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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葉雙 -【洋玩意之三】消火愛愛 [打印本頁]

作者: lancy323    時間: 2008-7-8 09:33 AM     標題: 葉雙 -【洋玩意之三】消火愛愛

拜託!她的美可是渾然天成的哪,
這登徒子竟旁若無人的輕薄!
誰知屋漏偏逢連夜雨,這會惡貝勒上門討妻不成竟砸店,
然而他好管閒事打跑瘟神後,
非但死不承認是爲救她一條小命,
還說是心疼店裏的洋玩意?
真是氣煞人也!可現下她卻不能發火,
因爲另個死纏爛打的蒼蠅竟飛來了!
唉,該怎麽讓他對她徹底死心呢?
有了!那登徒子倒可以利用……

系列:洋玩意之三
男主角:龍天行
女主角:容愛愛
作者: lancy323    時間: 2008-7-8 09:34 AM

楔子

晨曦甫自厚厚的雲層透出,大街上已陸續出現三三兩兩的菜販子,準備爲生活而忙碌,而大街轉角一大間店鋪也因夥計出出入入,一下子熱鬧起來。

“洋房商行”的招牌高掛,那可不同一般的呆板形式,是白板黑字或黑底金文,它是塊外來的古銅色銅板,四周圍鏤花,上頭的字體頗具西洋風,雖在這條傳統大街上顯得頗突兀,但配上它買賣的洋玩意,就一點也不這麽感覺。

洋房商行是容家兩姐妹一起合開經營的,竄起頗為迅速,起初人們沒啥注意,等意識到時,它已是一家人人喊得出口的買賣洋玩意商行。

容愛愛,十八歲,前衛有主見,將洋房商行經營得有聲有色,是城內不讓鬚眉的大老闆,經營手腕高超。

容囡囡,十六歲,多才多藝,以西洋玩偶演出自編劇碼成名,家中雖只剩下她和姐姐,但天性樂觀的她可一點也不依賴。

由於此刻姐妹倆還在商行後頭的房間裏睡著,夥計們動作起來雖然有勁,可也小心保持安靜。

“小狗子,那箱新玩意小心放,那可是囡囡小姐昨晚千交代、萬交代要我看著的,裏頭有她新叫來的小布偶。”白總管壓低聲吆呼著。

“真的嗎?聽說有一大戶人家來邀請小小姐過府表演,這不會就是為此特地訂來的吧?”小小姐的表演一直都很有趣,近來也愈來愈出名。

“這我不知道,但我清楚你再不去幫忙其他人,待會早膳小心他們連半顆饅頭都不留給你。”

卯時才過,夏天的日頭高掛天際,陣陣熱氣烘得人滿頭大汗。

一口停放在洋房商行後頭屋裏的西洋大棺材有了動靜。不一會,棺蓋被人從裏頭掀了開來,裏頭鋪著舒服柔軟的白緞布,還有一個極富浪漫氣息的蕾絲羽毛枕。

但這不夠讓人歎為觀止,躺在裏頭的人竟坐了起來,正準備離開他的“床”。

蘭德斯.桑拿,金髮碧眼的西洋“人”,正確點說,他是個西洋鬼——吸血鬼,然如今他已不必靠吸血維生。也可以在烈日下行動,惟一沒改過的習慣是得躺棺材才睡得好。

他之所以會遠渡重洋而來,是因為那老說要監視他們吸血一族的老班,一個好心的傳教士把他給帶上船,卻自己患病先走一步了,害他在教會裏勉強躺了幾天,找著機會才溜走,當然還帶著他的棺材。

之後他成了容家姐妹的救命恩人,再變成洋房商行的長住食客,亦改了個中文名字叫桑德斯,但他並不是毫無貢獻,這商行的貨源可得靠他大力幫忙,所以他亦住得心安理得。

就看睡飽的他精神好得快步走往另個小院子,那有兩間房,住著的是容家兩姐妹。

這兒與他所住的房間全是禁止他人進入,因為他是吸血鬼可不能為他人所知,而她們也與他一樣,有天大的秘密要保——

她們也是吸血鬼!

但不是天生就是,是被他所救,能再次見到可愛太陽的代價。

兩年前,他一時善心大發,救了兩個墜崖就要沒命的姐妹花,而幸好她們清醒後從未怪過他。

叩叩叩!“起床了,今天有新貨到,起來點收上架嘍!”他的聲音充滿磁性。

砰!有著起床氣的愛愛猛踢開頭上的棺蓋,直想沖往房外揍人。他的精神怎麼那麼好,難道是天生與後天生成吸血鬼的差別嗎?

愛愛一直是很重睡眠的人,偏偏那“新床”她睡了兩年還不挺習慣,老擔心裏頭會窒息,沒了氣。

睡在另個房間的容囡囡則動作快速的盥洗好,沖出房門,“桑老大,感謝你來叫門,睡在裏頭都不知天亮了沒。”

兩個姐妹的房間在兩年前遇難後,都有了不小的改變,最明顯的是她們的床都多了個蓋,就像桑德斯的那口西洋棺。

兩人等了好一會,終於那扇緊閉的門開了,穿著少見的西式洋裝的愛愛走出來,三人一起往屋前走去……
作者: lancy323    時間: 2008-7-8 09:35 AM

第一章

左手支著顎,右手撐著額。

巴掌大的頭顱仿佛有千斤重一般。

愛愛勉強的睜大了眸子,看著眼前那“團”正嘻嘻笑笑的女人家,雖然這些尊貴的格格、福晉們,是洋房商行裏的重要顧客,但她私底下仍是忍不住地翻起了白眼。

畢竟她們已經在這裏晃了快一個早上卻仍賴著不走,讓已經連著幾天沒睡好的她,只得拖著幾近精疲力竭的身子在這裏陪著她們。

唉,如果現在可以去睡一覺的話該有多好!

努力撐住的眼皮子對此時的愛愛來說,幾乎是千斤般的沉重。雖然那張“新床”她已經睡了兩年多,可是總還是不習慣,所以每次她縱使醒了,還是會覺得像是沒睡飽那般的累。

可是真要讓她再躺回去,她又得翻來覆去好半晌才能睡著。唉,什麼時候她才能睡習慣棺木,然後好好的去和周公下盤棋啊!

愛愛這廂心不在焉的哀歎自己的歹命,那廂幾個格格、福晉們正試穿洋服和高跟鞋試得不亦樂乎。

她開的是洋房商行,賣的自然是洋玩意,這種東西對那些整天吃飽了閑著沒事幹的格格、貝勒們自然也是有著絕佳的吸引力。

於是他們成天往這跑,打發消磨時間,有時候連她都不禁要懷疑究竟這間商行是誰的,要不怎麼他們出現的次數和她幾乎有得拼。

不過這樣也好啦,至少有了這些財神爺、財神娘的,她這商行才能經營得有聲有色啊!

而且結識了這些尊貴的人,旁的不說,至少在這偌大的北京城裏,鮮少有人敢來找他們的麻煩,除了……

“喂,我說愛愛啊!你快來瞧瞧我好看嗎?”

一抹穿著藍色西洋蓬蓬裙,上身束了馬甲,將完美身形表現得一覽無遺的人影突地竄至愛愛眼前,對著她兜圈子問道。“好看!”眼神甚至懶得瞟上一下,她便已點頭稱好。

“愛愛,你騙人!”不滿的抗議聲在小小的商行裏響起,愛新覺羅京玉嘟著嘴,瞪著明顯心不正焉的愛愛抗議著。

唉,被人抗議了呢!

她只好強打起精神來做買賣嘍!

誰叫桑德斯那傢伙被與他們成為“同類”的前任總鏢頭雷若芝給連人帶棺的買走,而囡囡又因為那個該死的賀臧貝勒而被迫逃難去,她若是不撐起這間商行。只怕到時他們都找不著回家的路嘍!

於是愛愛起身,當她從櫃檯後閃身而出時,立刻引來了一聲又一聲的讚歎。

“哇,愛愛,你今天穿的這一身淺紅色洋裝,真是好看呢!”“是啊,真是好看,要是我們的話,只怕穿不出這麼美的效果呢!”

讚歎聲此起彼落,愛愛卻像是已經對這樣的對話麻痺了似的,只是牽動著嘴角,像是算計好的拉出完美弧度,一抹燦爛耀眼的笑容就這麼呈現在眾人眼前。

好吧,既然貪懶不成,那就讓她的奸商本領抬頭吧!

她眸中帶著一抹燦燦的算計,心裏盤算著今兒個一定要這些格格、福晉們將她們試穿戴在身上的洋玩意全給帶回家去才行。

“怎麼會呢?”漂亮的菱唇微微張合,愛愛先是不以為然地反駁了此起彼落的讚歎,然後像是只翩翩巧蝶似的,開始在眾人身邊旋著。

頭一個便是方才“不小心”發現她心不在焉的京玉格格,她笑意燦燦的對著她說道:“你瞧瞧,這馬甲將你曼妙的身材展現了十成十,再將上這件粉色洋裙,更是讓你瞧起來像是個麗致的娃娃,美極了!”

“真的嗎?”京玉聽到這樣的讚歎眸子立時晶亮,更是愛不釋手的撫摸著身上的衣物。

立志成為奸商的愛愛眼光是何等的精明,一望見京玉的喜形於色,便知這樁買賣是做成了,於是她又旋到了慶玉格格身邊,上下打量著她。

“怎麼,不好看嗎?”慶玉格格見她儘是瞧著不說話,”立時緊張的問。

“怎會不好看,只是我一時找不出好詞來形容你此時的美,要我說啊,就算正牌的西洋美人來穿這件洋服,只怕也穿不出你現在的味道來,美,美極了!”

一句話說進了慶玉格格的心坎裏,讓她不由得大喜過望,同樣的手亦開始不自禁的朝身上東摸西碰,顯然已經被這件洋服給迷住了。

“那愛愛,快來瞧瞧我怎麼樣?”一聽到同伴都被贊得這般完美,東玉福晉亦連忙拉著愛愛,要她瞧瞧自己。

愛美果然是女人的天性,只要一贊她美,只怕三魂都飛了兩魂。

“嗯。”雙手環胸,愛愛倏地伸出手,用她潔白修長的食指摩搓著自個尖尖的下領。

迎著福晉熱切的目光,她卻啥話也沒說,突地轉身,姿勢優雅的翻弄著手指,然後打開了一個暗櫃。

再轉身時,她白皙的手心上已經攤著一條閃著紅豔豔光芒的寶石項鏈。“我說東玉福晉,這件衣服雖然能夠將你襯托得玲瓏有致,可是……”

“可是怎麼樣?”像是生怕自己比不上其他姐妹,她連忙問道。

愛愛胸有成竹的掀唇一笑,銀牙微露,一抹動人的慵懶風情盡現。“可是啊,這件衣服卻展現不出你那細緻潔白的頸項。”

女人呵,不管是市井村婦,或是像她們這樣位居尊貴的貴婦,最怕的就是別人說她們無法將自己的美表現得淋漓盡致,愛愛就是抓准了這樣的心理,以可惜的語氣說道。

果然惹得東玉福晉發了慌,著急了起來。“那該怎麼辦呢?”

“那就該配上這個嘍!”、

“這個是?”她雙眼直勾勾的瞧著她手上的項鏈。

“這可是西洋那兒運來的紅寶石項鏈,珍稀得很,若是你細緻的頸項配上這個,絕對會讓你那親親王爺雙眸為之一亮。”

“真的嗎?”東玉福晉一把搶過了項鏈,愛不釋手的把玩著,就在愛愛以為這筆生意成功之際,她臉上卻突現猶豫。

“可是咱家王爺最近對我在你這花了許多銀兩已經頗有微詞,這東西貴是不貴?”

呵!貴當然是貴,但我容愛愛就是有本事可以讓你心甘情願的買下。“是有點價錢啦,正所謂物以稀為貴嘛!可是看在咱倆的交情上,我就以本錢賣你。只要一千兩銀子,只不過你可要多找些手帕交和堂兄弟什麼的來照顧我的生意,行嗎?”

“行,當然行!”東玉福晉大喜過望,這麼漂亮的東西竟然只要一千兩,看來這筆生意愛愛是賠了,不過她一定會多找些人來她這買東西。

她的心思,愛愛哪裡會不知道,可她也不道破,反正這條鏈子桑老大拿來時,只要她標價五百兩。

這下她可是面子做給了福晉,幾百兩的利潤也安穩落袋,往後那源源不絕的生意更是指日可待,所以她怎樣都不吃虧呢。

呵呵,依她粗略估計,今兒個這票,至少替洋房商行賺進了兩千兩銀,算是大有斬獲,真是挺不錯的呵!

呼,好不容易送走了那堆財神婆,愛愛頓時像是被吸乾了精力似的癱在柔軟的沙發上。

“小姐,一個姑娘家這樣躺著不好看呢。”

突然一個老邁的聲音在她耳際響起,她卻連眼兒都沒睜開,活像是在趕蒼蠅似的揮了揮手。

“小姐……”白總管不死心的再喚。

深知這老總管的固執勁兒,愛愛只好無奈的微微張開眼。

“小姐,這離打烊的時間還早,不如你起來動動,只要動上一動,就不會覺得那麼困了。”白總管生性嚴謹,之所以能待在洋房商行,是因為有一次在無意間發現了他們的秘密。

桑德斯知道後本想咬他一口,可偏生白總管掛念著死去的妻子,不想錯失在陰曹地府重逢的機會,寧死也不肯讓他咬。

於是乎,愛愛只好發揮奸商的本領,既威脅又利誘的讓他發誓守口如瓶,然後又將已經再無親人的他延聘成商行的總管。

本來這一切是很好,因為生活上的瑣事有人打理,可誰知愛愛卻開始後悔了。

因為這個白總管嚴肅過了頭,堅持著女人家應該站有站相,坐有坐相。每次她只要有一丁點的越矩,他就會突地冒出來,很認真的提醒她身為女人家該注意的事項,讓她常常忍不住暗地責怪自己,幹麼沒事找個麻煩回來。

唉,真是後悔啊!

“小姐,別在心裏頭叨念我了,我也是為了你好。”

看吧看吧!與其說他們是吸血鬼,倒不如說白總管是“鬼”。因為他總是可以摸透旁人心裏在想些什麼。

呼!看來想貪懶的念頭可以打消了,至於出去迢遛就更不用想了。

誰叫她要一時壞心,將桑老大賣給了雷若芝,本以為至少還有個囡囡可以奴役,可惜偏偏她又因為惹上了賀臧貝勒而倉皇逃走。

所以生性坐不住的她只好坐困商行,唉,多想念外頭的陽光啊。

不知道這算不算是自作孽,不可活呵!

愛愛一邊在心中哀歎,一邊在白總管“關注”的目光中起身,然後認命的來到一架木制鋼琴旁。

說起他們這間洋房商行,那什麼金色假髮、馬甲、洋傘、高跟鞋、西服、洋裝,通通不稀奇,而啥音樂盒、煙斗、單眼鏡片、放大鏡也沒什麼,這裏多得跟山一樣。

最最稀奇的就是這些洋人玩的樂器,什麼鋼琴、小提琴的。這些東西的功能有點類似中國的蕭、古箏。

不過這還真得歸功於桑德斯的神通廣大,幾乎將這時洋人有的洋玩意全都變了出來,而法力無法變出的,便利用“捷徑”到外國帶些回來,而當這架鋼琴一被送來,愛愛就被吸引住了,她死命地纏著桑德斯說要學,他也大方的教她。所以現在愛愛顧店顧著無聊。就彈彈琴打發時間。

白皙的手指按壓在一格格黑白相間的琴鍵上,發出了清脆悅耳的聲音。

但不一會琴聲驟歇,一切就像頓住了似的,愛愛纖長的手指雖然仍停留在琴鍵上,可是該有的力道卻消失了。

很顯然的,在白總管的監視下,不能貪懶的她早已學會換另外一個方式去私會周公。

但偏生選在這個時候,店門被打開了,那總是神出鬼沒的白總管,卻在這當頭不見了蹤影。

頎長的身影踩著悠閒的腳步進入,四顧環視,卻沒見著人。

他倒也不急,拿起了一個個小巧音樂盒審視著,跟著薄抿好看的唇型發出了一聲淺淺的讚歎。

呵,果然不愧是京城裏數一數二的洋商行呢!

這裏的東西不但精緻,而且較他那位在江南的洋商行多得多。或許……

龍天行一手環胸,另一手摩搓著自己堅毅有型的下領,腦中快速運轉著兩家商行合作的可能。

深邃的雙眸還不忘四下環顧,突然間,他的眸光頓住,被一尊雕刻得活靈活現的人偶給吸引住目光。

它穿著一襲淺紅色的洋裝,將那不盈一握的纖腰淋漓盡致的展現,更襯得那裸露在外的手臂幾近透明白皙。

這真人偶真是美!他心裏讚歎,忘情的往前邁了數步,忍不住探手觸摸著那張細緻的臉孔。

突然間,人偶動了,長長的睫毛扇了扇,一隻纖細的手更像是趕小蟲似的揮舞了數下。

她究竟是活的,還是人偶?

龍天行的腦袋裏尋思,一隻手還是忍不住想要觸碰看看眼前的人兒,究竟是不是當真有血有肉。

正當他的手再次即將碰觸,一雙水盈盈的亮眸倏地在他眼前大睜,就在他還來不及反應之際,愛愛已經啪地一聲,一掌揮上了龍天行的臉龐。

“哪裡來的登徒子,竟然敢在洋房商行裏頭幹起下流勾當!”被人吵著就已經夠悶的了,沒想到一睜眼就有一隻魔掌在她的眼前揮舞,她頓時氣上心頭,說起話來更是既毒且辣,只差沒有揚聲大喊救命了。

“我……”天外猛地飛來這樣的橫禍,龍天行碰了碰自己發疼的頰,結果還沒回過神來,又被一陣搶白。

“你不用解釋了,雖然你的勾當沒成,但有那個噁心就是不對,你還不快走,否則等我叫來差爺便有你好受的。”咒駡外加威脅,愛愛起身,抬頭挺胸,雙手叉腰,頗有將潑婦之姿表現得淋漓盡致的意味。

“你……”他試圖解釋。但她壓根不聽。

“你還不快滾,難不成真的要我喊人?”

這天底下怎麼有這麼多厚臉皮的男人,那賀臧貝勒是一個。眼前這看似衣冠楚楚、人模人樣的男人又是一個?!

就算生得美是她們姐妹的錯好了,可是他們不能這麼過份吧,登門踏戶的想要幹起壞勾當!

“我不是……”每次開口,必得一陣搶白,就算龍天行知道自己唐突在先,可也忍不住動氣。

“你不用再解釋了,我更不會接受你的道歉,所以你可以滾了,從此這洋房商行不歡迎你。”愛愛一口氣說完後,便踏著氣憤的步子越過臉色愈來愈沉的走,走到店門口,一把拉開店門。

“請吧!”

這女人美則美矣,但恁的不講理呵!

龍天行皺眉,望著她臉上那鄙夷的神色,向來傲然的他也懶得多做解釋,踩著訕訕的腳步正要出門。

在與她錯身而過之際,他望著她,薄唇微掀,忍不住慢條斯理的譏諷道:“姑娘對自己可是太過自信?”

她對自己太過自信?!

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他是在暗諷她自恃美貌嗎?

怎麼?難不成他不認為她美,那他幹嘛幹起那種下流的勾當,他那只想要偷摸的手明明就被她逮了個正著啊!

當下愛愛氣湧丹田,想也沒想的對著他頎長的背影吼道:“喂,你別太……”過分兩字未出,眼簾卻突然映上了幾個人影。

她還來不及皺眉,那一群人就張牙舞爪的將自己和龍天行簇擁進店裏。“賀臧貝勒,你這是幹什麼?”

“我幹什麼?”露出了一抹淫笑,賀臧的表情的確夠噁心。“當然是要來同你這大姨子討我的娘子啊!”

“你這貝勒爺可真是貴人多忘事呵,我這小小的商行哪裡有那麼大的福氣,可以出一位福晉啊!”愛愛皮笑肉不笑的說道,眼神裏雖有著大大的不耐,但是看在他身後帶了那麼多人,在眾目睽睽之下,為了保護他們的秘密,她很難出手教訓他,要不然她也懶得在這和這頭豬虛與委蛇。

“怎麼沒有,就是囡囡啊。”賀臧揚聲說道。

“囡囡不在,她去找他的未婚夫婿了。”她冷嗤一聲,隨即毫不留情的唬他,斬斷了他的癡心妄想。

”你……”一聽到自己的心上人有了旁的男人,他仿佛像是被人戴了綠帽子似的狂怒著。“你們這兩個娘兒們,給你們臉你們不要臉,敢跟我這個堂堂貝勒爺鬥?看我怎麼整治你們!”

他怒極,手一揮,身後那群手下就開始像是瘋了似的砸東西。“你們給我砸,通通給我砸個稀巴爛,我倒要瞧瞧囡囡出不出現。”

就這麼一聲令下,原本一家好好的商行,如今到處可見物品的碎片。

看著心血被人如此糟蹋,愛愛都還來不及反應,龍天行卻已經忍不住了。

“住手。這天子腳下難道都沒了王法了嗎?”

“你是誰?”賀臧的眼裏原只有愛愛,壓根沒有注意到一直站在她身邊的龍天行,現下他一開口,他才發現了他的存在。“敢管貝勒爺我的閒事?”

他忙不迭抬出自己的身份,仿佛只要一抬出來,所有人都要匐匍在他的腳下。

可偏偏龍天行不吃這套,他縱橫商場這麼久了,什麼樣的達官貴人沒見過,像賀臧這樣的角色,一點都不足以畏懼。

今天就算是當今皇上駕臨,他依然是他龍天行,他有這個本錢,誰叫他剛巧不朽的認識了萬人之上的那一尊呢?

“我是誰你不用管,我只問你這天子腳下到底還沒有王法?”“你……”望著他那張絲毫畏懼都沒有的臉龐,賀臧不禁心生忌憚,可是一想到自己若在這麼多手下的面前丟了臉,那將來市井上少不得將這事“歌頌”一番……當下心生歹意。

既然有人要送上門來死,他又何需手下留情。

“張揚,把這一對狗男女都給我帶回府裏去,我……”他的話還沒說完,光光是狗男女這三個字一出,龍天行的臉便倏地一沉。

他什麼話都沒有說,就一把將愛愛給扯到了身後。

看不出來這個登徒子倒還有點良心,但愛愛可也不想無端端的承人情,於是她櫻唇一張,便說道:“喂,你別強出頭啊,這是我的事,我有能力……”解決。

“閉嘴!”身形不動,頭也不回,龍天行就這麼一聲低喝。讓她頓時不由自主的合上嘴。

可左想右想也不對,她幹嘛這麼聽話啊,他又不是她的什麼人!

