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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徐小喵 -【每次醒來都成了嫌疑人】《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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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doki520
時間:
2025-5-4 11:59 AM
標題:
徐小喵 -【每次醒來都成了嫌疑人】《連載中》
【書名】:
每次醒來都成了嫌疑人
【作者】:
徐小喵
【內容簡介】:
在職特警蔣天瑜在一次任務中身受重傷,陷入昏迷。
再次睜開眼,她驚奇的發現自己身處於一具陌生的軀體中,並成了一起惡性案件的嫌疑人。
還沒等她搞清楚狀況,卻又捲入了一起醫院劫持人質案。
於是,在眾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持刀的兇惡歹徒就已經被人揍翻在了地上,而壓制住他的竟然是那個脫離了生命危險沒多久的危重病人。
圍觀眾人:???
剛剛得知案件嫌疑人蘇醒就沖到醫院的重案組組長祁子昂:???
蔣天瑜:……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
*************************************
最近一段時間,江城市公安局重案組的每個人臉上都喜氣洋洋。
蓋因經過他們手的大案要案,甚至是陳年舊案,辦案過程都是如有神助,順順利利。
雖然過程中接觸的每個疑似嫌疑人都狡猾如狐,但是總體問題不大。
可重案組組長祁子昂卻一邊摩搓著手中的幾樁案件資料,一邊盯著最新連環殺人案的第一嫌疑人在監控視頻中的動作若有所思。
這人看著……怎麼TM的這麼眼熟呢?
幾乎是同一時間,蔣天瑜正掰著手指算數:情殺案、乾屍案、骷髏案、迷魂案……結果又來了一個連環殺人案,還有完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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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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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doki520
時間:
2025-5-4 12:00 PM
第1章
「妳好,周小姐,我們是江城市公安局的。」
不怎麼寂靜的病房裡忽然響起了一道還算有磁性的男聲,雖然不顯的突兀,卻也喚回了此時正倚靠坐在床上的、正看著窗外發呆的蔣天瑜的心神。
她將視線收回,轉頭看向了站在床尾處的一男一女,兩個人都很年輕,看起來不過二十六七的模樣。
盯著對方亮出來的執法證,蔣天瑜有著一瞬間的晃神。
失去意識之前,她唯一記得的就是身前倒下的同僚及周圍忽然迸發的漫天火光,誰曾想醒來後自己卻莫名其妙的變成了一位名字叫做周雅的女性,並且還身在江城市。
江城市……
蔣天瑜慢吞吞的眨了眨眼,與她之前所生活的沿海旅遊城市不同,這是一座四季分明且氣候乾燥的北方城市,連空氣中都透著一股子颯爽的味道。
「周小姐?」年輕的男警見她好半天沒有反應,便又試探性的開口叫了一聲,表情是恰到好處的關切:「剛剛醫生說,妳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意識也清醒,是不是還有哪兒不舒服?」
蔣天瑜小幅度的搖了搖頭,扯著有些沙啞的嗓子問道:「你們……有事?」
自打她在這具軀體中甦醒,陸續得到了不少自稱是周雅朋友及同事的關切,自然也摸索著知曉了周雅是因為意外出了車禍撞傷了腦子,這才進的醫院。
想到這,蔣天瑜抬起手摸了摸額前,那裡用網罩包裹著無菌紗布,讓她看起來姿態有些滑稽。
「是這樣的,丁天朗,周小姐您認識吧?」男警一邊詢問著,一邊有意無意的觀察著床上之人在聽到這個名字之後會有什麼反應。
蔣天瑜聞言則是皺了皺眉,因為『丁天朗』這三個字,腦海中模糊的閃過了幾幅畫面,有些雜亂,讓她一時間沒有什麼頭緒。
「不……」
她斟酌著發了聲,沒想到那男警察卻出言打斷了她的話:「根據我們警方現下所掌握的情況來看,周小姐和丁天朗原本可是戀人關係,您這是想要否認?」
「……」
蔣天瑜略微歪了歪頭,這兩名警察的態度讓她原本有些混沌的思維逐漸變得清朗,而眼前的這幅場景無疑讓她覺得無比熟悉。
作為一名在職特警,抓捕嫌疑人她熟,這被當成嫌疑人問話還是頭一回。
「抱歉,我有些頭疼。」
也許是職業習慣使然,蔣天瑜選擇了規避風險。周雅留給她的記憶著實有限,只是不知到底是車禍後遺症還是因為這具軀體內裡徹底換了芯子。
在真相尚不明朗的時候,她並不想貿然引起更多的誤會。
然而在聽到她的這句回應後,床尾的兩名警察登時就露出了意料之中的表情。男警順勢將執法證收回懷兜內,扭過頭去輕聲問身後的小女警:「通知祁隊了嗎?怎麼還沒到?」
小女警也壓低了聲音回道:「通知了的,祁隊剛才好像在外面走訪,說是會盡快趕過來。」
男警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腕錶上的時間,復又用眼角餘光瞄了瞄病床上這會兒明顯不打算配合的女人,一時間竟不知道要繼續說些什麼。
他們兩個都是畢業沒多久才分配到江城市公安局任職的新人,對於問詢案件相關當事人的技巧,掌握的似乎並不熟練。
這是一間有著四張病床的大病房,耳邊還能夠聽到其他病人與家屬的竊竊私語,只蔣天瑜病床和周圍的這一方小天地,連空氣好像都要凝滯了。
「周……」男警張了張嘴,然而他的第二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外面走廊裡傳過來的一陣淒厲的尖叫聲給打斷了。
「啊!!!!!」
「殺人了!殺人了!」
一陣令人心驚的喧嘩聲後,便是凌亂的腳步聲,夾雜著不甚清晰的求救和哭喊。
只幾秒的功夫,原本站在床尾處的兩名年輕警察就衝了出去。
接著,病房裡只要能夠動的也都聚集到了門口處探頭探腦的向外張望,在確定這邊沒有什麼危險後,三三兩兩的聚集在了走廊裡議論著。
「什麼情況?」
「那邊人太多,咱們也看不到啊,不過聽剛剛從那邊跑回來的說,好像是有人拿刀捅了人!」
「天哪!」
「真的假的?」
「真的,滿地都是血……」
伴隨著斷斷續續的驚呼聲,蔣天瑜側過頭去看了看旁邊病床上那位因為年齡過大而一直在昏睡的老大爺,微微抿了抿唇。然後她動作俐落的下了床,行動之間絲毫沒有臥床幾日後的滯澀感。
等到了走廊裡,她看向了離著此處約莫有兩百米距離的護士站,透過圍觀的人群,隱約能夠瞧到那兩個小警察的身影。
蔣天瑜穿著病號服,混在遠遠看熱鬧的人群中並不起眼,再加上眼下大家伙的心神都被護士站的異變給吸引了去,根本沒有人會分神去注意她。
就這樣,她一路頗為順暢的擠到了最前方,彼時醫院的保安正盡職盡責的攔截想要上前的圍觀群眾,以免發生更多、更讓人措手不及的意外。
「退後!大家都退後!」
伴隨著保安那力竭的嘶吼聲,蔣天瑜伸長了脖子終於勉強看清了前方的景象。
護士站後,一名男子正背靠著牆壁挾持了一名穿著白大褂的女醫生,尖銳的匕首已經劃破了女醫生那細嫩的脖頸肌膚,不算大的傷口處泛著幾滴刺目的紅。
女醫生顯然是怕的狠了,卻又不敢哭嚎出聲,只能被迫擋在歹徒的身前,全身上下不受控制的微微顫抖著,淚水糊了一臉。
蔣天瑜見狀皺了皺眉,垂在身側的右手手指不自覺的磨搓了兩下,極快的判斷出了最佳的狙擊位置,只可惜此刻她的手邊並沒有槍。
目光逐漸向下,她這才發現在那歹徒和女醫生的腳邊,竟還有一名護士躺在那裡,因為護士站服務台的遮擋,看不清具體的情況。對方雙目緊閉,生死不知,臉色慘白,一副失血過多的模樣。
而地面上緩緩擴大的血泊,算是側面印證了她的猜測。
「有話好好說,千萬別衝動!」男警察站在最前方極力安撫著,卻再也不敢上前半步,這名持刀歹徒瞧著精神狀態並不穩定,當下保證人質的人身安全才是最主要的。
小女警則是回過身走到了那幾名方才受了驚,正不停啜泣的女護士的身邊,急促的問道:「到底怎麼回事兒?那歹徒你們認不認識?」
其中一名看起來年齡稍長的長臉護士胡亂的點了點頭:「看著眼熟,應該是哪位病人的家屬吧……可他不管是誰,怎麼能殺人呢?」
難不成是醫患糾紛引發的惡性傷人案件?
就在這時,另一名女護士忽然衝著服務台後已然失去意識的傷者驚叫了一聲:「護士長!警察同志,求求你們快救救護士長吧!她流了那麼多的血,再這樣下去人會沒命的!」
男警察聞言先是穩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接著便揚聲道:「兄弟,怎麼稱呼?」
持刀歹徒聽到動靜略微歪了歪頭,順著女醫生的肩膀望了過來,一雙狹長的眼中滿是凶狠,看樣子並不打算出聲回應。
「兄弟,我相信你今天的所作所為一定是有著不得已的苦衷,本意也是想解決自身的訴求的。」男警察說到這頓了頓,面上的表情愈發的平和了:「這要是萬一鬧出了人命,性質可就沒有那麼簡單了……」
「你甭在那兒嚇唬我,老子既然做了還會怕這?」持刀歹徒嘴上雖是這樣回應著,但到底將腦袋多探出了一些,瞄了兩眼臥在他腳邊的人,旋即轉了轉眼珠,不懷好意的開了口:「你們想救她?倒也不是不行,一命換一命,再過來個護士給老子做人質!」
這邊話音剛落,那邊的幾名護士就嚇得抱作一團,自是無一人上前。
一直站在一邊的小女警這會兒卻按捺不住了,迅速上前一步厲聲道:「我換!用我換她!」
未曾想持刀歹徒見狀卻突地笑出了聲,然後一邊收緊了對身前女醫生的箝制,一邊陰森的嘲諷著:「搞個警察當人質,是妳瘋了還是我瘋了?」
他本就是一個人,不過是佔盡先機出手才得以控制了兩名醫護讓警方不敢妄動,真要是換了個女警過來,他能不能控制住對方還未可知,那還玩兒個屁!
「你……」小女警本想說些什麼,卻及時清醒將餘下的話吞了回去。
就在眾人有些心焦之時,圍觀的人群中突然響起了一道女聲:「用我換她行不行?」
說話間,蔣天瑜已經很有技巧的越過了攔在前面的保安,徑直走到了男警察與持刀歹徒中間的位置上。
「周雅?!」男警察此時臉上有著顯而易見的愕然,回過神後忙不迭的開口呵斥:「妳可是病人,在這添什麼亂?還不快過來!」
蔣天瑜這會兒卻像是被地上那個正在流血的人嚇傻了一般的一動不動,線條柔和的臉上適時露出了害怕又善良的神情,再次張嘴的時候語氣染上了絲絲恐懼,其中夾雜著一些悲憫:「護士長是個好人,求求你放她一條生路吧!」
她在打量護士站周邊環境的功夫,那名歹徒同樣也在觀察著她。
許是見她身材嬌小又穿著病號服,腦袋上還纏著厚厚的紗布,且方才走路的時候腿腳好像也不大利索,實在是不像有任何威脅的樣子。只是稍作考慮,歹徒就動了動一直抵在女醫生脖頸上的匕首,示意她上前。
周圍安靜的要命,男警察剛剛脫口而出的一聲『不』和試圖邁出去的右腳都在女醫生那帶著哭腔的尖叫聲中硬生生的收了回去。
在場的眾人均屏住了呼吸,待到戰戰兢兢的女醫生受到男人的脅迫彎腰將蔣天瑜的手腳都用繩索用力的捆住之後,持刀歹徒這才拽著二人踉蹌的縮到了牆角處。
他先是十分隨意的把手腳受限的蔣天瑜扔倒在了腳邊的地上,接著便恢復了原本用刀挾持女醫生的姿勢,冷眼看著警方及院方的人衝到剛剛他們站立過的地方,將那奄奄一息的受害者拖走了。
「人你們也如願的救了,現在該輪到我提要求了吧?」男人說話間,威脅似的獰笑著用匕首再次劃破了女醫生的脖子:「我要見王弘方!」
「王院長?」一個護士驚訝的脫口而出。
同一時間,像是一隻蝦米一般臥在歹徒腳邊的蔣天瑜則是剛剛收回了望向對方的目光,她眉毛微動,垂下眼皮掩去了眸子裡的情緒。
作者:
doki520
時間:
2025-5-4 12:01 PM
第2章
「還不快給院長打電話?」
在聽到歹徒提出的要求後,旁邊的一眾醫護好像瞬間找到了主心骨,然而沒過多久,就有一名醫生拿著手機絕望的嚷嚷道:「王院長今天應該去省裡開會了,電話根本打不通啊!」
就在他們亂成一團的時候,男警湊到了小女警的身側,一邊留意著此時縮在牆角處歹徒的動靜,一邊咬著牙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道:「轄區派出所還有多久能到?還有區公安局派沒派支援?」
「都已經在路上了,派出所還有大概三四分鐘,區裡的支援會稍慢一些。」小女警急忙回應。
「三分鐘……」男警察眉間的痕跡聞言又加深了幾分,心下壓力大到喘不過氣卻也不能在這麼多人面前表現出半分。天知道他入警滿打滿算還沒有半年,冷不丁的遭遇了這種大場面,還真是有些沒了主意。
就在這時,小女警像是想到了什麼般再次開了口:「對了,不過剛剛祁隊說已經到樓下停車場了,估摸著應該快上來了吧……」
她說話間,還踮起腳往本樓層電梯所在的方向望了望,只是入目滿滿當當的都是黑乎乎的腦袋,也看不出個所以然。
聽到這話,男警察倒是背地裡鬆了一口氣。在他們這些人的心裡,祁子昂就是定海神針一般的存在,眼前這種狀況,對方應該有辦法解決。
最起碼,拖延到區裡的支援到位,肯定是可以的
然而還沒等他這口氣鬆完,持刀歹徒所在的那個牆角處忽然有了異動!
「啊!!!!」
女醫生先是發出了一聲短促的尖叫,緊接著眾人只覺的眼前一花,女醫生就像是被人大力的甩了出來,跌跌撞撞的整個人撲到了前方的服務台上,好半晌沒能回過神。
下一秒,隨著金屬匕首掉落在地面上所發出的鐺啷聲,圍觀的大家伙只見牆角處有兩個人瞬間扭打到了一起。
「那不是……!」小女警下意識的驚呼道。
男警察震驚之餘還是迅速帶人上前將正趴在服務台上一臉懵逼的女醫生給轉移到了安全位置,旋即扭過頭去看到了牆邊散落一地的繩索。
所以剛剛他瞟到的那一幕並不是幻覺。
那個身穿醒目的條紋病服、名叫周雅的女人,的的確確是陳著持刀歹徒對她放鬆警惕的功夫掙脫繩索,一躍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箝制住了男人緊握著匕首的手,順勢一把將其懷中的人質給推了出去。
眼下,在經過幾個回合的你來我往後,歹徒終於退到了落地匕首的附近,瞧著模樣應該是想要再次拾起匕首繼續行凶。
蔣天瑜抓準時機,趁著對方彎腰的功夫,直接屈腿用膝蓋朝著歹徒的面部狠狠地撞了過去!
唔……啊!
男人的慘叫聲緊隨其後,只見歹徒捂著鼻子後退兩步重重的倒在了地上,眼淚不受控制的流了一臉,隨著他那不停的翻滾,還有絲絲暗紅色液體順著手指的縫隙緩慢的流了出來。
在其倒地後,蔣天瑜並沒有乘勝追擊上前繼續進一步控制對方,任由衝上來的男警察和小女警將已經沒有什麼威脅的歹徒控制了住。
只是那歹徒彷彿還是不怎麼服氣,即便倒在地上也受了重創,卻依舊試圖掙扎反抗。
她見狀微微低垂了頭,伸出腳用力將那把幾乎在歹徒手邊的匕首給踢出去了老遠。
嘩啦啦……
金屬匕首在瓷磚地面上滑動發出了細微的摩擦聲響,最終停在了一個人的腳前。
來人本是腳步匆忙,卻在看清眼前的景象後慢吞吞的揚了揚眉,順便瞄了一眼停在自己鞋尖前的帶血匕首。
「祁隊!」勉強把歹徒制服住的男警察若有所覺的扭頭看了過來,很是驚喜的叫了出口。
接下來自然就沒有蔣天瑜什麼事了,隨後趕到的警方全面接手了現場,很快原本亂哄哄的現場就在幾名警察的組織下變得井然有序了起來。
取證、問詢等工作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因為理論上還是沒有完全恢復的病人,又經歷了剛剛的惡性事件,警方並未讓蔣天瑜像其餘目擊者一般站在走廊裡等待問詢,而是由醫院方面安排了一間簡單的處置室,把她帶到了裡面。
不一會兒,就來了一名面善的中年男醫生,不知是不是因為她剛剛的『義舉』,男醫生的態度頗為和藹,替她做簡單檢查的時候也是輕聲細語的。
在確定她的確沒什麼大礙後,男醫生又稍微囑咐了兩句,就走掉了。
坐在舒適的椅子上,蔣天瑜歪了歪頭,背對著門的臉上顯得若有所思。
門外,祁子昂正站在那裡。
他的身高將近一米九,身材壯碩,臉上雖然鬍子拉碴的卻也透過那過分優秀的五官依稀看出幾分往日的姿色,算的上是一個粗獷風的型男。
然而此刻,因為身高的原因,他卻有些憋屈的弓背低頭順著門上的小玻璃窗觀察著處置室裡的那道身影,平靜的問道:「她就是死者丁天朗的前女友,周雅?」
「對,咱們剛剛確認死者身份的時候,這個周雅恰巧就出車禍進了醫院,當時就是我過來醫院查明的情況,的確是她沒錯。」男警察輕聲回答著。
「陸黎,你把之前持刀劫持人質的情況,再跟我說一遍。」祁子昂瞇了瞇眼,繼續道。
男警察陸黎聽到這話稍微提起了點精神:「是,祁隊!」
…………
大概過了十多分鐘,處置室的門才再次被人推開,坐在椅子上的蔣天瑜睫毛顫了顫,迅速收斂了意料之中的神情,臉上帶著七分好奇、三分不解的看向了之前在護士站附近就見過的那個身材高大的刑警。
「周小姐,妳好,我是市公安局的,姓祁。」祁子昂大步走到了她的對面,抽過一把椅子坐了上去。
蔣天瑜很有禮貌的問了聲好:「祁警官,你的同事之前已經問過我了,只可惜以我現在的狀況,實在是提供不了什麼有用的東西。」
周雅本人所有的記憶就好似蒙上了一層極有韌性的不透明薄膜,她即便想配合,也毫無頭緒,不知該如何交代。
「理解,醫生也說了,周小姐您是頭部遭受過重擊,短時間內出現記憶混亂或缺失的情況都是正常的。」祁子昂在聽到她的話後,倒是沒有想像中那般咄咄逼人,反而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紙條遞了過來。
蔣天瑜接過,打開了那張對折的紙條,上面寫著『祁子昂』三個大字,字是很有力的好看,後面還跟著一串數字。
「如果周小姐覺得記憶已經恢復正常亦或是忽然想起了什麼,還要麻煩您盡快聯繫我。」祁子昂說著就站起了身,居高臨下、似笑非笑的說道:「雖然您與丁天朗只是曾經交往過的關係,但我相信您也是希望警方能夠查明他死亡真相的,對吧?周小姐。」
死了?
捏著紙條的手指不著痕跡的動了動,蔣天瑜也是沒想到,一睜開眼睛要面對的竟然是命案這種爛攤子。
然而祁子昂似乎並不在意她在得知此事後會有什麼反應,話音落下就徑直走向了門口所在的方向。
但在拉開門那一瞬間,他的動作頓了頓,再次回過了頭:「對於一個幾天前才被下過病危通知書的病人來說,周小姐今天的表現著實讓人意外。」
「能夠在手腳被縛的情況下短時間內恢復自由……」
「身手那麼好,練過?」
蔣天瑜挺直脊背坐在那裡,動也沒動的淡然開口回道:「是那位醫生當時太緊張了,繩子並沒有打上死結。」
男人聽到這個回答,毫不吃驚的勾了勾唇角。
「那個持刀歹徒從身高和體重來看,好像和丁天朗也沒差多少。」
再留下這麼一句意味深長的話後,祁子昂便俐落的閃身出了處置室,隨著『砰』的一聲,室內再次恢復了駭人的寂靜。
蔣天瑜則是眨了眨眼,將那張紙條小心翼翼的收到了病號服的口袋裡。
祁子昂剛剛的話更像是在『宣戰』,很明顯,在警方的眼中,周雅在丁天朗身亡的這件事上,有著極大的嫌疑。
而她今天的不配合,無疑讓這種嫌疑進一步加深了。
無聲的嘆了口氣,蔣天瑜起身慢吞吞挪蹭回了病房。
五天後。
蔣天瑜穿著幹練的職業套裝,踩著一雙黑色高跟皮鞋從電梯上走了出來,稍微辨別了一下方向,走進了那家門口掛著『中元設計』的公司大門。
前兩天出院後,她從周雅身邊那零星幾個朋友處側面了解到,丁天朗與周雅之間的確有過一段不大長久的感情,而且分手的時候好像還鬧的很難看。
不過僅靠這短短的幾句話,蔣天瑜還是沒能想起什麼,於是這才想著來周雅和丁天朗共同任職的公司看看。
畢竟有時候環境對於記憶來說也是能夠起到相當大的刺激作用的。
在應付了幾個平日裡同周雅關係不錯,主動上來關切一番的同事後,她憑藉著有限的印象,摸索著找到了周雅的辦公位。
這是一處普普通通、不過分整潔也不過分邋遢的小天地。
蔣天瑜坐在辦公椅上頗為細緻的打量了一番面前的辦公桌,和她預料的一樣,公司也如家裡一般,看不到任何有關於丁天朗的蛛絲馬跡。
她復又掏出了手機,打開了微信,翻了翻那沒有兩條的朋友圈,接著點開了與丁天朗的對話方塊,對著那半個字都沒有的頁面出了神。
警方究竟為什麼懷疑周雅?難道僅僅因為她與死者之間曾經有過一段不甚體面的感情?
