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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寶 -【七寶紅妝之三】蝴蝶南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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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pe11171117
時間:
2007-12-22 10:14 AM
標題:
七寶 -【七寶紅妝之三】蝴蝶南飛
簡介
「吉祥納福興家旺族招財大利進寶大吉的如意聖女」,那、那是蝦米?!
該不會是什麽新興邪教,還是某某神秘的通關密語吧?
咦?都不是!
那
……
會不會是時下流行的新吉祥物的廣告詞呢?最近滿流行的說。
嗄!還是答錯了?
唉~~他忙得很,沒空去理會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得趁空趕緊去偷摘那神奇藥引,免得那兩個累贅跟班來搗蛋,
可就在他好不容易得手,正想離開這有點危險又不會太危險的斷崖之際,
某種細微卻大異於風聲的破空聲響驚動了他,猛地一擡頭……
哇!好大一個「暗器」?!
這──莫非天要絕他?就只因他剛才對那亂七八糟的「聖女」大不敬……
[
本帖最後由 wint 於 2008-7-6 01:00 PM 編輯
]
作者:
pe11171117
時間:
2007-12-22 10:17 AM
序
隨著「七寶紅妝」系列的進行,某無用寶已經仰天哭喊了不下一千次……爲什麼?。爲什麼我會這麼笨?難不成我是神豬轉世的嗎?明明、明明有那麼多角色可以寫,幹嘛不仔細的想清楚再下筆?就算是對角色的特別偏愛……也就是因爲有特別的偏愛,所以應該要更甚而重之的考慮,怎能一頭熱、理性盡失,讓那「猴神」有機可乘,「猴」上身……簡稱「著猴」,卯起來就先寫了《月下儷人》?
後悔,好後悔好後悔……
………………這是痛苦的分隔線………………
痛哭流涕中的某人,偷偷把眼淚鼻涕擦到編輯媽媽的身上……
………………這是擦完鼻涕眼淚後,依然痛苦的分隔線………………
痛心啊!怎麼會有這樣的事呢?
對著手邊的故事,隨著系列的進行,每每寫到那個特定的角色,小寶的內心煎熬,小心肝何止一千一百萬次的後悔。
想不透,當初到底是著了什麼樣的魔,怎會如此的不智,怎麼會興奮到忘了規畫,就選了《月下儷人》做了開頭?
對一個BL魂無時不刻、隨時在燃燒的少女而言,特別是,這個少女除了有異常旺盛的BL之魂,同時的並發症還有美少年禁斷症……在這些條件環境下,隨著系列的進行,那種痛苦的感覺就一天比一天的嚴重。
因爲,面對一個明明可以、在很自然的不小心中、不小心搞成美少年愛美少年劇情的故事,竟然……她竟然……就這樣眼睜睜的放過了它?
這……
這、這……
嗚……我、哭、了……
爲我自己的愚笨而流下珍貴的少女淚水……
天啊!
地啊!
難不成,我真的是神豬轉世的嗎?
這樣的認知,隨著後面的故事,愈來愈清楚的呈現……我這個大笨蛋,竟然親手送掉一個「相愛的美少年們」的故事?
痛心疾首,痛到不能再痛,小寶只能一邊鬼哭,一邊把眼淚鼻涕往編輯媽媽的身上擦,聊表一下安慰。
然後,痛苦中,忍不住做下卑鄙的事……
那些最原先的設定,爲了區分身分的雙引號們,不管是你啊他啊,還是妳啊她的,這些龜毛的設定,因爲BL魂火力全開的燃燒結果,全讓小寶卑鄙的拿掉了,一律都用你你你,他他他。
雖然,這些小手段無損最原先的設定,也沒辦法再改變什麼了,但……但……
那是一個心靈受創的少女,唯一能做的、小小的自我心理安慰了!
嗚嗚……BL,誰來還我BL……
我要美少年,嗚嗚……那種相愛、愛到死去活來的美少年啦……
嗚……
編輯媽媽,我要寫--
相、愛、的、美、少、年-.
現今,我內心中的傷痛,也只有相愛的美少年們可以撫平了。
所以……
編輯媽媽,如果妳愛我,就許我一對美少年的故事篇幅。
來吧!讓我寫,就讓我寫吧--
楔子
震天價響的啼哭聲在山林間響起,小屋外,苦候多時的男人露出喜悅的憨笑,直到産婆抱著小女嬰出來報喜訊,證實母女均安後,那笑容咧得更大,顯得更樂。
産婆接生無數,見多了初當爹親的各式怪反應,報完喜後,見怪不怪的將懷中的嬰孩塞給一臉癡傻笑容的男人,轉身便回房,繼續接下來的清理工作。
不久前路過討水喝,正在屋檐下陰涼處乘涼的老者微笑,沒料到會這麼剛好,見證了新生兒出世的喜悅。
「恭喜了。」老人開口道喜。
生平第一次當爹,男人抱著甫出世的小女兒,除了傻笑,興奮得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小娃娃哇哇哭著,初爲人父的大漢因爲不熟悉,七手八腳的搖著懷裏的娃兒,笨手笨腳的模樣惹笑了老人家。
「你這樣不對。」馬上技術性指導,指正起動作來。
被擺佈了半天,新爹總算找到讓嬰孩感到舒適的姿勢,止住了啼哭聲,小小的眼睛溫馴的輕閉著,玫瑰色的粉色嫩頰誘得人想咬上一口。
懷抱著那小小的生命,初感受到那份生命的奇跡,做爹的那一個感動的眼眶帶淚;而旁觀的那個老人家,看著那小小的臉龐,則是習慣性的研究了起來,一臉若有所思的模樣。
「相逢自是有緣,老朽對命理有一些些研究,若不嫌棄,老朽可以爲女娃娃論相,不知壯士意下如何?」緣分大放送,老人家如此說道。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大漢聞言欣喜,忙不叠把女兒的小臉蛋湊向老人家。
「由令嬡的面相看來,福澤綿長,乃大富大貴之相……」
「這怎麼可能!」秉性樸實的大漢脫口而出。
雖然說,好聽的話人人愛聽,但對個性務實的大漢來說,再怎樣好聽的話,好歹要有一點合理性。
以狩獵爲生的他還有那麼一點自知之名,他很清楚,溫飽不成問題,但以他的能力,可沒那個辦法讓自個兒的妻女過什麼大富大貴的生活。
「單以面相來看,令嬡的面相確是如此,大富大貴,一生享福不盡。」這也是老人家想不明白的地方,「如不介意,能不能讓老朽爲令嬡摸個骨?比起觀看面相,我對摸骨的研究較深且精。」
男人沒理由反對,反正是免錢的相命,就讓老人家看看、摸摸,也沒什麼關係。
細細的小手臂從小繈褓中被翻了出來,老人家首先發現那小拳頭中的異狀。
「什麼東西?」當爹的那一個也發現女兒手中好象握了什麼。
那小小的拳頭沒能握滿,露出的一小部分,顔色看起來灰灰偏銀,好象是銀子的顔色。
覺得古怪,初爲人父的大漢伸手去掰開那小小的拳頭,露出一顆彈丸大小的圓珠,以那色澤跟觸感,確實是銀子沒錯。
大漢傻眼,怎麼也沒想到,女兒手上竟然會有這麼一顆銀子,掂掂那重量,可抵他一個月狩獵的工錢呢!
自稱略懂命理的老人家其實已修道多年,並不似這狩獵爲生的大漢,那顆看似平凡無奇的圓形銀塊在他眼中看來,可是流竄著寶光、滿蘊著強大的天地靈氣。
當下,老人家恍然大悟。
原來……原來如此……
作者:
pe11171117
時間:
2007-12-22 10:37 AM
第一章
紫蒼王朝 南方 南平縣
「借過。」
努力擠啊擠。
「讓讓。」
繼續鑽啊鑽。
「不會吧?」努力半天還是擠不到最前頭去,想湊熱鬧的少年……不,雖然看起來娃娃臉,一副稚氣未脫、還沒完全長大的少年模樣,但實際上,此人早在幾年前就過了弱冠的年歲,絕對該以青年來論。
看得出這年輕的男子脾氣不怎麼好,因爲試了兩試擠不到前面去,那張稱得上漂亮的好看面容沉了沉,一雙大大的、似貓兒般顔色偏淺的眼瞳中閃爍著不甘心光彩,清逸俊秀的臉上明顯透露著不悅的訊息。
「請問一下。」完全不像長相那樣的秀氣,年輕的男子不只脾氣不好,也沒什麼耐性,決定問旁邊的人比較快,「現在什麼情況,大夥兒是擠什麼擠啊?」
「是咱們南平的吉祥納福興家旺族招財大利進寶大吉的如意聖女難得的出門,怎可能不擠呢?」一旁的老丈回應他的問題。
「吉祥納福興家旺族招財大利進寶大吉的如意聖女?」年輕的男子愣了一愣,直覺脫口而出,「是什麼新興的邪教嗎?」
「呸!呸!呸!什麼邪教,這位小哥兒,你可千萬別亂說話。」
不經思考的話換來呸呸聲不斷,以及周遭白眼無數,清逸俊秀的年輕男子覺得氣悶,但衆怒難犯——即使身上一襲月色的衣衫是俐落的俠士打扮,看起來跟實質上確實是個練家子,而且還算是小有成就的練家子,可衆怒難犯這道理太基本,他想當作不知道都不行,實在不好一一白眼回去,或是直接呸回去。
「這位少俠,您不是咱南平人吧?」一旁聽不下的路人甲斜睨他。
「是啊!我前個兒才到,也算是初到貴寶地,今天想上南清峰。」一襲月白、做少年俠士俐落打扮的年輕男子回答這個問題。
「少俠是想上普願寺去吧?」路人乙一臉恍然大悟。
其實目標並非普願寺,但也相差不遠,爲免麻煩,一襲月色衣著的青年語意不清的應了一聲,「欸。」
「普願寺的香火原就極盛,特別是今兒個,吉祥納福興家旺族招財大利進寶大吉的如意聖女也是要上那兒去,你得要有心理準備才行。」一旁的路人丙好心提出警告。
「那個……」因爲耐性不足,被稱爲少俠的年輕男子忍不住出言拉回正題,「你們口中『吉祥納福興家旺族招財大利進寶大吉的如意聖女』,到底是什麼?」
「少俠遠地而來,因而有所不知,這吉祥納福興家旺族招財大利進寶大吉的如意聖女啊,可是我們南平裏人人都知道的一號傳奇人物哪!」路人丁介紹。
那張堪稱爲漂亮的好看面容似乎隱隱抽搐了一下,實際上確實是在暗暗的懷疑,在南平這個地方,這句「吉祥納福興家旺族招財大利進寶大吉的如意聖女」是不是某種神秘的通關秘語?
要不然,怎麼會人人都念得那麼順口,而不至於咬到舌頭?
因爲太過於好奇那拗口一大串名號聖女的來歷,年輕的男子勉強壓下吐血的衝動,物盡其用的讓那張娃娃臉擺出一個牲畜無害的可愛表情——
「敢問,這位聖女是怎麼個傳奇法?」
「當然就是吉祥納福,擁有能夠興家旺族的能力,不但能招財大利、進寶大吉,還能確保家中事事平安如意……」
介面的是原先那個老丈,聽他講到一半,努力掛著笑容的年輕面容忍不住又抽搐了一下。
「老丈。」忍不住打斷對方的滔滔不絕,「您現在說的是吉祥物的廣告詞吧?」
愈想愈有可能。
就他所知,近年來坊間流行買賣吉祥物,不論是蟾蜍、祥獅、貓兒、還是各種形形色色配合年度生肖的造型,一個個在商人天花亂墜的介紹下,皆被附予了招財進寶、趨吉避凶、迎福納喜等等等等諸多族繁不及備載的好處。
說是說得好聽,但是不是真有什麼實質的效用,那並不是賣或買的人所關心的範圍,總之是賣的人賺得開心,買的人信以爲真,也買得相當高興……基於這些,也難怪這一襲月色、做俠士打扮的年輕人要這樣想。
不過,他合理的懷疑,卻意外的惹怒了解釋的老人家。
「你又在胡說些什麼?」頂著花花鬍子的老人家氣得吹鬍子瞪眼,「吉祥物?虧你說得出口,竟膽敢這樣說我們吉祥納福興家旺族招財大利進寶大吉的如意聖女?難道你不怕有報應嗎?」
那貓兒一般的美麗瞳眸閃了兩閃,很認真的在懷疑,這老人家是怎麼練的?怎麼可以把那麼拗口的一長串句子念得這般順口還不咬到舌頭?
「是你自己這樣說的呀!」摸摸鼻子,自覺無辜,「剛剛你明明說了,又能招財進寶,又是大吉大利,什麼好處都占盡,這不是吉祥物的功能嗎?」
「老伯,我覺得這位少俠說得也沒錯啊!」剛才的路人甲出人意外的附和這說法,「對他們白家來說,這個女兒確實是吉祥物沒錯。」
「我也這樣覺得耶!」路人乙是附和二號,「他們白家確實是在這女兒出世後,才突然間大富大貴了起來。」
「在咱南平有誰不知道,富可敵國、家大業大的白家在這個女兒出世之前,可也只是個靠狩獵爲生的獵戶而已。」路人丙自認持平的說著公道話,「說這個女兒是他白家的吉祥物,還有比這更貼切的嗎?」
「這不是貼不貼切的問題……」
「喏,你自己也覺得這說法很貼切吧?」路人丙逮住了老人家的話柄。
「就說了不是這個問題。」老人家氣白了臉,「是禮貌,是禮貌與否的問題,你們想對如意聖女不敬是你們的事,我可還指望分一點聖女的吉祥喜氣……」
「老伯,你這樣說就不對了。」
「就是說嘛!怎麼能爲了一己的私利,就罔顧現實?」
「我們可不像你,爲了求福,就能昧著良心說話。」
「我?我昧著良心?」老人氣得不輕,「你們要真有你們說得那麼大氣,沒想過要沾光,又何必擠在這裏?」
「喂喂,老人家,你怎這樣說話?」
「可別讓我們說中了心事就老羞成怒。」
「我要老羞成怒,你們才恬不知恥,嘴裏講得冠冕堂皇,但還不是想來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沾點聖女的福澤喜氣,撈點什麼好處……」
「才不是這樣……」
「別以爲你年紀大……」
七嘴八舌的爭吵聲中,早沒人有那個精神去理會提出疑問的發問者,更沒有人去注意,到底是吵到了哪一個段落時,那個有著貓兒一般美麗瞳眸、一襲月白俠士裝扮的年輕男子開始失去了蹤影。
你一言、我一句;你大聲過來,我更大聲的嗆回去。
爭吵,仍在持續當中……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南清峰上,傳說香火鼎盛的普願寺果然名不虛傳。
從遠方放眼看去,在它的寺産範圍內,人群密麻麻的一片又一片,多到一種不象話的程度。
但也不是全然的水洩不通,如果能像鳥兒一般從上空中鳥瞰,可以輕易的發現,可怕的人潮漸次的終止於某道防線,最終,確保了後院女眷廂房、以及之後小部分範圍的寧靜與清幽。
那一小塊區域的景致是整個普願寺最精華的部分,放眼望去,懸崖峭壁、奇石林立,南清峰瑰麗秀致的美景一覽無遺。
這並不是巧合,身爲普願寺建寺時最大的出資者,這一區域的精華景致說是爲白家女眷所保留的也不爲過。
更正確的來說,是爲了白家的小公主、傳聞中造就白家現今一切的金枝玉葉——白蝶兒——所特別規畫與保留的精華區。
而此刻,那個受到萬民景仰推崇、一出門必定造成萬人空巷,人人都拚了命朝她擠過來、想從她身上沾些喜樂福氣的天之驕女,那些爲她而來的喧鬧人潮如同平日一般,被隔絕在她的生命之外;而她,對著群山、對著奇巖絕壁的天然絕景,就這麼一個人安安靜靜的獨享著這份喧鬧中的寧靜。
清風徐徐吹來,面對著眼前如此絕妙的美麗景致,何等寫意暢快,若要換了文人墨客,就算沒寫首詩,題幾句應景的名言佳句,最少最少也要爲眼前蒼勁瑰麗的情境浮上一大白才行。
可偏偏,面對這鬼斧神工、面對這個讓多少才子留下千古名言佳句的美景,那張過分精致美麗卻顯蒼白的麗容上,並不見任何對大自然力量的感動之意,更甚者,除了隱隱的鬱色,那張漂亮得不像真人的美麗面容上沒有任何的表情。
沒有喜悅、憂愁、開心、不悅或其他種種的情緒,她只是直勾勾的看著遠方,像個最最精巧細緻卻沒有生命的人偶一般,靜靜望著遠方。
沒有人知道她看見了什麼,包括她自己,她只是視而不見的睜著眼,想著她的事,一些沒人知道、也從沒有人想去瞭解的事情。
「蝶兒啊~~起風了,別待在那邊,小心著涼了。」小心翼翼的話語來自白蝶兒的身後,那是奉命隨行的三姨太,一個溫馴到可以稱之爲懦弱的女人。
白蝶兒動也不動,目光雖沒有片刻前那樣的空洞,但那張精致美麗的臉上仍是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
「我知道,妳在生氣,氣老爺又爽約了,但這回跟林老爺談的可是大生意,他實在是抽不開身,妳千萬別怪他。」奉了命要代爲說情,因此三姨太說得很認真。
「是啊!」讓人意外的,向來少言的白蝶兒竟接了腔,聲音極其細微,耳語一般的喃道:「抽不開身……」
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她的爹親每每允諾了她什麼,最終總是有什麼重要的事臨時出現,而每一次,也都是她被拋下,之後,她的爹親則會爲了那件重要的事,忙得抽不開身,忘了跟她的約定與承諾。
總是如此,包括這回普願寺的禮佛之行,沒有一次例外。
「妳能明白,真是太好了。」三姨太沒想到向來寡言的她會開口,一臉的喜色,像是聽見什麼絕妙天籟。
面對那異常熱切的歡喜之色,白蝶兒沉默,沒再應聲,沉寂的模樣,好象方才從來沒開過口似的。
「起風了,先進屋裏去吧!」三姨太很緊張。
在白家,人人都知道,天大地大,就眼前這位小姐最大。
說得更清楚明白一些,對白家上上下下來說,這位小姐的存在,尊貴偉大得直比天上大士,尊敬她、看顧她,是絕對天經地義的事。
因此,也難怪三姨太要緊張,因爲這會兒是她負責隨行伺候,要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讓這位小姐少了根寒毛,她都不敢想象那下場,更何況是傷風感冒這等大事?
「蝶兒?」見她不置可否,良久都沒動靜,不敢貿然行事的三姨太好生爲難。
白蝶兒何嘗不知道這位姨娘在想什麼?
她知道,若這會兒不給個答案,這個姨娘不會也不敢離開。
「我還要再待一會兒。」清冷的聲音不帶絲毫情緒,「爹要問起,妳就說是我的主意。」
她的話,在白家就如同聖旨,既是她的主意,在白家,誰能違逆?
三姨太不敢,就算是換了當家的白老爺來也一樣,那個做爹親的最多是軟言相勸,至於大聲一點點的話也不敢說上一句。
「想再待一會兒啊?那我去幫妳拿件暖裘來。」三姨太想也不想的往廂房沖去,還不住的嚷道:「等等,妳等等啊!」
一隻色彩斑斕豔麗的大蝴蝶不知何時出現,也不知從何而來,就這麼不期然的落入白蝶兒的視線之中,翩然飛舞。
看著那只蝴蝶,對應三姨太離去前的話語,白蝶兒的心中不得不感到諷刺。
據說,她名字的由來是因爲她出世後不久,一隻彩蝶翩翩而來,最終像是象徵什麼似的,不偏不倚的停靠在她的繈褓之上,讓她的爹親興匆匆的爲她取名爲蝶兒,希望她的一生能如彩蝶那般,絢爛美麗、翩然舞出大好人生。
可結果呢?
白蝶兒忍不住低頭看向自己覆著薄被的腿,特別是想到三姨太離去前的話……
要她等等?
哈!真是好笑,她能夠不等嗎?
憑她一己之力,難不成她還真能夠上哪兒去嗎?
過度的諷刺感讓美麗的臉上露出一抹近乎扭曲的笑容,但是沒有人看見。
一如往常那般,人人所能看見的,是造成白家發跡、如同傳奇一般的她,是那個被神格化、擁有神秘力量的她;但,那都不是她。
沒有人看見她,沒有人,沒有一個人願意看見她……真正的她。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狂風咻咻的吹。
並不是真有那麼的狂,只是因爲崖壁位置造成的環境,讓風集中灌了進來,能量集中,絕壁外的微微風在這裏形成可是十倍不止的強大風勢,力道大到吹得人頰邊生痛……
人?頰邊?
在這鳥不拉屎、烏龜不下蛋的懸崖絕壁上,有人?!
很詭異的事,但它確實的發生了。此時此刻,還真有一個人,用一種很鼈的姿勢趴在崖壁上,然後用一種讓人想揪頭髮的龜速,緩慢的在崖壁上移動著,目標是三丈外、那一叢依附老松而生的奇花異草。
強風增加任務的難度,但那抹月白色的龜影……不,是人影,那抹月白色的身影歷經數度腳滑的危機後,總算攀住了那截從巨巖縫隙中突生出的松枝。
手中握到的枝幹莫約手臂那麼粗,衡量了一下……
嘿咻!
一個翻身,那副少年般細瘦修長的月色身影俐落的坐上那枝幹,露出的年輕俊顔……哎呀,不正是先前在南平街上湊熱鬧卻無功退場的年輕男子嗎?
這會兒,那一雙貓兒眼般的漂亮眼瞳映著心滿意足的笑意,滿心滿眼都是那株害他累得半死的奇花,哪還記得街上的那場風波。
二話不說,毫不客氣的連莖攀折下那株夢想中、得以用來入藥的奇花,趕緊從懷中取出布巾,仔細又小心的包好那朵得來不易的奇花。
意外發生得相當突然,就在這他剛把小包袱牢牢的緊系於肩臂上而已,某種細微卻大異於風聲的破空聲響驚動了他,猛地一擡頭……
暗器?!
念頭方閃過而已,忍不住張大了眼……
哇!好大一個暗器?!
所有的事情僅發生在眨眼的瞬間,在看清那堪稱巨大的「暗器」竟然是個人的同時,還沒來得及醒悟、怎麼會有個人從上面掉下來,更沒有時間去想後果,身手快過於念頭,那少年般纖瘦的身子直覺探身、伸手去接。
這份直覺造成所有的災難,過大的衝力超出他所能預期,即便他勉勉強強保住了雙手,沒讓那衝力扯斷他的雙臂,又即便他的下盤功夫練得夠扎實,在衝擊的瞬間挺了過來,但是……但是……
他承受得住,並不表示老樹撐得住!
雖然這棵樹確實了不起,在條件這麼惡劣的情況下,還能生長到這般地步,但這份堅韌不拔的毅力終究抵擋不了現在人爲造成的變數。
就在那衝擊的瞬間,即便他能忍著痛夾住老松的樹幹而沒松腿,硬生生的挺了過來,可那株存活不知道幾年的老松樹不行。
可怕的斷裂聲在他忍受痛楚的同一時刻響起,而斷裂……那幾乎是同時之間發生的事。
就在這千鈞一髮、超級無敵危急的瞬間,也虧得他反應敏捷,聽得聲響的第一時間裏便伸手探向腰間,在身子往下掉落的那一剎那,系於腰間的軟鞭揮出,直直揮向根部沒斷的那半截樹幹,一圈、兩圈、三圈、四圈的繞啊繞……
強風依舊咻咻的吹著。
這回,崖壁上沒有蝸速龜形人在那裏爬行,但半空中,某株剛失去大半枝幹、形同習武之人失去六十甲子功力的老松樹,在僅剩的半截樹幹上卻掛了兩個人在那兒隨著風勢晃來蕩去。
很糟的一種景況,因爲兩個人當中,有一個是不省人事,以至於另外一個不得不用一手抱著失去意識的那一個,然後,只能依靠剩下的那一隻手臂,也就是握執鞭繩的那一隻手,就靠這只手來決定兩個人的生與死。
又一陣強風吹來。
咻——
晃來蕩去,晃來蕩去……
不知道是不是疼痛下的錯覺,現場清醒的那一個總覺得聽見異聲,好象土石鬆動的聲音。
直覺向樹幹的根部看去……
哎呀!情況很糟,比剛剛的糟還要更糟了。
這下子,該怎辦?
作者:
pe11171117
時間:
2007-12-22 10:38 AM
第二章
「謝謝,謝謝你們出手相助。」
「嘻,南聖大人不用客氣了。」
「小喜說得是,只是舉手之勞而已,南聖大人毋需記懷。」
迷迷糊糊中,白蝶兒依稀彷佛聽見有人在說話,並不真切,因爲她的頭太暈了,暈眩又昏沉,讓她無法確定,她現在所聽到的聲音到底是出於幻象抑或是真實。
勉強睜開眼,隱約中似乎看見三個人,兩女一男,男的那一個背對著她,另外兩個女的一大一小,一個穿著粉嫩鵝黃的素衫,因一個則是一身的嫩綠,至於模樣……瞧不真切,因爲她的頭好暈,而且很想吐。
想吐?