於是又張了口,“我是認真的,這些人我有能力應付,所以……~閉——嘴!”這次他加重了聲調,那聲音裏的緊繃彰顯著他對她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

“我……”愛愛也火了,掙扎著要從他後頭冒出來,自己面對賀臧。

拜託,她可是堂堂的吸血鬼耶,沒有道理要躲在這個區區活人的身後吧。

可誰知,被鬧煩了的龍天行這次微微的偏頭,伸手快速在她身上點了幾下,這會她倒真成了個十足十的人偶。

口不能言,手不能動,她只能瞠著水靈靈的眼眸怒瞪著他。“你們要自己走,還是讓我扔出去?”龍天行好心的給了他們選擇。

要知道這可是他的一片好心,畢竟從方才被愛愛說是登徒子,又沒來由的被人說是狗男女,他那向來自恃甚強的自製力已瀕臨極點。

沒有一拳讓他們去見閻王老爺已經是莫大的恩惠,但如果他們再繼續這麼不識相,他就不敢保證了。

“我呸!”賀臧眸了一聲,顯然完全不將他的好心給放在眼底,不但沒有感激涕零,甚至還粗鄙地說道:“別說貝勒爺我仗勢欺人,要是你怕了的話,就從我的胯下鑽過再將那女的交出來,我就放你一馬。”

說著說著,他一腳跨上了旁邊柔軟的沙發,還險險站不住的摔倒,好不容易勉強穩住了身子,誰知道龍天行不知從哪抄出了一個銅錢大小的東西,便疾射而去。

不過是一眨眼的時間,原本趾高氣揚的賀藏已經捂著下體發出了殺豬似的慘叫。

他白著一張臉,對著手下虛弱的說道:“快……把他……拿下,爺兒……重重……有賞。”

正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賀臧話聲剛落,幾個粗壯的漢子已經圍了上來。

只見龍天行面不改色。身子疾竄而出,幾個看似淩亂的步伐後,那些漢子臉上或多或少都多了些紅印子。

他們就算再沒腦子,也知道惹上了高手,一時間全都像是木頭人似地僵在原地,誰都不敢再動上分毫。

“還不快滾!”龍天行見狀低喝一聲,那些人這才恍然回神,立刻連滾帶爬的逃了出去。

“等一下!”他又出聲,幾個還來不及奔出門外投奔自由的漢子便又全都僵住。

只見他露出一抹輕緩的笑,手一勾,腳一踢,已經將那個有色無膽的賀臧踹給急著落荒而逃的他們。

“以後千萬別再來這鬧事,否則……”他的未竟之語儘是威脅,只見那些人忙不迭的點頭,然後就扶著賀臧離去。

龍天行環視四周那些被破壞的洋玩意,臉上難掩一抹可惜的搖了搖頭,爾後腳步一跨,連看都沒看愛愛一眼就要走人。
作者: lancy323    時間: 2008-7-8 09:37 AM

第二章

“唔唔唔……”眼見龍天行要離開,而她還在這兒當木偶人,愛愛當然得要奮力的發出聲音,要他解除她身上的穴道。

可誰知道,不管她怎麼努力,依舊口不能言,只能發出咿咿啊啊的聲音。

眼看著他的背影逐漸離去,愛愛心裏立時開始問候起他的祖宗十八代,或許是因為她的念力驟效,本來頭也不回離去的人,突然兜轉了回來。

兩道濃濃的劍眉微微收攏,在他的眉間刻道出一劃不深不淺的溝兒。

看得出來這個男人常皺眉,真可惜,這麼好看的男人……

啐!意識到自己在想些什麼,愛愛心中暗啐了一聲,管他皺不皺眉,現下回復自由才是最重要的好嗎?

努力睜大了眼,水亮亮的眸子寫滿了“放開我”的命令。

但龍天行人是回來了,可是卻沒有伸手為她解穴。只是嚴肅而鄭重的說道:“剛才我之所以會伸手摸你,只是因為我聽說洋房商行裏啥洋玩意都有,我以為你是洋人塑的臘偶,因為塑得活靈活現,所以我才忍不住想要伸手摸摸。”

愛愛一聽,立時撇唇表達自己的不悅。

拜託,像她這樣的美人兒,可說是渾然天成,洋人能塑得出來嗎?他嘛幫幫忙好嗎?

像是心意相通似的,龍天行就是知道愛愛那記撇唇的用意,兩道濃眉再次往中間兜攏去,可他卻沒再說什麼。

畢竟事不關己,所以他也懶得說。

“這件事是在下太過魯莽,還望姑娘見諒。”話說完,他終於善心大發的解開她的穴。

一得到自由,早已心生不滿的愛愛立時數落道;“你這個男人眼睛是瞎了嗎?竟然把我這麼一個活生生、水靈靈,且活色生香的人看成臘人兒,你有沒有搞錯……”

怎知話都還沒說完,這個惹人生氣的男人竟然二話不說的轉身就要走人。

“喂……你等一下!”她忽爾喝道。

雖然臉上滿是不情願,但基於她是一個姑娘家,所以龍天行還是停下了腳步,回過身用帶著疑問的眼神盯著她,連口都懶得開。

“如果事情真像你所說的這樣,你對我沒意思,那你幹嘛甘冒得罪皇親貴族的險救我?”像是不能忍受有男人對她視而不見。愛愛口氣極沖的問道,非要問出一個所以然來。

誰知他只是面無表情的解釋,“我不是要救你,我只是心疼這些洋玩意。”

不說還好,一說愛愛更是不服氣了起來。

難道她一個活生生的俏美人,還比不上這些洋玩意嗎?

“你的意思是,你會出手,只是因為不忍心看到這些東西被砸壞?”

“對。”龍天行像是完全沒有察覺她拔高的音調和不可思議的語氣,實事求是的說。

“你……”真是氣死人了,這個人怎麼可以這樣?。

愛愛很不服氣,幾個小碎步她沖上前去,在他面前停止,仰高了頭、膛大了眼的她,突然瞥見一個急急忙忙的身影從外頭沖進,那身影立時讓她頭皮麻了起來。

她二話不說的將臉上的怒氣轉成哀求,然後以極快的速度說道:“這次不管有沒有那些洋玩意兒,你真的都要救我了!”

“什麼?”這個姑娘的情緒變化怎麼憑大。方才還一臉怒意的瞪著他,可這會卻又哀哀的求救,但救什麼?

他並沒有瞧見她有什麼危險啊。

就在龍天行兀自不解的同時,洋房商行的大門又被人砰地一聲撞開,跟著一個年輕小夥子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

左執玉一進門,連眼前有什麼都還來不及看清楚,就開口喝道:“你們誰敢動我的心上人一根寒毛,亦親王府是不會饒了你們的。”

這一喝,連他自己都覺得頗有力拔山河的氣勢。

這下,總能得到美人的青睞了吧!

露出滿意的笑容,他立時左顧右盼,怎地店裏卻空空曠曠的,沒有他的僕傭先前所說的一群兇神惡煞呢?

看著一頭霧水的他,愛愛終於忍受不了的出聲。“左執玉,你在耍什麼寶?”

“愛愛。我哪有耍寶。我是趕來保護你的。”他一臉無辜的說。

“不用了,我自然有人保護!”真受不了這個公子哥兒。就說她對他一點興趣也沒有,可偏偏他在見著她第一眼後就對她死纏攔打的,活像是一隻打不死的蒼蠅似的。

“誰?!”左執玉氣怒的問,左顧右盼,這才發現商行裏除了愛愛以外,還有另一個男人。

心中的警鈴頓響,左執玉立時醋心橫起,語氣不佳的質問:“你是誰,在這幹什麼?”

這個男人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搶先他一步,害他沒有辦法英雄救美。

“我……”龍天行正要解釋自己誰也不是,可愛愛卻眼明手快的先他一步開口。

“自己的女人當然是要自己保護,今天就是他打退了賀臧那一群惡徒,你說他是誰?”她的話說得很暖昧,同時也替她獲得了兩個男人截然不同的反應。

龍天行挑眉,正要反駁她荒誕的謊言,但愛愛又搶先一步的說道——

“這就是我拒絕你的原因,一個真正的男人,所以小弟弟,你可以死心了吧?”

說話的同時,她還不時以哀求的眼神掃向龍天行,他是何等聰明的男人,腦筋兒一轉,已經通盤瞭解。

他不語,只是定定的看著她,倒還真想瞧瞧究竟是她笨,還是這個姓左的男人笨,畢竟這個謊言挺蹩腳的,只怕很難讓人信服。

果不其然,左執玉的臉上只閃過了一抹受傷的神情。隨即斬釘截鐵的說道:“我不信,你怎麼可能是他的女人,他……”

出乎兩個男人意料之外的,愛愛不等他把話說完就踮起了腳尖,將自己的紅唇往龍天行薄抿的唇覆了上去。

“這……”左執玉一時驚愕,就連被吻的正主兒龍天行也還沒回過神來,愛愛又開口了——

“這樣你總相信了吧!我要的是男人,而不是男孩。”這話頗是傷人,她一直不願意說,可是為了不讓他固執下去,只好說了。

只見左執玉狠瞪了龍天行一眼後,便拂袖離去,將一室的尷尬留給了兩人。

“呃!我……”唇瓣還殘留著獨屬於他的溫熱氣息,愛愛尷尬的想說些什麼,可是卻不知道該怎麼說。

迎著龍天行炯炯的目光,愛愛的頭不由自主的低了下去,十足十像是個做錯事的小娃兒似的。

纖細的十指緊絞,她望著自個的鞋尖,畢竟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之前,她才罵人家是登徒子,可是現下卻換成是她輕薄人家,雖然說她的本意只是為了要嚇退那個煩死人的左執玉,可她親了他是事實,那現在……

望了她的頭頂一眼,龍天行什麼都沒說,只是對她的衝動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這姑娘還真是挺怪的。

本來做事就一板一眼的他不想浪費時間,抬起腳毫不猶豫的走人。

望著那雙逐漸遠離的大腳,原本的紊亂都還沒有理清,愛愛卻已經衝動的問:“你究竟是來幹什麼的?”

總不成是專成來幫她解圍,或是來替她驅走左執玉的吧?

“本來我是來談生意的,但現下看起來沒這個必要了。”他頭也不回的說道。不知怎地,他潛意識裏就是知道她一定是個麻煩。

既是麻煩,還是少碰為妙,他的麻煩已經夠多了。不必再為了生意而多出這一個。

沒必要了,為什麼?

愛愛想問,可是那背影離去的速度實在太快了,讓她連問的機會也沒有。

真是的,就算是我不小心輕薄了你,你也不必逃得那麼快吧,畢竟我可也算得上是個大美女,又不是麻臉瘸子的,有那麼委屈嗎?

她直勾勾的望著他的背影,心中兀自咕噥著,一股子怪異的情緒就這麼硬生生的升了起來。

“白總管,你方才說什麼?”水漾漾的大眼眯著,愛愛瞪著白總管,簡直不敢相信他說的話是真的。

一股風暴逐漸在她心裏醞釀著,連帶讓她平時要不就慵慵懶懶,要不就笑意盈盈的臉沉了幾分。

像是沒瞧見女主人臉上的陰霾似的,白總管只是一板一眼的說道:“我說那瑞堂洋行管事今日可樂和得很。”

“為什麼?”原本嬌膩的聲音變得低沉,這三個字她似乎說得格外使勁。

“因為江南首富龍天行,準備與他們合作進些洋玩意,然後分銷全國。”

“那你說為啥是瑞堂洋行?”愛愛再問,這次的話倒是字宇都像是自牙縫裏擠出來的。

“瑞堂洋行的邢掌櫃在市井裏放出了風聲,說這是因為咱們洋房商行的格局太小,女人當家,難成大器,所以堂堂的江南首富龍大當家不屑與咱們合作。”

“你再說一次!”纖纖細手重重拍在檀木桌上,力氣雖然不大,顯然不能造成什麼實質傷害,但彰顯怒氣已是足夠,至少樣子做出來了。

“瑞堂洋行的邢掌櫃在市井裏放出了風聲,說這是因為咱們洋房商行的格局太小,女人當家,難成大器,所以堂堂的江南首富龍大當家不屑與咱們合作。”白總管一板一眼、仿佛照本宣科似的,一字不差,就連聲音都一樣沒啥起伏。

“該死的羅歆,該死的邢掌櫃,他們憑什麼因為我是女人就輕蔑我的能力?”銀牙緊咬,額上青筋浮現,甚至眼眶裏還出現了幾許血紅。

哎呀,看來主子氣得可不輕呵!

“我說大小姐,莫氣莫氣,否則你那青筋、紅眼、尖牙就全都要露了餡。”他連忙提醒,只見愛愛胸前幾個劇烈起伏,又閉眼凝神了一會,眼中的血紅和額上的青筋這才緩緩退去。還她本來的美貌。

“白總管,替我備車!”

“那洋行怎麼辦?”

“老闆不在家.今日不賣了。”她乾脆的說。

呵,這大小姐只怕是氣得不輕呵,連能讓銀子滾滾而來的店都不開了,就不知道等會遭殃的會是誰。

該不會是那個什麼江南首富龍天行吧?

腦子裏堪堪閃過這樣的想法,他的耳際便響起愛愛的命令——

“順便要人去查查那個龍天行住在哪兒,我要去問個清楚明白。”

呵,就知道大小姐絕對不會放過輕蔑她能力的人,這龍天行果然首當其衝。

蒼邁的老臉上浮現一絲興味,如果大小姐知道那個龍天行就是那日救了她的俊俏公子,兩人不知會擦出怎樣的火花。

嗯,真的滿想知道的,不過他可不想多話。

少言可是身為總管的第一要件,而他向來謹記遵行。

問他為什麼知道龍天行是何人?眼觀四方,耳聽八方。一向是他的看家本領。

那一日他其實是在的,只是當他從後屋出來的時候,正巧瞧見主子罵人罵得正舒服,所以他也懶得插手就去準備午膳了,至於再接下來的砸店和大小姐輕薄人家的事,則是被去送貨回來的小狗子不小心瞧見,然後興高采烈的告知他的。

大小姐強吻人家,嚇得人家不敢再和洋房商行做生意,如果她知道了,只怕要扼腕不已。

那情形一定很精彩,真想跟去瞧瞧!

“白總管,你還愣在這兒幹什麼?”眼見命令已經清楚的下達,他卻還像腳底生根似的站在原地,一雙老眼賊賊的直盯著她瞧,愛愛一肚子火又旺了起來。

他不知道她現下急著要去找人算賬嗎?她生平最厭惡人家因為她是女人而不同她做生意。可以嫌棄她的貨物不好、東西不齊全,可就是不能因為她是女人!所以她是和這個龍天行槓上了。

“沒,我只是在想,你一個姑娘家去找人家算賬,只怕會吃虧,不如讓我陪著你去吧。”

沒想到這個建議只換來了她一記冷淡的笑容,“然後讓人家笑我們是‘老’弱‘婦’孺嗎?”

喔!說話真毒,看來大小姐真是氣得不輕,想要跟著去是沒指望了。

白總管一臉可惜的模樣,但卻沒再多說什麼,反正山不轉路轉,到時他就叫小狗子“順路”去那兒送貨吧!

然後再順便探聽點消息,來養養他這老人家的耳,呵!

門簾一掀,愛愛也不急著下車,只是抬頭瞧了瞧龍景客棧好一會。

終於她緩緩的抬腳,踏上車夫早已鋪好的墊子,然後俐落地跳了下來。

一張俏顏上儘是風雨欲來的陰沉,完全不復昔日的嬌豔。

正常來說,一般人若見此狀都應該趕緊回避,但偏生她的雙腳才落地,就有人不識相的湊了上來。

“愛愛!”一聲低喊,仿佛帶著點壓抑的情緒,但若細看,卻發現這男人眸中正閃現著一抹似淫似奸的算計。

連頭都沒偏,愛愛完全沒有將目光詞向來人,反倒輕巧的舉步前行。

男人不死心,又低喚了一聲,“愛愛,你聽我說。”

“額駙該喚的是容掌櫃,直呼奴家的閨名似乎不甚適當。”她頭不偏,眼不轉,就是看也不看身側的他。

“愛愛,咱們需要這麼生疏嗎?”

“為啥不用?”她反問,語氣之間難掩一絲激憤。

可她幹啥要為了一個什麼也不是的男人激憤呢?他不過是一個陌生人,冷漠以待是最好的方法,其餘的就不用再說了。

想到這裏,愛愛的氣平了,轉身看向一身華服的羅歆。

“愛愛,你還是這麼美!”

“可我美不美已經不干你的事了。”一句話堵死人是她的看家本領,她可沒那耐心去同人周旋,尤其是一個她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的人。

話聲才落,她已經毫不客氣的轉身,打算進客棧去找人,懶得和他多說,但羅歆卻一把扯住她,阻止了她的腳步。

“你來這兒,是要去找龍大當家的吧?”

愛愛不語,一雙眼瞪著他,充分表露出“甘卿啥事”的疏離。

“愛愛,這檔子生意你就別同我搶了。你也知道這瑞堂洋行是我辛辛苦苦才建立起的基業,我不想被人說是吃軟飯的傢伙。”

這算什麼。動之以情嗎?

很可惜的是,她已經不是昔日的容愛愛,她現在軟硬不吃,若羅歆沒來求他,她或許只是來瞧瞧,但羅歆求了,那她若是沒將這生意搶到手。豈不是太對不起自己了嗎?

“你家的邢大掌櫃已經在市井放話,說我是女人當家。所以那龍天行鐵定是因此才不願與我合作,而找上瑞堂洋行,既是如此,你又怕什麼呢?”

“我不是怕,只是怕這般的竟爭會傷了咱們的情誼。”羅歆軟言說道。

“就算我倆之間有什麼情誼,兩年前就已經消失殆盡了,你現在來同我說情誼豈不可笑!”愛愛冷嗤,豔麗的臉龐上儘是不屑,絲毫沒有半絲的留戀。

“愛愛,一定得要這樣嗎,做不成夫妻便是仇人?”

“我們會成仇人不是因為做不成夫妻,而是因為你那下流勾當。”她直言,一點也不畏懼對方如今已不是市井小民,而是高高在上的堂堂十額駙。怎麼說也算得上是皇親國戚。

可說真格的,額駙又如何,她連那賀臧貝勒爺都沒放在眼底了,一個小小的額駙又有何懼?

“你這是真打算與我為敵了?”他眯起了眼,方才的柔情萬千早已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不善。

“我沒興趣與你為敵,只不過這做生意是各憑手段,你有本事我自是搶不過你,可若是你沒本事,你那瑞堂洋行最好儘早關門。”

“你……”被愛愛的話堵得臉上一陣青白交錯,羅歆不自覺的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而愛愛也不喊疼,只是定定的看著他,眼光充滿了挑釁。她倒要瞧瞧他能拿她如何。

“你真的執意與我為敵?”他恨聲問。

一直以來,容愛愛在他心中就是一個疙瘩,因為她的存在,他得時時面臨著欺君大罪,甚至不太敢讓他的格格夫人出門,生怕在外流傳著的一丁點傳言,會毀去他長期以來的努力。

所以他在愛愛開了洋房商行之後,也在京城裏開設了一家瑞堂洋行,賣的東西比她的便宜,也比她多,成心就是想要鬥垮她,然後便可以光明正大的逼走她。可誰知道,從前看似柔柔弱弱的她,卻在發生那件事之後,突地搖身一變,成了個悍婆子。

做生意的手腕是一等一,許多王公貴族的格格、福晉都是她的座上嘉賓,讓她的生意愈來愈佳,人面也愈來愈廣。

現下要動她已經不是那麼簡單的事了。

可是隨著她的日益坐大,他的心情也就日益低沉。生恐東窗事發的他,更是想盡辦法要除去她。

所以這次他無論如何也要拿到龍家的生意,因為只要有了龍家的奧援,他相信要鬥垮她指日可待。

“反正在你的心裏,本來就信奉著‘非友便敵’這四個字,至於我可不承認咱們是朋友,所以做敵人就做敵人吧!”愛愛絲毫不在意的說道,如果說她的心裏還殘留著任何一絲的情分,也早就隨著那日她和囡囡墜落崖底而灰飛煙滅。

本來她想如果能做到井水不犯河水也就罷了,既然他執意要找她麻煩,那她也沒有什麼好客氣的了。

“好,既然如此,那咱們就走著瞧!”狠話一撂下,氣怒的羅歆狠狠地摔開了她的手,拂袖而去。

至於愛愛則是看著他的背影,露出一抹輕蔑的笑容。

走著瞧便走著瞧,她怕誰來著!
作者: lancy323    時間: 2008-7-8 09:38 AM

第三章

輕緩的放下簾子,阻絕了部分光線與視線。

龍天行的唇角微微勾起,一抹輕蔑的笑容與淡淡的氣憤就這麼隱隱地流瀉。

察覺到自己突兀的心思,他的兩道劍眉忍不住往中間兜攏而去。

氣什麼呢?

那個怪怪的姑娘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就算她憑地輕浮,愛和男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的,又與他何關。

心思方在流轉,雅房的門已經被人輕敲了幾下。

“什麼事?”

“爺兒,我是阿東,樓下有位姑娘纏著掌櫃的直說要見你。”隨從的聲音傳來,不高不低的,筆直的撞進了他的心窩。

姑娘,是她嗎?

原來她是到這來找他的,可她怎麼知道自己住在這兒,找他有什麼事呢?難不成是找男人找上了客棧來了。

要知道他可不是一般的男子,見了美豔的姑娘就失了魂,她若是真想找人勾搭,怕是要失望了。

“爺兒……”久候不到指令,阿東忍不住又喚了一聲。

“告訴她我不在。”皺著眉頭,腦中不禁浮現出方才不小心瞧到的那幕,龍天行著實不想見她。

“是!”阿東恭敬的退下。

龍天行的眉頭不但沒有鬆開,反而皺得更緊。

這趟來京城,除了要見見那個十萬火急要他一定得上京一趟的兄弟,最主要的還是要同這裏的洋商行合作,進口些洋玩意,然後分銷全國。

但他人才一到京城,就聽得洋房商行所賣的東西最是希奇古怪,種類繁多,也頗受京城裏各王公貴族的喜愛,所以他才會走上一趟,誰知道卻碰上了那個瘋瘋癲癲的姑娘,還被人偷吻了一記。

事後他才得知,她其實就是洋房商行裏赫赫有名的女掌櫃容愛愛。

聽說她做生意的手腕奇佳,死的也能說成活的,龍天行本來倒也不覺得女人做生意有什麼不好,也一向不排斥與女人合作。

可是她那魯莽的一吻,卻叫他徹底的斷了與洋房商行合作的念頭。

她太美、太招搖,最重要的是太輕率,這樣的人不會是一個很好的合作物件。

尤其是當他並沒有心思成家時,這樣的姑娘更是碰不得。不是他對自己的自製力沒有信心,只是他很有未雨綢繆的觀念罷了。

龍天行腦海中的思緒還沒有跑完,房門卻突地被撞了開來。

巨大的聲響勾回了他的心思,卻也兜攏起他的兩道劍眉。

揚著深邃卻帶著憤怒的眸子,他瞪向正前方。

那兒原該有扇門,可如今門不見了,還站著一個身著洋服,露臂露胸,還身形凹凸有致的姑娘。

很魅人的一個姑娘,可是如果視線再往旁邊掃去,當躺在她腳旁的門扉屍體映入眼簾時,那抹欣賞很容易就轉換成了憤怒,而龍天行正是如此。

“嘖,還說什麼上好的雅房呢!可惜門卻一點都不耐拆,不過一個小小的技巧,拔去了旁邊的插梢,它就已經功成身退了,一點也不安全。”愛愛兩掌上下拍弄了下,又順勢撫平並揮了揮篷篷裙上那幾乎不存在的皺折和灰塵.完全忽視了有一雙帶著盛怒的眼神在瞪視著她。

“啊!”揮灰塵的手頓時僵住,她的櫻桃小嘴中驀地逸出一抹驚呼。

她那要命的小小潔癖,竟讓她完全忘了來到這的目的,她倏地抬頭,果然見到了一雙深沉但冒著熊熊火花的眼目牢在瞪視著她。

但,那雙眼的主人怎麼這麼的眼熟,她好像在哪兒看過似的……

啊!愛愛原本就很大的水眸倏地狂睜得宛如牛跟。她一瞧再瞧,然後不敢相信的搖了搖頭。

他……他……他怎麼在這兒?

“姑娘,你……”龍天行啟口,可是話都還沒說完,就又被一陣搶白。

“等一下!你為什麼會在這裏?”

“我又為什麼不能在這兒?”他抿唇反問,一臉不悅。

這算不算是喧賓奪主,她闖進了他住的客棧。然後竟然還大刺刺的問他怎麼在這裏?

應該是他問她怎麼會出現在這,還粗暴地毀去了他的門吧?

“我是說這裏住的,不是近來名噪京城的龍家主子爺嗎?”

“嗯哼!”龍天行輕哼一聲,既不否認也不承認自己的身份。

他當然可以猜得出她來找他的用意,十成十是聽了他即將與瑞堂洋行合作的消息,所以特地來搶生意的。

只不過她也憑不認真的,想要找人卻不知道要找的人長得什麼樣,他這龍大當家已經站在她的面前了,她卻還認不出來。

“既然是,那你怎麼在這兒?”愛愛不解的低喃,接著便露出一抹恍然大悟的神情,揚高音調興奮地說:“啊,我知道了,你一定是龍爺的隨從,對吧!”

龍天行的眉頭皺得更緊,甚至破天荒的有一種想要轟人的衝動,但他還來不及出聲,不知剛才跑到哪兒去的阿東卻氣急敗壞的沖進房裏。

“喂。你這個女人聽不懂人話嗎?就說咱爺不在,你還在這兒幹麼?”