顯然沒有這樣的簡單,但其中的內情,蔣天瑜也沒有期待警察會告知給她。
她不配合警方的問詢,警方自然也不會主動向疑似嫌疑人提及已經掌握了的證據及調查進度。
被身後同事敲擊鍵盤的噠噠聲驚醒,蔣天瑜抿了抿唇,依靠著這具身體的本能開始整理起桌面來。
她手上的動作無比順暢,就好像這個過程曾經重複發生過無數次,直到她拉開抽屜取出了一個看起來常用的筆記本,打開之後忽然視線停留在了內封皮上。
鬼使神差的,她用指尖向裡勾了勾,倒真的在內封皮的夾層裡碰到了什麼。
「嗯?」
蔣天瑜伸手拿起了夾層中的那張綠色的便簽。
這是……?
作者:
doki520
時間:
2025-5-4 12:04 PM
第3章
4月7日。
21:00。
英華苑。
蔣天瑜在看清便簽上的字後,忽地就屏住了呼吸。
4月7日,可不就是半個多月前,她雖然不知丁天朗究竟死亡的具體日期,但是經由這兩天所聽到的一些消息,似乎就在那幾天。
中元設計是江城市內比較有名的一家設計公司,日常承接的業務範圍也相當的廣泛,而普通的室內設計就是其中一項。
英華苑算是一處中高檔社區,應該是剛正式交房沒有多久,中元設計會接到那邊的業務不足為奇。
但是壞就壞在,發現丁天朗屍體的地點,好像就是英華苑。
就在這時,背後傳來了一陣有些凌亂的腳步聲,蔣天瑜不動聲色的將便簽塞回了外套兜裡,接著動作自然的推上了抽屜。
來的是兩個外表靚麗的女人,瞧著年齡應該都和周雅差不多大。
左邊的那個穿著質感極好的綠色緞面長裙,留著一頭黑長直,妝容淡雅。
右邊的那個則是身穿緊身露肩小衫和貼身的牛仔褲,頭髮及肩,栗色帶著微卷。
這二人蔣天瑜都不陌生,她們應該是和周雅的關係還不錯,不僅去前些日子曾去醫院探望,有關於丁天朗的一些不重要的情況,她也都是從這兩個人這裡得知的。
黑長直叫趙璇。
性感卷髮叫段婀娜。
「雅雅,妳怎麼回來上班也不和我們打聲招呼的?我和阿璇開會出來看到妳的工位有人,還嚇了一跳。」段婀娜親親熱熱的上前用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香水味直往蔣天瑜的鼻子裡鑽。
「都怪英華苑那事兒鬧的,我都好一陣子沒休息好了……」
「胡說什麼呢?」趙璇適時的打斷了段婀娜的胡言亂語,看了一眼蔣天瑜手中的筆記本後,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對了,自打丁……出事了之後,警察來過咱們公司一次,帶著搜查證,還在妳的工位翻了翻,妳沒丟什麼東西吧?」
話音落下,她許是覺得不妥當,便又開口解釋:「不單只是翻了妳的。」
「唔……」蔣天瑜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警方也只是按照規定執行工作罷了,誰讓我之前眼神不大好,惹上那種人。」
她自嘲般的話自然引起了另外兩人有些尷尬的笑,不過很快趙璇和段婀娜就各自散去了。
待到周邊再次恢復了清淨,蔣天瑜用手輕輕的拍了拍裝有便簽的衣兜。
看來警方那邊一定是握有什麼指向周雅的證據,這才會過來她的工位進行取證,只可惜最後應該是沒有什麼太大的發現,不然此時她就不會安穩的坐在這裡,而是應該在公安局。
回想起便簽上的內容,蔣天瑜的眉頭微動。
一天的時間過得飛快,中元設計的員工不少,所謂人多口雜,幾個小時下來,她還真聽到了不少有意思的話語。
雖然公司裡的每個人在看到她之後都會下意識的緊閉上嘴,但近一段時間討論度最高的話題肯定脫離不開丁天朗,東一句西一句的足夠讓蔣天瑜提煉出幾條頗為有用處的消息。
比如丁天朗的確是在4月7日至8日這段時間內身亡的。
比如警方是在10日的時候才發現的屍體。
比如周雅和丁天朗當初分手的時候真的鬧得很難看,中元設計上上下下幾乎沒有人不知道周雅是被渣的那個。
別說警方了,就連公司裡都有不少人私下揣測,是不是周雅一氣之下殺了丁天朗,然後又搞出個車禍想要殉情。
殉情?
蔣天瑜覺得好笑的抬起手撓了撓額角,不過很快心情便再次沉重了起來,周雅不會真和丁天朗的死有著什麼關係吧?
不管心中掀起的是何等的驚濤駭浪,當電腦上的時間到了18:00的時候,她依然拎起了包按時下了班。
這會兒正是整個城市的交通高峰期,蔣天瑜順利的擠上了地鐵,回到了周雅所租住的社區。
北方的四月底,傍晚依舊是有些微涼的,她提溜著方才在社區外買的一袋子蔬菜,下意識的加快了腳步。
噠噠噠。
鞋跟和地面撞擊出有些發悶的聲響,忽然,蔣天瑜慢吞吞的瞇起了一雙好看的杏眼,視線若有似無的瞟向了前方的一輛停在路邊的小轎車。
轎車是普普通通的黑色,本地車牌,瞧著十分的不起眼。
一邊的車窗降下來一道縫隙,正從裡面飄出了絲絲縷縷的青煙。
她腳步沒停的繼續往前走著,在經過那輛車邊上的時候,鼻間嗅到了濃郁的煙草的味道。
車裡隱約坐著兩個人。
這場景對於蔣天瑜來說,是再熟悉不過了,看來周雅的嫌疑比她原本想像的還要大上不少,畢竟24小時警察盯梢這種服務,不是一般人能夠享受的到的。
面色如常的回到了家中,她有些犯了難,原本還想著今夜抽空去一趟英華苑,如今看來卻是不大方便了。
蔣天瑜開始慢條斯理的在廚房的案板上切著胡蘿蔔。
當將胡蘿蔔倒入翻滾著的牛肉湯鍋內的時候,她像是忽然有了主意,歪著頭拍了拍手,屬於周雅的那張秀麗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怎麼瞧怎麼奇怪的笑。
深夜。
社區裡的小路上已經極少有行人了,除卻偶爾屬於野貓野狗的叫聲,其餘的時候都是寂靜無聲的。
砰!
一扇單元門被用力關了上,連帶著樓道裡的感應燈都亮了起來。
燈光照亮了門前的一方小天地,若是有人望去恰巧能夠看到一個帶著兜帽的嬌小身影,正是吃飽喝足之後換了一套舒適運動裝的蔣天瑜。
她出來之後還探頭探腦的在門前踟躇了一會兒,那偷偷摸摸的模樣實在是很難讓人不多想。
沒多久,她便快步的走出了社區,上了一輛計程車後,瞬間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裡。
半個多小時後,計程車在路邊停穩,蔣天瑜下了車站在路邊隱晦的向來時的方向望了望,隨即再次扣上兜帽,直奔著前方的小巷而去。
江城市老區這邊的巷子本就錯綜複雜,加之有些地方年久失修沒有路燈,就更難走了。
伴著愈發粗重的呼吸聲,先後兩道身影停在了一個交叉的十字口,二人不由得對視了一眼,皆從對方臉上看到了挫敗和擔憂。
沒有多做猶豫,其中一人掏出電話撥了出去,幾秒後衝著對面沉聲道:「祁隊,人我們……跟丟了!」
遠在江城市公安局的祁子昂在接到這通電話後,瞌睡瞬間就驚走了一大半:「位置?」
耳邊聽著電話那邊的急促男聲,他迅速坐直了身體從電腦上調出了江城市的地圖,在標注了兩名同事現在所在的確切位置後,他便緊皺了眉,沉默了許久。
不知過了幾分鐘,他忽而扔下了手中的鼠標,拽起椅背上的外套就往外衝。
「是英華苑!」
…………
汪汪汪汪!嗷嗚!!!
變了聲的野狗叫聲在如墨的夜色中無端多出了幾分令人發毛的味道,惹的英華苑正門保安室內的值班保安都從床上爬了起來,睡眼惺忪的透過玻璃觀察著外面的情況。
園區內是一向的毫無光亮,只剩下一些影影棟棟的綠植在夜風中緩慢的搖擺著。
英華苑剛剛正式開始交房沒多久,白日裡也只有一小部分業主家裡正在進行裝修,是以園區內的各項設施都還算不得太完善,一眼望去甚至有點荒涼。
保安忽而想起了半個多月前的那起命案,不由得後脊背冰涼,嘴裡罵罵咧咧的回身將亭裡的燈開的更亮了一些,然後窩在床上刷手機去了,渾然不知園區裡已經多了幾個人。
彼時祁子昂已經帶著那兩名同事到了丁天朗被殺一案的案發現場附近,然而三人分開尋找了好一會兒,也並未有什麼發現。
「邪了門了!她能跑哪去?!」之前打電話匯報的那個男刑警煩躁的耙了一把頭髮,喪氣的道。
接著,另一名年齡稍長一些的男刑警開了口:「咱們會不會被耍了?我看著這周邊的痕跡,不像是有人來過的樣子。」
當初丁天朗的屍體是物業的保潔發現的,就躺在前面那片還未來得及種植上花花草草的大花圃裡。
大概是因為這裡位置比較偏僻又是陰面,所以屍體才沒能在第一時間被人看見。當警方到達現場後,丁天朗的身上覆蓋著一層薄薄的泥土,法醫經過初步檢查判定其死亡時間在7號夜間十點到8號凌晨一點。
死因是高空墜亡,通過死者身上的泥土,警方率先排除了意外或者是自殺的可能性,後很快確定了案發第一現場,就是花圃正對著這棟樓的1903戶。
聽著兩名同事的絮叨,祁子昂收回了望向樓上案發現場的目光,又在附近逛了一圈後,沒什麼多餘表情的衝著二人揚了揚下巴。
沒過多久,三人先後走出了英華苑,順著斑馬線走到了寬闊馬路的對面。
忽然,祁子昂卻停下了腳步,跟在他身後的兩人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幾乎是下意識的發了聲:「祁隊,那不是……!」
那是一家這麼晚了還在營業的鴨貨店,而他們之前一直苦尋不見的那道嬌小身影正拎著一袋子的鴨脖子、鴨翅、鴨腸和鴨鎖骨,推開門慢悠悠的走了出來。
蔣天瑜剛出了店鋪,還沒走上兩步就揚起了一抹有些驚訝的笑意:「祁警官?」
祁子昂雙手插兜站在原地,看著幾米開外的那張瞧著比實際年齡要小上不少的幼態微圓俏臉,勉強壓下了胸腔處翻湧著的怒意,面色如常的開了口:「周小姐,這麼晚了還在外面閒逛?」
「嘴饞而已,倒是沒有想到這麼巧遇到了您。」蔣天瑜淡淡的回道,順勢揚了揚手中那滿滿當當的購物袋。
「巧?」祁子昂似笑非笑的扭過頭去看了一眼馬路對面的社區大門,『英華苑』三個大字在路燈的照耀下折射出了不自然的光暈。
事情發展到了這個地步,他可不信周雅今晚鬧了這麼一出就是為了吃點鴨脖子。
「的確是巧,在這裡遇到周小姐,倒是替我們省去不少的時間。」祁子昂笑了,只是眼角見不到明顯的喜悅痕跡:「剛好有關於丁天朗死亡一案,警方有了不少的進展,有些地方需要周小姐的配合,勞煩您跟我們回局裡一趟。」
蔣天瑜聞言似乎有些吃驚,垂眸看了一眼腕錶:「現在?」
「現在。」
「好。」出乎意料的,蔣天瑜答應的很痛快,這無疑讓對面的三人有些吃驚。
祁子昂蹙眉,掀開了眼皮,與其視線交匯。
蔣天瑜卻顯得很放鬆:「配合警方的工作,是每一位公民應盡的義務。」
「你說對吧,祁警官?」
作者:
doki520
時間:
2025-5-4 12:04 PM
第4章
凌晨的江城市公安局大樓,要比預想中的熱鬧不少,一部電梯上上下下,倒也偶爾能夠看到幾個人影。
蔣天瑜正坐在一間沒有窗戶的房間裡,只頭頂那有些晃眼燈光和牆上那時針堪堪指向數字3的鐘錶能夠證明外界的時間的的確確是在流逝。
她已經坐在此處半個多小時了。
雖然此番警方並沒有給她上什麼限制人身自由的審訊椅,但是從面前那張泛著冰冷光暈的鋼製桌面足可以看出,她現在身處的地方絕不是之前那名面生的刑警所說的『問詢室』。
許是屁股下的鐵椅太硬了些,蔣天瑜淡定的變換了一下姿勢,動作間鞋子無意中觸碰到了方才隨手放在椅子邊地面上的包裝袋。
「嘖。」
她低頭嗅了嗅,頗為遺憾的抿了一下紅唇,折騰了半宿,還真又有些餓了。
而當蔣天瑜這邊一片祥和的時候,這間審訊室對面的觀察室卻熱鬧到開了鍋。
這會兒祁子昂正雙手環胸的站在玻璃前一言不發的觀察著對面的女人,而他的身後是那兩名跟丟了人的刑警外加前幾天在醫院出現過的那個叫陸黎的年輕男警察。
只見陸黎沒什麼形象的一邊伸著懶腰一邊打著哈欠,嘴裡還念叨著:「徐哥,我怎麼聽說你大半夜的把人跟丟了?」
此話一出,之前打電話給祁子昂的徐立達頓時被刺激的跳了腳:「老子樂意,好歹人現在就在局裡,總比你這個菜雞強,去一趟醫院不僅沒問出個四五六來,還差點出了大事!」
說著,男人還露出了暗爽的表情:「據說人質還是對面那個周雅救的?」
果不其然,陸黎被徐立達那賤兮兮的笑給刺激了,上前一大步就開了口:「誰說的……!」
然而下一秒,兩個人的吵吵鬧鬧就被祁子昂的一個回眸給憋了回去。
陸黎和徐立達互相對視了一眼,皆有些心虛樣子。
接著陸黎便挪蹭到了祁子昂的身邊,歪著頭觀察了好一會兒之後才慢吞吞的說道:「算起來人坐在那兒也有快一個小時了吧?正常人怎麼會這麼淡定,要我覺得,這個周雅肯定有問題!」
隨即,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有些疑惑的抬起手摸了摸下巴:「不過祁隊,咱們在案發當晚英華苑大門外的監控中發現她的時候,都沒想著把人給帶回來,今晚這是怎麼了?」
話音落下,陸黎覺得有些可惜的吧唧了一下嘴。
命案發生了有一段日子了,警方也全力摸排了死者丁天朗的社會關係,但好像除了那晚英華苑大門外的監控視頻,就暫時沒有什麼別的重大突破了。
而視頻中所出現的身影,最終確定為丁天朗的前女友周雅。
從作案動機上看,周雅的的確確有著一定的嫌疑,偏偏好巧不巧的,對方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了車禍。
不管女人真失憶還是假失憶,這條線就這樣硬生生的耽擱了好久,至今進展緩慢。
「以前算是證據不足。」祁子昂簡短的解釋了一下,光靠著一段監控,說明不了太多的問題,案發現場沒有任何證據能夠證明周雅曾經在那裡出現過。
「至於今晚……」他垂下眼皮回憶了一下兩個小時前所發生的種種,嘴角緩緩地勾起了一個弧度:「無非是各取所需罷了。」
各取所需?
陸黎聞言有些吃驚的瞪了瞪眼,旋即扭過頭去看了看徐立達,見對方的眸子裡同樣透著震驚,他這才覺得平衡了一點。
很顯然,並不是只有他一個人看不懂這事情的走向、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
祁子昂沒有打算過多的說明,只是回轉過身子衝著徐立達二人點了點頭:「徐哥、張哥你們今天辛苦了,先回去好好休息,稍後我帶陸黎會一會她就行了。」
徐立達兩個也沒有多做糾纏,盯梢本就是一個體力活,又折騰了一宿,實在是折磨人。
就在祁子昂帶著陸黎出了觀察室,準備前往審訊室的時候,陸黎終究是按捺不住那旺盛的好奇心開口問道:「祁隊,你剛剛說的『各取所需』究竟是個什麼意思?」
「你覺得周雅是個什麼樣的人?」祁子昂不答,反倒是停下了腳步反問了一句。
陸黎仔細的回想了一下前幾天在醫院發生的種種,最後多少帶著點不甘心的動了動嘴唇:「狡猾……裡帶著點小聰明吧,而且行動力挺強的,不過咱們在調查她的時候可沒發現她的身手竟然好到能輕鬆的放倒一個大男人!」
「周雅有這能力,丁天朗墜樓的案發現場沒發現太多的掙扎痕跡,不瞬間就能說得通了!」
「所以說她在車禍後出現了暫時性的記憶缺失,沒準也是想要逃避警方調查的手段呢?」
「就像你說的,她有一點聰明。」祁子昂適時的打斷了他的滔滔不絕,面上卻無甚表情,看不出到底是在贊同還是在反駁:「所以這點聰明就只夠她清除了自己在案發現場的痕跡,卻忽略了監控?」
「還是說,她的那點聰明只知道以失憶做藉口去逃避,卻絲毫不避諱的在出了院後又再次出現了案發現場附近,惹得警察懷疑?」
「有點道理。」陸黎聽完,頓時也不確定了:「那她到底想要幹什麼?」
祁子昂拍了拍手中的平板電腦,微微瞇起黑眸邁開了一雙大長腿,直奔著審訊室去了。
「應該說她究竟想要什麼。」
哢噠。
隨著房門處傳來的一聲脆響,原本坐在椅子上的蔣天瑜略微直了直後脊背,抬眼笑吟吟的忘了過去。
「不好意思,剛才有點事耽擱了一會兒。」
祁子昂帶著陸黎在審訊桌的另一面坐定,不知是在解釋還是在安撫的扔出了這麼一句話。
蔣天瑜卻是渾不在意的挑了挑形狀細緻好看的柳眉:「刑警這份工作本來就忙,我理解。」
她當然理解。
對待嫌疑人,本就要觀察其行動,分析其心裡,抓住其弱點最後一舉擊潰對方的心理防線。
做特警的時候雖不怎麼參與各類案件的後期審訊,但那麼久,在旁邊偶爾看著也早就對相關手段了然於心了。
「所以不知道祁警官到底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蔣天瑜的臉上依然掛著友善的笑,說出的話卻是出乎意料的開門見山,一雙好看的杏眸在燈光下顯得晶亮且真誠。
猝不及防的一記直球把陸黎打的有點懵,他自然而然的瞟向了身邊的男人。
祁子昂似乎對於蔣天瑜的態度並不覺得多稀奇,既然對方不打算拐彎抹角,他也樂的輕鬆。
將手中的平板電腦打開,調出一段視頻後把屏幕衝向了對面。
「此段監控視頻拍攝於4月7日深夜至8日凌晨,對此周小姐可有什麼想說的?」
監控錄影一看就是經過後期節選處理的兩小段,因為深夜光線影響,是以畫面稱不上多麼的清晰。
7日夜裡九點十一分,英華苑園區大門外那甚少有人經過的人行道上忽然出現了一道黑影,待到黑影走近了才勉強確認了來人是一名女性。
這名女性穿著幹練,踩著高跟鞋步履匆匆,因為一頭半長的頭髮並為束起,所以在監控裡並未能夠看清她的面容。
直至那纖細的背影消失在了屏幕裡,平板電腦便自動播放了下一段視頻。
從左下角的數位來看,時間已經快進到了8日的零點零四分。
果然,熟悉的身影又一次的走進了監控探頭的範圍,只不過這會兒女人的步伐更顯焦急了。
一陣夜風吹過,有些凌亂的長髮被吹起,一張還算精緻甜美的臉出現在了鏡頭裡。雖不那麼的清晰,但也足夠警方用來面部識別確定身份了。
忽然,視頻戛然而止,而畫面就定格在了那道身影上。
蔣天瑜眨了眨眼,原來這就是警方當前所掌握的證據之一。
不得不說,單單就這兩段監控錄影來看,周雅的確惹人懷疑。
在丁天朗死亡時間範圍內出現在了案發現場,筆記本裡的便簽,二人之間略顯複雜的關係及很不愉快的過去……
「周小姐就沒有什麼想要解釋的?」見她遲遲不出聲,陸黎率先開口詢問道,語氣算不得客氣。
祁子昂則是緊盯著對面之人臉上的表情變化。
不過讓二人失望的是,蔣天瑜面對質問和證據,既不懼怕也不心虛,依舊是那抹清淡的笑,此情此景看起來卻尤為刺眼。
「我說的又哪裡有二位警官親眼所見的有說服力,事實就是我在丁天朗出事那天的確去過英華苑。」
祁子昂耳邊聽著的是柔和的女聲,可他的眉間緊跟著不受控制的出現了深刻的痕跡:「根據警方的調查結果,中元設計目前在英華苑好像就只有丁天朗手中的那一個項目,周小姐當晚又為什麼會去?」
聞言,蔣天瑜稍微垂下了一點眼皮,記起了幾個小時前在案發現場附近忽然湧入她腦子裡的一些破碎的片段。
沒錯,她在甩開那兩名刑警之後,的確摸去了英華苑。
包括之後在路邊『偶遇』了祁子昂等人,再到被帶回公安局,也都在她的計畫之內。
其實就像祁子昂在進入審訊室之前預料的一樣,蔣天瑜今晚的目的就是各取所需。
她想要了解警方目前所掌握的證據,警方也需要從她這裡得到點有用的消息,互惠互利未嘗不可。
心底稍作斟酌,蔣天瑜依著那幾段破碎又不連貫的記憶開始了『坦白』:「我記得,當天是我約的他,說白了就是想給我們之間的感情做一個徹底的了結罷了。」
「之後在他負責設計的房子見了面,果不其然我們發生了爭吵,不過並未發生什麼肢體上的衝突。」
「接下來呢?」陸黎見她話只說到了一半就停住了,不由得出言催促。
「眼瞧著談不攏,我就走咯。」蔣天瑜攤了攤手,臉上的表情十足十的真誠。
「妳說妳去過英華苑21號樓的1903,為什麼現場卻沒有妳的任何痕跡?」陸黎反應還算迅速的抓住了她話語前後之間的漏洞,態度有些咄咄逼人的問道。
「警官,這……你貌似不應該問我吧?吵完架就走了,我怎麼知道?」
面對蔣天瑜的『狡辯』,陸黎覺得氣不打一處來,還想要說些什麼卻被一邊的祁子昂用眼神給攔了下來。
隨後,祁子昂的視線再次落回了蔣天瑜的身上,一針見血捅破了她方才話中的另一個漏洞。
「從前一天的晚九點多到第二日凌晨剛過,周小姐這一架吵了近三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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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ki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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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5-4 12:05 PM
第5章
「怎麼可能吵了三個小時。」蔣天瑜否認的搖了搖頭:「從丁天朗那邊出來後,我好巧不巧的接到了一個公司的電話,說是我負責的那個專案的甲方對於交上去的方案不大滿意。」
「當時有些急我又正好隨身帶著電腦,所以就在樓下原地修改了一下,等到都處理好了,我才回的家。」
「哦,對了。你們與其把精力放在我這個前女友的身上,不如去查查丁天朗那糜爛不堪的情感關係。我們倆當初之所以分手,就是因為他出軌了。」
「我要是警察,就去查查他是不是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
「周小姐要怎麼證明妳所說話語的真實性?」陸黎面上很是不滿的開了口。
「可惜了,我之前用的電話在出車禍的時候就已經四分五裂了,不過對於警方來說,調取一下不久前的通話記錄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吧?」蔣天瑜反問道。
「話又說回來,你們問我的我都說了,既然你們不信,那證明話語的真實性可就不關我的事了吧?這難道不是警方的強項?」
「……」
陸黎覺得氣悶,但礙於對面的女人終究不是什麼最終確定下來的嫌疑犯,所以生生的把已經到了嘴邊的譏諷的話給嚥了回去。
而一旁早就接收到陸黎視線的祁子昂此時眉間的皺褶竟已經舒展了開來,伸出手拿過桌面上的平板電腦然後慢條斯理的說道:「多謝周小姐今日的配合,希望周小姐之後也能保持電話暢通,以方便警方第一時間聯繫的到您。」
這段話一出口,無疑就代表著此次非正式審訊的結束,是以他身邊坐著的陸黎頓時難掩驚訝,不過卻很有眼色沒多說什麼。
旋即,祁子昂垂眸看了一眼腕錶,語帶抱歉:「外面天似乎還沒亮,我派人幫周小姐叫個車?」
蔣天瑜彎腰從地上拎起了一袋子的鹵鴨貨,笑著拒絕了。
「就不麻煩祁警官了,我現在在手機上下個單,幾分鐘後車就能到大門外了,你們先忙。」言罷,她就走到門邊拉開了審訊室的門,纖細的身段很快就消失在了冰冷的金屬門後。
隨著『砰』的一聲,金屬門再次關了上,而審訊室也有著一瞬間的完全寂靜。
但很快,沉默的氛圍便被陸黎打破了:「祁隊,你覺得周雅剛剛說的話,真實性有多少?」
誰知祁子昂只是揚了揚好看的濃眉,堅毅帥氣的臉上露出了與外表不怎麼相符合的狡黠,卻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轉而嘴唇微動:「還記得進這屋之前,咱倆說了什麼?」
陸黎收斂了神情:「您說周雅這次來咱們局裡是有所圖的。」
說到這他皺了皺眉頭:「可是她也沒得到什麼啊?頂多就是知道了咱們手裡有她在案發當晚出入英華苑的監控錄影。」
其實警方之前針對周雅還做了不少的調查工作,但不管是對方的社會背景還是工作關係均未發現異常。
「假設她想看的就是當晚的錄影,可她又給了我們什麼?」陸黎有些煩躁抬起手撓了撓下巴:「難道說她覺得告訴我們丁天朗是個私生活混亂的就算平等交換了?」
警方當然深挖過死者的社會關係,的確有幾個類似於周雅的前女友及幾段模糊不清的曖昧男女關係,但其中只有周雅最可疑。
剩下的大多都有不在場證明,還有一小部分雖然沒有有力的不在場證明,可同樣警方也沒有他們與死者丁天朗有過交集的證據。
可以說丁天朗私生活的這條路,十有八九是走不通了。
「周雅想告訴我們的,應該不止這個。」祁子昂的手指無意識的在平板電腦上敲擊了幾下,回想著方才蔣天瑜回答那些問題時候的微表情,最終側過臉遲疑道:「之前說她是因為車禍入的院?」
「沒錯,聽說之前還進了ICU呢,恢復的還挺快……」陸黎肯定的回答道:「對了,發現丁天朗屍體後第二天排查到了她的頭上,我去醫院的時候還聽醫生說是肇事逃逸,肇事車輛那會兒還沒找到。」
肇事逃逸?
