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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夏娃 -【家家有本經之二】藍家仇 [打印本頁]

作者: wint    時間: 2008-7-11 09:30 PM     標題: 夏娃 -【家家有本經之二】藍家仇

本帖最後由 fantasyagain 於 2009-3-21 07:46 AM 編輯

  明知道她是個不斷闖禍的胡塗蛋
  進醫院包扎傷口就像在跑自家廚房
  他還是毫不嫌棄的認定她是屬於他的
  對眾多投懷送抱的女子視若無睹
  織起綿密的情網將她團團包圍起來
  付出真心盡可能的呵護疼惜寵愛她
  卻不敢告訴她真正會令她哭泣的人是他
  而她只是一顆被人操控的無辜棋子
  該死,他好後悔將她牽扯進復仇計劃中
  暗自忍受煎熬為自己的欺騙付出代價──
  盡管她不怪他卻再也無法全心信任他
  眼睜睜看著她違背誓言毅然離他而去!
作者: wint    時間: 2008-7-11 09:31 PM



  進入藍家前,停看聽     夏娃

  我在孟家的序裡就提過了,藍家的氣氛是沉重的、難以呼吸的。在這本書完成的過程當中,處在藍家裡,我都快窒息了。

  果然啊,一牽扯到「仇」這個字,不會有一個家的感覺會是優閒又美好的。報仇對我而言,只有一個「累」字。對藍家的人而言,我想是傷人又不利己吧。或許有讀者會說,看到我給藍家報了仇,卻沒什麼爽快的感覺;的確,當時我的確想到了,一般寫這樣的東西,到了最後,是應該給讀者一種大快人心的感覺吧,為什麼我沒有?

  也許一開始在我的設定裡,藍家報仇後該是「撥雲見日」,一片和樂的景象,而仇人就落得淒慘的下場。不過一路寫下來,卻不是這樣,是因為我同時也了解到仇人的心態。再者,在我內心裡藍家的人該是在「人性本善」的定位上吧,所以即便報了仇,卻也傷了人,依舊是難以喘息。

  本來人生,就有許多的無奈跟不由自主。這並不是一個一開始就清楚的區分著黑與白的世界。所以人與人之間,會有溝通不良產生的誤解、會有情緒起伏不定造成的摩擦。

  人總有身不由己、言不由衷的時候,有時是迫於環境,也有是因為無法坦誠的面對我想人活著,學習如何面對自我,用純粹的心看待這個世界是一個很重要的課題。

  哈哈,扯遠了,趕緊繞回來。

  我總希望親愛的讀者能夠靜下心來看我的書,我並不想寫一本各位只是翻過毫無收獲的書。

  關於藍家呢,對我而言,報仇雪恨只是表面的東西,仇恨過後的那股空虛,真正的快樂和幸福又是什麼?這才是我認為該思考的方向。

  至於這裡面的女主角,我相信可能很多讀者看過以後,會認為她過於軟弱,甚至有人會寫信來罵我吧?

  為什麼我不把她寫得更有特色一點呢?為什麼結局還看不到她的堅強和獨立?我常跟朋友說,人要認清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就像我所喜歡的自由空氣,並不見得是我的朋友所想要的。有人渴望婚姻,渴望被寵愛,也有人渴望名利,渴望眾人艷羨的眼光,更有人喜歡依賴或者被依賴。其實怎麼樣都好,只要能夠認清那就是自己所想要的幸福,那就夠了。

能夠把另一半的幸福,當作是自己的幸福,那也是很了不起的一件事吧?個性過於獨立自主、主觀意識強的人很難當一個小女人。

  我不認為每個人都能與自己的齒輪契合,會因此而不滿一個人,討厭一個人,那也是正常的。我自己也有看不順眼的人。所以,如果有人告訴我,不喜歡這個女主角,甚至厭惡她,我也只會哈哈大笑而已,因為她又不是我。

  在寫這個角色時,融入她的內心裡的我,認為她的過於善良、毫無脾氣,顯得懦弱,我全部都能理解並且接受。但是老實說,也許過一陣子我回頭翻這本書,站在我自己的角度和看法,很可能難以認同這樣的女人對人、對事的處理態度。

  是和非,本來就只是存在每個人的內心的一把尺,接受與不接受,端看各人去拿捏了。

  接下來,還有一件事,在藍家的後面,放上了孟家的「續篇」,這是為什麼呢?講實在話,對我而言,這是一件遺憾又很好笑的事情,如果沒有人出任何的差錯,我想這個人生會一直都是平淡無奇的吧,所以,當我發現孟家的第十章沒有放進去,這個天大的意外居然沒有人發現,我真的是笑翻天了。

  講這種沒良心的話,當然是很對不起袁姊啦,她在百忙之中幫我看未完成的書稿,還得給我意見及靈感,出了這個麻煩,她愧疚得要死,我還拿出來講……對不起哦,別怨我啊,我說過我的成長是妳的幫忙,同樣的妳的一點差錯我也該負很大的責任。

  咱們就一起向讀者鞠躬道歉吧。對不起了,孟家的讀者們。
作者: wint    時間: 2008-7-11 09:32 PM

楔子

  她愛你。

  總有一天,她會恨我。

  你膽怯?

  以後,你也許會明白。

  「御天,為什麼你總是愁眉不展呢?」

  纖細玉白長指輕輕抹平他眉間的深紋,她沉靜如水的溫柔的靈瞳渴望分擔他心裡滿載的負擔。她天真聖潔的微笑卻不知帶給他更深更重的罪惡感。

  「……是這樣嗎?」也許他早就錯了吧,在他執念不改時,已經傷害了她。

  「嗯,你的眉毛像這樣。」她努力把柳眉擠在一塊兒,光是學他的樣子都已經覺得好辛苦,心裡就更心疼他了。

  他的神色在一瞬間化柔,扯起淡淡笑容,但也只有那麼一下子。她的純真迷人,對他有百分之百的信任的這份天真,只使得他的心更加緊繃。

  「因子,永遠不許離開我。」他低沉的聲音含著濃厚的乞求和強悍的堅決,在他冷俊的臉上造成一抹相當矛盾的神色。

  他深沉的藍色眼神為什麼看起來總是特別憂郁呢?她從來不曾想過這一輩子能夠離開得了他,為什麼他總是忽然令她困惑?

  「御天,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在怕什麼?」於非因始終不明白,相識這些年來,他眼神裡一日比一日深沉的東西,究竟是什麼?

  「怕?我嗎……」眼底掠過一抹驚訝的閃光,他怔了怔。

  「御天?」當他仔細的凝視她時,她彷佛看見他瞬間軟化的心,但為什麼用這樣悲哀的眼神看著她呢?難道是她的錯覺?

  「因子,如果有一天妳發現我欺負了妳,妳會因此離開我嗎?」

  他的話令她困惑,但她堅決的搖頭。

  「御天,沒有人會離開自己的幸福。既然你不許我離開你,那表示你不可能遺棄我的吧?那麼我很肯定即使被你關在籠子裡豢養,我也甘之如饴。御天,你會反而嫌棄我說了這種話嗎?」她也知道自己這麼說真是相當沒尊嚴,簡直把女人的顏面扔在地上踩,但是又有什麼關系呢,深愛她的這個男人,為她付出的太多太多了。

  她損亮的翦瞳說著深情不悔的情話,那麼純真且亮澄澄地注視著他,她的耀眼令他自卑。她對他的信任足以任他完全擺布也無怨尤。他搖頭,緊緊將她摟在懷裡。

  「因子,記住,我愛妳!不管我做了什麼,只有我對妳的心是真的!」

  於非因不是很懂他的激動與恐懼。她紅著臉兒,輕輕咬著羞赧的笑容點了點頭。但是心裡不免在想……他這麼年輕,已經是家財萬貫了。一個白手起家的男孩子,短短幾年就賺進了別人幾輩子也賺不到的財富,難道他……

  「御天,難道你用來幫助孤兒院的錢,是你累積的不義之財嗎?」

  她為他擔憂的眼神如此憐人,就連緊緊環抱住他的雙手也令他心生愛憐。她單純的想法令他失笑,「如果是的話,妳怎麼辦?」

  「如果是的話,你現在就不會取笑我了。」凝望著他溫柔的笑容,她緊張的氣息緩緩松懈,一張薄臉皮泛紅,羞赧地埋進他懷裡。

  他親吻著她柔亮的長發,深吸著她的香味,她的嬌嗔,她的柔綿情意如此醉人,面對她的全心全意,他卻……

  「因子,等我……等我辦完該辦的事,我們就結婚。」

  「這是求婚嗎?」

  他瞇起的深藍眼眸鎖住了她燦亮的星瞳,心裡有無限滿足的暖烘烘的歎息,也同時泛著微微的酸疼。他肯定的點頭,「是,是求婚。妳會答應嗎?」

  「嗯!我會等你辦完事情……但是你要辦什麼事呢?我要等很久嗎?」她這麼問,會不會太無恥了?如果這時候祖父在場的話,一定會笑她是厚臉皮了。

  「不……只是一些公事,我會盡快的處理掉……快了。」這件事,絕對不能讓她知道,絕對不能!

  他深闇凜冽的眼神又出現了……總覺得他有事情瞞著她。如果他不希望她知道,一定也是為了她好吧。她並不是非得知道。但是,她也希望分擔他的心事啊……

不過說了,一定又會被他取笑了。他的能力和權力就如同他的名字--御天。而她呢,雖然是從孤兒院長大,她連一份工讀的工作也未曾做過,在學校學的是服裝設計,除了會做衣眼,剩下的一無可取。就連成立「是非」這個專屬品脾的公司,所有的財力、人力到設置專櫃地點以及宣傳,在短短的時間內就打響名號,全都是靠他一手打造。說到她能夠為他分擔什麼……

  纖細手指輕輕抹平他眉間紋路,溫柔眉眼兒不管何時都只看著他一個人,她的深情、她的真情的心,永遠都只為藍御天一個人綻放笑容的花朵。
作者: wint    時間: 2008-7-11 09:33 PM

第一章

  有人說,自從於講育死後,「於氏集團」已經後繼無人了。這二十年來,於家一班親戚們緊緊巴著年老的於氏董事長不放,就渴望權勢如天的老人丟一塊大餅到手上來,那麼靠著這塊大餅也許就能吃個三代富貴了;再不然,塞一點餅屑到嘴裡也能暫時解解饞。

  於信鴻死了唯一的親生子,他龐大的財產令於氏家族們無法為他傷悲,相當諷刺,卻實實在在反映著人性的弱點。

  二十年了,老人家被一班親戚煩得不勝其擾,後來便杜絕了親戚之間的往來,自己一人掌握著權力的同時,孤獨的生活著。

  五年前,他看上了一個學法律的年輕人,從此把他帶在身邊。又有謠言傳出來了,跟在於董事長身邊學習的這位青年才俊,似乎是於董事長刻意栽培的人才,將來大有接班之勢。

  於是,沉寒悅這個名字、這個人很快就成為眾人巴結、於家親戚唾罵的對象。的確,於信鴻是有意栽培他的,只是如此明顯的態勢,人們卻不知道的是,面對眾人的巴結奉承,和於家親戚緊追不放的嫉妒眼光,他所承受的壓力和他的處理方式,也是於信鴻對他的考驗之一。

  只是,於信鴻沒有想到的是,面對「於氏集團」這一片江山,他口頭交代給沉寒悅的私人任務,這正式威脅到他接班的危機的尋人大任,他花兩年的時間,無私的為他辦到了!

  他從台灣的「仙人掌」孤兒院,找到了他在美國失蹤的孫女!是啊,這二十年來他不停找人在美國尋找,他從來沒有想過一出生就在美國失去蹤影的孫女,居然原來是被抱回台灣丟在孤兒院了。這果然是藍影白對他的報復!

  「董事長,醫院的比對結果已經出來了。證實於非因小姐確實是您的親孫女。」

  「寒悅,那個姓藍的是什麼來歷?」一抹激動和喜悅閃過老人的眉眼間,一雙蒼老的手掌緊緊握住手杖,結果證實的同時,他的孫女身邊的那個男人就是一個重要的人物了。

  「董事長,您的直覺果然敏銳,藍御天就是藍影白先生的侄子,也是『影天集團』未來的接班人。」這個集團財力雄厚,過去集中在歐美地區發展,近幾年也開始搶攻亞洲市場了。

  「藍影白……是嗎?這麼說來,藍御天接近非因是有目的了?」二十年前那雙憎恨的藍色眼神,讓他至今仍然處在備戰狀態。二十年來藍影白也沒閒著,「影天集團」近幾年來也搶走「於氏集團」不少生意。

  「很有可能他是想借著於小姐,讓二十年前的舊事重演。」連一場私人恩怨,董事長都告訴他。沉寒悅的忠心耿耿確實受到於信鴻的信任。

  「……你是說,藍御天要讓非因離開我身邊,就像當年我兒子離開我一樣?」憤怒和痛苦的情緒一下子洶湧!當年他反對他的獨生子娶一個身分不明的孤女,他的嚴厲和獨裁,造成於講育離家出走,帶著何媛蓉夜逃私奔!藍御天--他也計劃著讓他的孫女和他反目?

  「這只是我的猜測。」

  於信鴻點點頭,深沉的眼神不曾洩漏他的想法。他忽然淺笑,轉移話題,「寒悅,你見過她以後,對她有什麼感覺?」

  「非因小姐嗎?她的確是一位溫柔善良的小姐,也繼承了父母的外在優點,氣質出眾,美麗非凡。」沉寒悅簡短的說明,精冷的眼神如故,沉穩的態度不變。

  「溫柔善良嗎?……要繼承我的位置,這是最大的弱點。」他蒼老卻炯亮的目光鎖住年輕俊挺的臉龐。

  「董事長,小姐還年輕,而且很聰明。」沉寒悅抬起視線,回給老人冷靜而沉著的目光。

  於信鴻沉默了好半晌,才緩緩開口,「聽說,她在服裝界裡還小有名氣?不過,似乎是藍御天在背後操控的吧。你說姓藍的這麼做,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這一點,我認為董事長倒是不用懷疑,我看過『是非』的衣服,非因小姐的確堪稱為天才設計師。站在一個投資者的立場而言,這是一筆穩賺不賠的生意,我倒是想稱贊藍御天有這樣獨到的眼光。」

「哼,我看他是利用她的年輕和美貌,讓她去拋頭露面,順便為他的公司做門面吧!」

  「董事長,我反而懷疑的是藍御天他並沒有這麼做,他對非因小姐相當保護,甚至不讓媒體接近她。到目前為止,『是非』的設計師,只有於非因三個印刷字。在台面上,就像藍御天不曾和影天集團牽扯上一樣,非因小姐的年輕和美貌也同樣被壓下來了。」

  「……是嗎?這個藍御天,到底在想什麼?」

  「也許,他是真的愛上非因小姐了。」

  於信鴻不悅的眼光隨即瞪上他,「寒悅,我好不容易才找回我的親孫女,從此以後,我不許她和任何一點危險沾上邊,你明白嗎?」

  危險嗎?的確對於信鴻而言,藍御天根本就是一顆不定時炸彈。他更不可能接受「藍御天也許是真的愛上於非因」這種不確定的說詞了。就算藍御天對於非因是真心真意,頂著「藍誫田之子」這種擺脫不掉的血親關系,即使藍御天肯釋放百分之百的誠意,於信鴻是一輩子也不可能冒一丁點的危險,把自己的親孫女交給他吧。

  「我明白了。」沉寒悅的確明白,他得更加謹言慎行。

  「寒悅,一個人不能犯相同的錯誤。」他現在深知,拉得太緊的線只會使風筝飛得更遠,唯有適時的收放,才能將心愛的風筝永遠系在身邊。他絕不會讓藍御天的詭計得逞,這小子休想從他身邊搶走他的孫女!一雙老謀深算的眼神像蛇一般纏繞上眼前這個年輕人,「寒悅,你去接非因回來,同時你也一起搬進來。」

  「董事長?」精明的眼神也出現困惑了。老人家走的這一步棋子確實不在他的預料中。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去跟藍御天做一個公平競爭吧……我也想提早退休了。」於信鴻笑了起來。人不能重蹈覆轍,他絕不會去干涉孫女的感情,不過,他的孫女絕對有更多的選擇。

  一驚!沉寒悅冷汗涔涔,全身激動的血液往上沖,老人家這一著棋子走得他興奮不已--近水樓台先得月!這無疑是說,只要他抱得美人歸,於氏集團同時也將成為他的囊中物!

  這……對一個尚未功成名就的男人而言,確實是極大的誘惑!

  「董事長,我明白了。」這個回答特別慎重。

  於信鴻滿意的笑了。

  xxxx

  「仙人掌」孤兒院,二十年前也是在這裡……

  徐婕涵和何媛蓉兩人在孤兒院裡長大,感情比親姊妹還好。徐婕涵很早就嫁給了藍誫田醫生。

  藍家只剩下兩兄弟,而且年齡有一大段差距。徐婕涵嫁進藍家時,藍影白才八歲,他們兩人等於把藍影白當作自己的孩子一樣照顧。兩年後生下藍御天,他們一家四口過著美滿而幸福的生活。

  何媛蓉成為藍家常客,她總是不斷驚歎著藍影白的高智商和俊美外表,她總是大笑著說:「白子將來一定迷死人了!糟糕啊,真不想把你讓給別人。不過要等你長大,我也紅顏老去了,真是傷腦筋啊。」

  「要說幾次,別這樣叫我!」這一年,藍影白十一歲,抱著滿周歲的藍御天,老是被何媛蓉給惹得惱羞成怒。

  「嘻嘻,有什麼關系呢,你就是白啊,害我好想咬一口哦,看起來又很美味呢,白子。」她像個嘴饞的孩子,把他看做軟綿綿的天使蛋糕。

  「白、白……嘻嘻。」手上的小娃兒也被她給教壞了。

  「乖哦,小藍子,要叫白子哦。」

「妳、妳這女人,離我們遠一點!」十一歲的俊美的孩子,抱著他疼惜的侄子,拚命想逃離一個「近墨者黑」的悲劇。他怎麼樣也無法接受他的御天侄兒被叫做「小藍子」,他更不能忍受將來他的侄子不喚他一聲叔叔,卻叫他「白子」。

  「好了啦,媛蓉,妳別再欺負我們家影白了,哪天他不給妳開門,我可不管哦。」

  徐婕涵對藍影白的疼愛,有時候連藍誫田都會吃醋。但是這同時,他對老婆也更加寵愛了。

  藍影白是一個天才孩子,徐婕涵也相當引以為榮,不管是上下課、補習,她都親自接送,幾年來沒有改變,即使是生下藍影天也一樣。

  何媛蓉一直在於氏集團上班。和於講育認識時並不知道他就是於家的接班人,兩人很快的陷入熱戀,有一段時間她不常上藍家來了。

  少了她的笑聲的藍家,藍影白這才覺得特別冷清,反而不自在了,「嫂嫂……那女人怎麼了?」

  藍影白對任何人都很有禮貌,何媛蓉是一個例外。

  「你說媛蓉啊,她好像談戀愛了吧,忙著約會了。」徐婕涵是一個賢慧的家庭主婦,她最喜歡待在廚房裡研究新口味。

  陣陣奶油香味撲鼻,平常藍影白會好奇的猜猜她這會兒做的是布丁蛋糕,還是海綿蛋糕,但是這一天反常。

  「……她也有人要嗎?」

  徐婕涵聞言便笑了,「別看她平常嘻嘻哈哈,那是在你面前她沒有修飾。在外面啊,媛蓉可是溫柔美麗的大美人呢,多的是搶著要她的男人。」

  「……是嗎?」不知道,他從來沒有想過有這麼一天,那個愛笑的女人不再在這個家出現。不知不覺,他恨起那個擁有她的男人。

  這個男人,後來來過家裡一次,那是在他十三歲那年的夏天,聽說是家裡反對他娶一個門戶不當的女人,所以他們要私奔了。臨行前,何媛蓉來跟他們道別。

  「白子,我們要到美國去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見面,不過我相信到時候你一定長得更美了吧,唉。」

  十三歲卻有一雙深冷的藍眼,彷佛蔚藍大海一樣深不見底,冷冷地瞪著她。已經不再對她所用的形容詞反感地反擊了,面對她即將離開這裡的事實,小小的胸懷還難以承受。他緊緊咬牙,怒瞪著她--不是說,很期待看見他長大的模樣嗎?卻竟如此簡單就要離去!

  「媛蓉,到了美國以後,也要經常聯絡。」

  「好,等安定下來,我會通知妳的。涵姊,妳也要保重。」

  「嗯。講育,我和媛蓉都是孤兒,我們從小最渴望的是有一個家庭,現在你要和她共組家庭了,我很感謝你為她實現願望。媛蓉她……請你一定要給她幸福。」

  「請放心,她是要和我過一輩子的女人,為了我自己的幸福,我會好好照顧她。」

  「咦……你好自私哦,我真的要跟你走嗎?」熱戀中的小女人依偎在情人懷裡,看起來如此幸福。

  「沒關系,我會給妳機會的,待在飛機上的時間最無聊了,到時候我再讓妳慢慢考慮。」

  「那不已經給你拐去了嗎?我還能跳機不成?」

  「不行哦,妳如果摔得粉身碎骨,我會心疼的。」

  「……喂,你克制一點好不好?白子和小藍子都在耶。」

  明明是要私奔的兩人,卻還優閒的打情罵俏……藍影白瞪著於講育。他恨這個男人,恨他的英俊潇灑,恨他的風度翩翩,恨他和那女人站在一起竟是如此匹配--

  他恨他,帶走了她!

  「白子……白子……嘻嘻。」他恨,那女人雖然遠離藍家了,卻還是把他的侄子教壞了。

  一天到晚,白子、白子的叫,煩死了他!

  十四歲那年的夏天,他最後一次聽到那女人的聲音。這個時候,他嫂嫂已經飛到美國去陪她生產了。從電話裡傳來她興奮爽朗的笑聲,只是為了要告訴他--

  「白子,你聽好哦,我們家因子就快出生了,你不能娶別人哦,我要把因子嫁給你,你再等十五年就好了。」

  「妳想毀了我啊!叫我娶一個未成年的女孩?」

  「唉啊,有父母之命你伯什麼?我也是擔心你等不及啊。」

  「誰要等啊?個性像妳一樣的女生,我躲都來不及了!」

  「哈哈……哎,糟糕了,我好像要生了……白子,你要等因子哦,一定要哦。」

  「妳、妳、妳……妳快去醫院啦!」聽著哀叫聲,卻見不到人,他是多麼著急,直到電話掛了,他還緊抓著不放。

  「白子……」

  他低下頭,看著一顆小頭顱正高高仰著一張和他極為相似的小臉凝望他。大概是他的咆哮嚇到他了。他掛上電話,抱起四歲的小孩,忽然望著他。

  「那個女人到底在想什麼,要說等的話,也應該是讓你等,你們才差四歲而已。」他說的話,小孩子當然聽不懂。

  只是看著他恢復平常的笑容,一雙小手圍住他的頸項,「白子,玩計算機。」

  「好,繼續玩……不過,你以後要叫我叔叔,我才跟你玩。」

  「好,白子叔叔。」

  「不是,叫叔叔。」

  「「……叔。」小小的孩子,不知道為什麼要改稱呼,張望著困惑的一雙藍眼。

  藍影白滿意的笑了笑。

  小孩子也笑了,「白子,玩計算機。」

  一張笑臉又垮了下來。

  xxxxxx

  無論如何,一個新生命即將到來,這是多麼令人喜悅的一件事,雖然他還是討厭姓於的。

  過兩個禮拜,他也可以去美國了。他大哥在美國的朋友要結婚了,他們醫院裡也有醫生要一起去,乘這個機會,他大哥要帶他們去度假,去看那個小因子的同時,順便把嫂嫂接回來。

  可是滿懷喜悅的期待,在下一刻就落空了。

  藍誫田從醫院沖回來,險些撞到了他們兩個。他望著大哥跑上樓的背影,困惑的回頭詢問陪他一起回來的醫生,「呂大哥,怎麼回事?」

  「影白……等一下我妻子會過來,你們先到我家住,我和你大哥要立刻趕到美國去。」

  「我們不是要一起去嗎?」

  「不是的……影白,你聽好,你嫂嫂陪媛蓉去醫院的途中發生車禍,於講育當場死亡,婕涵和媛蓉還在急救當中……情況似乎非常嚴重。」

  在說什麼?這是在說什麼呢,為什麼他一句也聽不懂?不久前,他還接到她的電話,她還那麼高興因子即將出生,她還那麼興奮--

  「不……不--」

  藍家,從此陷入萬劫不復的地獄之中。

  藍誫田趕到美國,來不及見到妻子最後一面,更令他痛苦不已的消息是,他的第二個孩子已經在妻子的肚子裡!他們兩人等待已久的孩子,他的妻子甚至還不知道這個好消息,一切就全都消失了。

  何媛蓉留下遺言,她要把孩子交給藍誫田扶養。從此,她也走了。

  如果,車禍僅是一場意外,那麼,就是命該如此。怨不得任何人,該死的是,卻是一場經過追逐才導致的慘事!

  於信鴻派去美國的偵探偕同保镖,准備去拆散他們兩人,於講育為了送妻子到醫院,車速過快,對方以為他們要逃走,超車攬阻,卻不幸撞上了大卡車,於講育的車閃避不及,造成了連環車禍。

  這原該是可以不必發生的,一切都該歸咎於信鴻的門戶之見、冥頑不靈、權勢逼人。

  藍誫田沒有回到台灣,他選擇和妻子的靈魂一起飄蕩在美國。終究,他的最愛還是他的妻子吧。被留下的十四歲的孩子和四歲的小孩,一張空茫茫的面無表情和一張疑惑張望的小臉,從此,和仇恨結上緣!

  xxxx

  焚熱的風,路面彷佛騰起一層滾燙的煙茫,把整個街景歪斜扭曲了,除了熙來攘往的車輛,烈陽下不見幾個人影。

  忽然之間,從玻璃窗外可以看見,有一個格外醒目的男人在街上奔跑,引來不少側目。他穿著白襯衫、拉掉了領帶,合身的深色長褲裹著修長的腿。雖然是滿頭大汗,滿臉焦急,一看就知道他身邊出了事情,但一掠而過的速度來不及讓人慢慢揣測。他彷佛乘風奔馳,擺動著修長四肢的誘人姿態、完美毫無瑕疵的體格。盡管街上小貓兩三只,但更多的視線一雙雙驚艷的眼睛貼著玻璃留連不去!

  只是,追逐的仰慕的眼光都被這個男人忽略了,他滿心的憂慮和急切,都只為了一個女孩。

  為了這個女孩,他丟下干部,從一場重要會議裡跑出來。等不及開出來的車子,在炙熱的街上狂奔。穿過小巷的確比開車快得多了。

  這家醫院就在公司附近而已。

  「藍先生,這邊、在這邊。」陳護士一看見他,馬上向他招手。

  「因子呢,她又出什麼事了?」急切的臉龐看得出來,總是無法因為於非因早已成為醫院的常客而處之泰然。每一回他總是提吊著一顆心,直到親眼見到她為止。

  「於小姐從樓梯上摔下來了。呂醫生說她腳踝扭傷了,這個禮拜不能走動。」陳護士在電梯裡說明。

  到了五樓,藍御天陰沉著一張臉走進病房裡。

  「因子!妳又做了什麼事?」

  在於非因的身上,藍御天已經數不清多少次用了這個「又」字了。她總是迷糊又冒失,老是跌跌撞撞自以為是摔不壞的無敵鐵金剛。他總是氣急敗壞必須一再提醒她,她是不禁摔的瓷器娃娃,再這樣一天到晚碰碰撞撞,一再的修修補補,早晚有一天還是會碎裂的,那他--可怎麼辦?