“我總要確定一下嘛。”愛愛漾著一張笑臉,顯然一點也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麼不對。

說不在,她就要相信嗎?

如果她真的那麼容易被唬弄,那今天洋房商行也不會有今天這樣的規模了,更何況她本來就是要來找龍天行的,現在再加上了羅散,那這個人更是非見不可嘍!

正所謂非常時期自然要用非常手段嘛!

“確定個屁。我家爺……”阿東氣急,說起話來自然粗魯,偏生眼角又瞥見了龍天行的身影,再加上地上那扇“躺”著的門,一時腦子運轉不過來,原本的氣急敗壞頓住,他小心翼翼的低喊了一聲,“爺兒,我……你……”

要知道,他家的爺一向嚴肅慣了,最討厭的就是人家開口屁、閉口屁,他已經告誡過他好幾次了,可是他總是改不過來。

現在又被抓了個正著,只怕這責罰是少不了的,阿東想著想著,又眸中含怨的狠瞪了愛愛一眼。

“他就是你家爺,龍天行?!”心中暗叫了聲糟,她怎麼這麼沒長眼,把主子認成了下人,再加上那一日……

驀地想起自己那個粗率的吻,愛愛的頰畔倏地飄上一朵紅雲。

但現在一臉鐵青的龍天行卻是瞧也不瞧她一眼,直接對著阿東命令道:“阿東。送客。”

“是!”拿著雞毛當今箭,原本就對愛愛心懷怨恨的阿東可樂了。“我說這位姑娘,咱家爺說的話,你聽見了吧?請。”

“我不走!”

出乎一對主僕的意料之外,愛愛一點被轟的自覺都沒有,反而大刺刺的朝著龍天行走去。

“你這娘們怎麼這樣,你若再不走,我要到衙門去告你了。”阿東瞠大了眸子,打出娘胎他還沒見過這麼蠻的姑娘。

粗魯的拆了門也就罷了,竟然還無視於主子爺的冷臉和逐客令,簡直是蠻到了極點。

“去告便去告,反正我今天一定要得到一個答案。”她雙手環胸,抬高了下領,一臉固執的直勾勾望著龍天行。

額頭莫名起了一陣陣的抽痛,這樣的情況以往只有在面對天問的時候曾經有過,如今這姑娘倒也真厲害。那股叫人頭痛的蠻勁可和天問有得拼呢。

閉眼,龍天行的偉岸胸膛劇烈的起伏著,就在阿東瞪著愛愛束手無策,準備動手將人給轟出去之際,龍天行突地出聲——

“就讓她留著吧。”

“啊?!”怎麼這樣,他都已經做好萬全的準備了,可卻沒有機會展現。“可是她這麼粗魯,留著她做啥?”

阿東心不甘情不願的繼續瞪著愛愛,可誰知他的主子爺連這個權利也要剝奪。

薄抿的唇又繼續開合,“你下去吧,既然容掌櫃有事要談,那就談一談吧。”

早談早打發,這是龍天行心裏的盤算。

但是不到一刻鐘的時間,他就發現這樣的盤算全亂了,亂在愛愛的“拗”勁之上。

“為什麼是瑞堂洋行?”愛愛開門見山的問。

“我想我們龍家做生意,應該不必向人解釋為什麼吧。”龍天行冷冷地說道。

那抹排斥感非常明顯,叫愛愛不發現也難,於是她心思一轉便猜到,“是因為先前那個……那個……”

他是不是在她的頰上瞧著了一抹潮紅?龍天行定睛一瞧果然在她的頰畔發現了一抹潮紅。

真是不簡單啊,他還以為她大刺刺的個性比男人還有過之而無不及呢。

“因為什麼?”愛愛沒有錯過他眸中閃過的譏諷,心一橫,便直言說道:“因為那個吻吧?可是我在吻你之前也拜託過你幫忙啦,你也沒說不肯,現在才來計較,未免小氣。”

她是拜託過他幫忙,可沒有拜託他給她吻一下,難道不能生氣嗎?

“不論是不是我小氣,我都有權決定和誰成為生意上的夥伴,我想這點容掌櫃的應該不會反對吧。”他就事論事的說。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我就是不服氣。”她氣呼呼的模樣活像是個要不到糖吃的孩子似的,讓龍天行幾乎忍不住莞爾。

就算是這樣,他也沒打算要讓步,不和她做生意已經是一個不會更改的決定。

但就連他自己都驚詫的是,他竟然還願意繼續和她說下去,像這樣的魯莽女,他應該遵從自己先前的決定,離得愈遠愈好。

“你服不服氣似乎不在我的考慮範圍之內。”他雙手環胸,居高臨下的睥睨著她。

“你真的不願意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證明我可以比瑞堂洋行做得更好?”愛愛抬頭迎向他銳利的雙眸,亮燦燦的眸子寫著一絲希望。

這女人顯然真的不懂得“放棄”這兩個字怎麼寫,話題不論怎麼兜還是兜回了原處。

如果她是個男人。情勢必然會有大逆轉,可惜她偏生是個女人,而且還是一個美豔的女人,這樣的她註定會招致太多的麻煩,所以答案……自然還是不行!

“對,我不會給你任何機會。”龍天行斬釘截鐵的說道。

“我不會放棄的。”瞪著他,愛愛宣誓著自己的決心。

如果說方才在進客棧前沒有羅歆的挑釁,或許她會懂得適可而止,可偏生就是遇上了,這俗話說得好,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

她今天可是吃了秤坨鐵了心,怎麼樣也要讓龍天行回心轉意。

“我很好奇你要怎麼做?”他好笑的嗤問。

基本上在旁人的眼中,他至少還算得上是一個意志堅定的男人,所以他很好奇,容愛愛憑什麼認為她有能力改變他。

憑她的美貌嗎?很抱歉,之所以決定不和她做生意就是因為這點,所以如果她打的算盤是這樣,那她註定要失望了。

“你不用管我究竟要怎麼做,反正我一定會做到。”撂下了話,愛愛不再多言的旋身,然後踩著驕傲的步伐離去。

望著她的背影,龍天行破天荒的久久收不回自己的目光。

初陽雞啼。

向來嗜睡成性的愛愛,竟破天荒的在太陽初露之際便掀開了棺蓋,慵懶的跨出棺木,她伸了伸懶腰,這才慢條斯理的開始打理自己。

換上一身早就準備好的男裝後,她打開了房門,就見到白總管一臉的驚愕。

“幹嘛,見鬼了嗎?”瞧見他的表情,她頗是沒好氣的問。

“是見鬼了,見著了一個吸血鬼,竟然破天荒的一大早就自個爬出棺,還精氣神飽滿,這天只怕要下紅雨了。”白總管說起話來也不客氣,直來直往的諷著她平日總是貪懶。

“白總管,老人家說話可別這麼嗆,否則要是嚇跑了九泉之下癡癡等你的另一個女鬼,我可不負責。”愛愛豈是省油的燈,哪能讓人家損著好玩的,她嘴一開就朝他的命門說去,果不其然,白總管立時噤聲,還一臉驚嚇的模樣。

“我說大小姐,你別拿我九泉之下的妻子開玩笑,什麼都能說,就這個不能說。”

“我說白總管,你老怎地這麼癡心,難不成你就不怕早去的白嫂,已經投了胎、轉了世。”

著實很難相信像他這樣歷經了生離死別和現實可悲的老人,竟會如此堅信感情和愛情的存在。

曾經,她也是相信感情的,可是偏偏遇上了個薄幸的男人,再加上同囡囡被盜匪逼迫而墜崖,因緣際會地被桑德斯咬了一口,她們獲得了永生之後,她便更加排斥感情。

她早已下定了決心要絕情斷愛,因為她不願意忍受所愛之人從她眼前死去的痛苦,或是自私的要求所愛之人陪著她永生永世。

絕情斷愛,也是她之所以能夠憑般自由自在,不重視旁人眼光的原因。

畢竟,一個無所求的人,又何必畏懼於他人的目光呢?

他人笑、他人罵、他人喜、他人怒,又與她何干?

但……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現出龍天行那帶著鄙夷的眼神,她的心竟不由自主的抽痛了一下。

“投胎就投胎,再尋就是了。”幾乎是不曾猶豫的,白總管這樣說道。

“可若是白嫂投了胎之後,愛上了旁的男人呢?”

“不會的!”他與妻子可是有過約定的,來生再做夫妻,所以他才不願意讓大少爺咬上一口,因為只要被咬上,那來世之約就算毀了。

“白總管怎能這麼肯定?世間多少負心人,更何況已是陰陽兩隔。”愛愛不以為然的說道。

他蒼邁的臉上浮現了一抹笑,那笑含有著太多的情緒,有懷念、有感傷。

“大小姐會這麼想,是因為還沒遇上那個獨屬於自個的男人,所以才不相信這世間的真情摯愛,瞧瞧大少爺和二小姐,雖然身份特殊,不也都尋著了嗎?”

“那是因為他們被愛沖昏了頭。一說起桑老大和囡囡,她就沒好氣。

早就說好三人永生相守,不碰情愛,可誰知道囡囡在前日為了賀臧砸店的事回來時,無意透露了心有所屬,如今他們一個個全昏了頭,一個個都墜人了情感的深淵,讓她心裏忍不住泛起一絲……寂寞。

“就算他們是沖昏頭好了,但這人一生不就都得來這麼一次嗎,要不豈不白自來這世上走一遭?”

“可是,我的身份不同呵!”愛愛堅持著。

歷經了許多的生離死別,白總管自有其生活的智慧,望著愛愛的固執,他也不勉強她接受,只是淡淡的說道:“該來的時候就會來,就算是吸血鬼也應該有愛的權利,不是嗎?”

是嗎?她沒再應聲,心裏卻隨著他的話而蕩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真的是這樣的嗎?就算是鬼,也有愛的權利?

能這麼自私嗎?要所愛之人放下一切,陪著她永世不死,然後不斷經歷著人世間一切的悲歡離合。

她想,她沒這麼大的勇氣。

愛愛搖了搖頭,企圖搖去心頭驀然而起的寂寞和孤單,也試著讓自己堪堪睡醒的腦袋瓜子更為清醒。

罷了,還是多賺點銀兩比較重要,當務之急是去找龍天行,要求一個公平的機會,反正她就是不相信自己會輸給瑞堂洋行。

她跟,她跟。她跟跟跟……

就算用纏的,也要纏到龍天行給她一個機會,同瑞堂洋行一較高下。

愛愛就是抱持著這個信念,所以這幾天不管龍天行走到哪,她就跟到哪。

只可惜,她還沒有想到什麼方法可以讓他改變心意。

可是放棄嗎?並不!

說她是個固執的人也罷,說她是個偏執的人也行。反正

在下定決心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會努力到最後一刻。

所以她才不放棄!

“爺兒,那個瘋……”阿東原本要說的是瘋姑娘,可是在迎著主子那不贊同的目光時頓了一頓,連忙改口道:“那個容掌櫃的又跟著咱們了。”

“她愛跟就讓她跟吧。”龍天行臉上波瀾未興,但心裏卻難免漾起了佩服之意。

畢竟在這世道鮮少有姑娘能有這麼深刻的決心,深刻到他幾乎想要改變主意,給她一個機會。

“可是她這樣每天跟前跟後的,難道爺不嫌煩膩嗎?”

“煩膩什麼,這路也不是咱家開的,要跟就讓她跟吧!”他氣定神閑的說,行進之間雖然仍是一派的溫文,但是向來直視前方的眼光卻不由自主的左瞟右瞄。

“爺,那容掌櫃的……”阿東原要說什麼,可是被眼前突然出現的人影給扯去了心神。

“你要說什麼?”突然有種想要回頭去瞧瞧愛愛的衝動,龍天行完全沒有發覺他的異樣,但就在要回頭的那一刻,耳邊突然傳來了阿東的驚呼。

“咦,那不是二少嗎?”他指著前方青樓的窗口。

“二少?!”簡單的一個字眼,就讓龍天行的心情完全整肅,順著阿東的目光,他定睛一瞧,果然瞧見了那個總是讓他頭疼的弟弟。

他怎麼會跑來京城,他不是應該待在杭州嗎?

當下想回頭的衝動沒有了。甚至已經將愛愛給拋在了腦後,他急匆匆地踏著步伐往龍天問的方向走去。

望著他飛快離去的背影,愛愛原本細碎的步伐忍不住地一個踉蹌,腳踝跟著傳來了一陣疼痛。

“該死的,該不是被他發現了?”她低咒一聲,但隨即不顧扭傷的腳,加快了步伐。

一定要跟死他,找出他的弱點,怎可讓他逃了!

她心裏想著,即使拖著受傷的腳,可速度也沒有慢上半分。

腦子裏也跟著不由自主轉了起來,一向溫文穩健的他,究竟是為了什麼這般急匆匆的。是因為女人嗎?

一股子的酸意就這麼催促著她更加快了步伐,腳踝的疼痛也跟著仿佛不見了。
作者: lancy323    時間: 2008-7-8 09:40 AM

第四章

“你為什麼會在這裏?”沉著一張臉,龍天行居高臨下的瞪著正沉浸在軟玉溫香裏的龍天問。

他不是早要家裏的人看緊他,讓他專心待在家裏處理賬務,他怎麼還會出現在京城之中?

隨著心頭疑問的翻起,龍天行一股子的火氣在望見弟弟臉上輕浮浪蕩的恣意笑容時,忍不住更加昌旺了起來。

“咦,原來是大哥啊!”聽到既渾厚又熟悉的聲音,龍天問懶洋洋抬起頭的那一刻,眸中快速閃過一絲狡黠,但對上兄長的雙眸時,卻轉為委靡。

臉上那皮皮的笑容更是礙眼到了極點,仿佛一點都沒有做壞事被逮個正著的困窘。

“你怎麼在這兒?”龍天行的聲音幾乎是自緊閉的牙縫中進出來的,顯然對於沒有得到答案的問題有著一定程度的執著。

“我說大哥,何必這麼嚴肅,要不要坐下來一起喝一杯呢?”他從一個姑娘的身上抽回了手,再用這“好不容易”騰出的手斟了一杯酒。遞給了兄長。

龍天行看都不看眼前那杯酒,一雙深邃的眸執意的瞪著他。

額上的青筋隱隱浮動,他的怒氣顯然已經到了瀕臨崩潰的地步。

跟在主子爺身邊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阿東自然瞭解他現在幾近狂怒的心情,於是連忙朝龍天問眨著眼,暗示的意味濃厚。

也不知龍天問是刻意佯裝不知,還是真的不知阿東的暗示,只見他硬是將酒杯遞到龍天行的眼前,已被酒意浸潤的身子也處處浮浮的搖晃著。

“阿東。把二少帶回客棧去。”龍天行一把揮開,當機立斷的說道。

“我才不去客棧,我要去瞧花魁,從揚說了,今兒個可是京城選花魁的日子,不瞧可惜啊!”

“你……”他瞪著這個不成材的弟弟,眸中有怒極與憂心。“又和方從揚廝混在一起了?”

方從揚是天問的摯友,兩人也是江南出了名的紈絝子弟,他一向告誡天問別和方從揚走得太近,誰知他卻總是把他的話當成馬耳東風。

“什麼廝混,何必說得這麼難聽呢?反正咱家有你這麼盡心盡力在賺銀兩已是足夠,不幫你花著點,減輕一點你的內疚,難不成那錢要帶進棺材裏,讓我爹娘和大娘他們花嗎?”

“你……”耳裏不斷竄進的是龍天問的荒唐話,心中翻騰的卻是一種打自心底湧出的無力感。

他是他的責任,是他一輩子的承諾,可偏偏他卻說什麼也不肯好好振作,磨練自己執掌龍家的能力。

容姨娘啊容姨娘,我怎麼對得起你在天之靈啊!

想到此處,一股衝動揚起,龍天行氣急敗壞的一把扯住了龍天問的衣襟,揚起厚實的手掌至半空中,有股想要一掌將他打醒的衝動在心間翻騰著。

“怎麼,你不是想要打我嗎?打啊!”像是巴不得似的,龍天問也借著酒意跟著激動起來。“反正我在你心目中只是一個報恩的工具罷了,不是嗎?”

“你……為什麼總是這麼不成材?”心緊緊的揪著,望著惟一的親人眸中的挑釁,龍天行那一巴掌竟是怎麼樣也揮不下去。

“你打啊。快打啊!”龍天問亦不掙扎、也不扭動,只是定定的望著他,催促著他執行他的意念。

鐵掌松了又緊,緊了又松,眸中流轉的儘是幾許的愧疚與內疚,終至最後他只是頹然的放下揚在半空中的手,鬆開他的衣襟。

他不語的轉身,在這場兄弟的爭執中,向來慣常成為勝者的龍天行再次出乎眾人意料之外的落敗。

“天問、何時你才會成材呢?”他心疼的問著,頎長的身影已經逐漸遠去,他需要找個地方平復方才的激動。

否則他真的很怕心頭的愧疚、無力和憤怒,會讓他錯手掐死他惟一的至親。

“該死的!”雖然沒有被打,但龍天問卻異常地氣急敗壞。他瞪著龍天行轉身而去的蕭索身影,有一種想要喊住他的衝動。

可微張的口卻又緩緩合上,他終究什麼都沒有做,亦沒有開口,只是頹然的再次坐倒在鋪著紅絲絨的椅子上。睜睜的望著自己的大哥遠走。

心中漾過了一絲難過,為什麼他們兄弟總是只能這樣?

從商之人,眼光本就銳利。

旁觀之人,更是將一切點滴盡入眼簾。

愛愛瞠著大眼。望著兄弟倆從爭執到離開,雖然不甚瞭解他們之間的糾葛,但至少她清楚看見了兩人之間的矛盾。

更見著了龍天行對弟弟的失望與無可奈何,及龍天問在兄長離去後,卸下一身的刺,一臉頹然的痛苦。

這或許就是她的機會了!

愛愛腦海裏才堪堪閃過這樣的念頭,還隱隱泛著刺痛的腳已經邁向了將自己頹然埋進雙掌裏的龍天問。

來到桌旁,她掏出銀子打發了方才龍天問左擁右抱的兩個青樓女子後,這才啟口問:“可以請我喝杯酒嗎?”

第一聲,兀自沉浸自己思緒中的龍天問並沒有聽到,於是愛愛又不厭其煩的再問了一聲。

終於他抬起了清明的眸,並無任何一絲方才的混沌。

“你……”他還來不及應好,愛愛已經主動落了坐,甚至替自己斟了一杯酒。

“你是誰,想幹嘛?”有美人兒陪酒當然是挺不錯的,可問題是如果對方是身分不明的美人兒,那就很難放鬆心情享受了。

“既然趕走了你的兄弟,幹嘛不趁著這個機會痛痛快快的喝一場呢?”她頰畔浮視一抹淺淺的淡笑,通常只要是男人,便鮮少有人能夠抗拒著她奪人魂魄的笑靨。

可偏偏這嫣然的一笑,並沒有讓龍天問沖昏了頭,他眸中反而還添上了一抹警覺。

“你究竟是誰?”他再一次問道。

“一個想要同你哥做生意的人,容愛愛。”她實話實說。

“既然你是想同我大哥做生意,不是應該去找他嗎?”他一臉不解。

“呵!”愛愛輕笑了一聲,望著他眸中忽現的精明,一種怪異的想法忽爾自她腦海中閃過。“你大哥啊,他不肯跟我做生意。”她誠實的說。

“他既然不肯跟你做生意,那你來找我又想幹嘛?”

“想聽你們兄弟之間的故事,然後確定你是不是他的弱點。”她不喜歡拐彎抹角的說話方式,便開門見出的說出自己的盤算。

“那你又憑什麼認為我會告訴你?”龍天問又問,對於愛愛在無形中散發出的那股自信很是好奇。

“我也不知道你會不會告訴我,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你心裏一定很矛盾。”

“怎麼個矛盾法?”倒還真想聽聽她怎麼說,所以他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照理說,一般像她這樣的美人兒應該自恃甚高,甚至有種驕氣,但她並不會給人這樣的感覺。

與她相處在一起,感覺很輕鬆、很自然,即使只是初見。他依然能有一種舒服如沐春風的感覺。

“你其實並不想與你大哥這般劍拔弩張吧。”愛愛一針見血的說道。

“你怎會這樣以為,一般富貴人家兄弟之間鬩牆者眾,我以為見了方才那一幕,你應該會以為我這個不成材的弟弟,與他那種正經八百的兄長應該有如水火。”

“因為我在你眸中看見了一抹矛盾與感傷,還有敬重。”

“姑娘的眼力恁佳。”既然人家開門見山的直言。龍天問對她也頗為欣賞,所以他也懶得否認。

一見如故,或許可以拿來形容他們倆現在的感覺吧。

“而且我還知道,你並不如你所表現出來的那般頹敗,你的眼光太清澈,所以絕對不會是一個紈絝敗家子。”

“呵,說得你挺瞭解我似的。”龍天問心中驀地湧起了一陣哀傷。

如果說,一個初識的姑娘都能這般瞭解他,為啥應該是至親的大哥卻恁得不懂他呢?

“你和他之間到底出了什麼問題?”愛愛探問。

“你很想知道?”

“很想!”她肯定的點了點頭,直言不諱地說道:“就我來看,你絕對是他的弱點,像他那樣有著鋼鐵般意志的男人,要改變他的心意,只有從弱點處下手,如果我能改善你們兄弟倆的關係,那麼或許他會改變初衷也不一定。”

“為什麼這麼想和他做生意?我以為光憑你的手腕和美貌,不用憑藉著他,應該也是經商的個中好手吧?”這下換龍天問好奇了。

誰知他的問題只換來了愛愛的微一聳肩,她四兩撥千斤的說:“那是另一個故事了,現在我想聽的是你和他的故事。”

“也罷。”他揚起一抹不在乎的淺笑,望著她的眸子移轉到在陽光照射下,流轉著繽紛色彩的瓷杯上,在沉澱了一會心情之後,才緩緩的開口,“其實我和大哥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大娘與我那身為小妾的娘更是情同姐妹,一點也沒有其他大富人家裏妻妾爭寵的情況。

“但有一天,家中突遭橫變,父親外出遇匪驟亡,雖然大娘與我娘努力的扛起家中重擔,可惜我大伯卻宛如嗜血的豺狼,為了錢財不斷一步步的進逼著,甚至還買通了盜匪準備殺了我們至家,好大大方方的接收龍家家產。”

“呵,原來是典型大戶人家的故事呢。”愛愛聽得興起,一雙眼直勾勾的瞧著龍天問。

“發生事情的那一天晚上,大娘不知怎地興致高昂,拉著我們兄弟和我娘直說著話,一直說一直說,仿佛早已預見了會發生什麼事似的。”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好好奇,突然很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造就出龍天行那樣剛毅的性子。

“接著,原本祥和的氣氛不見了,一群人突然拿著大刀沖進屋裏來見人就砍,家中的奴僕死傷無數,但那些惡徒卻像是殺紅了眼似的,刀刀都朝著大哥揮去,大哥雖然自小習武,可是雙拳難敵眾人,左閃右躲的身上卻仍是血跡斑斑。”

愛愛聽著聽著,腦海中突然恁般真實地浮現出龍天行全身浴血的模樣,她的一顆心莫名的揪緊,手掌心兒也開始冒出了冷汗。

“突地,一把亮晃晃的刀就這麼對準了大哥的心窩砍了下去,我閉上了眼,不敢瞧,耳邊卻突然聽到他悲憤的喊著:‘姨娘……姨娘……’”

“再睜眼時,只見我娘全身是血的擋在他身前,胸前插著的,是原本應該刺入他心房的大刀,頓時我耳不能聽,口不能言。

“那後來呢?”

“後來,大哥見我娘為了救他而受重傷,他便像是發了狂似的,撿起惡徒掉落在地上的大刀,活像是不要命般的向他們揮舞著,即使受了傷,他也像是不會痛似的,拼了命的揮舞著大刀,就在他幾乎筋疲力竭之際,還好大批官差聞訊趕到,保下了我和大哥的性命,可惜大娘和我娘卻都已經走了。”

“所以你大哥對你心生愧疚?”她冰雪聰明,一下子就猜到了重點。

“娘為了救大哥而死,臨終前,她只交代年僅十六歲的他要好好的照顧我。”

“你怨他嗎?”知道故事已經接近尾聲,愛愛的心是痛的,為誰?她不知道。

只知道要一個十六歲的少年承恩、承情,又得承受痛失親人的苦楚是多麼的沉重。心莫名地疼呵!