祁子昂眼皮一跳,像是忽然抓住了什麼:「陸黎,你去聯繫一下負責那起肇事逃逸案的交警隊,看看案子結了沒有。」
「……是。」陸黎下意識的應了,他面帶不解之色的抓了一把後腦勺,突地靈光一閃、拔高了聲調:「祁隊你該不會是在懷疑……這兩個案子有關聯吧?」
「目前情況尚不明朗,不能草率的下任何的結論。」祁子昂聽到他的問話既沒有肯定也沒有否認:「假設周雅沒有撒謊,那麼不得不承認這的確算得上是一個方向。」
眾所周知,英華苑園區內的設施不完善,直至命案發生當天,除卻大門處的監控,裡面的探頭全部形同虛設。
如果那女人說的是實話,她真的是因為工作才在園區內耽擱了那麼久,從時間上來看,在丁天朗與凶手搏鬥之後墜樓的那會兒,她極有可能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聽到了什麼、或者看到了什麼。
也許沒聽到也沒看過,但是有人以為她看到了?
如若不然,前腳丁天朗剛墜樓身亡,後腳周雅就被撞到了ICU,事情怎麼就這麼湊巧。
而陸黎在聽了祁子昂的解釋,也並沒有再多問什麼,以極快的速度就衝出了審訊室去聯繫交警隊了。
…………
待到蔣天瑜拎著鹵鴨貨回到周雅家中的時候,天邊已經開始泛起了魚肚白。
剛剛她再次經過樓下,之前那輛警方放在這邊盯梢的轎車早就不見了蹤跡,只是不知那兩位警察同志是沒來得及返回還是公安局那邊決定取消對她的監視。
簡單的熱了杯牛奶算作早飯,她坐在沙發上漸漸的出了神。
原本想著如果周雅真的是殺害丁天朗的凶手,她是一定要去自首的,但目前依著昨天夜裡在英華苑湧出的那些記憶,周雅殺人的可能性並不大。
自然而然的,蔣天瑜就聯想到了自己穿過來之前女人所遭遇的那場車禍。
雖然腦子裡沒有太多關於車禍的印象,可那麼多天從醫生護士那裡也聽到了不少消息。
比如周雅是在局距離公司不遠的一處車流量並不算大的小路上被撞的,比如肇事車輛並未選擇報警而選擇了逃逸,比如要不是恰好車禍內半小時有人經過打了120,或許周雅早就斷了氣。
之後她也抽空問過段婀娜和趙璇,得知周雅在出車禍當天的確在公司加班到了午夜,至於為何會去了那條小路,她們卻也不是很清楚。
蔣天瑜想到這有些遺憾的長嘆了一口氣,其實她也不清楚這具軀體內原本的靈魂到底去哪了,是不是終究是沒熬得過從而消散在了天地間。
勉強從有些低落的情緒中剝離,蔣天瑜將杯中的最後一點牛奶飲盡。
以她現在一個普通民眾的身份,想要弄清楚那場車禍究竟是怎麼回事兒,無異於癡人說夢。
所以她很快就決定友好的提醒一下那位祁警官,雖然就算她不說,警方最後也一定能查到,但是互惠互利的事兒又何樂而不為呢?
更何況她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追查逃逸的肇事司機她不方便,但從周雅的記憶中剝絲抽繭找尋被她忽略的蛛絲馬跡,再對照幾個小時前在公安局看到的監控看能不能有什麼新發現,蔣天瑜還是挺在行的。
再怎麼說她之前也算是特警大隊裡的優秀警員,這點能力總是有的。
在沙發上尋了個舒服的姿勢,蔣天瑜緩緩地閉上了雙眼,清空腦子裡繁雜的思緒,呼吸也盡量維持一個規律的頻率,逐漸侵入了屬於周雅的記憶。
很快,她只覺得眼前畫面一轉,自己彷彿已經置身於案發當晚的英華苑社區內,連晚風吹過小腿的感覺都是那樣的逼真。
腦袋略微動了動,蔣天瑜發現自己的膝蓋上正放著一個筆記型電腦,屏幕上的文檔裡,最上面的「江天格麗設計方案」幾個大字顯得尤為矚目。
此時她似乎正坐在英華苑園區內的一張普通的長椅上,周圍昏暗的不得了,附近連個路燈都沒有,抬眼望過去要一百多米開外才能看到一點零星的光亮。
下一秒,放在身邊皮包內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
蔣天瑜任由周雅的記憶控制著自己的動作接起,耳邊傳來的是萬分熟悉的聲音,應該是中元設計的老闆,正在喋喋不休的補充著甲方對於方案的要求。
她努力的忽略了從手機聽筒中傳來的聒噪男聲,微微抬起頭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因為尚未有業主正式入住,一棟棟高層的居民樓隱藏在無邊的黑夜裡,就像是一頭頭蟄伏已久的獸,讓人無端的心驚。
借著遠處路燈的亮度,蔣天瑜終於看清了位於斜前方的那棟樓的樓號,21號樓。
而21號樓的1903戶正是丁天朗被推下樓身亡的案發現場。
到這裡,蔣天瑜終於不解的歪了歪頭,周雅坐著的長椅位於這棟樓的側面,完全看不清另一個側面的花圃是否有人墜落。
同理,從1903那邊想要看到長椅上坐著的人,也是基本沒有這個可能性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周雅在丁天朗墜樓的時候,為什麼沒有聽到一點異響?就算花圃裡厚厚的泥土能夠最大限度的減輕人體墜落在地的動靜,可丁天朗是個活人,在墜地之前會發出短促的驚叫不也是很正常的嗎?
還有,在周雅的記憶裡,從做方案開始到走出英華苑的大門,除了門亭內的保安,她確定沒有見過任何人。
假設車禍真的與丁天朗的死亡有關係,案發當晚園區內那麼暗的光線,五十米開外都要人畜不分,凶手是怎麼確定她的長相的?
看來殺了丁天朗的人不僅認識周雅,當天二人在英華苑裡還應該一度同處過同一個小範圍的空間內。
沙發上的蔣天瑜慢慢皺緊了眉頭。
到底會是哪裡呢……
作者:
doki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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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5-4 12:05 PM
第6章
眼前的場景開始不停的變換,一切彷彿瞬間按下了快進鍵。
從周雅那晚進入英華苑開始,再到同丁天朗發生了激烈的爭吵,再到她勉強恢復理智摔門出了1903走進了電梯……
忽然,記憶中的畫面定格在了周雅一邊打著電話一邊走出21號樓單元門的那一刻。
蔣天瑜動了動眼珠,注意到了出現在餘光範圍內的那個身影。
英華苑是個暫時無人正式入住的社區,白日裡雖然有裝修工人來來往往,但是深夜依舊是人跡罕至的。
在這種環境下,冷不丁出現個大活人,理應引起旁人的側目才對。
那麼為何這道略顯突兀的人影當時並未引起周雅的特別注意呢?
控制著記憶中的周雅略微向右望去,蔣天瑜在微弱的光線下,終於看清了那人身上穿著的帶有反光條紋的深藍色衣裳,正是英華苑物業保潔的工作服。
不過對方的面容隱藏在陰影處,任憑她怎麼努力都看不真切。
「呼……」
又過了兩分鐘,蔣天瑜主動從周雅的記憶中脫離,呼出一口濁氣後癱在了沙發上。
這種接近於場景還原的沉浸式記憶搜索十分的耗費精氣神,警方在面對案件當事人的時候,偶爾會用這種方法引導他們找尋案件被忽略的細枝末節。
可不是每次都會成功,能夠順利進入這種狀態的人很少,而能在記憶中發現什麼的就更不多了。
保潔嗎?
蔣天瑜神色微動。
英華苑日常產出的裝修垃圾的確很多,但真的就需要工作人員加班到那麼晚嗎?
其實想要查清這點也不難,直接去問問物業就好。
她睜開了眼望著上方的天花板,此時腦子裡閃現的卻是警方給她看過的那兩小段有著周雅身影的監控錄影。
似乎並沒有什麼可疑之處,連續的畫面中除卻周雅,鏡頭範圍內再沒見過別人。
叮鈴鈴……叮鈴鈴……
急促的鬧鐘聲在客廳內響起,也成功讓躺在沙發上的蔣天瑜象徵性的動了動。
幾秒鐘後,她終於俐落的起了身,伸出手拿過電話關閉了鈴聲。
雖是一夜未眠,但她的一雙眼睛依舊晶亮。之前在警隊出任務的時候,睜著眼睛盯上個兩天兩夜也是有的,缺失的那點子睡眠對於她來說不至於就精神萎靡了。
洗了個澡收拾一通,蔣天瑜照常穿上了周雅喜愛的職業裝,拎起包包準備去上班。
萬一案發當晚周雅無意中瞟見的那個身影不是英華苑的工作人員,那保不齊就是殺人凶手。
當時周雅站在單元門的燈光下,對方隱藏在暗處自然就將她的長相盡收眼底,可周雅卻把對方忽略了個徹底。
然後呢?
然後凶手在殺了丁天朗下樓之後又遠遠看到了長椅上正在辦公的周雅,怕她看到或者聽到了什麼才再次動了殺心?
但對方又是怎麼知道周雅的身份的?
除非他們認識。
周雅的人際關係相對單純,日常的社交除卻幾個學生時期的好友外,就只剩下了同事和客戶。
再加上蔣天瑜清楚的記得周雅和丁天朗在爭吵的過程中多次提到了男人之前的出軌對象,不過似乎她對於丁天朗外遇的身份也不是十分確定。
而想要弄清楚凶手和丁天朗出軌對象這兩個人的具體身份,在蔣天瑜看來,自己這邊無疑要比警方有優勢的多。
一個來小時後。
中元設計。
今日的蔣天瑜依舊遭受了不亞於昨天的那般熱情的問候,眾人紛紛關切她的傷勢是否真的痊癒,還有不少同事語重心長的勸說著她身體要緊。
她一一笑著回應了,接著還沒等回到自己的工位就被老闆叫去開了個會。
因為只是個周例會,是以耳邊聽著老闆那沒什麼營養的套話,蔣天瑜盯著面前的會議記錄本開始走了神。
突然,她輕輕蹙眉,若有所覺的抬起眼皮環顧了一番這間大約能夠容納四五十人的會議室,最終視線定格在了一名男同事身上。
對方正用一種極其詭異的目光盯著她看,且在被發現之後,還毫無顧忌的翻了一個白眼,之後才調轉了腦袋開始擺弄手機。
沒過多久,周例會結束,會議室的門顯然不足以應付這麼多人一起迫不及待的往外衝,看起來有些擁擠。
嘩啦啦。
檔散落一地的聲音並未能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但走在最後的蔣天瑜卻注意到了幾步開外的一地狼狽,自然而然的俯下身子幫忙拾撿。
歸攏好檔,她把東西遞給了前方依舊蹲在那裡整理的人。
那人抬頭,正是方才在會議上舉止有些奇怪的那名男同事。
此時會議室除卻他們兩個就只剩下了第一時間衝進來打掃衛生的保潔阿姨,同她對視了一眼,男同事起身接過了那沓檔,迅速轉身走掉了。
隱約間,蔣天瑜似乎還聽到了空氣中飄蕩著一聲冷哼。
莫名的,她覺得有些奇怪。
然而還沒等她深想,段婀娜和趙璇就衝了進來,二人面上看起來十分吃驚的模樣,看了看她看了看已經走遠了的那個男同事。
「雅雅,你瘋了還是你腦子被撞壞掉了?你竟然幫鄧思博?」段婀娜瞪圓了眼,一頭卷髮因為過於吃驚看起來都有些毛躁了。
趙璇也附和的點了點頭:「熱臉貼了冷屁股了吧?」
隨著二人細碎的數落,蔣天瑜回想了一下,似乎在周雅的記憶中與那個名為鄧思博的男同事關係的確不怎麼樣,甚至可以說是惡劣。
可對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周雅本人好像也雲裡霧裡。
她眸光微閃,頗為感興趣的挑了一下眉毛。
於是接下來的一整天,除了盡職盡責的完成本職工作外,蔣天瑜都在有意無意的觀察著鄧思博。
男人年紀不大,也就三十剛出頭的模樣,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職業原因,衣品很好。
他今天穿著的是乾乾淨淨的駝色T恤配著牛仔褲,及耳的短髮打理的很清爽,身高大概在一米七三左右,長相普通瞧著卻挺有味道。
可惜的是,直到下班時間,蔣天瑜也沒能發現什麼異常之處。
是夜,時間逼近了晚上八點。
中元設計所在的商業大廈對面一樓的一間咖啡館內,蔣天瑜正百無聊賴的坐在落地窗前,左手托著下巴,右手慣性的捏著小勺子攪拌著杯子裡泛著焦糊香氣的咖啡。
終於,她眼睛一亮,瞧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從對面大廈內走了出來。
拎起包,蔣天瑜很快就衝出了咖啡館匯入到了來來往往的人群中,不遠不近的跟著前方的人。
畢竟這業務她熟的很,且發揮依舊穩定。
鄧思博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常的上地鐵、下地鐵,中途還去了一個水果店,之後帶著一兜子的水果慢悠悠的返回了他自己居住的社區。
靠著嫻熟的身手,蔣天瑜也跟著沒怎麼費力的混進了這處只能業主刷卡進入的封閉社區。
待到鄧思博進入其中一棟樓的單元門後,她便找了個視角好又昏暗的地方站了住,瞇起眼看著幾分鐘後六樓右邊那戶忽然亮起的客廳燈陷入了沉思。
隨後回過神,她在黑暗中無聲的嘆了一口氣,對自己這一天的所作所為而感到了些許的澀然。
就在此時,寂靜的黑夜中忽然響起了一陣嗡——嗡——嗡——的聲音。
下一秒蔣天瑜慢悠悠的從包裡掏出電話,眼睛則是依然緊緊地盯著疑似鄧思博居住的那戶的落地窗,未曾放鬆半分。
「請問您是周雅周小姐嗎?」電話接通後,對面傳來了禮貌的詢問。
「我是。」
「周小姐您好,我是平城區交警大隊的,一直負責與您相關的那起肇事逃逸案,咱們之前在醫院見過。」電話裡的男人簡短的表明了身份和來意:「是這樣的,疑似肇事車輛我們已經找到,不知道您現在方不方便過來做個筆錄。」
這就找到了?
看來那個外表壯碩的重案組長果真成功接收到了她刻意隱藏在話語中的信息?