  以為迎接著他的會是一張哭哭啼啼,忙著道歉的梨花臉兒。她卻星眸裡點著滅不掉的熱烈火光,展露出兩排潔白貝齒笑得耀眼奪目,若非她腳踝確實裹上了紗布,他還當今天是愚人節了。為此,他更茫然受傷的她哪來的資格對他笑得如此輝煌。

  她的興奮和喜悅耐不住,用不著他開口,她爬起身子妄想沖進他懷裡,根本忘了腳上有傷!

  他在她親吻地面以前及時抱住她,心髒險些跳了出來,一雙湛藍的眼神露出驚恐,倉皇的臉色一再慘白,憤怒的話到了嘴邊--

  「御天,你相信嗎?你相信嗎?我有家人了,我真的也有家人了!我有一個祖父,他真的是我的祖父。御天,他真的是了!」

  緊緊抓著他的手臂的雙手顫動不已,她狂喜的聲音興奮又激動。他曾經看過她如此難掩的喜悅嗎?在他送給她的「是非」的品牌時,在他為她費盡心思選購的任何精致禮物時,在他們交往之初她的那份心情--兩年來,他直到現在才知道為了一件事情、一個人,她原來也可以雀躍萬分到這地步!

  「妳這麼高興?」嫉妒啃噬著他的心,強烈的獨占欲侵蝕他的眼神!她所為的事情,她所為的人,不是他!

  「御天,怎麼辦?我真的好高興!我有一個和我是血親的祖父,我……我有親人,我終於……知道自己真的是姓於。我的真實身世,我的血緣……好像我的世界,我的過去終於都被填補了……心底角落那塊空洞,終於填滿了。御天,我以為我不在乎的,但是原來……原來我這麼在乎呢,我這麼在乎……御天,怎麼辦?我真的好高興,我一點遺憾都沒有了……」真的,就算老天爺在這一刻來收她的魂魄,她也快快樂樂跟著走。

  所謂的心有靈犀,發揮在這一刻,他一點感動也沒有。為了她所為的那個人,強烈的憎恨和怒意撕扯著他的心,為了她所為的那份心情,更深更重的愧疚和侮意壓得他難以喘息!交織的他的心情,無論如何都得小心翼翼。不能讓她察覺。

  深愛著她的重量和厚度,加載著她的溫柔、她的笑容、她的純真、她的善良和體貼,多麼可觀又可怕。他多麼想用堅實臂膀將她的心、她的人緊緊牢牢的圈鎖住,但一旦他真的做了,真實的她纖細又柔弱,只怕承受不起他輕輕一個捏握的力道,他一個拿捏不穩,都有可能失去她……

  無論如何,他得小心翼翼,時時刻刻把她鎖在眼前、放在心上,緊盯著她的一舉一動,跟隨著她的思維。他得把她捧在手心,才有可能稍稍安心。

  面對她急著與他分享的喜悅,他仇恨的心狠狠扯疼,對她的愧疚使得憐惜更深,他的全身血液因為交織的折磨而沸騰不已。深沉隱藏憤怒的眼神凝視著她絕麗的容顏這一刻如此閃亮,他忍心對她發怒嗎?他能狠心撕裂這張笑容嗎?他不能。

  藍御天緊繃的情緒全都化為無聲的沉重的歎息。最後,將她按入懷裡。不管是她因為獲得親人的喜悅,還是她對自己的身子一再的欺負的莽撞行為,他雖然都有心計較,但是在她如此歡喜的情況下,這一切他全都得包容。

  緊緊抱著她纖細的身子,撫摸她及腰的長發,嗅著她身上一股甜美的花香,總算稍稍平撫他的情緒。這時候,一道目光才終於得他青睐--他深沉的湛藍的眼神抬起,落在病房裡的另一個男人身上。

  「藍先生,是我不夠小心,使得於小姐受傷了。」沉寒悅精冷的眼神彷佛鷹一般銳利,嘴角卻隱隱扯著一抹閒散的笑意。藍御天對於非因的呵護備至,不知當事人做何感想?在他看來,如此恩愛畫面,根本是把弱點攤在陽光底下供需要人取用。

  「……你不小心?」這聲音聽起來陰晴不定。

  「不是的,沉先生是因為他在場,卻見我從樓梯摔下來而自責。御天,你告訴他,我經常都是這樣的,對不對?」仰起的臉兒是如此溫柔而甜美,明明生得一張沉靜而成熟的美麗容顏,卻老是有失常的演出。說得如此理直氣壯,她似乎不明白這並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

  藍御天瞥一眼沉寒悅。「因子的保護者有我就夠了,任何外人都不需要為了她的迷糊負責。」

  「御天……」他話裡明顯而強烈的占有欲,令她臉紅心跳,在外人面前她忍不住要抗議啊。

  「但是,於小姐是因為我帶來的消息而出事,我認為這是我的責任。」倒不是當真想爭什麼,他只是習慣性的厘清責任歸屬。

  沉寒悅一提起「消息」,藍御天低頭瞅著她眼裡馬上又有掩不住的喜悅,心裡緊緊揪著一股疼痛。「妳從樓梯摔下來,是過度雀躍的結果?」

  她伸吐著小舌頭,輕咬下唇,沒一會兒又眉開眼笑了。

  「沉先生說,爺爺讓他來接我回去住呢。」所以,她高興地打算去收拾行李,卻一個不小心踩空了階梯,滑了下來。

  只是望著她,他深沉的臉色有著復雜的痕跡。
作者: wint    時間: 2008-7-11 09:34 PM

第二章

  他早就後悔了。

當時不應該答應她租下這層樓中樓的小公寓。短短一年內,她踩空階梯的次數超過十次,大傷小傷不斷,又不肯搬出這裡,牽累他在公司裡老是提心吊膽,得空就撥電話確認她還平安無事。

  但是,一想起她看到這裡還有小閣樓時,當時那副興高采烈的模樣,他想就算時光倒轉了,他還是無法開口制止她吧。

  「那麼,我先回去了。」沉寒悅送他們到家,為兩人關上門。

  於非因在藍御天的懷裡睡著了。

  藍御天回頭望他一眼,目光最後落在關上的門扉上。他抱著她緩緩落坐沙發裡,捨不得把她放下。他低頭親吻她沉睡的容顏,心疼的撫摸她受傷的腳踝,深深地歎了口氣。

  住進那老頭的家嗎?一想到得把她放入藍於兩家的戰區裡,他就對自己憎恨不已!

  你後悔了嗎?對於自己父母的慘死,你還心懷慈悲要放過那老頭?或者,你只是為了一個女人?……由你吧,我不勉強你。

  後悔了嗎?不是……不是的!對手是於信鴻,他一點也不手軟!他只是無法忍受把因子牽扯進來!

  於非因……她是一顆必要的棋子,你也是認定的。只要你小心行事,別讓她發現計晝就好了。將來你想補償她,我不阻止你去愛她,甚至娶她。

  瞇起的藍色眼眸著迷地凝視熟睡的沉靜的容顏。手指輕輕滑過白皙柔嫩的肌膚,一對長而濃密的眼睫毛呈現自然鬈曲的誘人弧度……這鼻子小巧直挺略帶俏皮的味道,但是這柔嫩淡粉紅色的嘴唇卻充滿溫柔、引入逦思,這身子白皙細柔的肌膚,這細長的玉頸,還有這直垂腰際的長發,甚至這凹凸有致的迷人的曲線,總有一天,會完全屬於他。但是……

  當他放手,眼看著她離開這房子,走入於家以後,他--還能夠完全的掌握她嗎?

  萬一她得知真相,他利用了她,她--會相當傷心吧?

  撫摸著她的臉容的手,忽然緊緊握住她的手,直到她張開眼睛醒來。

  「御天……我睡著了嗎?」總是在不經意之間,會發現他的眼神陷入深沉幽闇的世界裡,她一顆心暗暗的縮緊,疑惑又憂慮又茫然。

  「嗯,我帶妳回來了。腳……痛嗎?」他低頭親吻她的唇,低喃的聲音溫柔而又甜膩,像一塊誘人的黑森林蛋糕。

  「痛,很痛。」她伸手環住他的頸項緊緊的圈鎖住,不願他離開似的向他撒嬌。他給了她太多、太多的恩惠,但是卻不曾從她身上拿任何回饋,欠他的太多、太多,她從來不介意以身相許,但是他除了吻她,不曾再進一步。他彷佛有某一層她看不透的顧慮,讓她除了緊緊抱著他,無法多說什麼。

  她毫不掩飾想要他留下來陪她的渴望。他的心一下子被她的溫暖填得滿滿,低吟的笑聲伴隨深深的歎息……還不能,還不能碰她,在她還沒回到於家以前,他答應過藍影白,不能碰她。

  他捧起她嬌柔臉兒,對望一雙深情凝眸,低頭吻住她溫熱的唇。他火熱濃烈的感情從來不吝惜讓她知道,想要她的渴望也不曾掩飾,總是透過深情纏綿的吻,無言的傾訴。

  一個吻以後,他又放開了她,剩下她茫然不解的眼神,卻又無法多說什麼。如果她的臉皮夠厚,或者他們認識的時間夠長,那她也許還開得了口吧?

  她微微一笑,臉上不免又泛紅。像她這樣老是在心裡想著他,臉皮還不算厚嗎?如果他知道了,還可能被她嚇跑呢。

  「御天,我有一個爺爺了呢。」她閉起眼,枕在他堅實的胸膛上。

  他不著痕跡地攬眉,溫柔的大掌摟緊她纖細的肩膀。

  「御天,你說我是不是應該買禮物送他呢?我還沒見過他,不知道他會不會喜歡我?他喜歡什麼東西呢?我應該買什麼比較好?」

  「……一個不曾見過的親人比我還重要嗎?」緊繃的聲音,彰顯他不悅的情緒。

  她疑惑地仰臉將他凝望,「如果我說錯了,請你不要生氣。為什麼我一提起爺爺。

你似乎就很不高興?」

  「……我有嗎?」他沉冷的眼神絲毫不掩飾,嘴上卻依然不承認。

  「你有。」她緩緩歎了口氣。反正他是打算敷衍過去,不肯說明就是了。如果他不肯說,她也不想深究。

  「因子,如果我要妳眼裡只有我一個人,會太過分嗎?」除了他痛恨於信鴻的原因,事實上,他對她的獨占欲也不太能夠忍受她把心思放在他以外的人身上,即便是親人也相同。

  心裡滿溢著甜甜蜜蜜的愛情,深深迷戀他,只要能夠看著這雙湛藍眼神裡映著癡迷不已的自己,即使冷硬的臉龐經常只是對著她的迷糊生氣,她也發自內心的燦笑面對,她又怎麼會認為被他獨占是委屈呢?一點也不。

  「你不討厭我對你依賴太深,太黏人嗎?」小手緊緊的圈鎖住他,嘴角抑不住上揚的幸福,細柔甜蜜的聲音才真的擔心他反而嫌棄她不斷闖禍為他帶來的麻煩。

  「妳有嗎?」顯然是兩人的標准不太一樣,既然說到這裡了,他忍不住扯眉抱怨,「果真依賴我,不應該是等妳進了醫院才由陳護士通知我,每一回都如此,妳為什麼從來不肯先打電話給我?」

  面對他的質問,於非因的反應是一聲驚訝,「原來是陳護士通知你,我還一直想不透你為什麼每回都知道呢。」

  每一回都會被他罵、被他叨念的糗事,她藏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特地去通知他。

  她那雙藏不住心事的眼睛又開始打轉了。他隨即捧住她的臉,嚴厲的瞪視她,「妳這叫依賴?這顆腦袋現在是不是在想,下一回再出事的話,要找遠一點的醫院,避開我的眼線?」

  心虛地輕咬下唇。從來不會對他有任何隱瞞。她輕柔的聲音羞怯地吐露心裡的顧忌,「可是,你已經很忙了,我卻還時常出錯,連累你為我浪費那麼多時間。就算你真的不厭其煩,但老是因為我而弄得身心都疲累不堪,那日子久了,你會厭倦我的。」

  「所以,妳是擔心妳的迷糊造成我的負擔?妳害怕我疏遠妳?」他的語氣充滿不可思議的困惑。怎麼能夠理解呢?他對她的寵愛難道還不夠?

  「御天,你人緣那麼好,有那麼多投懷送抱的女孩子,而我就只會給你惹麻煩,害你東奔西跑,我怎麼能不擔心?!」所以說。實力雄厚又自信滿滿的人是無法了解像她這種因為迷糊而成為醫院常客的胡塗蛋的。

  他輕撫她右腿的膝蓋。在這裡有一條淡淡的長疤,那是造成她每次不小心一跑就跌倒的主因。她雖然走路看不出異狀,但是腿部曾經受過重創,變得不太能跑步是事實。

  「居然為了毫無必要的理由擔心,我真不知該拿妳如何是好。當真是為我著想,走路就不許分心。」

  「我會盡量注意的。」嬌柔的聲音,甜美的臉蛋,為了不被他繼續叨念,乖乖的點頭。

  盡管她這麼說了,他還是憂心忡忡。她是一個報喜不報憂的女孩,一想到她住進於家以後的情況將變得無法掌握,他忽然感覺郁躁。

  「因子,別搬進於家了。」是一時沖動也好,他只知道等她搬走了,他後悔也來不及了。

  她抬起頭,疑惑地望著他,「為什麼?」

  因為,不許她離開他,不許她走出他的視線,不許她卷入藍於兩家的戰爭,不知情且無辜的她,不應該受這種罪!

  「不為什麼。聽我的話,別搬了。」

  「可是沉先生說,爺爺在等我回去團圓。我不搬回去的話,他老人家很孤獨,而且一想到我原來也有家,我真的好高興。」一想到愉快而興奮的事,她興高采烈的聲音就藏不住。

  「妳要多大的家,我都可以買給妳。」他惱怒地瞪著她一臉鮮明的光彩。

  「御天,我想要的不是一棟房子,我只是想要有家人。」家人呢,她也有一個爺爺在世上呢。

  「如果妳的家人和我只能選擇一個,妳選誰?」

  「……御天?」她瞪大倉皇驚訝的眼神,臉色轉白。他如果是一個會開玩笑的人,她還不至於慌張。

  他無意為難她,也不該為難她,只是一牽扯到於信鴻,他就情緒失控。濃眉深鎖,他緊緊握住她的手,「妳選誰?」

  他一定要一個答案。她的心只能偏向他,不許靠近任何人,尤其是於信鴻!她一定得選擇他。否則……

  「我……」

    xxx

  車子遠離了喧鬧的城市。她瞇著眼,雖然望著車窗外的景色,但是外面的金色光芒,一片蔚藍天空,甚至成排的椰子樹,都不曾真正進入她眼簾。

  她的內心既雀躍又緊張。在血緣關系尚未獲得確認以前,她都不曾見過爺爺,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面啊。

  「非因,眼前妳所見的都是屬於於家的土地,這條道路盡頭就是於家祖屋了。」司機開車,沉寒悅坐在她身旁,一路上對她說了不少事。

  「什麼……這裡全是嗎?」於非因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是。」沉寒悅笑望著她天真的模樣。

  「那……爺爺是一個人住在這裡嗎?」聽他說,以前是因為爺爺反對她的父母結婚,所以父親帶著母親私奔,兩個人因為意外過世,她才會流落在孤兒院裡。

  「是的。」

  「這麼大的地方……那不是很孤單嗎?」

  善良的女孩。沉寒悅揚起嘴角,「以後有妳的陪伴,我想董事長不會感到孤單了。」

  彷佛城堡般的大房子出現在眼前。於非因再一次瞪大了眼睛,帶著緊張和不安的心情,心跳不已。這時候她多希望藍御天能夠陪在她身邊,舒緩她慌張的情緒,但是他還有別的事情。她在爺爺和他之間選擇了他,他才相當勉為其難的答應讓她搬進於家,已經讓她松了一口氣了。

  沉寒悅望她一眼,輕拍她的肩膀,「別緊張,這是妳的家啊。」

  「我……沒想到爺爺住在這麼大的地方。」她緊張到幾乎喘不過氣的表情全寫在臉上。

  車子在階梯前停下。傭人排成一列,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兩手握著拐杖就站在門口等著,一副威嚴無比的模樣。

  車門打開,她下了車,不知所措。沉寒悅拉著她的手走上階梯,來到老人面前。

  「董事長,我把非因小姐帶回來了。」

  於信鴻點了點頭。一雙熟眼閃勤著晶光凝望著羞怯而年輕的臉孔。血緣是不可思議的,生命的傳承更是讓他感到熱血沸騰--這就是他兒子遺留下來的孩子嗎?這孩子的血液裡也流著他傳承的血……他尋找了這麼多年,總算皇天不負苦心人!

  「過來,我的孫女。」蒼老的聲音,伸出的手彷佛顫動著和她一樣的慌張。

  她望著老人,親情的熱淚淌流,一下子撲進他懷裡,「爺爺!」

  祖孫相認的感人畫面,兩人緊緊相擁了許久,感動了出來迎接的一排傭人,只有一雙冰冷的眼神無動於衷。

  xxx

  雖然看過照片了,他依然為自己的孫女兒的美貌驚艷。真不傀……有一個美貌的母親。他曾經憎恨過那個帶走他兒子的女人,甚至痛恨她造成了他失去唯一兒子的悲劇!

  但是此時此刻,凝望著這張年輕美麗的笑容,他心中那一點恨意竟全然煙消雲散了。他甚至開始擔心--

  「非因,妳不怪我嗎?」於信鴻暗自心驚,面對孫女兒的笑臉,他竟然發覺他願意以整個於氏集團換取這一刻的永恆。冷汗涔涔,手心也冒著汗。是他老了嗎?他
作者: wint    時間: 2008-7-11 09:35 PM

第三章

  藍御天喜歡一個人住,所以來台灣不久就買下一層住所。這附近很多高級住宅,道路寬敞平坦,距離公司近,他所住的這棟大廈有二十四小時的警衛,門禁森嚴。

  室內牆面刷灰白塗料,地上全鋪深灰色大理石。這裡采全開放式的空間,他住進來時,就找設計師把所有的隔間全部打掉了,包括玄關、起居室、客廳和兩個房間,只留下衛浴和廚房。他的雜物儲藏、書櫃和衣物吊掛,全在一長排的隱藏式格櫃裡。寬敞的空間,放了一組大型的湛藍色沙發,一張月牙形茶幾,牆上掛了巨幅的畫,大型的平面電視,高級音響,另外做了酒櫃和吧台,也是以灰色和湛藍色搭配而成。

  一張大床只以屏風隔開,這屏風和牆上的巨畫都是以藍為基調,有著互相呼應的效果。

  這裡空間是大,是有屏風略充隔間效果。但是無論如何,他不習慣在他的房子裡有「外人」走動,嚴格說應該是--他以外的人。

  一雙冷藍的眼神瞪著眼前走動不停的長腿。一百七十五公分的身高,黃金比例的身材,窈窕纖細的身段。年輕的二十歲,一頭俏麗短發,小小的細致的臉蛋,亮麗出色的外貌。在他的面前晃來晃去,就只穿著一件寬松背心和一條迷你短褲,看得他--極度不耐煩!

  她到底還想晃到什麼時候!

  「驗收成果?難道傳到美國那些數據還不夠他驗收嗎?你來台灣幾年了,他這時候才說是來驗收成果!順道繞過來?香港飛這兒不是更近嗎?他上個月去香港的時候怎麼不順便飛過來?這些根本都是托詞!他就是不肯承認他是來找我的!」可惱、可恨、更可惡!偏偏她卻愛上這種男人!

  「這些話妳留著到他面前去說。李紀兒,能幫的我已經幫妳了,現在帶著妳的行李,立刻跟我走!」他從沙發裡站起來。

  李紀兒馬上像刺猬般提起戒備,「我不去!」

  冰冷的藍眸瞪視過來,「妳想惹火我嗎?」

  「他能改變主意,我也能!我現在決定了,就算他肯親自過來也太遲了,我要留在台灣!」堅定的眼神,固執的態度,雖然不是藍家人,但是在藍影白的教養之下,她血液裡的頑強基因可真是不比藍家少。

  她兩手扠腰瞪著他,他一靠近,她就瞪得愈用力,卻無論如何就是不肯往後退一步。他抱起胸膛。

  「妳以為用賭氣的方式,他就肯妥協了嗎?妳對他的了解僅止於此?」他比較相信的是,藍影白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登上後天的班機飛回美國去。而他一點都不想收拾殘局。

  她突然無聲,臉上出現猶豫和天人交戰。是不是要就此妥協,牽涉到她是否能夠打破她和藍影白現在的關系。她也許是賭氣,但是不這麼做,她又能如何做?跟著他回美國,接著又被他送回學校,結果是他一點都不把她放在眼裡。

  「紀兒,我支持妳,也會幫妳的忙,但是妳也該聽話才對吧?」瞅著她正彷徨,他趁勢規勸。

  李紀兒冷冷瞪他,「你只不過是想把我趕回美國,免得礙到你,以為我不知道嗎?藍御天,你這個自私鬼!」從小一起長大,他心裡在想什麼,她看得一清二楚,休想這麼容易擺脫她!

  「妳到底在急什麼?妳也不過才二十歲而已,未來日子還長得很,妳現在該做的事,是先把妳的書念完吧?」

  「我已經很拚命了,難道你非得要我拿到博士學位才可以嗎?我是年輕,我可以等,但是他肯嗎?他三十四歲了,青年才俊,大企業家,社交圈裡的未婚女人嘴上想叼著的那塊肥肉!全世界的女人都觊觎他的美色、他的財富、他的地位!我除非是瞎子,否則還能眼睜睜視而不見,不著急,不跳腳嗎?」面對心愛的人已經都快被外頭的女人給吃了,她早已經是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快吐血了。

  他也知道,這幾年來她一直都很努力,也很拚命,有藍影白的監督加指導,她一直都是外人口中的天才少女,年紀輕輕的已經修了雙碩士的學位。就算她現在不想回學校去把博士學位拿回來。即使是藍影白也無話可說吧。

  「難道妳不回去,外面的女人就沒有機會了嗎?」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他並不認為藍影白會喜歡她的任性妄為,這麼做只是更突顯兩人的年紀差異而已。

  李紀兒惱怒地瞪著他。她知道他說的話是對的,但是她還能怎麼辦?難道還繼續乖乖做那個一直讓藍影白很放心的女孩嗎?她很不甘心啊!

  「從我懂事起,眼裡就只有他,我只認定他,也發誓要嫁給他。我老爹跟著你來台灣,我還是要留在他身邊。他為我鋪好所有的道路,我也一直都很努力,從來沒讓他失望過。我一直以為只要我努力達到他所有的要求,這就是他心目中所想要的女人--結果呢?我根本錯了。」她亮麗的臉上忽然落寞許多,帶著深受傷害的疼痛,一想到那直到現在仍令她震驚不已的一幕,她就難過得好想吐。

  一個月前,她放假回家,在他的床上發現一個女人--原來可以上他的床的只要風情萬種、身材姣好、懂得討好他就可以了!根本不需要用到腦袋裡的東西!她發現她過去就像個白癡一樣!她天真的以為他們是心心相印,她自大的以為他會等她長大,她把自己當成他未來的新娘,然而這一切只不過都是她自以為是的妄想!

  藍御天望著她堅決不肯掉淚的固執和死硬脾氣,即使忍得全身顫抖,憤怒不已了,她也是寧願把自己的嘴唇給咬破,也不肯流一滴眼淚。

  他們都還小的時候,都曾經哭過,那時候藍影白的眼神只是更加冷漠,即便是三歲小孩看了也懂得要馬上吞下眼淚--如果不想被捨棄的話。

  他緩緩歎了口氣,「紀兒,即使是我,都不能看透我叔叔在想什麼,我無法保證妳的癡情能夠獲得好的結果,也許妳放棄會快樂許多。」把她看做自己的妹妹,從小就疼她,她想要什麼就幫她,藍御天不否認他也是很寵李紀兒,所以為了她好,他想了想還是勸她放棄。

  追求藍影白,這絕不是一條坦途大道。

  「你自己呢?如果叫你放棄因子,你願意嗎?」只要能走到藍影白的身邊,就算是荊棘滿布的道路,她打著赤腳也要走過去。

  「那不一樣,我跟因子是情侶,我們彼此愛著對方。妳打這種比喻一點都不恰當。」他深深攬眉。提起於非因,他的執著肯定不比她少。

  「但是我愛他的心意一點都不會比你愛因子少,除非他討厭我,真的一點都不喜歡我,否則我絕對不放棄。」

  「即使看到他跟別的女人在床上了?」現在不狠狠戳她的傷口,怕她日後所受的傷遠比現在更重。據他所知,每天巴著藍影白不放的女人多得連藍影白都煩惱。

  她緊緊的咬牙瞪住他,「你不用刺激我,我要是弱不禁風的女人,我會選擇直接跳樓,不會是跳上飛機來找你!」

  「事實證明妳還是徒勞無功,他已經下了通牒,看起來就算妳不跟他回去,他後天還是會離開台灣。而妳如果今天不去見他,我想他大概連眉頭也都不會皺一下。」謊稱她在台灣和他吵了一架,結果失蹤了,這的確成功的把藍影白騙來台灣,但是並不見得對她的追求有幫助。

  以為她聽了該是沮喪,她卻一臉得意洋洋,昂起下巴對他噴著傲慢氣息,「事實證明他果然還是在乎我的,他只是嘴上不肯承認而已,否則他根本不可能特地飛這一趟。以你對他的了解,會連這一點都看不出來?」

  她挑釁的意味濃厚,他刻意不點出來,刻意打壓她的信心的做法,她用冷靜的分析方式反駁他。

  藍御天卻不置可否。「果真如此,妳為何生氣?」

  「因為他令人生氣啊!既然都特地飛過來了,還是不肯親自來找我,他等著我自己去見他,他休想!」她用理性思考的時候可以像個超齡的成熟大人,但是豐富的感情卻很快又把她打回原形。

  「真的不去?」藍御天深深攬眉。他的耐性有限,再說哄她的責任也不在他。

  彷佛她再說一句不去,就再也沒有台階可下了似的。李紀兒用一雙又惱又怒的眼神指控他的無情,緊緊咬住下唇。

  「我現在要過去,妳不跟上來,我會告訴他,妳再也不想見他。」毫無猶豫的腳步很快走向門口。

  「你、你怎麼可以這樣,你剛剛還說要幫我的!藍御天!」他拉開門。她著急的拉住他堅實的手臂,從後面擒抱住他。她只是在生氣,並不是真的不想見他啊!