她怎麼會想吐呢?
一時之間,白蝶兒自己也困惑了一下,但她很快的想起來,因爲瞬間由高處墜下,在她嚇昏過去前,那種失速墜下的力道扯得她極難受,彷佛五臟六腑都沒跟上似的,讓她現在反胃不止,好想吐……
極度難受,白蝶兒昏沉的意識再次中斷。
而那廂……
「南聖大人,好端端的,您怎麼會抱著個姑娘倒掛在半空中呀?」綠衣的小姑娘好奇的問。
「小喜,不得無禮。」黃衫少女輕斥。
「小瑤,妳難道不好奇嗎?」
「這……」
「小瑤也很好奇的,是不是?是不是?」年幼的綠衣小姑娘天真的拍著手,興匆匆的接著問:「南聖大人,您方才那樣,若不是遇上我跟小瑤,真的很危險呢!要讓司巳、司未兩位護法瞧見了,您一定會被罵。」
「小喜!」黃衫女郎局促的低斥。
「沒關係,小喜說的是事實。」年輕俊朗的面容不以爲意,還溫和的微笑說道:「今天的事,就當作是我們的小秘密吧!」
「秘密?」小女孩嬌脆的聲音滿是不解。
「是啊!是秘密。」朝小姑娘眨了眨眼,帶著些稚氣的年輕俊顔流露出幾許頑皮之色,說道:「今天的事,咱們誰也不說,司巳、司未他們不會知道剛才發生的事。」
「嘻。」小女孩回眨了兩下眼睛,賊兮兮的直笑,「兩位護法不知道,南聖大人就不會被罵了。」
「何止我。」這廂的人再次眨眨眼,微笑的模樣是很意有所指的那種,「你們違規、擅闖人間界的事也不會有人知道啊!」
違規,這字眼讓一大一小的人兒同時縮了一縮。
「今天……其實是個意外。」黃衫少女試著解釋,但忍不住一再飄開的眼神已說明她的心虛。
「是啊是啊!今天只是個意外,是因爲……」小女孩那雙靈動的眼珠子轉了轉,露出甜笑,粉飾太平的說道:「因爲我們知道南聖大人今日有難,所以特地出來救聖者大人的嘛!」
這說法,不需要腦子,只要用膝蓋去想也知道是藉口,但月午星卻是微笑以對。
「是啊!今天真是多虧你們了。」畢竟對手施以援手在先,他實在不好拆穿他們這時的謊言。
「那南聖大人到底是爲什麼要掛在半空呢?而且今兒個還只有您一個人……」話沒說全,但言下之意很是明白,對於兩位護法不在身邊,小女孩感到相當的不解跟好奇。
月午星笑而不答,粉衫少女極爲上道,馬上瞭解他不願多談、不想讓兩位護法知情的意思。
「就這麼說定了。」捂住小女孩多問的嘴巴,少女當機立斷,「今天的事,誰也別說出去。」
「……」小女孩咿咿唔唔,似乎還想說什麼。
爲免再節外生枝,黃衫少女沒放手,微笑道:「那位姑娘醒了,我們不便打擾,就此別過……」
再次醒來的白蝶兒仍是聽見人聲,短暫的昏迷似乎爲她帶回幾許元氣,這回她暈眩的感覺比方才要好上一些些,勉強睜開眼,卻看見兩抹呈半透明狀的人影。
她閉了閉眼,沒想到自個兒虛弱至此,眼花得這麼樣嚴重。
停滯的時間不過片刻,而,當她再次睜開眼的同時,眼前已不見什麼半透明的人影,實際上,除了一身月色衣衫的年輕男子外,哪還有其他的人跡?
這樣……她眼花的毛病到底是好轉還是變嚴重了?
白蝶兒的知覺瞬間混亂了一下。
她明明看見了兩個人,雖沒瞧清楚,可也看見個大概,知道是一大一小的兩位姑娘家,而且一個穿著黃色,一個穿著綠色的衣裳,怎麼這會兒全不見啦?
難道……剛剛一切都是幻覺,都是她眼花的情況下所産生的幻影,只因爲她暈得太厲害了。
然後,是直到這一刻,她的眼睛才總算不再眼花?
因爲搞不清現況,思索中的白蝶兒顯得有些恍惚,直到前方的陰影籠罩住她時,才讓她回過神來。
「妳見鬼的是在做什麼?」隱忍多時,憋到快要內傷的月午星爆吼出聲。
白蝶兒怔了怔,因爲那可怕的音量,也因爲那要吃人一般的可怕模樣。
在她像個天上聖母一樣、就差沒被人高高拱著膜拜的人生當中,包括她的至親家人,有哪一個人不是對她小心翼翼又細心呵護的?
在這樣固定模式的人生當中,不需仔細回想她也能確定,過去,從沒有一個人
會用這樣的音量跟模樣來對她說話。
也因此,這時的這刻,她除了有些些嚇到外,更感到新奇不已。
對著她睜大的大眼睛,對著那無辜的模樣,月午星的火氣不減,更甚者,還因此而愈燒愈旺。
他控制不住,因爲實在是太火大了,她怎麼有臉?在她輕生不成、又差點牽連到他的這個時候,她怎麼有臉露出那種無辜的樣子?
所有所有的事都讓他火大,不似方才的刻意壓抑,實際上也是因爲壓抑不住了,不久之前,那些個欺騙世人的溫煦和善、神愛世人的平和神態全數消失,脫口--
「妳想找死,請便,要怎麼死、想怎麼死、愛怎麼死就怎麼去死!」悶燒一肚子的火氣全數爆發,月午星破口大駡。
真的,他是破口大駡,而且還很尖酸刻薄,「要死不死是妳的自由,但請妳,能、不、能、請妳找好位置,找一個不會連累到其他人的方法去死?妳知不知道妳這不長眼的一跳,差點就要壞了我的大事?」
一長串死不死的字眼聽得白蝶兒頭昏,她完全搞不清狀況,真的。
她試過了,忍著不適感,很努力想趕緊進入狀況,但嘗試過後,一雙泛著波光的翦水烏瞳只能無辜的瞪視眼前正在噴火的人,發現那有一點難。
而且,比起眼前這人的怒火,她更想知道的是……
「你知道我是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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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單憑一句話。,一個問句,就把月午星滿腔的怒火完全熄滅。
對熟知他的人來說,這是絕對、從沒發生過的事。
身爲月氏一族、受聖命被封爲四方行使的他,除了本身能身卓群,會被指派鎮守南方的原因很簡單,就是因爲他的命格屬火,個性如火。
那個火字,就如字面上的意思,俊雅的外貌只是個假相,實際上的他,個性是絕對的火爆跟衝動。
自幼所受到的良好教養成爲一道束縛,如同爆竹裹覆著火藥的外層一樣,在未引爆前,整個看起來安靜、平凡又無害。
可相對的,一旦讓他惱起來,就像爆竹點了火一樣,想讓他再找回理智,非要劈哩啪啦的先炸上一陣子下可。
他就是這樣的人,惱起來的時候,什麼都顧不了,非得先發洩一陣不可,換了誰來都一樣,沒人能擺得住。
但沒想到,這會兒他滿腔的火氣竟輕易的被熄滅,就像是爆竹的引信被點燃後,卻在突然間被淋了一桶水一樣的完全熄滅了。
這種事,熟悉他的人絕對無法想象,可它真的發生了。
就像喪失記憶的這種事,雖然過去他也曾聽聞過,可從沒想過會親自遇上,卻在這會兒,真的在他眼前出現。
「妳撞到頭了嗎?」他合理懷疑,在他接住她之前,她的腦袋鐵定是撞上了什麼。
白蝶兒聽了他的問題,直覺摸摸頭,想了想……
「沒有。」她猜沒有,因爲並不覺得哪裡痛。
「沒有?」月午星的表情明顯困惑,「那妳記得妳是誰?」
對白蝶兒來說,那是個很沉重的問題。
她記得,但她情願不記得,而眼下的情況,給她一個極佳的機會……
「你不知道我是誰?」她再問一次,好似在確定什麼。
「廢話!」月午星瞪她,「妳以爲妳誰啊?瑤池仙女還是什麼當朝知名將相?我爲什麼要知道妳是誰?莫名其妙!」
他罵得愈凶,白蝶兒愈加肯定他並不認識她,這認知讓她心裏隱隱高興了起來,也不知道在高興什麼,但就是覺得很愉快。
她釋然的、愉快的表情太過明顯,月午星除非是瞎了才會沒看見,也就因爲他看見了,方才熄了火的引信再次點燃……
不行!
一度中斷的火氣讓他拾回些許理智,即使現在再次的火大,可他已經記起自己的身分與責任。
他可是月家人,名滿天下的月氏族人一份子,而且還是位居四方行者,讓人尊稱南方聖者的月家人,所以……形象!要顧著點形象!
深呼吸……得趕緊深呼吸……
他可是堂堂的南方聖使,以德服人……他得以德服人才行……不能發脾氣……
好!重新來過!
「姑娘。」多麼親切和善的笑容,完全是職業級的、神愛世人的慈愛良善,那雙貓兒一般的瞳眸更是閃耀著愛的光輝,開口,「俗話說得好,螻蟻尚且偷生,好死不如賴活……呃,不是,我的意思是,生命是很寶貴的,妳我都該好好珍惜生命才是。」
也不就是那麼一眨眼的功夫,他的態度突然間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暗以爲對他的形象、對他的職責、對整件事情都能有所改善。
但沒有,他努力維持形象、想換個方式來解決的良好用心,唯一發揮的作用就是徹底的迷惑了她。
過去堪稱良好的自製力在她不解的目光下,崩潰了一小角。
「這麼說好了……」又是一個不著痕跡的深呼吸。
沒事,他大人有大量,所以他決定不跟她計較,不管是先前她冒失、差點毀他計畫的事,還是那種光是看就讓人感到生氣的無知態度,總之他趕緊問一下,關心一下她輕生的原因,盡完他四方行使的職責就可以了事了,
主意打定,他單刀直入,「妳爲什麼要輕生呢?」
「輕生?」白蝶兒嚇了一跳,「我?」
廢話,當然是她,難不成是他嗎?
月午星對這顯而易見的答案感到不耐煩,但沒辦法,他是受封的南方行使,爲人排憂解難是他的工作。
更何況,就算不是爲了職務,身爲月氏一族的他,本就該善用自身的能力,去關愛這世上所有的生靈,而不僅是局限在南方而已。
職責所在、天命之任,他能如何?
「是啊!」壓抑著破口大駡八十句,方才的怒容彷佛從沒存在過一樣,他看著她,好溫柔、好和善的凝視,完全屬職業級的誠懇真切,再配得那張老天爺賞賜、讓他無往不利的俊雅面容,火力全開,柔聲輕問:「妳爲什麼輕生呢?」
「我沒有啊!」
四個字,害得那溫柔的表情僵住,和善的僞裝稍稍的龜裂開來,但沒事,他努力鞏固,不讓它剝裂開來。
「沒有?」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把那破口大駡八十句給再次的壓了回去……
不!還差一句,尖酸的話語戳破他努力布起的防護罩,自動從他的口中冒了出來,「難下成是我搞錯,妳跳下來只是在練輕功?天外飛仙?」
看著她睜大的大眼睛,月午星猛然發覺失言,俊雅的面容漲個通紅,沒想過他竟然把心裏的話講了出來。
本就龜裂的和善僞裝這下裂得更徹底,老羞成怒,他火氣很大的嚷她,「看什麼看?」
「你……」對著他喜怒不定,變化快速的情緒,白蝶兒從困惑到感覺新奇,試著對他千變萬化的表情挑出正確的字眼,最後決定,「好奇怪。」
好奇怪?她竟敢說他好奇怪!
「妳才奇怪。。」火大,用力嚷回去,「好好的人不好好的活著,要尋死又不承認,簡直莫名其妙,還敢說我奇怪?」
「你誤會了,我沒尋死。」白蝶兒注意到他一直誤會這一點。
這回,月午星連話都懶得回應,直接哼她一聲,擺明不信。
「是真的。」指指自己無力的腿,白蝶兒要他自己看,「我連走路都不成,又怎可能有那個能力跳崖輕生?」
月午星愣住,是真的沒發現,她竟然是不良於行的殘障人士。
想到之前,他在她身前蹲了下來,伸手去戳戳她不尋常細弱的腿,果然是一動也不動。
「沒感覺嗎?」關懷生靈畢竟是他的天性,看見她不能動的雙腿,他忘了生氣的事,開始思索著醫治之類的改進之道。
「有。」這問題,有無數大夫問過,白蝶兒很清楚他想問什麼,「有感覺,但是不能動。」
「怪了,有感覺就是沒問題,怎麼可能不能動。」月午星想得很認真,但突然間又覺得不對,「既然不能動,妳是怎麼跳崖的?」
很好,這問題切入了重點,而這個重點代表了一個機會,是她改變人生的最大一次轉機……
「我不知道。」她說,臉不紅氣不喘,精巧細緻的嬌顔上滿是無辜之色,「我什麼都記不得了。」
月午星瞪著她,擺明不信,不過,那已經不是他信或不信的問題。
回應他的狐疑,秀美精致的面容上仍是片刻前的無辜表情,慎而重之的再說一次,「真的,我什麼都記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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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崖邊上,一隻兩側搭配著木輪的特殊椅子孤零零的停駐在護欄的兩丈外。
這裏空無一聲,除了週邊傳來的鼓噪聲浪外,就只有兩隻色彩斑斕的彩蝶在空無一人的木椅上翩翩飛舞著。
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包括事發的當事人也一樣。
原先,只是一陣風,吹揚起絲綢般的青絲,兩隻美麗的蝴蝶飛啊飛的,距離之近,幾乎只要一伸出手就能抓到。
坐在特製木椅上的人撥開遮覆眼前的青絲,順應直覺的伸出了手,想抓住那頑皮飛舞的彩蝶,意外就在這一時的這一刻發生。
不知是怎地鬼使神差,彷佛被人在背後推了一把似的,木椅兩側的輪子卻突然的滑動了起來。
事情發生的極其突然,而且速度還是違反常理、不可思議的快,幾乎像是有人在後面推著奔跑一樣,這不可思議的現象與變化讓人一時反應不過來,完全驚呆了。
失序的速度終止於安全護欄三丈外的小臺階,在兩側的大輪子碰撞上臺階的那一瞬間,坐在椅子上的人因爲那力道的劇烈反彈而飛了出去。
所有的事情就發生在短短的瞬間,連尖叫的聲音都來不及發出,那一身華服與披風在空中翻飛出極其美麗的曲線,如蝶兒一般翩翩翻飛而出,消失在深不見底的深淵。
除了那一雙彩蝶,沒有人看見這一幕,所有的事情就像沒發生過一樣。
良久,送過披風卻仍深感不妥的三姨太鼓起勇氣,打算以送茶水名義,違反不得打擾的吩咐,進行另一波避免感染風寒的勸說。
磅啷的一聲巨響,隨著茶盤摔落地面,空無一人的畫面讓三姨太娟秀的面容化爲死白。
人呢?
人呢?!
人到哪兒去了呢?
這問題,沒有人能回答她,成爲一道無人可解的謎題。
作者:
pe11171117
時間:
2007-12-22 10:40 AM
第三章
各自被指派任務的符司巳與符司未看見彼此時,很快的明白這一點。
他們兩個,一個被派往據說鬧鬼的小鎮瞭解狀況,另一個則是被叫去某近山的小村落,好實地厘清所謂的桃花精作祟情形。
幾乎是同時間的事情,兩個人都分到了任務,然後,兩個都同樣的被誤導了錯誤的印象,以爲指派任務的那個人是跟著對方出去。
這誤會,一直延續到他們兩個人雙雙完成任務、見到彼此的那一刻……
火大,是他們唯一的感覺。
然後緊接而來的,是無窮無盡的自責與傷心。
符家人世代輔助月氏族人,特別是被挑選爲護法者的符家人,隨身衛護與服侍聖者已是他們人生最主要的任務。
當然,並不是說一定要做到如影隨形,但至少,也不能離開眼皮子太遠,要不然,真要出什麼事怎麼得了?
「意外」這種事,本來就是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及早預防總是好的,而其他的聖者大人與護法們,在這樣的共識下也是相處愉快,其樂也無比。
就只有他們兩人……只有他們兩人……
「嗚嗚……是不是我們哪裡做得不好?還是說,我們很惹人厭?嗚……」抽抽噎噎,嗚得很傷心。
「也有可能是嫌棄無能,少爺當我們是累贅。」冷靜的那一個提供另一個可能性。
「累贅?」這字眼讓發出嗚嗚聲的那一個倒抽一口氣,然後嗚得更大聲,「累贅,我們盡忠服侍的少爺,竟然當我們是累贅,嗚……」
「不能怪他,咱們少爺跟其他的聖者大人本來就不一樣。」冷靜的那一個與其說是在分析,不如說是自言自語的碎碎念,「咱們少爺本身就熱衷習武,有著一身高強的武藝,不像其他的聖者大人,需要護法的護衛,對少爺來說,我們確實是累贅。」
「我不要當累贅,我不要,嗚……」
「這種事,不是我們要或不要就能決定的,這是……」
「停!」抓狂的怒吼聲介入,有人氣得七竅生煙,「你們能不能停一停、停一停啊?」
兩雙眼睛看向那個被噪音逼瘋,幾乎要揪頭髮的年輕男子,然後就像沒看見一樣,繼續他們的自怨自艾……
「嗚嗚……我自認很盡本分,也很用心在做事了,沒想到,還是讓人當成累贅。」雖然不見眼淚,但符司未嗚得很有那麼一回事,聲音並不大,但是近乎小狗般的嗚咽聲不需要大聲,自然有一種匱音穿腦的效果在。
「這是我們的命,誰讓我們技不如人……」碎碎念,同樣不需要太大的聲音,看似冷靜的符司巳施展他爐火純青的碎碎念神功,「少爺他允文允武、能力高強,有絕對的自保能力,他並不需要我們,對他來說,我們倆一點用處也沒,跟廢物沒兩樣,說累贅已經算是客氣了。」
「廢物?」又是倒抽一口氣,符司未哇的一聲鬼哭了起來,「原來我們是廢物,對少爺來說,我們是廢物……」
「停!你們停一停!」打一進門就沒停過的噪音逼得月午星腦門升煙,有一種要爆炸的感覺,只能舉手投降,「是我錯,是我不對,一切全都是我不好,我拜託你們兩個,不要再嗚嗚響,也不要再繼續碎碎念了。」
司巳、司未再看了他一眼,看起來並不領情,眼見第三波的噪音攻勢,月午星當機立斷,自己認罪--
「沒錯,我是背著你們上了南清峰,確實也如你們所想的那樣,是的,那裏的地勢確實險惡,藥就長在最難采的地方,但……我一定要強調一下這個字,你們要注意這個『但』字……」小小的停滯了一下,就爲了先嚴正聲明。
見他們確實聽見了,緊接著繼續說道:「但是,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回來了嗎?這就表示,即使有什麼危險也沒讓我遇上,你們擔心的事情一件也沒有發生,所以,麻煩你們行行好,閉上你們的嘴,不要再這樣懲罰我了。」
「哼!」符司未哼他一聲。
「哼哼!」符司巳哼他兩聲。
「你以爲……」哼一聲的人率先開了口。
哼兩聲的人接續,「你說這些,我們就會原諒你了嗎?」
話是這麼說,但至少,他們的嗚咽大法跟碎碎念神功總算是停止了,對此,月午星松了一口氣,很大的一口氣。
「不然你們想怎樣?」放鬆太快,禍從口出。
「我們能怎麼樣?怎敢怎麼樣呢?」歎氣,碎碎念神功準備再發動。
「反正……」吸吸鼻子,嗚嗚大法開始再醞釀,「反正我們是廢物、是累贅……」
俊顔鐵青,趕緊投降,「我錯了,我知道錯了。」
「知錯有什麼用,反正也只是嘴巴講講。」扁扁唇,止住嗚咽大法的人滿臉不屑。
哼哼兩聲,不以爲然符司未不經意的繼續他的碎碎念神功,「想撇下我們的時候,還不是一樣撇得一乾二淨,哪裡管我們的勸阻,又哪會理會我們的擔心,還不是說走就走,一點也不顧自己的安危,也不顧別人擔心的心情。」
「我不是說了,我好好的回來了,就沒事呀!」月午星有理說不清,恨得想揪扯自己的頭髮。
「那要是有事呢?」符司未一句話堵死他。
符司巳再補一句,「要真有個什麼萬一,我們怎麼回去跟長老族人們交代?」
「我就說了,是我的錯,是我不好。」投降,無條件投降,反正道歉也不會少塊肉,趕緊多講幾聲。
他道歉得很大聲,但原本打算出門尋人的兩個人杵在門口,臉色還是難看,沒有什麼軟化的跡象。
月午星陪笑,強調道:「別這樣,你們看在我是爲了官弟取藥的份上,而且已經平安回來的份上,就放我一馬,別再叨念我了。」
重點字眼出現,臉色難看的兩人總算有稍稍緩和的跡象。
也許外人並不知情,但身爲月午星的近身護衛,司巳與司未很清楚的知道,現任的神官大人與四位駐派四方的聖使大人們,這些人是有多疼愛前任族長的唯一愛子,那位打娘胎便帶著病,人人都說養不大的小少爺。
傳聞中擁有異能的月氏一族並不同於一般的尋常人家,而這一族的承傳制度是選賢與能,會從下一輩中挑選最具資質的幼童,一同送往當任族長家中接受嚴格的培訓教養,日後再由這一批的接班人接任起族長與四方行使的職務與工作。
如今的月氏族長,也就是現今被聖上冊封的神官大人,以及被封爲四方行使的四位大人,也是這樣的模式被選任出來的,沒有例外。
就因爲這樣的制度,在幾位大人年少學藝時,前族長的唯一愛子長伴左右,體弱多病的小小人兒與幾位大人培養著濃厚的情誼,是他們五個人共同珍視、視爲血肉同胞的弟弟。
這樣基礎深厚的情感,司巳、司未因爲清楚,所以多少能理解,那種身爲兄長,極力想爲病弱的弟弟做點事情的心情。
可是理解歸理解,他們也有他們的工作……
「雖然是爲了官少爺,但也不能拿自個兒的命去玩。」司巳嚴正聲明,但臭臉的情況已經比剛剛好上一百倍。
「巳說得對。」司未附和,臉色同樣好轉,可同時之間,卻也點出殘酷的現實,「更何況現實是,除非找到神官大人所說的七寶靈珠,否則官少爺的病根深種,凡間的藥石頂多能延緩病況,絕無可能根治。」
言下之意很明白:既無法根治,何苦冒著生命危險去求取珍貴靈藥?