“怨什麼呢?那一夜死的不只是我娘,大娘也同樣走了,就算要怨也只能怨我那狼心狗肺的大伯啊!”龍天問憶起了往事,聲音難免暗啞,但愛愛卻從他的話語裏聽出了他的真誠。

但既是不怨,那兄弟之間的齟齬又是怎麼來的呢?

“那你幹嘛裝成一副敗家子的模樣,若是不怨,就該與你大哥同心協力,幹嘛一副紈褲子弟模樣,叫人看了討厭。”

討厭?!這姑娘說起話來還真是直啊!但他卻既不覺氣也不覺怒,只是逕自說這:“因為我知道大哥心裏頭的盤算。”

“盤算?!什麼盤算?”

“他一直認為他是欠我的,所以從那一夜起,他幾乎是不眠不休的在打理著龍家的家業,也逼我跟著他一起做。”

“那不是很好嗎?兄弟同心,其力斷金。”她還是搞不懂兩兄弟間的問題出在哪裡。

“如果只是這樣。那當然很好。”龍天問抬眼瞥了她一眼,突然憤憤地說:“但當你知曉他只不過是想把我栽培成足以扛下重擔的男人,之後他就要去浪跡天涯,並以龍家龐大的財富當成一種贖罪,將它完全的讓渡給我,你還能認為這樣很好嗎?”

喔,愛愛終於有些懂了。

一方想報恩,另一方卻不想承情,所以一個逃、一個追,兩人都辛苦。

“所以你不想讓他如願,就佯裝成放蕩子,想要讓他因為不放心而永遠留下來?”她一語道破了龍天問的心思,把他心裏想的拿捏了個十成十。

“沒錯。”

“龍天問,我不得不說,其實你很自私。”她搖著頭說道,忍不住替龍天行打抱不平了起來,所以即使龍天問的臉色驟然變得沉鬱,但她依然覺得自己的指責非常公允。

“我……”他不服氣的想要解釋,可是她已經先一步開口。

“你這樣的做法其實等於是要你大哥背著愧疚的枷鎖過一輩子,你難道覺得自己不自私嗎?”

說完,愛愛便留下了被罵得瞠目結舌的龍天問。頭也不回的走人。

她雖然走得瀟灑俐落,可是心情卻是莫名的感到沉甸甸的,仿佛壓了塊什麼似的。

突然很想見他。

是因為方才心頭泛起的那抹疼嗎?

還來不及理清心裏這個念頭究竟從何而來,愛愛已經拖著疼痛逐漸加劇的腳拐了個彎,往龍景客棧的方向走去。

她緩慢的移動著步伐,隨著與客棧的距離愈近,她的心卻突然宛若擂鼓,怦怦怦地跳得厲害!

向來是一個很固執的人,所以即使踱著一隻腳.她還是執意走進客棧,拖著傷腳步上了樓梯,正巧與阿東撞了個正著,她像是沒見著他似的,不顧他的瞠目結舌和氣急敗壞,與他錯身而過。

此刻的愛愛眼中,仿佛只剩下阻隔著她與龍天行的那扇門,再無其他。

“喂,喂,喂……”阿東追在她的身後,但她卻充耳不聞,但這一次她倒是收斂許多,沒有拔起插梢,只是舉手敲了敲門。

“別敲了,我家爺兒不在。”

阿東著急的在她身後想阻擋她,但愛愛可不理會他這麼多,硬勾起纖指,固執的往門上敲去。

敲了一會,不見有人應聲,她正猶豫著是否應該放棄,阿東已經閃身進入她與們扉的中間,瞪著她說道——

“就說了我家主子爺不在嘛!”

“那他去哪裡了?”她索性霍地一把推開了門。空無一人的房間,終於讓她願意相信龍天行是真的不在,於是她將眸光轉往阿東。

雖然看她是有點不順眼,但看在她是個美人的份上,他就多舌一次吧。

他開口,但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倒苦口婆心的勸了起來。“我說容當家的,我勸你就別再白費心思了,我家爺一向固執,若他說不與你做生意,便是真的不與你做生意,你再這麼跟著他也沒用。”

“我並不是為了生意啊!”

這樣的念頭突地竄人了愛愛的腦海,竟也跟著讓她脫口而出。

“咦,不是為了生意是為啥?”阿東是個年輕小夥子,好奇心自然重些,連忙問道。

莫非這個俏姑娘愛上了爺,所以才這麼癡纏不放吧?

他的心眼裏轉過這些臆測,終於正眼瞧了瞧愛愛,雖然他對這個粗魯的美人兒不是很入眼,但問問也無妨嘛!

他的問題讓愛愛微微的一愕。對啊,既然不是為了生意,那來找他做啥呢?

她沉默的看著眼前的門扉,就在阿東以為她即將放棄的同時,她卻又突地開口。“我有話想對他說。”

“有話對我說也是一樣,我會如實轉告我家主子爺。”

“告訴我他在哪裡?”她的語調帶著些微的激動,仿佛對她來說,此刻見到龍天行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你……”阿東本想拒絕她的探問,可不知怎地,愛愛臉上那一抹茫然卻勾起了他的同情,在還來不及思索的同時,他的嘴已比腦子快一步的開合,“我家主子爺在綺紅院,正在同瑞堂洋行的主兒談買賣。”

“綺紅樓?!”愛愛的呼吸忽地一窒,她不懂,男人上妓院是一件平常的事兒,為啥她的心卻愈發疼痛了起來。

難不成……

不,不,不,不能多想!

她只不過是要勸他別這麼傻了。

只不過是要告訴他對他弟弟,他的方法用錯了。

只不過是想問他,如果她有辦法幫他同弟弟和好如初,他是不是就可以考慮和洋房商行合作。從頭到尾。她要的也只有這個。

念頭轉定,她不發一語的轉身離開。

“喂,你要去哪兒?”

“綺紅樓。”愛愛毫不猶豫的說。

腦中突然憶起了那日羅歆的粗魯無禮和趾高氣揚,她說服自己,她只不過是要去討一個公平竟爭機會罷了。

誰都可以輸,就是不能輸給羅歆,她與他已經有了太多的糾葛恩怨,所以她不願意就這麼認輸。

“喂,你別去啊!你要去了,我家爺一定會怪我多嘴的。”望著她離去的腳步,阿東這才驚覺自己闖了大錯.連忙想阻止。

誰知,愛愛對他的著急壓根沒有半點反應。

“我不會同他說,是你告訴我的。”她只留下這一句話,就拖著堅定的步伐離去。

“龍兄,再喝一杯吧!”羅歆涎著一張討好的笑臉,恭敬萬分的問:“這咱倆合作的事,不知龍兄還有什麼意見?”

“我……”望著他,這個十格格的額駙,龍天行原要脫口的應諾卻不知怎地又給咽了回去。

他躁惱的盯著眼前的玉光杯,腦海裏卻莫名浮現愛愛豔麗的容顏。

理智上他知道該立時簽下合同,不讓這樁合作再生波瀾,可是看著羅歆這個高高在上的額駙,這個頭卻怎麼也點不下去。

只是猶豫不語。

想起了愛愛這幾日跟前跟後的毅力與決心,他是不是該給她一個機會?

羅歆見狀,心底發急,這可是他借力使力弄垮愛愛的大好機會,為了拔掉紮在心頭上的那根刺,怎麼說也得鉚上全力。

幸好在來之前,他早已有所準備,眼色朝著坐在龍天行身旁的花魁一使,佳人會意的微點著頭。

一隻纖纖玉手開始往龍天行那偉岸的胸膛攀爬而去,另一手的纖指卻借著寬抽的遮掩,往玉光杯上點了點。

“爺兒,你怎地不說話,瞧我們十額駙讓你給急的。”嬌膩的聲音充滿著魅惑,她一手拿起玉光杯,就要往他嘴上喂去。

在商場上打滾也不是一天兩天,見的世面自然也多,對女人,他不是柳下惠並不排斥,便就著柳時紅送上的酒將它一飲而盡。

羅歆一瞧,瞼上頓時流露出滿意的笑意。

想吊我胃口?等會你若欲念一發,只怕也是要求上我一求了!

他心裏盤算著邪惡的念頭,臉上倒也是笑意盈盈,頻頻地要柳時紅斟酒敬酒,絕口不再提生意上的事。

龍天行亦不覺有異,一杯跟著一杯喝著,想借此消弭一天來鬱鬱的心神。

突然間,一股異常的熱度在他體內躍動,如此詭異的感覺讓他驚覺不對,暗自心生警惕。

再加上回神後,他瞧著羅歆和柳時紅之間的眉來眼去。顯然他是在心不在焉的情況下給著了道。

周身散佈著不尋常的潮紅與熱意,他暗暗運功,果不其然,內力的運行十分滯凝,只怕那酒裏被下了藥,而且還是一種無色無味的媚藥。

他抬頭,一雙炯炯雙眸筆直的射向羅歆,薄唇輕啟,“這是什麼意思?”

“不知龍兄指的是……”

“你在酒裡加了料?”一陣陣的燥熱襲上,龍天行雖然試圖用內力壓抑,可卻發現完全無用。

再加上柳時紅宛若無骨的柔倒在他身上,那魅人的幽香更是讓他心旌欲動。

“龍兄別擔心,不過是些助興的東西罷了,不傷身的。”羅欹帶笑說道,顯然完全不將他眸中的怒意放在眼底。

“為什麼?”

“最近那洋房商行的容掌櫃,整日跟著你的消息正在京城裏傳得火熱,我這麼做不過是為免你中了那低三下四的美人計,所以才會出此下策,先讓你銷魂銷魂罷了。”他將話說得既理直又氣壯,完全無視於龍天行正蘊著的怒氣,此刻的他仗著他體內的媚藥勢必得靠柳時紅來解,所以便將他視為綁在架上的鴨子,飛也飛不得。

“原來額駙是為我著想呐!”龍天行咬著牙對抗體內的燥熱,恨聲說道。

“龍兄知道就行了,這會時機正好,只待咱們將合同打好,那時紅兒的滋味可是銷魂啊!”

“若是我不打這合同呢?”他沉著聲,怒視著一臉得意的羅歆。

如果說他龍天行是這般可以讓人恣意玩弄的人,那龍家的家業也不會有今天這般的規模了。

“這媚藥可是西域來的上等貨,不達目的那欲念絕不甘休,這京城內大大小小所有可以找得著姑娘的地方我都打點好了,今日全都休業一天,龍兄又何必自討苦吃呢?這要是三天之內龍兄不銷魂一次,只怕就算將來再想嘗嘗鮮味,也難了。”羅歆的言下之意很簡單,要嘛就簽了合同醉生夢死,要嘛就受盡欲火焚身之苦,然後準備做上一輩子的太監。

這招對龍天行這樣一個堂堂大男人來說,的確夠陰毒了。

只不過他挑錯了人使陰,龍天行怒極,一掌重重拍上了桌面,那磅然的氣勢叫置於其上的杯盤起了一番震動。

“我……不簽!”

“龍兄可得要三思啊,就我所知龍兄還未留後啊!”

三思個屁,饒是修養再好的男人,碰上這等脅迫只怕也難忍,更何況是龍天行這向來高高在上,一句話出口,鮮少有人能夠違逆的男人。

他搖搖晃晃的起身,居高臨下的瞪著羅歆,眸中的熊熊怒火毫不猶豫的筆直射向他,試圖踩著微亂的步伐離去。

羅歆眼神一使,那柳時紅隨即會意的上前,纖細的身上攀著龍天行結實頎長的身軀磨著、蹭著。

他的氣息逐漸浮亂,炯炯星眸微眯,但沒讓他像惡虎般往柳時紅身上撲去的原因,就是羅歆臉上那抹自以為計謀得逞的竊笑。

怒火在胸臆間熊熊燃起,他咬牙一把揮開了柳時紅,然後幾個大步已然來到了門邊。

就在他推門而出的那一刻,羅歆的聲音便如鬼魅般傳來

“龍天行,服了這藥,只要一日沒有女人便會宛如身處地獄之火一般,七七四十九天之後,縱有魅女幽香也難再展雄風,你可要考慮清楚啊!”

甚至連考慮都沒考慮,龍天行伸手使勁推門,並頭也不回的咬牙說道:“羅歆,我今日之所以前來,本就是要與你簽訂合同,只可惜你竟然使出這般下三濫的手段,這檔子生意,是砸在你自個的手中!”

說完,他用盡周身僅餘的力氣推開門,突地他一個踉蹌,眼看著就要跌倒,可預期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一抬眼,就見愛愛正攙著他虛浮的身子。

“你……”龍天行想要說話,可愛愛身上散發出的幽香卻叫他倒抽了一口氣,周身的血液也更加的躁動。

“噓,別說話!”她俯身在他的耳際低語,然後這才看向見著她出現一臉驚愕的羅歆,諷道:“怎麼,倒叫我料著了十成十,可險我早有準備,否則這龍當家的豈不是被你欺去了。”

“容愛愛,這龍當家的是我的貴客,你敢帶走他?”

“他是不是你的貴客我不知道,但我倒是知道他是東玉王爺府上的貴客,而且東玉王爺家的轎子此時已經在外頭等著了。

“喔!對了,或許你也該上東玉王爺府一趟,同他解釋解釋,他的貴客怎麼會好好的來讓你宴請,卻變成這般的虛浮無力。”愛愛眸中有著明顯的挑釁,仿佛是在說道:你這小小的額駙惹得起東玉王爺嗎?如若惹得起,歡迎來要人!

“你……”羅歆暗暗咬牙,因為她的確抓准了他的痛處,不但東玉主爺他惹不起,現下他甚至連愛愛都不敢惹,因為怕她會去對那東玉王爺說出往事。

正由於這樣的萬般無奈,他對於總如鬼魅般礙著他的愛愛更是恨上了幾分。

“人我帶走了,有事就去東玉王爺府說吧!”愛愛話一說完,便撐著龍天行走人。

沒走幾步,身後便傳來了一聲砸落東西的巨響和恨恨的咒駡。

龍天行側頭,望見愛愛臉上浮現一抹快意的笑容。

他看得癡了,可卻仍忍不住問:“為什麼這般的開心?”

“沒什麼。”她斂笑,也不知怎地,就是不想讓他知道她與羅歆的宿怨,於是連忙催促道:“快走吧!要是他發現了我誆他,那咱倆的下場只怕不是一個慘字能形容的了。”

“誆他?!”龍天行不解,她詆了什麼?“你誆了他啥?”

“怎麼,你真當自己是東玉王爺府上的座上賓嗎?”她有些沒好氣的說。

“所以,外頭沒有轎?”他一點就通,忍不住替她的膽大妄為捏了一把冷汗,雖然他要成為東玉王爺的座上賓也不是難事。

“沒有!”

“你……”瞧她方才說得正經八百的模樣,原來全是誆人的。

“有話等會再說,還是快走吧!”迎著龍天行不贊同的目光,愛愛不想多說,又催促道。

這女人真是不要命了,竟然這般誆人,還誆得有模有樣似的。

不過不管怎麼說,這下只怕是欠定她了。
作者: lancy323    時間: 2008-7-8 09:42 AM

第五章

肩上的喘息愈來愈沉,愛愛也就愈來愈吃力。

後頭那原該寂靜無聲的暗夜街道,驀地響起了一陣雜遝的腳步聲。

她心一急,走起路來自然不穩,原本就已經受傷的腳踝,此刻更是傳來一陣痛徹心扉的疼。

她自然知道拖著蹣跚的步履,再加上因為藥性發作而步履虛浮的龍天行,一定逃得不遠。

若是他倆被發現耍人而同時落入了羅歆手中,憑他陰沉的性子,想要解決他們自然是神不知、鬼不覺,她倒是無所謂,反正自己比九命怪貓的命還多。

可他……將視線掃往龍天行那正呈現著不尋常潮紅的臉龐,心中漫起一股強烈想要保護他的念頭。

愛愛咬著唇,略略思慮了下,便將他藏身於暗巷,然後說道:“躲在這裏,別出聲,我出去引開他們。”

“等一等……”龍天行的聲音幾近輕吟,渾身燥熱讓他難受得宛若身處地獄。

那個該死的羅歆顯然是有備而來,這藥效連他用深厚的內力也催化不去,只能暫且抑制,即使身受地獄火焚之苦,也不願做出苟且之事。

“等不及了,再等咱倆就要玩完了。”她口裏叨念著。可是還是停下了腳步,回頭望向他。

“你自己逃吧!別受我之累。”他額上青筋浮現,痛苦顯然已至極致,但他卻仍不願連累她。

不想欠下她這份情,要離她遠點的心願至今依然不變。

“你……這白癡!”愛愛受不了的翻了翻白眼,開始有些同情起龍天問的遭遇了,畢竟他的固執的確使人難受。

可是若是放得下,她又何必冒險救他出來?

再說,只要他躲得好好的,她自信有能力可以擺平外頭那些追兵。

開玩笑,也不想想她是誰。

她可是曾被吸血鬼始祖桑德斯咬上一口的正宗傳人耶!

雖然不至於像桑老大一樣有著隔空取物及將黑暗陰影當“捷徑”的能力,但裝鬼嚇人的功夫可也是一等一的強,再說。這夜深人靜之時,她也不必再有所顧忌,之所以將龍天行安置在這,只是不想還沒救著他卻先嚇死他罷了。

“你好好的躲在這兒,知道嗎?”她難得一本正經的交代著,但發疼的腳邁沒兩步,卻又踅了回來。

解下自己身上的斗篷覆在他身上,她說道:“我若成功救了你。哪咱們在洋行的合作便誓在必行,這可是你欠我的。”

仿佛這樣做便可以說服自己,只是因為那白花花的銀兩而救他似的,愛愛甚至來不及等他回答,就再次轉身走人。

透著迷蒙的眼,望著她那略顯蹣跚的步履,龍天行突然一凜。

她的腿怎麼了?

受傷了嗎?這該死不要命的女人,自己受了傷還逞強救他,甚至在這危急的當頭,還不忘同他談起生意。

真是個瘋姑娘,瘋姑娘!

他雖然嘴裏細細碎碎的叨念著,可是望著她的身影,他的心卻莫名感到沉甸甸的,仿佛壓了塊大石似的。

為什麼她會願意就這麼赤手空拳的出去引開那些羅歆的走狗,難道她不怕死嗎?

記憶中,也曾有個女人為了救他而付出一條生命。最後她死了,她呢?

姨娘的死,讓他愧疚不已,但她至少還留了個兒子。他的兄弟,讓他償債。

可她呢?如果她也出了什麼事呢?他該怎麼面對這份註定讓人喘不過氣來的恩情。

隨著時間緩緩的過去,龍天行的心裏更見惶然,可是體內運行的血液卻愈見燥熱。他知道那是因為自己妄動真氣,催化了體內的媚藥導致的結果。

那羅歆恁地狠,竟然使出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三天不碰女人就成太監,這三天只怕羅歆的爪牙會緊緊守在所有的青樓紅坊之中,等著他自投羅網!

“可惡!”龍天行深邃的眼眸佈滿了血絲,額上青筋浮現。雙手緊握成拳,在一陣陣暈眩襲來的同時,他雖是頹然倒下。但雙眸仍奮力的望著暗巷的前端,心裏竟莫名出現了一股期待。

她還好嗎?還好嗎?

終於,一抹踉蹌的身影緩步而來,她終究還是好好的…

思緒至此,一片黑暗已經襲至眼前。龍天行再也撐不住體內焚燒的欲火昏死了過去。

在那片黑暗完全將她淹沒之前,他惟一僅存於腦海的念頭便是——

她終於好好的回來了!

那是一種很難形容的感覺。

當他昏昏沉沉的醒來,卻愕然發現有一個堪稱絕色、幾近半裸的女人在他身上“努力”著!

即使她冰涼的雙手的確拂去了他體內焚人的燥熱,可是龍天行卻仍想也沒想的便大手一揮。

“唉喲!”

女人柔柔嬌嬌呼痛的聲音竄入耳際,也喚回了他依然茫然的思緒。

“喂,你這個人怎麼這樣?!”她正努力不懈的想要替他“消災解厄”,可誰知正是箭在弦上一定得發之際,他這麼大手一揮,讓她之前的努力全都付諸流水。

哼哼唉唉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正好對上龍天行那依然滲著幾許血絲的眸子。

“你幹嘛推我?”鳳姐兒雙手叉著腰,不悅的問道。

“那你又為何在這裏,在我的身上?”他頭痛欲裂,下體鼓脹的疼痛和欲望更是讓他幾乎失去原本的自製力。

“我可是受人重金禮聘,再瞧著往日和愛愛的情誼,這才願意甘冒被十額駙發現的風險來拯救你於水深火熱之中,誰知你這個人恁地不知感恩,竟然將我推至地上,你……”

果然是愛愛的朋友,火氣一來,說起話來便跟個連珠炮似的,讓人只能用“歎為觀止”來形容。

“她人呢?”為免自己的耳膜被震破,龍天行索性先一步打斷她,問道。

“正在讓大夫醫治她的殘腳。”鳳姐兒雙手環胸,頗是沒好氣的說.

想她鳳姐兒,再怎麼說也是纖腰窄臀。說臉蛋是臉蛋,說嬌媚是嬌媚的紅妓,平時要什麼樣的男人沒有?!

這次要不是愛愛托三請四,她也不會冒著被羅歆逮著的危險,一時善心大發的來替龍天行解欲。

可誰知他這般不知感恩,不但一掌將她推至地上,毀了她多時的努力不說,還在她連疼都還來不及多哼唉幾聲的同時,問起了另一個女人。

雖然她是頗有自知之明了,那愛愛怎麼說也是個嬌滴滴、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可問題是也不用差那麼多吧!

“殘腳?!她怎麼了?”龍天行一聽到她的話,佈滿潮紅的臉上泛起了一抹憂慮。“她受傷了嗎?”

冷眼瞄了他一眼,鳳姐兒頗是不屑的發出一記冷哼。“你會不知道她怎麼了?”

這男人可真懂得裝蒜呵!

他會不知道愛愛為了救他,拖著腳傷負著他幾乎走過了大半個北京城。

好不容易兩人都脫了險,回到了洋房商行,可還來不及請大夫來替自己的腳傷瞧瞧,便要白總管去落花閣尋她。要她無論如何要來一趟。

然後再強撐著精神,好說歹說的央她替龍天行消災解厄,好不容易在她一時心軟答應之後,愛愛這才心甘情願的讓大夫探看她腳上的傷勢。

不過就她瞧來,愛愛那腳踝被她折磨得腫得像個白胖饅頭那般大,只怕不廢也殘。

“她到底怎麼了?”苦候不到自己所要的答案,龍天行的腦際倏地又浮現當年姨娘浴血的模樣,一顆心硬生生地揪得死緊。

淩厲的目光筆直的射向一臉不滿的風姐兒,那不需言語的氣勢,頓時讓她背脊泛起了冷意,她終於心甘情願地開口:

“她拖著扭傷的腳負你逃命,走了將近大半個京城,你倒說說她會怎麼樣?”

“她的腳……”難怪當初他就覺得她走路的姿態怪怪的,那現在……

帶著疑問的目光再次掃向鳳姐兒,只見她連忙搖手,“你別再瞪我了,她急著要我來替你一解苦悶,所以我也不知道她怎麼了。”

一向剛硬的心不知為何呈現出一片柔軟,龍天行強撐著起身.搖搖晃晃地就要與鳳姐兒錯身而過。

“喂,你要去哪?”拜託,她可沒這麼多時間在這兒蘑菇,她晚上還得做生意呢!