  他抓下她像八爪章魚似的巴住他不放的兩只手,「一分钟,去收拾妳的行李。」

  「我真懷疑耶!你跟因子到底是怎麼談戀愛的?你們藍家男人沒有一個體貼的--」李紀兒氣得想尖叫,卻又忽然打住,腦袋裡靈光一閃,一雙眼睛忽然發亮,對著藍御天升起希望,「喂,介紹因子給我認識好不好?」

  冷峻的臉龐充滿警覺。一口回絕,「沒有這個必要。」

  「誰說沒有!她能夠收服你這個藍家人,就值得我拜她為師了。你要是不肯介紹,我就不回去!」這下,她打定主意了。那雙慧黠的眼神像賊似的。

  藍御天只後悔打一開始就不該幫她,他早應該拿條繩子把她捆綁丟上飛機送回美國去!現在說什麼都來不及了,光看那雙眼睛就知道她已經決定要留下來了。

  「……隨便妳。」對一只小惡魔生氣,只會令她更加稱心如意。

  李紀兒訝異地瞪大眼睛。沒有料到他當真會丟下她就走--「藍御天!你這個小氣鬼!你、你現在走的話,我就真的離家出走!我看你怎麼跟他交代!」

  藍御天緩緩回過頭來。「妳這……倒是提醒了我。」

  是啊,她會跑,接著會給他制造更多麻煩,留下她可是一大失策……。現在找一條繩子來,其實還不晚。

  「你……你想干什麼?」不會,不可能,他們感情這麼好,他不可能這麼對她--「藍御天!」

  「現在妳多少可以了解……藍家人可以容忍的底限了吧?」

  xxx

  兩天都沒有聯絡,她想可能他忙著和叔叔敘舊吧,等著他的電話,期待著和他叔叔見一面,也期待著他和爺爺的會面,她滿心歡喜的以為大家能夠一起吃頓飯,結果落空了。

  站在他的門口,一聽到他說的話,她沉靜漆黑的眼睛彷佛窗外黯淡的星空,輕咬著下唇難掩失望,卻不曾對他有一句怨言。

  她的一心以為,也只是她自己空想罷了,他始終不曾說過要把她介紹給叔叔。

  她垂落的長發遮掩她小小的臉蛋,她的神情更顯落寞。藍御天抱起胸膛,冰藍的眼神尖銳,「他回去了,有值得妳這麼失望嗎?」

  於非因一怔,困惑地仰頭凝望他,「我……你怎麼了?」

  隱約感覺得出來他口氣裡飄出的醋酸味,才使得她一臉茫然。

  藍御天立即警覺自己不理性的霸道態度。藍影白對他而言,是養育他長大,教導他一切,並且讓他看到他未來的人;對藍影白,他尊敬,景仰,同時也把他當作目標沖刺並且期待超越。

  在他還沒達成目標之前,他甚至排斥因子見到藍影白--是因為他對因子愛他的程度還感到不滿足嗎?他還無法完全信任因子不會變心……也是因為他對藍彭白的無限魅力深信不疑。

  他沉冷的藍眼瞅著她,卻看得她莫名發寒。「御天?」

  他一把拉住她,把她拖入屋裡。

  她疑惑地望著他的後腦勺,「你又生氣了嗎?御天……難道我想見你的親人,這令你這麼不高興?……你從來就不打算讓我見你的親人嗎?」

  她委屈的話語,令他轉回頭。他用困惑的眼神瞅著她,「妳想見我的親人?為什麼?」

  當然是因為愛屋及烏的道理啊,這還需要問嗎?她望著他,黑沉沉的眼睛睜得奇大,喉嚨哽著羞澀說不出口……紅著臉兒,她默默靠近他,依偎在他懷裡。

  他的雙臂自然的圈緊她,臉上卻依然帶有不解。只是她的嬌柔模樣,總是輕易澆熄他悶在心中的火氣,她的溫柔姿態,讓原本困惑的一切變得無關緊要。

  「妳想見我叔叔,以後會有機會。他這趟來是因為有急事,本來就不打算停留太久。」藍御天不自覺的扯眉。他花費了好一番工夫才把李紀兒交給藍影白帶回美國去。

  她無言地點點頭,但心裡依然飄落下不安的種子。他對於自己的事情從來不肯多說。原來只有她一個人興匆匆的期待兩個家庭的聚會。這是她的問題嗎?平常一般人不會這麼想嗎?不會因為愛一個人,而渴望認識彼此的家人嗎?她從「仙人掌」孤兒院長大,好不容易才有了一個親爺爺,對於從小是孤兒的她而言,她無法知道這份期待是一般人都會有的想法,還是她過於渴望親情的結果?

  「因子,妳怎麼來的?吃飽了嗎?」他的晚餐一向比較晚。

  「嗯,我陪爺爺吃過以後,寒悅送我過來的。」

  「為什麼不先打電話給我,萬一我不在呢?」

  「因為……我是想,如果你不在的話,我就等你回來。」兩天不見了,她很想念他啊。萬一電話裡他說沒有空的話,她恐怕會難以入眠了。

  他疑惑地瞅著她。今天的她,似乎比平常多了一份黏膩的感覺。他揚起嘴角,摟住她纖細的腰,低沉嗓音和著溫熱氣息吹吐在她耳際,「我給妳一把鑰匙,以後我不在,妳也可以進來。」

  「嗯。」不安的種子方落下,又讓他吹散。美麗的一張臉兒瞬間更添幾分色彩,嬌柔更形美艷,甜美而亮麗的顏色全因為有他的愛情在灌溉。

  「妳今天怎麼特別乖巧?」藍御天雖然一臉狐疑,卻帶著愉悅的低笑聲,拉著她往沙發裡坐。

  那是因為這兩天他都沒有打電話給她啊,相較於過去幾乎是一天三餐的通話紀錄,她是難免有些不習慣和擔心的。但是重新見到他,凝望著他的笑容和深情眼眸,她的心得到撫慰。

  「你不喜歡我聽話一點嗎?」她圈著他的頸項,笑容甜膩可人而且帶著幾分嬌俏。

  「喜歡……妳真的肯聽話嗎?」他若有所思地瞇眼,低沉柔語的背後隱藏等著她跳入的陷阱。

  「我肯啊。」在一雙深情藍眸的催眠之下,她沒有細想就點頭了。

  「如果……我要妳今晚留下呢?」他猛然緊緊環住她的身子。

  她一怔,張著小口微愕地凝望他,雙靥暈染了嬌艷的绋紅,緩緩垂下眼睑。帶著猶豫和幾分失落,她輕咬下唇,嬌羞地開口,「我已經答應爺爺,晚一點就得回去。」

  在她不見的地方,一雙藍眸瞬間生冷,齒間毫無隙縫的緊緊咬合!

  「……妳不是才說要聽我的話的嗎?妳選擇了我,現在卻聽他的話了嗎?」終究,他還是無法容忍屬於他的女人和他的仇人扯上關系--他現在卻得開始忍受這種折磨,後悔也來不及了嗎?

  「我……可是……我先答應爺爺了,不能讓他老人家擔心啊。」彷佛也感受到他猛然之間的怒氣,心裡又開始浮動著不安,對於他的情緒轉換之迅速,她總是困惑又無法習慣。

  「那妳就忍心讓我失望嗎?因子,我說過了吧,妳是屬於我的!」就像他的話,刻意對她宣示他的所有權似的,他的吻隨即落下,占領了她的唇、她的呼吸,他緊緊環抱她的身子,不容她有反駁的機會。

  屬於他的……她也早就認為自己是屬於他的,不管是他的吻,還是他的強勢態度,她一直都接受,今天也不例外。只是,她很意外他會突然開口要她留下。換成過去她只有一個人的時候。她是不可能拒絕他的,但是現在她有了家,有了爺爺,她總不能讓爺爺為她擔心啊。

  「御天……我……真的不行……」她好為難,好不容易才找到喘息的機會開口,一雙手抵在他的胸膛,他心髒的劇烈跳動在她的指尖底下,也同時令她更加臉紅和不安。

  「因子,這和我們的約定不同了。我說過,無論何時我要妳選擇,妳都得選擇我,我才許妳……回到於家。無論何時,即使是現在也相同,若是妳違背我們的約定,那我再也不讓妳回去!這一來,妳還想拒絕我嗎?」他冰藍眸子鎖住了她,見不得她眼裡有猶疑,特別是在他和於信鴻之間,他絕不容許她的心有一丁點的迷失!

  「御天……」瞬間升起的不安的鼓動是什麼?莫名的恐懼和惶惑又是為什麼?來不及厘清慌亂的心情,他的吻占領了她的唇。她的心走失在他織起的綿密的情網裡,再也繞不出來……

  夏日的熱氣被關鎖在外面,天上的星星只能夠用窺視的方式,偷觑著沙發下一件件落下的衣服……

  沒有多久,人影走動,男人抱著女人深陷在柔軟床鋪之間,藍色屏風擋去了一室春光,想看也看不見了。

  xxx

  一床被蓋著兩人赤裸的身子,濃重的悔意糾纏一雙藍眸久久褪不去。

  星子不見。旭日東升。一雙藍眸未曾合過。

  溫柔的手指留連著一張美麗容顏……該是以更溫柔的方式對待她,他卻一時讓仇恨纏繞上了,不顧她的意願,粗暴而粗魯的占有了她。

  她聽見彷佛是深深的歎息聲,一雙困倦的星眸微掀,「御天?」

  他親吻她的眼,雙臂環住她的身子,無言的深深的歉意盡在溫柔的舉止之中。

  她依偎在他的胸膛和手臂之間,整個人沉浸在他全心全意的寵愛裡,早已遺忘曾經有過的莫名的懼意和彷徨。

  「……你怎麼了?」深沉的藍眼又出現了。朦胧的意識緩緩清醒。一雙玉手捧住他冷峻的臉龐,微攬著柳眉將他凝望。

  他吻著她的鼻,她的眼,她的臉……她溫柔的接受,更加深他的愧疚。他拉開了一點距離凝視她沉靜的容顏,聲音帶著些許沙啞,語調裡有著不習慣的歉意,「不生我的氣嗎?」

  她一怔,臉上染著紅暈,嘴角噙著甜甜笑意,羞澀地輕輕搖頭。心裡很是訝異他眼裡滿布的血絲,彷佛這問題困擾了他一夜。他明明是很強硬的要求她留下來,不容她有拒絕余地,一早卻聽見他憂心忡忡的聲音,她怎能不笑呢?害她一顆心暖烘烘的飄上雲端了呢。

  「御天,我愛你,無論怎麼選擇都是你……雖然對爺爺很過意不去,但我真的很愛你。」除了愛情,她和藍御天還有長久相處扎下的深厚感情,而她和爺爺雖然是親人,但除了牽系著的血緣,彼此還是陌生,她的心很自然偏向一邊。只是提起爺爺,她心裡難免出現內疚,結果她一夜沒回去,恐怕令爺爺擔心了吧?

  深沉的眼神依然冷冷沉著看不清的思緒。她始終不懂他內心裡真正的想法,每當她疑惑的時候,他總是適時的抱住她,親吻她,讓她輕易的忘掉一切的疑問和不安。

  就像現在也是。他熱情而濃烈的吻響應她愛的宣言,他用行動展現對她的深情和寵愛。不同於昨晚的熱切需素,他用溫柔而緩和的方式愛撫著她的身體,彷佛想彌補昨夜對她的虧欠似的……

  「御天……」她想告訴他,他一點都沒有傷害到她,因為她一直都深愛著他,所以能接受他的各種態度。但是沒有她開口的機會,他火熱的唇舌占據了她。

  他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在這個時候,他要的是她的抗拒,她的怒意。那麼,他就可以使用他們一開始的約定,用這個理由留下她,不讓她回到於家!

  直到此時此刻,他才深知把她送進於家,是一個重大的錯誤--他為此心痛不已!

  而他希望,深深的希望,他不會為此付出代價--他絕不可以失去她!

  為此,無時無刻,他都必須一再確認,不管發生任何事,她的選擇都一定是他,都只能是他!

  他的因子,是他的,只屬於他!

  於信鴻想要擁有的親情--想都別想!
作者: wint    時間: 2008-7-11 09:35 PM

第四章

誫元--是近幾年從網絡起家的人力中介公司,聽說背後有龐大的資金支持,在很短的時間內,迅速擴張,如今中介的不只是人力而已,包括土地、房屋買賣,更介入中小企業的轉賣、並購,現在已經是一家極具規模的大公司了。

  叩、叩。

  「進來。」

  李秘書打開門,走入董事長辦公室。

  「老板,樓下櫃台打電話上來,有一位沉寒悅先生說是與您約好了。」

  「嗯,讓他上來。」

  「是。」

  藍御天看一眼表上的時間,關掉計算機上的屏幕,推開椅子起身。

  不久,李秘書帶沉寒悅進來。

  「李貞,把門帶上後,任何事情都不准接進來。」

  「好的,老板。」李秘書點了點頭,相當公式化的把門給帶上。

  沉寒悅揚起嘴角,「你這秘書看起來相當能干。」

  「她未婚,你有興趣嗎?」藍御天從冰箱裡倒了兩杯冰咖啡。

  「這麼急著推銷給我,真的在擔心我跟你搶女人嗎?」沉寒悅看了看這間寬敞的辦公室,自個兒往沙發裡坐了下來。

  「我是一番好意,你年紀也不小了。」他把一杯咖啡遞過去,在對面坐下來。

  沉寒悅隨即扯眉,「只不過大你兩歲。真正年紀不小的人你怎麼不去說?」

  「好歹我得敬他是長輩,再說他身邊有個紀兒了。而你--身邊有誰?」藍御天扯起嘴角,喝著咖啡。

  四目相對,熟悉不見冷意,彷佛相交已久的多年朋友。

  「談正事吧。」沉寒悅扯了扯眉,嘴角掀起冷冷揶揄,「再說下去,我恐怕會對於家老頭子提議的『近水樓台』心動了。」

「這只老狐狸倒是很懂得利用人。」一雙藍眼生冷。

  「害我冷汗擦不完,血液拚命往上竄,差點向他投誠了。」沉寒悅冷笑了一下。只要他肯往於家靠攏,江山美人,一舉雙得,心髒弱一點的恐怕在猶豫之間就發病了。

  「幸好,你是及時想到背後抵著兩把槍,才能冷靜下來的吧?」藍御天對他的信任度是百分之兩百,既然他想說笑,他也奉陪。

  「這我倒是不怕。你想一直都知道背後有槍抵著的人,怎麼可能不穿防彈衣呢?最主要還是看在『同病相憐』的份上,我怎麼樣也不忍心害非因哭泣啊。」同樣是孤兒,他怎麼可能會去欺負孤兒呢。

  「今天……那老頭派你過來做什麼?」藍御天瞇起了眼。一提起因子,他的情緒一下子跌落谷底,也無心說笑了。眼前他在做的事,已經是在傷害非因了,真正會令她哭泣的人是他啊。

  「他說有話想單獨跟你談,想跟你約個時間,在公司見面。」

  「哦?舉白旗投降了嗎?」

  「要是有這麼輕易,恐怕你也覺得掃興吧?」

  「如果他肯到藍家的墓前去跪上三天三夜,我就可以不計較。」他冷冷諷刺道。

  「……你是心系佳人。可能藍總裁的想法就不一樣了吧?如果於信鴻不破產,不到一無所有的地步,我想藍總裁是不可能放過他的。」提起藍影白,沉寒悅的語氣多了敬重和了解。他的人生裡,有一大半的時間都在接受藍影白的幫助,所以當他的恩人詢問他是否願意幫他做事時,他二話不說就答應下來,接著飛回台灣。

  「我也不認為一個冷血無情的人會輕易認錯。」一雙藍眼迸出森冷的光芒。

果然是藍家人。沉寒悅揚起嘴角,眼裡同時出現隱憂。「於信鴻握有整個集團接近一半的股權,再加上於家幾名股東的支持,我們想要把於氏集團的經營權弄到手,恐怕沒這麼容易。」

  「你不是說,他希望因子能夠學習獨立,將來好接掌他的事業嗎?你想辦法叫他把股份分給因子。」冰冷的眼神,教人有錯覺,以為他骨子裡淌流的血液也是冷冰冰的。

  「你想從非因手上拿到那些股份?」沉寒悅難掩驚訝。

  「哼,那老頭好不容易找回孫女,我們當然得趁他正樂昏了頭的時候削弱他手上的股權!」談起爭權奪利,他像只噬血的猛獸,無情得令人膽戰心驚。

  「我明白。但是從非因身上下手,不太好吧?萬一被她知道了呢?」他始終覺得把一個善良女孩牽扯進來,已經讓他心存罪惡感,現在還要利用她,實在不太忍心。

  「沒關系。就算她知道事實真相,她也能夠聽我的解釋的。」藍眼裡好不容易注入一點暖意,卻是一份充滿自信和獨占欲望極強的感情。

  沉寒悅點點頭。「她確實是深愛著你,我也相信你不可能辜負她。」

  「當然。」當然,等這一切結束,他的因子就可以回到他身邊了……明明他有十成的把握,卻為什麼內心裡依然惴惴不安?

  xxx

  優閒的午後,窗外蟬聲唧銜,她一個人在工作室裡畫著設計圖,但是不管怎麼用心,腦袋裡就是一片空白,怎麼畫就是找不到令她滿意的線條。

  她放下筆,站起身。

  外面是太熱天,仰頭看蔚藍高空彷佛她熟悉的那雙眼睛正在注視著她。想起藍御天,她就無法不想起那天等了她一夜未睡的爺爺,她難過的內心裡就充滿內疚。如果不是管家告訴她,爺爺一夜在等她,她也不知道老人家這麼擔心她。

  是她的錯,她一夜未歸,也沒有一通電話回來。所以,連續下來的一個禮拜,她都在家裡陪伴爺爺,沒有出門。

  幾天相處下來,她發現爺爺真的是一個很好的老人,對她關心備至,親切又和藹,任由她做喜歡的工作不加以干涉,對於她不喜歡的社交也從來不勉強,她打從心裡喜愛她的爺爺,她也告訴自己,以後再也不可以讓爺爺操心了。

  只是,和藍御天一個禮拜沒有見面了。她在電話裡告訴他,她這個禮拜要在家裡構思下一季的服裝,他似乎不太高興一個禮拜見不到面,但也沒有多說什麼……

  她心裡多少是有遺憾的。從她回到於家至今,藍御天不曾來過一趟,他也未和爺爺見過面。她雖然和他提起過,但他總是一句:「再說。」

  面對他冷漠的臉龐,深冷的藍眼,她心裡很是困惑,卻總無法開口詢問她想要的答案。

  對於她回到於家,他似乎感到排斥。她忍不住開始懷疑,藍御天他……是不是不喜歡爺爺呢?

  叩、叩。

  敲門聲打斷思緒,於非因離開窗口,過去開門。

  「小姐,老爺說,等一不要回來喝下午茶,他會帶客人回來,請小姐准備一下。」

  管家親自過來吩咐。

  「客人?……好,我知道了。」會是誰呢?於家的親戚一員?

  不久,答案就揭曉了。

  她熟悉的車子,她想念的人,他的出現一下子掃空了她心裡面一團疑雲!

  「御天!」在大門口,迫不及待跑下台階,一張笑靥比陽光燦爛,多日來失了光彩的一雙翦水眸瞬間燃亮。

  「等等……小心--」

  「咦……啊--」

  藍御天一下車,就急忙跑過去,在她一腳踩不穩身子往前傾時,張開雙臂及時接住她!

  他的臉色瞬間轉白,心髒的疾速跳動來不及緩和,眉頭才聚攏,鮑受驚嚇的怒罵還未沖出口!

  她緊緊的圈住他的頸項,整個貼在他身上,小臉兒埋在他頸窩間,「御天,我好想你、好想你……」

  一雙深邃的藍眼緩緩低垂o/心髒依然疾速跳動著,只是轉換了不同的情緒,緊張幾乎繃斷的神經緩和了,打從心底一股暖熱的激流洶湧擴散至全身千千萬萬想念她的細胞,雙臂緊緊將她擁抱,唇舌自然地尋找著她的柔軟唇瓣、她的甜蜜……

  相擁相吻的兩人,遺忘了周遭的人。

  直到一道冰冷銳利的視線穿透後腦勺,藍御天才抬起頭來。深情火熱的眼神緩緩離開了她,回過頭去--熱情消失在一瞬間,藍眼冰冷如斯--對上了於信鴻那雙蒼鷹般的眼睛。

  「爺爺。」於非因一臉绯紅的羞澀,兩手連忙故開了藍御天。

  「哈哈,不用害羞。這些天看妳悶悶不樂,果然是因為他的關系吧?」於信鴻在孫女兒面前,始終是扮演親切和善的祖父角色。

「爺爺……」臉上一陣熱,一雙柔似水的眼神直望她最愛的兩個人站在一起的畫面,欣喜和幸福寫在她白淨美麗的笑容裡。

  「我想不管怎麼忙,一頓下午茶的時間總該是有的,所以就邀他一起回來了。無論如何,我得親自確認讓我的孫女兒神魂顛倒的……不是一個壞男孩,我才安心。」看似和藹的笑容、溫暖的眼神底下深藏著一把冰冷的利刃,向著他嘴裡說的那個壞男孩而來。

  「爺爺,謝謝您。」於非因只感受到滿滿的甜蜜的疼愛,看不見她最愛的兩人眼中的刀光劍影。

  藍御天卻見不得她眼裡對於信鴻的敬愛,深冷的眼神幾乎刺穿他的仇人!

  於信鴻揚起笑容,拉著於非因的手把她的視線轉向藍御天,「非因,別冷落了我特地請來的客人,請御天進去喝茶吧。」

  甜蜜的笑容向著他,深邃幽冷的藍眼迅速轉換了神采,扯起一臉笑,伸手勾攬,用占有的姿態一把鎖向她腰際。

  「御天……」她一怔,一臉紅,避著多人的視線,輕輕推離他的手,趕緊回頭牽扶於信鴻。

  一直站在身後沒有聲音的沉寒悅,及時在藍御天震怒前出聲,「藍先生,你喜歡紅茶嗎?非因回來以後,最喜歡喝這裡的紅茶了。」

  「是啊,爺爺買的紅茶特別好喝呢。」她的笑容燦爛生輝,似乎在這裡的生活已經習慣。

  藍御天緊緊咬牙,忍住內心裡不斷爬升的切齒的疼痛!是他--把她送進仇人手中--活該!該忍受如此煎熬!

  冰藍眼神瞪著地面,緩緩拾向階梯,他的女人牽扶仇人的背影的畫面……

  「進去吧,別讓非因起疑。」沉寒悅端著寒喧的笑容,低聲提醒他。

  深闱眼神緩緩收斂,壓下一股強大的惱怒,拾階而上。

  沉寒悅跟在後面,一口長氣緩緩吐出。得意的一方,難免輕敵……連藍御天的年輕氣盛、浮躁個性都考慮進去,加以利用,藍影白的深思熟慮,他打心底臣服。

  xxx

  漆黑夜裡,他所渴望的不過是隨時能擁抱她嬌柔的身子,卻竟是如此困難!那也罷,他亦不需要男人的安慰--

  「你和他一樣都在看我笑話嗎?」很快他便發覺自己上了藍影白的當!他也在事後發現自己沉不住氣的缺點,為此他更懊惱不已。連他的脾氣也在藍影白的計算之內,那他要何時才能超越他!

  「其實你自己也明白,也只有非因才能成為你的弱點,別這麼在意了。」沉寒悅本來是擔心他發狂,順道在夜裡過來看看,沒想到他已經冷靜下來,而且加以反省了。不傀是影天集團的繼承人……老實說,有時候他不免會想,藉由報仇這件事來吞掉於氏集團,是不是藍影白故意給藍御天的一種成長的磨練,其實真正的目的不在報仇這件事上?但這也是他的猜測而已,到現在他仍然跟不上藍影白的思維。也許藍影白的恨意比他所想的深,只是他從來不形於外而已呢?

  「哼,下次不會了。」經過這回的教訓,他將懂得在他的敵人面前更加收斂他的情緒,用更小心謹慎的態度來應付敵人。

  沉寒悅眼裡掠過贊賞的光芒,微微一笑,「老實說,要向藍總裁的智慧挑戰,是一件令人興奮的事,不過在成長的時間上我們永遠輸他一大截,在經歷這方面就已經輸在起跑點了,相當可惜。」

  藍御天瞅他一眼,有些許意外,「我以為你對他只有敬意,沒想到你也有想超越他的心態。」

  「我想任何人面對他的時候,都是景仰大於妒忌的:如果不是的人,也太不知自己的分量了。」藍影白站在任何人面前,都有一股威嚴和氣勢,那是任誰也模仿不來的氣質。

  「也許吧,不過如果是我們連手,你覺得贏面有多大?有興趣試試嗎?」無論如何,他都想扳倒他叔叔一回。說他是洩憤也好,他的確是不能夠忍受只有自己的女人加入戰局這件事!

  「你……不會是早已有打算吧?」他莫非已經不小心一腳踩入陷阱中?沉寒悅雖然濃眉深鎖,但是眼裡卻綻放出躍躍欲試的光芒。

  「沒有這回事。我只是剛好想到而已……既然他能利用我的弱點,我又何必太仁慈呢?」他坦率的把話講明了。

  「這……藍總裁是一個沉著聰慧的人,如果能夠看到他如何防范別人利用他的弱點,這倒是很值得學習。」雖然在場的只有兩人,沉寒悅還是忍不住把他的話往好的方向加以修飾。

  這個能言善道的家伙,難怪深得藍影白的信任!

  「那麼,祝我們合作愉快。」藍御天扯起嘴角。把好的人才留在自己身邊,這一點他是不會輸的。

  「我猜一下,你……是打算以牙還牙嗎?」針對藍影白的弱點下手,那可是要付出相當慘烈的代價。

  「你怕了?」

  沉寒悅深深攬眉,「我看這件事情可以慢慢來。眼前還有更重要的事,這也是我今晚來最主要的目的。」

  「什麼事?」

  「當我提到讓非因擁有部分股份,進入公司的董事會學習時,那老頭不知道在想什麼,他突然說,他考慮把所有股份都過繼到非因名下,他--希望我輔佐非因,他准備要退休了。」

  藍御天瞬間拍桌而起!「這怎麼可能?」

  「別太高興了,他只是說考慮,並沒有真正行動。只是果真如此的話,那我們要得到於氏集團可說是不費吹灰之力了。」

  藍御天瞅著他。揣測了於信鴻的心思,他猜想,「那老頭很認真在打你的主意吧?希望你將我打敗,娶他的孫女兒為妻。於氏集團的經營權就等於是給你的報酬。」

  「而他,就可以等著含饴弄孫,安享晚年。」沉寒悅一臉興味地笑了笑。因為於信鴻那些話是單獨對他說,所以他也正是這麼想的。

  「……很大的誘惑吧?」藍御天冷冷掃他一眼。

  「你是指美人?還是江山?」

  「我指你身上的防彈衣!是不是很想嘗嘗被子彈打中的滋味?」

  「唉。有必要如此恐嚇我嗎?我要是抵擋不了誘惑,又豈會跑來通風報信。」

  「那你就不要明知我的感受,還在我面前端著一張嘻皮笑臉!」

  沉寒悅瞇超了眼,一臉不苟同。「……你是成長緩慢,還是根本沒有得到教訓?還是動不動就這麼沉不住氣。」

  藍御天挑起了眉,「你以為我會跟在他後頭學習嗎?像他一樣面對任何人都情緒不彰?我又不是他的影子!如果你希望我把你當成敵人,我倒是不會讓你失望。」

  也就是說,身為他的朋友是看不到他更加內斂的表現了?沉寒悅不知道該說是榮幸還是遺憾,不過他也確實覺得藍影白的冷漠和深沉,就像隔著一層冷冰冰的玻璃,阻隔了想對他示好的人,就連他可以算是他的親信的人,也很難有前進一步的機會。這一點,藍御天明顯是親切多了。

  他揚起嘴角,「好吧,我當然不希望和你變成敵人,我會全力支持你,盡力在非因面前為你多說一些好話。」

  「……我也會在李秘書面前多提你的優點。」

  「那真是感謝了。」他幾時說過他要追那個秘書了?這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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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御天果然如他所說,接下來的日子裡,他在於信鴻面前徹底收斂了他的情緒,即使是偶爾的脾氣張揚,那也是在冷靜思考下所設計出來,要讓他的敵人以為他依然是血氣方剛的小子,繼而輕敵。

  但是在於非因面前,他收起了對於信鴻的憎恨,開始在於家出入。

  晴朗的假曰。一早藍御天就來接於非因,只是他並沒有事先通知她,所以她只能連忙去准備。

  「這麼看來,你是要抓住非因不放了?」在這個房子裡,於信鴻很少把時間留給兩人獨處。他已經不只一次在非因的背後對藍御天挑釁。

  第一次見面,於信鴻就開門見山的直接挑出他「藍誫田之子」的身分,並且告訴他,他不會把孫女嫁給他!總有一天,他會讓他的孫女主動離開他。

  「她是我的。」藍御天放下茶杯。

  於信鴻瞇起了深眸。在他面前還敢大言不慚,真不愧是藍影白的侄子!