「你們說的我都知道。」月午星也有他身爲兄長的堅持,「但他是我弟弟,就算只是延緩病況,那也聊勝於無,既然有靈藥的消息,我又怎可能放著不理會?」
再者……
「你們一定要跟我在門口談這些嗎?」月午星感到納悶。
司巳、司未還沒有放過他的打算,但門口確實也不是談話的好場所。
其實這也不是他們願意的,方才急忙忙的想趕去南清峰找人,卻沒想到要找的人正好回來,雙方在門口就碰上,然後就演變成如此了。
相視一眼,司巳、司未退開一步,打算進屋裏再來大清算,但突然間像是反悔一樣,兩人又往前站了一步,阻擋去路。
月午星下明所以的看著他們。
「麻煩一下。」司巳很客氣,很有禮貌的開口。
「在進去之前……」司未的笑容祥和到讓人感到虛假,指指他背上杏眼大張、露著好奇目光的某生物,「能不能解釋一下?」
臉綠。
要不是他們提起,月午星真差點要忘了,他背上還背著一個大麻煩還沒解決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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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言兩語交代整個經過……當然,是簡化版,非常非常簡化,特別是事關危險部分幾乎完全省略的簡化版。
交代簡化過的來龍去脈很簡單,困難的事在後頭。
「就這樣?」碎碎念派的符司巳瞇起了眼。
「是啊!就這樣,我采藥時撿到墜崖的她,看她失憶又無處可去,就帶回來了。」順應要求,月午星重申一次他超級簡略版的說明。
「帶回來了?你就這樣帶她回來了?」捂著心口,符司未震驚的表情,就像是受到什麼重大的打擊一樣。
「不然怎樣?」月午星有他的無奈,「就算是尋常人遇上了她,她都已經失憶了,什麼也記不得,連名字也不知道,不帶著她走,難道是把她丟著,喂深山裏的野狼嗎?這種事,換了你們,你們做得出來?」
「理論上你沒有錯。」符司巳持平的論道。
「但實際上……」符司未做下結論,「你的做法大錯特錯!」
「你們有沒有一點人性啊?」月午星發出正義之聲,慶倖先前就把人安頓好,沒參與現下的討論,不然要聽了這些話,肯定會覺得傷心。
「這不是人性下人性的問題,而是實不實際的問題,你撿到是一個人,而且還是墜了崖,失去記憶的人,不是路邊受傷的、沒人要的小貓或小狗,那種治療後可以幫他找主人的小動物。」問題一。
「她是個人,她一定有她的來處,就算因爲意外失去了記憶,你應該掌握第一時間,送她到事發地點,看有沒有人認得她,而不是帶她回來,錯失幫她尋親的機會。」問題二。
「現在好了,你把人帶回來了,她的親人找不到她是一回事,還有更現實的問題,你有沒想過,她是個姑娘家,一個好好的黃花大閨女跟我們三個大男人處在一室,這要傳出去,成什麼話?」問題三。
符司巳、符司未聯手,連換氣也不用,一下就列出三大點問題出來。
「要是可以,你們以爲我不想?以爲我沒試著想送她回事發地點嗎?」月午星很直接的白眼回敬。
單單只是回想,即使只是回想,想到他試著要把人帶上山時,想起那滿滿一山頭、搞得寸步難行的可怕人潮,忍不住就有點火大。
「今兒個南清峰上人多到不象話,好象整個南平縣的人全擠在那個山頭,我連想擠上山都擠不進去,是要怎麼找事發現場?是要怎麼幫她找親人?」
「都是人?」司巳、司未怔了一下,倒是沒想到會有這樣的事發生。
「是啊!我路上看見,就一個他們叫什麼亂七八糟一長串的什麼聖女出巡,搞得跟天上聖母下凡巡視一樣,一路上都是追隨的人群,到南清峰時,聚集的人潮像是整窩螞蟻出動一樣,多到嚇死人。」
「亂七八糟一長串的什麼聖女?」太奇怪的名稱讓司巳、司未想不傻眼都不行,脫口,「是什麼新興的邪教嗎?」
「不是不是。」是不可能說出,他先前也犯一樣的錯,認爲是新興邪教,月午星更正,「不是叫『亂七八糟一長串的什麼聖女』,是那個名號太長,長到一種不象話的地步,我記不住……總之就是一長串的吉祥話,講得跟招財的吉祥物沒啥兩樣……啊!我想到了,是叫什麼東西如意聖女。」
「該不會是『吉祥納福興家旺族招財大利進寶大吉的如意聖女』吧?」司巳面不改色又極其順口的問。
「咦?」怪叫一聲,帶著點稚氣的娃娃臉顯得無比驚奇,月午星脫口,「你怎麼會知道?」
「我的好少爺啊!」司未翻白眼,反問起他,「您究竟知不知道,這陣子咱們借居的這幢別莊是誰提供的?」
「這種事,一向是你們處理,我怎可能會知道?」月午星沒好氣的說。
「話雖如此……」司巳比他更沒好氣,「但我們一向都會跟您報備一聲,多多少少,一些最基本的印象也該有吧?」
見他不出聲,太過明白這是裝死伎倆的司未直接說道:「咱們現在所住的,是南方第一大富豪白天駿提供的,而且這地方還是他發跡之前的居住地。」
見他下意識的四處看了看,司巳一臉受不了,阻止道:「別看了,都說了是發跡前,這裏早已經不是當年的樣子。」
眼前的高雅別致,全是在白老爺發跡後,當這片故居是風水寶地,特地請專人前來設計建築的,而這些,在他們一行住進來前,司巳早已經報備過一次,現在證明,先前講解這些果然是對牛彈琴。
「這白老爺有名的不僅是南方第一巨富的身分,他樂善好施的美名更是傳得響亮。」司未提醒似的說道:「舉凡造橋鋪路、開倉賑災等事,向來都少不了他一份……記得前些年,西南的大早嗎?當時白老爺可出了不少力,捐了足足八十座糧倉的米糧,那些糧食,可救了不少人呢!」
「啊!這事我知道。」月午星果然想起來了,「之丞大哥不只一次提過這人,而且讚不絕口,原來你們說的是那個白老爺。」
「沒錯,就是這個白老爺。」很欣慰他總算進入狀況,趕緊趁勢說明,「這位『吉祥納福興家旺族招財大利進寶大吉的如意聖女』就是白老爺的女兒,據聞,是打從這女兒出世後,白家就一夜致富。」
「後面這些我在路上聽過了。」耐性不足的月午星匆匆打斷司未的話,「大概就是白老爺的女兒是吉祥物,爲他們白家帶來財運與福運這一類的事。」
「沒錯,鄉野問是這麼的流傳,把白老爺的女兒視爲福氣與吉祥喜樂的化身,所以被冠上不少吉祥的封號。」司巳聳聳肩。
司未補充說明,「『吉祥納福興家旺族招財大利進寶大吉的如意聖女』,自從這名號被叫開後,人們更是認定她的地位,以爲只要親近她一些,就能求取一些福分。」
「雖然是說得很好聽,但本質上,這簡直是變相的妖魔化。」月午星不以爲然,「親近她就能得到福分?別笑死人了,一個人不努力、不付出,就妄想著靠親近另一個人而得到成功,這是哪個白癡發明的啊?」
愈想愈覺得受不了,「再說,就算真有那麼一回事,滿山的人擠著要親近她,她再有福氣,分得了一山頭的人嗎?」
「人民就是這樣啊!」司巳、司未習以爲常,並不覺得有什麼。
「哼!『就這樣』,你們講得倒是輕鬆。」這下子換月午星哼他們,「知不知道,就爲了他們以訛傳訛,所以我沒辦法帶人回山上的事發現場,也之所以,我撿了一個失憶的姑娘家,卻讓滿山的人潮給逼退,不得已的把人給帶回來,然後換來你們一頓嫌棄的碎碎念。」
被他這一搶白,司巳、司未無話可以說。
「而且話說回來,她跟路邊受傷的小貓、小狗有什麼不同?」想起方才司巳的叨念,這時趁勢予以反駁,「她現在失億,我們先收留她一下,等她好了,或者是親人找上門了,不也是圓滿解決,功德一件?」
他的話,乍聽之下似乎有理,但又覺得不太對勁。
「那要是她的親人沒找上門,我們又找不著她的親人時,該怎辦?」司巳想得很實際。
「難不成,她的親人可能不找上門,或者是我們有可能找不著她的親人,就因爲這樣,我可以放著她不管?」月午星所面臨的問題可比司巳實際。
「是不能不管。」司未皺眉,「但要是真找不著她的親人該怎辦?」
「依她的衣著打扮來看,你們覺得她的家人會不來尋她嗎?」月午星已想過這問題。
「看她的衣飾,應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
「按理來說,這樣的千金小姐要是出了意外,突然不見了,府裏頭鐵定要派出大批人手追尋。」
意思是,他們也不用想太多,過幾天一定會有人來找人……司巳,司未相識一眼,突然發現,他們似乎沒什麼理由可以反對。
「那就這麼決定了。」月午星很高興得到共識,宣佈結論,「在她的家人找上門之前,她就交給你們了。」
耶?!
交、交給他們?
司巳、司未當場傻眼,抗議--
「爲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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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在房裏,安安靜靜的躺在床褥之間,白蝶兒捂著泛紅的面頰,不敢相信,做到了,她真的做到了。
從來都不知道,她也能如此的耍賴皮,說謊像吃豆腐一樣,面不改色的扯著天大的謊言。
果然……每個人都有無限的潛能啊!
只要身處絕境,就連她,都能被激發出如此的能耐……精致的小臉上泛著淺淺的粉紅,無法回想,她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所有的事情全是突發的狀況,最意外的意外,而她,沒有任何的事先規畫,怎能臉不紅、氣也不喘一下的扯著天大的謊言?說得好象她真失去記憶一樣!
沉浸在重獲新生的喜悅當中,她實在無法回想,她到底是怎麼辦到的,她只知道,自由了,她得到她想要的自由了!
感覺就像是重獲新生,她被壓抑多年的知覺全都蘇醒,重新活了過來,不再是消極的、厭世的、百念俱休的白家女兒,那個被委以諸多期望,還像個沒有生命的吉祥物一樣、被冠了諸多名號的活死人。
現在的她是一個人,一個活生生的人,不用背負任何的期待,不用活在誰的目光下,她可以表露她內心中的情緒,不用高貴、不用矜持、不用板著合乎萬民心中所想的端莊形象,她可以裝死、可以耍賴,可以活得像是一個人,而不是一尊泥偶。
多麼奇妙,明明不久之前,她還是那麼的孤獨無助,只能一個人置身在高處,孤身一人的欣賞被隔絕起來的美景。
可如今,不一樣了,一切都不一樣了……
也許她的決定是有一點冒險,畢竟書上寫過,人心隔肚皮,險惡又難測,但她寧可相信,人性本善,更何況比起人偶一樣的人生,她願意試試。
反正墜崖不死,她這條命本來就是撿來的,用來冒險一次又何妨?
她相信她的直覺,直覺告訴她,他是一個好人,即使老是惡聲惡氣的說話,但他給她的感覺極好,讓她不由自主的相信著他。
再說,就算她不信她自個兒的直覺,也該要相信她經商多年的爹親。
爹親願意將房子借給他住,而且出借的還是平日裏最珍視,一向視爲風水寶地的祖宅,她相信,他的爲人一定有其值得肯定的地方……
環顧四周,對著既陌生又熟悉的擺設,實話說,白蝶兒的心境已經不是奇妙所能形容。
這個地方,是她兒時所居住的地方,更甚者,她此刻所處的房間,正是她記憶中所住過的房間。
其實她一直就很喜歡這裏的感覺,但當年並沒有人問過她的意見,她的爹親一買到更大、更豪華的屋宇,堅持新居才配得上她的身分,興匆匆的帶著他們一家人遷出,就此結束她與這裏的連系。
直到今天,一連串的陰錯陽差又讓她回到了這裏……不是浩浩蕩蕩,像天上聖母出巡似的,在諸多僕傭護衛的伴隨簇擁下的行動,而是她所渴求的寧靜與平凡的方式,安安靜靜、沒人知曉的回到這裏……
「爲、什、麼?」
激烈的質問聲傳了過來,白蝶兒側耳細聽,水汪汪的眼睛眨呀眨的,愈聽愈覺得好笑。
那三個人,討論的聲音這麼樣的大,讓她全都聽見了,假借休息的名義,特意的支開了她,不是顯得很多餘嗎?
雖然說,非禮勿聽,但……這也許是刻意的?
是他們刻意想讓她旁聽吧?
她如此猜測,很理所當然的側耳細聽下去……
就這樣,她嶄新的人生,就是從偷聽開始
作者:
pe11171117
時間:
2007-12-22 10:41 AM
第四章
彷彿是上天對她多年的無能為力
所做的補償,事情進展之順利,讓白蝶兒深怕僅僅只是一場美夢。
她逃離了,真的逃離了那個傀儡一般的人生,而美妙的事並不僅於此。
她那一雙早報廢的、不良於行多年的腿……
「喂喂,妳要試著動一動啊!」不耐煩的催促聲揚起,月午星停下漫天飛舞的軟鞭,氣鼓鼓的看著神遊太虛的她。
水汪汪的眼睛眨了兩眨,看著他……
因爲心境上的完全不同,短短幾日,那個活在封閉世界中的白蝶兒並不存在,現在存在的人,是一個滿足的、試著擁抱新生活的白蝶兒。
這樣一個得到新生的白蝶兒,對著這個總是氣跳跳卻是面噁心善、帶給她嶄新人生的人,因爲他,看著他,嬌顔反射性的露出好無辜、好甜美的笑。
俊秀的娃娃臉僵了僵,幾不可見的微微漲紅,然後,表情更加兇惡,「笑什麼笑?我是叫妳練習,不是叫妳笑。」
真的就差沒有齜牙咧嘴了,但堪稱秀氣的娃娃臉並沒什麼顯著的效果,至少,在白蝶兒的心中,那些兇狠惡氣的樣子全只是裝模作樣而已。
她已經看穿他了,真的。
打從他把她撿回來的那一天開始,她就很清楚的知道,他這人跟紙紮的老虎沒什麼兩樣……而紙老虎還是他的第二重僞裝而已。
第二重,是的,就是第二重。
她發現,她的救命恩人很奇妙,習慣性的會用俊秀可愛的外貌假裝自個兒是無害的貓兒,但其實在溫良無害的假相下,他的脾氣並不頂好……這是第一重的僞裝,裝成溫文儒雅、謙和良善之人。
但有趣的是,在第一重假相下的他,那個看起來暴躁,老像個爆竹一樣爆來爆去的他,那份兇惡卻也不是真有什麼實質的惡意,至少,她到現在都還沒有感受到。
也許,他的樣子做得十足,聲音也放得很大,可以嚷得很凶,像是要吃人一樣,但真的就像是紙紮的老虎,看起來嚇人,但也不會怎麼樣。
更甚者,在他顯露出他暴烈的那一面,顯得氣急敗壞的時候,解析他言語下的真意,他其實是出自於關心與在意,只因爲心急,而顯得氣急敗壞。
多麼矛盾的一個人呀!
在那溫雅和善的假相下,隱藏著火一般的烈性,然後這烈性之下所隱藏的真實心性,卻又矛盾的藏了一副濫好人一般的好心腸。
想不通他怎會有這樣矛盾的性格,但已認定了,濫好人,真的,她覺得在重重僞裝下的他,本質很簡單,就是濫好人,脾氣比較爆躁的濫好人一個。
就像是撿她回來的那一天,他明明不信她的話,什麼受到驚嚇而忘了所有事的說詞,但他嘴裏念著念著,也不敢真丟著她不管,轉過身就一走了之。
之後,他不但帶她回來,收容了她,緊接著在一番自以爲她沒聽見,但實際上異常大聲、讓她聽得一清二楚的激烈討論中,一旦明確的畫分出照顧她的歸屬權後,他即使明顯不甘,可也是很認分的接手照顧她的工作,關照著她的起居飲食。
不僅僅是如此,他還不知從哪兒得來名醫的診方,宣佈她的腿有救,之後,他視醫治她的腿爲己任,每天都會押著她做複健的工作……當然,他嘴上是不會老實的承認,只說是他「剛好」這時間要練功,「剛好」可以看她複健。
可以舉證的事情太多太多,那已經不單單只是「感覺」的問題,而是他所表現出來了,就是一個濫好人的行事模式。
對這樣濫好人個性的他,即使他三不五時就一副氣跳跳又暴跳如雷的樣子,她想害怕,卻是無從害怕起。
更甚者,她其實覺得有趣,每當他氣得跳腳,又開始氣急敗壞的時候……就像眼前這樣……他明明是很關心她複健的進度,可是偏又要假裝是在練功,但連她這種不懂武功的人都能發現他分心的很嚴重,練功?哈,騙鬼去吧!
覺得好笑,而且不知道爲什麼,白蝶兒一看見他就覺得分外的開心,是一種沒道理的心安又讓她能完全放鬆,而且還讓她打心底覺得愉快的感覺。
原本見到他就覺得開心,加上這會兒他又是跳豆一樣氣鼓鼓的可愛模樣,讓她忍不住又笑了出來。
「還笑?」月午星瞪她,「別光是靠榮玉幫妳捏腿,雖然說,活絡血脈也是很重要的,但妳自個兒也得試著動一動才成。」
榮玉,是坐在小凳子上幫白蝶兒揉腿的小姑娘,前兩天在路上賣身葬母,湊巧讓月午星看見,就順便帶了回來,正好可以幫忙服侍行動不便的她。
瞧,又是一個頤便跟湊巧,她真好奇,他這濫好人的人生中,到底有多少個的順便跟湊巧。
「又發呆了,妳怎麼老是在發呆。」見她再次出神,月午星惱得想抽鞭子。
他火大,她毫無所覺,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一般,答非所問,「你說,這會不會只是一場夢?」
月午星怔了怔,臉色變得更加難看,「搞什麼,我在跟妳說話,妳卻在發白日夢。」
「不是。」咬唇,真的流露出遲疑之色,「我只是在想,我的腿真的有救嗎?」
「妳懷疑我?」月午星瞪她。
貝齒咬上櫻唇,流露些許的遲疑,「我只是不相信我有那樣的好運氣。」
她想說的,並不單是指她的腿而已,還有眼前一切的一切,她實在不敢相信她能有這樣的好運,真的擁有一份新的人生。
「信心!」突如其來的大喊,月午星進行信心喊話,「做人最重要的就是要有信心,對自己有信心,什麼事都能做到,再說,就算妳對妳自己沒信心,也要對我有信心,我說妳腿有救,就是有救。」
他喊得很大聲,氣勢十足,換來她一臉稀奇的目光,有個早就想問的問題,
「你先前說的名醫,就是你自己嗎?」
「當然不是!」他白她一眼。
「那你怎能如此肯定?」她真搞不懂他的信心是從哪裡來的。
月午星的耐性已經完全被磨光,只問她一句,「妳到底想不想走路?」
「想。」這答案,只有一個。
「那妳就聽話,好好的練習,不要再問了!」簡直要讓她給氣死。
「好啦!」總算肯老老實實的回應一次他的問題,閉起那雙水汪汪的桃花眼,按照他所教的,開始冥想雙腿能動的模樣。
見她總算肯專心好好練習,一肚子火突然消掉的月午星只覺得無力。
就像是拉到極致的皮線突然放鬆一般,整個人疲乏無力極了。
不行不行,大爺得喝口水,休息休息去。
不然哪來的氣力再戰江湖……呃,沒那麼嚴重啦!不就是個問題多多的小女子而已……唉唉!捫心而論,這個「而已」還真不是普通的難纏啊!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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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是月午星前腳一走,狀似專心練習冥想的白蝶兒便睜開了雙眼。
看向泡在藥水中的雙腿,她實在不太相信,這樣泡泡水,再加上按摩,真的能讓她重新拾回行動能力。
「啊!小姐,我來就行了。」沒想到她會加入按摩的工作,安靜的榮玉嚇了一跳,連忙制止她。
「別喚我小姐,我不是什麼小姐。」白蝶兒第無數次想更正榮玉的觀念。
「這怎麼可以!」榮玉一臉驚慌。
「怎麼不可以?」白蝶兒覺得莫名其妙。
雖然說,她自小便是金枝玉葉,幾乎可以說是讓僕傭們捧在手心裏給服侍大的,但她很清楚現今的處境。
現今的她與榮玉是一樣的,同樣都是讓月午星好心收容的物件,只是她的時間較早,而榮玉兩天前才來。
除了時間上早晚的問題,兩人立場相同,哪來的階級之分?
白蝶兒有自知之明,並不想占榮玉的便宜。
但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問題,這榮玉卻一直當自己是她的丫鬟。
「妳不用以丫鬟自居呀!」她不懂,深感過意下去。
「小姐您千萬別這麼說。」榮玉惶恐,清秀的小臉上滿是驚惶,「聖者大人好心,收容榮玉,讓榮玉來服侍您,這是榮玉的福氣,如果榮玉哪兒做不好,小姐說一聲,榮玉馬上改進,請不要趕榮玉走。」
見她驚惶到哽咽,白蝶兒傻眼,沒想到會換來這樣激烈的反應。
「那個……」她試著講理,「我並不是什麼小姐。」
「不!您只是傷了腦子,不記得自己是小姐而已。」前兩日才被領進門的榮玉異常堅持。
同樣有著自知之明,那份太過出衆的氣質讓榮玉堅信她的富貴出身,自然而然的不敢造次,妄想以平輩相處。
「就算我過去曾經是,但眼前也不是。」白蝶兒再次試著講理,「再者,就算我是哪門哪戶的小姐,妳也不是賣身的丫鬟……」
「小姐,等您恢復,雙腿能走的時候,就不願意收容榮玉了嗎?」
見她紅了眼眶,白蝶兒再次傻眼。
「聖者大人帶我回來,就是要服侍小姐的,如果小姐不要榮玉,那榮玉……榮玉……」講到沒有未來的未來,不知該何去何從的榮玉急得掉下了眼淚。
投降,完全不明白她的結論是怎麼跑出來的,白蝶兒只能投降。
「別哭了,我不會丟著妳下管的。」保證的同時,務實的腦袋瓜子已經開始在想,日後該怎麼安置這個小丫頭。
「真的嗎?」含著眼淚,榮玉惶惶下安。
「真的,日後妳就跟著我吧!」腦中的計畫可行度高達百分之八十五,白蝶兒慨然承諾,正式收下這個小丫頭。
「太好了,榮玉能跟著聖者大人跟小姐,真是太好了。」小姑娘破涕爲笑,清秀的小臉上滿是安心。
白蝶兒這樣的結論有些奇怪,覺得該提醒一聲,她眼前也只是一個暫時被收容的過客而已,怎麼會把她跟月午星擺在一塊?
尤其是,怎麼講得一副要天長地久混在一起似的?
真的該鄭重澄清,不過講這問題之前,得先問一下--
「那個……」一臉遲疑,這一件事原先沒注意,但榮玉開口閉口的聖者大人,讓她無法不好奇,「月午星他到底是身居什麼宮職?爲什麼妳要叫他大人?朝廷裏,有『聖者』這種官嗎?」
問題才剛問出口,榮玉那清秀的小臉上很是精采,先是一臉震驚,像是不明白,怎會有人問這麼愚笨的問題,但旋即又像是想到了什麼,只見震驚撤下,換上一臉的釋然。
「小姐失去了記憶,也難怪您不知道了。」榮玉很好心的說明:「聖者大人是大家的尊稱,其實正式的官職名稱是四方行使,午星大人正是鎮守我們南方的使者。」
「……」沒開口,但白蝶兒不解的表情很是明顯。
「不明白嗎?」榮玉見她茫然,很努力的補充說明,「就是東、南,西、北四個方位的四位使者,午星大人是我們南方的守護者。」
守護?
要守護什麼?
白蝶兒一頭霧水,聽了也是不明白。
失憶雖然是裝的,但過去封閉的日子,她像個菩薩一樣的被供在深閨中,接觸的人除了至親跟少數的傭僕,再無其他。
在那樣的人生當中,她所能面對的除了書本就是無數的景仰跟希冀,沒人能陪著她聊聊天、說說話。
因此,她對世俗生活的常識形同於零,她從不知道什麼四方行使,更不會明白,月氏一族在天下人心目中的特殊地位。
榮玉見她似乎還是不明白,只好再舉例,「就好比哪裡出現了山精鬼怪,都是得讓行使大人出面解決,或者是哪裡舉辦迎神會,也需要行使大人主持,爲大家祈福,大概就是這一類,總之,是守護大家的聖者大人。」
「哦……」拖著長長的語音,白蝶兒似乎是明白了,「就像是章回小說中的,收妖祈福的道士?」
榮玉愣住。
道士?!
把聞名天下的月氏族人,特別是官拜四方行使的聖者大人比成道士?
想反駁,但想想……感覺好象有點像,可實際上也不完全是那麼回事……偏著頭,榮玉實不知道該怎麼說得更明白,好區分出道士與月氏族人的不一樣。
「那個……這問題還請小姐直接問聖者大人好了。」榮玉哭喪著臉放棄。
她已經盡力了,也試著說出她所能想到的最貼近的說明,對於這些一般人該知道的常識,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得更明白才好,只能放棄。
「小姐可以直接問聖者大人,要不然……」另外想到一個好辦法,榮玉咧嘴笑道:「等您的記憶恢復的時候,不就什麼都知道了。」
「恢復記憶啊……」微笑,有些心虛的那種。
「是啊!只要等小姐恢復記憶,何止是聖者大人的事,連你們之間的那些甜蜜的往事,也都會跟著一起回來。」清秀的臉蛋上直閃著夢幻的光輝。
「甜蜜的往事?」水汪汪的大眼睛回應不明所以的波光,「我跟他之間?」
小丫頭笑嘻嘻的直指道:「雖然聖者大人沒說,但榮玉知道,你們兩人的感情很深,說不定還是青梅竹馬或指腹爲婚的未婚夫妻。」
「啊?」即使是呆滯,人美,呆起來的樣子還是那樣的好看。
「真感人,不是嗎?」榮玉一個人想得很樂,「即使小姐遭受意外,雙腿不良於行又失去了記憶,但聖者大人不離不棄,雖然脾氣是壞了一點點……」
怕得罪人,趕緊強調,「一點點,真的只有一點點。」
白蝶兒因爲太吃驚,哪管它是一點點還是多多多,而滿眼愛心型的榮玉直接誤認那份吃驚,只當她是被人說中心事,正在吃驚與害羞。
「雖然聖者大人的脾氣是壞了那麼一點點,但那其實是因爲他太關心、太在意小姐的關係,不過話說回來……」捂著心口,小丫頭臉上的夢幻光輝閃亮得快要能刺傷人,「雖然小姐您喪失了記憶,但在您的內心中,對聖者大人的感情也是從來沒有斷過,每次看見您對聖者大人笑……」
「笑?」白蝶兒不懂哪裡出了問題,「我平常也會對著你們笑呀!」
「那不一樣!」小丫頭很認真的分辨,「平常的時候,小姐也會對著我們笑啊!但那是小姐爲人客氣,所以是客氣的笑法,以禮貌性居多;可是對聖者大人的笑就不一樣了。」
「哪裡不一樣?」
「那是一種打從心底覺得開心的笑容,很放鬆、很甜的笑容,證明了,即使您現在失去了記憶,可是那份感情還是存在於您的內心之中,讓人看了就……就……」找不到形容詞,小丫頭放棄,「總之,榮玉每次看了,都覺得好感動喔!」
啞口無言。
此時此刻,面對這一連串匪夷所思的言論,白蝶兒只能啞口無言。
不然,她還能說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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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嚕咕嚕,苦茶像開水一樣的灌下肚。
可怕的苦味一路蔓延,引起的戰慄感緊縮起方才彈性疲乏的神經,毀天滅地的味道還沒從嘴裏散去,月午星已覺得精神百倍,有如一尾活龍。
但活龍的狀態,在一想起那個溫溫吞吞,做事慢半拍的女人身上時,頓時又委靡了一點點。
說到那個失去記憶的女人啊……
歎氣,月午星再倒了一杯苦茶,仰頭猛灌下肚。
實話說,他真的沒有形容詞可以來形容她,因爲,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她。
他一直就知道他的脾氣不好,這事只有親近的人才知道,而平日裏,因爲職責之所在,他總是儘量的克制。
在長年的訓練後,他敢誇口,鮮少人可以見識他的真性子,也因此,只要讓他氣到失去理智,脾氣整個沖上來的時候,那種爆發力,因爲跟平日溫和的模樣相差太遠,強烈的對比總是會嚇到人。
據說,他生氣的時候,罵人的狠勁是挺可怕的,因此,親近他的人都很不樂意見他生氣的模樣。
長年下來,他一直以爲,他抓狂時的樣子是很嚇人的,但偏偏,偏偏現在就出現這麼一個不把他火大當一回事的女人。
每回,當他耐性全失,忍不住破口大駡時,那雙泛著水光的漂亮瞳眸就這樣直勾勾的看著他,對他露著甜甜的笑,好象把他當成耍把戲的,讓他更是火上加油、氣上加氣。
但偏偏,她就是吃定了他,還是好甜好甜的笑容,一點也不把他的火氣當一回事,簡直是……簡直是……簡直是要氣死人不償命!