要是被人知道她來為龍天行解欲,那她就麻煩了。

可說實在話,這送往迎來的勾當做了那麼久了,她還真是頭一回見著意志力恁般堅強的男人。

那欲火焚身之苦可不好受,可這廝卻是說忍住就忍住,除了臉色潤紅了些,冷汗多了幾滴,眼珠紅了些之外,她倒也沒見他有什麼難過之處。

嗯!她只能說這個男人不簡單,所以能幫他就幫他了。

龍天行聞言回頭,便見風姐兒羅衫盡解,豔紅的肚兜落在她腳旁,原本的半裸成了全裸,一雙美盈盈的目光直勾著他。

但原該要惡虎撲羊的龍天行,卻像是一雙腳兒生根了似的,動也不動上一下,雖望著她,腦中閃過的卻是愛愛拖著負傷的腳拼了命救他的畫面。

“喂,你別只是看著啊!”縱是歷經了無數的男人,鳳姐兒仍被他瞧得臉兒發紅,心旌意動,於是她急急地催促道。

“衣服穿上吧。”靜默了好一會,他薄抿的唇終於開了,但平穩的音調卻叫鳳姐兒險險驚愕得掉了下巴。

“你……你……你……說什麼?”

“我說衣服穿上吧,我不想連累你。”龍天行平心氣和的重複剛剛的話。

“喂,你要搞清楚,要不是看在愛愛的份上,我是不會來,可既然來了,就不會怕那什麼見鬼的十額駙,你知不知道你要是不趕快解了身體裏的媚藥,不出三天,你就會……就會……絕子絕孫。”無能兩字說不出口,鳳姐兒只好改以絕子絕孫四字代替,她相信,龍天行一定懂得這事的嚴重性。

可誰知,他還是面不改色的對著地說:“我知道,可是……”

男歡女愛本就沒有什麼,他是個正常男人又在商場上打滾,狎妓這種事自然是做過。

可是也不知道為什麼,當他望著鳳姐兒,腦海裏閃過的卻全是愛愛那張佈滿堅毅的臉龐,他就是沒有辦法當頭“惡虎”。

“我還真是頭一回見著你這樣的男人,真不知道你究竟是吃了媚藥,還是失心藥。”

莫名其妙的被人拒絕了個徹底,鳳姐兒也懶得多說什麼,只是一邊大方的穿妥衣物,一邊咕噥著說:“咱們可先說清楚,到時要是愛愛怪我,你可得要為我說句話,不是我不幫你,是你不給幫啊!”

“帶我去見她!”心中突地有一股急切想要見她的渴望。他想確定她無事。

“別了吧,你這模樣,我還真怕你會昏在半路上,你還是先回床上躺著,我去找愛愛,告訴她你要見她。”她有些沒好氣的說道,“對了,看在愛愛的面子上,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今晚我會再過來,若是你實在忍不住了,就……嗯,別逞一時之勇。知道嗎?”

她一邊說,一邊將龍天行給扶到床榻上坐穩,然後這才扭腰擺臀,叨叨念念地走了出去。

“什麼,他不肯吃……嗯,享用你?”一聲驚呼打破了內室的寂靜。

原本橫躺在貴妃椅上的愛愛倏地坐起身,一隻差點廢了的腳,硬生生地被大夫裏成了個大粽子。

其實她剛剛本來是想去龍天行的房間外偷聽的啦,畢竟她本就不識情欲滋味,好奇也是難免。

可偏偏白總管就像是她肚子裏的蟲似的,守在門口當門神,讓她偷溜不成,害她只得百般無聊的待在房裏等消息。

誰知等了個老半天,卻等著了這樣石破天驚的消息,讓她差點不顧自己的腿傷,要從椅子上跳起來了。

“唉唷唷,我說妹子你在急什麼啊!”,鳳姐兒見她那急呼呼的模樣,一抹探索的眼神在她身上兜溜了一圈。

那眼神暖昧得緊,且毫不遮掩,就連愛愛也很難沒有察覺。

“鳳姐兒,你這是在瞧什麼啊?”

“我……我是在瞧你為啥這般急呼啊!”她與愛愛本就是情同姐妹,所以說起話來大刺刺得很,直來直往的也懶得拐彎抹腳。

“哪裡急啊?”意識副自己的情緒似乎太過激動,愛愛訕訕的躺回原位,一雙手把玩著方才打發時間看的書冊。

“還說不急,要我說啊,如果我不在這兒,你恐怕早就沖到那廂去,找他問個清楚明白嘍!”

“我是很想問清楚啊,鳳姐兒你雖然說比不上那柳時紅這般嬌媚多姿,但至少也算中上之姿了,他幹啥不要!”

天啊!這話到底算是褒、還是貶啊,鳳姐兒一聽。白眼直往上翻去。

那柳時紅雖是花魁,可手段多屬下作,能和她鳳姐兒的光明磊落比嗎?

“人家是心急著你,直說要見你一面!”

暖昧!原先鳳姐兒也沒想那麼多,可是愈想就愈覺得暖昧。

這龍天行到底會不會成為太監,愛愛為啥恁般心急?

那愛愛會不會成跛子,龍天行又為啥這般掛心。掛心到連解個媚藥之苦都沒了心情。

這……

“啊!”鳳姐兒想著想著,突然發出了一記驚呼。“你做啥?”被嚇了一跳的愛愛,忍不住撫胸瞟了她一臉。

“我說你和他,是不是……”她邊說話,邊朝著愛愛擠眉弄眼的,弄得她一頭霧水。

“是不是啥?”她不解的問,順手端來了一杯水。宛若牛飲般的一飲而盡。

“是不是郎有情、妹有意?”語不驚人、死不休,鳳姐兒此話一出,果不其然的差點嚇死了愛愛。

她瞠大了眼,那口水就這麼哽在喉頭,一口氣險些喘不過來。

好不容易硬是吞下了那口水,她連忙拍著胸脯順順氣,嘴裏還哇啦哇啦的咒道:“你想害死我嗎?”

“害死你是不想,不過倒想瞧瞧你有了男人的模樣。”她好整以暇的雙手環胸就坐,一雙水亮亮的眸子死盯著她,沒錯過她臉上絲毫的神情變化。

“什麼叫做有了男人的模樣?”愛愛受不了的低吼。

“別告訴我你對那龍天行沒半點意思,如果真沒有,你幹嘛巴巴的為了救他,差點廢了你那條腿。”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這是在做善事。”她四兩撥千斤的說,可一顆心不知怎地恁地不爭氣,怦怦怦的猛跳了起來。

“善事有像你這樣做的嗎?你和羅歆的梁子雖然早已結下,但幾年下來井水不犯河水可也相安無事,這次你這般戲弄他,又壞了他的好事,你想他會輕易放過你嗎?”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誰怕誰來著!”她瀟灑的一揚眉,絲毫不畏懼地說道。

“好,就算前面這些都如你所言,不過是做善事和舊恩怨,但有一樁,你幹嘛那麼在意他成不成個太監,是不是因為……”

“我可不是怕我守活寡,我只是……”愛愛的話向來快,但在望見鳳姐兒眸中那抹訕笑時,她便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還說對人沒意思,都想到守活寡那一層上去了。”她一副抓了個正著的篤定樣,讓愛愛只能白眼直翻。

她和他,怎麼想都不可能好嗎!更何況他那種正經八百的人,只怕就算沒“不行”,做妻子的也和守活寡沒什麼兩樣了。

啊!意識到自己在想些什麼,愛愛的小嘴兒大開,好半天合不回去。

她她她……怎麼會這麼想呢?!

“我說愛愛啊!就算那羅歆曾經負你,那也不代表全天下所有的男人都會負你,我瞧那個龍天行人不錯,你就湊和湊和吧!”

她幹嘛要和他湊和湊和啊?憑她的美貌和手腕,要做當今皇後都夠格了。

要不是怕大清朝會出一個千年太皇太太太後,她摘不好真能進宮當個皇後呢!

愛愛挑眉想道,對於鳳姐兒的話完全不以為然。

瞧著她那不以為然的神情,鳳姐兒有些沒好氣的問:“既然不是想湊和,那你幹嘛為他這麼擔心,還特地央我過來?其實要我說啊,何必我呢,你不就是最佳的良藥嗎?”

“我……”反手指了指自己,愛愛臉上的震驚甚是誇張。

“對啊,既然你打定了主意不成親,那索性就嘗嘗那銷魂的滋味兒,也不枉你今生生為女人了。”

這種驚世駭俗的言論,也虧得鳳姐兒說得出來,她幹嘛要去嘗那什麼勞什子銷魂的滋味,她又不是浪女!

她瞠大了眸瞪著鳳姐兒,誰知她卻是擺擺手,一副懶得再和她多說的模樣。

“反正,你自個拿捏拿捏,要是需要我,就差白總管或小狗子來喊上一聲,我就過來了,不過我還是覺得你自個上陣也不錯。”

“我……”愛愛想說話,可是鳳姐兒卻懶得再同她說下去,腳跟兒一旋便走了。

完全不在意她那番驚世駭俗的話語,在愛愛心中掀起了多大的漣漪。

“又不要?”愛愛望著風姐兒進去不到半炷香的時間又出來,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

鳳姐兒翻著白眼,播了搖頭,連話都懶得再說一句就走人。

也虧得她今兒個恁般細心的打扮自己,將自己弄得活色生香、美豔動人,誰知那個龍天行卻是看也不看她一眼就打發她走,真是氣死人了!

這種屈辱兩次已經足夠,在推門的那一瞬間,她就已經決定,這個地方她可不會再來第三次,所以這次她連話都不想再和愛愛說,用行動來證明自己的決心。

啞口無言的望著鳳姐兒的背影,一股氣就這麼沖了上來。

愛愛瞪向被她急召而來的龍天問,忍不住朝著他低吼,“喂,你家大哥怎麼這般任性,他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我怎麼知道?”面對她怒氣衝衝的質問,無辜的龍天問只能兩手一攤的展現自己的無奈。

“你進去同他說。”她沒轍地推了推他。

“為什麼不你進去同他說?”要談嘛,其實也不是沒試過。

當得到消息之後,他就匆匆趕來,才進門,就見大哥難過的躺在床上直冒汗,基於兄弟情誼,他可是二話不說的就要衝出門替他找女人。

可是誰知,人是找來了,他卻不要。

一個晌午惟一開口說過的話,就是問及愛愛的傷勢……

咦?他怎麼沒想到!

何必還要找什麼活色生香的大美人,眼前不就有這麼一個嗎?

可這個姑娘也是恁地固執,不論他怎麼哀求、拜託,她就是不肯進去看大哥一眼。

咦,難不成她是在怕些什麼嗎?

疑惑的眼直往愛愛的身上掃去,看著她臉上那打心底漾出來的擔憂,龍天問腦袋瓜子開始快速運轉。

大哥和愛愛,愛愛和大哥?!

如果說將他們兩人湊成一對,那他就不必害怕大哥會遠行,也不用擔心大哥會將龍家偌大的家業全丟給他。

嗯,真是愈想愈是個好主意,心中的算盤快速的撥定,但他忍不住瞄向一直恭敬站在他們身後的白總管,心裏盤算著該怎麼支開他,好遂行他的計謀。

可就在他心裏的壞心思打轉的同時,白總管湊巧一抬眼,兩人四眸就這麼無聲無息的交纏著。

片刻之後,白總管露出了一抹詭笑,朝著龍天問點了點頭,便無聲無息的退了開。

就說是該他家大小姐識得情滋味的時候了嘛!

這旁人或許不曉得,可他看著大小姐也不是一天兩天的,怎會看不出她的心急如焚?

要說她真不在乎房裏頭那個快要絕子絕孫的男人,那絕對是騙人的。

可偏偏她就是固執的認為擁有永生就必須絕情斷愛,才能免受生離死別之苦。

啐,他才不信這一套,瞧瞧那大少爺和二小姐不也都是吸血鬼,也有長生不老的生命,可也都找著了意中人啦!

既然現在有人想要動一動歪腦筋,那他又何必壞這好事,睜隻眼、閉只眼,靜觀其變也就是了。

白總管的舉動,龍天問看在眼中,在微一驚愕之後,赫然發現老人家也同他有著一樣的心思。

臉上忍不住浮現一抹狡詐的笑容,呵呵,就瞧他的吧!

如果這招也不行,那只怕他也只能冀望往後自個娶的妻子多生些,才能為龍家開枝散葉了,一個人做兩個人的工作跟一個人生兩個人的孩子,同樣辛苦呵!

所以這種事絕對——能拿來做。
作者: lancy323    時間: 2008-7-8 09:42 AM

第六章

“咦,奇怪了,屋內怎麼沒了聲音?該不會,大哥他不行了……”

大哥,原諒我,我可不是故意要這麼咒你的,這一切只是不想讓自己的未來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龍天問在心中祈求著原諒。

他的話一竄入耳中,愛愛幾乎連半刻思考的時問都沒有便起身,宛若未受傷的人一般健步如飛的幾個蹦跳,就已經竄進了龍天行所在的房裏。

她才進去,猛盯著龍天行的胸口瞧著,直到瞧著了規律的起伏,一顆懸著的心這才安穩的放下。

“啐!那個龍天問怎地這般咒自己的大哥呢?”她搖了搖頭,嘴裏叨念著,正準備回頭要龍天問安個心。

怎知才回頭,門就砰地一聲被人關上。

望著那被合上的門扉,愛愛的心裏突生一抹不祥。

龍天問在開什麼玩笑啊?!

現在待在房裏的那個男人可是危險人物,該死的他竟然敢算計她,讓她置身於這樣的危險之中。他……他……他不想活命了嗎?

又驚又怒的愛愛幾個蹦跳,跳至了門前,伸手推門門不開,她燦亮的雙眸眯起,直瞪著門扉,仿佛這樣便可以破壞那扇阻止她出去的門一般。

該死的!她一邊推著門,一邊低聲的咒著。

她要拆了這扇該死的門,再拆了龍天問的骨頭,她要…

腦中倏地閃過了無數殘暴的念頭,但那些想法還來不及被實行,她便已經聽到濃重的喘息聲逐漸朝著她的身後靠近。

她屏氣凝神,腦袋裏那些準備對付龍天問的酷邢全轉化成了嗡嗡的聲響,完全無法運作。

龍天問,你給我等著瞧!她心裏暗咒了一聲。非常努力拉出一抹笑容並深吸一口氣。

然後活像是要上刀山似緩緩轉身,在雙眸對上他那潮紅的臉龐,愛愛忍不住又退了三步,直到背抵著門,退無可退。

“呃,你人不舒服,怎麼不在床上躺著呢?”

龍天行不語,只是凝著她,胸前的起伏逐漸加劇。

“嗯,我是進來問問看你到底想要什麼樣的美人兒,才肯把人家吃乾抹淨,順便一解你體內的媚藥,你要知道只要過了今晚,就是大羅天仙也難救,你……”她一緊張起來,話就說得跟連珠炮似的,雙手還在腹前絞得死緊,活像是個麻花辮似的。

他依然不語,但那修長勁瘦的腿卻突然跨出往她邁進。

雙手一伸,他還不待愛愛掙扎,就攔腰將她給抱了起來。

“你……你……你……要幹什麼?”

他該不會無數女人都不要,只取她這一瓢飲吧?

嗚,她不要!

再說。他不是已經該被媚藥折磨得無力了,怎麼還有力氣能抱起她呢?

依然沒有回答她的話,龍天行的嘴抿得宛若蚌殼似的,喘的氣息,規律的幾個踏步,便將以金雞獨立之姿站立的愛愛給送到了床上。

“你……你……”豐潤的臀部一觸及柔軟的床榻,她就像那上面釘了一排釘似的跳了起來。

“我可告訴你喔,我對你可是有救命之恩的,你千萬不要對我有非分之想,否則……”

她的狠話都還沒有撂完,龍天行一伸手又將她給推倒在床上,那手勁之大完全不似身中媚藥之人。

這次他不再等她反應躍起,便蹲下了身,大手一撩,就將愛愛身上穿的蓬蓬裙給掀了開來。

“你……”心跳如擂鼓,原該掙扎、逃跑的她,腦子卻幾乎渾沌到不能思考。

你真該找個男人來嘗嘗鮮,否則豈不枉你今生做個女人。鳳姐兒曾經說過的話,此刻正清楚的映在她腦海中。

她真的該嗎?

該嗎?

其實倒也真的無所謂嘛!做人應該要有嘗試的勇氣,如果龍天行真的誰也不要,就只要她的話,那……

“大夫怎麼說?”

腦中正醞釀著這種犧牲小我的大無畏精神,龍天行的聲音卻突然竄入了她的耳際,可她卻是有聽沒有懂,只能小嘴兒微張,愣愣地望著他,仿佛完全不能理解他的問題是什麼。

龍天行皺眉,因為她的完全沒有進人狀況和少根筋。

“大夫對你的腿傷怎麼說?”他只好再一次的問道。

“得好生休養一陣子,若蒙天之幸應該沒事,否則只怕要廢了。”驚訝於他所有的舉動都只是為了確認自己腳踝處的傷勢,愛愛微愕。

莫名地,心中泛起了一陣暖洋洋的熱度,她望著他,頓了好半晌才將老大夫的話照本宣科道出。

“那你還這般跳來眺去,是真的想要廢了這只腳嗎?”龍天行聞言臉一沉,當下就斥責道。

她一聽也火了,方才的那些驚懼、害怕和勞什子的犧牲都從她腦海中光榮退場。

“你以為我很願意這樣跳來跳去的嗎?要不是你死都不肯讓人來替你紓解,我犯得著這樣嗎?也不想想你可是大富人家的長子,肩頭的責任恁般重要,可偏任性得要命,要是換了旁人害你,我壓根理都不想理,可偏偏是羅歆,我……”難辭其咎!

愛愛的數落還沒完,龍天行卻突地直起身,居高臨下的逼視著她。

“你……你……幹嘛?”望著他那欲望氤氳的眸,她原本的理直氣壯又一溜煙的消失不見。

“你很吵!”她那嘰哩呱啦的聲音鬧得他頭都疼了,身體內的滾滾欲流也漸難壓抑。

“你還敢嫌我吵……你這該死的、任性的傢伙!”愛愛氣極的啐了一聲,但龍天行卻不理會,只是直勾勾的盯著她瞧。

就是這張臉!

要不是每次他箭在弦上準備要發之際,這張臉就莫名其妙的冒了出來,他的箭根本不會發不出去。

為什麼呢?

隨著心頭無數的疑問漾起,他凝著愛愛的眼神也愈見濃冽,而愛愛也被他瞧得背脊突然一陣發涼。

他究竟是想怎樣啦,這麼直勾勾的瞧著人很好玩嗎?她倒是覺得挺嚇人的,他的眼神帶著太重的侵掠性。亂恐怖的。

愛愛的嘴快速的開合著,雖然聽不清楚在說些什麼,但卻瞧得出她在咕噥。

望著那兩片不斷開合的紅唇,龍天行身軀內泛起一陣心旌意動,粗喘的氣息漸濃。

“我拜託你,先告訴我你究竟要哪種女人行嗎?不管是哪種女人,我都替你找來。”為了儘早逃離這種詭異的情境。她索性直接問道,順便拍起了拍脯保證。

“如果說我就要你……”出乎她意料之外的答案。

愛愛倏地瞠大了眼瞪著他瞧,為什麼後頭這四個字分開來她都懂,可是合起來她就通通不懂了。

這短短的四個字,轟地在他們之間炸開。聽得人驚愕,說的人顯然也好不到哪裡去。

“你……你說什麼?”

“我就要你。”第一次脫口或許是意外,但龍天行卻篤定的說了第二次。

這下當真讓愛愛想當做沒聽見都沒辦法了。

她瞠大了眼瞪著他。試圖在他臉上找出任何一抹玩笑的蛛絲馬跡。可是偏偏她不論怎麼瞧,都瞧不出來。

可他不是一向對她敬而遠之嗎?

雖然他從來沒說。可她卻將他眸中的不贊同看出了十成十。

“為什麼?”被關在同一間房子裏,愛愛沒有逃命的權利。也沒有裝做聽不見的本事,於是只能愣愣地這麼問。

“我不知道。”龍天行驀地揚起一抹魅惑的笑容,那笑照亮了他向來嚴肅的臉龐,倒也叫愛愛看得癡了。

多俊的一個男人呵!如果和他的話.倒也不是真的那麼叫人不能接受吧?

她腦中的念頭堪堪閃過,他的雙手已置於她肩上。人也跟著俯下身,在他的唇湊近的同時,愛愛腦內頓時一片空白。就連掙扎也沒有的任他的唇碰上了她的。

這一吻宛若天冒勾動地火,被抑制了多時的欲望就這麼有如出閘猛虎一般的躍動。

被他的氣息圍住,愛愛幾乎不能思考,什麼“絕情斷愛”,什麼“自私自利”全都離她遠去。

她微微的仰頭,讓他能夠更輕易的攫住她的紅唇,她那無言的配合終於讓龍天行的自製力徹底瓦解。

他驟然將她給扯入懷中,猛地又銜住了她的紅唇,雙手更是如狼似虎般的急想解下她身上繁複的洋裝。

可不論他怎麼努力,那微顫的雙手卻始終讓他不能如願。

體內躁動呼喊著要得到解放,他終於放棄那能夠完整保留那襲衣裳的可能性,大手猛力一撕,她雪白的胸脯就這麼映人了他的眼簾。

那美,讓向來冷靜自持的他也忍不住地倒抽了一口氣,他幾乎是迫不及待的俯身銜住她胸前的紅。

“你……”一股陌生的情緒在愛愛的血液裏竄流著,她只能無助的癱軟著身子,讓他為所欲為。

總不能相信正經八百的他,也有這狂肆的模樣,該是那媚藥惹的禍吧。

今日的一切,不都是羅歆那下流的媚藥惹的禍嗎?

她的腳傷,他的如狼似虎,她的被拆吃入腹不全都是羅歆害的嗎?不過這樣就這樣吧!

他的氣息逐漸包圍,讓她徹底感受到一抹安心,那是任何人都不能給她的。

如果可以,她希望此刻的激狂能在這一瞬靜止,但關於永生,又該如何解決?

“這是什麼意思?”燦亮亮的大眼微眯,愛愛的表情流露出一抹危險的意味。

緊抓著手中的合同,她狠瞪著前幾個時辰還飽受媚藥之苦,如今卻神清氣爽的宛若饜足的豹似男人。

“這是我承諾過你的。”龍天行沒有忘記,那時在躲避羅欹的人馬之時,愛愛還執意索討的報酬。

“所以你打算拿這個鬼東西來彌補我?”她的音調倏地揚高,一種被污辱的感覺油然而生。

”你要這麼說也是可以,反正這本來就是你想要的,不是嗎?”

她瞪著手中的合同,明眸中射出的火花只差沒燒了它。

是啊,這本來是她想要的,可是……

但見他在一夜繾綣之後,拿這個來打發她,她的心就是一肚子的火。

為啥呢?

她應該高興的才是,畢竟她又勝了羅歆一次,可偏偏她卻氣得想要殺人。

誰要這勞什子的鬼東西啊!她想要的是一個伴……

一個伴?!當這個念頭在腦海中流轉,愛愛倏然一驚,她不是應該早已有伴了嗎?就是囡囡和桑老大啊,怎麼會還想再找一個伴?

她可是早就打定了主意要絕情斷愛了啊!

她驚愕得抬頭,定定的望向龍天行那剛毅的臉龐,努力的瞪、用力的瞪,仿佛這麼瞪著就可以瞪出一個答案似的。

“你不滿意是嗎,或許你還想要別的補償?”他居高臨下的望著她,平靜無波的眸中看不出一絲情意。“若是你想要別的東西,儘管開口,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

他的話都還沒有說完,愛愛便激動地打斷他,“我要那些身外之物幹啥,錢我有能力賺,房子我有能力蓋,地我有能力買,我要的是你。”

此話一出,兩人同時驚愕。

龍天行原本平靜無波的臉龐染上了幾許的複雜,而愛愛亦不敢相信方才的話是出自她口中。

“你是在向我索討龍大少夫人的位置?”幾許卑鄙的思想在他腦海裏翻飛,他的臉色倏地一沉。

“我……”她檀口微張,雙眼望著他的冷淡和鄙夷,心倏地糾緊。“我才不是要什麼見鬼的龍大少夫人的位置,我只是……”

“辦不到!”這次龍天行沒耐心讓她繼續長篇大論下去,斬釘截鐵的三個字便這麼出了口。“財富的給予,已是我最大的底限。”

他的生活裏頭最不需要的就是一種名為“妻子”的東西,他這一輩子都為別人活,他早就盤算好了,一等天問成材,他就要去浪跡天涯。

所以即使昨夜的她是多麼的勾人心魄,是多麼的觸動了他內心的柔軟,他還是無法同意她的要求。

“你……”愛愛本是何等高傲的女人,要她承認這個早已發誓不能動情的吸血鬼去愛上了個凡人已是很不容易的事,可偏偏龍天行還拒絕她。

這等奇恥大辱要是讓桑老大和囡囡知道了,說有多丟臉就有多丟臉。

而偏偏她這個人什麼都能丟,就是不能丟臉,所以她決定了。

不管怎麼樣,她都要拐著他,陪伴她歲歲年年、年年歲歲。

心裏原本那些絕情斷愛的念頭如今早已揚長而去,再要想到囡囡和藍老大通通有了親密伴侶,她的心就更加浮動,

可誰知就在她下定決心的當頭,龍天行卻開了口了——

他冷言冷語地說道:“你自個兒盤算清楚吧,我在‘高升客棧’等著你。”

“我……”愛愛還要說些什麼,可是才一抬頭,便見他的背影迅速消失在門後。

她望著他的背影,銀牙緊咬,怒氣難休。

你等著吧!我一定會讓你心甘情願的娶我為妻,然後再讓你心甘情願的變成一個吸血鬼,讓你自己吞下你的拒絕!