  「哼!像你這種把非因視為所有物的獨裁者,你根本沒有資格接近她!」嚴厲的詞句特別壓低,銳利的眼神怒恨不已。

  「我是獨裁者?……恐怕也不及你吧!」藍眼裡寫著過去的仇恨,「真正的獨裁者,似乎連害死自己的兒子也不曾眨眼,不是嗎?」

  於信鴻抖動的臉龐看得出極度的憤怒,他卻掀起嘴角,「藍家的小孩,別以為這麼做就能刺傷我。我早就說過,沒有任何人該為一場意外負責。再說,你父母是幫助我兒子和那個女人逃出國外的元凶,出了這場意外……我早就已經對藍影白說過了--都是報應!」

  「你--」切齒的憤怒來不及宣洩,於非因已經從樓上下來了。

  「御天……你怎麼了?」

  他鐵青的臉色收斂不及。於信鴻心裡得意的笑了。

  「沒事,走吧。」他起身,拉著她大步的往外走。

  於非因險些跟不上他,走出門外在下台階時差點跌倒。藍御天及時停住腳步,抱住了她。

  他深闇的眼神鎖著她,攔腰將她抱起,拾階而下,步伐迅速而穩重,把她帶出了於家。

  總有一天,他會完全的擁有她,不再讓她踏入這裡。

  「御天,你跟我爺爺……有什麼不愉快嗎?」坐在他車裡,她還能感覺得到他緊繃的情緒。

  一手握著方向盤,他放緩了車速,緊緊握住她的手,目光始終落在前方。「沒什麼……只是有一些想法不同。」

  「可是……你臉色很難看。」憂心忡忡凝視著他。

  她的手冰冷,即使他緊握在手裡依然無法溫暖她。他轉頭看她一眼,湛藍的眼神有了溫度,緊繃的臉龐緩和了情緒,揚起嘴角。

  「聽說妳昨天去工作室了?為什麼不來找我?」他特地把工作室安排在辦公大樓隔壁,是為了能夠看到她。

  「我只是把設計圖拿過去給孫小姐看看。」她是藍御天安排管理是非工作室的人。

  「爺爺說你的事業剛起步,現在是最忙碌的時候,所以我覺得不太應該去打擾你。」

  「……我很感激他老人家的好意。不過因子,對我而言妳遠比事業重要,我希望隨時都能見到妳,這點希望妳明白。」

  「我知道了。」她笑著微微臉紅。

  「我今天有一整天的時間,妳想去哪裡?」兩人好不容易在一起的時間,不應該因為於信鴻而掃了興……很難說,那老頭不是因為想破壞他們的約會,而故意招惹他。

  「我想……我們先去買一些禮物,帶去『仙人掌』好嗎?」自從她知道她的母親原來也是在那裡長大的以後,她對「仙人掌」就更有一股親切感了。

  經過那麼多年的物換星移,「仙人掌」裡的院長換了幾個人,裡面的人也是來來去去,沒有人認識她的母親。

  「好。」瞥她一眼,他迅速把目光轉移,認真開車的當口,眼底隱隱浮現深重的罪惡感。

  於信鴻自以為好不容易才找回來的親情,其實是一場騙局!他若是知道因子不是他的孫女,恐怕絕望會遠比傷心還大吧?當藍家剩下兩人,他當時年紀還小,但藍影白當時的絕望和憤怒,於信鴻也該要嘗一嘗!

  ……但是,如果因子知道藍家收買了「仙人掌」,左右了她的身世,那麼……她……她會……傷心吧?
作者: wint    時間: 2008-7-11 09:36 PM

第五章

  於非因回到於家一年多了,於信鴻對這個孫女的疼愛早已是人人皆知。彷佛是失去的珍寶重新找了回來,對失而復得的東西變得更加珍惜和小心翼翼。

  對於虎視眈眈觊觎著他的珍寶的人,他一日比一日更加厭惡!

  於氏集團近幾年來一直持續虧損,除了在決策上出現問題,造成部分投資失利外,主要是因為於信鴻放出去的幾條長線,在短期內見不到效果的關系。所以,於信鴻一直在安撫股東,希望將眼光放遠。

  於氏的主要經營有食品制造和連鎖量販店,但因為近幾年來有不少集團聯合外商投入連鎖量販的經營產業,在競爭激烈的情況下,利潤減少,於信鴻開始把大量資金投入近幾年前景看好的科技產業,雖然對這個行業不熟悉,不過他花大筆金錢聘雇專業人員,還釋出股權增加資金,聽專業人員的建議,到國外設廠。

  最近,又因為專業人員的評估差距,資金不足,令他大動肝火。他也知道自己的持股比例不到一半了,又遇上股東不滿,這種時候想再增加資金實在有困難,他還得防止藍家的蠢動。

「我決定,把我的股權全數轉到我孫女名下。不過,她還年輕,所以公司還是由我來管理。」他的宣布令眾人嘩然,對於他疼愛孫女的行徑,感到不可思議。

  但是於非因很快的成為富有的女人這一點,已經引起不少追求者蠢蠢欲動。娶到她,就等於拿到於氏集團的經營權,又聽說於家孫女溫柔貌美,如此吸引人的條件,很快引來一群狂蜂浪蝶。

  「寒悅,你得加快腳步了,不然你的競爭者將下只是藍家小子而已。」對自己引起的騷動,於信鴻顯然相當滿意。

  究竟他的如意算盤是怎麼打的?只是為了釣起他這條魚,於信鴻還不可能拿自己所擁有的全部籌碼來下注。沉寒悅一臉狐疑。

  「……董事長,您這個動作……不覺得危險嗎?……萬一,藍御天有意吃下於氏集團,您這……不等於給他機會嗎?」他刺探得小心翼翼。疑惑的臉上帶著確實的憂慮。

  以於信鴻的深謀遠慮,不可能對此毫無顧慮。

  「不錯,我是給他機會。」於信鴻笑了。

  沉寒悅的疑慮更深,怕他起疑,不能再追問下去。

  於信鴻卻坦白的說了,「無論如何,那小子的確是深愛著非因……。他在市場搜集委托書的動作,我不是不知道,現在我倒要看看他會怎麼做!」

  「董事長……莫非是拿藍御天對非因的感情下注?」

  「寒悅,你也知道公司現在的情況,所以我必須孤注一擲才行。」他走這一步還有另一個考量,他沒有說出口的是,他已經在暗地裡尋求增資的可能性,為免這個動作過於明顯影響到股價,甚至給了藍家可乘之機,轉移眾人的焦點也是必須要做的事。他馬上說:「非因現在是我交付重任的對象,我相信她也明白自己的責任,不管怎麼說,她到底是我的孫女,這個時候如果藍御天對於氏敢有任何動作,那就是在背叛她。」

  原來,於信鴻等於是把自己的孫女當作擋箭牌,他等著看藍御天是否敢把箭射過來。

  冷靜而陰險的商人。他觀察了一年多,確實了解到藍御天對於非因的愛情有多深,才敢走這一著棋的吧?

  沉寒悅隱忍住嘴角一抹冷冷笑意。無論如何,於信鴻千算萬算也算不到的是,於非因不是自己的孫女兒,藍御天也不是為了愛情會讓腦袋變鈍的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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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他肯給我機會,我不好好把握,怎麼對得起……他如此處心積慮的安排呢?」冰冷的藍眸瞇起無情的光芒。

  「不過說實在話,你真的一點不擔心非因她的反應嗎?」沉寒悅微微憂慮的扯眉。

  與其說於信鴻是如何有把握,倒不如說,他出了一道藍御天無論如何都只能擇其一的題目,正得意不已吧?於信鴻的想法是,於氏的江山和美人,藍御天無論選擇哪一邊,都必須放棄另一邊。

  「……雖然是我的父母、未出世的妹妹,不過那時候的我還不懂事。藍家的慘劇,傷痛最深的不是我,是藍影白。他一直等著我長大,和他一起為藍家復仇,我不可能讓他失望。」深沉的藍眼有著堅決的意念。

  「你也說過,他為了保護紀兒,卻把無辜的非因推上戰場,這讓你相當氣憤。」

  「不錯。不過這是關起門來該算的帳,打開門,藍家的炮口是一致對外的。」

  「你還是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萬一非因的選擇是於信鴻呢?」

  「不會!她會知道於信鴻不是她的親祖父,她會離開於家!」

「她也有可能離開你,當她知道這一切全部是我們所設計的騙局,而她只是一顆被人操控的棋子--你該不會真的傻到要把一切都告訴她吧?」

  「你……要我隱瞞她?」

  「就把她當作於信鴻的親孫女,等拿下於氏,我會對她說明藍家的悲劇和於信鴻的無情,我相信善良的非因了解前因後果以後,一定能夠明白你的苦衷。這麼一來,你們才有可能在一起。」

  「……這不是你想出來的吧?」

  「你猜得沒錯,這是藍總裁的意思。他的確是一位心思細膩的人。」

  「……寒悅,總有一天,你會被他利用了,還滿心感激他。」

  「我認為他的建議是對的,這是為了你好。」

  「也許是。不過,如果不是牽扯到於信鴻的親孫女--紀兒的話,我想他是比較渴望能夠親眼看到於信鴻受騙上當的表情吧。」所以說,沉寒悅根本是當了傳聲筒還不自知。

  「你是說,藍總裁派我來傳話的目的,是為了不讓紀兒的身分曝光?」他一臉恍然大悟。

  「他也是為了模糊紀兒的身分,才一早就在『仙人掌』裡做了妥善的安排……。我也明白,他要我對付於信鴻,一方面是他對於信鴻的仇恨,另一方面他也是借機磨練我,希望我有能力繼承他的事業。」

  「原來,你完全明白他的想法?」這兩個藍家人,果然流著同樣令人驚歎和屏息的血液。

  「……那是因為他毫不避諱讓我知道他的心思。也正因為我完全明白他所做的一切,是為了培養我獨當一面的能力,我更必須去做,這不只是為了他,更為了我自己。」

  沉寒悅深深了解他的心理。不管為了誰做了任何事,在這過程當中所吸取的經驗和歷練,都將成為自己面對未來的籌碼。真正有實力的人,是懂得讓自己成長的人。

  「那麼,對非因,你有什麼決定?」

  讓她把於信鴻當作親祖父,那麼她一輩子都可能背負著對藍家的愧疚。把真相告訴她,面對他無情而殘酷的利用,她的反應……他甚至不願意去想。

  想起她第一次知道自己也有親人時,那麼激動又興奮,她是那麼迫不及待告訴他,她有一個爺爺,終於也有了自己的家的歸屬感……

  御天,怎麼辦?我真的好高興!我有一個和我是血親的祖父,我……我有親人,我終於……知道自己真的是姓於。我的真實身世,我的血緣……好像我的世界,我的過去終於都被填補了……心底角落那塊空洞,終於填滿了。御天,我以為我不在乎的,但是原來……原來我這麼在乎呢,我這麼在乎……御天,怎麼辦?我真的好高興,我一點遺憾都沒有了……

  「不……不讓因子知道真相,也許是對的吧……嗯,就這麼決定。」低沉的嗓音,在深沉的痛楚和愧疚之中徘徊,努力的找出一條減低傷害的路來。

  「那麼一切……是勝券在握了。」藍御天手中握有的股權,再加上其它股東的支持,也許不需動到於非因手上的股份,於氏的經營權即將在董事會上掀起大戰了!

  對目前資金短缺的於氏來說,背後擁有影天集團支持的藍御天,可說是占盡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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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非因忽然之間無法喘息!

  「爺爺……這不行啊……」

  「非因,妳是我的繼承人,這些早晚都是要給妳的。現在只是把時間提早罷了。」

  「可是爺爺,我沒有那個能力,我不能繼承您的公司,應該是寒悅他才有這個能力。我知道爺爺一向很欣賞他,所以應該--」

  「寒悅是一個人才,不過妳是我的孫女,我把我的一切給妳是理所當然的。」於信鴻凝望著她,「我本來是希望寒悅來繼承我,並且照顧妳,但是妳已經有一個藍御天了。」

  「爺爺……」為什麼爺爺的眼神裡帶著遺憾和惋惜?於非因不免憂心,「爺爺,您不喜歡御天嗎?」

  「……只要是妳喜歡的人,我不會不喜歡。」於信鴻蒼老的眼神裡彷佛想把對過去的悔恨都在她的身上加以彌補,「非因,只要妳幸福,那就夠了。」

  「爺爺……」滿心的感激,融合在甜美的笑容裡。她有時候不明白,為什麼那麼多人都說爺爺專制嚴厲?在她的眼裡的爺爺,一直是和藹可親,處處為她著想,事事為她打算的人。

  於信鴻只要看到她的笑容,不知不覺也跟著微笑。他是衷心希望她能夠幸福,他也想過了,如果藍御天能夠為了非因放棄仇恨,那麼他也願意考慮成全他們。

  只要藍御天對於氏集團放手……一切,都還有商量余地,否則--他就是死,也不會讓他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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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雨了。

  接連幾日悶熱的天氣,一早,就開始變天了。

  爺爺說,今天的董事會她必須出席。

  於信鴻一早有其它的事,所以先到公司去了,他留下沉寒悅陪著她一起到公司。

  沉寒悅開車,她坐在旁邊,望著外面滂沱大雨,心情很難安定。一再的想起最近藍御天對她說的話……

  因子……不管我做了什麼,只有我對妳的心是真的!

  因子,等我……等我辦完該辦的事,我們就結婚。

  明明他的話很令她喜悅,但為什麼她在事後回想時,會愈來愈不安?是因為他近來一再的強調對她的愛嗎?這一點確實有點不像他,還有他激動的反應,他深沉的眼神,都彷佛藏著她所不知道的秘密……

  如果不想讓她知道,一定是為了她好,她不會深究,但是……如果他一個人這麼煩惱,她希望能夠多少為他分擔一些。

  「……唉。」她心裡也很茫然,藍御天會希望她怎麼做呢?她要如何去做,才能夠幫助他?

  沉寒悅瞥她一眼,「怎麼在歎氣?」

  於非因轉頭望著他,忽然眼裡充滿希望,「寒悅,如果你有煩惱,你希望和人分擔嗎?」

  她的心思全寫在臉上。沉寒悅手握著方向盤,笑了笑,「妳想知道藍御天的心事,渴望為他分擔,卻又擔心過度干涉,惹他不高興,是嗎?」

  她頓時一臉羞赧,「……我有表現得這麼明顯嗎?」

  他淺淺一笑,直視著前方路面的眼神一沉,笑容在瞬間消失,隨著他接下來嚴肅的語調,車內的氣氛變了樣。

  「非因,如果妳想知道御天的事情,包括他的心事,他的煩惱,我都可以告訴妳。不過--妳不能出席董事會。」

  她一怔,他的表情一點也不像在開玩笑。

  「……我不明白,你怎麼知道他的事情?……為什麼我不能出席董事會?」她往車窗外一看,這時候才發覺這條路不是往公司的方向!「寒悅,你這是--」

  「非因,我會讓妳明白一切事情。妳應該相信我不會傷害妳。現在我要帶妳去的是御天他以前住過的地方,那裡離『仙人掌』不遠。這條路是往『仙人掌』的方向,沒有錯吧?」他輕緩的聲音釋放出善意,安撫她慌張的情緒。

  她緩緩轉頭望著車窗外。就因為是熟悉的路,方才她在失神的過程中,才疏忽了這並不是往公司的方向。

  「但是,爺爺在等我們!他說今天的會議很重要,我一定得去的啊!寒悅!」她焦急地乞求。

  「非因,妳剛才說妳想分擔御天的煩惱,如果我說這第一件事情,就是放棄董事會,妳現在可以安靜下來嗎?」

  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瞠大驚訝和茫然瞅住他。許久,她依然反應不過來這兩者之間的關聯。

  「……為什麼於氏的一場董事會,會和御天的煩惱有關?」她輕緩而低喃的聲音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她對藍御天甚至對沉寒悅,對他們兩人都有完全的信任,在她內心裡甚至認為做任何卑劣的猜測都會對不起他們。

  「……非因,我相信妳是真的一點也不憎恨造成妳父母發生那場意外的始作俑者。一來,他是妳的祖父;再者,妳對不曾見過面的父母毫無印象,沒有絲毫記憶,沒有共同生活的體驗和感情,所以對於妳父母所發生的意外,妳只能說是有遺憾,但無法有太深刻的悲傷吧?」車內的氣氛嚴肅而緊張,他努力試著平緩她的情緒,也正一步一步把她帶入藍御天的內心世界裡。

  她迷惘的眼神,只是更加茫然。為什麼他把話題扯得更遠了呢?他們一開始只是在討論藍御天而已吧?

  「我明白,妳一定覺得我這些話聽起來根本是風馬牛不相及,所以讓妳愈聽愈胡塗。非因,很多事情無法一言而盡,尤其在我希望妳能夠完全了解藍御天的內心想法和他的苦衷的前提之下,妳一定要有耐心才能繼續聽下去。」

  「寒悅,我相信你明白我真的很想知道御天的所有事情,但是現在爺爺在等我,他也在等你,不是嗎?」她乞求的眼神,心急卻又猶豫,在她的身上,親情和愛情不是一直都沒有沖突的嗎?

  「很抱歉,我是為影天集團的總裁藍影白先生工作的人。」

  「藍影白?」她沒有聽過這個名字,但是熟悉的姓氏,還有他冰冷的語氣,讓她有不祥預感。

  沉寒悅已經猜到藍御天不可能把這個名字告訴她。「……妳的母親和他們一家人是非常好的朋友,也曾經協助妳父母私奔到美國,在妳出生前夕,藍先生的大嫂遠赴美國去陪伴,發生意外時,她也不幸過世了……她就是藍御天的母親。」

  強勢的雨柱摧打在玻璃上,雨刷不停撥動,短暫清晰的視線一再模糊,她全身冰冷,臉色瞬間刷白!

  這麼說來,御天的母親是因為她而死?!藍影白就是藍御天口中的叔叔?……沉寒悅是為藍影白工作?……不讓她出席今天的董事會,那麼--

  「你們……難道要對付我爺爺?」她顫抖的兩手掩住口,無法置信的眼神裡布滿驚恐。

  「事情並沒有因此結束,藍夫人過世時,腹中已有胎兒,藍誫田先生因為愛妻的死深受打擊,陪著走上黃泉路。藍家本來和樂的一家五口--還有那未出世的孩子,如果沒有發生這件事情,該是美滿的一個家庭。但是現在,只剩下藍影白先生和藍御天,而當時指派人追捕妳的父母而導致意外事故的始作俑者於信鴻,從頭到尾都不肯承認那是他的錯誤,還一再指責藍家的多管閒事才會惹來報應。藍影白先生當時還是一個孩子,他在藍誫田先生的友人幫助之下,辛苦的把藍御天養大。他看著兄嫂的死亡,面對於信鴻的眼裡充滿仇恨,他曾經發誓,有朝一日要為他的兄嫂討回公道。非因,那是藍御天的父母,他的叔叔要報仇,妳說,他能夠置身事外嗎?」

  於非因早已經淚流滿面,全身抖得不聽使喚,蒼白的臉上滿滿是驚駭和難以置信的倉皇!……那雙深沉、幽暗難辨的藍眼,那總是聚攏的深眉,那經常板著的臉,原來是因為背負著難以咽下的仇恨的一口氣。她深愛的男人,她終於了解他內心裡的苦和痛……

  沉寒悅瞥了她一眼,緩緩歎了口氣。兩害相權取其輕,為了她和藍御天的感情,選擇讓她愧疚而哭泣也是不得已的,「非因,御天對妳的感情是真的。妳真的必須要完全了解他的心情,站在他的立場,別涉入這件事,好嗎?」

  「……你們……要對付的人……是我……爺爺啊……」她疼痛糾結的心,無法偏向任何一邊,她就像飄流在黑暗的深海中的小船一般,四面黑漆漆一片,矛盾而厘不清方向的她,不知道該往哪一邊才能靠岸。

  不管他老人家曾經做了什麼,他現在都只是一個慈祥和藷的爺爺啊!……她深愛的男人,現在要對付的是她唯一的親人,他將利用剝奪於氏集團的機會來痛擊她的爺爺,她知道了這一切,縱然了解藍御天的苦衷,但是……她也是於家的一分子,她要怎麼面對痛失一切的爺爺--她……做不到……

  「寒悅……我求求你……」她低泣的聲音彷佛來自絕望的深谷,尋找著最後一絲的希望。

  沉寒悅穩操著方向盤,深冷的眼神直視著面前豪雨,不曾輕踩煞車。「我帶妳去藍家一家人最後一起生活的地方……直到董事會結束。」

  「寒悅--」

  因子,等我……等我辦完該辦的事,我們就結婚。

  等我……等我辦完該辦的事,我們就結婚。

  我們就結婚。

  為什麼這話聽來,竟是如此諷刺,令她難堪得無地自容!

  她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竟是如此天真愚蠢到連自己都瞧不起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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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停了。

  晴朗的天空,一望無際的湛藍。

  於家,無法爭取到更多的支持,於信鴻失去了一手建立起來的王國,慘敗得徹底!

  於氏集團在一夕變天,成為藍家的天下,正式更名為「誫田集團」。

  一切,已經底定!

  但是,對誫田集團而言,這一切才剛要開始,不管是人事的安排,未來發展的方向,與影天集團的結合,身為誫田集團總裁的藍御天,真正的忙碌現在才開始。

  他無法丟下這一切,把於非因從於家帶出來,必須把所有的事情處理到一定程度,等一切都上了軌道,他才能把心思轉到於非因的身上來。不這麼做,就枉費他這麼多年來的心血了。

  盡管他心急如焚,他焦慮不安,他如何渴望把屬於他的女人帶回身邊,他……在焦急當中,卻也恐懼著,憂心著,她的反應。這也是他躊躇不前,無法去見她的原因。

  「你似乎一點高興的表情也不願意偽裝,我為九泉之下的兄嫂感到遺憾。」藍影白瞇眼凝視著他遠從美國帶回台灣的兩個牌位,低沉渾厚的嗓音冰冷而威嚴。

  曾經發誓,要摘下於氏集團的招牌來做為迎回兄嫂靈位的儀式,等待多年,兄嫂的牌位終於回到了這個家來。

  藍御天對著牌位深深的鞠躬,「我深信他們也不願意看到我強顏歡笑,我也相信他們能夠明白我對他們尊敬的心情,這就夠了。」

  藍影白瞥他一眼,嘴角輕淡地扯起一抹看不見的贊許的痕跡。

  但是看在外人眼中,在這一對叔侄的周圍散發出來的絕對不是溫馨的空氣,在他們四周到處流竄的是任何人都想閃避的電光、火石。

  這個祠堂角落的人還有老管家和沉寒悅,兩個人幾乎是屏息不敢出聲,用著小心敬畏的態度陪在一旁。

  「……大哥,大嫂,希望兩位在天之靈得以瞑目……。你們也看見了,他所做的一切努力,希望兩位能夠保佑你們唯一的兒子……心想事成。」藍影白不是會開口主動去幫他的侄子的人,對著牌位,現在他說的這些話,等於是嘉獎他的努力,默許他接下來可以隨心所欲去追求於非因了。

  「……我聽李叔說,紀兒還在她母親的腹中時,就已經指婚給叔叔了,如果真有此事,希望在天上的父母,還有紀兒的母親,但願能夠讓紀兒少受一些苦,早日讓她得償所願。」對著牌位,藍御天回敬了他的一番話。

  藍影白深深扯眉,不悅的淡掃李中一眼,「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瘋巅?」

  「……真對不起,都怪我多喝了兩杯,是我酒後失言了。」不用說,是被藍御天灌酒了。老管家是一臉委屈,卻不敢抱怨。

  「那麼,你以後會滴酒不沾吧?」藍影白嚴肅而冰冷的臉色,任何人見了都不敢不從。

  「是!」

  「誰要是敢在她面前胡言亂語,讓她當真的話,那是存心與我為敵,希望你們……好自為之!」藍影白平穩的語氣,還真的會讓人以為這真的只是老管家的胡言亂語。

  藍御天雖然是一臉不屑,但是心思不在這裡。他心裡思思念念的全是他的女人,此時一心一意只想著等待事情結束,他便……

  「對不起,我看大門沒關,所以自己進來了。我……可以上炷香嗎?」

  熟悉的他日思夜想的迷人的聲音,挑起他全身每一根緊繃的神經!她顫動的聲音裡壓抑的痛苦和愧疚,聽得他更無地自容,動彈不得!他連轉過身去面對她的勇氣都沒有!

  藍影白淡掃她一眼。楚楚動人的模樣,白皙透明得彷佛瓷娃娃似的,依稀有當年……她的影子。所以就連於老頭子也無法懷疑這個假孫女的身分吧,這可是他特別為他挑選的女孩,他甚至把她為女兒取的名字給了她。

  恐怕……她在地下也睡得不安穩吧,但誰教她……要死得這麼早呢,被留下來的人接下來所做的事,死人是管不著的,只能夠在棺材裡怒罵罷了……。她就盡管罵個夠吧,為他的所作所為全因為她的死,盡管罵吧。

  「請。」
作者: wint    時間: 2008-7-11 09:37 PM

第六章

  咚!

  這不是跪地的聲音,這是叩頭的聲音,在藍御天沒有臉容面對她時,她跪在地上舉香拜過了神桌上供奉的牌位,忽然對著藍影白和他伏地叩頭!

  「我代爺爺向您道歉,向你們道歉,請你們原諒他吧!」冰冷的地面敲擊出響聲,一聲、兩聲!

  「因子!」在他的世界裡已經天地震動,他整個人受到的震撼足令五髒六腑移位!猛然抓住她纖細的肩膀阻止她再傷害自己的額頭的同時,他也跪在她面前,用無比蒼白慌亂的臉色面對她已破了皮淌流著熱血的額頭。

  她的心比什麼都疼,在天旋地轉的世界裡無法把他看得清楚,只有他淒厲的吼聲還在耳邊回蕩。

  「御天……」真的,她相信她的爺爺也不願意發生這樣的悲劇,他也不願意的,所以她這趟來,她想告訴他的是,如果可以做彌補,那麼任何事情她都願意去做,只求他們原諒她的爺爺……

  「因子!」他緊緊抱住她纖瘦的身子,無限的悔恨寫在他心疼下已的臉上。「因子,妳聽我說--」

  「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低沉嚴肅的聲音冰冷的穿透兩人之間。藍影白瞥一眼老管家,「去請呂醫生過來。」

  「是。」李中趕緊去打電話。

  「御天,抱她到客房去。」藍影白依然主宰著一切。

  藍御天從來不曾像此刻這般對他有如此憤怒的情緒!因子在他的面前昏迷了,他的理智在崩潰邊緣!

  「我告訴你……你最好要有心理准備,好好想一想接下來……你要怎麼去面對知道事實真相以後的紀兒--我欠因子的已經夠多了,我再也不會讓她為藍家的仇恨掉一滴眼淚!」冰冷的藍眼瞪的是藍影白,溫柔的懷抱裡躺的是他深愛的女人。他抱起了她,走出祠堂。

  「……這麼沖動的個性,要如何成事?」

  「總裁不擔心嗎?」沉寒悅乘機探問。

  「我需要擔心什麼?」沉穩充滿壓迫感的聲音在反問時,總是令人不寒而栗。

  「……不,沒什麼。」到底李紀兒在他心目中存在什麼樣的地位,真是難以猜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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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上的父母,是不是可以安息了呢?他們並沒有讓於信鴻破產,只是搶了他的公司,他一輩子的心血,這已經是很仁慈的做法……不管怎麼說,他終究是紀兒的祖父吧?所以藍影白也不打算做到不留余地。

  「因子……對不起。」

  微弱的燈光,幽暗的房裡,她躺在他的床上。這是他以前住過的房間,李中已經重新整理過了。

  他伸手輕輕撫摸她消瘦的臉龐,沉痛的眼神凝視著她上了藥的額頭,緊緊握著她的手。

  他擁有真心疼惜她的心情,還有對她一心一意的愛情,但是從兩人認識的一開始,他已經注定扮演一個傷害她的角色。

  御天,沒有人會離開自己的幸福。既然你不許我離開你,那表示你不可能遺棄我的吧?那麼我很肯定即使被你關在籠子裡豢養,我也甘之如饴。

  「因子……妳希望我怎麼做呢?」過去的傷害已經造成,他也不打算往回看。但是接下來呢?他究竟應該怎麼做,才能讓她擁有真正的幸福。

  這回,他真的亂了方寸。不忍心讓她一輩子心懷愧疚,他必須把真相告訴她,但……他還能夠擁有她嗎?她真的不會離他而去?他是完全沒有把握。

  白天於家的管家來過,說是奉於信鴻的命令,來接她回去……如果她不是還在昏迷當中,一定會為了她嘴裡的「爺爺」離去的吧。

  他俯身親吻她的唇……因子,會是希望知道真相,還是……渴望保有她所謂的「家」呢?