這話倒是沒有說交警方面不好的意思,只是江城市每一天發生的交通事故最少也有數十記,如果沒有什麼特殊情況,案子肯定也是要分個輕重緩急的。
畢竟抓那天的肇事逃逸車輛也不是十分的容易,一切都發生在那條沒有治安監控的小路上,需要特別分出警力去分析出肇事者的每一條逃逸路線,還要去調取沿途的各個監控進行排查,根本就不是短時間內能夠完成的任務量。
想來之前交警隊已經針對這個案子奮鬥了幾日幾夜,重案組再一插手,如此迅速的找到目標也不是不可能。
「我……」蔣天瑜正欲回應,卻瞬間沒了動靜,紅唇微張著的看著八樓那戶的落地窗前忽然出現的鄧思博。
男人許是想要來拉上窗簾,這會兒正拽著窗簾的一側立在那裡。而真正讓她吃驚的是其身後的那道身影,著實有些令人覺得出乎意料卻又在情理之中。
「周小姐?您還在聽嗎?」電話對面久久沒能得到回應的警察再次催促。
「是的,我有時間,馬上就趕過去。」
掛斷了電話,蔣天瑜再次抬眼望向了八樓那扇已經被窗簾遮擋嚴實了的落地窗。
事情發展到現在還真是……
越來越有意思了。
作者:
doki520
時間:
2025-5-4 12:06 PM
第7章
深夜的平城區交警大隊依舊是一副燈火通明的模樣。
蔣天瑜剛剛從計程車上下來,面前就經過了兩輛閃爍著警燈拉著警笛的警車,駛出大門一個擺尾很快就不見了蹤跡。
很顯然,車輛發生碰撞的機率並不會因為夜色降臨就直線下降,反而昏暗的光線更容易刺激各種類型的犯罪茁壯生長。
依著方才電話中的交警所給出的樓層,蔣天瑜順利的摸到了一間辦公室。
下一秒迎出來的警察她果然看著眼熟,當時在醫院的時候,對方似乎去的比陸黎他們還要早,只可惜那會兒她的的確確腦子空空,完全沒能提供任何有用的線索。
這兩天也不知是環境刺激奏效了還是她與這具身體的融合度愈發的高了,一些記憶便開始逐漸清晰了起來。
當然了,對此蔣天瑜更傾向於前者,因為有關於丁天朗的記憶的確是在去了英華苑才有了動靜的。
「周雅女士?」那名交警將她引進了辦公室,示意她坐在了沙發上,隨後還貼心的在旁邊的茶几上放了一杯熱水:「之前一次見面妳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現在狀況還可以嗎?」
「我知道事故之後的後續相關工作和問詢對當事人來說有些難受,如果接下來妳要是覺得不舒服了,咱們可以隨時停止。」
「不過還是希望妳能夠盡量配合,畢竟眼下只是發現了肇事車輛,還沒有抓到肇事司機,當事人提供的信息對警方來說非常重要。」
蔣天瑜聞言痛快的點了點頭。
「好,那咱們就先開始?」交警言罷看了一眼對面辦公桌的同事,在得到對方已經準備好記錄的肯定答覆後,便問出了第一個問題:「周女士,案發當晚,也就是10日那天接近午夜的時候,您怎麼會選擇去位於張黃街的那條小路上?」
這話問的乍一聽有些奇怪但仔細一想卻又在情理之中。
原本交警大隊這邊對於周雅車禍一案只是當做普通的肇事逃逸來偵破的,覺得肇事司機極有可能是醉駕、毒駕等極端情況。
但現如今市公安局重案組那邊漏了點風聲,案子頓時就變得有些複雜了起來。
微微低垂了頭,蔣天瑜好半天也沒出聲回應,最終只是抬起頭提出了一個請求:「警官,之前您在電話中提過,說是找到了撞我的那輛車?不知道我能不能看看?」
那名交警遲疑了一下,之後並未多做猶豫就從自己的辦公桌上拿起了一張列印出來的照片遞了過來。
蔣天瑜順勢接過,輕聲道了謝,旋即目光就落在了那張照片上。
看起來像是一片人跡罕至的荒地,車輛停放在一堆剛剛發了綠芽的樹木中間。
這是一輛黑色的吉普車,前杠處有著明顯的撞擊凹陷的痕跡。
車身滿是劃痕,一側大燈也已經碎裂,只是不知究竟是撞人撞的,還是後續逃竄到什麼鳥不拉屎的地方磕磕碰碰的。
滴——
蔣天瑜忽然覺得耳邊響起了一聲急促的喇叭聲,接著眼前便是一片刺目的光,隱約可見是車燈的輪廓。
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不知過了多久她帶著額頭上細密的汗珠,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很明顯,肇事車輛的照片再次刺激到了周雅的記憶,可惜只有那樣短暫且不甚清晰的一幕,更多的就沒有了。
同屋的兩名交警顯然是注意到了沙發上的女人所發出的不自覺的顫抖及不大好看的臉色,不由得互相對視一眼,都覺得今天怕是難有什麼進展。
周雅對於他們來說是肇事逃逸案的受害者,對她當然不會有什麼審視及戾氣,是以最開始的那名交警就開口道:「周女士,要是覺得勉強……」
「不。」蔣天瑜抿了一口一次性紙杯裡的水,一邊搖頭一邊輕聲道:「不勉強。」
「只是之前的車禍因為頭部受傷嚴重,醫生說我的記憶出現了一定程度的混亂。」她睜眼說著瞎話,扯上了專業人士的大旗,反正她睜開眼睛腦子一片空白是真的,出院之前醫生也只能認定記憶缺失和車禍有關,給出的解決辦法是定期複查,慢慢恢復。
「我也想盡快找到害我差點沒了命的人,所以……」蔣天瑜說到這裡頓了頓,瞪著一雙大眼睛,一臉真誠的發問:「肇事車輛你們應該帶回來了吧?不知道可不可以讓我親眼看看實物,沒準我能想起更多的東西。」
「……」交警聞言戰術性的沉默了一下。
這個要求竟然有那麼一絲絲的道理他竟然無法第一時間開口反駁,左思右想他還是拿出手機給誰發了一條信息,在得到對方的回覆後瞬間笑得和藹可親起來:「按理來說周女士妳這個要求不太合理,但是咱們最終目標都是盡快破案嘛。」
說著,交警站起了身,走到了門口的位置衝著沙發上的人招了招手:「妳先跟我來嘛。」
蔣天瑜立馬起身跟在了對方身後,二人出了辦公大樓後往後院的那一大片空地走去,路上交警的嘴巴也沒閒下來,一直在喋喋不休。
「為了找到這個肇事車輛,我們隊裡真是費了好大的力氣……」
「找到之後才發現,這孫子事後不知在哪個犄角旮旯換了個假車牌,所以我們在視頻中運用追蹤車牌的技術才沒追蹤到。」
「肇事司機竟然把車子藏在了城郊的村子裡,那邊樹林茂密還用草簾子蓋住了,所以在排查的時候,當地村民才沒發現任何的異常。」
「關鍵是案發之後我們趕到現場的那會兒,好巧不巧突然下了雨,除了輪胎印記,小路上沒能找到什麼有用的痕跡證據。」
就在東一句、西一句的功夫,二人已經走到了有些昏暗的空地附近,上面零零散散的停放著不少的車輛。
有的看起來完好無損應該是暫時扣押的涉案車輛,有的則是戰損級別,一看就是事故車。
「喏,就在那兒。」交警抬起手朝著一個方向指了指,隱約可以看到車子的輪廓。
只是那邊似乎還有別人,手電筒發出的光束上上下下,在夜色中尤為惹人注意。
待到走近了,蔣天瑜終於看清了正圍著那肇事車輛附近轉悠的兩道人影,正是市公安局重案組的祁子昂和陸黎。
二人還裝模作樣的衝著交警打了聲招呼,三個大男人尬聊著,祁子昂二人則表示自己方面是來這邊尋找相關涉案車輛的。
藉口還算完美,只不過蔣天瑜是不怎麼在乎的,她微微歪頭打量著那個重案組組長。
男人的身高即便在猛男遍地走的警隊也是十分矚目的存在,夜色包裹著健壯的軀體,竟比平日裡看著更加多了幾分壓迫感。
交警抽空回了頭,衝著她道:「周女士,就是這輛了,妳可以隨意看看,但是盡量不要觸碰。雖然在現場已經取證完畢,車身上也發現了屬於妳的血跡,但出於保險起見,還是不要輕易破壞的好。」
蔣天瑜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接著在三道若有似無的視線的盯看下,她圍著那輛車身還算完好,車頭卻狼狽不堪的黑色吉普車轉了一圈,最終在車頭前停住了腳步,沉默不語。
幾個呼吸之後,她緩緩地閉上了雙眼。
許是見她舉止有些奇怪,幾米開外的陸黎不由得壓低了聲音開了口:「祁隊,她在搞什麼?」
「回憶。」祁子昂言簡意賅,瞧著女人的動作和狀態,他的眼底快速的閃過了複雜的情緒。
陸黎繼續嘟嘟囔囔:「表情還挺認真,難道她之前說什麼忘了,都是真的?」
他也開始有些不自信了,原本深植在心底的懷疑的根出現了些許的動搖,他也不想推翻自己的判斷啊,可是眼下這個周雅看起來真的好努力!QAQ
而此時在車頭前方的蔣天瑜,臉上肌肉忽然不受控制的抽動了兩下。
滴——!
依舊是那聲急促而又刺耳的喇叭,記憶中的周雅迅速的回了頭,入目的就是兩盞光亮的大燈。
畫面就在這處停了住,蔣天瑜控制著周雅用力的瞇起了雙眼,試圖努力透過層層光暈。
很快,那兩盞車燈的亮度似乎有所下降,忽略周圍濃郁的黑暗,竟真的隱約看到了前車窗。
說來話長,其實從蔣天瑜閉上眼睛到再次睜開,僅僅只過去了短短的兩分鐘左右。
見她恢復了動作,交警便忙不迭的湊了上去,很是期待的詢問:「怎麼樣周女士,可是想起來什麼了?」
「想起……」蔣天瑜一邊抬起手揉了揉略有抽痛的太陽穴,一邊說著:「我那天在公司加班到很晚,之所以下班之後走了那條路,也是臨時起意。」
「當時的時間地鐵公交早就停了,我又想忽然想吃燒烤,正好穿過張黃街就有一家燒烤特別好吃,我就打算著走個十幾分鐘過去打包了宵夜再從那邊叫車回家。」
祁子昂聽到這話瞇了瞇眼,所以是臨時起意?
如果周雅說的是實話,這就有意思了。假設那場車禍不是意外,豈不是代表凶手對周雅比他們想像中的還要熟悉?
「還有別的細節嗎?」交警追問。
蔣天瑜皺眉像是在仔細回想,隨後有些喪氣的搖了搖頭:「沒了,我只記得全身都疼,失去意識前聞到的都是自己血液的味道。」
實際上她在記憶中透過前面的車玻璃模糊的看到了肇事司機緊緊握著方向盤的手,並且在周雅被撞倒在地,視線完全模糊的時候,耳邊還響起了腳步聲,極有可能是對方下過車。
期間空氣除卻血腥味,還夾雜著一種蔣天瑜說不上來的味道,莫名的熟悉可怎麼都想不起來。
但是因為方才交警說當晚下過雨,這些不確定的記憶貿然說出來,也沒有什麼太大的意義。
在得到否定的回答後,交警不禁搖頭嘆息,不過好在本來也沒有抱太大的希望,就引著其他三人往回走,期間嘴巴仍然沒有閒著:「肇事車輛的車主信息我們查了,是個二道車販子,通過車販子聯繫上了購買人,對方表示半年多前就離開江城市回老家了,車在那之前就被偷了。」
「查了當初的報案記錄,還真的是被盜車輛。」
線索似乎又斷了,可祁子昂對此好像沒有太大的反應,任由陸黎和交警同僚在前面聊得火熱。
忽然,背後傳來了輕柔又帶點啞的女聲。
「祁警官。」
他即刻側過臉,看向了快步追到自己身邊,身高只到他胸膛上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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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ki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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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5-4 12:07 PM
第8章
「謝謝您。」蔣天瑜在對方身邊站定後,沒頭沒尾的說出了這麼一句。
祁子昂盯著她那無害的笑顏看了幾秒,終於確定了上一次在審訊室,這個周雅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有著自己的打算的。
幹了刑警這麼多年,被涉案人員牽著鼻子走的時候並不多,是以他頗有興致的挑了挑濃密的眉,語氣淡淡:「周小姐無緣無故道什麼謝?丁天朗墜樓身亡一案,警方可還沒破呢。」
見他想要揣著明白裝糊塗,蔣天瑜也不戳破,轉而邁開步子一邊向前走,一邊斟酌著再次開了口:「我有些好奇,當初警方是怎麼確定丁天朗和我之間的關係的,通過電話嗎?」
此時二人已經跟著交警和陸黎走出了那片用來停放涉案車輛的空地,前方辦公大樓透出來的燈光傾瀉出來,比之方才的一片昏暗要令人舒適了許多。
祁子昂瞟了一眼前面依舊在滔滔不絕的陸黎,公事公辦的回應道:「在英華苑發現死者的時候,其身上並沒有證件和手機這種可供警方確認身份信息的東西,最後還是通過21號樓1903戶的房主才最終確定了他的身份。」
「至於周小姐及其他幾個同死者關係匪淺的,都是警方在摸排丁天朗社會關係中確認的,辦案所需、職責所在,還希望周小姐理解。」
「理解,當然理解。」蔣天瑜聞言連忙說道,不過腦海中卻自然而然的閃過了剛剛在同事鄧思博住所樓下瞧見的那一幕,若有所思的眨巴眨巴眼。
本來她還對於突然冒出來的猜測有點遲疑,眼下看來,倒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丁天朗生前公開過的戀愛關係,據她所知的確只有周雅等幾位女性,可萬一不僅僅只是這些呢?
鄧思博與周雅之間莫名其妙惡化的關係、他日常工作時候無意的言談舉止及那個在落地窗前從背後摟住他的……明明是個男人,均讓蔣天瑜升起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周雅會因為丁天朗而對那個尚不明確的出軌對象產生了恨意,那豈知在她之前的那位是不是也同樣恨她?
原以為經過警方的周密排查,曾經與丁天朗有過曖昧關係的人應該都無所遁形才對,而鄧思博並未走進警方的視野,蔣天瑜這才小小的懷疑了自己一下。
但現如今得知了對方手機依舊處於下落不明的狀態,她的心思便再次活躍了起來。
都說當下社會上的年輕人,在現實生活中和網路上完全是兩個人,而警方通過旁人的口述等了解到的,也未必就是完全真實的丁天朗吧?
畢竟周雅和他相處了大半年,這會兒就算站在這的是她,也不敢說看透了這個人。
回過神後,眼瞧著十幾米外就是交警大隊的辦公樓了,蔣天瑜適時的停住了腳步:「或許……」
祁子昂在她還沒開口的時候便反應極快的也跟著站在了原地,任由交警和陸黎竄進了大樓內,他自己則是略微低垂了頭,做出了傾聽的姿勢。
「或許祁警官你們有考慮過,有嫌疑的不僅僅是我們這些被丁天朗傷過的女人嗎?」她將『女人』二字咬的極重,言罷還抿了抿唇。
只一瞬間,祁子昂就明白了眼前之人所說的話語中的隱藏含義。
雖然案發後有調取過丁天朗一些常用社交軟體的聊天記錄,但並未從中發現什麼異常,加之與他熟識之人的口述,似乎男人就是一個性取向為異性的渣男。
這就是死者偷偷藏匿著的秘密嗎?
同性?
倒也不排除這個可能。
回過神後,祁子昂再次看向蔣天瑜的表情中摻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
之前警方所接觸的那幾位丁天朗的前女友亦或是曖昧對象可從未提出過這種揣測,要不是因恨而生的詆毀,那就是這個周雅一定察覺到了什麼。
「周……」他剛剛張開了嘴。
然下一秒就被蔣天瑜給打斷了:「祁警官,這個小小的、不起眼的推測可與我之前因為車禍而混亂的記憶沒有關係,我這不也是剛剛發現了不對勁就迫不及待的同你分享了嗎?」
她說話時,天生帶著些稚氣的圓潤臉蛋上透著些許的狡黠:「不過昨天夜裡回到家後,我還真又想起了一些有的沒的。」
「我記得,案發當晚和丁天朗吵完架走出單元門後,看到了一個物業的保潔仍然在工作。」
「還有,出門左轉我就在那棟樓旁邊找了個長椅坐下修改方案了,但一直到我準備回家之前,都沒聽到什麼聲音。」
「也不知道是不是當時我工作的太專注了。」說到這,蔣天瑜露出了恰到好處的懊惱神情。
話音落下後,周邊頓時陷入到了無邊的寂靜之中,只能聽到大樓內隱隱傳出來的人聲及遠處逐漸清晰的警笛聲。
祁子昂一直維持著原本的姿勢沒變,身型極具壓迫力的上下打量了蔣天瑜一番,並且成功的從她的言語中捕捉到了兩個重點。
第一,時間很晚了依舊在工作的物業工作人員。
第二,丁天朗墜樓存在可疑之處。
「總之,祁警官,我還是要謝謝你們。」蔣天瑜整理了一下快要從肩膀上滑落的挎包,平靜的臉色中夾雜著點點落寞:「雖然我和丁天朗之間的過往稱不上愉快,但我還是希望能夠盡快抓到殺害他的凶手。」
接著沒有等祁子昂回應,她勉強揚起了一抹笑:「剛剛交警同志說今天就先到這,如果沒有別的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祁子昂自是不會阻攔,就這樣看著她轉過身,出了交警大隊的大門站在路邊一邊等車,一邊按著手裡的電話屏幕,好像正在和別人在社交軟體上聊著什麼。
忽然,陸黎不知道什麼時候蹦到了他的身邊,用左手臂勉強搭上了他的右肩膀,微微踮起腳尖向外張望:「又走了?」
「祁隊,你說咱們今天來交警隊折騰了一天,肇事車輛是找到了,可不還是沒什麼進展嗎?」
陸黎還期望著能從肇事司機那裡得到重大突破,或者被撞的當事人想起來什麼也行啊,結果不說白忙活一場,那也差不多了。
沒有理會他的抱怨,祁子昂在確定路邊的周雅上了計程車後,慢悠悠的問道:「和交警這邊協調好了?」
「我辦事您放心!」陸黎將自己的胸膛拍的啪啪直響:「王隊答應了,會指派專人負責那輛逃逸的吉普車當初被盜一案,不過到底時間有些久了,希望不大。」
「嗯,催一催技術那邊加速處理從車內提取到的指紋和DNA等痕跡證據,沒準能有新的發現。」
「知道了。」說完正事兒,陸黎那旺盛的好奇心便再次佔領了高地:「祁隊,我剛才在樓裡面可是看到周雅和你閒聊了好一會兒,她是不是也像之前那些涉案人員一樣,不停的想要力證自己是清白的?」
「恰恰相反。」祁子昂語氣多少帶點神奇。
他覺得這個周雅簡直事事都在反其道而行之,自從在醫院清醒過來後,一言一行無疑都是在進一步加深自己的嫌疑。
有時候他也會衡量,對方交代的究竟是真的還是想要擾亂警方的調查方向,從而達到她想要脫身的目的。
畢竟實在是沒見過哪個被列為警方初步懷疑對象的涉案嫌疑人見天的在警察面前蹦躂,活躍的好像一個假號,甚至給他的感覺對方好像是在試圖引導調查進程。
信。
還是不信。
兩個選擇擺在眼前,卻讓他難得的沉默了。
「相反?什麼相反?」一旁的陸黎沒有察覺到自家組長的異樣,繼續追問著。
祁子昂並沒有解釋,只是自顧自的甩開了肩膀上的手臂,晃晃悠悠的往前方停著的車子走去。
陸黎懵了一下,反應過來後自然是急忙跟了上去。
很快,前方就傳來了祁子昂對於下一步的工作安排:「陸黎,一會兒上車就開始聯繫組裡的所有人馬上回局裡開會。」
「是!」
「丁天朗那邊,還要深挖一下,請專業人士確定一份現在市面上最火的同性交友軟體名單。」
「是……嗯?」陸黎口中的音調忽然來了個九轉十八彎。
面對他的錯愕,祁子昂依然淡定的叮囑:「聯繫一下英華苑方物業負責人,明天一早咱們過去一趟,需要他們配合調查。」
「好的。」
「還有,讓技術科準備著手準備從丁天朗墜樓案現場帶回來的證物及死者隨身物品和泥土等證據的複檢。另外明天再派幾個人跟著咱們一起去英華苑。」
「等等,複檢?!」陸黎終於因為過於驚訝而停了下來,站在車前瞪著這會兒已經做到了主駕駛上,準備發動車子的男人。
祁子昂降下車窗,揚了揚下巴示意他從車前走開:「嗯,特別是從丁天朗衣物上收集到的泥土、碎屑等物質。雖然英華苑園區內那幾個大花圃裡的土樣是一致的,但總歸還會有更微小的差別,讓技術科找出來。」
「這是……」陸黎忙不迭的拉開車門上了車,扭過身子有些不可思議:「您這是覺得,21棟樓的1903戶和樓下的花圃,並不是第一案發現場?!」
祁子昂不置可否,踩下油門控制著車輛衝出了交警隊的大門。
若真是如此,凶手的反偵察能力之強,超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刻意營造出案發現場被處理過的假象,讓警方誤以為他是不想留下任何指向性的證據才會毀壞了1903內的所有痕跡,讓警方誤以為他想要拖延時間才會在丁天朗墜樓後刻意修整了花圃的土地並在挪動死者後往其身上掩埋了薄薄一層的土壤……
那麼問題來了。
第一案發現場,到底在哪?
作者:
doki520
時間:
2025-5-4 12:07 PM
[color=Navy][b]第9章
第二天一早。
剛剛從電梯下來走進中元設計的大門,蔣天瑜就敏銳的察覺到了公司內的氣氛有些不同尋常。
因著起床之後接了一個客戶的電話,導致她今天上班有些遲了,所以並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
未曾想還沒等她回到工位上坐定,手邊的電話就傳來了提示音,拿起來看了看,她旋即扭過頭看向了茶水間的方向。
只見段婀娜正扒在門框上,朝著這邊招了招手。
蔣天瑜失笑,順從的端著自己的咖啡杯走了過去,果不其然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冰箱旁邊的趙璇。
段婀娜小心翼翼的將門給帶了上,又因為茶水間的隔音不是特別好,特意把聲音壓的不能再低了:「雅雅,妳聽說了嗎?」
「聽說什麼?」蔣天瑜一臉懵逼。
段婀娜抬眼看了一眼牆壁上時針指向了數字『10』的方向,神秘兮兮的開了口:「大概一個小時前吧,好幾個警察忽然衝進了咱們公司,直接就把鄧思博帶走了!」
「現在大家都在猜,他被帶走和丁天朗死了有沒有關係。」
聞言,蔣天瑜倒真是有些吃驚了,不過吃驚的是那位祁警官的動作未免太快了些。
從昨天晚上二人見面到現在滿打滿算不過十二三個小時,這就查出點端倪了?