“額駙爺,你說這可怎麼辦才好?”

邢貴天緊張的摩搓著手,對著剛進門的老闆迎了上去。

“什麼事?”羅歆心情不佳的瞪著他,最近這幾天他都已經快被龍天行和愛愛的事給搞瘋了。

強逼龍天行的計畫出了岔,讓他給人救了,而愛愛那天的出現則讓他警覺到那兩個狗男女只怕已連成了一氣。

現下若讓那姓容的娘們繼續坐大,她賣的是新奇的洋玩意,想要周旋在更多的達官顯貴之間,只怕也不是難事。

到時她只消在那些什麼王爺、格格的耳根子露露口風.只怕他這條命也賠不夠

所以他這幾日急得活像是只熱鍋上的螞蟻,兜兜轉轉得幾乎要跳腳,偏生他家那個十格格不知從哪聽得洋房商行的盛況,直鬧著說哪天要去轉轉瞧瞧。

天啊,若是讓那兩個女人見了面,只怕他的命也剩不全了。

“最近市井傳出了一些對咱不利的流言,這幾天幾乎都流傳開了。”

“怎麼會這樣呢?”羅歆心不在焉的落坐。

“還不就是那洋房商行那賤蹄子嗎?”

一提到了愛愛,羅歆的心就整個提了上來,瞪著邢貴天,要他說個清楚仔細。

“她啊,這兩天到處說咱們賣的是假洋貨,所以那江南首富龍天行這才不願和咱合作,而一些富商顯要一聽咱們的貨是假的,再加上那龍天行的護持,全部跑到她那去撿選洋玩意了。”

“可惡!”一掌重重的擊在他身旁的幾上,羅歆低咒。

愛愛那女人倒好,壞了他的計畫,他都還沒找她算賬,她竟然還敢先下手為強。

“我說羅兄,那賤蹄子只怕終究是個禍害啊!”邢貴天和羅歆的交情可是打自他還沒當上額駙就開始了,所以自然知道他和愛愛的糾纏,甚至就連當年的事……嘿嘿!

他也會出了一份力,誰知愛愛的命恁大,他也真怕哪天若是算賬算到了他的頭上,倒也是倒楣事一樁。

所以現下自然亦不願愛愛坐大,否則到時若是東窗事發,連他也逃不得。

“那又能怎麼辦呢?”邢貴天說的那丁點兒道理,他會不知道嗎?“那些個什麼福晉、格格的,沒事全往她哪兒跑,能一把火燒了洋房商行嗎?”

可問題是,現在要動愛愛已經不是這般簡單的事了,畢竟她早已攀上了許多達官顯要做後盾,輕易動不得啊!

“倒也不是真不簡單,反正這世道,要錢不要命的人多著。”

“你的意思,是你有法子?”

“法子是有,路子倒也不缺,可就怕你不敢。”邢貴天的語氣裏難掩一絲輕蔑,畢竟眼前這個男人是依靠著女人往上爬的,只怕就連大奸大惡的勇氣都沒有。

“我怕什麼,反正現在是豁出去了,否則那容愛愛哪天將事兒一攤,大夥兒不全都沒好日子過。”

“有你這句話便足了!”他臉上倏地浮現一絲獰笑,他等著收拾那個囂張的娘兒們已經很久了。

做生意搶不贏,那就乾脆一翻兩瞪眼,讓她兩腿兒一伸,他倒要瞧瞧,到時京城裏洋行僅剩他獨大,錢財哪怕還不滾滾而來!

“你到底有啥法子?”

“先來明的,再來暗的。”

“什麼是明的?”

羅歆問道。

“憑你一個額駙,要想動用官府的力量並不難,隨便栽他洋房商行一個罪名,更是不難。”

“的確是不難!那暗的呢?”

他點頭,再問。

“殺人放火、燒殺擄掠!”短短的八個字,諒那娘兒們沒有九條命,插翅也難飛。

“哼,最好再連龍天行也一起做了,咱們再從他那不成材的兄弟下手,倒也不失為一個好法子。”

一不做、二不休,反正聽說那個龍天問是個十足十的紈褲子,找些大煙、美人的,還怕不好控制嗎?

那時龍家那大把大把的銀兩,就讓他們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嘍!

歹念既成,兩人對視一眼,然後撫掌而笑。

追男人,怎麼追?

一手支著額。一手玩弄著桌面上的小玩意,愛愛的頭痛死了。

為什麼痛?

還不就是龍天行那個死人頭,把人吃乾抹淨,然後毫無誠意的扔下了一張合同,便拍拍屁股走人。

害得她立誓非得要把他拐來做她的男人不可,可要怎麼做呢?

愛愛左想想,右想想,怎麼想都想不出來。

畢竟她這輩子還沒追過男人呢!

就算與羅歆的訂親,那也是父母在世前訂的,對他倒也沒有多大的感情,只是自古以來,婚姻多憑父母媒妁,所以從有記憶起,她就認定了羅歆是她未來的夫婿,未來的天。

怎知那羅歆後來金榜有名,再加之愛愛父母驟亡,羅家兩老便嫌棄她貧窮寒酸,另外替兒子找了門天大的好親事,和皇帝爺結成親家呢!白癡也知道該怎麼選。

本來她也不以為意,畢竟男婚女嫁本該心甘情願,她願意大方成全,可那羅歆心眼恁小,不但態度惡劣的驅趕她們兩姐妹回鄉,還恁地湊巧地讓她們姐妹在半路上遇著了盜匪,她們本是弱女子,自然不敵那些豺狼虎豹,為保清白只好跳崖。

本來在那奄奄一息之際,她還以為自己命已該絕,誰知卻碰上了桑老大,讓他給咬上了一口,這才讓閻王老爺收回了成命,不讓她們姐妹成為他跟前的小鬼。

重回人間,愛愛雖然懷疑自己遇匪之事大有蹊蹺,但重生的她也懶得計較那些前塵往事。

誰知那羅歆卻做賊心虛的處處刁難,又使盡了下流的手段,這才讓她起了一爭長短的心,惹上了龍天行那個她命裏的煞星,讓她破了絕情斷愛的念頭。

唉!忍不住低歎了一口氣,她的頭痛死了,可偏生這時卻還有人要來找罵挨!

“美人兒歎什麼氣呢?歎氣老得快呢!”

輕佻的言語,輕佻的笑容,愛愛一看就有氣,要不是他,她不會因為一場雲雨而驚覺自己對龍天行異樣的感覺。

龍天問那一場該死的玩笑,不但叫她破了戒。還察覺自己動了心。

“你還敢來見我?”她眯著眼,銳利的眼神筆直的射向龍天問。

“怎地不敢?”他反問。

他可是將她和大哥送作堆的大功臣耶。沒道理不敢來見自己未來的大嫂啊!

“你真敢說,若不是你,我和你大哥怎麼會發生那麼荒謬的一夜,我又怎麼會發覺自己對他……對他……”

“對他其實有情!”龍天問的話倒是接得挺順的。

“你……你別胡說!”心裏的事被一個大男人這麼大刺刺地說出來,饒是愛愛這麼率性的女人也很難不臉紅。

“我有胡說嗎?”他挑著眉,睨著她的臉上儘是曖昧的笑容。“那一日你聽完我和大哥的故事後,便罵了我一句自私,然後就急呼呼的去找他,其實那時我就知道你對大哥有情了。”

“我……我……”是這樣的嗎?難道說那時候心裏的疼。全是為他那不堪的遭遇和固執嗎?

“你別再想要否認了,反正愛上了就愛上了,大大方方的承認不好嗎?”雖然愛愛這個姑娘太特別也太精明。多了一個她,只怕又多一個人管自己,可是他卻相信她會為大哥帶來幸福,所以他倒也真心希望他們能成鴛鴦。

“我承認有個屁用,你那個大哥可是斬釘截鐵的說‘不可能’耶!”不想不氣.愈想愈氣,愛愛說起話來甚是粗魯。

“喔!”龍天問應了一聲,但也不覺得大哥應這話有什麼奇怪的。

畢竟大哥一向正經八百慣了,遇上了愛愛這樣大刺刺的姑娘,一時間要接受只怕還要點努力。

“所以你就放棄了?”請將不如激將,深諳這道理的他挑起了眉,語帶輕蔑的問道。

“放棄?我長這麼大還不知道這兩個字怎麼寫!”果不其然。愛愛原本消弭的氣勢頓時昂揚。

“那……我可以認為他一定逃不出你的手掌心嘍?”他小心翼翼的確認。

果然。她立時豪氣萬千的拍著胸脯保證道:“當然!”

呼,那就好!龍天問高高提起的心頓時放了下,反正大哥那種人怕纏,只要愛愛的決心夠,還怕纏不上嗎?

“可是,怎麼做?”就是不會做才會在這和龍天問說著廢話,要是她會的話,還輪得他說話嗎?

一句話,龍天問放下的心又高高的提了起來,為了留住他大哥,這會可真是要鉚足全力了。

於是他彎身向前,一把抓過了愛愛,當場面授機宜了起來,就是如此如此。這般這般……愛愛聽著直點頭。

但有效嗎?只怕只有天知道了!
作者: lancy323    時間: 2008-7-8 09:44 AM

第七章

手提精緻食籃,向來慣穿洋服的愛愛今日特地換上了套旗服,腳踩花盆底鞋,將原本豔麗的姿色妝點得更嬌嬌嫩嫩。搖曳生姿。

“咦,容掌櫃的,你怎麼又來啦?”阿東一見她,立時迎上前去。

畢竟那日容掌櫃的捨身救了他家主子,這點他可是感懷在心的。

“我來找你家爺。”淺淺的一笑,軟去了平日掛在臉上的精明。

自從和龍天問一席對話後,愛愛果真認真的實行起他為她擬定的倒追龍天行計畫。

每日三膳,外加兩次點心,她一日要到高升客棧個五回,來到阿東都幾乎已經將她視為半個主子了。

“爺他正在看帳本呢。”

“那我自己進去了。”愛愛抬腳跨過門檻,望著那幾乎人滿為患的客棧,忍不住地皺起了眉頭。

早就叫龍天行搬到洋房商行去了,畢竟這兒只是客棧。並非久住之地,可當她提出這個主意,那個死人頭竟然只是懶洋洋的睨了她一眼,然後說了句:“於禮不合。”

就這麼短短的四個字,就將她的良善美意全給打人了十八層地獄去,真個是氣死人了!

什麼於禮不合,她倒要說他是食古不化。

都把她給吃了,還講究那麼多的禮教,不只是她嗤之以鼻,就連龍天問都忍不住替她抱屈。

不過這樣也好啦!

他愈惡劣、愈冷淡,就愈激起她的好勝心,反正她就是鐵了心的要他,管他什麼自不自私,如果桑老大和囡囡行,那她也一定行。

更何況她的身邊還有龍天問那個呆子軍師,整日幫她想破了腦袋整治他大哥,以期她纏上了他大哥後,就能將他大哥永遠的留下來為他做牛做馬。

只可惜,他是要失算了,不過她可不會傻傻的告訴他,等他大哥成為她的人以後,他們就一定要逐水草而居了。

呵!想到他那鐵青的臉色,愛愛忍不住的噗哧一笑,而這不端莊的一笑,就讓湊巧開門的龍天行給瞧了個正著。

“呃……”她一臉尷尬,而原本要出門的龍天行倒是一句話也沒說的便踅回了房內,幾個優雅的步伐後,他一屁股坐在書案前,仿佛當愛愛是空氣似的,繼續看起了帳本。

“該吃飯了呢!”反正已習慣他的冷漠了,愛愛對於這樣的他倒也不以為意,她自顧自的走進房內。

穿過一道小小的拱門,來到與房間相連的小廳,將籃裏的飯菜全都擺上了桌。

“該用膳了!”她輕喊。

他不理。

“天行,該吃飯了,”她再喊。

還是不理!

較為親昵的呼喊和嬌嫩的妝扮,並沒有為她獲得該有的注意,愛愛一股子的氣上來,她瞪著他不再作聲,款擺輕移的步至他身側,然後一把抄過了桌上的帳本。

”先吃飯,那些帳本晚些再瞧,它們不會長腳跑了。”

龍天行還是不理,仿佛打定了主意做著沉默的抗議。

愛愛俏眼兒微眯,盯著他冷默俊逸的臉龐,二話不說的一把掃開了桌案上的帳本,改以自己豐潤的臀部替代。

此舉果然叫他傻眼,因為她那還算豐滿的胸此刻與他的雙眸處於平行的地位,而她那較之現今禮教,幾近於放蕩的行為,更是叫龍天行不知所措了起來。

“嗯……”向來高高在上說話俐落的他,生平以來第一次的口吃,便在這個時候。

“吃飯了。”很是固執的,愛愛像是沒有瞧見他眸底的不贊同,只是逕自捉過他的辮子,細細把玩著。

“別玩了!”為自己的心旌意動,龍天行惱極,怒瞪著她卻又無計可施,只好一把粗魯的搶回自己的辮。

她臉上頓時浮現一抹媚笑,她傾身將豐潤的唇瓣移至他耳畔,輕喃道:“幹嘛不能玩,那日你不也是用你的手腕纏著我的髮絲玩著?”

她那溫熱的氣息拂在他耳旁,接著輕緩地落在他那因為自製而略略浮著青筋的頸項。

嘖,真想咬上一口呵!愛愛渴慕的眼光在他的頸項上徘徊著。可是不行,因為她要的是他的心甘情願,這是她惟一的堅持。

而她的誘惑和氣息,令龍天行剛硬的身軀不自禁的頗了下。

那夜激情的繾綣突地溜進了他向來以家業為重的腦海中,讓他的臉微微泛起了一陣的紅。

她……她……怎能恁般不守婦戒,怎麼說她也算是個姑娘,勾引這種事卻做得恁流利。

她這般勾引男人,不怕被人拖去遊街嗎?

“怎麼,忘了嗎?”見他依然不為所動,她索性纖弱的身軀一滑,跟著便滑上了他的大腿,然後滿意的感受到他身軀顫然一動。“既然忘了,那就讓我來替你復習一番如何?”

今日的舉動,可完全歸諸於龍天問的面授機宜,正所謂“時而蕩、時而純善、時而大方、時而魅誘”,她可是將這四點發揮得淋漓盡致呵!

“不……不必……了!”當她的纖手緩緩爬至了龍天行偉岸的胸膛之上,饒是鋼硬如他,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

“是嗎?可是我想要呢。”

話聲一落,愛愛的紅唇便靈巧的落在他薄抿的唇上。輾轉輕觸,那柔嫩的丁香更是細細的描繪著他的唇型。

該死的!心旌意動的龍天行忍不住低咒了一聲,惱極的他此刻心中正有兩個極端的念頭在拔河。

一是將她牢牢按在自己的大腿上,好好的教訓一頓,讓她知道男人是不能這麼撩撥的:另一個則是好好的將她愛上一愛,以平息胸臆中那鼓噪妄動的心跳與欲念。

“你……”他咬著牙,瞪著她,眸中的欲念漸濃,可是……

幾許猶豫還在心間,愛愛已經化被動為主動,褪去了他的衣衫,柔若無骨的小手又攀上他的胸膛,畫起了叫人發狂的小圈圈。

終於,龍天行再也抵受不住這等誘惑,低吼了一聲,將她攔腰抱起,正欲邁向柔軟的床榻,可這時愛愛卻嫣然一笑。

“要吃我也沒啥難,搬去我那裏住可好?”雙手繼續畫著小圈圈,臉上儘是柔媚的笑,可眸光中的狡黠卻是怎地也掩蓋不了。

“你……”這絕對是勒索,可已被撩撥的他卻是箭在弦上,很難不發。他狠瞪了她一眼,然後默不作聲的將她帶往床榻。

他會讓這個妮子知道撩惹他的後果的。絕對!

像是饜足的貓兒似的,愛愛慵懶的伸了伸懶腰,然後望向身旁的人,一股前所未有的滿足自她心底竄起。

“呵!”她輕笑了一聲,原來這就是情呵,難怪桑老大和囡囡會這麼樂此不疲。

“一大早的笑便這般輕浮,你究竟懂不懂廉恥兩字怎寫。”

輕浮?!

他敢說她輕浮,也不想想昨夜是誰放肆狂浪了一整晚,幾乎折騰得她哀聲求饒。

愛愛冷哼了一聲,瞪了他一眼,“你可別忘了你昨天承諾我的。”

“不會忘的!”龍天行沒好氣的說道。

“不會忘就好,那咱們走吧!”

她撐著疲累的身子起身,而酸疼的腳尖才一落地,便是一陣的虛軟。讓她差點跌落堅實的地面。

還好龍天行大發慈悲的伸出手拉了她一把,這才讓她免於摔落的命運。

一等愛愛站好,他便立時自榻上翻身而起,冷著一張臉逕自穿戴衣物,就連她偶一為之的想要賢慧的為他穿戴,也被他一手拍開。

哼,看來有人的自尊心受損了!

愛愛心知肚明他的惡劣是因為昨天她趁著情欲橫流之際提出要脅,但他生氣是一回事,反正她的目的達成了就好。

就如同她一向相信,龍天行勢必會成為她的終身伴侶,伴她一生一世一樣,她終究會達成目的。

原本滿心的欣喜在見到洋房商行裏的一片狼藉之後,愕然。

望著眼前的混亂,愛愛向來鎮定的心頓時又慌又亂。

想也沒想的,她不顧著自己的安危,一馬當先的往裏頭沖去,嘴裏還不斷的喊著——

“白總管……小狗子……”

可是任憑她喊了好半晌,卻沒人應聲,就在她的心全糾成了一團之際,角落邊一記低淺的呻吟聲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赤手空拳,不顧自己的安危,用力撥開擋在她眼前的阻礙,看著她這種心慌著急的模樣,龍天行心中莫名的一陣揪疼。

就算本來對她再氣再惱,此刻也真的什麼氣都沒有了。

二話不說,他卷起了袖子,幫她在這堆物品殘骸中挖著,突然見到了一隻虛軟的手,愛愛倏地心一揪,一陣驚恐就這麼襲來。

“白總管……小狗子……”愛愛嘴裏直喊著,手裏也拼命挖著,終於將那個躺在物品殘骸中的人給挖了出來。

“大小姐……”小狗子本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可如今重見天日,激動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小狗子,你沒事的,我等會幫你叫大夫。”細心的將還壓在他身上的雜物移開,愛愛一改平日強悍的模樣,安慰著他。

“大小姐。你別盡顧著我,得快去救白總管啊!”左腿不斷傳來陣陣的刺痛,小狗子知道自己這條腿只怕是斷了,但他仍沒忘記平時待他如子的白總管,著急地說道。

“你先別急,先躺好!”儘管心中很急,可是愛愛仍是安撫著他,不讓激動的他牽扯到自己的傷處。

“怎能不急,那個邢掌櫃今兒個不知從哪聽到了閒言閒語,便突然帶著大批的官差來商行,一進來便東砸西丟.接著便說要找你。

“白總管說你不在,他們便要搜,一大堆官差東搜西找的,結果竟讓他們找著了後院廂房的兩口棺木,然後他們便不由分說的就說咱是邪魔歪教,意圖訕惑無知百姓起事,準備‘反清複明”接著就將白總管帶走,還說……還說……”小狗子說著說著,忍不住偷瞄了愛愛一眼,畢竟在這種世道裏,只要反清複明的帽子一被扣上,那就是抄家滅族也不過分。

再說家裏會被搜出棺木他也感到頗為納悶,因為平時他只負責跑腿打雜,至於小姐少爺們住的房子都是白總管在打理,可也沒聽過他說過房裏有棺木這種奇怪的東西啊!

聽著他的話,一股子的怒氣逐漸在愛愛的眸中氤氳著,她眯起了眼,環視著一店的狼藉,思及平日不多言,但總仔細照顧著他們的白總管,心中燃起熊熊怒火。

“他還說啥?”她銀牙緊咬的問。

“還說他們知道白總管是無辜的,要救他也行,只要‘邪魔歪教’的主事者去換人,那無辜的白總管就可以被釋放了。”

這是多麼明顯的栽贓嫁禍,愛愛不是不知,可就算是龍潭虎穴,她也誓必要去聞上一闖。

她二話不說的起身往門口走去。

“你要幹什麼?”見她那一副怒氣騰騰的模樣,龍天行心知她絕對是想要衝去衙門。

可是很明顯的,白癡都看得出來那衙門的人只怕已被羅歆收買,所以她這一去只怕有去無回。

羅歆那廝倒也膽大,他算計他的這筆賬,他都還沒來得及同他討,他倒先下手為強的牽連起無辜來了。

“我要去救人!”愛愛瞧也不瞧他一眼,急欲甩開他的鉗制去教人。“小狗子就麻煩你照顧了。”

只要一想到白總管的年紀已經那麼大了,禁不起太多的折磨,她……都是她害的!

要不是她執意要和羅歆對著幹,也不會牽連無辜了。

“你先靜一靜,你這麼去,能保證一定救得回白總管嗎?”望著她激動的模樣,龍天行無法可想,但也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她進虎口。

“我不管!我不能讓白總管因為我而……”

她可以說是個九命怪貓,可白總管不是,他那麼老了,哪堪受一丁點的折騰,如果她不趕緊去,就怕那死別就要再次無情的在她的生命中上演。

她不要,她受不這樣的景況!

想到這兒,愛愛便更加賣力的掙扎著,就連龍天行也要捉不住她了。

在無法可想的當頭,他想也沒想,一記手刀側揚,便往她纖細的脖子上砍去——

“你……”愛愛吃痛,倏地抬頭,水亮亮的眸對上了他的。

他的眸中仿佛有著什麼,但她卻來不及細思,隨即便陷入了黑甜鄉之中。

龍天行將癱軟的愛愛接了個正著,打橫抱起,跟著便用腳踢起了傾倒的柔軟沙發,妥貼地將她置於其上,這才忙著替小狗子找大夫,並找人打探白總管的消息。

當一切大功告成,他再度抱起了還陷人昏迷的愛愛,順著小狗子的指引,來到了她的房門前。

抬腳踢開了門,那房內的一切堪堪映人眼簾,龍天行便怔愕住。

這愛愛未免太過“驚世駭俗”且“離經叛道”了吧?

這年頭,有人將棺木將成床鋪用的嗎?

瞧瞧她,原該擺著榻的位置此刻放置著一口厚實的棺木,棺蓋是活動的,可以讓人從裏頭關上和打開。

而平常原該躺著死人的地方,則用許多絲絨布錦被當底,讓人躺起來不至於太過硬實。

棺木裏的被褥微亂,讓龍天行瞧得出其平時有人在使用,難不成愛愛當真是什麼邪魔歪教的教主?

思緒煩亂的他,甚至忘記愛愛此刻正待在他的懷裏,直到她微微呻吟一聲,他這才回神,俯視著懷中的她。

她眸中依然泛著一陣陣的慌亂,不復往日的精明清澈。

愛愛一醒,立時掙扎著要下地,可當視線突然掃到了她的寶貝愛床後,她卻渾身突地一僵。

他瞧見了?看到了?