苦惱,那抹不知道害怕爲何物的甜笑讓月午星感到很苦惱。
過去從沒想過,要怎麼面對一個完全不怕他、擺明吃定他的人,這讓他苦惱,而當中,更讓他感到奇怪與不解的,是他漸形薄弱的修養。
在遇上她、收容她之前,經由長年的訓練,他以爲自己的修養已經有變好了,至少,平常的時候他都能完美的掌控住他的情緒。
但見鬼的是,這樣長足的進步一碰上她之後,也不知怎麼回事,沒有理由的,它就這麼自動瓦解掉,讓他極容易動氣,顯露出他壓抑多年的壞脾氣。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苦思,他實在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驀地,突如其來的振翅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窗外,一隻白色的鳥兒拍著翅膀,等月午星開了窗,拳頭大的鳥兒毫不怕生,直直落入他的掌心。
並沒人看見這一幕,那只鳥兒在碰觸上他掌心的那一瞬間,倏地失去了蹤影,只見月午星的手掌心多了一隻燕型紙鳥,還有一方紙箋。
「寫了些什麼?」
「沒什麼,說官弟人有些不舒服,行程會耽擱幾天,再來就是說到,腿疾的複健絕對不可操之過急……」月午星愣了一愣。
突然想到,誰在問話?
回頭,看見該在城鎮中尋物的兩個人,很是詫異,「這時間,你們怎麼回來了?」
「南平縣就那麼大啊!」符司巳兩手一攤,表情無奈。
「接連幾天,這南平縣城的古玩店、當誧、銀樓,可能出現七寶靈珠的所有地方,我們都找過一遍了,結果還是沒有任何的消息。」
「南平這個地方也沒有……」皺眉,月午星表情不解,「沒理由一點線索也沒有,先前之丞曾來信,說他占了一卦,表示我們很有機會找到靈珠,因此特地來信,要我們多注意一些。」
「但也沒說一定是在南平啊!」司巳不得不澆個冷水。
「神官大人的卦一向神准,也許指的是我們下個要去的城鎮?」司未推測。
「但上回出現這樣的卦象,靈珠確實很快就出現了。」還是很不解。
司巳、司未很清楚,他所指的那一卦,物件是同樣位元列四方行使、奉命駐守東方的月卯星。
「真好,東聖大人那邊可以找到一顆。」多年來的一無所獲,符司巳忍不住感歎。
「爲官少爺續命的靈珠,現在還差四顆,那四顆真不知道要上哪兒找?」符司未想盤算,卻無從盤算起。
「別擔心,既然之丞占出了卦,我們一定能找到的。」月午星習慣性的來場信心喊話,「信心!知道嗎?做人最重要的就是信心,我們該對之丞大哥的卦有信心,也要對自己有信心。」
有信心當然是很重要啦!但司巳像是想到了什麼……
「對了!」爲人下屬,爲主子分憂解勞是很重要的工作,「剛剛進來時,就看少爺一臉苦惱,發生什麼事了嗎?」
司未也沒忘了這件事,「是啊!我跟巳看了一會兒,少爺哀聲歎氣的,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兩個屬下表現出的貼心跟關懷之意,月午星心領,但是沒辦法回答。
要他怎麼回答呢?
說他被那個失去記憶的女人搞得方寸大亂,讓他不知所措,不知道該怎麼應對她嗎?
呿!別鬧了。
這種事,打死都不能說。
在司巳、司未等待的目光當中,月午星快速的想著話題,想要轉移他們的注意力。
就在這時候,像是感應到了什麼,三人同時神色一凜--
「妖氣?!」異口同聲,表情也同樣的詫異。
沒時間讓他們細想可能性,就在下一瞬間--
「啊~~」
尖叫,很淒厲、很可怕、就像是看見鬼一樣的尖叫聲在屋宇的那一頭揚起。
糟!出事了。
[
本帖最後由 pe11171117 於 2007-12-22 11:00 AM 編輯
]
作者:
pe11171117
時間:
2007-12-22 10:42 AM
第五章
騰雲駕霧這名詞白蝶兒看過
,但她從沒有想過,會有那麼一天,她能親身體驗那樣的滋味。
這感覺,實在是……實在是……
「小新娘,如果害怕就閉上眼睛。」溫煦的聲音揚起,並非實質的聲音,而是一種意念,直接傳入白蝶兒的意識之中。
沒有多想,她聽話的閉上了眼睛,但在呼嘯的風聲中,她想想又覺得不對。
小新娘?什麼東西的小新娘?
糟!該不會是鄉野奇談中,妖怪搶親的戲碼上演……
「你要抓我回去當你的新娘嗎?」不敢相信,她要被妖怪抓去當新娘了?
有那麼一瞬問,白蝶兒幾乎要讚歎起自個兒的人生!
不是被拱成案桌上的天上聖母,就是掉崖下死,現在的話,她不過是剛得到小小的安逸、覺得重獲新生,正在聽榮玉鬼扯而已,沒想到她還沒來得及能澄清什麼,就被突然出現的妖物看上,要帶她回去當新娘……
她想,就算是書上的故事,都沒有這麼樣的戲劇性吧?
她太吃驚,但還沒能醞釀出害怕的情緒,就聽見輕笑聲揚起。
「妳真風趣。」那溫煦的聲音再次響起,「柳生再大瞻,也不敢奪南聖大人之所愛,再說……」
「站住!」爆喝聲截斷那道聲音。
原先行進的風聲當中,夾著一道淩厲的破風之聲,白蝶兒睜眼回頭看去,只見一條泛著火光的銀鞭破風而來,如同一道噴火的銀蟒,煞是絢麗好看。
但現在不是欣賞的時候!
那銀鞭像是有生命一樣的卷了過來,但環抱著白蝶兒的那團白霧卻巧妙的躲了開來。
如此來回,白蝶兒被那團白霧圈著翻轉折騰數次,感覺連膽髒都要被搖了出來……
「南聖大人稍安勿躁,切莫誤傷你的小新娘。」躲到無處可躲之時,那聲音如是說道。
投鼠忌器,又老是圈不到想救的人,神魂緊追在後的月午星一臉怒容,「柳生,你擅闖人間界,違規在先,現在還想用人質要脅本行使?」
「說要脅不敢,柳生只是有要事相托。」那聲音的主人並不否認違例的事。
「挾持人質,這就是你求人的方式?」月午星臉色依舊難看,在他的轄區內,妖精一個個違規擅闖人間界,是當他死人了嗎?
「柳生別無他法,只能出此下策,還望南聖大人海涵。」那聲音說得是無比誠懇。
「海涵你個大頭,柳生,識相一點的,就快點放人。」
「除非南聖大人接受柳生的請托。」
「你們……」虛弱的出聲,身爲凡夫俗子的白蝶兒自覺該說點什麼,「你們要談天的話,能不能找個地方停下來談?」
「喂,妳沒事吧?」聽見她的聲音,除了原有的慌亂、急切與怒意,月午星的心中更多了一份他無法言喻的擔憂感。
「我只是……只是有點想吐。」她虛弱的說道。
那已經不是想吐的問題,她嚴重懷疑起眼前的一切,懷疑起她的知覺。
這應該不是真的吧?!
她被一個人模人樣的妖怪給綁架了,然後,她騰雲駕霧在天上飛也就算了,現在連追上來的月午星也在天上飛,而且他整個人還顯得有點透明,發著淡淡的金色光芒……
這種事,沒道理,是絕對沒有道理的!
理智讓她無法接受眼前的一切,認知上所受到的衝擊讓她的暈眩感更加的嚴重了。
「柳生!你停下來!」一聽見她想吐,月午星直覺大叫,「她不舒服!」
像是這時才想到,凡夫俗子的她有一定限度的承受力,那團叫柳生的白霧只得選了個地方停了下來。
那是一處植滿柳樹的湖岸邊,湖光山色的煞是好看。
被放置地面的白蝶兒雙腿無力,輕倚著一株柳樹,捂著嘴巴想制止那陣反胃的感覺。
「抱歉,小新娘,是我疏忽了。」白霧散去,一名身著青衫的儒雅青年出現在她的身邊。
「小新娘?」月午星怪叫一聲,是直到現在才聽見柳生對她的稱呼,制止的話瞬間脫口而出,「柳生,人妖兩隔,是兩個不相同的世界,你思春思到腦袋糊掉,連這樣簡單的道理都忘了嗎?」
「……」柳生儒雅的面容露出遲疑的表情,像是沒聽懂他的意思。
月午星不想跟他廢話,直道:「我不管你怎麼想,娶親娶到人間界來,而且哪兒不挑,還偏在我管轄的地盤上,特別是,還選在我眼皮子底下犯事,這種事我絕對不會允許。」
「南聖大人,您誤會了!」醒悟到他誤會了什麼,柳生急切的說道:「我想娶的是狐族的小姐,怎敢僭越,奪人之妻?」
「狐族的小姐?」月午星只注意到這一句。
「是的,正是狐族的小姐,是個善心的好姑娘,我對她一見鍾情,立過誓言,此生只想迎娶她爲妻。」柳生說明。
他說得情真意切,月午星一頭霧水的指向一旁的人--
「那你抓她幹嘛?」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白蝶兒讓他指個正著,止住胃部翻騰的她其實也很想知道,這個人模人樣、名叫柳生的妖怪一出現,抓了她就跑,到底是想幹嘛?
「這正是我想跟南聖大人請求的事,想請大人幫我上狐族提親去……」溫雅的面容流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只因擔心南聖大人不答應,不得已出此下策,想先說服大人的小新娘,再請小新娘幫我說情。」
一口一個的小新娘,聽得月午星一臉訝色,詫異的目光直看向那個倚著樹幹休息的人。
先前一直喂啊喂的叫她,也從沒想到要問過,是直到這會兒他才知道……
原來她的名字就叫小新娘?!
好古怪,是誰家的父母給女兒取這種名字的啊?
拜託,想嫁女兒也不能這樣,難怪她連自己的名字都會想不起來,因爲太丟臉了嘛!要他,一出世被取這種名字,他要有機會能忘掉,也不願意費神想起。
妖精們有他們的消息來源管道,月午星知道這一點,也不想多問柳生怎麼知道她的名字的,只覺得這名字怪到匪夷所思。
不過,發生在他月午星的生命中,匪夷所思的事情也不止這一樁了,像眼前的情況也是……
「你想娶狐族的小姐,想要我幫你提親,直說就是,我的行事爲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沒緣沒由的,我會不答應嗎?向來遵守紀律的你,犯得著爲這種小事違例擅闖人間界?又有那個必要,犯下擄人勒索這種事?」愈想愈沒好氣,忍不住訓道:
「柳生,這一點都不像你,我對你真是太失望了。」
「別這樣,他只是不安,怕你拒絕。」發言的人很教人意外,竟是被綁架的受害者。
月午星瞪她,見她臉色蒼白,本就不怎麼好的心情這下更是大壞,在想到之前,他已經走向她,也不管柳生會不會動手還怎樣。
「妳有心情幫他說話,還不如先管管妳自己!」他低斥,同時間蹲了下來,視線同高的看著她,以免錯過她不適的表情,「現在怎樣?有沒哪裡特別不舒服?」
嘴硬心軟,面噁心善,他這人呀……
白蝶兒虛弱的笑笑,因爲他彆扭的個性,因爲那不擅表達的關心,心中的某一部分變得柔軟。
「沒事了。」不想他多擔心,繼續他的臭臉,她安撫性的說道:「我現在覺得好多了。」
她說她的,他好象沒聽見,只覺得很不喜歡她這樣虛弱的表情。
不分由說的抓過她的手,月午星閉眼,凝神……
白蝶兒先是嚇了一跳,沒想到他會突然抓住她的手,之後,她感覺到一股暖流由她的掌心源源不絕的湧向她,行遍周身,讓她整個人精神爲之一振。
「那個……幫我提親的事?」柳生不想打擾他們,但實在沒辦法。
「免談!」哼他,月午星還是覺得很火大。
柳生一臉愁容,看起來極爲憂慮。
白蝶兒心軟,見不得一樁美事化爲烏有……
「別這樣。」不自覺的開了口,軟柔柔的聲音滿是請求之意。「你幫幫他吧!」
「他擄走了妳,妳還幫他說話?」語氣很硬,但態度已軟化一半。
「但是他並沒有惡意啊!」白蝶兒深深堅信著。
「那又如何?」剩下的那一半不滿,很有立場的繼續堅持著,「人妖兩界,本就井水下犯河水,他已經違例在先,擅闖人間界的事我還沒跟他算帳,還想要我幫他?」
「柳生失當之處,還請南聖大人依律處罰。」溫文儒雅的妖怪乖覺,趕緊自動聲明。
「是啊!一事歸一事,你就幫幫他嘛!」軟軟的小手回握著他的,目光似水的瞅著他,「不都說,君子有成人之美的嗎?」
不想理會她的請求,可不知怎地,那些個不予理會的信念,一下就溺死在她懇求的波光當中,而且發現到,她的手好軟……好軟……
「你聽好!」斂神,惡狠狠的瞪向柳生,撂話,「僅此一次,下不爲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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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美麗的柳岸湖畔,正是柳生一見鍾情的案發現場,而據說,美麗的女主角,總會在月圓之日,前來這裏戲水……
「好啊!你們這些精怪們,不好好待在妖界修練,一個個背著我在人間界流連也就算了,還混到有周期性,定時來玩?」月午星還沒聽完就覺得火冒三丈。
「欸,你別這樣嘛!」扯扯他的衣角,白蝶兒直覺攔下他的火氣。
理虧在先,名喚柳生的妖怪面露赧色,也不好多說什麼。
「若沒傷害到任何人,就別急著責備他,先聽他把話說完嘛!」身爲兩人之間較爲理智的那一分,白蝶兒很稱職的導正話題。
「沒有,兩位狐族的小姐人很好,絕沒傷害到任何生靈;我也一樣,我能用這兒所有的柳樹來發誓。」怕月午星不信,柳生連忙拿族人的性命一起做擔保。
月午星哼他兩聲,不表任何意見。
「總之,今兒個是十五,若照慣例,兩位小姐莫約傍晚時分會前來。」眼看時間就要到了,柳生連忙把握機會,趕緊把話說完,「待兩位小姐抵達之後,還請南聖大人幫我美言幾句,讓我能得到小姐之允,登門求親。」
「真麻煩。」月午星覺得他的方式很迂回,「想求親,我直接領你上狐族,讓你跟他們的長老提這門親事不就好了。」
「這不一樣。」柳生有他個「妖」小小的堅持,「跟長老求親是絕對要的,但在那之前,我想直接求得小姐的同意……成親畢竟是大事,我希望雙方的感覺相當,是一樁兩情相悅的姻緣……」
「真麻煩!」月午星翻白眼,並不因爲他的話而有所認同,「真要兩情相悅,你不會上月老那兒求根姻緣線嗎?」
「你怎麼這樣?」覺得他殺風景,白蝶兒忍不住小小聲的指責,「柳生能這樣想,是因爲他體貼,也是他表現心意跟誠意的方式,你怎能潑他冷水,叫他用投機的方式?」
「哪有?我講的方法才是實際好不好?」月午星抗議,「要照他的方式,教我幫他美言幾句,我就算講了又能如何呢?」
連停頓都下需要,直接說出最實際的那一面,「妳以爲,狐族的小姐要不要喜歡他、想不想嫁他,真的憑我幾句話就能左右她的決定嗎?」
白蝶兒答不出來,而柳生像是現在才想到這一點,臉色有點綠了。
「與其要靠我的幾句話來左右狐族小姐的決定,去找月老要姻緣線,不但省事,還很實際,不是嗎?」
「那……那又不太一樣。」白蝶兒想反駁,但一時之間,卻不知該從何反駁起。
柳生想亡羊補牢沖往月老那兒也來不急了,兩道煢光閃耀,如同放大十倍的螢火蟲子一般飄飄而來,最終在不遠處的湖岸畔停住。
只見那光芒緩緩放大,最終形成兩具人型……
「咦?」看著那粉黃與嫩綠的身形,白蝶兒愣了一下。
她認得這兩人,在她墜崖不死、初初醒來的迷蒙狀態下,她曾看過這兩個女子,只是她當時還以爲是她的幻覺,沒想到竟然不是!
「是她們?」月午星也面露些許意外,他沒想到柳生看上的姑娘,原來是這兩個。
「南聖大人,現在怎麼辦?」柳生剛被說得心頭大亂,現下佳人突然現了芳蹤,更是讓他方寸大亂,直覺求助月午星。
「人都來了,當然先打招呼啊!」月午星可沒在忌諱什麼,開口就是叫人,「小瑤、小喜。」
「糟!是南聖大人。」少女模樣,一襲黃衫的小瑤露出愁色,沒料到會在這裏讓月午星逮個正著,
小女孩模樣、一身嫩綠的小喜扯著假假的笑容,像是要打招呼,卻在下一瞬間抓著小瑤的手,準備溜之大吉。
「哪裡去!」月午星手一揚,銀鞭飛射,正中目標的將兩個人纏得死緊。
柳生呆住,沒想到心上人會被這樣的對待。
白蝶兒也呆住,不知道他把女孩兒們綁起來是要做什麼?
「南聖大人,真巧,又碰見您了。」小喜笑嘻嘻的,好象什麼事都沒發生,又好象她沒讓人用鞭子捆成肉粽一樣。
背對背、同樣被捆著的小瑤沒那樣的無憂好心情,柔美的面容顯得極爲憂慮,「那個……我們今天只是剛好經過,只是剛好,還請南聖大人法外施恩……」
「小瑤妳不用怕,今兒個我守在這兒,不是要跟妳們計較違例的事,雖然我確實是很想這麼做沒錯。」月午星扯扯嘴皮,意思意思一下,算是表露出他的善意。
兩個女孩怔了一下,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是這樣的,有一個笨蛋……」在柳生哀怨的目光、白蝶兒適時的輕咳聲當中,月午星急忙改口,「抱歉,我答應要幫他美言幾句,剛剛那句笨蛋就當我沒說。」
柳生的表情更加哀怨。
白蝶兒面露同情之色。
被捆在一起的小瑤、小喜則是一頭霧水。
「總之,我是受人之托,想代爲說項,這位呢……」指向一臉青白的柳生,月午星幫他介紹,「是華天池畔的柳樹精,道行一千八百五十年,除了今個兒一時失去理智,犯下綁架人質的蠢事之外,平常時候,他的個性算是溫馴守禮,可說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妖怪。」
柳生那溫雅的面容不只泛著青白,現在根本是一副要哭的表情。
白蝶兒深感同情,非常非常的同情。
被捆在一起的小瑤、小喜還是一頭的霧水,搞不清現在是什麼狀況。
「事情很簡單。」月午星的耐性有限,習慣性的要速戰速決。
白蝶兒一見他那種輕快的樣子,就知道事情要糟,沒有道理可言,就直覺感到要糟,他一定會把事情弄擰。
果不其然……
「柳生他喜歡上小瑤,想跟小瑤提親,特地要我來幫他說媒。」
單刀直入,三言兩語把話講完,簡化到一種……一種……就算柳生現在哭出來,白蝶兒也不會感到意外的地步了。
「小瑤嗎?」回應月午星的話語,開口的是小女孩模樣的小喜。
只見那可愛的小臉皺起了眉頭,想了想之後,開口,「不行,小瑤年紀太小了,還請這位笨……不!是柳生少爺過些年再來提親事吧。」
白蝶兒覺得現況有點奇異,因爲開口拒絕的竟然是一個小女孩,而且理由竟然是:她的姊姊年紀太小?
不提這廂的狐族雙姝,再回頭看看那溫雅老實人模樣的柳生。
白蝶兒一度以爲,以月午星那樣粗糙到讓人髮指的「美言」方式,據稱有一千八百五十年道行的柳生應該要憤而離開的。
但他沒有!
也許是愛情的力量太偉大,讓他即使一臉的屈辱,以及滿臉所托非人的懊悔表情,但心上人就在眼前,他還是極力的忍耐下來--
「不是……」他咬牙更正,可以明顯感覺出他正強力忍住難堪,「不是小瑤。」
「不是小瑤?」月午星愣住。
不只是月午星,白蝶兒也感到錯愕了一下。
「是綠衣服的姑娘。」方才青白的臉色這會兒轉成通紅,求人不如求己,省悟到這道理的柳生用盡所有的氣力去撐住他的面皮,好進行他千年以來,生平第一次的愛情告白,「小喜,我喜歡的是小喜。」
小喜?
柳生喜歡的人是小喜?
這………這……
方才誤會成少女模樣的小瑤,都讓「年紀太小」打回票了,現在更正過來,原來有戀童癖的柳生喜歡的是小女孩模樣的小喜,這門親事怎麼可能會成功?
白蝶兒以爲,她的錯愕感到這時已經累積到最高點,但她錯了。
因爲……
「那更不行!」回應柳生千年以來第一回的愛情告白,小喜拒絕的很直接,「我絕不可能答應跟你成親。」
「是啊!柳生,如果物件是小喜,我勸你死了這條心吧!」就連月午星也投反對票,稚氣的娃娃臉上有著深深的同情。
「爲什麼?」柳生不懂,轉向小喜急急說道:「我知道,現在的模樣並不是妳真實的樣子。」
意思也就是,他不接受「年紀太小」這種說法。
「廢話。」小喜翻了個白眼,那譏誚蔑視的模樣,早不見小女孩天真無邪。
哼了哼,她冷眼看著柳生,「只要是我界中人就會知道,人類的外形是隨我們個人的喜好,以及修練的程度來成形,這種人形的外貌,年紀是做不得准的。」
「那妳爲什麼拒絕我?」柳生下明白。
「白癡!」小喜罵他,一臉受下了的表情,「因爲我是公的!」
[
本帖最後由 pe11171117 於 2007-12-22 11:02 AM 編輯
]
作者:
pe11171117
時間:
2007-12-22 10:44 AM
第六章
活了一千八百五十歲第一次感受到心動滋味的柳生……
「唉~~」
幽幽一歎,三天來第九十七回的歎息,幾乎要成爲一種習慣,只要一想起那情路坎坷的柳生,白蝶兒就忍不住要歎息一次。
多麼淒涼……多麼絕豔……多麼……多麼烏龍的一樁千年愛戀啊……
想起苦情愛錯物件的柳生,白蝶兒除了同情,還是同情。
「幹嘛?妳那什麼苦瓜臉?」才一進門,月午星就看見她那一臉哀怨的表情。
一見到他,白蝶兒有些驚訝,自從三天前領著垂頭喪氣的柳生回來後,他們關在房裏三天都沒出那道房門了。
「柳生還好嗎?」她關切,無法忘記三天前,柳生面臨真相時,那種想哭又哭不出來的悲慘表情。
「好?」講到這事就火大,「喝了三天的悶酒,喝到司巳、司未都掛掉,把我特意爲他訂來的酒全喝光了,他老兄還神智清醒的繼續鬼哭,妳說他好不好?」
「呃……」好驚奇,她知道他們在喝酒,但喝光?
如果她沒記錯,據榮玉說,前兩天酒肆用牛車送來的酒,整整有兩車那麼多呢!
「那現在呢?」忍不住好奇的追問:「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沒好氣,「剛剛我把他趕回去了。」
「咦?」趕?趕柳生走?
