,她要我好對待姚卿卿,不要辜負了人家對我的一片真心,所以並不是你剛才說的什麼……我這人生活複雜,不捨得你跟我交往。好了,現在你不必再回那個家了。”

  “不行,我要回家,我不能丟下我外婆,外婆待我很好,她現在病了,我要留在她身邊照顧她,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現在就要回家……請你讓我回家。”

  她慌張起來想要開車門,邙尊訣伸手攔住她。

  “生了重病的老人如果不就醫,你覺得她會自然痊癒的成分有多大?”

  聞言她安靜下來,他說得沒錯,外婆的病不去看醫生,光靠止痛藥怎麼會有效?

  “接受我的幫忙不會折損你的志節,也許還能治好你外婆的病。”他從沒試過話這麼多的說服一個女人接受他的幫助,他發誓她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

  “你……真的願意幫助我嗎?”她小聲的問道。

  “當然,我不知道已經說過多少次了,沒想到要做善事也這麼難。”他失笑。

  韓如歌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對不起,我知道我很不識好歹,你一定很受不了我對不對?”

  “沒錯,我是很受不了你,你一點也不可愛,也不懂得討好我,別的女人恨不得我天天黏在她們身邊,偏偏你不;到底是怎麼回事,是我的魅力不夠還是你太無情?”他裝腔作勢的道。

  “也許真是我太無情,我媽常常這麼說我,我是個無情又無淚的女兒。”

  “她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這樣的母親一點也不像母親,所以我說天下沒有不是的父母這句話是錯的,天下當然有不是的父母,你家就有一個擺著。”

  “不要這樣說我媽,我爸很早就過世,欠下一堆債都是我母親還的,她還帶著我,日子真的很辛苦,她會變成這樣的個性是環境帶給她的,她心裡其實也有說不出的苦。”

  邙尊訣心疼的看著她被打得通紅的雙頰,“我不準她再動手打你,就算她過去吃過多少苦,都不能這樣對你;她把你生下來,應該要有心理準備生活將會怎麼過,她不能把你當作出氣筒。”

  “像你這樣的人一輩子也不會知道我過的生活是怎樣的生活,不過這一切終將過去,等我畢業開始工作,我相信我會越來越好。”

  “到我公司上班,我會給你最好的待遇。”他說。

  “又是幫我?”他為什麼對她這麼好?

  “不,這回是你幫我,我的公司絕不用冗員的,你到我公司,我要藉用你的長才。”

  “我要考公職。”韓如歌說出她的理想。

  “考什麼公職?想要金飯碗,我就是金飯碗。”他口氣狂妄的說道。

  她一笑,這個人到底知不知道他在說什麼?“我不可能靠你一輩子,我最終還是要靠自己。”

  “靠我一輩子有什麼不好?”他理所當然的說,而且非常滿意他的說法。

  韓如歌不接話,許多事不能問得太明白。

  她擔心外婆的病情,唯今之計是先聽從他的建議送外婆到醫院徹底治療。

  “不說話是答應了還是怎樣?”他心直口快的問。

  “工作的事我要想一想,外婆的病先治好再說,我要到明年五、六月才畢業,現在什麼也不能做,不過我想我還是會去考公職,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我有一個請求,如果你覺得不勉強,希望你能答應。”

  “什麼事?”她問。

  “以後可不可以不要叫我邙先生?”邙尊訣的臉上看不出特殊表情。

  “呃?”

  “麻煩你叫我的名字可以嗎?”他一笑,又做了一件生平第一次做的事,拜託女孩子叫他的名字。

  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他又破了一次例。
作者: 波波木    時間: 2008-8-8 09:41 AM

第九章

  韓如歌在邙尊訣的陪同下預備說服餘氏到醫院接受治療,她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踏進家門,沒想到幾位穿著體面的男子就坐在店裡等她。

  “請問你就是韓如歌小姐嗎?”為首的男子笑逐顏開的看著她。

  她不明所以,只得點點頭,“我是,請問有什麼指教嗎?”

  男子遞出名片,“我是平安金控公司的李人傑,奉董事長的命令來接小姐過去了解一些事情。”

  邙尊訣立刻擋在她面前以保護者自居,充滿戒心的問道:“姚董事長找韓小姐有什麼指教?”

  “邙先生,您恐怕有一些誤會,我們老闆想見韓小姐並沒有惡意,純粹是為了私事想和韓小姐聊聊,如果方便的話請她現在就過去。”

  “不方便,姚先生和韓小姐不可能有什麼可以聊的話題,你們如果不把來意說清楚,我不會讓你們帶走如歌。”他以為姚稟坤找如歌是為了女兒與他的婚事。

  李人傑顯得很為難,誠惶誠恐的說:“韓小姐,你母親和外婆現在應該都已經到老闆家了,你要不要過去一趟,有什麼事你可以直接問清楚,老闆也會把事情說清楚,我沒有被授權可以說這件事,所以真是抱歉,我不能說。”

  韓如歌呆愣了下,“媽媽和外婆……你們老闆要跟我說的事跟我家人有什麼關係?”她心裡開始著急起來,突有不好的預感。

  “恕難奉告,所以請韓小姐去一趟,我現在什麼都不能說。”李人傑口風很緊。

  “好,我跟你們一起去。”現在她想的是外婆和母親被人捉去做人質。

 

  韓如歌到達姚家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姚卿卿對著蕭和嵐情緒失控的大吼:“你說謊!你一定是說謊,我怎麼可能是你的女兒?”