「不是因為丁天朗,還能因為什麼?公司要是出了什麼事兒,第一個被帶走的肯定是老闆,哪裡輪得到他。」趙璇一邊攪弄著杯子裡的咖啡,一邊涼涼的說道:「不過老闆剛剛特別強調了,私下不許隨意討論這件事,段婀娜妳想被扣年終獎了?」
「他現在又不在公司,二十分鐘前我親眼目送著他出下的樓。」段婀娜顯得得意洋洋,接著卻又皺了皺精緻的眉:「話又說回來,自從丁天朗出事了我感覺光是警察都來了好多次了,殺害他的凶手該不會真的就是咱們公司裡的人吧?」
「關鍵是為什麼呀?」
趙璇抿了一口咖啡,仍然維持著不變的語氣:「要麼為情,要麼為財,要麼為了一口氣。」
說完,她側過臉瞧了瞧一直沒怎麼作聲的蔣天瑜:「雅雅,妳可別像段婀娜一樣,本來丁天朗和妳之間就關係複雜,說了太多傳出去對妳沒好處。」
段婀娜聽到這話頓時老大不樂意,亮晶晶的紅唇撅起老高:「趙璇,我最近也沒惹妳吧?」
然後兩個人便你一句、我一句的互相譏諷起來。
對此,蔣天瑜也沒什麼太大的反應,只捧著杯子站在櫥櫃前有一口沒一口的小口的喝著水。畢竟在周雅那有限的記憶裡,這兩個人一直都是這種相處模式,她要是上前勸說,反而容易出問題。
和預料中的一樣,沒打幾句嘴仗二人就十分有默契的停了下來,趙璇復又看向了在一旁看熱鬧的蔣天瑜,面上很是無奈的開了口:「雅雅,其實我一直覺得妳應該繼續在家休息一段時間才對。」
「案子一天沒破,咱們公司上下就一天都不會消停,再加上妳之前傷的那麼重,我怕妳吃不消。」
「總不能因為一個狗男人再沒了事業,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哪會那麼矯情。」蔣天瑜迎著對面兩個人關切的目光,淺淺的勾起了一抹笑:「放心吧,我有分寸。」
見她如此回應,段婀娜和趙璇自然不好再多說什麼。
剛好茶水間的門被人打開,又有兩名同事走了進來,幾個人閒聊了一會兒工作上的八卦後,很快就各自散了。
和中元設計眾人想像中的不同,鄧思博剛過午休時間就返回了公司。
眼看著是沒什麼大事,但難免有那好奇的會湊上前變著法的想要從他這個當事人嘴裡打聽出點了不得的消息。
頂著一道道好奇的目光,鄧思博說什麼都靜不下心來繼續工作,最終只能沉著一張臉,一頭鑽進了位於公司西側的消防通道。
伴隨著『砰』的一聲巨響,通向樓梯間的沉重大鐵門重重關了上,緊接著就是一陣令人恍惚的沉默。
鄧思博全身似是忽然力竭了一般的伸出手扶住了欄杆,緩緩地坐在了台階上,回想著警方的尖銳及裡面同事那不懷好意的打量,他只覺得呼吸困難,額角抽痛。
等到再次回了神,他驚覺自己竟在不知不覺中滲出了一身的冷汗,想要擦去這一臉的黏膩,可摸遍了全身也沒能找到一張紙巾。
下一秒,他看著忽然遞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的面巾紙,瞬間瞪大了雙眼。
見他沒反應,蔣天瑜沒怎麼客氣的把紙巾塞到了他的手裡,然後倚靠在旁邊的樓梯扶手上,打開了手中三明治的包裝袋,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鄧思博條件反射般的站了起來,轉身就想走。
然而在手搭上了那個有些刺手的鐵質門把手後,他卻猶豫了。一邊是一向關係惡劣的周雅,一邊是恨不得扒下他一層皮的同事,還真是向前一步萬劫不復,退後一步萬丈深淵。
就在他搖擺不定的時候,背後的蔣天瑜突然開了口。
「冒昧問一下,你和丁天朗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因為她的嘴巴裡還有三明治,是以問出口的話還有些含糊不清。
但就是這含糊不清的一句話,對鄧思博來說無異於一個炸雷劈在了頭頂上,耳間頓時嗡嗡作響,下意識的就想要反駁:「不……」
「所以你覺得我是破壞你們感情的第三者。」蔣天瑜嚥下了最後一口三明治,摸著下巴語氣篤定。
這兩天她有仔細分析過周雅那些零碎記憶裡的蛛絲馬跡,發現鄧思博去年剛入職的那會兒,兩個人的關係其實還可以。
真正惡化是在周雅和丁天朗在公司內公開戀愛後,一次專案會議上,鄧思博揪住了周雅的一個錯處當場發作,鬧的很難看。
從那次之後,二人之間的關係便愈發惡劣起來,期間小摩擦不斷,最後變得互相看一眼都覺得晦氣。
握著門把手的手因為過於用力而青筋暴起,最終鄧思博還是頹然的垂下了手臂,順勢轉過身靠在了旁邊的牆壁上。
他掀開眼皮靜靜的望向了正對面的女人,末了露出了一抹自嘲的笑意:「我知道其實整件事都和妳沒什麼關係,因為當時公司裡沒有第三個人知曉我們之間的關係,嚴格來說,妳也只是一個受到矇騙的被害者。」
「只是……」他說到這的時候,語氣已經開始微微顫抖。
只是他也是人啊,會恨、會嫉妒。嫉妒周雅可以當著所有人的面被丁天朗摟在懷中,嫉妒他們兩個可以旁若無人的在茶水間打鬧。
當時他才剛畢業進入中元設計工作,要不是因為玩了那個同城交友的軟體,也不會……
從上一段略顯痛苦的感情回憶中剝離,鄧思博有些狐疑的微微瞇起了眼:「警方是通過我和丁天朗在軟體上的交流記錄才找到我的,可妳又是怎麼知道的?」
和丁天朗斷了之後,他又發展了一段較為健康的感情,這才看透了對方無非就是個喜歡同性,卻又懼怕世人的眼光,從而用一段又一段異性關係去掩蓋真正自己的垃圾!
以丁天朗的德行,一定不會在別人面前表露出任何的端倪。
「猜的。」蔣天瑜含糊著回應:「我們分手也是因為發現他劈腿,你知道的,他這個人……」
鄧思博聽到這話無言的抿緊了唇,下意識的認為是丁天朗自己玩脫了,畢竟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
「所以今天警察帶你回去,就是為了問問你和他之間的事?」蔣天瑜見狀又問道,隨即嘟嘟囔囔:「你也不必太在意,我老早就去過公安局配合調查了,之前公司裡不還流傳著是我殺了丁天朗之後又故意衝到車前殉情的八卦嗎?」
「嗤……」鄧思博還真被她說的心下一鬆,想要笑卻又覺得繃不住臉面,最終只能發出了短暫而又奇異的氣流聲,嘴角肌肉抽搐,神情複雜。
「總之我可沒有殺他。」鄧思博調整好表情後,無聲的翻了個白眼。
他現在感情美滿、生活幸福,說白了沒有必要為了那個渣滓做出任何觸犯法律的事。
蔣天瑜頗有同感的點了點頭。
短暫的和諧過後,一股尷尬的靜默再次在樓梯間蔓延開來。
叮鈴鈴鈴鈴……
嗡——嗡——嗡——
二人皆十分迅速的掏出了各自的電話,她這邊是段婀娜通知馬上要開會,估計鄧思博那邊也是哪個要好的同事打過賴通風報信的。
相繼掛斷電話後,依舊是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
最終還是鄧思博先走過去拉開了那扇大鐵門,徑直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去準備開會要用的相關材料了。
蔣天瑜則是不遠不近的跟在了對方的身後,卻在經過對方工位的時候無意中瞄到了什麼,瞬間就停下了腳步。
許是因為附近的同事都在為即將到來的會議而忙碌著,包括鄧思博在內的幾個人竟都沒有發覺她的異樣,很快就都陸續的往會議室去了,這一處頓時就冷清了下來。
不引人注意的緩緩挪蹭到屬於鄧思博的工位前,她垂眸細細看了看。
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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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ki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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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5-4 12:08 PM
第10章
那是幾張散落在辦公桌角落處的照片。
大概是因為整體員工比較年輕化的關係,中元設計的公司理念大多數時候也比較隨意。
比如在工位的布置上,老闆一向不會過多干涉,一眼望過去百(亂)花(七)齊(八)放(糟)勉強算的上是公司特色。
所以幾張照片而已,倒是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只不過……蔣天瑜歪了歪頭,這幾張照片明顯是被鄧思博擱置在暗處的。
只是不知道是因為上午警方在搜查起工位的時候最後沒有將物品歸位好,還是因為方才對方著急翻找開會的材料,這些照片才會意外掉落出來。
讓她能夠突然注意到的原因也十分簡單,是這些照片的背景。
每一張照片中,鄧思博均穿著清爽,臉上笑容乾淨而又明朗。後面的背景有的看起來像是書店,有的是好山好水的景點,有的似乎是某家裝潢高級的餐廳。
男人望向鏡頭的神情隱約透著炙熱的愛意,不難想像幫他拍下這些照片的一定同他關係匪淺。
蔣天瑜慣性的伸出了手,卻在指尖即將觸碰到那張夾雜書頁中、只露出了大半張的照片前,成功停了住。
她現在的身份只是一個普通上班族,作出這種幾近於窺探別人隱私的舉動多少有些不合時宜,那些散落在桌面上的肯定沒什麼所謂,再多的就有些逾矩了。
清了清嗓子,她的視線又再次落在了那些照片上。
若是將照片中的人替換一下,這幾張玩意兒,周雅家裡也有。
就用磁吸片貼在了廚房的冰箱門上,一天到晚只要開冰箱就能瞟到,蔣天瑜想忽略都不行。
雖然角度或者拍照的方位會有一定的出入,但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想到這,蔣天瑜的表情變得有些複雜。
周雅的那些照片都是和丁天朗出去約會的時候對方拍的,那鄧思博對面片拍照的是誰,應該就不言而喻了。
她略顯無語的撇了撇嘴,感情丁天朗這貨還自創了一條標準化流水線?把每一個交往對象都帶去同一個地方,然後送點不走心的照片作為表達心意的禮物,果然對於這種敷衍,渣男是不會覺得虧心的。
腦子裡的想法紛飛,眼睛也沒閒著,蔣天瑜迅速的把桌面上的照片同周雅家中的做了比對,還真發現了點不同。
不管是記憶中還是冰箱門上,周雅都沒去過那被書頁壓住大半張的照片內的場景,難道說流水線還分性別的?
就在這時,放在褲兜裡的手機再次震動了起來,她掏出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段婀娜。
估計會議已經快要開始了,她最後將那大半張照片的模樣刻在了腦海中,隨後快步的向會議室走去。
blood。
這是照片裡鄧思博身後的霓虹燈上,所寫的字。
江城市一向是北方經濟發展比較好的幾個城市之一,所以相關的城市建設都相當的發達,夜幕降臨後,蜿蜒盤旋著的高架橋在燈光的映襯下就像是一條華美的彩帶漂浮在橫貫了整個城市的母親河上。
晚上八點。
這個時間對於江城市來說不早也不晚,高架橋上依舊是一副車水馬龍的景象,計程車司機因為前方有車不守交規的加了塞,氣的狠狠地按了兩下喇叭,嘴巴裡也是念念有詞。
坐在後面的蔣天瑜聽到動靜抬了抬眼皮,隨後扭頭看向了窗外。
暗色下,河水沉靜如墨。
約莫半個小時後,計程車停在了路邊,蔣天瑜付過錢後抓著包包下了車。
眼前這處城區明顯要比中元設計公司所在的城區年頭久上不少,不僅道路狹窄,路邊還有許多坑坑窪窪的痕跡。
春季,雨水頻繁,下午才剛過下了一場,眼下路邊的溝壑裡都存著一汪水,晃悠悠的折射著路燈及門店招牌所發出來的光。
噠噠噠。
高跟鞋撞擊地面發出了有些沉悶的聲響,蔣天瑜沿著這條街往前走了幾步,再一個轉彎就聽到了空氣中傳來的模糊的音樂聲。
繼續前行了幾百米,入目的是一條幾乎被各種豪車堵了個水洩不通的路口,裡面各種霓虹燈閃爍,乃是江城市內最為有名的銷金窟之一。
默默地收攏好外面大衣的衣襟,勉強讓自己在這條街的俊男美女中顯得不那麼令人矚目後,蔣天瑜加快了步伐,最終找到了那家名為『blood』的夜店。
一進門,她的注意力就被正前方的那面牆吸引了過去,上面閃爍著的風格有些黑暗的霓虹燈正是鄧思博那張照片中的背景無疑。
這間夜店和蔣天瑜預想中的差不多,擁擠的舞池裡、卡座上都是男性顧客居多。
這會兒正是熱鬧的時候,一進去五顏六色的燈球閃的人眼睛疼,台上還有幾名猛男配合著動感的音樂扭動著身體,半裸的肌膚上閃閃發亮。
倒不是說整間店沒有一個女性顧客,只是數量的確偏少,而且零星的幾個身邊還都有著幾個男性好友作陪。
這樣一來,就把此刻在舞池外隨處逛蕩的蔣天瑜襯的有些扎眼,沒過幾分鐘就有好幾道若有似無的視線直往她身上飄。
她反正是不怎麼在意的,直到轉到了距離吧台不遠的一處位置上,然後透過躁動興奮的人群,看到了對面卡座內正在閒聊的兩個人。
誰知卡座裡的其中一個男人反應極為敏銳,如鷹一般的目光瞬間就落到了她的身上,隨後慢吞吞的瞇起了一雙黑眸,抬起手不是十分客氣的衝著她勾了勾。
稍顯不服氣的瞪了瞪眼,最終蔣天瑜還是認命的抓著包一點一點的挪蹭到了卡座前。
緊接著她便皮笑肉不笑的呲了呲牙:「祁警官,這麼巧。」
原本陸黎正驚奇的盯著幾米開外的兩個肆無忌憚的、幾乎要纏到一起的人,在聽到她的招呼後就吃驚的把頭回正,有點驚訝:「周雅?妳怎麼……?」
來這種地方?
餘下沒能說出口的話都被他默默地嚥了回去,這地方到底人多眼雜,他們身份特殊,非必要的時候還是不要暴露的好。
事已至此,蔣天瑜乾脆一屁股坐了下去,神情泰然:「出來見見世面。」
祁子昂聞言正欲開口,忽然不知從哪裡竄出來一個長相清秀的年輕男人,把一張寫有電話號碼的餐巾紙塞進了他的手裡,之後對方才一臉羞澀的轉身走了。
陸黎登時就搖頭感慨:「兄弟,這今晚第幾個了?你也太誇張了吧?」
雖然他們兩個人一起坐在這裡,但明眼人一下子就能看出他們並非那種關係,也就一個多小時的功夫,前前後後來了不下五波人,目標都是祁子昂。
無聲的嘆了口氣,祁子昂將那張餐巾紙放在了桌角處,那邊還有其他幾張亂七八糟的小紙條,倒是不覺得孤單。
下一秒,蔣天瑜再次開了口:「二位過來……辦案?」
出於謹慎,她最後兩個字刻意壓低了聲音,即便如此還是把看到了她口型的陸黎嚇的一蹦,伸出手把她從卡座的外側拉到了自己和祁子昂的中間,三人坐的稍顯緊湊卻也大大減輕了被旁人偷聽的風險。
用眼角餘光瞄了一眼當下正規規矩矩坐在自己身邊的女人,其實會在這裡看到她,祁子昂半點都不吃驚。
畢竟連死者丁天朗有可能是雙性戀的重要消息都是這個周雅告知的,她能摸到這裡又有什麼可奇怪的。
想到這,他先是喝了一口檸檬水,然後嘴唇微動的回應:「算是吧。」
「周小姐這世面,見識的怎麼樣了?」問完這句,祁子昂覺得有些頭疼的皺了皺眉,周雅算是他這麼多年接觸過的最不安穩的案件當事人,怎麼走到哪裡都有她的身影。
越看這人越不簡單,不僅僅像是在故意引導警方的辦案方向,私下裡竟還搞出了這麼多的小動作,她到底想要幹什麼?
昨天夜裡回到市公安局後,祁子昂和同事們連夜排查了幾個本市註冊率和用戶比較多的同性交友app,果然發現了丁天朗在某個app上活躍的痕跡。
而這家夜間也是在警方問詢了幾個曾經和丁天朗有過線下見面且短暫發展過關係的app用戶後,綜合分析了他們的供述才得出的最終結論。
可……周雅又是從何處得知的?!
頂著一左一右兩道審視的目光,蔣天瑜尬笑著硬著頭皮道:「大飽眼福。」
這邊話音剛過落下,前方舞台上就忽地竄起了一陣絢麗的煙花,隨後幾名舞者用力扯下了自己身上的長褲。
咕咚嚥了一口唾沫,蔣天瑜強忍著擴散到了嘴邊的笑意,這場景可不剛好印證了她剛剛說過的話。
而其餘二人似乎都對她的垂涎三尺表示了鄙夷,之後陸黎離開卡座混進於吧台附近,似乎試圖打聽點什麼消息。
至於祁子昂則全程保持著在端正的坐姿,一言不發、微抿著唇不知道在觀察著誰。
蔣天瑜有些坐立難安,手中捧著對方剛剛給她要的果汁,遲疑著自己到底該如何開口詢問丁天朗墜樓第一案發現場才最自然。
祁子昂當然發現了身邊之人那略顯糾結的小動作,也將她的心思猜了個八九不離十,只是技術科那邊到目前為止對早些時候從英華苑帶回去的多份土壤樣本分析還沒有任何的消息,眼下他也並不確定會是什麼樣的結果。
沒過多久,陸黎便轉了回來,衝著祁子昂遺憾的搖了搖頭:「我找機會試探了一下吧台處的工作人員和幾名服務生,目前來看均未表現出任何異常。」
男人微微頷首表示知道了,然後也壓低了聲音同他小聲交代起了什麼。
見狀,蔣天瑜放下了已經空了的果汁杯,蹭出了卡座準備去一趟衛生間。
根據指引,她穿過了那片舞池,進入到了一個光線更為昏暗的走廊裡。
盡頭處的衛生間燈牌正閃著紅綠交錯的光,陰影處好像隱蔽著一對親密的情人,被她走路的聲響驚到後迅速分了開。
其中一個低著頭快步衝出了走廊,另一個則是淡定的整理了一番,目不斜視的從蔣天瑜身邊掠過。
起先蔣天瑜還沒怎麼在意,然而就在兩個人交錯後的兩秒,她猛地停住了腳步,略有些吃驚的扭過頭看著已然空空蕩蕩的走廊。
「那不是……」
「醫院的那個……王院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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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ki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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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5-4 12:08 PM
第11章
等到蔣天瑜從衛生間折回到卡座附近的時候,意外的發現祁子昂和陸黎已經收拾妥當的站在那裡,似乎要離開了。
她本想著上前來個友好的告別,卻萬萬沒想到被祁子昂不由分說的半強迫的弄出了夜店,一直走到了路邊的時候,她還有點沒回過神。
「已經快凌晨一點了,周小姐上車吧,我們送妳回家。」祁子昂言罷衝著不遠處那輛剛剛被陸黎開過來的轎車揚了揚下巴。
他雖不能夠完全摸清楚蔣天瑜的真實想法,但也基本確定了對方不是個安穩的個性。
可這並不是平日裡會在生活、工作中遇到的小打小鬧,命案本是他們警方的職責,普通人要是一不小心摻和的太深,萬一出了什麼意外,後悔都來不及。
想到這,他又記起了那場尚未能定性的肇事逃逸案,眉間的痕跡不自覺的加深了半分。
既然今天恰好被他撞見了,這事兒就不能不管。
微微側過臉,祁子昂看著身邊那個在冰涼的夜風中緊緊地裹住了自己大衣的嬌小人影,簡直和過往的男男女女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她這樣的顯眼,把人單獨留在在這邊是會出事的,他想。
「……」蔣天瑜只是短暫的猶豫了一下,隨後便邁開步子走向了那輛車。
怪只怪人民警察的正義感和使命感都太過於充足,她就因為深深的了解這點所以才不打算同二人發生什麼拉扯,再說今晚也不能說是毫無收穫,最起碼確定了這家名『blood』的夜店,的確是丁天朗生前會經常光顧的地點之一。
就在手搭上了門把手的一瞬間,她又忽然停了住,望著幾十米開外的一個人的背影出了神。
剛剛拉開副駕駛車門的祁子昂察覺她的異常後,也尋著她的視線看了過去,不過只隱約看到了一個模糊的背影,並沒有發現什麼特殊的地方。
很快,蔣天瑜變收回了目光,俐落的坐進了車中。
在陸黎發動車子的這會兒功夫,副駕駛位上的祁子昂透過後視鏡瞧了瞧正望向窗外的人,狀似無意的開了口:「剛剛遇到了熟人?」
方才在外面一方那張臉上迅速閃過的遲疑他看的分明,周雅在這起命案中的身份特殊性再加上自身的職業敏感度,讓他無法忽略的、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不知為何,祁子昂總覺得此刻坐在正坐在後座的那位好像有哪裡不大對勁。
「也不算是熟人。」蔣天瑜有些不確定的眨了眨眼:「在夜店裡的時候,我好像看到了王院長。」
「你知道,就是我之前住的那家醫院的院長。」她接著又解釋了一句。
本來她只是一個普通的患者,沒有什麼特殊情況的話,基本上和院長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這還得多虧了上次那個劫持人質的歹徒。
因為那件事,王院長有特別過來她的病房表示了自己的感謝,並且還送上了鮮花禮品,表現的十分熱情妥貼。
祁子昂聞言只是挑了挑眉,的確是巧了一點,他和陸黎都沒有見過那家醫院的王院長,後期劫持人質案也由區公安局接手偵辦了,他們只是當時碰巧在現場而已。
不過去哪,喜歡什麼性別都算是人家的私生活,和他們也沒什麼關係。
伴著車內還算悠揚的音樂聲,車子沉默的行駛在午夜冷清的街道上,速度不算慢。
蔣天瑜看了一眼時間,估算著大概凌晨兩點前就能夠回到周雅的住所了。
忽然,愈發寂靜的車內響起了一陣急促的鈴聲,只見原本正在座位上閉目養神的祁子昂掏出了隨身攜帶的電話,在看清屏幕上的來電顯示後,迅速按下了接聽鍵。
「喂?」
「嗯……嗯……」
蔣天瑜用盡全力豎直了耳朵,最終只能辨別出電話那面的人語速極快,但任憑她再怎麼努力,內容傳到耳朵裡也都是模糊不清的。
「好,辛苦了。」過了幾分鐘,祁子昂終於結束了通話,之後順勢瞄了一眼後視鏡。
這會兒蔣天瑜正靠在那裡,歪著頭閉著眼,看起來像是睡的正香。
陸黎忍不住問了一句:「祁隊,是技術科那邊有消息了嗎?」
祁子昂從後視鏡上收回了目光,若有似無的勾了一下嘴角:「是組裡的電話,不過的確技術科那邊也有進展了。」
聽到這話,陸黎自然是一臉的喜氣,不過卻很有眼色的沒有繼續問下去。
偏偏祁子昂像是忘了車內還有個外人似的,竟然開始自顧自的念叨了起來:「徐哥已經和英華苑物業方面核實完畢了,他們表示最近兩個月員工都沒有加班記錄,除了夜班的保安外,所有人都會在六點之前離開了園區。」
所以案發當晚如果周雅看到那個身著物業工服的人是真實存在的,那就極有可能是涉案人員。
「祁隊……!」陸黎略顯驚訝的低呼了一聲,不過很快他就想明白了自家領導的意思,怕不是故意說給車裡其他人聽的。
祁子昂的確是故意的。
他這兩天也想明白了,假設說這個周雅真的是想要利用警方獲取什麼便利的話,那他何不將計就計看看對方究竟想要做什麼?
退一步來看,就算是周雅掌握了警方現有的全部證據,那又如何?