  「因子……」不管怎麼做,他都彌補不了對她造成的傷害。但是無論如何,他再也不會讓她離開他的身邊了,即使是用強迫的方式,他也要留住她。「因子,我愛妳……我願意花一輩子的時間來換取妳的諒解。……所以,絕不許妳離開我。」她親口說過,他是她的幸福的;她說過,不會離開自己的幸福。

  她聽到他的話了。但是她不明白,為什麼需要她的諒解?是因為他奪走了爺爺的公司嗎?他們共同相處的時間不算短,其實她一直透過他深邃的藍色眼神看到他內心裡深沉幽暗的傷痛,只是那時她無法明白是為什麼。

  現在她知道了,她也了解他的苦衷,所以,她並不怪他這麼做。她只是無法原諒自己的天真和愚蠢,分擔不了他的苦和痛,只享受著他的寵愛……還有爺爺的疼愛。

  現在,所有的傷害都已經造成了。

  自從爺爺得知沉寒悅竟是藍影白的人,還有失去公司以後,整個人瘦了一大圈,像一棵衰萎的老樹。如果不是因為沉寒悅找到她,致使爺爺對他完全信任,連公司的機密文件都讓他輕易得手,暗中制造了公司內部的混亂,藍家要得到於氏集團可能還要花上一段時間吧。

  明明是她回到於家的關系,才使得爺爺失去公司,明明她還和藍御天在交往當中,他老人家卻一句都不曾責怪過她……明明一切都是因為她,爺爺還說……非因,沒有關系,對我來說,妳才是最重要的。我老了,親情對一個老人而言,才是最珍貴的。我能夠在進棺材前找回了妳,我已經很滿足了。

  爺爺始終絕口不提到藍御天,她知道……她知道的,他其實希望她和藍御天分手,他擔心她受到傷害,因為……藍御天沒有通過他的考驗。

  盡管這是他的希望,他還是把選擇的權利交給她。

  她……就算受到任何傷害都不要緊,重要的是,她能夠給他幸福嗎?在他看著她的同時,他能夠不想起她是於信鴻的孫女,他能夠真正的對她展顏歡笑嗎?……而他的叔叔藍影白,又是否會接受她?

  遺有,爺爺呢?如果仇恨始終不能化解,那麼她繼續和藍家往來,恐怕爺爺會寢食難安吧。

  她張開眼睛,卻看到了他無防的猶豫迷惘的表情。怎麼了呢?明明聽見的是他堅決的聲音,為什麼他的神色不定,彷佛恐懼著什麼……

  「御天……」溫柔的眼裡盛著滿滿深情,她想起身,頭部的疼痛讓她一時天旋地轉。

  「因子,妳醒了?」他馬上打開燈,室內恢復明亮的光線。

  她微瞇了瞇眼,重新凝望著他。他緊緊握著她的手,復雜的神色還是難以瞧出他的心思。

  「我又給你惹麻煩了嗎?」細細的聲音,略帶歉疚。

  深沉的藍眼依然染著濃重的憂郁色彩,看見她小心翼翼的神色,和他拉出了些許的距離,他的心彷佛被一把殘破的刀撕割著。

  「……是我傷害了妳。」疼痛的心啞了嗓音。他依然在坦白與謊言的抉擇之間猶豫,「因子……我……」

  她帶著疼痛,強撐著虛弱的身子起來。他有力的手臂馬上扶住她,成為她的依靠。

  「御天,不管要我跪叩多久都可以,你和藍影白先生能夠原諒我爺爺嗎?」她無法說動爺爺為藍家死去的人上香,向藍家活著的人致歉。所以,她自己來了。不管是爺爺還是藍家,她都希望仇恨不要再延續下去。

  他能夠原諒一個指責他父母的死是活該、是報應的殘酷老頭嗎?當然不!他陰暗的藍眼在一瞬間更加深沉,直到對上她憂慮蒼白的臉容,一抹溫柔重新滲入,融解了眼裡的冰冷。

  「……不說這些了。痛嗎?妳真是太亂來了,把我給嚇壞了。」他捧著她美麗卻消瘦的臉兒心疼不已,忍不住把她纖瘦的身子緊緊環抱在懷裡,彷佛害怕著她會消失似的。

  「御天……你的叔叔他……也不可能原諒我爺爺嗎?」從他的眼裡她已經多少明白他的想法,她也知道多年的恩怨不可能在一時化解,只是……她還抱著一線希望。

「因子,別再說了。」這一切都與她無關,她每喚一句「爺爺」,都彷佛深掘著他的良心,讓他愧疚的心承受一次一次的疼痛!他輕輕吻著她的頭發,她的額際。「因子,明天一早我們就去登記結婚,婚禮等事後再辦。我要妳在明天就成為我的妻子。」是的,他害怕。他在害怕會失去她,他只能夠用這樣的方式留住她。

  乍聽他的話,她所渴望已久的願望終能實現,喜悅攀升直沖頭頂--但立刻像坐在雲霄飛車上頭一樣,她一下子被從頂端拉下來,一顆顫抖的心導致全身僵硬而冰冷!

  「不行……對不起。……爺爺不會答應我們結婚的……你的叔叔也是吧?我不能再傷害他們。」

  「別管他們了!」她的推拒加深了他的恐懼,他猛力緊抱住她!

  他忍不住的怒吼,卻讓她的心更加畏縮,動彈不得的身子被他的鐵臂鎖得疼痛。她感覺不到他的心意,她無法看清他的想法,她一點也下懂他。此時此刻,就像兩顆無法相通的心,一點交集也沒有,不管說什麼,似乎彼此都不能聽進去。……這是她一個人的想法而已嗎?

  他……應該是可以了解她的處境,站在她的立場體諒她……他一向都能體諒她的,為什麼現在……他到底想著什麼呢?

  「御天,雖然我深愛著你,但是我不能夠跟一個恨著我爺爺的人結婚……我沒有辦法這麼做,對不起。」她用柔弱的聲音溫婉的拒絕,在親口摧毀自己的願望的同時,內心在流淚。

  「夠了!因子--」他緊緊抓住她的肩膀,下定了決心--

  砰!

  藍影白刻意推撞了門,制造出聲響打斷了他。……似乎,他已經在門外站了好一會兒。

  「這麼晚了,你還不去睡?」沉冷而威嚴的聲音,令於非因不由自主的整顆心縮成一團,她甚至不敢看那雙和藍御天一樣湛藍的眼睛。

  「……你是故意的吧?」藍御天緩緩松開了她。好不容易凝聚起的勇氣被打落得七零八亂。

  藍影白彷佛不打算回應他的氣話似的,也不曾多看他一眼。他望著於非因,「於小姐,妳沒事吧?」

  難得的低沉溫暖的聲音。於非因緩緩抬起畏怯的眼神凝望他。他深藍的眼裡不似想象的冰冷,他還關心著她額頭上的傷。

  「我,我沒事,謝謝您。」她急忙的道謝,內心彷佛放下了-塊大石頭,他看起來是一個穩重而溫暖的人。

  藍御天臉色更沉,對她的歉疚更深更重。

  藍影白瞅著她的溫柔和善良的笑容,她纖細而柔弱的楚楚模樣……她和紀兒雖說是完全不同性情的女孩……雖然我深愛著你,但是我不能夠跟一個恨著我爺爺的人結婚……這就是於信鴻的孫女的決定。

  「於小姐,如果你們打算結婚,請盡管放心……我的賀禮不會少。早點睡吧。」他留下了溫暖的話,轉身離開。

  於非因吃驚地睜大了眼睛。

  「現在,妳是不是稍微安心一點了?」藍御天陰沉沉地瞅著她,她望著藍影白臉紅的模樣雖然是一般女孩的反應,他心裡卻很不是滋味。

  安心嗎?……她一點也沒有安心的感覺,反而心情更加沉重。

  「御天……我覺得頭好痛。」她撫著額頭,卻不只是傷口的疼痛而已。

  「那我們明天再說,先睡吧。」他扶著她躺下,走過去把門上鎖,回頭關了燈,睡在床的另一邊。

  「御天……」她臉兒滾燙,在他緊緊地抱住自己時,她有些不知所措。到底這裡是藍家,連他的叔叔都在這個家裡,剛剛他的叔叔不是還叫他……「去睡」嗎?

  「睡吧。」他親吻著她柔軟顫抖的溫熱的嘴唇,好一會兒才溫柔地拍著她的背。

  他閉上了眼睛。她卻無法像他一樣睡得安穩,忽然想起家裡,她不安地輕輕推他,「御天,我沒有回去,爺爺他會擔心。」

  「他已經派人來過了,我告訴他妳會住在這裡。」幽暗的室內,他深深攬眉。

  她感覺被他摟抱得更緊。就算她抗議也是沒有用的吧?他的態度看起來就是一副我行我素的強硬,是不可能乖乖把房間讓給她一個人睡的。

  她輕輕歎了口氣,無言地屈服。她好累……又疲倦又累。暫時就別再想了吧……也許,說不定,她嫁給他的話,能慢慢化解兩家的仇恨……如果可以如此的話,那就是最好的結局了。

  她閉上了眼睛,想象著披上白紗,和他走入禮堂的畫面……如果可以結婚,如果可以,可以的話,該有多好……

  「御天……我愛你……」她輕輕呢喃一聲,沉沉地睡著了,

  藍御天卻反而更清醒……如果知道他對她所做的事,她還會這麼說嗎?……能夠原諒他嗎?

  xxx

  天方亮的早晨,空氣特別清新,她悄悄地走出藍家。她有一種感覺,如果等到藍御天醒過來,她可能很難離得開。

  回到於家,她爺爺已經醒了。

  她來不及掩藏額頭上的傷,就看見坐在沙發裡的爺爺望著她,蒼老的眼神黯淡下來,彷佛開始責怪起他自己來。

  於非因一下子慌了,連忙胡亂的說:「爺爺,對不起,我昨天……又不小心跌倒了,撞破了額頭,所以……沒有回來陪您,也沒跟您說一聲。您一定擔心了吧?」

  「非因,妳當爺爺是老了癡呆了嗎?」對於她撒這種善意的謊言,於信鴻是一點也不領情。他深深歎了口氣。「……妳一個人回來的嗎?」

  「……嗯。」她一臉歉疚。對於自己只忙著向藍家道歉,卻忘了會惹他老人家傷心而慚愧不已。……正因為她很明白自己的心一直都偏向藍御天,她對一直都很為她著想的爺爺才更加的愧疚。

  於信鴻望著她不安的神情,一眼瞧穿了她。「我想,一切還是不變吧?」

  於非因無言的垂下頭來。

  於信鴻隨即明白他的猜測果然對了。沒有任何的改變,即使藍家已經奪走了他辛苦了一輩子打拚的公司,也不會因此就抹平藍家的仇恨,等到他進入棺材那一天,他還能夠想象得到藍家那雙冰冷的藍色眼神無情的瞪視著他的棺材入殓--他怎麼能夠安心把他唯一的孫女交給這樣的男人!

  但是,他又怕操之過急會引起反效果,就像當年一樣……而他再也不能失去他僅有的血脈了。

  「……非因,我同樣失去我的兒子和……媳婦,所以我能夠明白藍家的心情,他們必須藉由憎恨這股強大的力量,才能繼續壯大自己吧。……沒有關系,這是我自作自受。我這麼一大把年紀了,生命已經在倒數的階段,我不打算讓這場戰爭延續下去。妳放心好了,公司就給他們,接下來他們如果還想從我這裡拿走任何東西,我也都無所謂了……非因,只除了妳,我只希望妳能過得幸福……就夠了。」

  「爺爺……對不起。」她的心更疼更痛。面對一心一意只是為她著想的老人,她只有拚命道歉。「爺爺,對不起,我拒絕他的求婚,是因為我覺得自己對他毫無幫助。我太天真,把這個世界看得太簡單,我什麼忙都幫不了他,我沒有資格和他結婚。……對不起,爺爺,我卻拿您當作借口,其實是我自己完全沒有把握能夠做一名讓他贊賞的妻子。」

  她感到深度的不安,而這股強大的不安來自哪裡,她自己完全不曉得。她對藍御天絕對是完全的信任,所以她愧疚自己一直不了解他的心情,也未曾嘗試去了解,只是一味享受著他的寵愛。……也許她的不安,來自內疚、來自配不上他的自卑吧……但似乎又有更深層的憂慮,她自己也厘不清。

  「非因,妳不需要為了這種事道歉。……既然妳拒絕了,那麼,想不想跟爺爺到加拿大生活?」

  「爺爺……」

  於信鴻慈祥地凝望著她措手不及的反應,一臉微笑地說:「我現在已經沒有職務了,我希望移民過去定居下來,只是這還得看妳的意願。爺爺當然不可能留妳一個人住在這裡,如果妳不願意,那麼我也會打消這個念頭。」

  離開這裡,就表示她得離開藍御天!這是她從來也未曾想過的事。她……可以離開得了他嗎?可以過著沒有了他的生活嗎?

  她蒼白慌亂的神色,眼神避開著於信鴻。

  「非因,這對妳來說是太突然了。不過……妳拒絕了藍御天的求婚,是不是表示妳和他之間還是有問題存在的?這是不是因為你們一直都太過接近的關系?我覺得有時候把兩人的距離拉長了,反而可以讓彼此看得更清楚。說不定藍御天也正處在迷惘之中,他才會這麼急於向妳求婚。也許對他而言,適度的距離也是他需要的。」

  「適度的距離?」一顆心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動。

  「非因,我沒有反對過妳和藍御天的交往,就算去了加拿大也是一樣。等妳培養出自信能夠成為他的妻子,妳隨時可以回來嫁給他。到那個時候,妳有他的照顧,我也就可以安心的在加拿大養老了,而妳也隨時可以來看我。」

  充滿善意溫馨的言詞,為她畫出一個美好願景的想象空間,彷佛這麼一來,所有的煩惱都將迎刃而解,在她紛亂的心思裡理出一條頭緒來……也許退一步,真的能看到海闊天空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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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那只是她一相情願的想法罷了。

  雖然她已經有了決定,卻很難把這話告訴藍御天。她現在才真正深刻的意識到她過去真的太依賴藍御天,一向都是他領在前面為她作決定,而她一直都是無憂無慮安心的跟著他走。

  雖然是因為信任他,但是會不會因為這份信任而積壓的過度依賴,已經對他造成負擔了呢?

  說不定她現在的決定,正好可以讓他喘口氣……就像爺爺說的,也許這正是他需要的。

  「在想什麼?」藍御天狐疑地瞅著她游離的眼神,不著痕跡地端走她手上那兩杯險些灑出來的咖啡。

  迷人的陽光從廚房的窗台斜射進來,橘紅色的光芒灑落在她白皙的臉上,把她美麗的容顏照得更為透徹。

  她搖搖頭,隨口說道:「你叔叔好像是很忙碌的人。」

  「他喜歡工作。」回台灣才三天,藍影白又走了。是為了工作還是別的原因,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送走藍影白,他從機場回來正准備去找她,沒想到接到她的電話,她已經在他的住所了。他馬上就趕回來。

  他喝著屬於自己的一杯咖啡,端著另一杯,環過手臂擁著她定出廚房。今天絕不讓她像上一回從他的身邊逃開了。

  於非因一直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她緩緩仰頭凝望他。

  「如果我……我想出國,你……你覺得呢?」只好先試探的問。

  「妳想去哪裡?等我們度蜜月,我帶妳去。」他一面喝著咖啡,把另一杯咖啡遞給了她。

  以藍色為基調的那張屏風,貼近一張床的那一面,最近開始貼上於非因的照片了。

  她捧著咖啡,內心一陣畏縮,幾乎開不了口。她垂下眼睑,顫抖的手無意識地把咖啡送到嘴邊,喝了一小口。

  他的眼神始終落在她臉上,擱下杯子,伸手輕觸她額頭還未痊愈的傷。

  「還痛嗎?」對於她如此傷害自己的身子的行為,他低沉的語氣裡藏不了因為滿滿的心疼而起的斥責,但是心裡其實他更生氣的是他自己。

  「不……不會。」她輕咬著下唇,目光落在他的胸膛上,他穿著的這件白色襯衫是她親自裁縫的……她做了許多的衣服給他,他總是沒有一件說不喜歡的。

  她恍惚的表情看起來心下在焉,他緩緩扯眉。

  「因子,妳有話想跟我說嗎?」他猜,於信鴻一定跟她說了什麼。

  「我……」始終總是得說的,她應該要鼓起勇氣。她仰起堅定的眼神,卻對上他深沉迷人的藍眼。她背對著窗口,紅色的光芒暈染在他臉上,他的眼裡彷佛盛著滿天彩霞,一下子她看得入迷,只能呆呆捧著咖啡。

  瞅著她為他著迷的模樣,他的眼神更為溫柔,伸手端走她手上的咖啡,擱在窗台邊。

  「因子……妳愛我,對不對?」他的嗓音轉為誘人的低啞,長臂環住她纖細的腰。

  她臉色頓時绯紅,來下及回答,他的吻已經落下來,溫熱地貼上她微啟的朱唇。

  她心慌意亂,一下子不知所措,只因為她從來不懂得拒絕他。但是,爺爺說得對,也許他們真的因為過於靠近,而看不清彼此了。

  她……必須把話說清楚。

  「御天……」當他的吻轉移落在她白皙的玉頸上,她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聲音,嘗試推開他。

  他瞇起的冰冷的眼神近距離地膜拜著她透白的毫無瑕疵的肌膚,火熱的唇吸吮著她細柔滑嫩的頸項。彷佛對她的推拒毫無反應一般,在她背後的一雙手刷地一聲拉下她白色洋裝的拉煉!

  「不要!」她一怔,整個人清醒。提高了音量的同時,她更加不知所措的臉紅,慌亂不已。「我……我是說……我有話跟你說……」

  他緩緩抬起頭,面對她不擅長的拒絕,他憐惜地揪著。但那眼神卻依稀帶點冰冷。

  「除了結婚,我不想聽任何話。」

  「御天……」她不由自主地喘息,

  「因子,我們兩個人如果要走出這個門,第一個目的地就是結婚禮堂。」他冷硬的聲音對於結婚這件事絲毫不讓步。

  他執著而強勢的作風,碰到她軟弱的個性,果真把她吃得死死的。她一臉慌亂,一陣著急,「我……我要和爺爺住到加拿大去。」
作者: wint    時間: 2008-7-11 09:38 PM

第七章

  他瞪視的眼神闇藍得駭人,緊繃的臉色也讓她難以招架,她雖然把話說出來了,但聽起來卻反而像是為了逃避他的求婚才做出來的選擇。而他的臉色看起來似乎正是這麼認為。

  她隨即掩住口,拚命搖頭。「我……我是說……我的意思不是……御天,你、你不要瞪我,這樣……我沒辦法說……」

  「是於信鴻的主意,他要妳陪著他去。他還說了什麼?」他笃定而憤怒的語氣,緊緊抓住她兩只慌亂的手。不需要她說明,他已經看穿了這是於信鴻拆散他們的陰謀詭計。

「御天……你不要誤會,爺爺並沒有要我們分手的意思。這……是我自己的決定--我、我的意思不是要分手。我是說……我……」她緩緩低下頭,額頭無力地抵靠在他的手上。光是要解釋,就已經費盡她全身的力氣。她無法再面對那雙深藍的眼神,她居然是一個這麼沒有用的人……「經過這次的事情,我的想法改變了……對不起,我沒有辦法現在就和你結婚,因為我不想當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妻子。我想,也許我們分開一段時間會比較好。」

  她顫抖的聲音聽起來毫無說服力,但這些話從她的嘴裡說出來,從一個向來依偎著他,對他撒嬌,總是用著甜美的笑容面對他的……服從他的、屬於他的女人的嘴裡說出來--藍御天無比的震驚!

  「……是於信鴻說了什麼?他到底跟妳說了什麼!因子!」他一手攬住她的腰,把她扯向他,一手緊緊抓住她的手,對她咆哮,難以壓抑對於信鴻的極度憤怒!只是,他忽略了他現在宣洩怒氣的對象不是於信鴻。

  她的臉色蒼白,手腕被他抓得疼痛卻不敢出聲,「御天……你不要生氣……請你……不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怪到我爺爺身上。這真的是我自己的決定,為什麼你聽不進去呢?」

  「妳胡扯!妳是被他洗腦了嗎?還是同情他了?妳忘了嗎?妳說過妳愛我,無論怎麼選擇都會是我!不是於信鴻!」他疾厲的吼聲雖然對著她,但卻有更深更沉的痛楚和歉疚積壓在心底。他根本沒有資格責怪她……

「御天……你為什麼要把話說得這麼難聽呢?讓你切齒的那個人,他是我的爺爺啊!雖然你奪走了公司,他也不曾怪過我或你。」

  「他當然沒有話說!因為他利用了妳,企圖挽救他的公司!他以為把股票全部都過繼給妳,我就不會對他的公司下手!只可惜他的如意算盤打錯了!他拿什麼臉去責怪妳!」她想當一個清楚明白的妻子,但現實的世界有很多殘酷的一面,她可知道!

  她一點意外的表情也沒有,只是眼裡掩不住淡淡的愁緒和落寞的痕跡,但凝視的對象卻是他。

  「你說的這一部分,爺爺已經跟我說過了。……所以,我也明白你對於家的恨意有多深了。我只是無法明白,你這麼恨我爺爺……難道你能說你一點都不恨我?我們……還有可能在一起嗎?」話一出口,她終於明白她的不安了。

  藍御天震驚地望著她,甚至對她松了手。他深沉的藍眼布滿受傷的痛楚,久久說不出話來。

  於非因緊緊咬著下唇,低著頭把自己的衣服整理好。她一臉蒼白,也為自己出口的話感到難過和愧疚,眼淚滾落下來……

  在她的內心深處,的確是藏著埋怨的。她所全心全意付出愛情和所有的男人,難保哪一天不會因為恨她是於家的人,而冷落了她。只是,她又會想起一直以來藍御天對她的寵愛和緊張的程度,她一直都是很清楚的感受著,所以她馬上又覺得自己有這樣的想法實在很卑劣,而一直壓抑著潛藏在內心裡的這一部分。

  「……對不起,我……我不是有意……」

  「因子,妳不想當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妻子……我明白了。我會坦白說出一切,包括……我利用妳和欺騙妳的事。」他已經感覺到他小心呵護著的這段感情有了裂痕,所以,現在他必須斬斷她和於信鴻的關系,絕不再讓於信鴻趁虛而入繼續破壞下去。

  「……你說什麼?」她含淚的迷惘的眼神緩緩凝望他,利用和欺騙?藍御天對她?……是因為他生氣了,故意對她說氣話的吧?

  她清澄的眼神,一點也不信他有可能利用或欺騙她。即使是他隱瞞了藍、於兩家的仇恨,她也能體諒他的苦衷。她是於家的一分子,就算成為他復仇的對象,她也無話可說的。

  反反復覆的抉擇,全因為他一再思考該怎麼做,才是對她最好。但是,她卻選擇了於信鴻。

  「因子,妳不是於信鴻的孫女,妳是假的。這一切都是我安排的。」他深沉的眼神凝視著她,緊緊咬著牙,忍住內心復雜的情緒和無限的痛楚。他此時此刻對於她,是既生氣又愧疚。

  她茫然地望著他肅冷的眼神,有一瞬間她發覺他看起來竟是殘酷無情得令她害怕……好久、好久,她無法動彈。身體……止不住顫抖和直墜的冰冷!

  「……御天,你是為了不讓我跟爺爺走,才故意騙我的吧?」她緊緊握住自己的手。她覺得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好空洞,像是她的心、她的感情全被掏空了。

  他必須緊緊握住拳頭才能夠下去碰觸她,他才能夠繼續把話說下去。「於信鴻找他的孫女找了這麼久都找不到,他卻沒有懷疑到寒悅為什麼能夠如此輕易的找到妳,他因為思念和欣喜而腦袋變得不管用,這也是經過我的計算。為了寒悅能夠完全取得他的信任,為了不讓他找到他的孫女,為了早日取下於氏集團,從很早以前,妳就被安排在『仙人掌』等待了。」

  「但是,我驗過了……」騙她的,她明明去過了醫院做了……

  「交給於信鴻的親子檢驗報告,自然必須是真的。只是,那份報告裡面的人,不是妳。」

  她始終也無法眨動的眼睛緩緩移向他。一眶熱淚模糊了視線,看不清他此時此刻的神情,他冷靜的聲音聽起來好殘酷啊……

  「御天……你是騙我的吧?……當我知道我還有一個爺爺時,我好滿足,你明明知道的……你不會忍心一直騙我到現在……你不會對我做這種事……你不會……送我進於家……只是為了你復仇……你不會的……」

  她支離破碎的話,一字一句都像一根根磨利的針扎在他的心口上!他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甚至是一句道歉……一句道歉,怎麼彌補得了對她造成的傷害,只是一句話根本就補償不了,他怎麼說得出口!

  她遍體鱗傷的身子虛弱得再也站不住。在她的世界裡頂天立地為她獨撐起一個讓她可以生存、可以有夢想的世界的支柱,在一陣天搖地動之下斷裂!她所信任的、所生存的世界整個崩潰--

  「因子!」他慘白的臉色再也不是悔恨而已!緊緊抱住她墜落的身子,他緊繃僵硬的心和身體都疼痛不已!

  他淒厲的喊聲……聽起來好痛苦。換作以往,她定是會緊張心疼又著急,但是現在……好遙遠。她竟沒有任何感覺了。

  xxx

  光線……晃晃閃閃的。是人影?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沒有任何的聲音,一切寂靜得可怕。

  是夢嗎?她作了一個可怕的夢,夢裡面的藍御天……她最愛的男人,帶著可怕的面具在嚇唬她。

  好安靜……一點聲音也沒有。那麼她聽到的一定是虛幻的吧,她以為聽到的那個殘酷無情的聲音,一定只是她在胡思亂想而已。

  為什麼僅僅只是作夢,她會全身無力,虛脫到動也不能動呢?

  為什麼……一個最愛她、最保護她、寵愛她的男人,竟是傷害她最深的人?

  為什麼在夢裡,她的眼淚不曾停止過?

  她緩緩張開眼睛。

  夢醒了,殘酷的世界依然存在。就算她繼續閉上眼睛,該面對的永遠也逃不掉。

  「因子……」他沙啞的聲音聽起來彷佛已經在一旁守候她很久了。

  她……昏迷了多久?

  窗外的光線從他的背後灑落,他的神色只是一片暗影。一眶熱淚又迅速模糊了視界,把他的身影更加模糊擴散開來。她緩緩別過臉去,「……我不想說話,也不想聽你說。」

  藍卸天沉默了一會兒,還是開口了,「妳昏迷了一夜,昨天晚上我已經叫寒悅去找過於信鴻……因子,妳已經跟於家沒有任何關系了。」

  「……所以,我已經沒有家了,是嗎?」他真正想說的是這句話,又怕傷害到她,對吧。但是她已經一點感覺也沒有了,他其實直說就好了。

  「這裡就是妳的家,一直都是!」她漠然的聲音,比起她淚流不止的模樣更令他心疼。他緊緊握住她的手,「最起碼,我對妳的感情是真的,妳應該是很明白的!」

  他的激動和急切的聲音,為什麼無法流入她的心裡了?她也希望能夠聽得進去,明明她是很愛他的,但是為什麼……她會覺得他說什麼都已經無法讓她的心升溫了呢?