  “是真的,你才是我的女兒,千真萬確的,是我把你們……給換了。”蕭和嵐哀傷的說。

  朱明珠一見到韓如歌立刻奔過去,拉著她的手,難掩激動的說:“如歌……你是我的女兒,你竟然會是我的女兒,稟坤……你快來看看我們的女兒:難怪我一直覺得和如歌相處時有一種說不出的投緣,原來是這個原因,如歌,你是我們的女兒。”

  姚稟坤謹慎的走向她,“我到現在還不能相信這件事,實在是太離奇了,這種事怎麼會發生在我姚稟坤身上,我養了二十一年的女兒不是我的女兒,你才是我的女兒。”

  韓如歌完全在狀況外,不知道這一幕認親大戲是怎麼一回事,心急的看著母親和外婆。

  餘氏點點頭,用一種堅定的語氣說道:“你是他們的女兒沒錯。”

  韓如歌心中一驚,不敢相信,“外婆……我怎麼會是他們的女兒?我不相信,你們跟我開玩笑的對不對?你們因為生我的氣所以才編這個謊騙我。”

  “我們沒有騙你,你確實是姚家的千金小姐。”餘氏冷靜的說。

  “尊訣哥,他們是騙我的對不對?”她慌張起來奔向邙尊訣。

  邙尊訣和現場的多數人一樣驚訝,摟著她的肩道:“別害怕,先聽聽他們怎麼說。”

  然後蕭和嵐緩緩道來:“二十一年前,我在‘新華醫院’做護士,也在那裡生下女兒。我懷孕不久我的丈夫就因病過世了,丈夫當時欠下不少債務,因為家貧所以我生完孩子後三天,沒怎麼休息就下床工作了,產後上班的第一天我聽說有一個貴太太在新華醫院晚我一天也生下一個女兒,我一念之差把那個貴太太生下的女嬰和我生下的……掉了包,那個女嬰就是我養了二十一年的女兒。”她說完自己哭了起來。

  起初她一直擔心有一天會東窗事發,可是隨著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她確信自己隱瞞得天衣無縫,沒想到會在二十一年後的今天決定說出心頭埋了多年的秘密。

  “你為什麼選上我的女兒……”

  朱明珠沒法相信這樣的事情,她看著自己認識的畫室學生居然是自己的女兒,相處那麼久卻沒有機會相認,真是情何以堪。

  “因為我希望我的女兒在富裕的環境長大,我不要她跟著我受苦,所以我把她跟你生的女兒交換;我以為不會有人知道,沒想到有人告訴你們這件事。”

  姚稟坤接著道:“一開始,我們很難接受這樣的事,但是那個告訴我們這事的人有讓我們不得不相信的理由。所以我們先做了DNA的檢驗,確定卿卿不是我們夫妻的女兒後,才更加肯定那個人說的話可能是真的,接著我們做了如歌的DNA檢驗,確定親子間的血緣關係。”

  姚卿卿瘋狂的大喊:“不、不可能……老天怎麼可以這樣對我,爸,媽……你們不可以不要我,我不要離開這個家,我不要離開你們。”

  她的世界瞬間就要崩塌,不……她不要失去她視為理所當然二十一年的東西,沒有這些東西她不能生活,她不知道要怎樣活下去。

  “卿卿,我們很難過,可是我們不能明明知道親生的女兒在外頭而不相認,所以請你諒解一切,我們自己也很痛苦。”朱明珠難受的說。

  “到底是誰告訴你們的?我要問問那人為什麼要說出這件事,是不是和我有仇?”姚卿卿失去理智的吼道。

  “姚小姐,請你不要這樣。”韓如歌勸道。

  “你閉嘴!你當然可以唱高調了,因為失去一切的人是我,得到一切的人是你,你為什麼不去死?你死了之後我就不用還你了。”姚卿卿歇斯底裡的喊。

  “是我說出來的。”餘氏站出來說話。

  蕭和嵐大吃一驚,“媽……你怎麼會知道的?我記得……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你記得沒人知道這件事對不對?你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對不對?沒錯,等我死了之後就真的是除了你之外沒有人知道了。”餘氏嘆了一口氣。