「拜託,讓他自怨自艾三天還不夠嗎?」月午星認爲已經很足夠了。
「但我看他……很傷心呢!」
「傷心又如何?又不是我害他的!」簡直是愈想愈氣,「他老兄不長眼愛上了一隻公狐狸,只能怪他自己眼睛有問題,我看他可憐,沒趕他回妖界,還帶他回來安慰了三天,這已經夠仁至義盡了。」
「別惱,我知道你盡心了。」她肯定他的心意,只是,「只不過……柳生他正傷心著,你讓他一個人獨處,恐怕不太好。」
「安啦!他現在鬥志滿滿,哪有一點傷心。」就是見他戰鬥力十足,才安心的把他掃地出門。
月午星的自信與得意讓白蝶兒一頭霧水,「怎麼了嗎?」
「總之他沒事了,倒是妳。」沒興趣談論那只雌雄不分的柳樹妖,月午星反倒覺得她比較奇怪,也比較讓人好奇,「妳都不怕嗎?柳生是妖怪耶!」
白蝶兒愣了一下
「呃……」有點小尷尬,小聲承認,「我忘了。」
「忘了?」月午星傻眼。
「因爲他人模人樣,際遇又那麼樣可憐,所以……』她只忙著同情,還真沒想過,柳生其實是個妖怪的這個問題。
「所以就忘了?」月午星相當懷疑,她的腦子裏到底都裝了什麼,怎麼光顧著同情,真正該在意的重點卻全然沒注意。
「就算知道他是妖怪也沒關係啊!」她想了想,覺得這真的不重要,「他又不害人,只要不說,他跟你我又沒兩樣,沒必要用異樣的眼光去看待嘛!」
「妳又知道他不害人了?」他嗤之以鼻,覺得她的論調真是天真的可以。
「他害過人了嗎?」
「……」月午星一下被問住。
「你說,他真的害過人嗎?」她不信,不單是因爲她的直覺,也是認定了,他這人不可能收容一個做歹的妖物,更不會花上三天的時間,試著要幫忙對方走出情傷。
她看著他,水汪汪的眼睛像只初生的小鹿般,晶晶亮的閃耀著無辜光芒。
被她這樣看著,他沒來由的感到火大,是一種老羞成怒的火大。
「這一個沒有……」咬牙,聲量忍不住大了起來,「不代表其他的妖物沒有,又不是每一個都跟柳生一樣,是不害人的妖怪。」
乍聽之下,似乎有理,但白蝶兒卻感到不解,「但我們現在講的是柳生啊!」
「那又怎樣?」完全耍賴的語氣。
是不能怎樣,白蝶兒只是困惑,現在不是在就事論事嗎?
「總之就是這樣,以後要有妖物出現,妳躲遠一點,別傻傻的以爲每一個都跟柳生一樣。」語氣很硬的下了結論。
講半天,其實是要她注意一些,要多些警覺性,但不知怎麼回事,講到後來卻是愈講愈生氣,連月午星也不明白爲什麼。
看他又一臉彆扭,白蝶兒暗暗覺得好笑。
她知道他是出於關心,只是表達能力極待加強,語氣才會變得這樣的壞,但是……
「你講的事情其實不是我能選擇的。」語氣很軟,但還是得告訴他這一點,「就像柳生出現時,毫無預警,把榮玉嚇得半死的時候,抓了我就跑,像這種的,我能怎麼避?」
清俊的娃娃臉怔了怔,像是沒料到她會反駁。
「那妳好歹要有一點警覺性,不能一點防備之心都沒有啊!」找回聲音,有一點點的大聲。
「那是因爲有你在啊!」她已經認定,他是個法力無邊的無敵道士。
「我在又如何?妳還不是被柳生抓走了。」想到這事他就嘔,不敢相信,人在他眼皮子底下還被抓走,真是丟盡了他的臉面。
「但是你來救我啦!」想到他急追上之時,那怒急交加的擔憂表情,她心中的暖意便一直沒退過。
沒有人,從來沒有人像他一樣,那樣真心的擔憂她的安危。
那份真心真意,是她,是針對她這個人,他擔心著她,而非那些加諸在她身上的虛名,完全不像其他人那樣,顯得分外的小心翼翼又掩不掉那份有所求的用心。
那份真心的關懷,是她一直渴求,但從沒有人能給予……
「喂,妳幹嘛?」見她突然紅了眼眶,月午星整個人慌亂了起來。
「沒什麼,我只是很感動,你會來救我。」摸摸鼻子,白蝶兒壓抑下外露的情緒,佯裝無事。
帶點些稚氣的娃娃臉漲個通紅,沒想到辦事不力還能得到她這樣的讚美。
見他手足無措,她噗哧一聲的笑了出來,脫口,「你真是可愛。」
可愛,那對一個男人來說,絕對是大忌諱的一個字眼。
「不要用可愛來形容我,這字眼對一個男人來說,是污辱!是污辱妳知道嗎?」抗議,很嚴正的那種。
「爲什麼?」不解,嬌嬌軟軟的嗓音滿是疑問,「我很喜歡這樣的你呀!」
脫口而出的話語讓兩個人都僵住,忽然間,沒人再開口,尷尬,場面瞬間變得尷尬了起來。
說話的人也不明白,她怎麼會接這一句?美麗的芙蓉面頰染上淺淺的粉紅,羞得無法再開口。
聽話的那一個更不明白,她怎麼會來上這一句?白淨俊秀的面容透著不知所措,一顆心鼓動之劇烈,比他當年收伏黑山老妖時還要過之,
「妳……妳喜歡我?」他不自覺的問,也不自覺的口吃。
「……」她困窘,怎可能回應他的問題。
「……」他當她默認,俊顔上的潮紅更甚,有一種他也不明白的害羞的感覺,然後暗自做下一個決定。
那決定,事關重大,很大很大,大到讓他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好做確認。
而她,正正好這時擡頭,不小心的四目交接了一下……
簡直像觸電似的,雙雙在下一瞬間又回避開彼此的目光。
因爲那一眼,一種卻從未有過的強烈情緒盈滿月午星的心頭,而且相當明確的,那全因爲她而起。
他確認,而且肯定他所做下的決定,然後調整心態……
「榮玉呢?」清了清喉嚨,開口的人是月午星,因爲氣氛太奇怪了,只得佯裝張望,隨口問個問題。
「她拿泡腳的藥水去倒,等會兒才會回來。」不似平日,她不敢看向他,回避著他的目光解釋,就當方才什麼話也沒說過。
「這幾天妳有沒有好好複健?」同樣回避她的目光,月午星問。
「有啊!有聽你的話,泡藥水,讓榮玉按摩、幫我的腿做運動,然後按你教的方式,閉眼冥想,想象走路的樣子。」低著頭,她老實回答,忍不住小小聲的補上一句,「可是這樣有用嗎?」
他耳尖,聽見了。
「當然有,妳忘了我說的嗎?」再強調一次,「信心,做人最重要的就是信心。」
信心?
光是泡泡藥水,做做伸腿的動作,加上冥想跟信心,真的能讓她再站起來走路?
白蝶兒懷疑,但是聰明得沒有說出來。
「總之妳安心的、慢慢練習就是,日子久了,總有一天妳會再站起來,至於失憶的事也不用擔心。」講了半天,總算講到他來找她的重點,「現在知道妳的名字了,等司巳跟司未酒醒,我會讓他們循線去追查,相信很快會有消息,讓妳回家。」
「回家?我的名字?」她猛地擡頭看他,表情吃驚,「你知道了?」
血液彷佛凍結了一般,嬌顔轉爲慘白……
他,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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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怎麼了?」月午星的眼沒瞎,發現她臉色不對。
「沒。」虛弱的笑笑,佯裝沒事,「我只是……只是高興……對,高興,太高興了,原來我有名字了。」
「其實也不用高興得太早啦!」沒發現她的語無倫次,倒是下自覺的歎氣,「有這種名字,知道還不如不知道,妳爹娘啊~~實在不知道在想什麼,等妳回家後,妳實在該跟他們抗議,要求他們幫妳改名字。」
白蝶兒聽得一頭霧水,方才的緊張感瞬間消失不少。
「小新娘,這名字他們是怎麼想出來的啊?真夠天才的。」不想這樣批評,但月午星覺得她家的爹娘真的很沒有命名的美學。
「什麼?」她愣住,懷疑所聽見的。
「妳沒聽錯,就是小新娘。」又是一歎,「我聽到時也很吃驚,妳是當事人,會這樣震驚也是應該的。」
「呃……」她傻眼,不知道怎麼會有這樣的錯誤存在,也不知道該不該更正這個錯誤,更不知道該從何更正起。
「我知道妳很難接受,但人生就是這樣。」月午星很好心的安慰幾句,「有時會有一點不如意的事情,再說,妳換個角度想,就是因爲這名字太奇特,我相信一定可以很快的找到妳的家人。」
「我怎麼……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名字?」她問,試著委婉一些。
「天曉得,得問妳的爹娘才知道。」聳聳肩,他哪裡會曉得。
「不,我的意思是,你怎麼會知道,我叫……呃……小新娘?」
「不就是聽柳生在說的嗎?」很好心的告訴她,「我注意到了,那天他喊了妳的名字,雖然我不知道他是怎麼知道的,但他們妖界本來就跟人界不太一樣,自然會有不同於人界的消息管道跟來源。」
柳、柳生?
吃驚,因爲省悟到,他是誤會了什麼。
如同洗三溫暖,片刻前由熱轉冷,才感覺到冰冷的心,這會兒大復活,因爲臊意,整個的沸騰了起來。
誤會,真的誤會大了,好大好大的一個誤會,可她要怎麼說才好呢?
說柳生斷章取義,信了榮玉的話,誤會了她跟他的關係……
想想真教人頭痛,先是不聽人解釋的榮玉産生了誤會;後來來個聽話聽一半就直接擄人的柳生,因爲機緣不巧,她一直沒機會跟柳生澄清這個誤會;然後,誤會換到了他這邊,他卻以爲,柳生的誤會是她的名字……
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她頭大,完全不知該從何說起;而他,徹底的錯認她這時的無措。
「沒關係啦!就像我剛說的,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名字不好聽,妳回去請爹娘幫妳改過就好了。」想想,很好心的補充一句,「當然,最好是請專業的人幫妳命名比較好,以妳爹娘的標準,讓他們重取過,結果恐怕是沒什麼改變。」
苦笑,她只能苦笑,不知道該說什麼。
「更何況,就因爲這名字那麼奇特,才好找妳的家人啊!」他很樂觀,「等司巳、司未酒醒,我讓他們全心辦這件事,送妳回家是遲早的事情。」
「其實也不用那麼急。」她扯出一抹笑,「我相信你們一定有很多事要忙,而且……」趕緊想著藉口,說道:「我的家人應該會來找我,所以你們忙你們的,也不用特別費心幫我找家人啦!」
「妳別想太多。」他不以爲意,「這不會特別費心啦,反正在南平,該做的事都做完了,那在我官弟到來之前,正好可以全心幫妳找妳的家人。」
該做的事情都做完了?
意思是,他就要離開了嗎?
白蝶兒怔然。
是知道會有分離的那麼一天,因爲他不可能也沒理由永遠的收留自己,而她,也爲了這天留了退路,想奸得到新生命的她,日後的生活該怎麼過下去,
並沒有人知道,但一切她都沙盤演練的想過,因此,她應該要有充足的心理準備了,卻沒想到還是有所漏失。
她從沒設想過,「分離」會這樣早發生……或者該說是,她一直刻意避開,不去想這個現實?
如同夢醒,認清該要面對現實的她,心口悄悄的緊縮了一下……
「那等到你弟弟來之後,你們一會合,就要離開了嗎?」確認著,狀似隨意的問。
「也沒那麼快,雖然這裏沒有我要的靈珠,但我官弟身體不好,難得能出遠門來找我玩,爲了他,我們應該會再住上一陣子才是。」
「原來如此。」沉默,不自覺的重新思索起,她接下來該做的事。
「妳幹嘛?」雖然常被她氣得半死,但已經習慣她那賴皮一樣的無辜甜笑,而且……覺得還滿順眼的……因此,像現在這樣,不知道在想什麼,有點莫測高深似的神情,他感到有些不適應。
白蝶兒笑笑,不想讓他發現異狀。
「沒什麼。」她說,順應他方才的話帶開話題,「你剛說什麼靈珠?很重要嗎?是對付妖怪的嗎?」
「哦!那個啊~~其實是……」
聽著他說明七寶靈珠的來歷、用途跟大致的模樣與特徵……白蝶兒愈聽愈感熟悉,特別是,寶光流竄這樣的形容,讓她想起一件久遠前的事,一件她幾乎要遺忘掉,也沒人注意到的事。
這靈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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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月午星的提起,白蝶兒幾乎要遺忘了,這小玩意兒的存在。
那是一個沒人知道的小暗格,事實上,它連暗格都不算是,只是一個木工師傅的小疏失……抑或者低估了一個小女孩的注意力與破壞力?
她並不清楚真相,只記得,當她發現這床精美華麗得像座堡壘一樣的大床裏,床頭邊處雕飾精美木條上,竟然有一小段的雕花沒有做牢靠,可以讓她取下時,那種心情宛如找到什麼秘密基地一樣,自己偷偷的雀躍了好幾天。
這麼多年過去,她幾乎都要忘了這個小秘密了,一直到前些天……
順著精美雕花的鏤空處,素手輕輕施力,看似緊實牢固的牆面被掰下一小段,露出雕花隔板下的一個小小空間,而裏面端放著一個紅色的小錦囊。
取出錦囊,白蝶兒倒出裏面的東西,只見一顆彈丸大的銀色珠子停放在她柔嫩的掌心中,珠子內流光滿蘊,散發著淡淡的光芒,看起來極爲美麗。
據說,那是她出世時便握在掌心的寶貝,這事在她有記憶起,就聽她的爹親一再的耳提面命,要她好好的守住這顆珠子,說這是她福氣的來源,是他們白家財源廣進的重要命脈。
她聽話,貼身收藏著這顆的珠子,然後看著爹親賺進愈來愈多的錢,房子一次換得比一次大,然後一路的發達,直到這幢祖宅落成,他們全家搬進這幢據說是風水寶地的精美屋宇。
在那時候,她以爲就是這樣子了,爹親總算要終止他的忙碌,不用再鎮日忙進忙出的談生意掙銀子,他會多出許多許多的時間來陪伴她,陪伴她已經病重的娘親。
可是沒有!
如同著了魔一樣,爹親仍是鎮日的與人談生意,甚至在娘親去世的時候,他因爲人在遠方與人商談一件「據說」很重要的生意,甚至連娘親的最後一面都沒法兒趕回來。
她覺得傷心,但更傷人的是,在爹親總算趕回來的時候,還帶了一位姨娘,說是要照顧她。
她當然憤怒,但爹親的說法卻是,僕傭再親,哪有枕邊人親?
那說法,一副全是爲了她好似的,只因爲擔心照顧她的人不夠盡心,所以他運用手段,直接娶了一個姨娘,讓這個新的「枕邊人」來照顧她。
那是她第一次體會絕望的感覺,讓她知道她的爹親根本不懂她,雖然口口聲聲是爲了她好跟爲了她著想,但他其實不明白她的想法跟需要。
在那一次的絕望中,她惱得藏起了這顆被看重的寶珠,希望終止爹親無遠弗屆的好運道,讓他再也談不成他的生意,讓他能回頭看她,看看她這個女兒。
結果她的願望並沒有成真,甚至於根本沒人發現到,她藏起了這顆據說掌握白家命脈的珠子。
只因爲在不自覺間,在他人的眼中,甚至是她爹親的眼中,她的存在已經被賦予了她無法理解的意義,在她爹親的心中,她這個女兒的存在早超越過那顆寶珠,有沒這顆珠子,再也不重要。
如此,這珠子就被放置在這小小的暗格內,不見天日。
直到他們再次遷居,搬離這座宅院,隨著時日的流逝,隨著她被拱成神尊偶人一樣、無法有自個兒喜怒與想法的同時,她也慢慢的忘了這件事,一直到前幾日,月午星的提起。
其實那時就該拿出來了,但基於一種逃避的心態……並不想這樣聯想,但她總認爲拿出的那一刻,就是分離的時候,而她,就爲了不想那麼快面對分離,因此她一直按捺著,直到這時這刻……
「小姐?小姐?」領著一名粗壯的大娘進房門,榮玉賊一般的輕喊,像是怕輕擾了誰。
「都準備好了嗎?」回應同樣的聲量,白蝶兒問。
「嗯!」榮玉點頭,清秀的小臉上卻有些微的不安,「但您真的確定要這樣做嗎?」
「榮玉,妳是知道的。」歎氣,對於主因,她一直不願多談。
「小姐,榮玉知道您有苦衷。」在這方面,榮玉相當貼心,而且無條件支援,只不過有一點點,那麼一丁點的遲疑。
見她面露遲疑之色,白蝶兒溫柔的提醒道:「妳知道的,如果妳不願意跟著我,我不會勉強妳的。」
她一直就把選擇權交給榮玉,要榮玉自己選擇,而唯一的條件是,絕口不能讓任何人知曉這次的秘密行動。
「不行!」榮玉回應的極果斷,否定得很堅決,「榮玉怎可放著小姐不管呢!」
「那麼……」微微一笑,謝謝她肯全力相挺,白蝶兒輕道:「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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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一個隨時爆來爆去的跳豆,突然間,他不爆也不跳了……
沒什麼好值得慶倖,因爲那種感覺是很可怕的,至少,符司巳、符司未現在的感覺是覺得很恐怖。
「爲什麼?」
總是開朗、情緒一向直接的娃娃臉突然來個大反常,所有的情緒被內斂起來,讓那張該要討喜可愛的娃娃臉滿布嚇人的陰沉之色,那模樣,直讓司巳、司未想起同樣位於四方行使、但幸好遠在西方,久久才會碰上一面的西星大人。
並不想這樣聯想的,畢竟像西星大人那樣惡劣的性格,那種等級,實在不是一般人所能輕易到達,而他們衷心的希望,自個兒的主子爺絕對、千萬不要變成那樣。
「你們說……」握拳,將手上的信箋揉成一團,「這到底是爲什麼?」
陰沉的表情又加深幾分,近乎到兇狠陰驚的氣勢,這樣子……好象,好象西星大人生氣時的模樣,嗚……
「少爺,這問題問我們也沒用。」司未不想碎碎念,卻不得不提醒,「這陣子我們不是忙著找靈珠、忙著安慰語無倫次的柳生,就是要幫那位姑娘找她的家人,近期的大多數時間都不在,真正跟她相處的人是您,您都不知道她在想什麼,爲什麼要不辭而別,我們怎可能會知道?」
「是啊!不知道,我不知道她爲什麼要走……是怎樣?」咆哮,悶藏的火氣開始爆發,「我哪裡對不起她,是哪裡做得不夠周到?」
「也不是這麼說啦!以少爺的爲人,肯定是不會虧待到她,但……」司巳小小聲的說道:「再怎麼說,她有她的自由,不管她想上哪兒去,只要她打定主意,我們是無權干涉的。」
無權干涉,好一句無權干涉,這四個字,徹底的惹毛了月午星。
「不要我干涉,那她就要選別的地方墜崖,沒必要掉到了我面前,累得我撿她回來,要幫她複健又要幫忙尋親,結果她一個不高興,留下一封信、帶著榮玉就走。」生氣,太生氣了。
那不光光是在氣她留書出走的行爲,更是氣憤他自己。
只因爲,在這樣的時候,他竟然還在爲她擔心,想著:她一個女孩子,行動又不便,雖然還帶著一個榮玉,但兩個女孩子對現況也沒什麼幫助,該不會在路上面臨什麼問題吧?
「少爺……」見他臉色壞到極致,司未卻不得不提醒一句,「救人跟干涉,似乎沒有什麼直接關係,我們救助人,不表示我們有權利干涉對方的人生。」
「干涉?我有要干涉她嗎?」月午星繼續咆哮,簡直是暴跳如雷,「只要她一句話,不管要上哪兒去,我會不送她過去?她有必要玩這一手?」
「她有她的想法跟自由啊!我們又不能攔她,更何況,與其生氣她的留書出走……」看著桌面上閃耀著寶光的銀色寶珠,司巳不得不說:「我們是不是更應該感到高興,高興她留給我們的謝禮?」
「巳說得有道理,爲了這小玩意兒,我們可是找了好些年了。」欣慰,司未一臉明顯的欣慰表情。
「神宮大人的卦果然神准,真讓我們得到一顆靈珠。。」忍不住贊。
「真沒想到會有這種事,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感歎。
「你們夠了沒?」月午星陰惻惻的語氣跟表情,瞬間凍結住那小小的歡愉氣氛。
「……」禁若寒蟬,沒人開口。
「她一個女孩子家,連走路都沒辦法,又失去記憶的人,學人留書出走,身邊就帶一個榮玉而已,你們不擔心她們兩個女孩子會不會遇上什麼意外跟危險,就只想著她留下來的謝禮?」惱怒,萬分的惱怒,「你們兩個,到底有沒有一點人性?」
司巳、司未被罵得一臉灰,心裏同樣覺得冤。
他們也只是提醒,不幸中還是有好事發生,可以先注意一下好事,犯不著一古腦的發著無名火吧?
「我們也不是不關心她啊!」司巳嘟囔,「只是不覺得有必要這樣的惱怒……想想看,現在好不容易有她的名字,有點方向可以幫她找到她的家人,她怎麼會選在這時間走人?」
「除非是……」司未不想潑冷水,但還是得盡到提醒的義務,「她不希望我們找到她的家人。」
這推論,讓月午星沉默了。
「我記得少爺提過,她墜崖並非輕生,不是她自己跳下去的。」因爲冷靜,司未早已整理出先前的記憶,重新順過一遍。
「先前我們找尋靈珠時有特別的注意過,但很奇特的,並沒有什麼大戶人家的家丁在追尋走失的小姐。」司巳加注說明。
「所以事情很明顯……」
「她、騙、我!」月午星恨恨的下了結論。
司巳、司未傻住,沒料到他會來上這麼一個答案。
「她其實沒有喪失記憶,是誆我的,她打一開始就在誆我了!」所以她才會在事情有進展、得知快要可以送她回家時,才會跑了個無蹤影。
痛心!
他真是太痛心了啊!
枉費他是那麼樣的相信她,一直認定著有著那樣無邪甜笑的人,是不會騙人的。
並不想承認,可他確實記得,一直記得在他剛救了她,她初初清醒之時,那時他明明很火、很惱,明明就是對著她破口大駡,可是她卻是無懼無畏,對著他露薯無邪的甜笑,無辜的說她什麼也不記得了。
是因爲她的笑容,那種怯怯的,滿是依賴的、不帶任何邪氣的甜笑,他相信了她,結果事實證明,他付出了信任,但她就是騙了他,這要他如何不痛心……
「少爺。」見他臉色又開始陰晴不定,司巳自力救濟,試著博取一點注意力,開口說道:「謊言的部分確實是存在,但也只是問題的一小部分。」
「一小部分?」差點沒噴火,「她騙我,她騙了我耶!」
雖然不明白,她騙了他或是騙了誰,罪責不都是一樣?幹嘛叫得一副騙他就罪惡滔天的樣子?但該說明白的事還是得說明白。
「雖然她騙了您,但真正的問題並不在這裏。」司巳小心翼翼的說道。
「……」月午星惡狠狠的瞪他。
見他似乎還沒進入狀況,司未很有義氣的幫忙說道:「那位姑娘不是自願墜崖,無人追尋,她本人又抗拒回家,種種的跡象顯示,她墜崖的事並不單純。」
總算聽進去他們要說的重點,一身怒芒消滅,月午星遲疑,「你是說……」
「是的,她很有可能是被推下崖的。」
什麼?真有此事?
月午星震驚,片刻前,那種被騙的滔天怒意全數熄滅,僅剩下無窮無盡的憂心。
而真相……
果真如此?