身份的限制注定她能做的十分有限,如果一旦發現她接下來的行動存在異常甚至於觸犯了法律,那警方自然是不會客氣。
與其每天都要分心在周雅的身上去提防,不如直接將其扯到明面上來,這樣反倒是能節省不少的力氣。
「對了,技術科對於今天早些時候咱們帶回去的幾份英華苑的最新土樣做了分析比對,竟然在其中一份土樣裡發現了人血痕跡,最終確定了DNA和丁天朗的相符。」
「是7號土樣樣本,所以咱們接下來的搜查重點應該在7號樓。」祁子昂接著道。
「這孫子!」陸黎有些咬牙切齒,凶手考慮的當真是十分周密,先是將屍體轉移至21號樓樓下的花圃,然後刻意掩埋屍體營造出破壞現場痕跡的假象,又在1903的窗戶處留下了死者的衣服纖維,抹除其他證據,偽裝成案發現場。
要是沒有周雅關於案發當晚的供述,他們警方還需要多久才能摸索著查到真正的案發現場?到時候時間過了那麼久,即便是現場原本留有一定的事實證據,誰又敢保證不會被汙染呢?
「那咱們一會兒就過去英華苑?」他顯得有些迫不及待,握著方向盤的手都無意識的緊了幾分。
祁子昂正欲開口回應,手機卻響起了提示音,他低頭看了好一會兒,末了用手指輕輕敲擊了兩下電話背面後搖了搖頭:「徐哥給我發過來了現有的7號樓業主名單。」
「怎麼樣?有可疑的嗎?」
祁子昂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反而是在反覆確認名單後,轉過頭去衝著正在『熟睡』的聽眾問道:「周小姐,妳知道王院長的本名是什麼嗎?」
蔣天瑜聽到動靜果然睜開了眼,眼底清明,沒有半點睡意。
她蹙眉回想了一番後遲疑的說著:「在醫院發生劫持人質事件後的第二天,他過來我的病房,後面還跟著一堆人。好像是有人跟我介紹說這位是他們王……」
「王什麼方院長?」當時氣氛實在過於嘈雜熱烈,她實在是沒怎麼聽清。
「王弘方?」祁子昂預料之中的垂下了眼皮,又從手機裡調出了徐立達剛傳過來的詳細身份資料,把裡面的照片放大後遞到了她的的眼皮子底下:「是他嗎?」
盯著那張照片,蔣天瑜的腦子裡迅速閃過了站在她病床前笑的和藹可親的那張臉,又閃過了之前在夜店走廊裡晦暗不明的臉,最終肯定的點了點頭:「是他。」
祁子昂得到答案後神色變得莫名,沉默了兩秒鐘復又出了聲:「王弘方證實是7號樓1704戶的業主。」
「怪不得,19層和17層整整差了近六米。」陸黎小聲感慨道,案發後法醫曾經說死者的屍體有些不大對勁,但因為屍體證實被移動過,所以當時也算了有了合理了解釋。
如今看來,倘若丁天朗不是從19層掉下去的呢?
雖然不管從17層還是19層墜樓最後都是粉碎性骨折的一灘血肉,可血肉與血肉之間還是存在著微小的差別的。
接著他便又想到,多虧運氣好在夜店裡碰到了周雅,如果沒她在店裡看到這位王院長,那警方想要從一眾業主中排查出點什麼,還是需要一定的時間的。
現在雖然不確定王弘方百分之百和丁天朗的死有關,但相同點就代表著突破口,總歸是一個好現象。
下一秒,車內便再次恢復了原本的靜默。
不出幾分鐘,車子穩穩的停在了路邊,陸黎衝著後面吹了一聲口哨:「周小姐,不用謝。」
蔣天瑜略覺得無語的拉開車門下了車,旋即還是禮貌的道了謝。
沒想到剛關上車門,轎車就像生怕她跟著一樣猛地躥了出去,速度之快眨眼就消失在了街尾。
呼吸著殘留在空氣中的尾氣,蔣天瑜不著痕跡的撇了撇嘴,一邊回想著祁子昂和陸黎之間的對話,一邊朝家中走去。
丁天朗、周雅、鄧思博、又忽然冒出來一個王弘方。
她忽而停下了腳步,不確定的抿了抿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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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ki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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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5-4 12:09 PM
第12章
蔣天瑜垂眸盯著自己那被路燈拉的好長的身影微微出了神。
不過沒過多久便清醒了過來,繼續朝著單元門所在的方向走去。
丁天朗墜亡一案到了今天,很多事已經不是她能夠控制的了,只要周雅不是殺害丁天朗的凶手,她也終於能安心的等待警方的最終調查結果了。
於是第二天一早,她像是往常一樣按時去上了班。
一進公司就瞟到了鄧思博正站在茶水間門口和別人閒聊的場景,鄧思博顯然也是注意到了她,稍微愣神之後竟衝著她小幅度的點了點頭!
蔣天瑜自然也微笑頷首回應。
這一幕落在旁人眼中,皆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
畢竟鄧思博和周雅之間的針鋒相對已經算是歷史悠久,冷不丁的一夜回春,怎麼能讓人不覺得疑惑。
疑惑歸疑惑,敢主動上前詢問兩名當事人的卻不多,眾人只能勉強按捺住八卦之魂,回去安心工作。
當然了,這其中卻並不包括段婀娜和趙璇。
臨近中午的時候,中元設計所在的商業大廈一樓的小甜品店內,蔣天瑜抿了一口不加糖的黑咖啡後,不適應的皺了皺眉,強忍著五官扭曲的衝動急忙往嘴巴裡塞了一口草莓蛋糕。
要不是在外為了維持周雅的人設,黑咖啡大概是她這輩子都拒絕觸碰的。
好在對面的兩個人並未察覺到她的異常,只見段婀娜手裡捧著奶茶差點將大半個身子都探到了桌子上方,迫不及待的追問著:「老實交代吧?周雅,妳和鄧思博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段婀娜還刻意叫了好朋友的全名來增加壓迫感,周雅和鄧思博的關係差成什麼樣她和趙璇再清楚不過了,怎的說緩和就緩和了?
聞言,趙璇也是難得好奇的抬起了眼皮。
蔣天瑜則是一臉無所謂的一口接著一口的吃著蛋糕,聳了聳肩膀回應:「老話說的好,冤家宜解不宜結,大概是上回在會議室只有我幫他撿起了檔,所以他在那一瞬間發現了我的好?」
對於她的這個解釋,段婀娜翻了個白眼後一屁股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信妳個鬼。」
趙璇更為直接:「所以昨天你們兩個去樓梯間握手言和去了?」
對於公司內有人看見她和鄧思博在樓梯間,蔣天瑜並未感到驚訝,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把最後一口草莓蛋糕吞進了嘴巴裡。
得到了肯定的答覆,段婀娜和趙璇也很有眼色的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成年人該有的分寸感還是有的,只是一個公司上班的同事罷了,追問一些當事人明顯不大想提的問題,並不算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是以,段婀娜很快就轉移了話題:「對了,趙璇,昨天老闆讓妳通知開的那個會上面說的目標客戶需求……」
蔣天瑜看著對面開始聊上了工作的兩個人,復又苦大仇深的喝了一口黑咖啡。
提神醒腦。
簡單了吃了一口午飯,三人很快就出了甜品店,段婀娜看時間還早,便提出去距離這裡步行大概六七分鐘的商超轉轉。
趙璇沒有異議,蔣天瑜自然也不會拒絕。
然而就在前往商超的路上,蔣天瑜察覺到大衣兜裡的電話正在持續的震動著,取出來一看來電顯示,有些出乎意料的眨了眨眼。
「祁警官?」她下意識的放緩了腳步。
比她走的快的段婀娜和趙璇在聽到這個稱呼後,均停在了十幾米開外的地方,雙雙扭頭好奇的看了過來。
「周小姐。」聽筒對面傳來了熟悉的男聲:「關於妳為受害方的肇事逃逸一案,現在有了重要的進展,如果方便的話可以請您過來江城市公安局一下嗎?」
公安局?
蔣天瑜腦海中掠過一絲揣測,表面上卻依舊故作不解的問道:「什麼時候交通案件也歸重案組管了呀?」
祁子昂應該是被她這幅明知故問的作態弄的一愣,不過很快就低聲笑了笑:「那下午兩點見?」
嘟……嘟嘟……
聽著耳邊傳來的忙音,蔣天瑜撇了撇嘴,感情經過這幾次接觸,對方就以為能拿捏住她了。
見她掛斷了電話,段婀娜和趙璇這才湊了上來。
「雅雅,是警察?我說這事兒有完沒完了呀?他們怎麼不去抓壞人,光盯著妳這個前女友不放呢?」段婀娜嘟囔著抱怨:「妳要請假嗎?老闆那邊肯定又要念妳了。」
中元設計日常業務量繁雜,之前周雅意外出了車禍,公司老闆為了讓其他人接手她的工作就已經焦頭爛額了,誰知道出院後她還是三天兩頭的往外跑,心生不滿十分正常。
「念也沒辦法,身為良好市民,總得積極配合警方的工作嘛!」蔣天瑜語氣輕鬆的安慰。
「警方該不會還是懷疑妳殺了丁天朗吧?」段婀娜氣哄哄的口無遮攔,而一邊的趙璇看神色雖然嘴上沒說,但心底似乎也是想這麼問的。
面對著二人那略顯擔憂的目光,蔣天瑜只能尷尬的笑了笑,看起來像是默認了一般。
隨後揮別二人,她一邊給中元設計的老闆發了個請假的信息,一邊在路邊攔了一輛計程車。
司機在確定了目的地後,計程車便緩緩地駛離了路邊。
蔣天瑜透過半開的窗戶看到了站在原地漸漸縮小的兩個人影,好像過了許久,那二人才走了。
江城市公安局的辦公大樓挨著橫貫了整個市的母親河很近,雖然眼下已經是初春,可北方的天氣還是算不上多暖和。
下車之後,被微涼的河風吹的縮了縮脖子,蔣天瑜轉身往大院裡走去。
看著眼前莊嚴肅穆的大樓,她的心底閃過一絲奇妙,白日裡和晚上來感覺竟然也會不同,就像她身份上的轉變一樣……
不知何處傳來的警笛聲讓她迅速的回了魂,卻在樓門外剛好遇到了正在抽菸的陸黎。
陸黎很是熱情的把她一路帶到了審訊室所在的樓層,從男人態度上微妙的改變上,蔣天瑜也隱約猜到了事情的走向。
果然,照舊把她扔在一間審訊室後,陸黎就消失了。
這回倒是沒有像上回等的那樣久,大概十多分鐘後,門口處就有了動靜。
緊接著祁子昂帶著陸黎走進來,不同的是他們二人的身後還跟著一個面生的女警,對方看起來約莫四十歲左右的年紀,瘦長臉,態度友善又親近。
「周小姐。」祁子昂站、在了審訊桌的對面,簡單的打了一聲招呼後便直入主題:「關於您遭遇車禍,肇事司機逃逸一案,案情特殊所以案子已經由交警隊移交到了我們重案組。」
「針對此案,我們在調查的過程中查出了幾處疑點,還希望妳這個當事人能夠配合解惑。」
話音落下,他指了指那名女警介紹道:「吳警官是我們局裡經驗最為豐富且在心理學業內也非常權威的存在,接下來的問詢我希望妳不要緊張,覺得不適可以隨時叫停。」
接著那名女警就扯著一把椅子坐到了她的正對面,從隨身的包裡掏出了幾樣東西擺在了桌面上。
蔣天瑜垂眼看了看,幾張肇事吉普車的照片,各個角度、車內車外的都有。
照片旁邊則是一個野牛造型的金燦燦的金屬擺件,還有一個水晶掛飾。
從那幾張照片可以判斷,這兩個玩意兒都是屬於肇事車輛的,一個曾經擺在儀錶盤上方面板上,一個曾經掛在後視鏡下。
看來警方這次是打算讓她從那場車禍的記憶中找到什麼蛛絲馬跡了。
不過這種沉浸式記憶搜尋的方式難度很大,而且為了不影響當事人的記憶,警方事先也不會透露任何信息,他們怎麼就確定她一定能成?
蔣天瑜微微側過臉瞄了一眼這會兒正站在門前的祁子昂,意外的同他四目相對了一番。
迅速的收回了視線,她心頭有些慪得慌,肯定是上次在交警隊後院的停車場時她被突然觸發了周雅的記憶,讓對方看出了點什麼。
「周小姐,咱們可以開始了嗎?」吳姓女警官笑吟吟的開了口,聲音溫溫柔柔的,頗有一種安定人心的力量。
蔣天瑜乾脆徹底忽略了審訊室內的其餘兩個大男人,點了點頭。
「請妳好好看看桌面上的這些東西,必要的時候也可以選擇用手觸碰感覺,要是覺得準備好了就閉上眼睛。」
她很是聽話的仔仔細細的逐樣看過。
如果車禍發生的那一瞬間,周雅透過刺目的車燈能夠看到什麼,最先入眼的沒準就是前車窗後面的擺件和掛件。警方選擇這兩樣東西也是抱著能夠激發她更深層次記憶的想法。
下一秒,她就閉上了眼,並長呼了一口濁氣。
耳邊聽著吳警官那沉靜但是有力引導聲,蔣天瑜幾乎是瞬間就置身於張黃街上的那條小路裡,她甚至於都能感受到偶爾一個小雨滴落在手背上冰涼,四周安靜的只剩下了高跟鞋和柏油馬路之間的撞擊聲。
一步一步的往前走著,不知過了多久,身後終於傳來了那熟悉的車輪傾軋過石子的聲音。
滴——
她迅速回頭,這次竟十分順利的就透過了前方大車燈所射出來的白光,直接看到了車窗後的金牛擺件和劇烈搖擺著的水晶掛件。
接著便是緊緊地握著方向盤的那雙手。
「手?什麼樣的手?」吳警官急忙問道。
「青筋暴露……手背好像還有傷,看起來像是男人的手。」蔣天瑜依舊緊閉著雙眸,客觀的描述了一下細節。
忽然,她全身開始劇烈的抖動了起來!
原來在周雅的記憶中,她已經被吉普車狠狠地撞飛了出去,重重落地之後甚至能夠感覺到血液正在從腦後的傷口處緩緩流失。
無力的抬了抬眼皮,她這會兒只能看到一片刺目的光,通過引擎聲可以判斷,吉普車應該是停了下來。
噠、噠、噠
是腳步聲,司機竟然下了車。
掙扎著試圖把眼睛再睜大一點,卻也只能迎著光亮看到模糊的一雙腳,對方腳上穿著的是……運動鞋?
隨著那人越來越近,空氣中除了血腥味,好像還多了點別的味道。
作者:
doki520
時間:
2025-5-4 12:09 PM
第13章
「什麼樣的味道?」一邊的吳警官試圖幫著她全面喚醒感官記憶。
「……」蔣天瑜深吸了一口氣,不確定的歪了歪頭:「有點熟悉……」
那是一種接近汽油混雜著木頭的氣息,再加上案發當時天空中還飄著濛濛細雨,雨水、泥土、血液和汽車尾氣的味道最大限度的掩蓋了對方身上的特徵,讓分辨顯得愈發艱難了。
要不是那若有似無的氣味真的給她一種熟悉的感覺,她或許在最開始就忽略了過去。
等等!
就在記憶陷入焦灼的這一刻,蔣天瑜忽而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
萬一對這氣味感到熟悉的不是周雅的這具身體,而是她自己呢?自從她在周雅的軀體中甦醒過來至今,滿打滿算也沒多久,她見過的人、經歷過的事情都是十分有限的。
在哪裡……究竟在哪裡她曾經聞到過這種氣味……
不多的記憶好像瞬間變成了雪花一般的碎片飄蕩在半空中,她仰頭試圖從中發現點什麼。
青筋暴露、手背上有著不算明顯疤痕的手。
逆著車燈光亮導致看起來稍微變了顏色的破舊運動鞋。
身上那汽油混雜著木質的氣味。
不多的人物特徵自動在她眼前圍成了一個圈,上下翻飛,似乎在嘲笑著她永遠都察覺不到這其中的關鍵所在。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祁子昂依靠在門邊看著坐在審訊椅上的此時額頭上已經布滿了細密汗珠的女人,之後又和吳警官進行了一下眼神交流,考慮著要不要強硬的叫停。
畢竟對方看起來真的非常不適,就算是為了破案,讓涉案人員產生什麼心理陰影也不是他們願意看到的,更何況這個周雅還是肇事逃逸案的受害者。
忽然,蔣天瑜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大口大口的喘息著,沙啞著開了口:「是他!」
「那個在醫院劫持人質的歹徒,是他!」
這話她說的十分篤定,因為劫持人質發生的時候,她是和那名歹徒近距離接觸過的,對於對方身上的細節應該不會看錯。
之所以沒能第一時間將二人聯想到一起,實在是因為那會兒屬於八竿子打不著。
醫院劫持人質案當天,她被綁著扔在了地上,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對方手背上那幾道破碎的傷疤。
歹徒握著刀的手粗礪無比,青筋暴露,瞬間就和周雅記憶中那雙緊緊握著方向盤的手完美的重合在了一起。
還有因為那會兒有個護士被歹徒捅傷留了一地的血,她臥倒在地面上,自然就聞到了歹徒身上那汽油和木頭混雜著血腥的氣味,無怪乎會覺得和車禍現場的氣味相似。
聽到她的指認,吳警官和陸黎均露出了有些震驚的表情,但若是仔細看去,就會發現二人的眼角眉梢竟還帶著些喜意。
祁子昂則是不知從哪裡抽出了一張照片,遞到了她眼皮子底下。
蔣天瑜掀開眼皮看了一眼,照片上正是那個在醫院劫持人質的歹徒,對方身上穿著看守所的統一服裝,看向鏡頭的眼神給人一種凶狠的錯覺。
「是他。」她點了點頭。
在周雅的記憶中,雖然沒有完全看清肇事司機的臉,可其手背上的特徵是獨一無二、不可複製的。
「這人名叫曹明,被捕之前一直都是在勞務市場打零工的,有個身患白血病的女兒正在江城市第三人民醫院住院,也就是王弘方所任職的那家醫院,妳也應該熟悉。」祁子昂開口解釋道。
「當時區公安局對曹明進行了審訊,他對自己犯下的劫持人質的罪行供認不諱,並且還說是為了威脅醫院給女兒治病。」
這個理由算是合情合理,所以他就暫時被送去了看守所,等待法院的開庭審理。
「不過就在昨天,技術科把從撞過妳的肇事車輛中提取到的指紋扔進資料庫裡做比對的時候,竟發現了一致的,而那枚指紋就來自這個曹明。」
「之後我帶人去了看守所對曹明進行了突審,但他只承認自己當初偷盜了那輛吉普車,並聲稱把車輛於一個月前低價賣給了別人。」
蔣天瑜聽到這裡頓時明白了:「所以警方現在需要能夠把他釘死的證據。」
怪不得會找到她,畢竟她現在就是周雅,作為肇事逃逸案的受害者,當然沒有人比她更權威。
「可記憶算不得什麼證據,在法庭上也不具備太大的說服力。」蔣天瑜微微蹙眉,更別提當初周雅的主要傷處還是腦子,將來對方的辯護律師萬一揪住這點不放,警方也沒有任何的辦法。
「妳被撞的當天,第一個到達現場的是120和交警隊,且那場雨水也破壞了不少的證據痕跡。」祁子昂簡單的解釋道。
交警部門和刑警部門對於現場取證的側重點本來就不太一樣,何況那會兒表面上看起來就只是一起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肇事逃逸案。
眼下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個月左右,重案組想要返回現場區進行再一次的搜證工作,難度可想而知。
這時,自從進來這間審訊室就沒出過聲的陸黎也張了張嘴:「周小姐,妳再仔細想想自己被撞之後的細節呢?哪怕一點點的不同尋常之處,或許都能幫助我們證明這個曹明曾經在張黃街的那條小路上出現過!」
丁天朗墜亡一案重案組調查了這麼久依舊還是像在同一個圈裡打轉,雖然他們一直都在懷疑周雅被撞和丁天朗墜樓有著一定的關聯,但卻苦於沒什麼有力的證據。
眼下可算冒出來個曹明,可不能就讓機會溜走了。
只要能夠抓住曹明的破綻,從而一舉突破他的心理防線,沒準就能將兩起案子真正併案了呢?
畢竟他當初劫持人質可是為了威脅王弘方院長,而現在看來,王弘方和丁天朗之間又有一定機率存在著不同尋常的關係。
可以說曹明是併案的關鍵也不為過。
這些就算祁子昂和陸黎尚未說出口,蔣天瑜也是想的明白的,她有些疲憊的抬起手揉了揉眉心:「鞋子。」
「他在用車撞周……我,撞我的那一天穿的運動鞋,和在醫院劫持人質當天穿的是一雙。」
「看起來很舊,鞋面都要斷了,黑色的。」
如果足夠幸運,那雙鞋子的鞋底上沒準會發現殘留著的一些物質證據。
祁子昂命陸黎記下,旋即用鼓勵的目光繼續看著審訊椅上的人。
蔣天瑜強忍著太陽穴處鼓脹的不適感,再次閉上了眼睛,下車後的曹明到底幹了些什麼?