“你先別急,白總管的事我已經差人去打探,也請托人幫忙了。”不知怎地,即使明知她很可疑,但他還是努力的先揀不敏感的話說。

“你看到了?”愛愛一向不是個會逃避事情的人,雖然本來她打算等龍天行真的愛上她以後,再告訴他自己的身份,然後讓他做選擇。

可現下他既然已經瞧著了,那她也沒啥好隱瞞的了。

“看到了。”他點了點頭。

“害怕嗎?”愛愛帶著一抹笑問道,可是她的眸卻輕易洩漏了她的緊張。

她雙手緊握成拳,緊凝視著他不願錯過他臉上一絲一毫的神情,即使是嫌惡。

“告訴我,那羅歆的指控是真的嗎?”他很嚴肅的問。

他只在乎這個,畢竟這萬裡江山的頭可是他的異姓兄弟,當年他上山拜師學藝,便識得了那個微服出巡的他,兩人一見如故,便義結金蘭。

後來他回鄉碰上了禍事,跟著便專心於家業之上,這次若非他下了密詔,想是想念他這個兄弟,他也不會來京城。

本想著既然來了京城,就順道做做生意,誰知道會碰上了愛愛這個怪姑娘,還有羅歆那個卑劣的小人。

所以即使來京城那麼久了,他都還不能得空去見他,但兄弟之情他可也沒忘。

如果說愛愛的心裏真打著反清複明的念頭,那他斷是不能容忍,可是若她沒有,那就算睡棺木是她的怪癖,他也不會放在心頭上。

咦,他怎想到這頭上來了,他對她不是應該是鄙夷的嗎?

“某些是真的。”愛愛從來不打算瞞他,斟酌的只是時間上的問題,畢竟他有選擇的權利。

“哪一些是真的?”龍天行的眉皺得更緊了些,臉色更是愈發的沉重。

“除了我沒有那麼大的企圖去反清複明之外,但他要說我是異端邪物亦無不可。”

不知怎地,一顆高懸的心緩緩放下,那種感覺仿佛只要她沒打著反清複明的念頭,就算她是異端邪物,他也不在乎的感覺。

“所以說棺木……”龍天行再問。

“是我的床。”

“一般人很少會去睡這種床,除非他死了。”

“我的確死過一次。”愛愛直言無諱,但見龍天行面色無異.她又繼續說下去,“我曾經和羅歆有過婚約,但他們舉家至京城.羅歆科舉應試,得了榜眼,結果被十格格瞧上了眼,而我家卻因為父母驟亡,所以家道中落。”

她很平實的陳述著,那種平靜仿佛是在說旁人的故事似的。

“所以他毀婚。”很平常的故事,所以他一猜就中。

“沒錯,可偏不巧,在他與十格格大婚前的幾日,我和妹妹上京依親,結果被羅家給趕了出來,我本想既是無緣也就罷了,就帶著妹妹要回鄉,誰知在半途上卻被一群土匪給打劫,我和妹妹為保清白跳崖,本來就要到閻王駕前當差,誰知卻碰上了桑老大。”

“誰是桑老大?”很難形容那種自她的嘴中聽到旁的男人名字的心情,一個羅歆、一個桑老大,弄得他心裏酸酸澀澀的頗不是滋味。

“一個吸血鬼。”

“那是什麼‘鬼’東西?”吸血鬼?!他聽都沒聽過,但有個鬼字必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反正就是一種鬼,擁有永世的生命,他見我們姐妹可憐,所以咬了我們一口,讓我們也成了吸血鬼,擁有永生。”愛愛完整的交代著自己的前半生。

她有她的驕傲,就算是她先愛上了他,她也要他接受的是完整的自己。

“你們吃人或吸旁人的血嗎?”龍天行眉頭緊皺,臉上的表情活像是完全不相信她的說法,只將它當成了一個怪極了的故事。

“不吃。”他們其實和正常人沒兩樣,除了生氣和激動時會有些異能之外,再來就只剩下長生不老的性命。

“那……”他這會真的再也想不出什麼好問題來問,因為他壓根就不相信!

誰會相信愛愛的說法,這樣的話說出去,十個九個不信而那一個信的不是瘋了,就是傻了。

“你不相信?”望著他臉上閃現著懷疑的神色,愛愛就知道他不信。

“是不相信。”他誠實的說道:“事實上,我寧願相信你是因為想要驅離我,獨自承擔如今面對的難題,所以才編出這樣的故事想要嚇跑我。”

其實除卻了對她行為過分輕佻的不贊同外,龍天行漸漸可以瞭解愛愛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她是一個鋼似的姑娘,什麼事都攬在肩上,從不怯弱的冀望旁人照顧她,所以她今天會編出這樣的謊話,十成十是因為不想讓他去和羅歆對抗。

畢竟自古以來,民總不與官鬥,可她卻不知道他這個民,不同於其他的民呵!

愛愛聞言,頓時哭笑不得,她說的是實話,結果卻沒人相信,難不成她得去咬他一口,他才相信嗎?

望著她臉上的懊惱,龍天行只能當做沒看見,要他相信她是吸血鬼,倒不如說她是狐狸精,那還比較容易令他信服。

他當下不再看她,心裏兀自盤算著該怎麼對付著羅歆。

而愛愛望著不語的他,心中則是暗歎了一聲。

罷了!

不信也好,如今她和羅歆鬧成這樣,這事只怕難善了,她是不死之身無所謂,但他終究只是凡人,還是別趟這渾水的好些,畢竟自古以來民不與官鬥啊!
作者: lancy323    時間: 2008-7-8 09:45 AM

第八章

月兒西起,星子微暗。

晚風徐徐,原該宜人的風景,卻叫愛愛的氣急敗壞全給打亂了。

“我說你別再跟了行不行?”終於忍受不住,她倏地收住腳步,憤憤的轉身,朝著像只跟屁蟲似地跟在她屁股後頭的龍天問低吼著。

他早也跟,晚也跟,跟得她心慌意亂、六神無主。

甚至連睡覺也覺不好,因為只要她一闔眼,就會見著白總管在羅欹的手裏受苦受難。

她想去救他,可是龍天行卻像是洞悉了她的心意似的,找了龍天問寸步不離的跟著她,讓她想要離開也沒辦法。

“你以為我很喜歡跟嗎?要不是大哥有令。我也懶得跟。”龍天問懶洋洋的說道。

呵!瞧大哥那緊張她的樣子,顯然他的計謀已經成功了一半,現在就等解決了羅歆之後,他就能高枕無憂了。

“厚,你大哥你大哥,你什麼時候那麼聽你大哥的話了?”望著他臉上那抹賊兮兮的笑容,愛愛很是沒好氣的說。

“大哥的話我怎麼不聽,以前是因為怕他拋下一切,浪跡天涯,所以才故意裝得浪蕩,讓他放不下心,現在他有了你,應該是會安定下來成家立業了,那我幹嘛不聽他的話?”

厚,真會被他這個白癡氣死,他當真以為他大哥愛上她了嗎?

愛愛沒好氣的瞥了他一眼,心中急得想殺人。

原本以為龍天行知道她是吸血鬼以後,絕對會對她敬而遠之,那她要去救回白總管也不會有所顧忌。

可誰知他卻怎麼樣也不相信,還派了龍天問時時刻刻的盯牢著她,面對這種進退兩難的窘境,她都快要瘋了。

為什麼他不肯相信自己是吸血鬼呢?她在心中忍不住的哀嚎,她很想努力的說服他,可又偏偏沒有時間了,她得立刻去救白總管啊!

愛愛微眯起晶亮的大眼,直勾勾的盯著龍天問,盯得他頭皮發麻。

“喂,你幹嘛這樣瞧著我?”

“我說你大哥他一個人在外頭東闖西蕩的,你就不怕羅歆那個惡人會找你大哥的麻煩嗎?”惱得幾乎想殺人的愛愛終於決定改弦易轍,先想辦法支開龍天問再說。

誰知,她的恐嚇卻嚇不著他,只見他好整以暇,一點也沒將她的威脅恫赫放在心裏。

“不怕!我大哥怎麼說也上山學藝了好幾年,普通的三腳貓可拿他沒辦法。”

“可雙拳難敵四手,他是你大哥,你不去幫著他,往日你一定後悔。”見他完全沒有動搖,她又加了把勁的說道。

當下先支開他才是最重要的,只要他跟著,她想去救白總管都沒有辦法。

“你幹嘛這麼咒他,難不成你不知道他現下很努力的在想辦法救白總管嗎?”他有些不悅的瞪著她,心中亦因她的話語起了波濤。

“我知道,可是問題是你大哥正人君子做慣了,不會是羅歆的對手。”她忍不住低吼著心裏的擔憂。

自從龍天行出門後,她的心便惶惶然,一顆心就這麼七上八下的,不安極了。

她是想救白總管,可更不希望龍天行出事,當今之計,只有……

愛愛腦海裏的念頭方轉,客棧門口就傳來了一陣雜遝之聲。

心中的不祥突地更甚,她連忙自木欄桿往下俯視,這一瞧,她的心倏地揪緊。

“果然出事了!”她猛然回身,踏著慌張的步伐,幾乎是跌跌撞撞的沖下了樓去。

才踏上了堅實的地板一入眼的便是龍天行渾身浴血的模樣。

纖細的身軀打著顫,愛愛的腳步沉重得宛若貼在地上。

她心急的踩著步伐,可明明咫尺遠的距離卻恍若千山萬水,怎麼走也走不到。

好不容易,她終於趨近他身邊,可又遇著了阿東閃身出來,七嘴八舌的說著,那長串的話愛愛都沒聽進耳裏。

惟一入耳的,只有他們被一群盜匪似的人伏擊,而龍天行真應了她的話,雙拳不敵四手,所以受了傷。

這算不算是好的不靈,壞的靈,愛愛有一種想要咬斷自己舌頭的衝動。

可她更想親眼瞧瞧他,他還好嗎?緩緩的抬手,排開了一張嘴仍兀自開閩的阿東,此刻她的眸中只有渾身血跡斑斑的龍天行。

望著他蒼白的臉龐,愛愛顫巍巍地伸出了手,移至他的鼻端,直到他的氣息徐緩的拂上了手,她的一顆心這才安下。

還好,他的氣息並不虛弱,看來他受的傷並沒有看起來的嚴重。

“龍天問。你傻了嗎?還不快派人把你大哥送進房裏,然後去找大夫?!”

愛愛又回復了以往的愛愛,精明而幹練,如果不是細瞧,誰也不會發現她眸中的怒火正熾。

但旁人沒發現,不代表龍天行亦沒有發現。

甫自昏迷中清醒,一抬眼便見她著急的模樣,也沒露了她晶亮的眸中正燃著的怒火。

他慌然的抬手,做了一件他以為這輩子自己都不會做的事情——牢牢的握住了她的手。

“容愛愛,我不准你自個去找羅歆算賬。”他一張嘴,聲音雖然虛了些,但命令卻沒有少掉應有的威嚴。

從方才的對戰當中,他清楚的知道這次羅歆可是有備而來,那些他請來假扮盜匪的人的身手,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否則他也不會受傷了。

“我不會!”愛愛回答得很快,她甚至還漾起了一抹笑,“怎麼說現下那個姓羅的也是你的仇人了,我不會搶了你該做的事的。”

“真的嗎?”龍天行著實不怎麼相信她的話,她看起來太過輕鬆了,一點也不似平時的她。

她該是氣憤的,更該是火冒三丈的,不管怎麼說,她的表現都不該如現下這般的輕鬆。

所以他懷疑,非常懷疑她現在的鎮定全是裝出來的。

愛愛當然也知道他的懷疑,於是她強迫自己漾起一抹笑,不想讓他瞧出任何異樣。

“當然是真的!”望著他那眸懷疑探索的眼神,她突地俯身在他耳際說道:“你可是我愛的男人,你現在受傷,我照顧你都來不及了,怎會急著去報仇呢?反正天塌下來有你頂著,不是嗎?”

就算她真要去找人算賬,也得先確定他沒事,現在她可走不開,畢竟誰知看起來好像沒事的他,是不是真的沒事。要是情況真的危急,她只得被迫不經他的同意,先朝他咬上一口了。

她的話幾乎叫龍天行傻眼,她方才說的真的是“愛”這個字嗎?

他有沒有聽錯?她又憑什麼這麼說?

他愕然的望著臉色如常,並妥貼的指揮著阿東去請大夫,然後要天問扶他上樓的愛愛。

她愛他嗎?為什麼她能這般肯定的說出口,這是真的嗎?

他早已打探清楚,聽說愛愛和白總管雖然明為主僕,可一向情同父女,他絕對不相信有白總管在手上,那個女人會不上鉤。

只要有點耐心,他相信殺愛愛這檔子事不出兩日,必定能成。

但殺人要殺得漂亮,免得讓人追究,所以他早已在衙門布下了天羅地網,就等著愛愛想法子來劫囚,到時只要困住了她,然後再放一把火……

屆時,誰又能將責任歸究在他們身上,到時他再借著羅歆的勢力,使點小手段,除去容囡囡和那個洋人,再將正富盛名的洋房商行給據為己有,這樣將來也就不用再瞧羅歆的臉色了。

要知道愛愛可不是省油的燈,當前跳崖都可以沒死。可見她的命有多硬,只要她心一狠,到那些福晉格格面前告她一狀,那他焉還有命活?!

“羅兄,你可別自亂陳腳,要知道這可是兵家大忌啊!”

“忌什麼忌,命都快沒了,還忌呢!”他怒氣衝衝的將桌上的杯壺全都往地下掃去,瓷器的碎裂聲頓時回蕩在屋內。

“稍安勿躁啊!”邢貴天臉上浮現一抹陰險的笑容,他好整以暇的說道:“至少我們傷了龍天行,現下容愛愛沒了那男人的保護,還怕引她不來嗎?”

“是這樣的嗎?”不再似之前的信心滿滿,羅歆心中隱隱浮現了一抹不安。“既然這樣,你還不快去抓人。”

方才他突然想到邢貴夫告訴他的,愛愛房裏放了口棺木,沒啥正常人會在自己的房裏放棺木的,莫不是此刻的她是孤魂野鬼幻化,如今回來是為了索命的。

人只要一旦做了虧心事,就會終日惶惶,如今羅歆正是面臨這樣的狀況。

所以也就更急於除去愛愛,以免日夜寢食難安。

“我會的!”相較於他的氣急敗壞,邢貴天可是老神在在,一點也不著急。

服侍!

從來沒想過,她容愛愛也有服侍人的一天。

端著一碗親手煎的藥,愛愛心裏知道這已是她為他做的最後一件事了,所以她不願假手他人,也謝絕了阿東的好意。

推門進了房,她款步輕移,將藥碗端到了床榻前。

誰知那碗藥才堪堪放到榻旁的矮凳上,她便猝不及防的被扯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你……做啥?”愛愛驚呼一聲,害怕壓著他胸前的傷處,她連忙小心翼翼的便要起身,偏生鉗住她的那只手說啥也不放。

他胸前那讓大刀劃過的口子,已經讓大夫妥貼地包紮過了,雖然血流過多,但所幸傷口不深,沒有深及內臟,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想起那時見著浴血的他時所帶給她的驚恐,愛愛仍然心有餘悸,這樣的感受,一次已是足夠了,她萬萬不想再經歷第二次了。

所以,對他,她已經有了決定。

“該喝藥了!”雖然被他的舉措嚇著,但她不想傷著他,便索性不動,“你先放開我,我才好端藥。”

“我不放,你先答應我不會趁我受傷的時候,自己去找羅歆算賬和救人。”

雖然她先前已經說過不會,但問題是他不相信。

“我已經答應過你了,更何況你不是要龍天問時時刻刻的守著我嗎?我想我是插翅也難飛了。”愛愛含笑說道。

“可是……”望著她那毫無異狀的臉龐,龍天行的心不知為何就是惴惴難安。

“別再可是了,吃藥吧。”

他不語,深深的凝著她,突然間他不知道從哪變出了一副黃金打造的精緻手銬,在她還來不及反應的同時,手銬的一端已經牢牢拷住了她纖細的手腕。

“你這是幹啥?”望著手腕突然多出來的東西,愛愛驚詫得瞠大了眼,瞪著那副很是精緻的手銬。

心裏想的卻是,受了傷的他究竟是從哪兒弄來這種東西的,難不成隨身攜帶嗎?

仿佛看出她的疑問,龍天行略顯蒼白的臉龐緩緩漾起了一抹笑,“這是我要天問去替我找的。”

心裏的擔憂是那麼的真實,他幾乎可以肯定,愛愛那平靜無波的臉龐之下,一定在算計著什麼,所以他不得不防。

“今晚,我沒那麼多體力顧你,所以得委屈你了。”他神色自若的說道,然後再將手銬的另一端拷在自己的手腕上。

望著那相連著她與他的手銬,愛愛忍不住的搖了搖頭,不敢置信眼前這個總是正經八百的男人竟然會想出這種爛方法,只為了想要留住她。

他的用心她感受到了,如果換了是平時,她一定會燃喜炮慶祝,偏生羅歆那賊廝來得太急太快,所以她沒,甚至笑不出來,只能任由疼痛在她心間蔓延。

“你不是常說孤男寡女,不得同居一室嗎?”她好笑的問。

“事有輕重緩急,更何況……”龍天行突然頓住,凝著她不語。

他不說,愛愛也不問,只是定定的瞧著他,須臾之後,她調開了兩人糾纏的目光,然後手腳並用的將他扶了起來,並且將藥碗端上了手。

啟口輕吹著那仍兀自冒著熱氣的湯藥,她將藥碗靠近他的唇瓣,用眼光催著他開口喝藥。

誰知龍天行卻偏頭避開了,他目光灼灼的望著她,“你先喝一口。”

“怎麼,怕我下藥?”愛愛何等聰慧,自是知道他的心思。

“你心裏在盤算著什麼,我大概猜得出來,如果你要甩開我去救人,這是最好的方法,不是嗎?”被她猜中了自己的心思,他沒有什麼太大的詫異,畢竟她本來就聰慧。

倒是愛愛毫不在意的嫣然一笑,他的確夠瞭解她,可惜還不夠瞭解。

收回了置於他唇畔的藥碗,她輕啜了一口那苦得嚇人的漆黑藥汁,那苦讓她的兩道柳眉全皺成了一團。

好不容易咽下了藥汁,她這才又將藥碗遞至他唇瓣,這次龍天行二話不說的仰首歆盡。

當那藥汁徐緩地隨著喉結滾動而下之際,愛愛卻又突然傾身,將自己紅豔豔的唇貼上了他的。

她細細的描繪著他薄抿的唇,放任自己的丁香與他的交纏著,就在彼此的唇齒交纏之間,她的紅舌輕送,連帶的也將原本藏在舌下的藥丸送進他的嘴中。

“你……”感受到唇舌間的異樣,龍天行的眸子倏地瞠大,原本深邃的眸子如今盛滿了驟然而起的怒氣。

但愛愛就欺他身受重傷,繼續加深著彼此的唇舌糾纏,直到那藥化了,然後隨著他的吞咽而下,她這才罷手,緩緩地離開他的唇。

“你敢……”顯然那藥是她用了心找來的,藥效來得極快,她不過堪堪將自己抽離,龍天行便已覺得一陣昏眩襲來,他勉力自持。

“我敢,而我已經做了。”一抹傲然淺笑浮現,她頗滿意的瞧著他那為了保持清醒而努力瞠大的眸。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他甩了甩頭,試圖甩去腦袋中那漸次而起的昏眩感,可是卻總是不得其法。

“我有我的驕傲,我的恩怨必須我自己去解決。”她直起身,居高臨下的望著她,那抹傲然卻讓龍天行的心緊緊的揪著。

“我不准!”

“記得嗎?我倆之間啥也不是,所以你沒有資格不准。”她離開他身旁,嘴裏雖然說著疏離的話,但眸底那濃冽的感情卻沒叫龍天行看漏了眼。

緊鎖著她的眸,向來頂天立地的龍天行突地起了一陣強烈的心慌。

他知道她在用眼神向自己道別,她想做什麼?和羅歆玉石俱焚嗎?

“我該走了。”望著他,愛愛心中雖然不捨,可一想到白總管還在羅歆手中,她知道自己一定得走。

可惜呵!可惜的是如果沒有羅歆,她或許會有足夠的時間可以攫取龍天行對她的愛,但偏偏出了個羅歆,讓她只能選擇這樣的路,不管結果如何,但她至少可以不連累到他。

“你……敢……”龍天行額間青筋浮現,炯炯的雙眸滿是噬人的怒焰,仿佛是在警告她這麼做的後果。

“別臨到了要別離,還用這樣的怒眸瞪我,你一向不給我好臉色的,難不成在這分離的時候也不肯嗎?”愛愛的臉上依然掛著驕傲,可是聲音裏卻有著乞求,她乞求的不過是他真心的一瞥,好讓未來的永生永世足堪她回味。

可這個固執的男人呵!偏是不順她的意,臨到了別離卻依然一如往常的怒火騰騰,就像初見時的他,再見時的他,和她上床後的他一般。

“你敢這麼做,我發誓一定會天涯海角的尋你,要你付出代價!”這些話幾乎是從龍天行緊咬的牙關裏進射出來的,可愛愛卻完全不當一回事。

“你不會的,你心中的牽掛太多,往日的恩怨是一個,對親弟的掛心是一個,我相信你不會有那個精神和體力來尋我,畢竟我們什麼也不是。”她臉上依然掛著淺淺的笑容,可是那抹笑卻摻著叫人心疼的憂傷。

“我會……我一定會……”那藥只怕已行到了四肢百骸.龍天行的聲音愈來愈虛軟,但他仍是堅持的說完,然後終至闔眼。

愛愛的纖指緩緩爬上了他的俊顏,細細的輕撫,紅豔豔的雙唇喃喃開閨著,“或許我心底是真的這麼期望著的,如果你真的能來追尋我,那麼或許便代表著你能放棄那些前塵恩怨,放下心中的障礙,這樣咱們才有未來呵!”

話聲落,她俯身在他的唇上深深地烙下了一吻,然後纖手幾下輕巧的翻弄,那精緻的手銬已經自她的腕間落下。

再深深的瞥了他一眼後,替他拉好錦被,她毅然的走人。

轉過身的她沒看見的是,覆在龍天行身上的錦被緩緩地被染成了腥紅的血色,而原該闔上的眼,在門闔上的那一刻勉強的睜了開。

望著她消失在門扉後的身影,龍天行努力的掐著腿,借著傷口的疼痛清醒著神智,他翻身下床,步至客棧的樓臺木欄桿之外。點燃著手中的煙火,任它往天際射去。

“你最好祈禱自己藏得夠好,否則……”望著急驟竄升的火光在黑暗的空中綻出燦亮的火花,同一時間他在心中立誓。

不管天涯海角。他都會讓她知道這世上,有一種東西比吸血鬼更恐怖,那就是盛怒中的男人。

望著幾乎堪稱是門戶洞開的衙門,愛愛臉上頓時露出了一抹嗤笑。

白癡也知道這是一個陷阱好嗎!

一般的衙門會沒人來守衛嗎?一般的衙門會森冷得像棟鬼屋似的嗎?

答案是,不會!

所以如今的門戶洞開擺明瞭是個陷阱,但對她而言,那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差別,因為怕就不會來,來了就不會怕。

她昂首筆直的走進了衙門,無人來擋,她再走入了內室,依然無人來擋。

臉上勾起了一抹冷笑,那羅歆只怕是富貴日子過久了,人也變糊塗了,才會弄下這麼一個明顯的陷阱,說是守株待兔也不為過吧。

不過就算如此,她今天也是擺明瞭要當只兔子,所以闖上一闖,無妨。

不一會,她尋到了牢房。

不急不徐的,她認真的邊走邊審視著一間空了的牢房,直到最裏頭的那間,一個隱隱浮動的暗影勾引了她的目光,她這才加緊了腳步,往那頭行去。

“白總管!白總管!”

愛愛揚聲輕喊。

只見那一團人影緩緩的轉過身,那的確是白總管沒錯。

“大小姐,你來做啥啊?!”原本沒啥表情的白總管一見著了愛愛立即大驚失色。

他倏地起身,一個箭步的沖上前去,直對著她喊道:“你快走,他們早已布下了天羅地網要抓你,我只不過是他們的一個餌。”

“我知道!”她不在乎的點點頭,然後認真的扳弄著扣著牢門的鎖頭。

“既然知道。幹啥還來?”