沒人知道,目前爲止,沒有人知道
[
本帖最後由 pe11171117 於 2007-12-22 11:07 AM 編輯
]
作者:
pe11171117
時間:
2007-12-22 10:45 AM
第七章
清晨,新一天的開始……
在南平縣城外的某個小小村落裏,沒有意外,如同往常一樣的作息。
雞鳴聲後,早餐下肚,該種田的去種田,該喂食雞鴨的去喂雞鴨,放牛砍柴的上山去,該要打掃洗衣的則往水邊去取水。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事,就連小孩子也沒能閑著,打呵欠的打呵欠、揉眼睛的揉眼睛,三三兩兩的往村頭處的城隍廟走去。
當然不是爲了拜拜,他們真正的目標是廟旁、那幢有大榕樹遮蔭的小屋,那是小孩兒們平常上課的地方。
進到小屋中的孩子們,一個個的表情都是有些不情願的……並不是因爲排斥上課這件事,而是期待落空的感覺讓他們很不情願。
在半個月之前,原來的夫子向村裏的人告假兩個月,說是要返鄉省親。
他們早盤算好撈到的兩個月假期要怎麼過,一個個都期待得很,卻沒想到,還沒樂上兩天,有個幫人蔔卦跟寫信的少年郎來到村裏。
這本來沒什麼,就走江湖的嘛!雖然這次來的人委實過度年輕了一些,但基本上,人各有命,也許是有什麼特別的原因跟際遇,更可能是隱藏什麼傷心往事才會年紀輕輕出來飄泊跑江湖。
再說,像這類跑江湖的外地人,三兩個月總也會出現一個,有時是耍把戲的,有時是說書的,也有那種賣胭脂水粉的小二郎,各式各樣的過路客都有,這一回的人也只是太年輕一些而已,實在沒什麼好稀奇的。
按常理,這對幫人蔔卦跟寫信的兄妹了不起待個幾天就該走人的,但就這麼剛好,陰錯陽差的銜接在教書先生請假的時候。
村裏唯一識字的人不在,村裏的長老們總惦著孩子們學習中斷的事,這會兒來個識字的人……雖然是年輕了一點,但重點在於識字而不是年紀,更何況,看少年郎的行動略微不便,也算是幫助人……打著一石二鳥的主意,因此,長老們便開口邀少年郎兄妹住下。
就這樣,原該是過客的兩兄妹住了下來,此舉對他們來說,可以安心休養,讓腿疾復原,兄妹倆過上一段安逸的日子,而對村子裏來說,在原夫子請假的時間,有個識字的人可以幫忙代課,教孩子們讀書識字,皆大歡喜。
如此,造成現在的局面,原該像脫繮野馬一樣沒人管的小孩子們還是得上課,也因此,一個個的表情都很不情願。
「夫子早。」隨著問安聲,又是一日課業的開始,唉~~
如果這個代課的年輕夫子不要那樣的弱不禁風,做人不要那樣的和氣,抑或者,他要是沒有腿疾的話,他們多少還能有點搞頭,不會悶到這樣。
但偏偏,這年輕又細瘦的夫子文文弱弱的,樣子白淨淨又總對人露出和和氣氣的笑容,讓人想欺負也沒那個心情。
更甚者,他行動有些不便,這要真動了手,難免會落了一個勝之不武的臭名,這樣之下,誰敢動手?
又得上課,又不能惡作劇欺負人,這種加倍的悶,差一點沒憋壞這群半大不小的孩子們。
彷佛也知道他們的努力跟克制,年輕的代課夫子今天除了正課,還用他那輕輕軟軟的聲音,額外的多講了幾則神話故事,算是感謝他們的手下留情。
直到日正當中,該是午飯時間了,幾個孩子們還圍著年輕的夫子,扯著追問那些神話故事的後續與發展……
「好了,你們該回去吃飯了,剩下的故事,下午上課時,夫子再找時間說給你們聽,好嗎?」好聲好氣的打著商量,纖細文弱的身子極有說服力,怕他沒力繼續下午的課,小朋友們只得中斷追問,乖乖回家吃午飯,然後期待下午的課程。
等小朋友散得精光,名叫白月生的少年收拾書本,邁著不甚靈光的兩條腿,龜速一般的慢慢出了學堂,目標正前方……那棟小屋也不知道該不該算是城煌廟附設的廂房?總之跟著學堂一左一右的蓋在城煌廟旁,眼下的話,是讓村人好心借出,供以他們兄妹做爲棲身之所。
幾步路,但白月生走得極慢,雖然說,這樣的慢速是因爲他還沒完全的恢復,沒辦法像正常人一樣的快步行進,但他走路時的表情實在讓人難以理解。
享受,他那表情,就像是享受一樣,隱隱含著笑,近乎得意,這多奇怪?
對常人來說無法理解,但現實上,他確實是在享受,享受著用雙腳走路的感覺。
在小小村落的人不會明白,在不久之前,他壓根連站都沒辦法站,而走路這種事,更是久違了許多許多年,就因爲雙腿報廢得太久,先前,當有人診斷這雙腿還有得救時,即使說得信誓旦旦,但他其實是半信半疑。
直到一個月前,一隻差點要讓人嚇破膽的……
「啾,啾啾啾。」
意料外的小雞鳴叫聲引起白月生的注意力,原就緩慢的行進完全靜止下來,順著聲音看去,意外的看著榕樹下、逗著白色小雞玩的美少年。
在白月生有限的人生當中,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如此美麗細緻的男孩子……美麗,是的,美麗!即使理智上知道,男孩子不能用美麗來形容,可白月生也只能用美麗兩字,來形容眼前白淨水靈的美少年。
如同上天最偏心的得意力作,如此的清靈纖細卻又不顯女相,讓人一眼見了,只心折於那份纖細的空靈之美,絲毫不會有娘娘腔之類的奇異聯想……
「你講的故事很好聽呢。」一身月色的美少年主動攀談。
讚美來的突然,白月生局促的笑笑,「沒什麼,只能哄哄孩子。」」
「哄孩子嗎?」像是聯想到什麼有趣的事,美少年微笑,「前一陣子,我也聽了一個很有趣的神話故事。」
白月生並不是一個習慣跟陌生人攀談的人,可眼前的少年,不知怎地讓他很有好感,一種無法形容的好感,很可能是那一襲讓他不由得聯想起故人的月色衣衫,抑或者是什麼原因,天曉得呢?
總之,他很自然的回應了美少年的話題,「是嗎?是什麼樣的故事?」
「如果可以,要不要過來坐會兒?」白色的小雞不知何時跑到他的腳邊繞啊繞的,美少年體貼的道:「我怕球球會絆倒你。」
剛開始復原的雙腿確實也不宜久站,白月生如少年所言,用慢速度移動,往美少年身邊選了個石墩,不遠也不近的坐下。
因爲走路定得極用心,兼之費力,因而沒聽清美少年的暗自咕噥聲,「真要絆倒,我怕有人心疼,球球就要倒大楣了。」
「什麼?」白月生似乎聽見聲音,但不確定。
少年無辜的回望,好象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
「沒事。」乾笑,只當自己聽錯了,白月生覺得尷尬。
「你的腳……」說要講故事的美少年遲疑的看著他的腳,一臉「不知道該不該問」的困擾模樣。
「沒什麼。」白月生對這疑問見怪不怪,第八百六十九回的應道:「一些陳年舊疾,多練習練習,日後就能與常人無異。」
「跟健康有關的事還是要當心一些,墨紫!」美少年突然揚聲喊,然後很迅速的,城煌廟裏走出一名高挑的美青年。
「少爺,有事嗎?」名叫墨紫的青年恭敬的問道。
眼看著一切,白月生那一雙只能稱之爲漂亮的黑瞳連眨了兩眨。
不知道是不是多心,他總覺得這個叫墨紫的家僕,出現的速度快得離奇,而那份恭敬……呃……是錯覺嗎?怎麼讓人覺得有點不自然?
「這位兄台的腳有點問題,你幫他看看。」美少年忙不叠的說道。
「不用……」
「放心,墨紫是這世上最高明的大夫之一,他的醫術精湛,什麼疑難雜症都難不了他。」美少年只當他是不信任墨紫的醫術。
「不是,我的意思是……」
「什麼時候開始能站?」沒讓他有拒絕的機會,墨紫徑自開始問診了起來。
「一個月前。」不自覺乖乖回答。
「那之前,有多久不能走?」
「這……」好難回答,因爲想不起來,「很多年。」
「到底是多久?」一板一眼,不接受籠統的答案。
「我記不得了。」
「是嗎?」記不得,那已經夠久了,「嗯……沒關係,那你擡腿一下……」
「別碰我!」在墨紫伸手過來之前,白月生直覺喝止!
「我只是要確認,你腿骨跟肌理的運合情況。」墨紫說明要做的事。
「這事沒多少人知道……」美少年很貼心的說明了一下,「其實墨紫是個女大夫,現在的模樣是因爲她跟著我,爲了避免不必要的流言,所以女扮男裝,但她其實是個女的。」
「跟著你?」白月生直覺問,而且不再抗拒墨紫的碰觸,「你身體不好嗎?」
「是啊!以前人人說我活不過十歲。」
這麼嚴重?
「幸好有家人全心的付出與照顧,我熬了過來,只不過……」清靈的小臉上有幾分黯然,苦笑,「這樣的日子能持續到什麼時候,都沒個准,也不知道要拖累墨紫他們多久。」
這麼沒出息的話,墨紫直覺張嘴要罵,廟裏旁聽的那個人也幾乎要衝出來指正這一番不正確的言論,但早在他們發難之前--
「別這麼說!」白月生否定拖累的說法,直覺鼓勵,「信心!你要對自己有信心才行。做人啊~~最重要的就是要有自信,只要你對自己有信心,什麼事都能夠做到,區區的病魘又算什麼呢?」
美少年似乎有些吃驚,事實上,他的確是感到相當的驚訝。
過去他在家中常常聽某人這樣對他訓話,沒想到現在從其他人口中聽見幾乎一模一樣的對話,讓他不感到驚奇都不行。
白月生誤解了那份驚奇的表情,摸摸鼻子。
「其實這些話是我以前一個朋友常掛在嘴邊說的話。」自知之明讓白月生很明白,他實在不像是會講這樣慷慨熱血話語的人。
「是嗎?感覺上是個很好的朋友。」佯裝不經意的問起。
「嗯。」不置可否的應了一聲,白月生不願多談,帶開了話題,「總之,你要對自己、對未來抱著堅定的信心才行,也別再把拖累不拖累這樣的字眼掛嘴邊,這說法,對墨紫或是其他關心、照顧你的人很失禮,他們會傷心的。」
美少年一臉受教的表情,乖順的應道:「嗯,我知道了。」
在他們談話之間,墨紫抓著白月生他的腳,一下彎、一下伸直,一到他們談到一個段落後下令,「你自己彎腿一下……嗯……好,伸直……再彎腿……」
不知不覺的跟著指令動作,但不經意中卻讓白月生想到--他坐下來是要聽美少年講那個據說有趣的故事,怎麼會變成在這裏伸腿、彎腿,讓人診視他的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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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剛覺得莫名其妙,墨紫的診視已結束。
「嗯,復原的情況很良好,之前你不能走路,是因爲你兩條腿的肌肉萎縮的很厲害,但現在情況明顯的改善,只要持續的按摩,慢慢練習走路,讓你的腿能夠運動運動,日後要完全復原不是難事,就可以與常人無異了。」
「那真是太好了!」美少年一臉欣喜,說道:「你知道嗎?我剛剛要跟你講的那個神話故事,其實跟腿疾也有一點關係,是一個不良於行的、神仙的、傳奇故事。」
「真的嗎?」白月生有些好奇。
過去,他看過很多的書、讀過不少的故事,倒不知道神話故事中,有個這樣的故事。
「那還是不久之前發生的事呢!」美少年笑嘻嘻的說。
「不久之前?」白月生一頭霧水,「我們現在說的是神話故事嗎?」
「當然是。」美少年堅持,而且問道:「你知不知道,南平縣最出名的『吉祥納福興家旺族招財大利進寶大吉的如意聖女』?」
那張太過秀氣的清雅俊顔怔了怔,最後,略顯僵硬的回道:「知道啊!而且何止南平,聽說這位聖女在南方很出名呢!」
「是啊!我要跟你講的,就是這個如意聖女羽化登仙的故事。」
「羽化登仙?她?!」白月生的表情顯得怪異。
「是啊!這在南平早傳得湯湯沸沸,是城裏最熱門的一件事,我還買了兩本書回來,一本《聖女傳奇》,一本《我所知道的聖女》,仔細研究了好幾天了。」
「還有書?」白月生傻眼。
「那當然,既然人民那麼好奇,總要有人仔細解說這位剛列位仙班的仙女有著怎樣的生平。」美少年覺得這很合理。
「……」白月生講不出話來了。
「書上說,那位聖女從一出世就不平凡,當天的天象異常,出現七道彩虹,還有滿天的喜鵲及無數的蝴蝶在聖女床邊飛啊飛的,慶賀聖女的降生。」
「……」這也太扯了吧?
「知道女兒身分的顯赫跟嬌貴,白家老爺不敢讓女兒輕易下地,據說白老爺鎮日裏抱前抱後,直到女兒八歲了,才讓她落地,第一次踏上地面。」
墨紫幫腔,加注道:「也有人補充,說白老爺在這女兒出世後,沒多久就發達了,雖然沒辦法親自跟前跟後,但也請了一些孔武有力的大娘來幫他抱這個女兒。」
「是嗎?」隨口應聲,白月生沒有任何評論。
「後來意外發生,聖女跌傷了腳,本來三個月該要復原的傷勢卻再也好不起來,而據書上的說明,是說財神爺要采坐姿才會讓人輕鬆進財,站著的那種,賺的是辛苦錢。」美少年論述著書上的見聞。
當然,書上說的事並不止於如此而已。
「書上說聖女跌斷了腳,從此不良於行,而這一切純屬天意,是要庇蔭白家大發特發的一個徵兆。」美少年如數家珍,「而從那之後,這位聖女再也沒站起來過,就像八歲以前那樣,出入行動都得靠人才行。」
「要我說啊……」墨紫輕哼,提供她身爲醫者的專業論點,「本來就是一個不常走路的人,兩腿的肌肉已經先天失調了,跌斷腿之後,又不好好練習走路,伸展骨頭跟肌理,長期下來,腿骨與肌肉退化得嚴重,自然想走也沒辦法定,這有什麼好稀奇的。」
「原來那個聖女是一個懶鬼?」美少年得到一個意外的結論。
「懶鬼嗎?」白月生首度加入討論之中,清俊的面容上有著掩飾不住的苦澀,「怎麼不說說,這也許是白家老爺聽信謠言,爲了家運,爲了擁有一尊坐姿的財神爺,因此刻意不讓女兒練習,導致她的腿就此報廢。」
美少年與墨紫相視一眼,面露訝色。
「哇~~果真如此,這樣的做法實在是有點超過。」美少年不以爲然。
「不管是爲了什麼理由,也不能拿自個兒的女兒雙腿來賠,更何況是這樣迷信的事。」墨紫一臉輕視之色。
「白老爺他……其實也沒什麼錯,他聽信謠言,爲的也是想維持家運,讓女兒過最好的生活。」白月生苦笑。
「騙誰啊?」墨紫講話可不客氣了,「女兒的腿都不能走路了,還能過什麼好生活?」
白月生不置可否,臉上掛的禮貌性笑容仍見苦澀。
「真奇怪,這些讓人懷疑的事,這些書上竟沒人提到?」美少年一臉狐疑,只能下一個結論,「幸好那個女兒最後升了天,位列仙班,就不用再被這樣犧牲跟控制了。」
「那個成仙的事,到底是怎麼回事?」白月生一直就很好奇這一點。
「哦~~就故事的結局啊!那位聖女助得白家成爲南方首屈一指的富豪後,自己得知大限將至,安排了南清峰普願寺的禮佛之行,結果,就在普願寺後院的高崖邊,她一個人面對著群山峻嶺,就此乘著雲朵而去,吉祥福運之聖女從此消失人間,再次位列仙班。」最後兩句,美少年直接延用書中的結尾說明。
「就這樣?」白月生的表情極爲複雜,「人們願意相信,一個好好的人會消失成仙去?」
「一般人當然不信啊!不過,在事情流傳出來之前,聽說白家老爺重金找了不少人在南清峰下尋找,但什麼也沒找到。」理論上而言,一個好好的人要是因爲意外而墜崖,不可能什麼都找不到。
更何況……
「就算不是意外好了,那位聖女雙腿不便,也沒氣力去做跳崖的事,想想,不是往下,當然就是往上,再加上過去這位小姐的種種傳奇事跡,相信她成仙升天,就變成很理所當然的事了。」美少年合理推論攸攸衆口會造成的結論。
「當然,那日跟出門的三姨太也是一個重點。」墨紫也提供她所聽到事項,「若不是有這位三姨太信誓旦旦的堅持,說她看見白家小姐成仙時、衣袂飄飄的最後一眼,流言不會傳得如此迅速。」
「三姨太啊!」白月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但是,故事到這裏,並沒有完結喔!」美少年露齒而笑。
還沒完嗎?
白月生怔了一下,不知道瞎扯成這樣的故事,還能有怎樣的發展。
「你知道嗎?我有五個哥哥。」以爲美少年要接著說故事的,沒想到他卻徑自說起自家裏的事情,「他們五個人分居各地,當中,就以住在南方的那一個,脾氣最爲暴烈、沒有耐性。」
「是嗎?」搞不懂講這些是要做什麼,白月生只能隨口應了一聲。
「這個南方的哥哥,前陣子撿了個人,一個墜崖的女孩子,他看她失去記憶很可憐,就帶她回去照顧,而且很湊巧的,那個女孩子的雙腿也是有點問題,明明有知覺,但骨頭跟肌肉萎縮的太厲害,根本不能走路。」
隨著美少年的形容,白月生的臉部表情也漸次的顯出僵硬之色。
「是嗎?那後來呢?」不信邪,不相信有這樣湊巧的事,白月生佯裝剛剛想起,事實上也的確是,他狀似順道的問:「對了,一直未請教尊姓大名?」
「我姓月。」美少年露出一抹幾乎要讓人目眩的閃亮笑容,「月靈官,叫我小官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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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定,白月生的本質是一個冷靜又鎮定的人。
「原來是月公子。」拱手示意,佯裝無事,心裏衡量著最糟情況。
「我說了,叫我小官就可以了。」露著親切的笑,月靈官接續先前的話題,「這世上的事,說來也真湊巧是不是?我那個哥哥,不但是撿到墜崖的姑娘,撿到的地點還正正好在南清峰下,你說,有沒那個可能,傳聞中說成仙去的人,其實是陰錯陽差的讓我哥哥給撿走了?」
「這世界無奇不有,什麼事都有可能。」白月生含蓄回應。
「喏,你也這樣覺得吧?」清靈的小臉笑嘻嘻的說:「我就說,我那個哥哥撿到的姑娘,一定是那個傳聞中榮登仙界的聖女,但他啊!說什麼都不信。」
「……」微笑,白月生微笑不語,想抽身離開卻卡在想不出合理的藉口。
「我還記得,我一個多月前見到他的時候,他可忙得哩!因爲那姑娘留了一封信就離開,害他擔心得要命,鎮日忙著找人,就怕她一個姑娘家及跟在身邊的一個下人,會在外頭吃了什麼悶虧或受委屈。」
「令兄……真是一個好人啊!」微微笑,這次的笑意是打心裏湧現。
「是啊!我的哥哥們都是很好很好的人,但不知道爲什麼,那位聖女姑娘卻不說一句,留了封信就走?」月靈官一臉的不解。
「也許,她只是不想再打擾令兄的生活,不想繼續成爲負擔,所以自行選擇離開吧!」白月生隨口提供個答案,然後強調,「當然,我只是猜測。」
「如果是那樣,也該當面把話說清楚才是。」月靈官皺皺可愛的小鼻子,「只留下一張紙條,這實在是太那個了一點,也難怪我那個哥哥除了擔心,還會那樣的生氣,而且是很生氣很生氣,一天比一天氣。」
「爲什麼?」
「因爲他找不到人啊!」很理所當然的語氣,「要知道,我那個哥哥沒什麼耐性,沒想到在他動用了所有能運用的資源後,卻還是找不到那位聖女姑娘,再加上,一個行動不便的姑娘家應該是很好找的目標,他卻偏偏找不著,那種挫敗感是加倍的,而且是一天比一天多,他當然是一天比一天生氣。」
兩手一攤,纖雅靈秀的面容就算是無奈,也透著精靈頑皮的氣息,「總之,最後沒辦法下,只能找我出馬了。」
「也只能找你了,你啊!雖然身體不好,但運氣一向不錯。」話是這樣說,但不知怎地,墨紫最後的目光,卻是看向一邊滾來滾去的白色毛球,實在很難界定,找人的工作到底是交給誰。
「就算真正找人的是球球,那是我的球球,所以也算是我在找人啊!」月靈官知道她在想什麼,笑嘻嘻的攬功。
球球忙得連啾啾叫的時間都沒有,牠小傢夥咬住老榕樹的氣根,一陣的擺蕩卻因爲那力道而失口飛了出去,圓絨絨的小身子又在地上滾了兩滾。
月靈官笑了出來,就當結論出來,說道:「總之,找人的任務最後就交給了我。」
他們兩人一雞就這樣突然出現,然後講了這麼一大堆,白月生卻只有一個問題--
「我不懂……」過度秀氣,秀氣到偏女相的俊顔有些困惑,「爲什麼生氣?那位姑娘對令兄而言,其實也只是個多餘的負擔而已,能自行離開,對他來說,是再好也不過了,不是嗎?」
「這個問題……嗯!是個很好的問題。」月靈官肯定問題的深度,笑嘻嘻的回應道:「你要不要試著問問當事人比較清楚?白月生公子?」
滯了滯,白月生相當肯定,他由頭至尾沒自報過名姓,那月靈官怎麼會知道?
「姓白?還真是巧合到一個不行……」偏頭,月靈官想得很認真,「這個月生嘛!是因爲滿月而生?新月而生?還是因爲某個姓月的人而得到新生?」
白月生神色一凝,故作鎮定,「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這樣的鎮定,最後卻終結在--
「小……呃,哥哥。」屋裏走出一名少女,喊道:「怎還不進來吃……」
一個飯字含住,她瞪大眼,直直看著白月生身後、莫約兩步開外的那個人。
不、不、不……不會吧?
「榮玉,好久不見了。」那人開口,表情陰鬱到不行。
並不需要回頭,榮玉的表情及那聲音的本身已說明太多,白月生輕歎,「別嚇著她,一切都是我的主意。」
「是嗎?」咬牙,貓兒一般漂亮的瞳哨死瞪著白月生的後腦勺,恨聲道:「那麼,我要求一個合理的解釋,應該不過分吧?白月生……還是,我該叫妳白蝶兒?」
作者:
pe11171117
時間:
2007-12-22 11:09 AM
第八章
從沒想過再次見面會是這等模樣。
恍如隔世,而且是隔了好幾世一般……
撿到她時,他沒多想,以爲她是個倒楣了點的富家千金,兩條腿已經行動不便了,還倒楣的掉下懸崖,甚至還倒楣到因爲驚嚇而失去記憶。
後來,在「知道」她的名字之時,他還小小的修正了一下,她人生中的倒楣事件還得再加一樣,關於她的名字,那真是倒了八輩子楣,才會有那樣沒常識的父母,取了一個那麼沒常識又古怪的名字。
沒想到,這些的認知在她留書離開後,來了一個大修正。
在修正版當中,他還以爲,她是家裏上演家產爭奪記,因而受到迫害、被推下斷崖的可憐富家女,即使原先有點氣她的欺瞞,騙他她喪失記憶,可因爲對她的擔心,擔心她一個行動不便的女孩兒,只有一個小丫頭陪伴,就兩個女孩子孤身在外,面對不可知的一切……
一想起她們可能會面臨到的困境,他憂心得要命,對她的小小欺瞞,那些小小的生氣也就不了了之。
卻沒想到,這個修正版在他官弟出現後,來了個革命性的大修改……
沒有什麼家產爭奪,不是什麼沒人性的親人把她推下斷崖,從頭到尾,她沒有失去她的記憶,可也不是小小的欺瞞,她對他扯謊,一個漫天大謊!
原來她就是那個什麼見鬼的聖女,在他爲了找她、無心理會旁枝雜事的時候,那個被謠傳成、已經成仙去的白家聖女。
先前他還不願相信,可是現在,聽到她本人親口證實……
本人,是的,就是本人,那一身少年裝扮的白月生就是白蝶兒,光光是聽聲音,他也能肯定。
一肚子的惱與怨,急切要對肇事者宣洩,但滿肚子的惡言惡語在她回身看他之際,卻只有一句--
「妳怎麼搞的?瘦成這樣?」
那惡聲惡氣的關懷之語讓白蝶兒一怔。
泛尖的下巴讓他看了就礙眼,火大的找肇事之源,「榮玉?」
「不關我的事。」榮玉嚇軟了腿,語無倫次的急道:「是天氣熱、是天氣熱,小姐吃不下。」
「她吃不下,妳不會想辦法嗎?」指責,完全不講理的那種。
很荒謬的場面,對白蝶兒而言。
就在剛剛,她還以爲會被他罵的--即使她有些不明白,擺脫她這個累贅後,他爲什麼要生氣--卻沒想到,前一刻看起來還在盛怒之中的他,第一個注意到的,竟然是她的消瘦?而且還計較個半死……
想笑,真的,她覺得很好笑,可是在笑容揚起之前,她的眼淚先掉了下來。
這些日子以來,她總是刻意不去想起他,可是真到面對的這一刻,聽著他不講理成分遽增,可同樣飽含著關心的咆哮……她不得不承認與面對,她想念他,真的,她很想念他,想念他面噁心善、不擅表達的關心。
「妳、妳、妳……我又沒罵妳,妳哭什麼?」沒想到她會突然哭了出來,月午星錯愕過後,只有手忙腳亂的份。
眼淚沒停,但淺淺的笑意浮現,她哽咽,「我只是覺得開心而已。」
「開心就開心,哭什麼哭?妳有什麼毛病啊妳?」嘴巴很壞,但手邊卻是拿衣袖去幫她擦眼淚。
惡聲惡氣的話語跟他擦眼淚的輕柔動作完全是強烈的反比,矛盾到讓人發笑的行徑,是她熟悉又久違的……
「我想你。」在她意識過來前,心底的話語已悄然說出。
擦眼淚的動作瞬間僵住,見鬼一樣的瞪著她。
講話的人也在省悟過來的瞬間僵住,皙白的俏顔倏地漲個通紅。
不只是她,月午星那張可愛的娃娃臉也染上一抹可疑的紅,瞬間,沒人開口,寂靜,四周不尋常的寂靜無靜……
「你們看什麼看?」咆哮,泛紅的娃娃臉回頭,對著一干觀衆破口大駡,「司巳、司未,你們沒事做了嗎?沒事的話,這村裏少了兩口井,是不會去幫忙挖嗎?」
目光準確,惡狠狠的瞪上榮玉,「還有妳!榮玉!看這麼多人,不會再去多炒兩個菜嗎?飯呢?是夠不夠吃啊?」
之後,淩厲的目光對上了……
「午星哥哥,我也要被罵嗎?」好無辜,也有那麼一點點的期待,月靈官可從沒有體驗過被罵的滋味。
略過,對上了墨紫,「我說墨紫啊!這時辰,小官是不是該喝點什麼補湯還是吃點什麼大補丸?他的身子最近才好上那麼一些,也不能太操累,趕快帶他去休息。」
「哇~~午星大人,你拆橋的速度也太快了一點吧?」墨紫抱怨,「難得有這種現場實況的……」
「什麼?妳說什麼?」月午星不想多說,只是用鬼一樣猙獰的表情看著她。
「別這樣。」白蝶兒不願他得罪人,軟軟的制止他。
「怎樣?我怎樣?」他回過頭來瞪她,「還有妳!就只會灌迷湯,妳就只會對我灌迷湯!」
「哪有?」她直覺反駁。
「還說沒有?」他火大,聲音也超大,「想我,妳說妳想我,這話妳還真敢說!如果真有那麼一點想我,那妳是不會自己回來啊?幹嘛讓我找得半死?」
事情還沒完,大爺的一口惡氣還沒消,「如果會想我,那在一開始的時候,不要沒聲沒息的鬧失蹤不就好了?妳說,妳的『想』,到底是想在哪裡?妳說說看,妳說說看啊?」
「……」所有的事被他混爲一談,那股不講理的蠻勁近乎幼稚,幼稚到讓白蝶兒傻眼。
他怎能?