耳邊再次傳來淅淅瀝瀝的雨聲,她用盡全力控制著地上已經意識模糊的周雅抬了抬眼皮,肇事司機應該是圍著她轉了小半圈,像是在確認她的死活。
之後空氣中響起了輕微的『哢噠』聲,聲音反覆幾次之後,隱約傳來了咒罵聲。
蔣天瑜判斷出了對方似乎是想要抽菸,只是不知道是因為下雨還是別的什麼原因,最終打火機沒能如了他的願。
「呸!」
沉寂了幾分鐘的腳步聲又響起,肇事司機迅速的返回了車上,駕駛著吉普車迅速的消失在了小路的盡頭。
嘩啦啦啦。
在屬於周雅的記憶裡,她依舊那樣靜靜的躺在已經開始積水了的路面上,不過蔣天瑜卻控制著她的眼,死死的盯著斜前方的牆面。
方才肇事司機離開前吐的那一口痰,正掛在那面牆上。
緩緩地睜開了眼,蔣天瑜表情沉靜的把位置描述的盡可能清楚,那小路兩邊的牆面是凹凸不平的,若是警方運氣夠好保不齊還能從上面提取到足夠進行DNA檢測的生物證據。
陸黎興奮的登時就要拉開審訊室的門衝出去。
好在被祁子昂一個眼神制止住了:「你暫時留在這裡,和吳姐一起確保周小姐稍後安全到家。」
隨後他掏出電話撥出了一個號碼,在對面尚未接通的時候衝著蔣天瑜微微頷首:「多謝。」
還未等她有所回應,男人便轉身走了,寬闊的背影看起來異常的匆忙。
蔣天瑜選擇了在審訊室休息了十多分鐘,期間喝了吳警官端過來的溫水,覺得精神恢復了不少後就提出了想要離開的要求。
陸黎大包大攬的將吳警官勸了回去,他自己帶著蔣天瑜大搖大擺的出了審訊室朝著電梯的方向走去。
在經過了幾間空無一人的審訊室後,蔣天瑜用眼角餘光透過門上的小塊玻璃無意中瞄到了其中一間竟然有人,下意識的就停住了腳步。
前面的陸黎走出幾步之後才發現身後的人沒跟上,急忙折返回來順著她的視線看了過去:「這就是王弘方,妳之前住院的時候不是見過他嗎?」
「唔……和我印象中的有些出入。」蔣天瑜回應道。
之前在醫院病房中,對方還是那個意氣風發的王院長,這會兒坐在審訊室裡,多少有些提不起精神。
陸黎不知是受祁子昂態度的影響,還因為她今天表現良好,對她似乎有所改觀,聞言十分乾脆的開了口:「凌晨大概五六點的時候我們就把人帶回來了,技術科也在他所購入的英華苑7號樓1704戶發現了部分鞋印,經過比對證實與丁天朗死亡當天所穿的鞋子一致。」
「但這貨就是不承認自己認識丁天朗,看樣子是打算和我們死磕到48小時了。」
蔣天瑜了然的點了點頭,無怪乎警方這麼急著想撬開遠在看守所內曹明的嘴,顯然是在懷疑曹明與王弘方之間存在著什麼上不得檯面的交易。
忽然,審訊室內坐著的人若有所覺般的側過了頭。
下一秒,蔣天瑜就和他猝不及防的對視到了一處。
門上的玻璃窗雖然小,但是也足夠審訊室的人看清她的臉了。
可王弘方的目光只是短暫的在她的臉上停留了兩秒,緊接著就將腦袋回正,該幹嘛幹嘛去了。
見狀,蔣天瑜瞇了瞇眼,心頭升起了一種不確定感。
有點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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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ki520
時間:
2025-5-4 12:10 PM
第14章
「周小姐?」陸黎見她沉默不語,適時的出言提醒。
蔣天瑜回過神,衝著他笑了笑,接著二人便一前一後的進了電梯。
不知是不是今天耗費的精氣神太多,她回到家後一頭扎進了臥室裡,很快就睡了過去。
不過這一覺睡的並不算安穩,感覺做了一個冗長而又凌亂的夢,夢中竟然出現了許多她之前做特警時候的場景。
然後便是在周雅這具身體醒來之後所發生的事,東一幕、西一幕的,毫無順序可言。
當她被手機發出的了連續不停的信息提示音彈醒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凌晨過四點了,順著窗戶看出去,天邊甚至開始泛起了微弱的亮光。
拿過手機打開屏幕鎖後大致看了一眼,是中元設計的工作群。
看來昨天夜裡大家又是奮戰加班滿足甲方爸爸要求的一夜,應該是剛剛加班結束,老闆在群裡給幾名加班的同事發了一個大紅包,眾人自然紛紛表達謝意,是以群裡才顯得這般熱鬧。
蔣天瑜在床上發了一會兒呆之後乾脆起了身,就在她剛剛沖完澡的時候,手機又一次的響了起來。
「祁警官。」
電話對面傳來了祁子昂那獨特又有辨識度的聲線:「周小姐,抱歉打擾妳休息。」
男聲略顯疲憊,不知是不是因為通宵辦案的緣故。
「沒有,剛好起床了。祁警官,是還有什麼需要我配合的嗎?」蔣天瑜說著順便抬起手擦了擦浴室裡被霧氣蒙住的鏡子,看著鏡中那張陌生又熟悉的臉有些晃神,似乎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就是周雅了。
「我還在看守所這邊,剛剛完成了對曹明的二次突審,他對自己開車撞妳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祁子昂勉強打起了一絲精神。
丁天朗墜亡一案先不提,經過了這麼長時間的忙碌,肇事逃逸案可算是接近尾聲了。
警方在曹明的鞋底開裂的縫隙中發現了極少的人血痕跡,因著醫院劫持人質那天現場地面的血液並未有被人破壞的痕跡,所以他們推測其鞋底沾染的血液是屬於周雅的。
加上技術科成功的從張黃街小路的牆面上提取到了可供檢測的DNA樣本,接下來只要血液和DNA能夠比對成功,案子基本就可以結了。
「謝謝祁警官。」蔣天瑜道謝,語氣輕快。
好歹事關她現在所寄居的這具身體,而且她也勉強算得上是全程參與了,這會兒心底還是覺得挺開心的。
不過……她忽然遲疑的咬了咬下唇。
電話另一頭的祁子昂敏銳的察覺到了她情緒上的轉變,像是能猜透她的心思一般再次開了口:「最開始,曹明只承認開車撞了妳,並一口咬定是意外。」
「後來大概心理防線崩潰了,他又改口說一切都是受到王弘方的指使,因為王弘方找到他承諾說只要能把妳解決掉,就替他女兒治病。」
「沒想到事後王弘方卻又翻臉不認人,而他以為自己殺了人也不敢報警,最終只能想到了去醫院劫持人質逼著王弘方出來的昏招。」
邏輯上似乎沒什麼問題,蔣天瑜撥弄著還在往下滴水的濕髮,皺了皺眉:「所以也是因為撞了我,他在劫持人質被捕後才什麼都不說的全都扛下來了?」
祁子昂不置可否。
接著兩個人在電話裡就是一陣漫長的沉默。
蔣天瑜在這邊神情嚴肅的不知道在想什麼,而祁子昂卻也沒有選擇在第一時間掛斷電話,更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曹明他……認識我?」良久,蔣天瑜才不確定的再次開了口。
祁子昂的回應是肯定的:「他表示王弘方給他看過妳的照片。」
還是不對勁。
眉頭皺的更用力了一些,蔣天瑜抿了抿唇:「可他又是怎麼知道我當天會加班的?」
「他說在妳公司門口蹲了兩天。」
「退一萬步講,就算這人說的都是真的,那劫持人質當天我怎麼覺得他好像不認識我?」蔣天瑜終於發現了那個她一直都覺得奇怪的點。
按照曹明的交代,他可是一直以為周雅死了的,怎麼見到一個應該死了的人忽然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他卻那麼冷靜?
甚至在蔣天瑜提出交換人質的時候,對方還同意了。
「還有王弘方,我覺得他對我也並不熟悉。」她繼續提出自己的疑惑。
不論是之前男人前來她的病房表示感謝,還是那晚在夜店的擦身而過,亦或是昨天在公安局裡短暫的對視,她都沒能從那人的肢體語言和表情中看出來半點端倪。
當然了,不排除他們心思都是極度深沉的可能,但這種機率未免有些令人難以置信了。
「王弘方那邊怎麼說?」她復又問了一句。
電話對面的祁子昂很是耐心的聽完了她這一堆的碎碎念:「陸黎一直在審,王弘方也一直沒鬆口。」
「不過現在有了曹明的口供,技術科那邊已經可以針對王弘方的居所、工作單位和手機這種的私人物品進行搜查了。要是他與丁天朗之間真的有過交集,一定能夠查明的。」
蔣天瑜明白他這話中的隱藏意思,最好的情況就是王弘方會承認自己認識丁天朗。
至於丁天朗墜亡、曹明撞傷周雅後逃逸和劫持人質,他必定是一概不知的。
忽然,她靈光一閃:「我可以繼續過去配合警方辨別曹明究竟認不認識我。」
誰知下一秒聽筒裡就傳來了祁子昂那不大明顯的輕笑聲,隨後便收斂了情緒用公式化的語氣說道:「審訊時,我把妳的照片摻雜在其餘幾張女性照片之中讓曹明指認了,他的解釋是,過去這麼久了,他記不太清了。」
「不管怎麼說,曹明開車撞了妳後又逃逸,這件案子犯罪事實清晰明瞭,所有證據齊全,他自己也承認。後續如果準備結案了,我會再通知妳。」
「周小姐,再見。」
聽著耳邊傳來的忙音,蔣天瑜後知後覺的眨了眨眼,所以祁子昂早就察覺到了曹明口供中前後矛盾的地方,今天打這個電話大概也只是想給她這個肇事逃逸案受害人一個交代。
還是說一個警告?
警告她作為普通公民,不宜太過深入試圖插手警方正在偵辦的案件。
又或者……是在警告她那個想要周雅命的人,很有可能依然隱藏在暗處伺機而動?
理智告訴她理應放心的把一切都交給警方,畢竟祁子昂所在的重案組的確優秀,可一想到背地裡很可能有一雙眼正在動也不動的注視著她,她就覺得後脊背直冒涼氣。
待到逐漸飄遠的思緒再次回籠,蔣天瑜瞄了一眼手機屏幕上的時間,便急忙將自己收拾妥當出了家門。
原主周雅的手裡本就有幾個還沒有結束的設計方案,加上最近幾天她又三天兩頭的請假,難得今天沒什麼事便安安穩穩的在公司裡忙碌了整整一天。
「呼……」
長舒了一口氣,蔣天瑜伸了個懶腰後還順勢動了動僵硬的肩頸,抬頭看向窗外的時候才發現天已經黑了。
扭過頭去,偌大的公司燈滅了大半,只剩下零星的幾個工位上還坐著埋頭苦幹的同事。
大致收拾了一下略顯凌亂的桌面,隨後蔣天瑜拿上包準備回家。
沒想到在往公司大門方向走的時候,一個轉角遇上了剛剛從一間辦公室裡出來的段婀娜和趙璇,二人看到她也是一愣,趙璇笑著打了聲招呼:「雅雅,妳今晚加班?」
「都是以前欠的債,再不還老闆真的要生氣了。」蔣天瑜開玩笑似的回應。
「妳還沒吃飯吧?雅雅?」段婀娜上前十分親熱的挽住了她的手臂,不由分說的把她往外扯:「走哇,我和趙璇剛好要去吃飯,一起一起。」
兩個人根本沒給蔣天瑜拒絕的機會,出了大廈就上了車。
等到稀裡糊塗的下了車,蔣天瑜對著前方不遠的那條異常喧鬧的街區陷入到了呆滯當中,也是沒有想到自己這麼快就再次光臨了夜店一條街。
段婀娜在前方帶路,輕車熟路的鑽進了一家酒吧,裡面的氣氛熱烈到蔣天瑜有那麼一瞬間覺得自己失聰了。
過了幾分鐘,三人在一處遠離舞池的卡座坐了下來,這邊相對安靜,互相之間交流用喊的話還是勉強能夠聽的清楚的。
「雅雅,以前怎麼叫妳妳都不來這種地方,今天可算被我逮住機會帶妳出來漲漲見識了吧!」段婀娜自從進來開始,就顯得異常的興奮,一邊隨著音樂扭動著身體,一邊大聲吆喝著。
原主周雅是個喜靜的人,平時生活基本上三點一線,除卻一些實在推不掉的聚會,大部分時間不是在公司就是在家。
蔣天瑜聞言只是笑了笑,之後全程埋頭吃喝,為了填飽肚子而努力奮鬥。
期間段婀娜和趙璇熱情的邀請她去蹦迪,被她委婉的拒絕了,二人無法只能留她在卡座上看顧包包和貴重物品,隨即手挽手的進了人滿為患的舞池。
彼時DJ正在台上賣力的表演著,頓時將全場的氣氛推向了另一個高潮。
盯著舞池中恣意扭動著迷人肉體的段婀娜和趙璇好一會兒,蔣天瑜才收回了視線,本想著伸出手去拿一塊果盤裡的西瓜,目光卻恰巧落在了手邊那兩個擺在一處的手機上。
手上的動作就這麼停了住,美眸中閃過一絲精光,她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性。
然而還沒等她細想,段婀娜就走了回來,猛喝了兩口啤酒後就喘著粗氣坐到了對面,見她發呆好奇的問了一句:「雅雅,想什麼呢?」
慢吞吞的收回了視線,蔣天瑜微微抬起了頭,露出了一抹若無其事的笑。
作者:
doki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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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5-4 12:11 PM
第15章
當然了,段婀娜也並不是真的想要問出個答案,她只是看著蔣天瑜好像是在發呆,擔心自己的朋友在這種地方不自在罷了。
是以聽到蔣天瑜那略顯敷衍的回應後,她便岔開了話題,一邊把手中的啤酒喝了個精光一邊看著舞池中正和一名陌生男人盡情舞動著的趙璇,不由得『嘖』了一聲。
「前段時間,趙璇好像也談了個男朋友,一直神神秘秘的不肯帶出來給咱們看看。」
「看她現在的這幅開心到忘我的模樣,應該是分手了。」
蔣天瑜聞言在原主周雅的記憶中翻了翻,不確定的開了口:「真的假的?我怎麼沒聽她提起過?不過咱們這個年紀談個戀愛也正常,或許不是特別穩定所以才沒擺到明面上來吧?」
近三四個月周雅都是陷入被丁天朗拋棄的悲傷情緒中不可自拔,對於身邊之人的關注自然是少了很多,這種八卦不知道也正常。
「什麼不穩定,我看是趙璇被渣了,我記得那會兒她跟我說兩個人都開始看房子了。」段婀娜絮絮叨叨,表情有些無奈:「雅雅,妳說咱們仨都是什麼命啊,感情路怎麼這麼不順呢?」
對此,蔣天瑜只能尬笑著回了句:「好的都在後頭呢。」
剛好這時,店裡原本爆炸熱鬧的音樂轉成了比較平緩的調子,舞池內除卻一些情到濃時摟在一起搖搖晃晃的男女外,大多數人都陸續回到了卡座或者散台上。
趙璇也不例外,帶著一身香汗一屁股坐到了蔣天瑜的身邊,先是和段婀娜碰了碰啤酒瓶,待到稍微解渴之後便好奇的看了看二人:「我看妳們倆剛才笑的挺開心,聊什麼呢?」
段婀娜當然還沒有傻到這種程度,只見她打著哈哈:「就是和雅雅討論了一下公司的事兒。」
「嗯嗯。」蔣天瑜點頭附和,順便很是自然的說出了剛才她忽然想到的一個可能性:「我發現現在的人日常拿兩個電話的還是比較多的,在考慮自己要不要也拿兩個,這樣可以盡量把生活還有客戶分開。」
這是她方才看到段婀娜和趙璇的手機並排放在一處莫名冒出來的想法。
警方懷疑丁天朗丟失的電話是被凶手帶走了,可萬一凶手帶走的不是一個而是兩個呢?
這樣一來有些事情就能夠解釋的通了,比如周雅在與他熱戀的時候,為什麼會沒發現任何的異常,就連警方在事後調取他微信記錄的時候,也沒能察覺他和同性之間有貓膩。
兩部電話,兩個人生。
對於丁天朗這種連平時談戀愛所去的地點,都要根據性別弄出兩個流水線的人來說,似乎很合理。
「怪麻煩的。」段婀娜嘟著嘴表達了不同的意見:「我光是一個手機都經常不知道放哪裡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喝了不少的酒,趙璇聞言挑了挑眉,側過臉打量了她兩眼:「妳怎麼會突然冒出這種想法,被渣男傷了想做渣女?」
「哪壺不開提哪壺?」段婀娜從桌子底下狠狠地踹了趙璇一腳。
趙璇旋即有些懊惱的開始補救:「雅雅,不好意思啊……」
「沒事,已經過去很久了。」蔣天瑜不甚在意的擺了擺手,她之前也只是心血來潮外加應付趙璇的疑問才會說出這種話,本也沒想能從這二人身上得到什麼。
俗話說得好,人死如燈滅,就算是原本的周雅坐在這裡再聽到別人提起丁天朗,怕餘下的也只有唏噓了吧。
接下來,段婀娜和趙璇又去舞池中蹦了好一會兒,直到時間進入了後半夜,二人才一臉意猶未盡的同蔣天瑜一起出了這家夜店。
走到路邊等車的時候,趙璇衝著她和段婀娜揮了揮手作為告別,隨後邁開步子過了馬路,朝著西面的街尾走去。
「她家就在這條街的後面,步行七八分鐘就到了,因為附近有個派出所所以這片治安賊好,妳不用擔心她。」段婀娜見蔣天瑜一直朝著趙璇消失的方向張望,沒有多想的開口解釋了一通。
「唔。」蔣天瑜慢吞吞的收回了實際上是看向斜對面那風格十分明顯的『blood』夜店,順嘴問道:「妳和趙璇經常來這邊玩?」
「也不算,她可能比我常來一點,畢竟近。」
說話間,一輛計程車停在了路邊,蔣天瑜擋住了段婀娜的謙讓,直接把人塞進了後座。
在記下車牌號後,送走了段婀娜,她又等了幾分鐘也終於坐上了回家的車。
這一夜即便有酒精的作用,她睡的依然不是特別的安穩。
不知是不是腦子裡裝的太多的想法,有關丁天朗墜亡一案的幾個涉案人員的臉一直在她的夢中漂浮盤旋著,讓人心慌意亂。
不過這次等她睜開眼睛的時候,窗外的天色已經是大亮了。
上午八點十三。
收回看向牆上鐘錶的視線,蔣天瑜按著太陽穴起了身,宿醉的感覺她許多年不曾體會了,畢竟之前身為在職特警,不許飲酒是紀律。
一邊朝著廚房走,她一邊打開了手機,看到微信裡幾十條的未讀消息,她還以為公司有什麼急事。
沒想到群裡討論的都是團建的話題,每個人的興奮透過文字都能感覺得到。
接著便是段婀娜給她發過來的兩條私信,對方在詢問她準備下午幾點到公司。
被酒精麻痺的記憶逐漸回籠,蔣天瑜這才記起今天是周六,而昨天下午老闆臨走前宣布了周末公司準備請員工出去泡溫泉的好消息。
疲憊的捏了捏眉心,她不大想參加。
但是耐不住段婀娜的央求,最終當天下午還是拎著一個裝有換洗衣物的旅行包出現在了公司樓下。
彼時大廈門前已經聚集了不少的同事,同大家互相寒暄過後沒多久,公司準備的大型客車就到了。
當蔣天瑜上了客車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前面幾排坐在靠窗位置的鄧思博,她露出了一抹友好的笑意後打算坐到對方身邊的空位上,借機打探一下男人知不知道王弘方。
卻沒想到被緊跟在她後面的段婀娜用力推了一下,直接踉蹌著到了後面的幾排。
再折回去多少顯得又些刻意,蔣天瑜只能無語的撓了撓頭,坐在了段婀娜的身邊,趙璇則是選擇了過道正對著她們的座位。
位於城郊的溫泉酒店距離中元設計所在的位置,大概需要兩個來小時的車程。
是以客車剛剛起步沒多久,段婀娜就從隨身攜帶的背包裡掏出了一堆小零食分發給了二人。
這邊吃著,她的嘴也沒閒著,含糊不清的說道:「雅雅,妳剛剛該不會是想要和鄧思博坐在一起吧?」
蔣天瑜有些心虛的吸了吸鼻子,就像是被人捉個正著的友情背叛者,只能訕笑了兩聲。
段婀娜登時就露出了恨鐵不成鋼的表情,開始數落了起來:「周雅妳是不是傻啊?人家給妳一個笑臉妳就完全忘了過去他怎麼對妳的了?多少次在小組會上讓妳下不來台,惹人恥笑妳都忘了?」
「就算這些妳能過的去,我勸妳也別和這種人接觸太深,他變態的。」
「啊?」蔣天瑜故作驚訝,心下想的卻是難道鄧思博的個人取向已經在公司內傳開了?
不過這個推測她很快就否定了,段婀娜和趙璇的思想一貫都是相當開放的,並不像是這種人。
段婀娜則是稍微停頓了一下,小心的確認了一番前後坐著的同事都帶著耳機,這才把聲音壓到最低開了口:「妳還記得幾年前咱們剛進公司的時候,我和趙璇沒有錢,所以暫時選擇了住公司提供的宿舍。」
蔣天瑜點頭,表示周雅的記憶中的確有這麼一檔子事兒,那時候三人就周雅自己租了房,還經常請二人回家吃飯。
「咱們公司的宿舍條件不好,妳也是知道的,還男女混住!」段婀娜繼續控訴:「那時候我和趙璇一間房,三室的宿舍上下鋪加起來能住十多個人,鄧思博正好住我們對門。」
「那時候我和趙璇商量著養了一隻貓,結果沒過多久,那貓就死了,還是被人很殘忍的打斷四肢折磨死的!」提起來以前的事,她頓時有些紅了眼眶。
「趙璇在那之前就親眼看到過他用力的踹我的貓,而且他還不止一次和我提過屋子裡有味道,那貓肯定就是他弄死的!」
虐貓嗎?