他沒好氣的問。

“來是一定要來,我不來誰救你啊!”愛愛回答得理所當然。

誰知白總管卻不領情,板著一張臉叨念道:“救什麼救,你可別以為自己真是不死之身,羅歆那賊廝這次可是鐵了心的要置你於死地啊!”

“你忘了,我可是永生的。”

“把你炸了個稀巴爛,再怎麼不死也得死,你還是快走吧!”他急慌的催促著。

他年紀大,他們雖說是主僕,但他一向把這幾個少爺小姐當成兒女般看待,在臨死前知道他們終將獲得幸福,那也足夠了。

至少大少爺有雷姑娘,二小姐有左公子,而最讓他傷透腦筋的大小姐也瞧上了龍爺。

大小姐的實力,他一向是知道的,只要她想要的人事物,沒有一樣不手到擒來的,所以他可以走得安心。

“何必說這種喪氣話呢?他想炸我個稀巴爛也得看看他有沒有那個本事!”愛愛豪氣的“事”字一出。那把已然鏽了的鎖也跟著應聲而開,她拉開牢門,便要將白總管給拉出來。

“走吧!”

將他妥妥貼貼的護在身後,相較於來時的不經心,她此時可以說是聚精會神。

怎麼說白總管都是一個老人家,又固執得緊,她得小心翼翼。仔仔細細的才能將他安全的帶出去呢!
作者: lancy323    時間: 2008-7-8 09:46 AM

第九章

“想走!”

一聲意料之內的低喝聲傳來,愛愛的臉平靜得仿佛眼前那些兇神惡煞全都不存在似的。

知道自己不會走得那麼順利,知道羅歆的歹念既成,絕對不會這般輕易的讓她走人。

但即使是有這樣的心理準備,眼前的陣仗仍然讓她的心微微一驚。但她卻只是不動聲色的望著。

心中兀自盤算著該怎麼樣才能讓白總管安然脫身。

“容愛愛,你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天吧!”羅歆的臉上漾著一抹冷笑,從那大堆的人裏步了出來。

“是沒想到。”她懶洋洋的介面,心中已經有了盤算。“不過你這麼大費周章的到我店裏捉人。扣了我個邪魔歪教的大罪名,還傷了龍天行,不就是為了引我出來嗎?”

“你心裏有數便好。”看著她那氣定神閑的模樣,羅歆忽然間覺得氣惱。

事實上,除了捉住愛愛之外,他更想看的是她為了保住性命而求饒的模樣。

可偏偏她卻依然驕傲得仿佛不是在生命交關的當頭。就如同那時她在得知他已另行婚配之後,她卻只是不發一言的離去。

那感覺就好像他——羅歆,是個毫不重要的小角色,不值得她放在心上。

“有數是有數,但只怕你取不了我的性命。”愛愛訕笑,一雙水亮亮的眸直勾勾的盯著他瞧,眼底的嫌惡倒是一分一毫都不遮掩。

“哼,你一個弱女子,憑什麼說這樣的話,別說我這邊有一群武林高手,就說這衙門的四周我也已經灑了油,埋好了炸藥,就等著將你炸得粉身碎骨!”

“哦,那你為啥不快炸?還在這邊廢話!”愛愛懶洋洋的回答。顯然完全沒有將他的恫嚇給放在心上。

“你……當真不怕死?”眯著眼,羅歆不死心的問道。

他想勾起她的恐懼,想要瞧她匍匐在他腳邊求饒的模樣,想要……她用她那雪白的身子,來換取自己的一條命。

就算愛極了榮華富貴,但他終歸是個男人,或許也是因為心頭那抹邪惡的欲念,所以他才會緊咬著愛愛不放。

怕她抖出事實,怕也只不過是其中的一個理由罷了吧!

“我是怕的。”愛愛的臉上泛起了一朵迷離的淺笑,她大方的承認自己其實是怕的,但他們不知道的是,她怕的不是死,而是怕連累了白總管。

“既然你怕,那就求我!”以為她真怕死,羅歆心中有著一抹計謀得逞的笑容。

“怎麼求?”她微眯起晶亮的眼問。

“如果說你願意讓我和兄弟們樂和樂和,我或許會考慮放你一條生路。”

“真的嗎?”驟然自她臉上出現的驚喜傳神得緊。“只要這樣你就願意放過我?”

“當然!”幾乎是立即的,他只差沒有拍胸脯說道。

反正今日愛愛是死定了,但他倒真不介意在她死前同她樂和樂和,那算得上是美事一樁呵!

“可是……”愛愛咬唇猶豫,那我見猶憐的姿態,頓時讓在場的幾個男人全都心旌蕩漾。

“可是什麼?”羅歆色欲薰心,急切萬分的問。

“可是白總管人在這兒,他就像我的爹一樣,在他眼前我做不來放蕩的事呢!”她的聲調軟軟的,頗有幾分酥人心骨的功力。“不如,不如你們先放了他,這樣咱們才可以……”

未竟之語在那些男人的耳中聽來甚是放蕩,但白總管卻心知肚明她要做什麼,他連忙急急的喊道:“大小姐,不可——”

“有什麼不可以的,這幾位大哥生得強壯威武,而那個額駙爺可曾經差點成了我的夫婿,一定也不會虧侍於我,弄不好,成了他金屋裏藏的嬌,那我也倒不必這般辛苦的護持生意了。”

只見愛愛此話一出,在場的所有男人全都點頭叫好。惟獨白總管和邢貴天兩人臉色鬱鬱。

“既然愛愛你這麼說,我就先讓白總管走了。”色欲薰心的羅歆立時應允,但旁觀的邢貴天卻開口反對。

“額駙,這樣不妥。”

“怎麼個不妥?”不過是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子罷了,更何況他留著他本來就是要釣愛愛的,現在魚兒已經上鉤,那餌再留亦是無用。

“這女子邪氣得很,要失了白總管這張王牌,怕是要著了她的道。”邢貴天終究不像羅歆這般容易唬弄,他連忙提點道。

“怕啥?不過是個弱女子罷了!”羅歆自信滿滿的一笑。顯然完全沒有將他的提醒放在心上。

“老傢伙,你可以走了,記住出去別亂嚼舌根,否則有你好受的。”羅歆做主放人,雖然邢貴天不甚認同,可也沒法再說什麼。

只見愛愛眸中精光乍現,一抬手,已經阻止了白總管想說的話。“白總管,你是知道我的能耐的,別在這兒礙手礙腳,快出去。”

可是……這周邊埋的是火藥耶!白總管怎麼也不能放心。

“別操心了,快出去,別讓我抱憾一生。”凝望著他那蒼邁的老臉,愛愛幾乎是用求的了。

“這……好吧。”他終於鬆口答應,可是其實心底另有盤算。

他的確不該在這兒礙手礙眼,他得去找幫手,那到底是要去找大少爺,還是二小姐呢?

對了,他怎麼沒瞧見龍爺呢,他不是該守護著她的嗎,難不成大小姐的大業還未成嗎?

幾道身影快速在暗夜的屋頂上飛掠著,龍天行隱忍著胸口和大腿上的痛,終至落地,但身子仍忍不住搖晃了下。

龍天問見狀,隨即上前攙扶。“大哥,別勉強,這救人的事就交給咱們幾個吧。”

也不知道大哥從哪兒找來身後那些高手,只見那些人個個對大哥惟命是從,待他宛若對待皇帝老子似的。

他這個大哥只怕有什麼秘密,但現下可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因為此刻大哥的心情怕只能用心急如焚這四個字來形容了。

“我沒事。”龍天行擺手,就要往衙門沖進去,就在這時,卻見白總管那老邁的身軀跌跌撞撞的跑了出來。

一見他們,立時連滾帶爬的迎向他們,口裏還不斷嚷著,

“你們快去救救大小姐,羅歆那賊廝,在四周潑了油,埋了炸藥,一心只想置大小姐於死地……”

他的話聲未落,身後的衙門卻已竄起了熊熊大火,那火勢來得既快且急,任誰都知道只要還身處裏頭,定無活路。

但惟獨龍天行卻不這麼想,他強撐著劇痛的身子,無言的越過了自總管,像是對那些熊熊大火視若無睹似的。

早發過誓了,就算窮盡千山萬水,他也要找她算賬,眼前的熊熊大火又算得上什麼。

那是一股執念,這執念從何而來,是愛上了嗎?他不知道,他此刻腦海中惟一的念頭,便是自己一定要找到她。

所以他固執的往前走著,眼見著他就要走進那火海之中,龍天問連忙心急的拉住他。

“大哥,你瘋了?!就算愛愛在裏頭,只怕也成灰燼了,你進去做啥?”

“管她是不是灰燼,我也要找到她。”他頭也不回的答道。

“你以為我會眼睜睜的看著你去送死嗎?”龍天問氣急敗壞的吼道。

怎知他的怒吼只換來了龍天行的回頭,他沉靜的說:“天問,這幾年,我欠你和姨娘的債應該也算償完了,那龍家的產業我本就打算讓渡給你,也該是我好好過自個日子的時候了。”

本以為自個放不下,可這會為了再見愛愛一面,卻全都放下了。

他一交代完,便利落地從腰間掏出一塊權杖。朝著站在他們身旁的四大護法命令道:“拉住他,別讓他阻攔我。”

這四人是他那皇帝兄弟撥給他的,說是只認權杖,誓死效忠。

果不其然,他的命令一出,四大護法立時將龍天行從龍天問的身旁拉開,讓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龍天行步入了火光之中。

“你們快放開我,快去救人啊!”龍天問激動得大喊,努力想掙脫著。

這時那四大護法才恍若如夢初醒般,找水的找水,找桶子的找桶子,可那火卻是愈燒愈旺,燒得龍天問的一顆心不住的往下沉去。

一等白總管的背影消逝,愛愛心中的大石驟然放下。

臉上原本漾著的柔媚笑容旋即被怒氣所掩蓋,一雙眼直勾勾的盯著羅歆和那群男人。

是該算算總賬的時候了!

“愛愛,過來!”色欲薰心,羅歆完全沒有察覺她的轉變,他兀自伸手朝她招著。

她聞言,螓首低垂,只是蓮步輕移,然後在離他咫尺的地方停住。

羅歆伸手,輕佻的挑起了她的下頷,這一瞧,頓時全身冒起了冷汗,那只輕佻的手更是顫個不停。

“愛愛,你怎麼……”

原本的美豔人兒怎會成了這個鬼樣子?!那雙眸射出陣陣的森寒不說,就連原本好看的柳眉也硬生生的倒豎而起。

更別說那原是黑瞳水眸,如今卻成了赤紅紅的血眸,看起來好不駭人!

“我怎麼了?”愛愛往他趨去,讓他連忙三步並做兩步的往後退去。

怎麼,惡人也怕鬼嗎?她還以為有膽子殺人的羅歆已經到了無法無天的地步了,她都還沒大開殺戒,他卻已經怕成了這樣。

“你的眼……”

“我的眼怎麼了,不是黑的嗎?”她陰惻惻的笑了,那詭譎的笑容更是讓羅歆嚇得直打顫。

“紅……紅的……”他被嚇得幾乎語無倫次。“你……你不是人……”

“你現在知道已經太晚了。”愛愛眯起了眼,原本的皓齒跟著轉成了獠牙。“你不是想同我樂和樂和嗎?來啊!”

她再次趨近他,順道將臉轉向了其他的男人,果不其然,一個個兇神惡煞如今全都成了軟腳蝦,只差沒嚇得尿褲子。

她蓮步輕踩,幾個旋身,朝著他們身上輕拂了一口氣,只見原本粗壯男人就全軟倒了下來。

“我……我……”羅歆見狀,更驚得六神無主,完全說不出話來,只能緊扯著邢貴天的手,尋求庇護。

“知道嗎?我會成鬼都是你害的。當年我本已心死回鄉,打算終生不再提起你我的婚約,誰知你竟以小人之心度我君子之腹,派人追殺我?!”愛愛冷冷地說道。

“那……那是貴天做的,不關我的事!”他一句話就想把罪行推得乾淨。

但那邢貴天也不是省油的燈,他早就覺得這女人有問題,幸好他早有準備,面對羅歆的指控,他也不急著反駁。只是悄悄的挪移著步伐。

說實在話,不是他不怕,但要說愛愛是鬼,他是怎麼也不相信,要他以為,她只怕不知練了什麼奇門邪術,所以才會成了鬼似的。

倒是羅歆這個沒用的東西,竟是將事情推得一乾二淨,既是這樣,那他也不必太過客氣了。

人才挪移到了門口,他隨即掏出放在胸口的火摺子,然後對著愛愛陰狠的一笑,“容愛愛,要說你是鬼,我是不會信的,更何況就算你真的是鬼,那又如何?這衙門四周早已埋上了火藥,還淋上了不少油。就算炸你不死,還不能燒死你嗎?”

“怎麼,你打算棄主潛逃?”她勾唇淺笑,一雙眸帶著訕然的笑意看向羅歆。

只見羅歆原本嚇得蒼白的臉倏地漲得通紅.一雙眼惡狠狠的朝邢貴天瞪著。

“像這種富貴自享,有難屬下當的主子有啥值得留戀的。等你們倆一同葬身火窟,那洋房商行和瑞堂洋行不都歸我所有了嗎?”

“你這算盤打得精,可惜的是……”愛愛的話未完,人已在眨眼間竄上前,伸手想要奪下邢貴天手上的火摺子。

開玩笑,她是要來報仇,可也沒打算和他們同歸於盡!

可誰知,邢貴天見她飄忽而來,嚇了一跳,手上已經點燃的火摺子就這麼跌落地面,熊熊的火焰頓時四起。

羅歆和邢貴天一驚。頓時誰也不顧誰的爭先恐後想要逃出去,但那惟一能夠逃出生天的路卻被轉瞬而起的熊熊大大佔據。

他們回頭,卻只見愛愛好整以暇的站在原地欣賞著他們驚慌的模樣。

羅歆忍不住發著顫問:“你不怕死嗎?”

“我可是鬼,不死的吸血鬼……”愛愛惡意的倏地張口露出獠牙,作咬人狀,擺明瞭就算燒他們不死,也要嚇死他們,這樣才能出出她心口的那股鳥氣。

可所有的動作卻在嗄角瞥見一抹身影之際。愕然僵往了。

他為什麼會在這裏,他不該在客棧中昏迷著嗎?

那迷藥可是她專程請大夫調配的,是藥效最強的,饒是七尺以上的魁梧大漢也得昏上個三天三夜,而他竟然……

愛愛的目光驚異的在龍天行身上梭巡著,直到瞧見了他覆在大腿外的衣衫上的血跡後,她恍然大悟。

他竟然……愛愛的眸子倏地浮現了水光,早該知道了,他不是那麼容易就會屈服的男人,她竟然忘了這點。

“你何苦?!”

“我說過了,我不會輕易原諒你這麼待我的。”

“那也不必投身在這熊熊烈焰之中啊?”他會死的啊!

愛愛的心倏地揪緊,一雙眼鎖著他的,竟意外的在他的眸中發現了不再是鄙夷的深情目光。

她的呼吸一窒,有些不敢相信的一瞧再瞧,渾然忽略了在盛怒之中的男人會有多麼的恐怖。

直到他逼近了她,那危險陰驚的氣息跟著圍攏,愛愛這才驚覺不對,想逃,但纖細的身子已經落人了他的掌握之中。

“忘了嗎?窮山盡水我都會找到你的。”龍天行的氣息輕緩的拂在她臉上,原該掙扎逃離的愛愛卻不想逃了。

這樣剛硬的男人不說愛,但那股執念她卻可以清楚的感受。

可……

“我是鬼。你信嗎?怕嗎?”這是她在意的。

“本來不信,可現在信了,但……”龍天行的話還沒說完,一把亮晃晃的刀子就往他們這邊刺來。

被那種瀕死的驚恐幾乎逼瘋,羅歆是僵在原地不能動彈,可一心巴望著出頭天的邢貴天卻是滿肚子的怨恨。

一種同歸於盡的執念讓他拿著刀子朝愛愛他們沖了過去……

都是這個女人害的,害得他富貴夢碎,還得死在熊熊的大火之中。就算他要死,他也要殺了她。

幾乎是下意識的,龍天行旋了個身,絲毫不在乎的以自己的肉身為盾,替愛愛擋下了那一刀。

愛愛聽見他的悶哼,又見他傷口冒出的血像是泉湧似的流個不停,當下怒氣勃發,一手抓過了行兇的邢貴天,將他朝著熊熊火焰扔去,只聽得一抹淒厲的慘叫竄入了他們的耳膜。

“提醒我,以後別惹怒你。”龍天行一手捂著傷處,吸著氣忍著痛,笑著說道。

“你還有心情開玩笑,你……”愛愛急得眼淚兒直掉。

她當然是可以救他,只消咬上那麼一口,他便可以不死,可是她怕他放不下,始終是要怨她的。

“如果說你的故事是真的,那被桑老大咬一口就有延續他人生命的功力,你有沒有?”他臉上泛著笑,但雙眼卻仿佛見著了那索命的小鬼拿著鐵鏈正準備拘他。

要與她分離了呵!

一沫打自心底漫出的不啥讓他感到一股酸楚。

“有,可是一旦被我咬上一口,那就代表著你必須經歷比常人更多的悲歡離合,你不會怨嗎?”

“與你,有何怨?”龍天行反問,眼皮子沉重的往下掉。

一句話,便已足夠,愛愛的心緊緊的揪著,她俯身在他頸項血脈處上咬了一口。

然後靜靜的等待著,四周的火焰就這麼圍著他倆燒著,可卻不近他們的身。

終於,他的眼睜了,四周的索命小鬼不見了,龍天行炯炯的眸光鎖著她的。幾許憐愛盡在其中。

“你……不後悔嗎?”緊咬著唇,愛愛猶豫再猶豫,但終究還是得問,畢竟他得放下的是他一生的心血,更是他惟一的至親。

“本來我也覺得自己放不下,但終該放下的。”伸手握住了愛愛的纖手,清明的眸光中只有愛意,沒有絲毫悔意。

“就這麼永永遠遠?”愛愛的聲音帶著微顫,她原都要放棄了,因為知道他是多麼的重視龍天問,可如今卻讓她的希冀成真,她著實不敢相信。

“永遠!”

簡單的兩個字,甚過人世間所有的甜言與蜜語,她伸手胡亂抹去了臉上的淚,回握住他的手。

臉上泛起了燦然的一笑,那笑依然帶著點傲氣和自信。“就說你一定得愛上我吧!”

龍天行望著她,但笑不語,但他心裏卻知道,只差那麼一點,如果他沒有沖進來,那麼愛愛是盤算著解決了羅歆和邢貴天之後,要永永遠遠的離開了。

他慶倖,他及時發現了自己的愛,否則終其一生只能悔恨。

“走吧!該離開了,惹出了那麼多的事,這京城桑老大、囡囡和我是待不下去了。所以……”

是啊。該走了,就讓天問以為他已經死了,這樣對大家都好吧!

或許自私了些,但愛愛卻讓他體悟到,人有的時候該自私,否則失去的永遠是最珍貴的。

熊熊大火中,龍天問心知龍天行應是生還無望,汩汩的淚就這麼落了下來。

他後悔!

後悔因為自己的私心而與大哥交惡。

後悔促成了大哥和愛愛。

後悔沒替大哥看牢愛愛。

更後悔沒能阻止大哥沖進火海,只能眼睜睜的瞧著他去送死。

可後悔無用,現在他能做的,僅僅只是讓大哥走得安心。

於是他圈起了手,放在自己的嘴旁,帶著淚大喊,“大哥,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的管理龍家的產業,讓你、大娘,還有娘在天之靈能夠安息!”

那嘶吼隨著風送到了早已避走的愛愛和龍天行耳裏,他的嘴角微微的勾起,惟一放不下的也已放下了。

這樣就可以了。

伸手攬住了愛愛,他知道前面正有新的生活在等待著他們。
作者: lancy323    時間: 2008-7-8 09:48 AM

尾聲

數年後,普魯士桑拿公爵古堡——

明月高掛,滿天星斗,古堡裏傳出的笑聲響徹雲霄。

“太好了,沒想到洋人這麼喜歡中國的玩意!”愛愛笑將帳冊遞給丈夫瞧。

在牢房大火事件發生後,彷徨無助的她與龍天行竟在回洋房商行瞧最後一眼時,遇見前來尋她和妹妹未果的桑德斯夫婦,在他們的安排下,兩人搭上前來普魯士的船來到古堡。接著在數天後,桑德斯亦將容囡囡夫婦一同帶回。

一家子能再團聚一起,她的喜悅是筆墨難以形容的,而為了讓眾人在異鄉能過得自在,桑德斯便在城裏開設了一間“東風商行”,專賣一些中國的玩意,或許是新鮮,沒想到生意相當好,也因此在短短數年後,便在各大城市開設了數家分店。

當然,在桑德斯的傳授下,他們這群新生代吸血鬼亦學會了憑空變些小玩意,和以黑影為捷徑遊走各地的法力。所以“貨源”當然無缺嘍!

龍天行亦是笑容滿面,“這都要感謝桑老大的鼎力相助。”

“你們別這麼說,說來最開心的要算是我了。”桑德斯疼寵的攬緊妻子的腰,“不但擁有真愛相伴,還能同時擁有這麼多夥伴,真的很棒!”

雷若芝臉紅了,“你別再說了啦,一點都不害臊!”

這些年來,桑德斯履行了諾言帶她到世界各地去旅行。讓好奇心旺盛的她能飽覽各地美景及認識各地特殊的風俗民情,但有一點她仍然不能習慣,就是親親老公喜歡在眾人面前大方展現他的熱情愛意,讓保守的她常常會害羞不已。

“嘻,我最喜歡看大嫂臉紅的樣子了。”容囡囡漾著甜笑拉拉丈夫的手,“相公,下個月結婚紀念日時我們再回北京瞧瞧好不好?我挺想念爹娘、執玉和奶奶的。”

“嗯,只要分店的業務忙得過來,我們就去。”左奉恩點頭應允。

雖然在牢房大火事件發生後,左家並沒有受太大牽連,但他仍以跟傳教士到國外學習觀察星象為藉口向家人告辭,雖有些不捨,但他明白他們永遠不老的容貌將會讓他人起疑心,所以離開是最好的方法。

“放心,分店的事由我們來打理就行了,你們好好去玩吧!”龍天行拍了拍他的肩,“到時再麻煩你們,幫我關心一下天問是否有把家業打理好。”

剛開始他仍會為弟弟認為他的死而感到傷心,但漸漸已能接受了,由於只能躲在陰暗處看著天問,所以他便會拜託桑德斯及左奉恩夫婦以好友的名義多關心他。

“嗯,這是當然的。”左奉恩笑著點頭。

此時,大家長桑德斯起身拍拍手,“夜深了,大夥該去睡了。”

這個習慣從眾人一同住進古堡後便持續著,除了有時分散各地外,他們總是會以桑德斯馬首是瞻,因為他夠“老”夠有資格當頭頭。

所以,眾吸血鬼們在互道晚安後便各自回房了。

“晚安嘍,愛愛!”將帳冊收好後,龍天行牽起妻子的手躺入一口中式雙人特製大棺裏。

雖然中式的棺木不如西式的美麗及多樣化,但他們躺來躺去還是覺得這款的比較習慣。

愛愛側著身看他,“天行,我們要不要再勸勸白總管,要他來古堡和大夥一起住啊?”

畢竟白總管是惟一知情他們未死,亦知道他們身份的人,讓他一個老人家孤苦伶仃的待在北京,她瞧了實在有些不忍,但他卻一直不願離開家鄉。

他笑著捏捏她的小鼻子,“這點你不用擔心,我已經拿船票給他了!”

聞言,她驚喜的問:“白總管答應了?”

“當然,雖然他猶豫了許久,但在我告訴他,我們真的希望奉養他老人家安養天年,且你一直捨不得他之後,他的心動搖了,上個月我去北京辦貸的時候他便要我拿船票給他,再過兩天我們便可以一起去接他了。”他原本是希望到時再給她驚喜的。

“太好了,天行謝謝你!”眼眶滿是喜悅的淚水,愛愛笑著擁住他。

心中懸著的大石頭終於落下,她終於能完成心願了!

沒有遺憾而美滿的結局是最完美的,在愛人懷中,美麗的吸血鬼笑著進入夢鄉……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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