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怎能讓他這麼樣、這麼樣的可愛啊?
「看,妳也說不出來是不是?」月午星氣唬唬的說:「還說不是灌迷湯,妳明明就是!」
苦笑,是與不是,對她而言一點也不重要,她不想浪費力氣爭執。
現在她苦惱的是,從分離後,一直以來她是那麼樣努力要忘了他,是那麼樣努力的試著獨立,試著要適應現在的生活。
卻沒想到,他意外的蹦了出來,輕而易舉的摧毀了她的努力……她很難計量,等到再次分離的那一刻,她到底要花多久的時間,才能忘掉如此鮮明、如此與衆不同、如此讓人難以忘時的他?
想到必然的分離,眼眶紅了紅,她低語,「你不應該來的。」
倒抽一口氣,月午星懷疑他聽錯了,「妳說什麼?」
「你不應該來,不應該來找我的。」她歎。
「妳最好把話給我說清楚?」大爺火大,咬牙,極力壓抑下破口大駡的衝動,「什麼叫我不應該來找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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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面有一瞬間的僵持,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
「聖者大人,求您放過小姐吧!」榮玉像唱大戲一樣,突然跪了下來。
「榮玉?」現場傻眼成一片,包含白蝶兒,她也不懂榮玉怎麼了,特別是,怎麼會用到「放過」這種字眼。
「『放過』她?」月午星也注意到這個字眼,貓兒般美麗的瞳眸微瞇起,冷笑道:「敢問,是怎麼放過法?我平常是軟禁了她,還是哪裡苛刻了她?」
「不是!不是!」榮玉急忙搖頭,更正,「聖者大人待小姐極好,怎可能苛刻了小姐。」
前後不一的話,搞得大家一頭霧水。
「榮玉知道,聖者大人還是愛著小姐……」
月午星僵住。
「小姐也深愛著聖者大人……」
白蝶兒僵住。
「但是……」渾然不覺她的話造成什麼震撼感,榮玉憂傷卻決斷的下了定論,「你們這樣下去是不行的!」
「榮玉,妳在胡說什麼啊!」異口同聲,兩造雙方抗議、抗議啦~~
「嘖!你們讓她說完嘛!」旁觀者清,而且聽得相當入迷的月靈官宣佈抗議無效,連忙追問:「爲什麼不行啊?」
「聖者大人法力無邊,降魔抓妖難下了他,犯不著怕那些山精鬼怪,可是……可是小姐不行啊!」命運作弄的現實,讓榮玉流下她少女感傷的淚水,「小姐那麼嬌弱,即使深愛著聖者大人,但凡夫俗女的她,能禁得起幾次的驚嚇?」
「這倒是個問題。」月靈官就事論事,撫著光潔的下巴細思量了起來,「伴在午星哥哥身邊,見鬼遇妖是免不了的事,一般人確實是會害怕。」
「官弟,你別聽榮玉在亂扯!」月午星嚴正抗議,「這女人少一根筋,上回出了件烏龍事,這女人讓柳妖抓走,怕都不怕,爲了這個,我還念過她一頓而已。」
點點頭,白蝶兒證實他的話。
「咦?」不明白的人變成了榮玉,「小姐妳不怕嗎?」
「那些妖怪性子很真,又不傷害人,再說……」忍不住朝月午星看了一眼,小聲道:「有他在啊!」
最後一句話,道盡一切,她並不覺得有什麼好害怕的。
「那小姐妳幹嘛要走?」榮玉大叫,剛才傷感的眼淚還掛在頰邊。
「妳不知道?」月靈官差點笑出來,眼前的情況,真是古怪到讓人發笑。
「我一直以爲,小姐是害怕那些妖怪,所以才忍痛離開的。」榮玉老實承認,因而不解,「如果不是因爲害怕妖怪出現,小姐您到底是爲了什麼要離開聖者大人?」
「是啊!女人,我也很好奇。」洗刷冤枉的人哼哼兩聲,等著答案。
歎氣,白蝶兒吃力的站了起來。
月午星第一時間伸出援手,想提供援助;而榮玉是習慣性,雖然晚了一步,卻及時的上前想要攙扶。
看著面前的兩雙手,白蝶兒的遲疑只是片刻,而後毫不考慮的選擇了榮玉伸出來的手……
「答案很明顯的,不是嗎?」在榮玉的攙扶下,她看著他。
其實並不懂他在想什麼,怎麼會追著來問她這樣顯而易見的問題?
「你我非親非故,萍水相逢後,分離是遲早的事。我不明白你爲什麼要生氣,我只是讓必然的事情及早發生而已。」
有那麼一瞬間,月午星像是沒聽懂她說的話。
她看著他,像是想說什麼,但心頭沉甸甸的,緊繃得教她難受,再也無法言語。
若她有錯,也只是因爲她不想傷心,也許是自私了一點,沒有顧到他的感受,可是,她並沒有其他的選擇。
過去的人生經驗讓她知道,關心與瞭解這種事,即使是親如厔親的血親家人都沒辦法做到,給予她她所渴求的親情、關懷之意與想法上的瞭解。
連她的血緣至親都沒辦法給予她的東西,那麼,她能從他這樣萍水相逢的過客身上得到嗎?
她的理智讓她清楚的知道,與其不著實際的奢求那些,倒不如在自己付出更多的感情之前抽身,省得拖得愈久,在面對不得不的分離之時,自己心痛得半死。
這樣的想法跟做法也許是自私,但她只是想保護自己不要受更多的傷害,也只是如此而已。
歎息,覺得沒什麼好再說下去了。
更何況,她做不到,做下到面對著面看著他,當面跟他親口別離。
沒敢再看他一眼,在榮玉的攙扶下,她背著他,一步一步的回到小屋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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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親非故……非親非故……
「午星哥哥,現在怎辦?」實況看了下,月靈官有些搞不清狀況。
順著問句,月午星看向素來疼愛的弟弟,像是沒聽清楚他說了什麼。
「現在怎辦?」月靈官再問一次,「你拗著脾氣一定要找到白姑娘,但現在人是找著了,然後呢?」
月午星還是不出聲,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也不知道發什麼瘋。」司未碎碎念了起來,「人家白姑娘說得也對,當時收容她是好意,但畢竟是萍水相逢,分離是遲早的事情,總不能護著她一輩子吧?就他,看不破這點。」
「奇怪的是,少爺這回不知是鐵了什麼心?堅持硬是要把人找出來?」司巳卻覺得有異。
「你這麼一說也對,雖然說一開始是陰錯陽差,誤會她是家產爭奪戰的受害者,擔心她出事,所以追查著她的下落,但官少爺出現後,已經更正這個錯誤……不對,那時少爺不信啊!他不相信留書出走的人就是傳聞中成仙的如意聖女,所以,他的認知還是停在『受害者』那一段,才會急著想找人。」司未一邊碎碎念一邊分析。
「不對不對。」搖搖手指頭,月靈官加入分析討論中,「以我對午星哥哥的瞭解,他嘴裏說不信,但其實已經有所懷疑,是因爲那份懷疑,他想厘清,把事情弄個水落石出,所以拗著性子要追查到底。」
事情並不止於此,「更何況,真要確定是白姑娘的話,她一個人拋棄所有,選擇新的人生,一個女孩兒家沒有身分、沒有背景,身邊就帶著個小丫頭而已,兩個女孩兒家肯定會遇上困難,以午星哥哥扶弱濟傾的熱心,怎可能會放著不管?」
「嗯、嗯,官少爺說得是。」
這廂討論的熱絡,當事人月午星卻毫無反應,嘴裏念念有詞著,不知道在說什麼。
「什麼?午星大人你說什麼?」墨紫是最先發現異樣的人。
墨紫的叫喚引來月午星困惑的目光……
「午星大人?」不止墨紫,方才熱絡討論的三個人也開始覺得不對勁。
「非親非故,她說我們非親非故?」他提出無法理解的疑問。
「午星哥哥,你沒問題吧?」月靈官的表情變得奇怪,「難不成你現在才發現,你跟白姑娘之間是非親非故嗎?」
「我跟她,怎麼會是非親非故?」忍不住提高音量。
「啊?」
「她說喜歡我,她、說、過!」月午星異常用力的強調,然後再說一次,「她說她喜歡我,這樣,怎麼會是非親非故?」
所有的人全呆愣住。
不愧是兄弟,月靈官盡快速的進入狀況,而且神速的將整件事重新整理過一遍。
「午星哥哥,你的意思是,自從白姑娘說過這句話之後,你就沒再把她當過外人,是當成……當成了『內人』?」小心翼翼的確認。
「那當然了!」理直氣壯,講得很大聲,「不然你以爲你午星哥哥有那麼隨便跟濫情,沒名沒分會爲一個姑娘那麼費心費神,一追就兩個月的嗎?」
司巳、司未的下巴顯些沒掉下來,墨紫是差點沒噴笑出來,即使是月靈官這個做弟弟,也是費了一番努力,才沒讓兩隻漂亮的眼睛彈跳出來。
「那個……」很困難的發聲,「午星哥哥,在你決定的時候,你告訴過誰了?」
「這種事好掛在嘴邊的嗎?」月午星教訓他,「是男人就要有男人的做法,重要的是做事,不是把肉麻的話掛在嘴邊。」
「但問題是……」月靈官不得不提醒,「白姑娘呢?她知道嗎?」
有那麼片刻,月午星流露出困惑之色,像是不明白怎會有這個問題。
「她說了喜歡我。」最後,他只有這麼說。
「那你呢?你有讓她知道你喜歡她嗎?」月靈官有一種被打敗的感覺。
「……」遲疑了一下,月午星重新強調,「是男人,就不把肉麻的話掛嘴邊……」
「我的天啊!」驚歎,打斷了他的話,月靈官只能翻白眼,「難怪白姑娘……不!我的蝶嫂嫂會跑掉,午星哥哥你什麼都沒說,什麼也沒表示,人家蝶嫂嫂當然會認定了你們非親非故,她不想成爲負累,當然會跑!」
「啊!」月午星吃驚,真的很吃驚,「是這樣的嗎?」
咚!咚!兩聲……
再也聽下下去,司巳、司未直接倒地陣亡。
步 歲 多
外面的話講那麼大聲,白蝶兒想假裝沒聽見都下行……
捂著早已燙紅的雙頰,她不敢相信,事情……事情竟會有這樣的發展?
「小姐,那現在是怎樣?」榮玉已經讓這對王子的行事給搞昏了頭。
「出來!女人,妳給我出來!」門外邊,月午星受教的沖過來拍門。
因爲顧忌著不想讓她的名字曝了光,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他只能隨口找個代稱亂叫,而且不忘強調,「妳說過喜歡我,妳說過的!」
彷佛這句話是無敵免死金牌哩! ;
「我才沒有!」背抵著門,白蝶兒才下承認說過這樣羞人的話。
「妳明明有!」他下容她狡賴,「就在我把柳生趕走,要妳提防著點,不要當每個妖怪都跟柳生一樣無害的時候,妳說了,妳說喜歡我,而且那時還誇我可愛,我跟妳說,不能說男人可愛,那是一種污辱的時候。」
「你……』她窘到一張臉都要燒起來了,「你一定要講這麼詳細嗎?還有,我要的是做事,不是把肉麻的話掛在嘴邊。」
「但問題是……」月靈官不得不提醒,「白姑娘呢?她知道嗎?」
有那麼片刻,月午星流露出困惑之色,像是不明白怎會有這個問題。
「她說了喜歡我。」最後,他只有這麼說。
「那你呢?你有讓她知道你喜歡她嗎?」月靈官有一種被打敗的感覺。
「……」遲疑了一下,月午星重新強調,「是男人,就不把肉麻的話掛嘴邊……」
「我的天啊!」驚歎,打斷了他的話,月靈官只能翻白眼,「難怪白姑娘……不!我的蝶嫂嫂會跑掉,午星哥哥你什麼都沒說,什麼也沒表示,人家蝶嫂嫂當然會認定了你們非親非故,她不想成爲負累,當然會跑!」
「啊!」月午星吃驚,真的很吃驚,「是這樣的嗎?」
咚!咚!兩聲……
再也聽不下去,司巳、司未直接倒地陣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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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話講那麼大聲,白蝶兒想假裝沒聽見都不行……
捂著早已燙紅的雙頰,她不敢相信,事情……事情竟會有這樣的發展?
「小姐,那現在是怎樣?」榮玉已經讓這對主子的行事給搞昏了頭。
「出來!女人,妳給我出來!」門外邊,月午星受教的沖過來拍門。
因爲顧忌著不想讓她的名字曝了光,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他只能隨口找個代稱亂叫,而且不忘強調,「妳說過喜歡我,妳說過的!」
彷佛這句話是無敵免死金牌哩!
「我才沒有!」背抵著門,白蝶兒才不承認說過這樣羞人的話。
「妳明明有!」他不容她狡賴,「就在我把柳生趕走,要妳提防著點,不要當每個妖怪都跟柳生一樣無害的時候,妳說了,妳說喜歡我,而且那時還誇我可愛,我跟妳說,不能說男人可愛,那是一種污辱的時候。」
「你……」她窘到一張臉都要燒起來了,「你一定要講這麼詳細嗎?還有,我那時只是說,你可愛的樣子我喜歡,也就是說是因爲可愛,只局限……」
講不出來了,因爲實在是、實在是太羞人了,羞到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講什麼。
「那是怎樣啦?」她話中模稜兩可的語意讓月午星煩躁,「妳到底有沒喜歡我?」
好……好直接的一個問話。
背抵著門,面對這麼直接的問句,白蝶兒只能不語。
這問題,單獨面對著他,她都不見得可以壓抑下臊意回答了,哪有可能在這麼多人旁聽的情況下回答他。
「你……這麼多人在聽,你別問我這個。」
隔著門板,月午星聽見她細著聲音的抱怨,然後惡狠狠的目光瞪向正從地上爬起來的司巳、司未……
「就說這村裏少了兩口井,你們還不去幫忙挖?」
「啊?」
「官弟,都什麼時候了?你今天吃藥了沒?」
「我?」
「墨紫,官弟交給你了,隨便拿個什麼大補丸還是大補湯給他,去去去,你們去吃藥。」
「不會吧?又趕人了?」
咆哮,跳豆大復活,「還、不、快、去?!」呢?
作者:
pe11171117
時間:
2007-12-22 11:10 AM
第九章
思念啊---這是甚麼樣的感覺呢
撥著碗裏的稀飯,月靈官怔怔的看著眼前的好友,想的有些出神。
「有事?」被看的那一個神色自若,自在的夾了一筷子醬瓜到他的碗裏,直覺的叮囑,「等會兒還要吃藥,吃點東西墊墊胃。」
「哦~~」乖乖的喝了兩口稀飯,然後又開始不專心了起來,打量的目光不自覺的再次投射向對面的人。
不同於他的清靈纖細,坐在他面前的男子高頭大馬、偉岸英挺、眉宇間有股不怒而威的王者氣勢。
簡言之,他是那種走在路上,會讓人哭著撲倒在他身前,聲淚涕下大喊「大人,請爲民女伸冤」的那種人。
而他,確實也是權貴那一流,還是當中拔尖兒的人物,不但出身於大將軍王府,是大將軍王的親親嫡孫,甫一出世就受當今聖上寵愛,直接賜了一個國姓,跟著皇家的嫡子皇孫姓紫堂。
這人,說是紫蒼王朝的一個傳奇也不爲過……
「怎麼了?」傳奇很有耐心,針對對面座位的人而獨有的耐心與包容。
「曜,你說,思念跟牽掛一個人,那到底是什麼樣的感覺呢?」月靈官好學,對著好朋友,不懂就問。
夾菜的筷子突然頓了一下。
寶石般漆黑光耀的瞳眸看向他纖雅水靈的臉蛋,反問:「怎麼會問這問題?」
「哎呀!你怎麼這樣?老是我問一個問題,你又問回來。」抱怨,語氣偏軟,有點兒耍賴的語氣。
「我總要知道問題的來源。」少年老成的人自然有他思考上的習慣。
「前陣子,當你忙著爲皇上辦差時,我不是在幫我午星哥哥找蝶嫂嫂嗎?」
「嗯。」
「雖然,我後來知道,是因爲午星哥哥已經認定了蝶嫂嫂,所以對找人的事抱以無比的執著心,但是在我知道這件事之前,我總覺得奇怪。」清靈的小臉露出迷惘之色。
「哦?」
「在午星哥哥急著找人的時候,我就感覺到那份的執著與牽掛,直到後來,才弄懂,原來是因爲他已經認定了蝶嫂嫂,把她當自己人,所以會有那樣的情緒,曜……」好奇的問:「是不是認定了一個人,就會這樣的執著,不自覺的思念與牽掛?」
「那是當然的。」紫堂曜肯定,「當你把一個人放在心裏的時候,那個人在你的心裏就有了重量,隨著重要度不同,那份重量也不同,引起不同程度的思念、牽掛,還有執著心。」
抓著筷子,月靈官不知想什麼,沉默了好一下才應了一聲,「哦!」
「吃飯吧,等下還要吃藥呢!」紫堂曜溫言催促,注意到他打一開始就不專心,根本沒吃什麼。
聽話的喝了兩口稀飯,狀似無意的對他的好友開口,「前一陣子你忙的時候,我……我很想你。」
爲他布菜的筷子又頓了頓、俊朗剛毅的面容勾起一抹溫煦的笑意。
「嗯。」紫堂曜應了一聲,表示聽到了。
清靈纖雅的俊顔埋在飯碗中,假裝認真的在進食。
「小官。」紫堂曜突然喚他。
「嗯?」嘴裏滿是稀飯,只能應一聲了事。
「我也是。」紫堂曜語出突然的說道。
「哦!」愣愣的,有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當你忙著找人的時候,我也想你。」配合他,紫堂曜以白話版說明。
美麗的淺粉紅色瞬間暈滿那張水靈的秀顔。
這表示,表示他在紫堂曜的心中,也是有一定的重量……
這認知衝擊著他,只覺得心口處麻麻的,整張臉熱熱的,然後,突然間的降溫!
因爲想到了,雖然現在多找到了一顆靈珠,但仍然不齊全。
他的生命依舊是個未知的問號,這樣的他,多出了牽掛,還引起別人對他的牽掛,好嗎?
「沒事。」似乎看穿他內心中的憂鬱,紫堂曜蒲扇般的大手覆上他略顯病態的纖白小手。
看著他的沉著跟篤定,月靈官的心跟著踏實一些些,但是,對未來的茫然感卻還是那麼樣的深……
「你們還在吃啊?」探頭查看的墨紫喳呼,「等下不是要見那個南方首富兼第一大善人嗎?現在還在用早膳,是什麼時候要吃藥?什麼時候要去見人啊?」
對喔!等不要見那個南方第一大善人,也就是蝶嫂嫂的爹,差點要忘了。
再也不用人盯,用餐用餐,趕緊用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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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嗎?妳確定不去?」
「要我去?」失笑,很無奈的那種,「難不成你想要我們父女相逢,要我再回去做泥偶?神桌上的吉祥物?緊接著還要對大家宣佈,『成仙的白蝶兒又重返人間了!」?你想要這樣?」
「當然不是。」嘟嘴,娃娃臉顯得那麼樣可愛。
「那不就得了。」不覺得這話題有討論的必要。
「但是妳不想見見妳爹嗎?」月午星自覺是體貼,才要她同往。
心頭緊縮了一下,忍著受傷的感覺,白蝶兒冷靜的反問:「這麼多年下來,他看待我跟對待我的方式,像是一個做爹的嗎?」
「……」無言,月午星無法反駁,只用很擔心很擔心的目光看著她。
「沒事,都過去了。」嬌嬌軟軟的聲音回過頭來安慰他,「也許想起來時,還是會有受傷的感覺,但已經沒有以前那樣的痛了,真的。」
「我同妳提起,不是要妳覺得受傷的。」皺眉,月午星不知該怎麼處理這件事才好。
對他而言,他總覺得父女天性,他不該眼見這樣的天性被截斷。
但另一方面,若父女不像父女,而像她這樣的情況……這……
「你好象從沒問我,從哪裡學來的占卦能力?」她突然間。
沒追問,他等著答案。
「在我雙腿不便,沒有任何行動力的時候,唯一能夠自由進行的事就是看書,什麼書都看,後來發現占卜之術特別有趣,我看著看著,也就慢慢學會了。」笑笑,覺得命運的安排很奇妙,「也幸好有這一技之長,在我墜崖之後,才有本錢可以計畫新的人生,不至於讓自己面臨當街要飯的窘境。」
「妳從一開始就計畫,想要離開好自立門戶?」有人危險的瞇起了眼睛。
「那時……那時我又不知道我們、我們會變這樣。」精致的麗顔面露赧色,還不習慣眼下這種兩情相悅的狀態。
「嗯哼。」大爺不滿意的哼了兩聲,提醒道:「以前的事就算了,但是妳說過喜歡我,妳說過的!做人要有信用,妳要記得妳說過的話,要敢再隨便丟下我就跑,哼哼!」
他的不安全感溢於言表,害她,明明就爲他的話大感困窘,卻還要設法安撫他。
「你啊~~堂堂一個聖者大人,別胡思亂想啦!」隱藏在火爆脾氣下的孩子氣的那一面,總能引發她內心中最柔軟的那一面,無法放著他不管。
「打勾蓋印。」他最幼稚的那一面總會因她而起。
見他伸手,鬧著小孩子的遊戲,她失笑,卻也只能順他的意,軟軟的小手伸出,勾著他的小指,兩人用大拇指蓋了一個章,很慎重其事似的。
約定成立,他沒放開她的手,順勢,大手緊緊包覆住她軟滑的小手,不再放開。
臉兒紅紅,她沒出聲,心慌意亂得差點忘了她要說什麼。
「那個……我從沒對任何人說起。」清了清喉嚨,佯裝沒發現他正握著她的手,她導回正題,「在我學會占卜之術時,那時我就爲我跟我爹占過一個卦。」
「結果?」
「我們父女緣薄,緣分已盡。」
「怎會這樣?」他又皺眉。
「你比我清楚,有些事是注定的,不是你我之力想改變就能改變。」長期下來,在受傷感之中,她已經學會看淡。
「但是……」
「別這樣,緣起緣滅有它的定數,硬要延續並貓見得是好事。」當她重拾新生的時候,就決定徹底的斬斷過去一切。
察覺到她的決心,月午星只能沉默,握著她的手微微加重了力道……
微微一笑,她知道他的安慰之意,即使心裏難受,也打起精神。
「說得更現實一點……」笑笑,想打趣,卻難掩苦澀意味,「比起失而復得,認定有一個成仙的女兒,這對我爹來說,還比較讓他開心跟滿足。」
她說的是實情,她知道,他也能體會。
那真是一件再傷人也不過的現實。
「事已至此,成全他,是唯一能夠兩全其美的做法,那也是……也是我這個女兒能爲他做的最後一件事了。」無緣的人,有此結局,她覺得已經是一種造化。
聽她故作無謂、看似雲淡風輕的傾訴,月午星緊握著她的手,不語。
身爲一個男子漢,自認是一個男子漢,他從沒來說,但是,在他真正的瞭解她、知道她經歷過的過往之後,他知道她感覺受傷,她的心裏有一個很深很深的傷口。
長時間被如此壓抑,即使個性外柔內韌,熬得過來並不表示不會覺得痛、不會覺得苦……這些事,不用想他都知道,知道「家人」這字眼是她的傷、她的痛。
他知道,他都知道,可是,他從沒敢當她的面提及這樣的話題,因爲,他並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他心疼,她讓他覺得心疼,那份柔弱中的堅韌更讓他無法不心生憐惜。
好想,他好想爲她做點什麼,卻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讓她真正放開心懷,讓她忘了那些傷、那些的痛。
「沒關係。」緊握著她的小手,他說,異常大聲的說:「有我,妳還有我,以後有我疼妳、照顧妳,妳就做我月午星的小蝴蝶,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陪著我,我們可以到各個不同的地方去、見識各個地方不同的民情。」
他的話,來得那樣的突然,有點兒傻氣、有點兒笨呆,但每一字、每一句,都敲進了她的心,讓她怔怔的,只能怔怔的看著他。
那迷蒙的、只當自己在作夢的盈盈目光,明白曝露出她的脆弱,也險些讓月午星看到爲之心碎。
「以後……」握著她軟軟的小手,他凝視著她,承諾一般的、審而慎之的保證,「妳會像蝴蝶一般的自由自在,妳可以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想玩就玩,就算是想使性子……」
頓了頓,很認真的考慮一下,然後正經的宣佈,「好啦!使性子的話,偶爾使一下也沒關係。」
她笑了出來,爲他孩子氣的計較還裝大方的可愛模樣而笑,但笑容下,喉嚨裏,就像梗住了個硬塊,打心底湧出的酸楚淹沒了她,讓她眼眶發熱。
「總之,沒有人會困著妳,因爲妳再也不是那個白家的女兒,神像泥偶一樣的白蝶兒。」注視她的目光是那麼樣的堅定、閃耀,如同天上最明亮的星,虔誠而神聖的宣佈她的新生,「妳只會是妳,是我月午星的小蝴蝶,自由自在的小蝴蝶。」
眼前,不知怎地迷蒙成一片……
心中的某個支柱,那個她硬撐起來,欺騙自己、安慰自己,假裝一點也沒關係的那個支柱,它就這麼樣突然的崩潰掉。
沒有人,從來沒有一個人願意這樣對待她,告訴她:她是個人,是個需要人疼、需要人關愛、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女孩兒家。
她的要求並不高,不就是想象一般人一樣,可以大聲玩、大聲笑,傷心的時候就哭,生氣的時候可以發發脾氣。
很簡單的,不是嗎?