  “媽,你不該講的,就讓這件事……這樣走下去不好嗎?”蕭和嵐哀怨的道。

  “我們不能這麼做,其實有的時候想想,我忍到今天才說出來是錯的、是有罪的,我應該二十一年前就說出來,或是阻止你這麼做。我一直良心很不安,特別是二十一年來你對如歌並不好的情況之下,我想你很清楚我說的是什麼意思。”餘氏悲嘆一聲。

  蕭和嵐緊張的看一眼姚氏夫妻,“媽,你是老胡塗了。”

  “我是老了,可是並不胡塗,當年你抱回家的女嬰背後有一塊十元硬幣大小的紅色胎記,我幫女嬰洗澡時看得一清二楚,可是第二天當我再幫女嬰洗澡時,我發現那塊胎記不見了。當時我很吃驚,還問你孩子是不是抱錯了,你斬釘截鐵的告訴我沒抱錯,從那時候起我就知道孩子有問題,只是我沒有告訴你胎記的事,也沒有告訴你我去新華醫院打聽過當時還有誰生下女嬰,並且家境富裕的。

  本來我一直不是很確定,直到最近你為了如歌和邙先生交往的事大發脾氣,我才肯定我心中的猜測:你為了親生女兒的婚事一再的責罵如歌,你不知道我心裡有多難過,我想我有必要把公道還給如歌,不然等我死了,你就更不可能讓事情水落石出了。”

  “我……沒有對如歌不好。”蕭和嵐對著姚氏夫妻喊冤。“如果我對她不好怎麼會讓她念大學,還把她栽培到T大?如歌,你快告訴他們我對你沒有不好。”

  “媽,你怎樣都是我的媽媽。”韓如歌感性的說。

  今天這場陣仗,她不知道該如何自處,二十一年前的往事……居然關係著她的身世,她聽在耳裡覺得很不真實,一切像是一場夢。

  “你怎樣都不會是我媽媽。”姚卿卿朝蕭和嵐大咆。

  蕭和嵐哭出聲來,也許她真的做錯了。

 

  認親之後改變了許多人的生活。

  “我知道你很恨我把事情說破對不對?”餘氏說道。

  和嵐面館已經三天沒有營業了,蕭和嵐完全沒有心思做生意,經過這件事後她覺得自己不知老了多少歲,快要撐不下去了,為什麼她要面對這一切?

  “本來不會弄得這麼複雜的,媽,你不該說出去的,你要說之前為什麼不跟我商量?”

  “不是我把事情弄複雜,是你自己把事情弄複雜的,你奪走如歌的東西本來就該還給人家,我若先跟你商量,你會同意嗎?”

  “我並沒有虧待她,我把她養這麼大。”

  餘氏搖搖頭,“看來你還是不認錯。”

  “姚家人養大我的女兒,我養大他們的女兒,很公平,這有什麼不對?我不認為我有對不起如歌的地方,我已經盡力了。”

  “盡沒盡力你自己心裡最清楚,我自己也會看,如果不是你對如歌不像一個母親,或許我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去。你看看你這幾年給了她多少母愛?沒錯,我們是窮、是沒錢,可是你對待如歌卻是一副苛刻的嘴臉:我相信如歌不在乎有錢沒錢,可是她卻渴望母愛,你沒有給她,我不知提醒過多少回,你總是當馬耳東風。”餘氏以一個母親的身分訓誡道。

  “我讓她唸書、讓她學畫,這對她還不夠好嗎?”蕭和嵐還是強詞奪理。

  “你說的這一些,她原來的家庭一樣可以給她。”

  “所以我說我沒有對她不好。”她就是嘴硬、死不認錯,姦勝心強的人是不可能輕易認錯的。

  “應該還給如歌的東西就該還給她,這是你從她手上奪走的東西,至於……卿卿,我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不過看她那天的樣子,我看她是不可能認你的了。她被寵壞了,過慣榮華富貴的生活,現在要被打回原型,你說有可能嗎?”

  蕭和嵐現在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不會的,姚家人不可能把她趕走的,他們家那麼有錢,不會介意多養一個女兒的。”

  “多添一雙筷子和多一個女兒是有差別的。”

  “媽,你別說得那麼絕,我想姚家多少也會分一些財產給卿卿,不要說一半,至少還有三分之一,養了這麼多年的女兒,不會對她太狠吧?”