  「……你讓我覺得這一段時間以來的我,就像一個小丑……一個很可笑的小丑,自以為得到了全天下的幸福,每天懷著無比感激的心情感謝老天爺所賜予的一切。結果這一切……這一切的背後,是我最愛的人策動的陰謀,而我……我只是你的一顆棋子。……你很愛我嗎?你對我的感情是真的?……你不是又一次在騙我嗎?」她的心是空的,她的回憶沉重得她翻不動了,曾經甜蜜的一切都變得虛偽毫不真實,讓她再也分不清了。

  「……妳要我怎麼做呢?因子,我愛妳。」他親吻著她的手,緊握著她的手,他沉痛的心情滲入他顫動的手和溫熱的唇,但他握著的纖細的手指卻是冰冷的。盡管要說出來,他已經有心理准備要面對傷心欲絕的她,但是他深愛著她的心情無法傳達給她時,他還是大受打擊。

  她朦胧淚眼什麼也看不清,空洞的軀殼更什麼也感受不到。過去那些,他深情的眼神是真的嗎?對她的疼惜和溫柔不是為了利用她嗎?……一句「我愛妳」,面對一顆完全粉碎的心,他還認為可以感動她嗎?

  她抽回了她的手,努力抹掉臉上的淚,拖著疲累不堪的身子從床上爬起來。她濕紅的雙眼一面對他,視線立刻又模糊了。她拚命抹去臉上的淚,「從認識開始,你就准備把我送進於家了,是嗎?」

  他一怔,深緩地歎了口氣。「我承認,一開始接近妳,純粹是為了布線。為了萬一在於氏集團的收購不利時,妳還有用處……」一見她的眼淚落得更厲害,他馬上全身緊繃,整顆心糾結成一團。他緊緊扯眉,「別哭了好嗎?是妳說要當一個清楚明白的妻子。不管一開始我的目的是什麼,後來我愛上妳,這是事實。」

  「我只知道事實是,在你口口聲聲說你愛我的時候,我還是被你送進於家。」她沒有怪他,她現在只是怪自己蠢。

  他可以接受她的任何怨言,卻無法承受她停不住的眼淚。藍御天伸手輕觸她冰涼的臉,抹去她臉上的淚--

  於非因馬上把臉別開了,彷佛再也無法忍受他的碰觸似的。

  他的內心隨即翻卷起一股紛亂的情緒,壓抑的痛楚無處宣洩,他非要她面對他不可!他扳過她的肩膀,「因子!……妳到底要我怎麼做呢?我可以道歉,妳要我將來怎麼彌補妳都可以。但是妳知道嗎?就因為我愛妳,這麼長一段時間我卻必須欺騙妳,我的心情也很不好受!」

  他充滿痛苦的吼聲好不容易震動她的人,但是融入那雙眼神裡的卻不是包容和諒解。浮現在她眼裡的只有面對他凶惡的表情所呈現出來的畏怯和疑懼。

  「……放開我。」她細碎的聲音微微顫抖著。他是她無法再信任的人。

  「因子……」她的反應,她眼神裡的懼怕,讓他不敢置信地全身僵硬!

  「放手……」她扭動著身軀,推拒他緊緊抓著她肩膀的雙手。

  這一放,恐怕他會失去她了……藍御天臉上匆匆爬過一抹驚懼!抓著她的手非但不放開,更把她拉向自己,緊緊箍鎖在他的懷裡!

  「妳要如何責備我都可以,但是我絕不許妳拒絕我!不管是妳的心、妳的身子都是……都不許妳拒絕我!」他只能用蠻橫的方式,用強硬的態度來讓她明白嗎?他對她的深情,難道只能用這種方式讓她明白?他心裡盡管不願意,但他絕對不能放開她。

  她的心是空的,她的身子已疲憊不堪,面對他的「不許」,她連一點憤怒的力氣也沒有。

  只是她的眼淚會不由自主的掉落而已,那位……曾經疼愛她的老人家,以後,她再也不能喊一聲「爺爺」。……沒有以後了,她甚至沒有臉去見他,她不只是什麼也不是,她還傷害了他,害他失去了一生的心血所打拚出來的公司,害他連他的親孫女兒都見不到--

  她深埋在他的懷裡的身子一下子僵硬,星眸裡升起希望。

  「御天……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她的聲音好不容易重新有了生命的氣息。

  僅僅是如此而已,藍御天已經喜悅不已,激動得掀起的嘴角都顫抖,「好,妳說,我都為妳辦!」

  他小心翼翼地捧超她精致的淚顏,心疼地為她抹去一臉淚。當她肯凝望著他,不再拒絕他時,他已經打定主意,就算他做不到的,他也會去想辦法。

  「把爺爺……於老先生的孫女還給他,請你還給他。」那麼多少能夠消抹一點她內心的愧疚吧,多少能夠償還一點爺爺對她的疼愛。

  藍御天溫暖而欣喜的臉龐瞬間掉落到冰點!深藍的眼眸瞇起,「妳可以有任何的要求,只有這點,我做不到。」

  「為什麼?你已經奪走他的公司,這還不夠嗎?你知不知道他多麼渴望有親人的陪伴,他……他對我有多好……你知道嗎?」在她最愛的男人傷害她時,那位爺爺卻打心底疼愛她這個假孫女。「御天……當我求你,你把孫女還給他吧?」

  她白皙的手指攀著他的手臂,他冰冷的眼神有一刻的動搖,但很快沉寂。

  為什麼你不肯接受紀兒?

  她是於信鴻的孫女。

  她愛你。

  總有一天,她會恨我。

  你膽怯?

  以後,你也許會明白。

  在因子決意跟著於信鴻,要離開他時,他已經明白了。所以,為了他叔叔,為了紀兒的幸福,他不能這麼做。

  「不行。」

  他堅決的拒絕,讓她好不容易找回的心再一次落到谷底。「為什麼?難道恨一個人,你可以什麼都不顧了?……連我也是嗎?」

  「因子,這件事情妳不要管。」他無法對她說明,因為她此刻的心是偏的,她正靠向於信鴻,深深覺得對於信鴻充滿虧欠,她想彌補的心情,他心知肚明。正因為如此,他更不能洩漏紀兒的身分。「……也許等過一段日子,妳心情平復一些,當妳冷靜下來以後,我可以告訴妳。」

  她不信任的眼光瞅著他,聲音細細地微顫地指控,「等一段日子,你又有借口騙我嗎?」

  他瞇起的深沉的眼裡寫著復雜情緒,「現在不管我說什麼,妳都聽不進去了,是嗎?」

  「御天……我只是希望你讓我……對於老先生盡一點力。」她乞求的眼神裡發出了無言的訊息,她希望他懂。

  「如果妳一定要把彌補他的虧欠和我對妳的感情程度,兩者之間畫上等號,我絕對無法接受。」她心裡面所想的,他確實很懂,也很明白,但是這只是更惹他生氣而已。對於於信鴻,他只有恨意。

  她的眼神逐漸失去神采,緩緩從他的身上移開。「既然如此……我也沒什麼好說了。」

  「妳要做什麼?」他眼看著她爬下床,步伐不穩。

  「……我要走。」他的手一伸過來,她馬上避開了。

  「妳現在還能去哪裡?」他硬是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攔腰抱起了她。

  「不要!放開我!我不要留在這裡!」她使盡力氣推著他,卻無論如何掙脫不了。

  「因子!……妳忘了嗎?妳說過,妳永遠不會離開我……不管我怎麼欺負妳,妳都不會離開我……那只是妳說好聽的?」

  她空洞的眼神傷黯了一次又一次,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又淌流。她緊緊蜷縮著手指貼在他胸口,即使內心很想撾打他,但真正要她打人,即使是殘酷的他,她也做不出來。

  「你怎麼可以這樣殘忍……怎麼可以還跟我說這種話呢?……你為什麼這樣殘忍?為什麼……」明明錯的人是他,為什麼對她這麼殘忍?害她……連掙扎的力氣都沒了。

  「我愛妳。」他緊緊的抱著她,親吻了她一次又一次。他只希望她能把這句話放到心裡去,現在再多的解釋她都聽不進去了。

  為什麼……他還能夠理直氣壯說愛她?
作者: wint    時間: 2008-7-11 09:39 PM

第八章

  外頭的陽光頂烈,她望著窗台的框架失了神。

  不讓她走,只有把她關鎖著。他以為這麼做,就能夠找回她遺落了的心嗎?

  御天,沒有人會離開自己的幸福。既然你不許我離開你,那表示你不可能遺棄我的吧?那麼我很肯定即使被你關在籠子裡豢養,我也甘之如饴。

  怨不得他的,是她自己說了那些話。是她把自己困住了。現在這些話聽起來竟是如此嘲諷,像是在笑她的愚蠢和年輕無知似的。……一時的無知,可以原諒,一輩子的毫無成長,那才是最可憐、可悲的吧。

  所以不要緊,她還有機會。

藍御天必須到公司去一趟,所以剩下沉寒悅來陪她。說好聽是陪伴,其實只是不許她走出這個房子。

  「非因,這些是妳的衣物,我幫妳從於家拿回來了。」沉寒悅提了幾個箱子進來。

  於非因整個人像失了魂一般,只有在聽到他的聲音時,緩緩回過頭來,淡淡掃了他一眼。

  「……寒悅,爺爺……於老先生,他還好嗎?」

  沉寒悅把箱子都放好,才走向窗口,「沒有人會去考慮敵人的心情好或不好的。」

  「可是,他對你有很大的冀望,他把你當作親人一樣看待,為什麼你做得出來背叛他?」站在她的位置,她看到的是藍御天的殘酷,沉寒悅的冰冷,而她空洞洞的心只剩下對於信鴻的愧疚。

  「因為我從一開始就是藍影白先生培養出來的人。一直以來,我很了解藍影白先生對於信鴻的恨意和憤怒的原因,還有他給御天的壓力。非因,我真的希望妳能了解這一場戰爭是於信鴻掀起的。其實在把妳送進於家之前,御天他差點和藍影白先生吵起來,他真的是很痛苦,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才讓妳去的。」為了隱瞞李紀兒的身分,有一些話還是不適宜說出口。

  「我無法了解什麼是萬不得已,我只知道人與人之間相處久了,總是有感情。更何況,老人家一直對我很好,你也是知道的。」就算她能夠體諒藍家的仇恨,她的心還是免不了疼。

  「非因,我坦白告訴妳,為了斷絕妳跟於家的一切,我跟於信鴻說,妳始終都是知情的,現在妳的任務完成了,所以和他的關系也結束了。當然,於信鴻的震怒不在話下,他現在極度的憎恨妳,妳也不需要去同情他了。」

  她全身僵硬,臉色慘白!「……你們……有必要做到這種地步嗎?」

「不這麼做,妳會想去見他吧?妳一定想去為藍家的所作所為道歉。但是現在就算妳去了,妳也進不了於家大門一步了。或者,妳要去辯白,說這一切都是我們撒的謊言?妳也很清楚妳這麼做會加深藍、於兩家的仇恨,而這不會是妳樂見的。再說,妳連說謊都不會,我相信妳也不希望因為妳走了這一趟,反而讓於信鴻對御天的憤怒加深吧?」他是歉疚,必須連她的善良都利用,但這麼做也是為了她好。

  於非因無言地淚流滿面。他都說對了,不管藍御天在於信鴻的面前如何抹殺她,她為了藍御天,為了藍、於兩家,她都不可能去辯解。

  「非因,把這些事情忘了,跟著御天好好的生活就好了。」沉寒悅善意的勸她。

  她跟藍御天,還有未來嗎?她緩緩搖頭,「我沒有辦法……沒有辦法……當作沒有發生。我一點都不了解……他在想什麼?我對他……一點都無法相信了。」

  沉寒悅凝視著她惶惑哭喪的臉兒,「難道妳能說,他不愛妳嗎?在妳面前他的感情一直都很清晰不是嗎?只不過是把妳卷入復仇的計劃發生在他和妳戀愛之前,這連他自己都無力改變。」

  「……寒悅,我需要時間,你讓我離開這裡,我會好好想一想的,好嗎?」在這裡,她紛亂的心情永遠也無法整理,被關鎖住,她對他只會更加絕望而已。

  「妳離開了,那『是非』怎麼辦?它是屬於妳的。」

  「不,它不是我的。那只是……也許是……他用來補償的方式。如果我接受它……不,我已經沒有辦法繼續構思任何東西了。」

  「非因,妳認為是御天利用了妳,所以他才拿『是非』補償妳。也因此,在他心裡才能理直氣壯,甚至,他才能用強硬的態度強留妳?」

  她沉默,沒有反駁他的猜測。

  沉寒悅深長地歎了口氣,「非因,妳知道御天為什麼不肯讓妳離開嗎?妳覺得妳離開這裡,妳能去哪裡?他是因為想保護妳,不讓妳受任何的苦,才強迫妳。」

  「也許……我可以接受你的說法。但是,我留在這裡,只有更加瞧不起我自己而已。」她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用著哀求的眼神凝望他。「寒悅,你不覺得讓我離開,我跟御天……才有可能嗎?」

  沉寒院一怔,彷佛是一個破釜沉舟的決定--如今這個決定卻必須落在他身上!

  他們彼此都曉得,藍御天是絕對不可能會讓她離開這裡的。沉寒悅眼神一閃,若有所思地瞅著她。……這麼說起來,她雖然迷惘,認為自己無法再信任藍御天,但是其實在她內心深處還是清楚藍御天對她的寵愛和保護的吧。

  「寒悅,我拜托你!」她眼裡含著淚,是任何人都難以拒絕的。

  沉寒悅歎了口氣,「頭疼是嗎?我到西藥房去幫妳買藥,大約……十分钟回來。」

  「……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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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御天鐵青著臉趕回了住處。

  彷佛是必須親眼所見他才願意相信,他的因子真的離他而去。

  他走入屋內,沒有短少了一樣東西,但是在他的眼裡,卻空蕩了,失去了色彩,失去了生命的氣息……

  走了,她真的走了。

  他緩緩轉身,陰冷的瞪住沉寒悅,用全身莫大的怒氣一拳揮向他!

  「你為什麼這麼做!」

  沉寒悅盡管有心理准備要受他這一拳了,還是失去平衡,摔倒在地。……真淒慘,不只是眼冒金星而已,他懷疑下巴是不是被打掉了。……還好,只是痛到麻掉而已,還能動。

「……我只是出去幫她買個藥。」他扯起眉頭,擦掉嘴角濕熱的血。嘴裡都是血腥味,真是惡心。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這種爛借口!」藍御天火大的一把抓起他,「告訴我!她在哪裡?你一定知道她去了哪裡!」

  「……我就是知道你一定會逼問我,所以,我根本沒有去跟蹤她。」既然不肯相信他好心編織的借口,他索性坦白。

  「你--」藍御天震驚、懷疑,甚至難以置信的狠狠瞪住他!俊冷的臉龐嚴怒的抽動緊緊咬牙的痕跡,「你故意惹我嗎?我不信你敢放了她!你快說!」

  「是真的。我勸你冷靜下來好好想想,你只是留住她的人,反而失去她的心,你認為這麼做值得嗎?」

  「她什麼也沒有,你教她怎麼過活!」不管她怎麼恨他都無妨,但絕不能離開他身邊。藍御天的眼神頓時陰暗又憂慮、恐懼不已。

  一直以來,藍影白提供給「仙人掌」的孤兒們平靜安樂的生活,於非因更不用說。他的因子,她除了在孤兒院內幫忙以外,她的第一個房子是他陪她去租的,她的第一份工作也是他安排的。她的單純善良從來就不曾懷疑過人,她有多好騙……他最清楚不過。現在他--

  「沉寒悅,她如果掉了一根頭發,我都算在你身上!」他未曾有過如此巨大的恐懼和害怕。

  「……你不以為,人總是得磨練,才能成長嗎?過度保護並不見得是好事。」掉幾根頭發是正常現象,這要算在他頭上,他鄉冤枉啊。

  「不需要!她只要在我身邊過車福的生活就夠了!」藍御天冷怒的瞇起眼,「我所做的一切努力,就是為了給她最好的生活,一輩子我都不會讓她受苦!」

  沉寒悅瞅著他絲毫不能溝通的強硬態度,「難怪非因要逃開,就算她是一只不能飛的鳥,你只是給她水和食物,你以為她就心滿意足了嗎?」

  「我會給她幸福!她說過--我是她的幸福!」他深信,不管她現在如何傷心難過,她是深愛著他的,沒有多久她一定能夠重拾歡笑。

  「那是在她完全信賴你的情況之下,現在她對你已經徹底失望。」沉寒悅哀誠地說,「御天,給她一段時間,也許她能夠重新領悟你對她的感情。」

  「不!」藍御天一口回絕,一想到她孤零零一個人彷徨無助的身影,他甚至現在就已經不能夠忍受這份焦慮,「我一定要找到她!」

  這男人,真的把於非因當成易碎品。沉寒悅扯起眉頭,抹掉嘴角的血。當真讓他找到了,他又能如何,他能忍心看著於非因拚命掉淚,也要把她帶回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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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氣溫已經在不知不覺中逐漸下降,原來夏天已經過了。

  她似乎真正成了一個無家可歸的孤兒。

  原該是屬於她的家的「仙人掌」,原來是藍家的。

  原以為她相認的親人,讓她真正回到了家,原來那是藍家的計謀。

  原本她認定是共度一生的男人,卻是傷害她最深的人。

  這一切,都該怪她自己。她過去太依賴藍御天了。她把自己的一切托付在別人身上,現在來推卸責任,豈不顯得自己更加愚蠢?

她仰頭望著窗外一片漆黑的夜空,不見星光的夜晚,月亮給烏雲遮蔽。她租到的地方,只是小小幾坪的空間,浴室以外,還有簡單的廚具,一張床、一個衣櫥、小冰箱,還有縫紉機和一張工作用的桌子。

  雖然只是一個可以遮風避雨的地方,她也已經很滿意了。

  「請問,於非因小姐在家嗎?於非因小姐?」門外,一個清晰爽朗的女孩子的聲音帶著俏皮的味道高聲喊。

  於非因連忙回神,跑過去開門--

  「妳等一……啊!」趴倒在地,磨疼了早已經破皮的膝蓋,雖然裹著紗布,這會兒肯定又出血了。她老是這麼迷糊,明明不能跑,卻總是學不乖。

  「非因?妳又跌倒了嗎?沒事吧?」門外聽到聲音,一陣著急的敲門。

  於非因一怔,心頭一陣痛楚的緊縮。

  因子!妳又跌倒了?

  ……當真是為我著想,走路就不許分心。

  她緩緩爬起來,拚命甩掉腦袋裡那個低沉誘人的聲音,努力揚起笑容,把門拉開。

  站在門外頭的女孩,是曾經為「是非」代言的模特兒,她和工作室裡的孫小姐認識,所以她們在那兒見過面,也留下電話號碼,那時聽說她在外面租房子,一個人住,所以她離開藍御天那兒以後,便打電話給她。她叫孫家寶,現在住在隔壁,雖然年紀比她小了一點,卻比她獨立而且有主見。她現在能夠順利的獨自生活,都多虧了她的幫忙。

  「家寶,妳這麼晚才回來?」她很佩服她,雖然還是學生,已經是小有名氣的模特兒,只是看她經常工作到很晚,她有時候也會擔心。

  「妳還好吧,我剛才聽到好大一聲。」一個很搶眼的女孩子,亮麗的臉上寫滿焦急,緊張的把她從頭看到腳。

  還好她穿著寬松的長褲,裹著的紗布看不見。她笑著搖頭,「摔習慣了,不要緊。」

  「哪有人家摔習慣的!」瞧她笑得輕松,孫家寶皺在一起的眉頭才放松。「我帶了消夜回來,我們一起吃吧。」

  「嗯。」她把門關上。

  孫家寶把工作桌清理一下,拿了幾本雜志墊在上面,攤開她買回來的鹵味還有臭豆腐,把筷子遞給她。

  她一面吃,一面瞧掛在牆上的幾件衣服。「非因,妳已經做好了啊,動作真快呢。」

  於非因望著她,充滿感激的微笑,「我真的很謝謝妳,因為有妳的幫忙,這些衣服才賣得出去。」

  「才不是呢,大家要是知道妳是『是非』的設計師,妳這些衣服可以賣得更高價,是妳不肯讓我說,我一直都覺得委屈了妳呢。」她有滿腹的狐疑很想問,只是很難開口。以前聽小孫說,「是非」是藍御天為於非因開的服裝公司,現在她不做「是非」的設計師了,又一個人住到這裡來,是因為兩個人分手了嗎?不過她聽小孫說,藍御天現在非常焦急的在找她,那又是為了「是非」,還是純粹為了她?

  還有,以她的身價,明明可以住更好的房子不是嗎?像她自己會住在這裡,是因為距離她的學校近,而且她和姊姊現在是寄人籬下,她一直有存錢買房子的打算。再說,雖然是同一棟公寓,她租的房間也比這間寬,而且舒適。總感覺於非因似乎有經濟上的考量,照理說她是名設計師,應該不會有這方面的問題才對,她有什麼苦衷呢?

  雖然有一大堆的疑問,不過她是不會隨便探人隱私啦……話是這麼說,孫家寶那一雙戴著藍色隱形鏡片的眼神卻出奇的發亮。

  看得於非因一顆心隱隱作痛。只是相似的藍色眼神,就能勾起她疼痛的思念啊。

  她安定下來以後,曾經打過電話給沉寒悅,只是報個平安,這是當初他肯讓她走的約定。

  沉寒悅卻告訴她--「非因,他現在發了狂似的在找妳,除了不願意妳曝光,沒有直接利用媒體注銷妳的照片外,所有能透過的管道他都用上了。雖然是我讓妳走的,但是希望妳想通以後盡快回到他身邊,不然的話,恐怕大家都會受不了他。」

  想通……似乎連沉寒悅都認為是她自尋煩惱,才會脫口說了「希望妳想通」這幾個字。

  於非因瞅著孫家寶一雙寫滿好奇的眼神,「妳想知道我為什麼不做『是非』的設計師?」

  孫家寶靈眸一晃,趕緊夾了一塊臭豆腐放入她的盤子裡,「如果只可以問一個問題,妳能不能先告訴我那位藍御天先生為什麼不停在找妳?」

  於非因被她的直接嚇了一跳而愣住,不由自主,臉色有些蒼白。

  孫家寶歎了口氣,咬住下唇。每回都是這樣,過去她是用不經意的方式提起藍御天,馬上就看見她睑發白,一言不語。可是,她會這麼好奇,也不是沒有原因的啊。

  「唉,我老實告訴妳,我之所以會開始戴藍色隱形眼鏡,是因為藍御天呢。」這話,她是不曾跟任何人說過的。

  於非因一臉驚訝,沒有半句話,筷子卻掉了。

  孫家寶幫她把筷子拿去洗,回頭拿給她,才解釋,「以前見過他幾次,一直都以為他也是戴有色鏡片,每一回都覺得他的眼神很迷人,充滿自信。那時我才剛進入模特兒行業,誠惶誠恐。後來我想,也許戴了有色鏡片,我也能像他一樣又酷又自信滿滿,事實上還真的管用了……結果,我才知道自己搞了一個大笑話,原來他是四分之一的西洋人,藍色眼睛是家族遺傳。」

  她俏皮的吐了吐舌尖。於非因望著她開朗的表情,坦率的言詞,不知不覺,心也寬了不少。

  「我以前……也很崇拜他。」於非因溫柔地笑著坦承。不僅僅是崇拜而已,她還深深的迷戀他,從來就不曾想過有一天,她會主動離開他。她的笑容緩緩又失落,垂下黯淡的眼神,「我和他……溝通上出了問題,所以我離開了。」

  要離開那麼令人著迷的男人,需要多大的勇氣。孫家寶實在很難以想象,也因此她就更加好奇。

  「妳沒有跟他分手,就離開了嗎?不然,為什麼他一直在找妳呢?妳躲在這裡,也是為了他嗎?」這房子是用她的名字租來的,她還充當業務,幫她在同學和朋友之間賣衣服。於非因幾乎足不出戶,這麼說來,如果藍御天一直不能找到於非因,她是最大的幫凶呢。

  「我……沒有辦法。我們之間出了太大的問題,那是我所無法接受的……」她的眼神非常困惑,離開藍御天兩個多月以來,始終也無法找到答案。

  哇,又來了。她都不知道她這楚楚可憐的模樣,即便是女人也會心生憐惜的嗎?一個太美麗的女人,又如此溫柔可人,真是還好她沒有那方面的傾向,不然是不可能放過她了。孫家寶咬著筷子,心裡想得快樂,眼睛看得入迷,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魂魄給招回來。

  「雖然我不知道你們之間出了什麼問題,不過我想,會讓妳下這麼大的決心,那一定是很嚴重了。自信滿滿的人,往往有一個自己所不知道的缺點,那就是我行我素,專斷獨行。我想,藍御天這個人就更不用說了,他事業有成,年輕英俊,天生奇才,這樣的人難免自負……老實說,在我家也有這樣的人,所以我太了解了,這種人的確是不能溝通的。或者說,他們根本認為自己的決定就是神谕,別人只要聽從就可以。」孫家寶一面挑著她喜歡的豆皮吃,一面想到她家裡那位精明能干的孟大哥,還有單戀著大哥的可憐的姊姊。她也不管於非因是為了什麼理由要離開藍御天,她馬上下了結論,「妳放心好了,我肯定妳的做法是對的,這種講不聽的男人,是需要多吃些苦頭。」

  「吃苦頭?不是的,我……我沒有想這麼多……我……」於非因眼裡寫滿訝異,她連忙搖頭。她沒有這麼想啊,她只是……不知道如何再面對他,才只有選擇離開。望著孫家寶等著她說下去的眼神,她緩緩歎了口氣,「但是,妳似乎說對了,御天他現在……現在也許……很擔心我。」

  她,是不是應該跟他聯絡,好讓他安心呢?畢竟她之所以選擇離開,真的只是想……想對得起自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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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涼爽的季節,適合談話的天氣。

  曾經屬於他的辦公室,從來沒有想過他還在世的時候,會有易主的一天?於信鴻更想不到,在他離開台灣的前夕,還會主動踏進這間辦公室。

  藍色的冰冷眼神,對著他始終沒有溫暖過,即使是在奪走他的公司以後的現在也是一樣。

  「你來這裡有什麼事?」藍御天毫不客氣的瞪著他。

  此時,他再也不是過去那個還算沉得住氣的藍御天。現在的他,除了外表明顯瘦了許多,臉部的線條更加冷厲以外,他變得更加暴怒,更加的難以接近。於信鴻看見這樣的他,卻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會不會也覺得人很奇怪,永遠也搞不清楚對自己最重要的是什麼,總是必須等到失去了,才恍然大悟?」藍御天的易怒,卻反而讓於信鴻的溫和看起來更加親切。他今天的確不是帶著敵意而來。

  不管他所說的話是意有所指,還是他自己的深刻體驗,他的話確實扯起藍御天內心極度的疼痛!