她要求的,也只是希望她的家人能把她當成一個人,活生生的、真實的人來看待。
但是沒有!
從來就沒有一個人願意拿她當普通人看待,包括生她的血緣父親!
她恨極了那些高雅跟端莊,她是人,不是泥偶木雕,她會呼吸,會有情緒,爲什麼要要求她跟泥塑像一樣,鎮日十二個時辰擺著端莊高雅、神愛世人的慈愛良善?
受夠了!
她已經受夠了!
直到他拉著衣袖擦拭她的臉,她才省悟到她哭了,壓抑了許久許久的眼淚,在這一刻盡數的潰決,讓她淚如雨下。
「沒事了。」來不及擦拭,他一把將她擁進懷中,「沒事了,已經沒事了。」
委屈的淚水流啊流,她不想控制,也無力去控制,軟軟的身子緊緊抱住了他,彷佛溺水之人所遇上的浮木,抱著他,無聲的流淚。
「沒事了……」緊緊擁住懷中的嬌軟,他心疼著她的傷心,只能用低啞的嗓音,一次又一次的對她保證,「已經沒事了……」
崩潰的情緒在他的懷抱與軟語安慰中慢慢平復,也重新架構起最新的認知--
沒事了,有他,一切有他,已經沒事了。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與白天駿的會面讓月靈官感到驚奇。
據說,相由心生,但白天駿並不如他所預料那樣。
那一副圓圓胖胖又慈眉善目的樣子,跟他心中所想象的:瘦幹幹,目露精光,會苛刻女兒的刻薄爹親形象,相差何止十萬八千裡。
「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想不通,趴在茶桌上直問著。
剛送客回來的紫堂曜看了他一眼,明明沒有異樣,靈動的大眼睛活靈活現的閃著不解的光輝,沒有顯露一絲痛處,但他就像通靈一樣的發現了。
「哪裡不舒服?」沉聲問,表情很凝重。
靈秀的小臉怔了怔,粉飾太平,「沒什麼啦!」
「小官?」不需再多說,紫堂曜沉聲喚他。
「好啦好啦!」不喜歡他露出那樣嚴肅的表情,月靈官投降,「我只是有些胃疼,吃些藥就好了。」
墨紫留守驛站煉藥,但這樣的小病痛也用不著她出面診治。
在紫堂曜虎視眈眈一樣的目光下,月靈官掏出隨身的藥丸,拿出胃疼的那一小罐,倒了藥就往嘴裏吞。
「以後不舒服別忍著。」摸摸他的頭,俊帥沉著的面容下,實則在苦惱,到底該怎麼做,才能把他的身子養壯一些。
「我儘量啦!」敷衍,趕緊帶開話題,「白天駿怎麼會長那個樣子?」
「哪個樣子?」
「就一副大好人的樣子啊!」
「對許多人來說,他的確是個大好人。」紫堂曜持平論述,「要不然,你以爲南方第一大善人的名號是怎麼落在他頭上的?」
「但那也許是沽名釣譽,做做樣子的啊!一個好人會那樣對待自己的親生女兒嗎?」月靈官始終無法釋懷,親生女兒的腿明明有救,是能醫治的,卻因爲謠言,而硬生生的讓一雙正常的腿失去行走能力。
「如果,他以爲那是對女兒最好的方式呢?」紫堂曜只問他這一句。
「……」思索,月靈官努力思索。
「白天駿也許做錯了某一些事,但並不表示他的爲人要被全盤的否定。」紫堂曜就事論事,「他會被稱爲南方第一大善人,是因爲他這人自發跡後便致力行善,身體力行,造橋賑糧時都少不了他一份。」
「是嗎?」月靈官還是有些懷疑。
「在他的觀念中,認爲積善之家必有餘慶,以善行積善名,這方面的論點或許有道理,至少對他的事業確實有幫助。」
「就像俗話說的,好人有好報?」總覺得不太公平。
「也可以這麼說。」紫堂曜不置可否,「因爲事業上的一帆風順,加深他的信念,再加上坊間傳言,他的女兒被謠傳成代表幸運與福氣的聖女,長久下來,這個女兒的存在,對他而言,是他行善的一種見證,因爲他做好事,所以上天讓福神進駐他白家。」
「真愚蠢。」嘟囔,無法明白。
「你覺得愚蠢,但他並不覺得,這只是觀念上的不同,對他來說,他只是身體力行去做他認爲對的事。」紫堂曜客觀分析。
月靈官知道他的意思,也大約明白他想講的事,但……
咬唇,還是替白蝶兒感到不甘心,「就算他是好人,做很多好事,可是女兒就是女兒,怎麼會變成神呢?腿斷了就是要複健,怎麼會當成神佛一樣的供著,這麼簡單的道理……」
「一個人要迷失了本心,再簡單的道理也看不見。」紫堂曜只給他兩句話。
「唉!」聞言,月靈官只能歎氣。
想到方才,邀了白天駿茶敘是因爲皇上要賜匾,賜一塊南方首善的匾額給南方第一巨富的白天駿,所以邀了白天駿過來,好當面商討一下,看是要選哪個黃道吉日鳴炮送匾?或是有無什麼特殊的當地習俗禁忌之類的。
沒想到那白天駿講啊講的,竟講到女兒成仙的事,說他白家斥資,正在興建一座如意聖女廟,言下之意,是想問問,能不能讓皇上爲這座廟賜個名或提個字。
那種感覺,簡直是想要搞成國家認證似的……
「難怪午星哥哥受不了他,話講到一半就藉故離開了。」月靈官完全能體會兄長的心情,因爲連他也覺得有點受不了。
「沒錯,還是官弟瞭解我!」談論中的人突然又跑了出來,還拉著白蝶兒一起,就聽他分神介紹道:「喏,妳看,我就說那個白老爺一定是走了,沒什麼好擔心的……不是我要誇口,這間茶樓的點心真的好吃。」
不只讚美,還舉出例證,「方才紫堂曜跟白老爺談事時,官弟趁他不注意,吃了好多點心,連他這樣挑嘴的人都吃那麼多,就知道,絕對值得妳走這一趟的。」
「是啊!」紫堂曜微笑,「小官點心吃得極多,吃到胃疼呢!」
「啊!」有人心虛,看出那笑意未達眼裏,只能傻笑以對。
「胃疼?」月午星立刻叨念了起來,「官弟,你這樣不行,就算東西好吃,身體也是要顧,怎麼能吃到胃疼呢?不行不行,晚點再讓墨紫開點健胃補氣的藥方,司巳、司未這兩天正在跑藥局,正好讓他們順便帶回來。」
不會吧?
有那麼嚴重嗎?
他覺得自己這陣子很好啊!身子骨比以前好上很多了,怎麼大家都比他這個當事人還緊張?
先是墨紫自願留守,說是要提煉多一些藥丸,以備日後不時之需,而司巳、司未則是全力配合,正在全城大搜藥,好讓墨紫可以順利煉丹。
真要他說,這其實……也沒那麼多個不時之需吧?
月靈官不明白大家的緊張,對於兄長這時的窮緊張,裝死,假裝沒聽見。
清靈的小臉扯著開心的笑,親親熱熱的朝白蝶兒喚道:「蝶嫂嫂,快過來坐啊!」
那一聲嫂嫂讓白蝶兒不自在,粉頰不自覺染上一抹嬌羞的紅彩。
「哎呀!妳的眼睛怎麼紅紅的?」眼尖,月靈官注意到異樣,忙道:「我午星哥哥惹妳哭了嗎?他欺負妳?」
「官弟,你別在那裏胡說八道!」抗議,月午星深覺受到了污辱。
「蝶嫂嫂,如果午星哥哥欺負妳,妳直說便是,我會讓之丞哥哥爲妳主持公道,然後找春水嫂嫂來痛扁午星哥哥,在咱們月家啊!多的是可以幫妳伸張正義的人。」
「你這小鬼,原來是這樣見嫂忘兄的人,這樣敗壞我的名聲。」當場丟一顆水晶團子過去,要塞住那張喋喋不休的小嘴。
不怕,紫堂曜筷子一伸,若無其事的攔下那顆水晶團子。
月靈官得意的扮鬼臉,「啦啦啦~~丟不到、丟不到……你欺負蝶嫂嫂的醜事,我要去跟大家告狀,讓之丞哥哥、春水嫂嫂,西星哥哥、子星哥哥他們聯手,代替受欺負的蝶嫂嫂懲治你。」
「我哪有欺負她!小蝴蝶,妳說,妳自己說!」月午星氣得哇哇大叫。
白蝶兒輕笑,嬌美的面容滿是欣羨,「你們兄弟感情真好。」
「哪有好,妳剛沒聽到,這小鬼見嫂忘兄,還要聯合其他人來對付我呢!」
她看他,目光水潤。
她知道他是擔心她,刻意繞回去帶她出來散心的,也很明白,他是怕她還不開心,所以試著逗她開心。
甜甜的笑容,爲他而綻放,他的擔心與關懷之意,她都接收到了。
「小官,別欺負你午星哥哥了。」軟軟的請求,一顆心,因爲他的用心而變得柔軟不已。
「啊!他真的沒有欺負妳嗎?」可愛的小臉裝著壞心眼,要挑撥離間的壞表情,「不要客氣喔!都是一家人,如果他讓妳受了什麼氣,一定要告訴我喔!」
那一句「一家人」說得漫不經意,卻暖暖、暖暖的熨熱了她的心。
微微笑,搖頭,「別再鬧他了,你明知道他不會欺負我的。」
「你啊~~要挑撥人家的感情之前,是不是該先說聲謝謝。」紫堂曜輕敲他的頭,提醒:「如果不是這位新嫂嫂,你以爲能找到新的靈珠嗎?」
月靈官極受教,連忙站了起來,舉杯,「蝶嫂嫂,謝謝妳慷慨贈銀珠,就讓我以茶代酒……」
「欸!欸!」月午星欸他。
「你才在鬧胃疼而已,還想喝茶?」紫堂曜取走他的杯子,很無情的點破現實。
兩手空空,正打算致感謝詞的人有些困窘。
「你坐下,別謝了。」白蝶兒嬌美的臉兒紅紅的,「不就是一顆我用不著的珠子,你用得著,自然是讓你拿去,道什麼謝呢?都是……都是……一家人,不是嗎?」
一家人,三個字特別的小聲,而且有些的遲疑。
在今天之前,她從沒料想過,她能有機會,像平常人一樣的講出這句話。
是不是……是不是有點厚臉皮啊?
包廂內突然沒了聲息,讓她暈紅的小臉更加的赤紅,她還以爲,她的發言太過的厚臉皮,卻沒想到,悄悄的擡頭看,就看見月家兩兄弟看著她直笑。
「是啊~~一家人呢!」月靈官看著她直笑。
月午星沒說什麼,但桌底下,他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暖暖的體溫,傳達著他不擅表道、只能稱之爲蹩腳,但又是那麼真實的情感。
那陣暖意,直達她的心底,讓她成爲世上最快樂的人之一……
真好,她有家人了,將她當成尋常人看待的家人了。
她,有家人了呢!
作者:
pe11171117
時間:
2007-12-22 11:11 AM
尾聲
那底下頭,是她的故鄉,今日一別,也不知何時會再見的故鄉。
茫茫然的目光最後落在對頭山坳處,那裏正在大興上木,準備搭建一座招財納福的財神廟。
據說,那兒供奉的主神,是熱騰騰、剛剛出爐,近期才榮登仙榜的女神仙,還有個極拗口的名稱,叫吉祥納福興家旺族招財大利進寶大吉的如意聖女……
「好了嗎?要走了喔!」看看天色,一旁娃娃臉的青年招呼道。
走了,要走了嗎?
轉身要走,但最終忍不住又回頭,對著群山底下的「故鄉」,纖雅嬌弱的人兒再次的環顧一眼……
「如果不想走,我們其實還可以再待上一陣子。」見她回頭,娃娃臉的青年提議。
「不用了。」搖頭,毫不留戀的否決,「我只是在想……這個地方,雖然是我的故鄉,但真到離開的時候,看起來,竟然教我感到陌生。」
「那是當然的,以前的妳,一年能出門幾次?」輕哼,討喜的娃娃臉上滿是不敢領教之色,「更何況,妳一出門搞得跟聖母出巡一樣,人山人海擠著朝聖,爲免造成動亂,從頭到尾都只能躲在轎中,到了目的地也只能在限定的小範圍內晃一下,這個地方妳要熟得起來,那才有鬼。」
「是啊!」完全無法否決,軟軟的聲音中有淡淡的惆悵。
貓兒般漂亮的瞳眸閃過一絲懊惱之色,沒想到自個兒哪壺不開提哪壺,竟無端端惹她去回想那些不開心的往事。
「沒事了!」有些粗聲粗氣的截住方才的話題,打氣道:「以後我們會過開心的日子,我帶妳遊山玩水,看山看水看人去。」
她看著他,神采飛揚、目光炯炯,帶著些稚氣的娃娃臉是如此自信、如此耀眼,如此……如此的……
微笑,滿心滿眼的他,讓她無暇沉溺在倜悵的負面情緒中。
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重要的是未來,一個有他的未來,這件事,才是真正重要的,她怎能忘了呢?
那些山山水水、各自擁有不同民情的部落,多麼吸引人!
他許了她一個極美好的未來藍圖,現在正要帶她上路,執行他的承諾……
「小姐,聖者大人,現在是要上路了沒?」小丫頭被指派來問。
「喏,走吧!榮玉都來叫人了,巳跟未一定等的很不耐煩。」伸手向她,隨口就把黑鍋丟給兩個侍從背。
輕笑,軟軟的小手交到他的手中,「你別敗壞他們名聲,他們才不像你,沒耐性。」
「是啊!巳護法跟未護法只有讓我來問一聲,沒有不耐煩。」小丫頭覺得該申張正義。
「好啦、好啦!是我不耐煩了,我們趕緊上路吧!」娃娃臉的男子不以爲忤,很爽快的承認個性上的缺失。
在他的扶持下,柔美的少女步下觀景的平臺,一步又一步,步伐偏慢,但行進的動作算是流暢。
若不說,沒有人會知道,數月前,這雙腿是處於癱瘓狀態。
「小姐愈走愈順了呢!」跟在兩人身後頭的小丫頭忍不住贊道。
「我就說吧!妳一定能恢復,時間久了就能跟常人一樣的走動。」得意貌,緊接著,忍不住數落,「最初叫妳練習,老是在摸魚,不把我的話當一回事。」
「是、是、是,是我不對,我早該一開始就相信你的話。」軟軟應和,滿足他男性的虛榮心。
「沒關係,我原諒妳,」是男人嘛!所以大人有大量……只是忍不住流露出小小的得意之色。
但得意沒兩下,又顯得懊惱,抱怨,「簡直沒道理,我天天盯著妳練習,看著妳複健,結果妳真正能站起來的那一刻,我竟然錯過了?」
「呃……那其實是一件意外。」沒想到他介意這樣的小事。
「那時小姐叫得好大聲,嚇死我了,害我以爲發生什麼事。」小丫頭想起來就搖頭。
「到底發生什麼事?」語焉不詳的話只會引發更多的好奇心。
「還不就是一隻蟑螂。」小丫頭扁扁嘴,「有一隻蟑螂從小姐面前爬過去。」
「啥?搞半天……只是一隻蟑螂?」失望,他還以爲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那個,才不是『只是』一隻蟑螂。」軟聲抗議,嚴正強調,「牠會飛,是一隻『會飛』的蟑螂,飛一飛,停下來,在我面前爬來爬去。」
「那又怎樣?」他一臉茫然,在他認知中,飛跟爬的能力是蟑螂的基本配備。
「是啊!」小丫頭完全理解主子爺的茫然,「就是一隻蟑螂啊!可是小姐尖叫得好大聲,還嚇得整個人站了起來,躲在牆角直發抖。」
「原來妳怕蟑螂啊!」嘿嘿直笑,像逮著什麼小辮子,娃娃臉上的可愛笑容是賊兮兮的那種。
「討厭啦!別一直說那個東西。」害怕的四下張望,「你一直叫牠的名字,牠要真跑出來了,那怎辦?」
「什麼東西跑出來?」等在馬車邊的兩名瘦高青年一頭霧水。
「就是……」壞心眼,娃娃臉的男子自製回聲效果,高喊,「蟑螂、蟑螂、蟑螂啊……」
「你還說。」打他。
「我在幫妳做膽量訓練啊!」理直氣壯。
「討厭,我討厭你。」
「才怪,妳喜歡我。」
「沒有,我不喜歡你了,你討厭。」
「抗議駁回,做人要講信用,沒有反悔那種事,妳只能喜歡我。」
「哪有這樣的……」
「有,就是有……」
隨著馬車緩緩前進,拌嘴的聲音愈來愈遠、愈來愈遠。
如此,一行人走向未來。
一個未知的、卻是充滿希望的未來……
【全書完】
編注:
1有關月靈官和紫堂曜的故事,請看【天使魚】065《月下儷人》。
2有關鞠春水和月卯星的故事,請看【天使魚】081《春水東流》。
番外篇
「啊……」
時值夜半,見鬼一樣的淒厲叫喊聲如此慘烈,某人險些抓狂。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人呢?南聖大人的小新娘呢?」房裏,傳來很困擾的問句。
「不、不、不……不在啊!」睡到一半被叫醒問話的榮玉,過度的驚嚇,險些沒哭了出來,「都說了是聖者大人的小、小新娘,當然、當然是跟聖者大人睡……」
「在南聖大人的房裏?已經成親啦?」身形修長的青年皺眉,姣好的面容在月光下,配著尾部一長條蓬鬆毛絨的大尾巴,整個人有一種說不出的妖媚豔麗感。
「我、我、我……我只是個小婢女……」抖抖抖,用力的發抖,榮玉不自覺的口吃、求饒,「你、你、你……有事找、找小姐,要上聖者大人那邊去,不關我事,真的,我什麼、什麼都不知道,你不要找我,不、不、不要找我,我是無辜的……」
嗚嗚的哭了起來,榮玉好害怕,火速趕來的月午星是在這一刻踹開了房門--
「伏喜!」一看見來者,火速起床的人咆哮,非常之不爽,「你們這些妖怪給我差不多一點!」
一見月午星,高挑的青年哼了一哼,妖豔的麗顔上有著明顯的不滿。
他不滿,月午星比他更不滿。
「現在是怎樣?」受夠了,月午星真是受夠了,「之前給你們特別通融,不表示我會一再的通融,麻煩你們自愛一點是會怎樣?人界當自家廚房,來來去去隨你們高興,真當我死人了是嗎?」
「別這樣。」尾隨而來的軟軟小手扯住他的衣角,要他息怒,「先問清楚原由,說不定是有什麼事情發生。」
「能有什麼事情?不就是給臉不要臉!」還是很大火,「給他們方便,他們就開始隨便了起來。」
「別罵他,聖者大人,你別罵小喜,有什麼錯,罵我,您罵我就是了。」又一道光芒,然後屋裏多了一個人,一臉爛好人的表情、努力幫伏喜求情的柳生。
小喜?
白蝶兒一頭霧水,因爲記得這名字是屬於一個小女孩外貌的狐妖,可是眼前的青年……是很美啦!但那高挑的模樣,跟小女孩可完全搭不上邊,更何況,他還是個男青年耶!
「是啦!就是那個小喜,這個才是他人型的原型,小女孩那個,算是他的個人喜好,是幻化出來的人型。」知道她在想什麼,月午星解釋了一下。
這邊夫妻對話,那邊是怒目相視……
「你!又是你!」一看見柳生,伏喜就臉綠。
那張稱得上妖豔的面容此刻就跟鬼一樣,惡狠狽的瞪著月午星,「全怪你!你到底跟這瘟生說了什麼?讓他老纏著我不放?這是什麼意思?」
「小喜,你怎這麼說話,我不是纏著你不放,我只是在表達,讓你感受到,我對你的愛意。」柳生慎而重之的說道。
「愛意?」妖豔的麗顔上佈滿了嫌惡之意,「你有沒搞錯啊?我是公的,是一隻公狐狸耶!」
柳生的表情有片刻的遲疑,然後,很小聲的說:「我知道……但沒辦法啊!我就是喜歡你,我也控制不住……」
狂怒,伏喜不知道這柳樹精是哪裡不對,只當月午星在惡整他,「你到底在玩什麼花樣?就算是貴爲南方聖者,也不能這樣玩弄我們妖精的人生,還不趕快叫這笨蛋清醒一點?」
「可是……」兩手一攤,月午星自認持平,「愛一個人……不,是愛上一隻妖,而且是一隻男妖,那也不是他的錯啊!」
「那敢情是我的錯了嗎?」伏喜氣得青筋畢露。
「嗯……這麼說也對,這也不能算你的錯。」月午星很認真的仲介他口中的對錯。
「柳生!」憤怒的叫喚。
「在!」哈巴狗一樣的迅速應聲。
「你思春,想要愛人,行,但請你找別人,不要再來騷擾我了!」嚴重警告。
「……」苦著臉,柳生無法答應這請求。
「南聖大人,您是看見了,這瘟生就是這副死德行,如果你不制止他,還鼓勵他來騷擾我的話……」妖豔的麗顔輕哼兩聲,「想要玩『成全』的遊戲,很好,我奉陪,我拿你的新娘來賠給他!」
「你找死,歪主意敢打到我頭上!」月午星惱得要抽他兩鞭,要不是柳生一臉苦情的擋在前頭,後頭還有心愛的人攔著,鞭子真要抽下去了。
「別!南聖大人,求您別傷害伏喜。」柳生無法忍受心上人受到傷害。
「如果你捨不得你自己的新娘,也成。」伏喜一副有商有量的樣子,指向一旁發抖的榮玉,「那就她了,反正是個女的就好,就把她給賠給柳生,讓他去玩他的愛情遊戲好了。」
咚一聲地,驚嚇過度的榮玉直接暈死在地上。
不!
這不是真的!
這絕對不是真的!
她不要嫁給妖怪,她不要當妖怪的新娘,不要啊……
作者:
dc261019
時間:
2007-12-22 12:36 PM
之前有看過了
不錯看
感謝分享
因為有你的提供讓我的生活充滿了樂趣
作者:
melindang
時間:
2007-12-22 08:4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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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yuyuhyen
時間:
2007-12-22 08:54 PM
感謝大大的分享…
這書好像很有趣:03:
作者:
SECRATE
時間:
2007-12-24 02:42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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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atine00
時間:
2007-12-24 10:5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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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妘^0^
時間:
2007-12-25 02:44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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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akiko520
時間:
2008-1-11 01:4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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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frida6688
時間:
2008-1-16 04:25 PM
很有趣的背景~~加油加油~~謝謝分享.
作者:
詩芙
時間:
2008-1-16 10:5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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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kaufen
時間:
2008-1-17 08:1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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