  “你自己呢?對人家的女兒是不是視如己出?再說你是造成人家骨肉分離二十一年的始作俑者,你覺得姚家會感激你養大人家的女兒嗎?人家本來可以自己養孩子的,要不是你自私的把女兒掉包,今天也不需要面對複雜的局面;去向姚家人道歉,或許他們會原諒你而不提告訴。”

  “要告就告,我不怕啦,反正我又不是什麼名人,比較怕負面消息的人是姚家人和當年的新華醫院,而且我就不相信如歌會不管我的死活;再說我現在還有一個親生女兒會罩我,我不會有事的啦,我甚至可以說我也是受害者。”

  “如歌大概一時間還沒法接受生父母另有其人,我明天要去一趟姚宅。”

  “媽,你只擔心如歌就不擔心你的親外孫女,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

  “怎麼你這幾年都白活了?這麼不懂事。我剛剛已經說過了,不管是什麼樣的生活都應該還給人家,卿卿偷了如歌二十一年的榮華富貴,你不能當作理所當然,姚家不欠我們什麼,你不能要人家的女兒背負;放手吧,不要奢想不屬於我們的東西。”餘氏自知來月不多,她必須在活著的時候讓如歌回去她原來的家庭。

  蕭和嵐心中仍有怨,“本來不會揭穿的,本來不會揭穿的。”  

  

  姚氏夫婦來到邙宅,後面還跟著姚卿卿。

  朱明珠充滿母性光輝的看著韓如歌,她還沒完全從震驚中清醒過來,這麼好的女兒,這麼優秀的女兒,眉眼之間像極了她年輕的時候。

  “我應該好好謝謝天的,如果不是老天保佑,我怎麼可能找回你!如歌,我真的好意外你會是我女兒,聽說你過去在韓家過的生活並不好,我好難過,以後我和你爸爸一定會好好補償你,不讓你再吃苦了。”

  姚稟坤望著失而復得的女兒,感觸良多的說:“最毒婦人心,那蕭和嵐真是狠心到了極點,她怎麼可以把我的女兒掉包?我一定要告她!”

  “不要,姚先生,我請你原諒我的母親,畢竟她把我養這麼大,我不希望她因此而受到法律的制裁;我現在的生活沒什麼不好的,一等我大學畢了業,我就能自給自足了。”

  “你怎麼還叫我姚先生?我是你爸爸啊,跟我們回家裡住。什麼自給自足?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你一畢業就到集團來工作,我要好好栽培你。”

  姚稟坤早已聽說韓如歌的實力了,有這麼出色的女兒,平安金控無疑是如虎添翼。

  “我想先回我自己的家住,如果我媽……不肯讓我回家,我再考慮是不是要住進朱老師家。”

  朱明珠聽她說得如此見外,眼淚不禁掉了下來,好好的母女卻要如此陌生的建立感情,她不知道老天為何要給她這樣的考驗。

  “爸,那我呢?你認了親生女兒就不要我了是嗎?你怎麼可以這麼現實?”姚卿卿委屈的道。

  “卿卿,你應該回去跟你的生母培養感情,以後你可以兩邊住,至於財產的部分,等你結婚的時候我會給你一筆錢做嫁妝。”姚稟坤正色的說。

  “一筆錢是多少?”姚卿卿也不是笨蛋,現在不問清楚,時間一久什麼也拿不到了。

  “一千萬,我會給你一千萬。”姚稟坤認為他這樣已經仁至義盡了。

  “一千萬?才一千萬?爸,你好小氣,為什麼韓如歌可以繼承你全部的財產,而我只能拿一千萬?你說你最疼我,原來是假的。”

  邙若蘭冷笑,“真不要臉,鳩佔鵲巢還大言不慚。”她現在可樂了,最受不了的死對頭就要被貶入冷宮,終於可以不用忍受這個討厭鬼做她的大嫂了。

  “我的事不用你管,你不用太得意,搞不好你是你媽在外頭偷生的賤種,也不是這個家的金枝玉葉,現在笑我,以後說不定輪到我笑你。”

  “卿卿,不要亂說話。”朱明珠出聲制止,感慨的說:“我沒把人家的孩子教姦,人家卻把我的孩子教得這麼優秀。”兩相比較真是情何以堪。

  “如歌姐是吃苦當吃補,姚媽媽可別以為如歌姐的假媽媽對她有多好,我不是胡說八道喔,我有人證,適中哥可以作證。”邙若蘭插嘴道,她現在和梁適中感情已有進展,她的情書攻勢有了效果,目前正在穩定中求進步。

  “若蘭,請你不要說這些奇怪的話。”韓如歌怕養母被告,不願再節外生枝。

  “我是實話實說,適中哥對你家裡的事好像知道不少,我們聊天時不小心會聊到一些,你媽媽對你不好又不是一兩天的事了,很多以前的鄰居都知道。”

  “裝模作樣!假可憐!”姚卿卿不以為然。

  “卿卿,你不要太過分。”姚稟坤斥道。

  “我又沒說什麼,是邙若蘭先對我冷嘲熱諷的,況且我也是被害者,又不是我自願要成為你們的女兒,我沒有選擇權,現在你們卻要把我一腳踢開,對我根本不公平。”

  “那你想要怎樣?”朱明珠見她說得可憐,心中也是不忍,畢竟兩人做了二十一年的母女,這種情分不是三兩天可以割捨的。

  “我要和韓如歌分一樣多的財產。”

  “這是不可能的,你最好死了這條心,我說會給你一千萬就是看在你在這件事上也很無辜的份上,犯錯的人雖然不是你,不過你也不要得寸進尺。”姚稟坤斷然的道。

  姚卿卿咬住下唇,惡狠狠的瞪視韓如歌,“都是你!”