  「……我可聽不懂你的話。怎麼,你是打算在鑽進棺材前,來為你的殘酷無情忏悔嗎?」譏笑的語氣,掩不住對他莫大的怒氣。

  「你說得沒錯,這是我今天來的目的。」於信鴻令人意外的心平氣和,笑著說道:「我想,我應該先感謝你把非因送到我面前來。雖然有一段時間我對她有誤會,不過冷靜下來以後,我想到的都是她的笑容和親切。她對我這個祖父,的確是真心真意,無話可說的……不瞞你說,我真的還曾經想過,也許她真的可以化解我和你藍家的仇恨,我想過,只要你是真心愛著我那孫女,我也願意上你父母的靈前祭拜,為我的固執和無禮的言詞道歉……我真的曾經這麼想過,所以,乍聽這居然是一場騙局時,我氣到誤聽你們的片面之詞,沒有給非因解釋的機會……我對她,更是抱歉。」

  藍御天用深沉的眼神狐疑地凝睇他。於信鴻這一趟來的轉變之大,令他訝異,更令他提起警覺,更得小心應付。

  他選擇沉默,等他把話全部說完,方更能掌握他前來的動機。

  於信鴻看著像刺猬一般的他,始終和藹的微笑著。

  「我失去我兒子,所以把難以宣洩的悲恸化為憤怒,把這場意外的錯誤歸咎於你的父母,更毫不留情的指責當時還是個小孩的藍影白……藍影白和你,同樣也為失去至親之人,必須找到重新活下去的勇氣,所以我也成為你們的箭靶。」他緩緩歎了口氣。今日的果,是他過去種下的因。

  藍御天冷冷睇視他。

  於信鴻抬起頭來,誠心的繼續說:「我和你藍家,其實只不過都是為了尋找活下去的理由,而互相憎恨。只是……每一次我看著非因的笑容,我都會想,人還是應該是為了活著的人而活才對。所以我想,趁著我還活著的時候,來把過去的恩怨做一個結束。你願意給我機會,向你的父母致歉嗎?」

  他看起來真心誠意,但果真沒有陰謀嗎?藍御天依然質疑而小心翼翼。既然看不出破綻,他索性直接把他的懷疑說出口,「如果你是希望我把你孫女的下落說出來,那我必須說,你是白費心機了。」

  「哈哈哈,這也的確是我的目的之一。不過,你不願意說那就算了……只是,請告訴我,她現在過得好嗎?」他充滿善意地笑著,彷佛的確已經完全放下了仇恨,只是那雙蒼老的眼神裡,掩不住思念親孫女的痕跡。

  藍御天緊緊咬著牙。「……我不懂,過去的你,把事業當作你的生命重心,現在等於失去一切的你,為什麼反而看起來更加快樂?」

  而他,甚至藍影白,他們叔侄兩人,明明是勝利者,卻反而都必須背負更深更重的痛苦!

  於信鴻收斂了笑意,筆直望著他褪下去仇恨的眼神,心想自己過去也是這般面目可憎嗎?那也難怪,他身邊的親人背叛他,把股票出賣給藍家……

  「藍御天,你該去照照鏡子,現在的你,就如同過去的我。你這個樣子,非因永遠也不可能回到你身邊的……說我為什麼反而快樂,我想,只是因為我想通了吧,不管我的事業擴展得多大,我的財富累積得多高,我這個快進棺材的人,究竟到最後能夠帶走多少呢?你不覺得這麼一想,整個人就豁然開朗了嗎?錢,夠用就好;名利,也是適度就好。人要懂得隨時都能回歸平淡,才不會被追求名利所掌控,不然,那就像身上長了惡瘤一樣,到最後,名和利,只會變成傷身害己的絕症。」

  「……你果然老了。」這麼長篇大論,他說給誰聽!

  於信鴻只笑了笑,「有一天,你也會老。」

  他深長的語調彷佛是在說--總有一天,你也會到我這個年紀的。

  藍御天全身莫名地一震!第一次,他用正眼看了他。
作者: wint    時間: 2008-7-11 09:40 PM

第九章

  他依然是無法喜歡於信鴻這個人,但是卻無法反駁他的話。

  今天是十五吧,窗外的月亮特別的圓……藍御天沉默地站在落地窗前。

  夜晚的辦公大樓有一股空曠冷漠的感覺。他的焦距從遙遠的月空緩緩拉回地平面,注視著落地玻璃窗上的自己。

  他曾經認真的看過自己的樣子嗎?

  御天,為什麼你總是愁眉不展呢?

  ……是走這樣嗎?

  嗯,你的眉毛像這樣。

  因子……學著他把眉頭擠在一塊兒的模樣,如此清晰,如此可人,她彷佛近在眼前。因子……一直都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現在--到底在哪裡!

  藍御天緊緊的咬牙,忍住思念欲狂的疼痛。他面前的玻璃,就像一面鏡子,清楚的映出他此時此刻脆弱而痛苦的一面……這是失去因子的他?

  原來,不是因子不能沒有他,而是他不能沒有因子?

  他一震,口袋裡的手機響了。他拿出來看,沒有號碼顯示。

  「喂?」

  對方彷佛因為他低沉而躁怒的聲音,畏縮,停頓了一下。

  「誰?」

  他的不耐煩,似乎嚇了她一跳,「是……是我……」

  藍御天整個人如遭電擊!緊緊握住手機。

  「因子……因子!妳--」妳在哪裡!他差點不顧一切的狂吼出沖動而焦慮的聲音,卻深深害怕她一下子掛掉電話。他的手在抖,玻璃上映著一張恐懼又緊張的臉龐,藍色眼神盛著滿滿深情的想念和飽受折磨的沉痛,他沙啞的聲音為了她放軟、放柔,「妳在哪裡?……妳還好嗎?」

  「我……我很好。你呢?」輕細溫柔的聲音,微微的抽泣、顫抖。

  「因子……妳想我會好嗎?」失去了她,他怎麼會好。「因子,妳在哪裡?我去接妳回來。」他的聲音略帶哽咽,放滿了對她的思念及渴望的痛楚。

  「御天……對不起……我……我只是想告訴你……我現在……過得很好,你不用擔心我……也不要再找我了……對不起……」細柔的聲音,一再的道歉,為了一直以來,讓他擔心。

  他一聽就明白了,她打這通電話純粹只是向他報平安而已。他緊緊握著手機,深沉的痛苦融在低啞的聲音裡,「因子,回到我身邊,我……我不能沒有妳,是我不能沒有妳!因子……妳聽到了嗎?」

  電話的另一方,於非因整個人怔住了,雙眼早巳哭得模糊。他乞求的聲音,是她從來沒有聽過的,彷佛是對她宣誓他已經舉旗投降了,他不能再過一天沒有她的日子--她緊緊的掩住嘴巴,不讓哭泣的聲音被他聽到。

  「因子?……因子!」他彷佛是害怕她掛斷了電話。

  「我……我在。」她深深吸了口氣,「我……御天,我……現在好不容易才感覺到……我可以跟你談。」

  她欣慰的語氣,在他聽來很不可思議,「我一直都願意聽妳說話。」

「我的意思是,你從來就沒有說過,你也需要我。一直以來,我都覺得你寵我、愛我,但是……都只有我需要你。我們從來就不曾站在對等的位置上,所以,我只能成為你利用的對象,而不是你有煩惱時能夠商量的人。」

  「……所以,妳離開我,是因為妳覺得我不需要妳,沒有妳也沒關系?」他愛她,一直都告訴她,他愛她,為什麼他的感情還是無法傳達?

  「這是一部分的原因。御天,如果一直待在你身邊,我覺得我一定會愈來愈厭惡自己,所以……」

  「是因為我利用妳去打擊於信鴻的緣故嗎?妳看不起我?」

  「不是的。」她急切的否認,又慌忙的解釋,「是因為……即使是被你利用,我發現我的心還是向著你……即使我對你的冷漠無情感到害怕,我發現我還是深愛著你。……我討厭這樣的自己,我卻更害怕,這樣的我有一天也會被你厭惡。我對自己如何能夠擁有你的愛完全失去信心,所以我想,只有離開你,我才能厘清自己的感情。」

  「那麼,妳現在想清楚了嗎?……妳已經明白我需要妳,妳願意回來了嗎?」他低沉的聲音充滿渴求。

  電話的另一方,她忽然沉默了。

  「因子!」她一不出聲,他就害怕,就擔心她是不是掛斷了電話。

  「我……我想……我想試試看我自己……有多少能力,所以我……還不能回去。」她的聲音略帶猶豫,猶豫之後,她還是決定了。

  「不行!因子,我沒有辦法不看見妳,能不擔心妳!我答應妳,我給妳自由的空間,妳可以去做任何妳想做的事情,我再也不會束縛妳,我……以後再也不惹妳傷心哭泣。妳回來,好嗎?」他急切的語氣聽得出來,現在不管要他答應任何條件都可以,只要她現身,讓他親眼看到她的人,他必須親眼確認她沒有任何缺失,他才能安心。

  「……御天,我只能承諾,我會再打電話給你。……再見。」

  「因子--因子--」

  喀!嘟--嘟--

  他的心隨著掛斷電話的聲音緊縮成一團!為什麼?……她難道一點也不能夠體諒他的心情嗎?沒有見到她的人,沒有親手觸摸到她的體溫,他怎麼能夠放得下心!

  只是透過冷冰冰的機器……藍御天痛苦的瞪著手機,藍色的眼裡忽然出現光芒--

  她以為他找不到她嗎?

  他立刻從手機裡找出「趙東風」這個名字,按下撥號鍵--

  「是我,幫我追蹤一支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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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了一趟便利商店回來,孫家寶輕輕的打開門。不曉得她講完電話了沒?

  其實如果是她的話,根本不會去打這通電話。離家出走還怕藍御天會擔心,非因就是太善良了。

  她進門,沒聽到任何聲音,電話也掛得好好的。只是於非因跪坐在地板上低垂著臉兒,-頭長發垂落,看不清臉容。

  「非因,妳怎麼啦?」以為她又跌倒還是撞傷了哪裡,她慌忙放下購物袋,把她從地板上拉起來,栘到沙發來。

  她緩緩抬起頭,白皙剔透的臉兒哭得眼也腫、鼻也紅,澄澈的眼裡還滿是晶亮的淚水。

  「啊……面,面紙……還、還是……妳要喝水?」還不曾看過她如此哭泣的孫家寶,頓時慌得手忙腳亂。

  於非因拉住她的手,緩緩搖頭。

  「我沒事……只是……很久沒聽到他的聲音,所以……」她深深吸了口氣,對著她溫柔地微笑。

  「只是聽到他的聲音?」孫家寶怔了一下,聲音不敢太大。老實說她心裡無比驚訝,只是見她已經哭成個淚人兒,她只好小心翼翼。

  於非因一臉羞赧,眼睑低垂,眼淚卻滾落。她更加難堪,手拿著孫家寶遞來的面紙拭淚。她嘴角揚笑,只想緩和情緒。

  「我……其實很高興。能夠聽到他的聲音,還有他說的話,讓我覺得……我跟他並不是完全沒有希望了。」聽到他的聲音,她一直以來惶惑疑慮的心霍然清亮了起來,曾經一度迷惘,失落了的心,再次找了回來。她終於又重新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非因,難道妳……原來一直都很愛他嗎?」瞅著她淚流滿面的臉上卻散發著溫柔、喜悅的光芒,害她也被莫名其妙感動得心裡暖烘烘的。

  於非因一臉羞紅,等待著她的是一雙好奇不死心的眼睛,她只好點頭,算是給了她答案。

  那雙好奇的眼睛卻更加的發光、發亮,彷佛獲得了發問權似的,加緊追問,「那他到底做了什麼事逼得妳要離開?是因為他有外遇了嗎?對象是誰?聽說他的秘書長得很漂亮。還是哪一個模特兒?」

  「不……不是這樣……」他、他的秘書很漂亮嗎?為什麼她都不知道……一股莫名的疼痛在內心深處擴散開來。

  「不是嗎?可是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別的原因啊,我們相處好一段時間了,妳的個性那麼好,什麼都不計較,連我這個住在隔壁的人,妳都肯幫我煮飯,而且是我阻止妳,不然妳連洗衣?打掃都包辦了。我實在想不出來妳所愛的人,除了外遇以外,還能夠做出什麼事來,才逼得妳必須離開呢?」在她的周圍都是這樣的啊。而她除了好奇外,她也希望多少能幫上一點忙。

  於非因溫柔地凝望著她。雖然能夠明白她的心意,但是牽扯到藍家和於家的恩怨,又關系到藍御天拿到於氏集團經營權的過程……她再次體認到自己一心一意偏袒藍御天的私心,也再次明白她果然是深愛著藍御天,甘心為他做任何事情,只是她的心境已經不同了。

  「也許有一天,我會告訴妳,但是現在我真的說不出口。不過御天他……我想我知道,他是愛我的……只是我和他之間,除了感情以外,還有其它的事情……」一想起於家的爺爺,她知道她即使深愛著藍御天,也無法再回到他身邊。藍家、於家,和她,存在著太多、太多的矛盾,她自己也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她才能釋懷,她更不知道要到哪一天,她才能帶著自信回到他身邊。

  孫家寶凝望著她。「那妳還是打算繼續躲著他嗎?」

  她緩緩點了點頭,「如果他知道我在這裡,我想他……可能用綁的也會把我綁回去。」

  「那是妳太好欺負了,他才吃定了妳。換作是我,要是有男人敢這麼對我,我肯定跟他拚命的。」孫家寶不負責任地說。

  於非因卻認真地望著她,眼神充滿羨慕,「要是我也有這種勇氣就好了。」

  但是面對藍御天,就算是被他傷得痛心入骨,她別說是拚命了,就連一個巴掌她也打不下去啊。

  xxx

  這幾天,她不能專心做事,老是望著電話出了神。

  自從聽到藍御天的聲音,她就開始心神不寧,偶爾回過神,還會發現自己手中拿著話筒,下意識裡一直想再打電話給他,想再次聽到他的聲音。

  唉,這樣的她,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振作呢?她實在不應該再--

  「痛……」她眉頭一皺,手上劇烈的痛楚扯回她飛遠的神智,她低頭一看,險些驚叫出聲,倒抽了一口冷氣!右手那把大剪刀霎時落了地!

  精致的l塊米白色的布,被她左手流出的鮮血給染缸,那是家寶的同事從國外帶回來的,不是她自己的啊!

  「怎、怎麼辦……」她又慌又亂:心急想先處理那塊布的血跡,擔心干掉了不好處理,左手被她剪出的一大血口還流不止,她得去按住才能稍微控制。

  叩、叩、叩!

  這個時候,外面又有人敲門--

  是家寶嗎?槽了,她最怕見血了,得趕緊先把這裡處理--

  叩……砰!--砰!--砰!

  「我……等一下!」又急又重的敲門聲,不像是家寶啊……糟了,這塊布得趕緊處理!可是她的手……她左看右看,一陣慌亂,外面的敲門聲又來湊熱鬧似的,她只得趕緊抽了一迭面紙先按住傷口,跑過去開門。

  她把門一拉開,隨著那人的高度視線往上拉,內心的不安在擴散,直到接觸那一雙湛藍的眼神,她的臉色更瞬間發白,整個人僵住!

  藍御天一臉冷怒地站在門外,高大的結實身軀令這扇門更顯窘迫。

  她訝異地張望著他,一顆心狂跳,整個人升溫--

  「布……」她慌亂的轉身。

  「『不』是什麼意思?看到我妳還想逃嗎?」他火大的一把拉住她,想想他兩個多月來的擔心,她居然敢對他說「不」!

  「啊……好痛……啊……」

  痛?藍御天一臉狐疑。他再怎麼氣憤也懂得拿捏力道,怎麼可能--那是什麼鬼東西?

  他瞪著從她手上掉下去的一團白白紅紅的……面紙?藍御天還來下及拾回焦距,就看見一滴、一滴紅色液體自她手上滴落!

  那是……血!

  藍御天鐵青的臉色轉白,急忙拉起她的手,藍色眼神裡瞬間轉為恐慌、難以置信!「這是……怎麼回事?」

  「我……你先放開我,我把客人的布弄髒了,得趕緊先處理才行--」於非因一見到他就完全慌了、亂了,她強迫自己必須先鎮定下來,唯一的方式就是找事做。

  御天張大嘴巴,當真被她配七八糟的處理順序氣到連吼的聲音都出不來。

  「御、御天……」她的手被他牢牢抓著,怎麼樣也扳不開。她頭低低地,連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藍御天深深吸了口氣,隨即咬牙切齒地捺著性子對她「說」--「先處理傷口!」

  「可是那塊布……」不是,是他,他怎麼會在這裡,怎麼會找到這裡來的?她一點心理准備都沒有……

  「那塊布的下場就是絞碎!」藍御天攔腰抱起她,再也不理會她有任何碎言碎語,抱著她沖出門。

  「你、你……你要帶我去哪裡?放我下來,我不要回去,我下跟你回去……御天……放開我……」她一急,眼淚滿眶。

  「先去醫院!」

  醫院……不是回去?於非因這才終於安靜下來。

  「可是……我還沒鎖門……」她輕細焦急的聲音,被他給打斷。

  「妳那個地方就算發邀請函也不會有小偷肯上門!」

  住在這種連電梯都沒有的地方,以水泥和銹鐵做為展示外觀,狹窄的樓梯,潮濕的氣味。真不曉得她當初是怎麼看上這裡的!小偷住的地方都比這裡高級!

  xxx

  一團火紅隱沒,室內的光線轉為陰暗。燈,亮了。

  她的傷口縫了幾針,整個手掌包扎了起來。過去她時常跌破皮的地方是膝蓋,最常包扎的地方是兩只腳,手受傷的次數不多,而且這次最嚴重。

  所以,當藍御天繃著個臉,命令她坐在椅子上不准起來時,她半句也不敢吭。

  她唯一的請求,別帶她回去,他已經做到了。

  她坐在工作桌旁的椅子上,偷偷觑著浴室裡的他的背影。

  藍御天卷起了袖子,在水龍頭下洗著那塊沾了血跡的布。

  雖然看不見他的臉龐,她也能夠想象得到此時他一定正皺著眉頭,相當不高興吧。而她,她不只全身在抖,連一顆心都在發抖。雖然緊張那塊布,她更緊張的是面對他……他,是有一些地方不一樣了,換成過去,他不可能還肯讓她回來,更會實現他的誓言--絞碎那塊布。

  「御天……你泡著就可以了,我晚一點再洗。」其實一只手,還是有很多事可以做。同樣的,只有她一個人,她還是活得下去,並不像過去她所以為的沒有他在身邊,那麼無法想象。

  藍御天對她的話根本置之不理。他瞪著那塊布,倒了幾乎一整瓶的洗衣精,胡亂的搓揉。

  於非因聽不到他的聲音,早已經坐立不安了,「御天……」

  他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說道:「於信鴻來找過我。」

  她的心猛一跳,不光是為了他突然出聲,也是因為他主動提起於信鴻。她不由自主地抓著心口。「是……是嗎?」

  「他說,妳給了他一段快樂的時光,他很感激妳。」他低沉平穩的語調聽不出喜怒來。

  「咦?可是……」

  「他知道是他誤會了妳。他說有機會的話,希望能夠親自向妳道歉。」

  她猶豫地望著他的背影,「這是真的嗎?」

  藍御天回過頭來,冷藍的目光直視她,直到她紅著臉別開了視線。她、她知道,以前她不曾質疑他的話。但是現在……現在,她希望能夠學習思考,學習自信,學習獨立。她……只是希望他把她當作對等的對象,不再哄騙她。

  他打開水龍頭,水聲刷地沖走一股冷寂的氣氛。他把泡沫沖掉,洗干淨後扭干,在吊架上披開來。

  他走出浴室。

  「……謝謝。」輕細的聲音低低地劃出兩人之間現在的距離。只是,在她的心裡,難道感覺不到他的改變嗎?其實有,他的改變是一股說不出來的溫暖,一份莫名地令她動容的細膩的感情。

  他站在她面前,低頭凝視著她低垂的臉容。他蹲下來,輕觸她的手,在她沒有拒絕的時候,他才緩緩的握住她,將深藍的眼神對上她。

  「於信鴻……正式向藍家道歉了,雖然我叔叔沒說什麼,不過我想,兩家的仇恨已經畫下句點。」他拉著她的手,溫柔地撥攏她的長發,令足夠的光線在她的臉上,他希望能看清楚她離開他這一段時間裡的改變。

  她,瘦了,眼神也有了細微的轉變,不像過去那雙只是黏膩地嬌柔地追逐著他的眼光。這雙眼裡多了安定、多了些許的從容的神采,雖然這更加的吸引他,但他心裡多多少少卷起心疼和落寞,更加的擔心她可能不再回到他的身邊。「妳呢?……妳願意原諒我嗎?」

  她一怔,忽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原諒他……是說,繼續信任他,消除芥蒂,抹除她內心的愧疚,跟他回去嗎?

  她……她應該冷靜的多想一想。她應該……應該要讓他了解的。

  「御天……這一段時間,我想了很多事情。我也曾經試著站在你的立場去想,你和你的叔叔,還有死去的父母之間的關系。我知道,你是因為重視親情,才把我送進於家。雖然這對我而言,是很大的傷害,不過……當我能夠真正的明白你不是冷漠無情的人,我已經能夠體會你的苦衷了。我在想,過去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如果我能夠多想、多去思考,也許我就能夠發現你的痛苦,但是我卻只是完全的信賴著你,不曾去想過這也可能造成你的負擔。」她輕輕地歎息著自己過去的天真和無知。

  藍御天訝異地望著她,他的確是看到了她離開以後的成長……也許就像沉寒悅所說的,讓她離開,對她不見得是不好。但是,一想到她承受了多少的苦,才能說出這些話來,他只有更深更重的疼惜和愧疚。

  「因子,妳對我的信賴,對我而言是多麼重要和溫暖,妳知道嗎?如果我不曾認識妳,如果沒有妳的善良和溫柔,我的心可能到現在依然感受不到溫度的變化。因子,妳明白嗎?妳的信任、妳的愛情,對於我是無比重要的。」他想寵愛她、珍惜她,不讓她受任何苦痛的心情依然是不變的。看到她的成長雖然令他心暖,但這更令他心疼,心急著把她帶回去,再也不願意讓她承受任何苦痛了。

  「我知道,你一直都很疼愛我、保護我。但是,過去我卻從來不曾站在對等的立場,同樣的疼愛你、保護你。」分開以後,離開他的羽翼之下的保護,她也曾遭遇挫折,這更加讓她明白藍御天過去對她的呵護和細膩的照顧,那並不是為了彌補對她的利用能做得出來的。不是真正愛一個人,疼惜一個人,無法有那麼全心全意的眼神和心思,她卻在絕望之中曾經懷疑過他的感情。

  「因子……」他深藍的眼神裡寫滿了震撼和感動。他沒有想到他所深愛和保護的女人,居然也會生出想保護他的念頭。他站起來,把她從椅子裡拉起來,緊緊的抱住她,「因子,我愛妳……我真的……再也不能沒有妳。」

  「我……御天,我也愛你,可是……我不能跟你回去。」現在,他所要的,他所要求的,她已經懂了。但是她也同時明白了,並不是完全依照對方的希望去做、去實行,才是對他、對自己最好。做一個人,還是應該鄉思考,要做到的是真正的為對方著想,那才是對彼此都好。

  「為什麼?」他深藍的眼神捉住了她。從她眼裡已經逐漸堅定的神采,他所看到的,其實他懂,只是他不願意去接受……關於她想為兩人的將來「努力」的念頭。

  「御天,再給我一段時間,我不想再說『你是我的幸福』的話了,因為我希望我同樣的也能夠帶給你幸福,我希望自己可以成為分擔你的心事的人,我希望我……」她話沒說完睑先紅了,不管是心口還是臉頰都是滾燙的、灼燒著一片充滿希望的將來,「我想,自己能夠成為你真正的『另一半』,不再是你的『附屬品』。……好嗎?」好嗎?再給她一段時間吧。

  他,面對不再掉淚,用著輕細的溫柔的聲音,卻能夠明白清晰的說出想法的她,還能夠強迫她、帶她回去嗎?

  藍御天的心情無比復雜,既溫暖又心疼,又愧疚。是因為他的緣故,才令她成長……

  「我……傷害妳很深,是嗎?」不夠深刻,又怎麼能夠令一個人在身心俱疲以後,有所省思。

  「御天,這一點我也感激你。真的。不管過程如何,重要的是,結果,我所得到的更多。」

  那……是得付出多少的努力,得有積極、正面的想法,才能得到的結果吧?他甚至不敢去想,如果她曾經悲觀的放棄她自己,她現在還能笑著說愛他、感激他嗎……

  他緊緊的抱住了她,用溫柔的、卻深重的方式親吻著她的令他崇敬又喜悅的每一寸肌膚。

  只是……

  「因子,我不能等。」
作者: wint    時間: 2008-7-11 09:41 PM

第十章

  明白她的想法,欣賞她有自我磨練的勇氣和決心,那是一回事。

「這裡沒有電梯,妳的房子裡面什麼也沒有,最近天氣愈來愈冷,我看這兩扇窗戶沒有一點御寒效果,妳的身體我最清楚。我不能讓妳住在這種地方。妳跟我回去,我們馬上結婚。」他的語氣依然堅定而強硬。

  於非因難過的瞪大眼睛,「我說了那麼多……你都沒有聽進去嗎?」

  他被她推開了。

  藍御天望著空了的懷抱,放下了手,緩緩歎了口氣。「因子,這不能說我還是沒有把妳的話給聽進去。只是我也有一顆深愛妳的心,我希望妳能明白,我有能力給妳更好的生活,我當然無法眼看妳過得這麼辛苦。」

  「我不會啊,我現在的生活過得充實又滿足,我……見到你以後,現在我更快樂了。」她嬌羞地凝望著他,「御天,如果我現在就跟你回去,那我這段時間所做的努力就全白費了,我可能會繼續依賴你,在不知不覺中又成為你的負擔而不自知。御天,你答應我,讓我留在這裡吧?」

  他眼神裡寫著不悅的陰郁和無奈的歎息,卻依然冷厲的說:「如果我用綁的也要帶妳回去,妳還要反抗嗎?」

  她一怔。並沒有太意外他這麼強硬的態度,她只是想起她和家寶的對話。她也對家寶說過了,如果讓他找到她,下場一定是把她綁回去。

  ……難道真的是她太軟弱,才會令他有這麼強硬的態度?但是要她當真為了堅持立場,而選擇跟他「拚命」,她思索了再三,答案還是--做不出來。

  盡管她真的很羨慕孫家寶的率直和強悍,但是,她真的沒有那一股傲然的氣勢。既然勉強不來,她想,她也只能選擇做她自己。

  「我想,我只能夠繼續說服你吧……可能每天、每天都在你的耳邊叨叨絮絮,念個不停,直到你能了解為止。」每個人應該善用自己的長處,家寶曾經說過她的利器就是她的聲音,如果善加應用的話,鋼鐵般的男人也要化為繞指柔。

  也許真的是她太軟弱,才造成他強硬的態度,但也可能因為她的嬌柔,能夠軟化他的剛強呢?她以前從來沒想過這些,是家寶說,很多事情要嘗試著去做,才能改變兩人的關系。所以,她覺得她真的應該要嘗試著改變自己,起碼她不能再哭泣,不能再彷徨無助的依賴他了。

  藍御天並不相信她有長舌的本事,而且他喜歡聽她的聲音。只是從她的話裡面可以感覺到她確實有所改變。他若有所思。

  「我無所謂。就算妳每天晚上在我枕邊說個不停,我也能睡。」他抱起胸膛,一臉正經的模樣。

  於非因張口結舌,眨了眨眼,臉上莫名的紅。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她可沒有說要誘惑他啊。

  「那是什麼意思?」藍御天困惑的眼神瞅著她。

  「當然只是……希望你也能支持我自己的選擇。」她狐疑地瞅著他。他是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吧?她真的不確定,只好為難地歎了口氣,直接說:「御天,我希望你偶爾也聽聽我的,不然我們如果一直都不能溝通的話……我會開始對你感到失望的。」

  藍御天全身鼓起莫大的怒氣,濃眉深鎖著極度不悅和惱怒!

  「這是誰教妳的?」威脅嗎?他從來不吃這一套!他的因子也從來不懂這一套!