  “如歌,我聽祈典說你本來也要一畢業就出國的,可因為經濟因素所以沒法成行是嗎?”朱明珠拉著她的手關心的問。

  “我想先考公職,所以留在台灣。”她不要生母因此自責。

  “祈典告訴我,他打算先和你結婚再一起出國是嗎?”朱明珠每每想起她可憐的孩子不知受了多少苦才長大成人,心裡就禁不住湧起辛酸,她當年應該把孩子分分秒秒的留在身邊的。

  “祈典開玩笑的,他求婚是因為好玩,也是因為想要幫我忙,我們沒有非結婚不可的理由。俗話說得好,匆匆結婚、慢慢後悔,我不會那樣天真,因為要一起出國就隨便找一個人結婚,我和祈典不可能走在一塊兒的。”韓如歌趕緊解釋。

  “那就好,如歌,我希望你能招贅,將來姚家的香火才能傳下去,所以你的對象不能隨便亂找,我會幫你留意。”姚稟坤直截了當的說。

  “不,我不招贅,我只會和我喜歡的人結婚,沒有感情基礎的婚姻不可能幸福,我不會為了招贅而嫁給一個勉強的對象。”她清楚的說出自己的想法,不要生父對她有所期待。

  “爸,你死心吧,韓如歌不可能為姚家招贅的,因為她喜歡的人對入贅非常排斥,你的財富一樣不可能打動他。”姚卿卿把玩著一絡髮絲,意有所指的看著韓如歌。

  “你有喜歡的人了嗎?”朱明珠敏感的問。

  她不語,姚卿卿插嘴道

  “需不需要我幫你公布啊?”

  她忙不迭的說道:“不需要,我自己會告訴朱老師。”

  “這幾天我會安排一個認祖歸宗的儀式,並開放媒體採訪,到時候所有人都會知道你是我姚稟坤的女兒,喊我一聲爸爸就不會不習慣了。”

  “不……先不要這麼急,我要和家人商量才能決定是不是要認祖歸宗,我不能一聲不響的改姓姚,請諒解我的苦衷。”至少她要尊重母親的意見。

  “我們就是你的家人啊,你和我們商量就可以了。”朱明珠不喜歡她的見外。

  “你現在開始姓姚不姓韓。”姚稟坤不高興的說。

  “可是我姓韓姓了二十一年。”韓如歌說出了心裡對這個姓的感情。

  “所以你決定不認祖歸宗羅?”

  姚稟坤有些動怒,妻子在一旁拉拉他的衣袖暗示他不要發脾氣,以免嚇壞女兒。

  “不是的,我什麼決定都還沒下,我只是不想不經過家人的同意就隨便更動我的姓氏,在我心裡你們是我剛認識的家人,而我媽和我外婆卻是我相依為命了二十一年的家人。”

  “你在比較我們是嗎?”姚稟坤不悅的問。

  “我沒有比較新舊的意思,可是我希望你們兩位長輩可以理解我現在的心情,我只是一個平凡人,我的感覺也是平凡人的感覺,如果我認你們之後馬上表現出愛你們勝於生命的模樣,我想你們也不會相信。”她說得恭恭敬敬,不卑不亢。

  朱明珠同意她的說法,“沒錯,父母愛子女是天性,但是子女愛父母有的時候卻是需要培養的,我們不會再逼你了,我們會給你一些時間接近我們,等你願意叫我們一聲爸媽時再叫吧!我知道這幾天苦了你,我們忘了你並不了解我們,也還沒有建立屬於我們的共同感情……我們沒有養過你一天。”她又開始哭起來。

  “朱老師,請不要這樣,這不是你的錯。”韓如歌實在叫媽媽叫不出口,不想矯情。

  “我知道,只是當年我應該更小心的看顧你,這樣也許可以避免……我真是粗心,你的背上有沒有胎記都不知道。”朱明珠想起當年的事忍不住悲從中來。

  “朱老師,都過去了,從今以後我們都不要再想過去應該如何如何的事了,我們要向前看;給我一些時間,我現在真的還沒法把你們當作父母看待。”

  “對,我們給彼此時間建立感情。”姚稟坤略帶感傷的說。

  他承認他過於心急了些,他看到如歌這麼優秀的孩子就忍不住要把她留在身邊,他忘了她對姚家沒有感情。

  “謝謝你們。”韓如歌一笑。

  姚卿卿在一旁不屑的冷笑,“又來了,真是受不了。”
作者: 波波木    時間: 2008-8-8 09:45 AM

第十章   

  “你預備怎麼辦?”

  晚餐後韓如歌和邙尊訣在月下散步。

  “我不能丟下外婆不管,這些年外婆很照顧我,現在她病了,我更不能只顧著過自己的好日子,是外婆給了我家庭的溫暖,是外婆讓我體會親情的可貴。”不論養她的母親怎麼看待她,她還是原來的她,她不想改變,也不會改變。

  “你生父母一直希望你回去,他們要我勸勸你,我說我不能勉強你做你不喜歡做的事,如果可以選擇,我知道你其實最希望的是這件認親事件不是真的。”

  她一笑,沒想到他這麼了解她,“能夠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我當然很高興,可是另一方面我卻一點也不喜歡這樣的改變,我說過我要過簡單的生活,現在這個願望對我來說恐怕是奢求。”

  邙尊訣握住她的手,緊緊的將它們包在手心,“跟我一起住,我保證不會改變你原來的生活。”

  她搖搖頭,“我不能住在這裡,住在這裡的本身就是一種改變。”

  “你現在的身分,不論住在哪裡都已經無法回到過去了。”他中肯的說道。

  “姚小姐很可憐,我很同情她,我現在正一點一滴的拿走她的東西。”

  “那些東西原本就是你的,是她的生母偷走屬於你的東西,你不要覺得卿卿可憐,她一點也不可憐,她已經過了二十一年的好日子,一個人有多少個二十一年?你才可憐,蕭和嵐對你一點也不好,她不是好人。”

  “其實想想也不能說我媽對我冷淡沒有一點好處,就是因為她不溺愛,所以我才有今天。你看姚小姐,父母過於寵愛,所以才養成了現在這種嬌生慣養的個性,我很慶幸自己不是在這種富貴的環境裡長大。”她往好處想。

  “你就算被父母嬌寵,也不可能會像卿卿那樣。”他柔情似水的說。

  她微笑道:“你就對我這麼有信心?也許我會被寵得比姚小姐更刁蠻也不一定。”

  “我寧願你是一個刁蠻的女孩,這樣我就不必老是擔心你被人欺負。”邙尊訣捏了捏她的小鼻頭。

  “我怎麼會被人欺負,我不是小孩子了。”

  “你總是自己吃虧也不願傷害別人,從好的方面說,你是一個很有女德的女人,可是我卻得要一天到晚提心吊膽。”

  他動情的看著她,示愛的話到嘴邊又縮回去,他低頭情不自禁的吻住她的小嘴;她就像一朵解語花般貼心地陪在他的身邊,讓他越來越離不開她了。

  許久之後,韓如歌仰起螓首看著他寫滿慾望的五官,她是這麼的愛他,可是他卻不知道她想向他表白,又怕自古多情空餘恨。

  兩人回到屋裡,立刻接收到孫栗齡瞪視的目光。

  孫栗齡手握紅酒,喝得半醉。

  一個遲暮美人還是很有風情的,她對邙尊訣非常著迷,有時候她真希望自己能年輕幾歲,也許有機會和年輕美眉一較高下;她想她在這個家越來越不可能待下去了,新任女主人一進門,她這個過氣的女主人只得下台一鞠躬。

  她環顧四周不能說沒有怨,當年她走進這兒時也是鮮花一朵,現在老了,年輕小夥子看不上她了;只恨老頭子走得太早,不然她少不了還有幾年風光。她深吸一口氣,不必比了,韓如歌現在已不是當初的小家教,她怎樣也不如人家。  

 
  韓如歌睡不著,這幾天發生太多事,她一直處於震驚狀態,表面冷靜的她畢竟只有二十一歲,心裡頭還是澎湃不已的。

  她開了床頭燈,起身下樓倒杯水喝了一大口,緩緩的走上樓,看了一眼他睡的主臥室;燈還亮著,她記得他睡覺也關燈的,難道他還沒睡?

  她敲了敲房門。

  “是誰?”是邙尊訣清醒的聲音。

  “是我。”她輕喃。

  一會兒他開了門朝她一笑,“睡不著?”

  她點點頭,“你也睡不著嗎?”

  他沒回答,只問了句:“要不要進來?”

  她一笑,“可以嗎?”隨後走了進去。這是她第一次走進他的房間,男性化的品味,一切裝潢走高格調但不花俏,崇尚簡單。

  她坐在沙發上看向他桌上擺著的手提電腦,“還在忙工作啊?”