  「沒……沒有啊……」她被他的怒氣嚇一跳。一瞬間,她腦海裡閃過家寶的身影。但是這確實不是家寶教的,如果照她說的去做,那是動手,不是動口。不過,難道是潛栘默化的效果?

  瞧著她閃爍的眼神,藍御天那雙冷冷的眼神看起來像是完全明白了。他既然能找到這裡來,她在這裡的生活情況、結交的朋友,他自然也一清二楚了。

  這個傻瓜,她光是睜著一雙溫柔澄澈的大眼睛,他就沒轍了,她根本不必去聽任何人的話。當然,他絕對不會讓她知道他的弱點。想掌握他,她還太嫩了。

  只是,他也多少明白在這個時候如果他再堅持帶她回去,恐怕她真的會把他當作獨裁者看待。他也必須顧慮她的感受,多少尊重她一點,不然……可能她又認為他難以溝通,又一次上演失蹤記。

  「因子,就算妳不肯馬上跟我回去,也不一定非得住在這裡。我另外幫妳找適合妳住的房子。」他緩下語氣,算是妥協了。

  於非因立即雀躍得笑容滿面,更是一臉感激,「我住在這裡真的很好。我交了一個朋友,她就住在隔壁,有什麼事情都有她幫忙,你不用擔心。」

  「什麼朋友?」他聲音低冷。他的猜測果然沒錯,她這個「朋友」還真幫了她不少忙。

  「嗯,你可能也認識的,她叫孫家寶。」既然家寶認識他,她想,他也應該知道吧。

  「我不認識。」他瞅著她,「因子,妳應該很明白我為什麼會說這裡不適合妳住。我相信她如果是妳的好朋友,也會希望妳住得更舒適。」

  她當然明白,這裡是五樓,沒有電梯,對她的膝蓋確實不太好。但這裡房租便宜,而且她跟家寶好不容易成為朋友。

  「……我再考慮看看。不過,我現在接了不少工作,這都幸好有家寶幫忙,我得先把這些工作完成才行。」在那之前,她還下能搬走。

  「那得多久?」

  「大概……兩個月左右。」

  「什--」藍御天一聽,差點翻臉。但她絕麗的臉蛋對著他,澄澈的大眼睛筆直地凝視他,她溫柔的神情寫著快樂的神采,彷佛也希望聽到他的贊美。

  「沒有人知道我是『是非』的設計師呢。」她所特別強調的,他懂。

  過去她一直都認為「是非」這個品牌能成功,是因為背後有他在的緣故,她從來不曾在這塊招牌上獲得自信和滿足。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在沒有他的日子裡,少了他的支持,她的確靠她自己的才華讓訂單不斷,這的確讓她快樂又自信。

藍御天沉默地望著她亮麗的神采。……他漸漸明白,要把她帶回去不是那麼容易了。原因出在,他絲毫不忍心在這張快樂的美麗容顏潑一盆冷水。

  「好吧,我等妳兩個月。」

  「御天……」其實,她真正在意想問的事情,一直梗在喉嚨,難以出口,因為,他難得的肯聽她說話,難得的肯一再妥協,這讓她高興得幾乎想哭泣,所以她很害怕破壞現在美好的氣氛。

  「還有什麼事?」她欲言又止的眼神對著他,他一眼就看穿了她想說什麼,故意板起臉色,皺起眉頭。

  「我……沒什麼。」

  xxx

  接下來的日子,完全是她意想不到的。

  在她手受傷的時間裡,他完全不讓她碰任何東西。他幾乎進駐了她窄小的房子,甚至,該說他神通廣大還是手段高明呢?短短兩個禮拜,他把整棟公寓給買下了。

  接下來他又重新裝潢,現在連電梯都有了。

  他連管理員都請了,任何時候她一出門,他馬上就會知道。

  天氣轉冷,他也不擔心了,因為她的房子裡該補強的地方、缺少的東西,他都填補上了。

  他只差沒有打通隔壁的房子,把她室內的空間變大而已。

  彷佛一開始他就看穿了她沒有搬回去他那兒的念頭。

  冬天過了,春暖花開,曾經答應考慮的期限早已經過了幾個月。她雖然對於他過於干涉她的生活感到生氣,但是現在,她因為心虛也不敢過於抗議。

  他不再提起結婚的事,雖然她是松一口氣,只是她現在的生活,等於又回到了他的羽翼之下,這和過去有什麼不同?

  她現在還是「是非」的設計師。因為工作室的孫小姐來到她這兒哭哭啼啼,說是她不回去的話,「是非」就要結束了,他們好多人都將面臨失業的問題。她明明知道這是藍御天故意不出面,卻派了一個她會心軟的人來,她還是不得不依從。

  即使被你關在籠子裡豢養,我也甘之如饴。

  她現在深刻的體認到一件事情。人呢,永遠該三思而行,很多話不應該隨便出口。

  直到現在她終於明白,藍御天之所以一開始肯妥協,願意讓她繼續住下來,那只是他換了一個「保護她」的方式。所謂「愛的牢籠」,還是繼續罩在她的頭上。

  除此之外,他們之間還存在著一個問題。

  她在意而一直追問的事,他也同樣的在意,不願意她再提起。每一回為了這件事情,他們總要鬧得不愉快。

  不管如何,她終究對於家的爺爺有虧欠,衷心的希望他能見到親孫女兒。藍御天似乎認為只要把時間拉長,就自然能淡化她內心裡對於爺爺的愧疚,恐怕他也意外她到現在仍然不死心吧。

  他一再強調,兩家的仇恨畫下句點。但是他卻不願意讓於爺爺和他的孫女相認。

  季節在轉換,氣溫節節高升,公園裡的荷花開了。這公園是藍御天特別請人打造的。

  夜晚的公園涼亭,是家寶最喜歡的地方,她對藍御天稱贊的也只有這一點。不知道為什麼,孫家寶和藍御天從正式見面那一天起,兩個人就互相看對方不順眼了。

  「那要不要我幫忙?」孫家寶笑嘻嘻地望著她再也想不出法子、無助的模樣,熱心的建議。

  她們兩人很合得來,漸漸成為無話不談的好姊妹,相識久了,互相對彼此的家庭都有了了解,她知道家寶和她姊姊住在孟家的事情,還有孟家有兩兄弟,她的姊姊現在和孟家的老大墜入愛河中,不過家寶打算買一個窩的計劃依然不變,她說要給她姊姊、還有她,她們兩人以後有一個「娘家」。她特別說,如果她和藍御天結婚以後處得不好,就有地方可以回去了。她聽了以後好窩心。

  孫家寶也漸漸獲知藍、於兩家的事情,她和藍御天曾經分開的原因,還有她現在的困擾。

  於非因感激地對她的好意微笑,只是她搖了搖頭,「真的不用了。」

  「嘻嘻,妳是擔心那位大獨裁知道了,會害我沒工作吧?放心好了,他說說而已,他才不敢呢。」孫家寶擺了擺手。

  「我的確不敢,我怕被人恥笑跟一個小孩子在計較。」藍御天無聲無息地從幽暗的石道走上來。「小鬼,晚上十點了,妳還不上床去睡覺?」

  「御天……」

  「奇怪了,這麼晚了你還來這裡,你想干什麼壞事啊?大野狼。」孫家寶一把抱住於非因,對著他扮鬼臉。

  「我數到三,妳立刻離開,不然明天我就叫人把這座涼亭給拆了。」他來這裡可不是來找她抬槓的。「一!」

  「你……你是破壞狂啊!你這個大獨裁!」她放開了於非因,氣得指住他,這座涼亭現在是歸她管的了--氣人的是,涼亭的所有權屬於他,他當真要拆,她連寫白布條抗議的資格都沒有。

  「你你你……好啦,我走啦!色狼!大野狼!大色鬼!」她一面罵,一面扮鬼臉。

  「二--」

  孫家寶瞬間消失在黑暗的步道那頭,不見人影。

  於非因歎了口氣,「你為什麼老是要捉弄她呢?」

  藍御天回過頭來,皺眉瞅著她,「她是第二只小惡魔,囂張的小鬼,只有在妳面前才裝乖寶寶。」

  「第二只?那第一只是誰?」於非因一臉疑惑。

  「那一只……妳不需要知道。」藍御天伸手把她摟入懷抱裡。

  「其實家寶很喜歡你,你對她而言就像孟家的兩個兄長一樣。你就不能對她好一點嗎?」她仰頭凝望著他又扯起了眉頭。她很自然的伸手抹平他眉間的深紋。

  「可以,等我們結婚,我會邀請她來扮花童。」他低頭頻頻親吻她的臉兒。

  於非因一臉羞紅。「你這麼晚還過來,有什麼事嗎?」

  「……妳說呢?」在昏黃的燈光下他灼熱的深邃的藍眼擒住了她美麗的容顏。

  「我……我有話問你。」她總是不放棄機會。

  「我不准備回答任何問題。」他勾鎖著她纖細的腰,「回去睡了。」

  「你、你要留下來?」

  「不然,妳跟我回去?」

  「御天,我……我有了決定。」她拉住他的手。

  在黑暗中,他緩下腳步,藍眼裡寫滿不悅,「那小鬼又在妳耳邊說了什麼?」

  「我的決定是,我要嫁給你。」她停下來面對他,沉靜溫柔的眼神彷佛星夜一般發光。

  這是她搬來這裡以後,第一次主動開口提出來的決定。

  藍御天的心髒承受著劇烈的鼓動,他瞇起眼凝視著她。她不是孫家寶,更不是李紀兒,他的因子不是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的那兩只小魔頭。

  「……好,我現在立刻去聯絡,明天早上發喜帖,中午請客,晚上洞房。明天的這個時候,妳就是我的妻子了。」他緊緊的抓著她的小手親吻。

  「御天,我希望我們的婚禮,邀請於爺爺擔任主婚人,我希望真正的於家小姐當我的伴娘。」

  「這是交換條件?」他冷冷的聲音彷佛發怒,一下子抓痛了她的手。

  她不敢哼一聲。「御天,我是認真的想嫁給你。」

  「……如果我拒絕妳的條件呢?」他依然哼著冷怒的氣息。

  於非因緩緩歎了口氣,「我……我會嫁給你。我不是對你開出條件,我只是希望大家都能快樂幸福,我和你都是。」

  他的怒火逐漸消散,輕輕揉著她的手,把她摟入懷裡。

  「即使我無法答應妳的希望,妳還是嫁給我嗎?」他深沉的聲音,彷佛需要確定她的心意。

  「……是。」

  「妳不是在生氣,我對妳的生活干涉太多,又讓妳回到過去的模式,妳不是希望能夠更獨立嗎?」

  「御天,比起這些,我卻了解你更愛我,更疼惜我的心情。」她凝望著他,「如果你必須為我做這麼多事,你才能夠放心,我想,我可以體諒你,我不再生氣了。」

  「……妳真的願意嫁給我了?」

  「嗯。」

  「……妳的希望,我會考慮。」

  「御天……」她隨即眼裡充滿熱淚。

  「妳別高興得太早,我只是說我會考慮。」

  「嗯,我知道,只要你願意考慮了,我就很高興了。」

  藍御天捧起她的臉兒,傾身吻了她。

  黑暗的角落,一雙慧黠的眼眸正閃閃發亮著興奮的光芒。
作者: wint    時間: 2008-7-11 09:42 PM

孟家未婚妻--續篇


  (真的是後續,回去翻翻前面的,再來接哦)

  孫家寶突然在一個假日回來,卻遇上孟家父母帶著愛華去游樂園的日子,孟是蝶也不在。

  她帶了幾盒冰淇淋,三個人一塊兒吃的時候,她的眼光不停在兩人身上來回,終於笑出來,「這麼說,抹布還是用了漂白水了哦。」

  咚地一聲,孫家花的冰淇淋滾落到地上去,隨即她一臉紅,慌亂地蹲下來撿。

  「……這又是什麼比喻嗎?」孟香氣望著她們姊妹,若有所思地問。

  「沒有!……沒事。」她瞪向孫家寶,警告她閉嘴。

  「香氣哥,我現在飽受威脅,改天我再告訴你。」她笑咪咪地吃著冰涼爽口的冰淇淋,忽然又說:「那你們決定結婚的日子了嗎?」

  「當然沒有!……不過,會先有一個簡單的訂婚儀式。」她否決得太快,結果在孟香氣一個冷視下,她趕緊補充。

  這是好不容易兩人經過很長的溝通以後,才彼此妥協的決定。然而孟香氣還是很不滿意就是了,但她是不想這麼早結婚的。

  「她說起碼要等妳大學畢業。」孟香氣對孫家寶說。也就是說,他最少還要等三年。

  「真的嗎?」她隨即亮了眼,絲毫不掩飾她的喜悅。

  「……妳很高興?」孟香氣下著痕跡地微微攬眉。他是哪裡得罪她了?

  「嘻嘻,不好意思,香氣哥,可是我總覺得姊姊一旦嫁給你以後,就名正言順屬於你一個人的了,那我也不好意思再撒嬌了呀。」就不像現在,她可以緊緊黏著她了。她不單是高興而已,還笑瞇了眼。

  他轉頭,看見一彎上揚的弦月更迷人。她妹妹的話倒是讓她相當窩心的樣子……就先讓她以為他會等她三年好了。

  「這個給妳,掉在地上的就別吃了。」

  「你不吃了啊?」她拿過來。

  「香氣哥,如果你們結婚了,那我不就要改口叫你姊夫了嗎?可不可以不要改啊?好麻煩耶。」

  「沒有關系。」他淺淺一笑。

  孫家花一面吃冰淇淋,一面望著他。……那果然是他的另外一面啊。

  「嘻嘻,我就知道香氣哥最好商量了。」

  哪有,那是因為他壓根不在意這種小事情。孫家花發現她真是愈來愈了解孟香氣了。

  「那接下來,還有件事情想拜托你們,可以嗎?」孫家寶臉上堆滿笑,一看就知道是「麻煩」。

  孫家花拉回思緒。

  「什麼事?」孟香氣微微一笑。

  「我邀了一個朋友到家裡來住,我不在的時候可以麻煩你們幫我照顧她嗎?這個人姊也見過了,是我現在的鄰居。」她總不能說,她是把人拐騙回來住。

  「妳是說,於非因?」那個大美人?

  「對啊,就是她,姊妳也知道的,她很照顧我呀……其實她遇上了一點麻煩,所以我請她到家裡住一陣子,她就住我的房間,好嗎?」她一副「拜托、拜托」的模樣,好像在拜票。

  接下來,遇上麻煩的就會是藍御天了。

  「我是很歡迎,不過還是得先跟孟媽媽商量一下才能答應妳。」她用目光詢問孟香氣的意見。

  「既然妳說可以了,應該是沒問題。」他母親最疼的是家花。

  「對啊,我也是這麼想。」她就知道她姊一定會答應,嘻嘻。她這會兒又把焦點轉移,乞求地說:「還有香氣哥……她需要一份工作,可以讓她在你的店裡幫忙嗎?」

只要不是在公司,他私人的店他是無所謂,不過……是來這裡躲避麻煩的人吧?……算了,來了再說。

  「好,我會安排。」

  「謝謝你,香氣哥。」她隨即拿了皮包就起身了,「那我要走了,過幾天我就帶她回來。」

  「妳才剛回來就要走?」孫家花有些錯愕,她一盒冰淇淋才吃完耶。

  「我晚上還有工作,拜拜!」像一陣風似的女孩。

  「……是為了於非因特地回來的吧,大老遠的,其實打個電話就好了。」有她在啊。她緩緩攬眉。

  「她對這位於小姐應該是相當重視吧。」

  「嗯……」她忽然目光鎖住了孟香氣,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他瞅著她微笑,「妳在想什麼?」

  「於非因……長得非常漂亮,個性又很好,我想……一定會有很多男人對她一見钟情。」

  「美女嗎?那這個家可熱鬧了。」他微微扯眉,卻瞇著眼微笑。她的眼裡寫明了正在擔心這裡面的男人也可能會包括他,他卻不想正面回答她。

  孫家花挪個位子,從單人沙發窩進他坐的那張雙人沙發裡,倚靠在他的身上。

  「雖然我只見過她一面,但我覺得她真的是一位令人會不由自主打心底憐惜的美人。所以也許……她真的能吸引你……」她的聲音變了調,太在乎他的結果是換來如此患得患失的心情。而她始終都覺得也許有哪一天他會遇到一個真正的對象,那她的存在豈不難堪了?她發現自己一天一天深深的愛上他了,到時候她一定不肯放開他,那可怎麼辦?

  「哦?我一直很相信妳的眼光,這倒是值得期待了。」

  他溫冷的語調,和那雙只是輕輕搭著她的肩膀的手,給她帶來更大的不安……一股莫名的悶氣在心中擴散。她忽然站起來--

  孟香氣隨即拉住她。

  「放開我。」她沒回頭。

  「不行,妳在生氣。」他起身,從身後抱住她。

  「……我是生氣,但是我是對自己生氣,和你沒有關系。」她想回房間去,只是不想遷怒他。

  「家花,妳對我這麼不安,我真的很失望。」

  她緊緊咬著下唇,緩緩轉過身來,抬頭凝望他。一臉對他的指控,「那有什麼辦法,我愈來愈愛你了……香氣,我離不開你了怎麼辦?」

  他露出深情溫柔的微笑。捧起她的臉兒。「如果妳對我不安是這個原因,那麼,妳繼續保持這個心情好了。」

  「可是我愈來愈討厭我自己。」依賴他,一點也不像她了。她覺得自己快失去原來的個性,融化在他的熱情和溫柔笑容裡。

  「那麼,把這個妳討厭的自己完全交給我,如何?」他俯身落下細細碎碎的吻在她的臉上、唇上和頸項問。

  「……也許有一天,你也會厭倦我。」

  「……家花,是我比較著急想和妳結婚吧?」他的語氣裡透著深情和細微的歎息。

  「我明白……你是希望讓我安心。」但是她不想利用結婚來取得信任,那只會讓她更加討厭自己。

  「不,是讓我安心。」他其實不太願意明說的,但這會兒不說不行了。

  「你?」香氣……難道也會不安?可是她不懂,他有什麼好不安。

  她眼裡透露著不解和狐疑的訊息,這才更讓他歎息,「一下子阿泰,一下子將王,不知道哪一天又有第三個想追妳的男人出現,就算妳認為我很卑鄙,我還是想利用婚姻來套住妳,把妳牢牢的鎖在我身邊。」

  他緊緊的抱住了她,彷佛想將她融入自己的身體裡,免得成天對她提心吊膽似的心情,緩緩傳達給了她……她訝異極了。

  「可是,我很愛你,你根本不用擔心我能離開你,我不能啊……」內心裡燃燒著一團火熱的感動。

  「妳輕視我了嗎?」他把她抱得更緊,讓她明白即使她輕視了他,他也不可能會放開她。

  她全身一陣輕顫,伸手攀住他的脖子,緊緊的環住他,「我才不會,我愛你……香氣,我愛你,我愛你……」原來,一顆愛人的心情都是一樣的,同樣的不安、不放心……因為他們的愛才開始。

  他低頭,用深情纏綿的熱吻來回應她的真情……

「家花,我們結婚吧?」

  「……我們就快訂婚了呀。」她依偎在他懷裡彎著一抹心滿意足的弦月。

  「訂婚後,就結婚?」

  「……結婚以後,你就能安心了嗎?」她瞟他一眼?

  他已經聽出了她話裡面的陷阱,卻只能輕歎,「是啊。」

  她隨即帶著幸福的微笑,愉快的回答,「我們還是照原定計劃,先訂婚就好了。」

  唉,他就知道……但有什麼辦法呢,一顆深深愛著她的心,除了對她的不安、不放心,更多了一份不忍……不忍心看她提心吊膽,害怕自己不再被他愛……他就連她這一份可愛的心情也很疼惜,有什麼辦法呢。

  「……妳說的那位於小姐,真的很特別?」愛人的心情果真矛盾,愛她卻又忍不住要欺負她……總不能只有他不安啊,那他也是會擔心的。

她抬起頭,看見他斯文略帶溫冷的微笑……她緩緩揚起嘴角,「是啊,很特別,是一個非常,非常美麗迷人的小姐。」

  她也不是那麼傻,永遠弄不懂他的心思的,嘻嘻。想要欺負她,已經沒那麼容易了。

  「哦……好吧,那就如妳所願,暫時訂婚就好。」他溫柔迷人的笑容,始終帶了那麼點……精冷。

  她的心一跳,一陣不安又起……緩緩咬住下唇,瞪住他,「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家花,妳怎麼了?」他笑得一臉無辜看著她生氣的臉容。

  「我怎麼了--你為什麼突然說訂婚就好?」本來他是一直堅持要結婚的啊,太過分了!

  「……家花,我只是如妳所願啊。」他又歎息了。

  「推卸責任!你明明是聽到於非因是一個大美人才改變主意的!」壞人讓她一個人當,太過分了!

  「那不然就結婚?」

  「好啊,結--」她一怔,緊緊搗住嘴巴。……這一點頭,她該不會正中他下懷吧?

  他望著她的質疑眼神,反而絲毫沒有逼迫的樣子,只是微笑,「不要緊,妳盡管慢慢考慮。」

  盡管慢慢……萬一於非因來了,他一見钟情,那她怎麼辦?--還說她盡管慢慢考慮,分明他是別有用心……等一等,香氣不是那只蝴蝶啊,她何必這麼擔心啊?……可是……

  老天,她快得精神分裂症了!她到底--該不該馬上和他結婚呢?

  孟香氣一臉溫和的微笑。他說過,他不想等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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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又來了……

  「是阿二啊?」孟媽媽端苦湯出來。

  孫家花擺好碗筷,「是啊,我去看看。」

  她走出去,孟香氣的目光跟著她……

  她打開門,果然--

  「瞧,這是我未婚妻,我親愛的花兒,我們很快就要結婚了,現在妳可以閃了吧?」孟是蝶隨即摟住孫家花,對著一個時髦的女孩揮手驅趕。

  「你騙人,她才不像你未婚妻!」

  「她就是。我家花兒在生氣了,妳快走、快走。」

  「不要--」

  「你為什麼老是去招惹一堆花!存心惹我生氣啊!」孫家花抱起胸膛。

  「別這樣嘛,花兒。」他故意制造打情罵俏的畫面。

  她推開他。

  「小姐,妳已經不是第一位出現在我家門口的人了,我雖然習慣這種場面,但還不打算把他出讓,妳如果要他,等我和他結婚、離婚拿到贍養費後再……」她被拉了一下,轉頭一看,原來是孟香氣,真難得在這種時候他會湊上來,可是這麼一來--

  「大哥?」孟是蝶也疑惑他這種時候出來干什麼?

  「別再玩這麼無聊的游戲。」他拉住家花的手,把她拖進去。

  孟是蝶忽然愣住,最後抱起胸膛瞪著……

  「唉,借用一下又不會少塊肉,真小氣。」

  「……是蝶,原來你騙我?」

  「咦?……啊……這個……」

  「我不管,人家喜歡你嘛!你怎麼可以這樣啊!」

  「不、不是,那是……喂,大哥--」見死不救?不是真的這麼無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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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原來「孟家未婚妻」成了「孟香氣未婚妻」,就是這一點不同啊……他瞟一眼孫家花。

  為了一個即將住進來的美人,她正在猶豫和大哥的婚期。

  看樣子她真的是挺煩惱的,不過冷靜下來一想,應該可以看穿這是他大哥使的詭計吧?

  還是果真愛上人就變笨了呢?

  「那麼,妳到底為什麼不想結婚?」說只是為了讓他大哥不安,這個理由他可不會相信。

  孫家花望著孟是蝶,「你和阿泰的店開了,將王在台灣的各項投資都很順利,家寶當模特兒也頗有成就了。」

  「這和妳不想結婚有什麼關系?」他現在只是在想,他們結婚以後,他會不會又變成「老大」的標靶?他現在已經夠「不便」了說。

  「你們都各自有一片天了,而我從『香草廚房』開始,就一直依附在香氣的羽翼下,結婚以後就更不用說了……唉。」她也很想有自己的一片天啊,一直都很想。

  孟是蝶點點頭,這下子他總算明白了。原來是他大哥的過度保護,反而成為結婚的阻力,這恐怕會是他大哥意想不到的……

  他隨即很認真的附和,「妳想得很對,像我大哥那種人,如果你們結婚,說好聽點是他只會更加保護妳,講坦白話就是妳將完全在他的管束之下,妳根本別想再呼吸到香氣以外的空氣。」

  孫家花看著他,實在覺得他講得未免也太誇張了,他……她瞇起眼,「『蝶兒』,你這顆蝴蝶腦袋又打什麼主意?」

  他撐起下巴,「阿花,妳既然不相信我,為什麼要找我商量?難道妳只是想在我這裡找到妳想要的答案,好安心的跟大哥結婚?」

  「……當然不是了。」

  「這樣吧,我的店剛開,也需要一個店長,妳有當店長的經驗,就到我店裡來打妳的一片天,妳覺得怎麼樣?」

  「……你開玩笑吧?」她只有在「香草廚房」當店長的經驗,基本上兩家店的性質就不同。

  「怎麼會是開玩笑,我是打算開連鎖店的,這是第一家,我可是得好好經營,我是看妳把『香草廚房』管理得很不錯才邀請妳,妳如果無心想做,我可不會勉強妳。」他扯眉,很認真的說。

  這麼說,是真的有點吸引到她了呢……開店啊……雖然她是對香草比較有興趣,不過當了店長以後,她覺得經營一家店也很有成就感,但是因為「香草廚房」大部分來的都是香氣的朋友和客戶,所以她也無從了解自己的能力。

  「但是,我想大哥很難同意吧,他那麼保護妳。」

  孫家花一怔,瞪住他,「香氣才不會阻止我想做的事。」

  孟是蝶隨即一笑,「那妳就拿這件事情來決定……妳的婚期好了。」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這只蝴蝶今天的笑容特別奸詐,到底在打什麼主意……但是他也不是沒道理,也許可以因此找到自己的一片天……那就不會老是覺得自己和香氣差一大截了不是嗎?

  「好,我決定離開『香草廚房』去你店裡。」

  「……妳不問過大哥?」

  「他一定會同意的。I

  ……他要是會同意,他這顆蝴蝶頭就砍下來給她當椅子坐。真是一朵老是遲開的花--

  「那就合作愉快了。」哈哈哈。不施行一點小報復,他還真是挺不甘心讓出「未婚安」的啊……

  如果肯讓他繼續「借用」就好了,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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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雙精冷的眼神在鏡片區下瞇起……

  「不行!」

  她大概是想都沒想過他會拒絕得這麼干脆,不禁瞪大了眼睛,「香氣……我只是告訴你一聲,不是征求你的同意耶。」他大概是搞錯了吧?

  「那麼,我就當作我沒聽過,妳也沒提起,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看起來她到現在還搞不清楚的樣子。

  「你--我本來想我們可以在今年結婚的,現在我知道,我還需要考慮很長的一段時間了!」她不要、不要在他的保護之下過日子!

  「……這件事情,是誰提起的?」

  「是誰提的都不重要--」

  「阿泰,還是阿二?」他冷冷打斷她的話。

  她一怔,望著他怒紅的眼神……腦袋似乎終於有點轉了過來。

  「……阿二。」原來是她被設計了。死阿二,給他害慘了!真當她是笨蛋啊!

  很好,總算有反應過來。孟香氣凝視著她,「妳還要去嗎?」

  「……可是,很可惜耶……」

  「妳站在我的立場,妳想我會讓妳去嗎?」他可是真的生氣了。

  站在他的立場,想到他如果整天跟一個愛慕他的女人朝夕相處,那會讓他去才怪……

  她走過去,緩緩抱住他,「……我再找別的工作好了。」

  「妳一定要證明自己有獨立的能力,才肯結婚就是了。」他抱住她,忍不住歎氣。

  「……嗯。」

  「……算了,我先去找阿二。」算一下帳。

  「啊,我也去。」那只死蝴蝶!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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