  “有些企劃案明天要和幾個一級主管討論,馬上就要做出決定,不先看一遞不行,現在公司有幾個併購案正在評估可行性。”

  “你真是一個工作狂,回到家還不忘忙公事。”

  她喜歡看他認真工作的樣子,好像天下是他一個人的。

  她覺得感情是一件奇妙的東西,放出去就很難收回來,她現在的情況就是這樣,如果他一天不把眼光往她身上擱,也許她會立刻死掉。

  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她不記得了,或許是他第一次吻她的時候;她很青澀也很無知,因為是她的初吻,不知不覺的就把心給交了出去。

  “喜不喜歡工作狂?”他低沉的問。

  她低下頭輕輕的頷首,不敢看他過分好看的俊臉,怕會更加無法自拔。

  “喜不喜歡我?”他接著問。

  她再次頷首,心跳一次比一次快速,這是她頭一回承認她的愛,她不想隱藏了,太累心。

  “今晚……給我好嗎?”他邪氣的喃語,聽起來是問句,可是他的心卻是打定主意要她;想要把她留在身邊一定要先得到她的身子,這是他自私的想法。

  她一震,心中的不安開始騷動,他拾手撫上她的唇,她秀麗的面龐泛著紅潤。

  “尊訣哥……我……”韓如歌半天說不出話來。

  他坐在她身邊聞著她身上清新的香味,一顆心像是著了魔似的,“你好香。”

  她感覺到四周氛圍的微妙變化,心跳飛快,她想要避開卻被他的大掌擒住。

  邙尊訣捧起她的臉蛋,難掩興奮的封住她的唇,熾烈的慾望像是出柙的猛虎,仿佛要將宣示烙印在她身上。

  他啃咬著她柔嫩的粉頸,大掌往下探去,她不習慣這種親暱,驚嚇得顫了下;他的手指來到她的胸脯握住她小巧的豐潤,他和她同時感覺到其間的變化,小巧的胸房敏感的起了反應。

  這幾年來雖然他不乏女伴,可是卻從來沒有一個女人真正進過他的心裡,他的心遠比他所能理解的更加孤單寂寞,直到她靠近他。

  她微弱的呻吟出聲,心裡滿是嬌羞。她愛他,願意給他她的一切,可她還是羞窘極了,再加上不知如何應付內心的熾熱激情,她不安的扭動著身子。

  他褪下彼此的衣物,將她抱上床,對著她以舌尖舔弄品嘗。

  “我……很怕……”快戚不斷的襲向她,一切是那樣的陌生而銷魂,全身透著奇怪的電流,身子被他舔咬著,一陣陣的酥麻幾乎讓她承受不住。

  邙尊訣含欲的眼直勾勾的盯著她,讓她嬌羞得直想躲,他動情的哄道:“你很美,不要害怕,我愛極了你,我會很溫柔的待你,如歌,我的愛……”

  性愛高手邙尊訣居然也有這一天,為著一個女人失去理智,實在不像平日的他;一向冷靜自持的邙尊訣,終有忍不住的時候。

  “尊訣哥……我還是很害怕……”生平第一次被男人這樣注視與對待,韓如歌的反應是又羞又急,咬著唇,虛弱的回應他。

  他修長的手指延著她的身子愛撫著,慢慢採入她的柔嫩間。

  她皺著眉咬著下唇,“好疼……尊訣哥……不要……好疼……”她不知道男人和女人的親暱會這麼疼,噙著盈盈淚光,想把他的手臂推開。

  她是如此纖細嬌弱,他是這麼陽剛粗獷,男與女的不同竟是如此分明。

  他吻著她的唇安撫道:“別怕,有我在……”

  他侵略的手指仍然持續律動著……慾望像烈焰般燃燒,他在她耳邊喃語著情話:“我的小人兒……我的小情人……我的愛……”

  冷不防地,他將熾熱的堅挺刺進她體內,強而有力的行進,慾望與熱情瞬間達到頂點,他情深難抑的俯首吻她的唇。她的柔軟,她的清麗,她的韻味……蠱惑著他,逼瘋他狂亂的心,情不自禁的向她激情索求,他要更多,要她的全部。

  她痛得叫出聲來,他好言撫慰。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戰慄竄上她的身心,她扭動著纖腰,嬌弱的身子擺動著,狂烈的快感徹底襲擊著她,她沒法選擇,只有被動的跟隨他……

  邙尊訣望著她痛得皺眉的小臉,他就像血氣方剛的青年,狂烈而失控的沒了理智,她嬌小的身軀散發著誘人的氣息,一種原始的慾望讓他完全忘了她是第一次,承諾要溫柔的待她。

  他持續肆虐著她的柔弱,一次又一次,巨大而撩人,直到他忘情的大聲呻吟出聲,身體強烈抽搐,靈魂出脫到九天之外……  


  蕭和嵐討好的看著姚卿卿,“怎麼樣我都是你媽呀,你不能不認我吧?”

  姚卿卿吃著高級的韓國料理,不以為然的說道:“我只認錢,不認媽。”

  蕭和嵐心頭一痛,這個女兒比她想像的還要現實,“你怎麼可以這樣說?你有今天也是我給的,你不能忘恩負義。”

  姚卿卿冷冷一笑,“這麼說來我該謝你羅?”

  “如果不是我,你今天不可能有這麼好的日子過,你現在吃的、用的、住的原來都屬於另外一個人,你是要謝謝我沒錯。”

  “我恨你都來不及了還謝你,謝個屁!”姚卿卿重重的把筷子丟在桌上。

  蕭和嵐嚇一大跳,“我是你媽媽,你不可以這樣對我。”

  “你要搞清楚,我這樣對你已經算是很客氣了,如果不是你,我現在也不會這麼痛苦。你讓我在姚家生活二十一年,過慣天天有傭人伺候的日子,而且出入有司機,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燕窩當水喝,魚翅當粉絲,水蜜桃當零食,油壓當運動,SPA當洗澡,名牌當地攤貨買,你說我能不恨你嗎?”

  “你說的這些事……有什麼不好嗎?”蕭和嵐不明所以。

  “如果這樣的生活可以過一輩子當然沒什麼不好,可是現在已經不是這樣了,我被打回原形,我根本沒法過平常的日子,我回不去貧民生活,你要我以後怎麼辦?你說我該不該恨你?你一開始就不該把我換走的,你這樣是害了我。”

  蕭和嵐聽懂了,“你過不了窮日子了。”

  “沒錯!我不可能跟你一起挨窮,姚家也不可能再提供我以前的生活品質,他們現在對我已經明顯的不一樣了,常常給我臉色看。我知道他們希望我離開,他們要的是親生女兒,可是我不能走,我一走就不知道該怎麼活下去。”姚卿卿控訴著她的悲哀,然後開始哭起來。

  蕭和嵐跟著心疼的掉淚,畢竟是自己的孩子,她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姚家不會一毛錢都不給你就趕你走的,只要好好規畫,不怕挨不下去。”

  “一千萬,就只有一千萬,你說能怎麼規畫?規畫個屁呀!”她哭著罵道。

  “你不要這樣,我那個面攤可以養活如歌,一樣可以養活你。你搬來跟我和外婆住,不用看姚家人的臉色,你要再升學就再升學,要出國就出國,我想辦法去貸款。”

  “你養我?”姚卿卿嗤笑一聲。“省省吧,我不是韓如歌,你養不起我,所以我說我恨你一點也沒錯,如果以前你沒有不要我,現在我不會活得這麼窩囊。”

  “不是不能適應的,花一點時間……”

  “我不想,我就是要過好日子,不要勸我適應貧窮,我適應不來,我這個人既怕吃苦又懶惰,沒救了,我要在一千萬用完之前嫁給有錢人,這是最快解決貧窮的方式。”

  “卿卿……我不知道你會這麼痛苦,我以為平凡生活是可以適應的。”

  “我沒辦法,就是沒辦法,你不要再說了,我是不可能搬去跟你住的,那房子光是坐在裡面吃面我都會反胃。”姚卿卿誇張的說道。

  蕭和嵐一臉黯然,她是咎由自取,怪不了誰。  

 

  邙尊訣開車送韓如歌回面館,在她的認知裡養育之恩比生育之恩更偉大,她還是把蕭和嵐當作母親對待,不論對方領不領情,她做她認為應該做的事。

  “檢查報告出來了嗎?”她問邙尊訣。

  “你外婆的腦部長了一個乒乓球大小的瘤,壓迫到神經,所以才會常常頭痛。”

  她倒抽了一口冷氣,“外婆……腦部有瘤?”

  “不要擔心,我已經聯絡我的醫生朋友,他願意幫忙,你外婆就有救了。”

  “你上回提過的醫生?”

  他點點頭,“韓卓,他在德國,所以外婆要到德國治療,我會安排。”

  她安心的一笑,“謝謝你,不知道為什麼你總是能夠安定我的心。”

  “是不是希望能夠早點認識我啊?”他看向她。

  韓如歌想起兩人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景,不禁莞爾一笑。

  “笑什麼?”他不放過她任何表情。

  她將兩人在西藥房頭一回相識的情形說了一遍。

  邙尊訣顯得有些不自在,“你說你幫我付了保險套的錢……好像有這麼回事,那天我確實身上沒帶現金,老天,看我以前有多荒唐!”

  “是啊,是很荒唐,不過顯然你對我一點印象也沒有,是不是看慣了美女,我這個普通人人不了你的眼啊?”她故意糗他。

  他急忙解釋道:“生氣了?那天我太匆忙,根本誰也沒注意。”

  “是啊,急著去會情婦嘛,所以誰也沒注意;尊訣哥,我可以知道那天我付錢買的保險套最後嘉惠了誰嗎?”她得理不饒人。

  “分手了,已經分手了。”他有些狼狽的說。

  她噗哧一笑,“我沒那麼小心眼。”

  他握住她的手討饒的說:“我的心臟可沒你以為的那麼強,別再頑皮了。”

  “輕鬆一下嘛。”

  “等你畢業我們就結婚。”他早已等不及了。

  她點點頭,對愛情她沒有懷疑,完全相信他。

  現在的她對自己充滿自信,全是因為他對她的愛。

  一個懂愛的男人確實會讓一個女人覺得幸福又有魅力,一如現在的她。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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