意味不明的揚了揚眉,蔣天瑜扭頭看向了趙璇,得到的是對方肯定的點頭。
「個性那麼奇怪,妳一定要離他遠一點。」段婀娜再次叮囑。
她十分聽話的點了點頭。
隨著時間的流逝,客車上慢慢安靜了下來,趁著段婀娜和趙璇也開始閉目養神的時候,蔣天瑜略微挺直了脊背觀察著前方正在和身邊同事對著電腦討論著什麼的鄧思博。
很快,客車便抵達了目的地。
看著窗外溫泉酒店的大門,車上眾人皆興奮的起了身,蔣天瑜也被段婀娜強拉著跌跌撞撞的下了車。
就在這時,她包裡的電話響了起來。
掏出手機和段婀娜示意了一下,她便走到一邊接通了電話,傳來的是熟悉的男聲。
「祁警官。」
對面的祁子昂贏了一聲後又接著說了兩句什麼。
蔣天瑜明顯有些吃驚,隨後轉過了身子,一手拿著電話,一邊歪了歪頭盯著前方那幾十個熟悉的同事的背影出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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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ki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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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5-4 12:11 PM
第16章
「經過對王弘方辦公室、住處及手機的搜查,確定了在丁天朗死亡前,他的確在與對方接觸,關係已經比較親密。」
「不過王弘方只承認利用與丁天朗之間的關係,讓其免費為自己設計了英華苑7號樓1704的裝修圖,這也是為什麼技術科會在屋子裡發現丁天朗腳印的原因。」
「對於曹明這個人,王弘方否認與其相識。現在除了曹明本人的口供,我們警方的確還沒有掌握其他能夠證明二人存在交易的證據。」
祁子昂語速極快的說完了前面這一堆的話,稍作停頓後終於進入了正題:「技術科沒能在英華苑7號樓1704戶室內發現什麼異常,卻在17層的電梯間窗戶附近找到了可疑痕跡。」
蔣天瑜皺著眉回想了一下英華苑建築的內部構造,每層是兩梯四戶,電梯間的牆面上都帶著一扇透氣窗。
窗戶大小正常,高度約莫距離地面一米二三,在丁天朗猝不及防的情況下把他推出去的話,倒是浪費不了多大的力氣。
「內窗台的縫隙中發現了不知名纖維,經技術科的初步驗證,與丁天朗死亡時所穿的牛仔褲布料一致。窗戶附近的地磚縫隙中發現了人血,與丁天朗的DNA不一致,懷疑是凶手在襲擊丁天朗之時不知為何受了傷。」
「DNA顯示是女性。」
聽完祁子昂的話,蔣天瑜無意識的呼吸一滯,她對於這個結果略顯吃驚,大腦也開始了高速的運轉。
所以說案發當晚,在周雅離開21號樓後,丁天朗是從樓的另一側去了7號樓。
或許周雅所看到的那個不知名的穿著物業保潔服裝的人一路尾隨他到了7號樓,並在樓梯間對其實施了襲擊?
可丁天朗是個正常體型的成年男性,蔣天瑜並不認為普普通通的一名女性能夠輕鬆的解決掉他,而且後續的屍體搬運呢?
想到這,蔣天瑜頗為詫異的開了口:「凶手是兩個人?」
「該不會是曹明吧?」
電話對面的祁子昂對於她的問話似乎並不感到吃驚,大抵覺得這點子彎彎繞繞應該難不住她吧,變相承認了這一推測:「是不是曹明,還得再審,不過既然曹明是開車撞妳的肇事司機,我想背後指使他的人應該不會放著他不用另找別人才對。」
「現在我們這邊正在從曹明的社會關係入手,看看能不能找到和丁天朗重合的地方。」說到這,祁子昂忽然壓低了聲音,嗓音更顯低沉好聽:「周小姐,我打這個電話的本意是因為,經過警方的判斷覺得妳現在的處境不太安全,如果妳願意,我們可以幫妳申請……」
蔣天瑜瞬間領悟了他話語中潛在的意思,正巧趕上段婀娜和趙璇在前面久等不到她折了回來,段婀娜還好奇的問著:「雅雅,誰找妳?」
「不需要。」她大聲回了一句,極快的掛斷了電話。
「沒誰,銀行的客戶經理,非讓我買什麼金融產品。」蔣天瑜對著兩道好奇的目光,面色如常的解釋。
「這種騷擾電話虧得妳能和她聊這麼久。」趙璇難得開口吐槽一回,無語的翻了個白眼後先行轉身往溫泉酒店的方向走去。
三人很快就跟上了大部隊,在統一辦理好入住手續後,眾人便各自分散開來,有的準備回客房,有的打算在酒店園區內轉一轉、拍幾張照,有的乾脆直接衝去了自助餐廳。
蔣天瑜他們和其餘兩個平日裡關係還算好的同事湊到了一起商量後,決定還是先回房間把行李放下,接著再回來一樓的室內溫泉遊樂場。
公司給他們安排的都是雙人間。
段婀娜個性是三個人當中最開朗的,所以主動提出去和別人合住,這樣一來蔣天瑜自然是和趙璇一間。
兩個人稍微收拾了一番,準備好一會兒泡溫泉要用的泳衣等物品後,便來到了段婀娜門前等她。
因為時間長了點,趙璇率先開了口,語氣關切的詢問:「雅雅,妳之前受傷的地方還好吧?如果傷口還沒恢復,一會兒盡量別碰水。」
「放心吧,我現在強壯的好像一頭牛。」
你來我往的又閒聊了幾句工作上的事兒,段婀娜和其他兩個同事就都出來了,一行人先後進了一樓女賓的換衣間,各自用房卡刷了一個儲物櫃,有說有笑的開始更換泳衣。
一片嘰嘰喳喳聲中,蔣天瑜率先換好了,於是便倚靠在儲物櫃上笑吟吟的看著其他幾人。
突然,她瞇了瞇眼,目光定格在了趙璇的身上。
對方肌膚如玉,姣好的肉體上穿著的是款式大膽的比基尼,蔥綠色襯的女人的肌膚愈發有光澤了。
這會兒,趙璇正用雙手攏起常年披散在背後的黑直長髮,試圖將其綁成丸子狀。而那潔白的後脖頸處,赫然有一道不小的、已然結痂的傷口。
DNA顯示是女性。
蔣天瑜抿了抿唇,勉強按壓住逐漸加快了的心跳,要不要這麼巧?
「哇!」就在這時,段婀娜驚呼了一聲,指著趙璇的脖子瞪圓了眼:「趙璇,妳這是什麼時候受的傷啊?」
她這麼一喊,頓時就引來了所有人的關切,蔣天瑜也趁著眾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時候,插嘴問了一句:「趙璇,妳這傷口看起來挺深的,當時應該很嚴重吧?」
「哦……」趙璇抬起手摸了摸,然後無所謂的笑了笑:「在單位用撞到了鐵皮櫃的角,不過現在已經好了,就是看著嚇人。」
大家伙聞言就又關心了兩句,隨後就轉移了話題。
不過蔣天瑜注意到,趙璇卻把原本打算梳起來的長髮再次散在了背後,接著似乎有所察覺一般的抬眼直直望了過來。
她們二人的視線在空中短暫的交匯了一下。
在蔣天瑜那抹不尷不尬的笑意中,趙璇若無其事的移開了視線。
幾個人陸續都換完了衣裳,段婀娜便招呼著眾人出發去室內溫泉遊樂園,待到快走到樂園門口的時候,蔣天瑜忽然『哎呀』了一聲。
「我電話不知道是落在儲物櫃裡還是房間了,妳們先進去,我回去找找。」
聽到這個理由,自然沒有人提出什麼異議,於是她轉過了身快步回到了儲物櫃附近,從櫃中摸出電話後就陷入到了沉思當中。
從她在周雅這具身體中醒過來後,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趙璇,段婀娜比她晚到病房整整半個多小時。
之後她首次回到中元設計上班的時候,對方和段婀娜一起過來關心她,有意無意的提到了警方曾經對周雅的工位進行過搜查。
當時趙璇是抱著什麼樣的心理?試探她的反應從而判斷警方的調查進度?
蔣天瑜皺了皺眉,她記得那天自己和鄧思博在樓梯間談話,老闆忽然就要開會。事後段婀娜無意中在公司樓下的甜品店提起過,那個會議是趙璇建議老闆開的。
且在甜品店裡的時候,這人對她與鄧思博之間的和解表露出了十足的好奇,難道是在怕兩個丁天朗的前任湊到一起會聊出點什麼重要的消息?
對了,昨天晚上在酒吧裡,段婀娜蹭說趙璇在前段時間有了男朋友?
若和她談戀愛的是丁天朗的話……從時間上看,豈不是代表著周雅是被自己的好朋友給綠了?怪不得她一直藏著掖著不肯透露男朋友到底是誰,這要是被周雅知道了還不得鬧翻了天?
就算趙璇不怕事,丁天朗也是怕的,本來周雅時不時的糾纏就夠他頭疼了,再被發現了還能得了?
再者說,丁天朗對趙璇也未必認真吧?
想到男人的德行,蔣天瑜無聲的撇了撇嘴,下一秒就又回想起了一個至關重要的細節。
夜店裡,她無意中提到想拿兩個手機,趙璇立刻就說了一句『妳怎麼會突然冒出這種想法,被渣男傷了想做渣女?』。
在她說了是想把生活和工作分開的前提下,對方卻依舊這樣問了,看來丁天朗有兩個電話的事兒,趙璇沒準早就知道了。
並且在趙璇的心裡,兩個電話就是拿來出軌的,所以是在與丁天朗關係存續期間,她發現了男人的另一部手機並進一步察覺了他和王弘方勾搭在一起的事兒?
當然了,也不排除是趙璇是無意中撞破二人姦情的這種可能性,畢竟她和段婀娜常去的夜店就在那家同性夜店『blood』的斜對面。
這樣殺人動機就能夠解釋的通了。
同理,為什麼凶手在案發當晚能夠一眼就認出周雅,為什麼對方知道周雅加班,為什麼曹明能夠精準的確定她途徑張黃街進而動手行凶。
趙璇是周雅的好朋友兼同事,她出現在周雅周圍,周雅根本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還有王弘方,殺了自己的男朋友然後嫁禍給男朋友的出軌對象,很合理。
只是曹明究竟為什麼這樣死心塌地的幫她?兩個人究竟是什麼關係,亦或者存在著什麼樣的交易?
蔣天瑜呼出一口濁氣,低頭滑開手機屏幕,找到備註為『祁警官』的電話號碼,再三思索編輯了『趙璇』兩個字用信息發了過去。
確定信息發送成功後,她眸光微閃,耳邊回蕩著早些時候段婀娜在客車上控訴鄧思博的話。
所謂的鄧思博踢貓不都是趙璇事後說給段婀娜的聽的嗎?在她看來真正虐貓的還不一定是誰呢,因為男朋友出軌就能殺人的偏執型人格,殺貓又算得了什麼。
「妳在幹什麼?」
突然,從她背後的方向傳來了一道意味不明的女聲,聽起來還挺耳熟。
蔣天瑜握著電話的手下意識的緊了緊,隨後扭過頭就看見了不知什麼時候就已經站在那裡的趙璇。
見她看過來,趙璇揚起了一抹笑:「雅雅。」
神情不見半分慌張的蔣天瑜順勢轉過身將手垂在了身側,而已經靜音的手機屏幕卻在這時亮了起來,若仔細看過去就能發現來電顯示處『祁警官』三個字正忽明忽暗的閃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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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ki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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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5-4 12:12 PM
第17章
「手機找到了?」趙璇上前兩步,垂眸看了一眼,語氣是熟悉的關切。
「被我鎖在了櫃子裡。」早在對方瞄過來之前,蔣天瑜就已經切斷了來電,屏幕早已恢復成了原本的黑色。
「婀娜怕妳進去以後找不到我們,所以就讓我回來看看。」說話間,趙璇親親密密的上前挽住了她的手臂:「既然找到了,咱們就走吧。」
蔣天瑜沒有多作反抗的隨著她進了室內的溫泉樂園,找到了正在大造浪的池子裡玩的不亦樂乎的段婀娜等人。
見她們兩個人回來,段婀娜不由分說的將二人一起拖下了水,氣氛倒是難得的和諧。
十幾分鐘後,蔣天瑜藉口覺得後腦有些不舒服,獨自從造浪池裡出了來。到了上面尋了一處無人的躺椅,裹著浴巾坐在了上面。
室內溫泉樂園的棚頂基本上都是透亮的玻璃製成,外面刺目的陽光毫無保留的傾瀉而下,讓屋內的溫度愈發的高了幾分。
她從包裡摸出了一副墨鏡帶了上,隨後姿態閒適的仰躺在那裡,毫無顧忌的打量著此時正被段婀娜拉扯著潑水的趙璇。
也不知道警方那邊調查清楚女人和曹明之間的關係到底需要多久。
剛剛在儲物櫃旁對方的眼神蔣天瑜太過於熟悉了,之前身為特警出任務的時候她遇到過不少相似的目光,充滿了算計和陰狠。
她懷疑這個趙璇也應該起了疑心了。
想到這,她復又拿起了自己的電話,按了一下信息的圖示,遠遠看去好像又在編輯著什麼。
然而沒過幾秒,蔣天瑜就覺得自己被一片陰影籠罩了住,掀開眼皮一看,又是趙璇正站在長椅邊上。
女人身上濕漉漉的,一頭長髮早已浸透了,水珠稀裡嘩啦的順著白皙的背往下流淌著。
「雅雅。」趙璇揚起一抹笑,音調愈發的輕柔了幾分:「我剛想起來老闆說讓我今天給他發一個客戶信息,偏偏我電話也落在客房了,妳的可不可以借我用一下?」
聞言,蔣天瑜面上有些為難:「啊?這……」
「就一下,我用微信跟他說一聲就行。」趙璇說著還半蹲了下去,說出來的話語雖然聽著像是在撒嬌祈求,可那張俏臉上的表情卻是不容拒絕的堅持。
「行吧。」蔣天瑜磨蹭著坐起了身子,慢吞吞的把電話遞了出去。
趙璇接過的確是用微信聯繫了一下中元設計的老闆,不過兩個人之間似乎有很多方面需要溝通,說起來竟沒完沒了了。
只見她拿著電話越走越遠,在離著長椅十來米左右的範圍內打著圈,時而正面對著蔣天瑜,時而背過去不知在幹什麼。
大概是過了許久,蔣天瑜甚至斜靠在長椅上打起了哈欠。
終於眼皮子底下多出了一隻瑩白的手,趙璇笑著將手機還了回來:「謝謝妳呀,雅雅。」
「沒事,妳工作沒被耽誤就好。」接過電話,她懶懶的點開了信息和通話記錄,裡面有關於祁子昂近兩天的記錄和信息往來早已是一片空白。
既然已經察覺到對方不對,蔣天瑜又豈會留下什麼把柄。
她之前的動作也不過是想試探一番,這下心頭的疑惑便更小了幾分。
趙璇還完電話,乾脆也俯身從包裡掏出了浴巾,一邊慢悠悠的、仔細的擦拭著自己的黑髮,一邊看著依舊在造浪池裡的段婀娜幾人微笑。
只是那笑在如今的蔣天瑜看來,笑意從未曾到達眼底過。
她原本以為趙璇就是個清冷的性子,因為對方長相亮眼,學歷也好,優秀的人個性有些特別完全說的過去。
畢竟在日常的交往中,趙璇給人的感覺還算正常,雖然嘴巴有時候毒辣了點,可也在能夠讓人接受的範圍之內。
一個隱藏的很好的偏執型人格。
就在這時,靜音的手機屏幕再次亮了起來,蔣天瑜翻了個身趁機看到了『祁警官』三個字,沒有多做猶豫的再次掛斷。
果然,一抬眼就對上了趙璇那審視的目光。
還真是敏感。
不著痕跡的挑了挑眉,她想了想還是坐起了身,衝著幾步開外的趙璇招了招手:「過來休息一下,妳脖子後面也有傷,雖然說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但是總得多多注意免得留疤。」
典型的哪壺不開提哪壺。
趙璇聞言頓時微微收斂了臉上的笑意,卻也依言和她一起坐到了長椅上。
「最近發生的事情有點多,像是今天這樣能夠完全放鬆的機會倒也難得,感覺好久沒這樣好好的喘一口氣了。」蔣天瑜神情慵懶的勾了勾唇:「妳說是吧?」
正坐在長椅另一端擦頭髮的人聽到這話手上動作頓了頓,隨後附和道:「是啊,特別是妳,這段日子過的應該特別的辛苦。」
「又是情感受傷又是身體受傷的,看到妳能恢復的這麼好,我真心替妳開心。」
話音落下,趙璇也剛好擦完頭髮收起了浴巾,看過來的眼底深處都是不太明顯的涼意。
蔣天瑜一呲牙:「都是成年人,誰又比誰容易了?」
「……」趙璇一哽,最後勉強敷衍的笑了笑,扭頭過去顯然是不打算繼續搭理她了。
不過不搭理歸不搭理,之後她對蔣天瑜的監視可並未鬆懈。
一直到晚上去自助餐廳吃飯的時候,蔣天瑜都被迫和趙璇黏在了一起。
兩個人這幅模樣在外人看來卻是親密無比,最後惹的段婀娜都有些吃了味,坐在餐桌的對面,嘴巴了塞滿了食物也要嘟嘟囔囔:「趙璇,老娘我平時為妳做牛做馬的也沒見妳對我這麼好啊?」
彼時趙璇正往蔣天瑜面前的盤子裡放了一個大雞腿,聽到她的抱怨似笑非笑的瞟了一眼,下一秒就把另一個雞腿塞到了她的手裡。
「吃妳的吧,我這是怕雅雅身體不舒服。」
段婀娜成功的博得關注後,便美滋滋的繼續乾飯了,那沒心沒肺的樣子令蔣天瑜在心裡好一陣感慨。
是夜。
蔣天瑜在洗漱完畢之後早早就上床睡了覺,趙璇似乎也是個作息規律的人,整個客房安靜極了。
半夢半醒之間,蔣天瑜翻了個身,感覺雙腿好像撞到了什麼東西。
迷蒙著雙眼,她伸出手擰開了床頭燈,緊接著略微瞪圓了雙眼對著此時正坐在自己床邊的那道暗影驚呼了一聲:「趙璇?!大半夜的不睡覺妳幹嘛呢?」
「不好意思啊,吵醒妳了。」女人的臉一半被床頭燈照的明亮,另一半則是隱藏在陰影下,表情怎麼看都透著幾分詭異:「大概是換床了,我睡不著。」
「聽說酒店的頂樓有個空中花園,雅雅,不如咱倆上去喝點酒,聊聊天?」最後幾個字,趙璇說的極輕,輕到了旁人若是不認真聽都會忽略的程度。
蔣天瑜抬起手把鬢邊的髮絲攏到了耳後,順勢又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凌晨一點五十七。
之後她點了點頭。
二人出了客房,坐著電梯上到了頂樓,按照電梯外指示牌的指引,十分順利的摸到了那處所謂的『空中花園』。
不過就是鐵架子上搞了幾十盆應季的花花草草,旁邊纏繞著一些閃爍的星星燈、擺放著幾套造型小資的鐵藝桌椅罷了。
趙璇拿出了事先準備好的啤酒和零食,二人還真就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起來,本就是同事的關係,並不缺少可說的話題。
很快,地面上就積攢了好幾個空著的易開罐,蔣天瑜復又拿起了電話看了看。
時間已經到了凌晨兩點半。
見到她的動作,莫名的,趙璇忽然低頭笑了出聲:「雅雅,我發現妳現在酒量變好了,以前要是喝了這麼多,早就趴在桌子上人事不知了。」
蔣天瑜搖了搖頭,表情帶著三分無奈七分苦澀:「大概心裡有事就不太容易醉吧!」
趙璇無所謂的聳了聳肩,隨後捏著啤酒罐走到了頂樓露台邊緣附近,略微彎腰將手肘擱置在矮牆的上頭,朝著外面張望:「這裡的夜景真不錯,還能看見星星呢。雅雅,妳也過來瞧瞧。」
「……」蔣天瑜依言也走到了那裡,站在了距離對方不過一米左右的地方。
她先是往下看了看,溫泉酒店的室外泳池在深夜依舊是燈火通明的,近二十層的樓高難免讓人產生了一瞬間的眩暈感。
收回了視線,她便聽話的仰起頭望向了空中,隨即卻又很快的掏出電話看了看。
「妳是在等警察的消息嗎?!」
忽然傳來的聲音的方位就在她的正後方,近到她都能感受到對方說話時噴灑在自己耳側的溫暖的氣息。
「啊!」蔣天瑜發出了一聲短促的驚呼,待到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後脖頸已經被人掐了住,上半身大部分都懸掛在了矮牆之外。
而原本拿在她手中的電話也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啪嗒』一聲掉在了二人的腳邊。
下意識的,她用雙手用力的攀附住了矮牆的邊緣,雙眸看著下方遙遠的地面,劇烈的喘息著。
對於她如此驚慌又懼怕的反應,趙璇看起來很是享受,她先是低低的笑了幾聲,然後加重了手下的力氣:「周雅,那麼嚴重的車禍妳都命大的活過來了,只是不知道這次從這麼高的地方『意外』掉下去,還活不活的成?」
因為過於用力,抵在粗糲的牆壁上的指尖都開始微微泛起了疼。
「是妳?!」蔣天瑜驚訝的出了聲,不過因為姿勢的緣故,說起話來有些吃力:「所以殺了丁天朗的,也是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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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ki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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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5-4 12:12 PM
第18章
「背叛我的人,死不足惜。」趙璇從鼻子裡擠出了一聲冷哼:「周雅,我跟妳可不同。」
「招惹我,總得做好付出代價的準備。」
蔣天瑜用力的抬了抬頭:「就算是一隻貓?」
像是回想起了什麼,趙璇揚起了唇角:「就算是一隻貓。」
「看來是我小瞧了妳,周雅,妳知道的還真多。」趙璇說著又使勁將她剛剛挺起來的脖子按了回去:「其實當初妳從醫院醒過來之後,我有那麼一瞬間想要放過妳的,可惜妳卻並不珍惜。」
「妳……妳明知道丁天朗是個什麼貨色,為什麼還要和他在一起?!」蔣天瑜不是非常理解這種人的腦迴路,要真是期待著一段一生一世的感情,何必上趕著往渣男懷裡撲?
丁天朗。
她認真的在周雅的記憶中翻了又翻,這個人除了空有一副好看的皮囊,不論是性格還是內在都可以說是一無是處了。
「是他偏要往我身邊湊的,不過沒關係,不聽話的東西毀了便是。」趙璇說到這,表情變得有些微妙,微皺的眉頭表達了她心頭的不平靜:「我只是沒想到他男女通吃,這讓我覺得無比的噁心。」
「好了,我不想再提這些不開心的事兒了。」
「周雅,我替妳感到惋惜,妳要是能更早想清楚這些東西的話,或許我就被警察抓走了。」趙璇『咯咯』笑了兩聲,逐漸加大了手上的力氣,將蔣天瑜一點一點的推到矮牆之外。
「等到了下面,一定記住了,不該看的東西別看,不該說的千萬不要瞎說,嗯?」
就在這時,頂樓天台的門忽然被人大力撞了開,伴隨著響亮的怒喝:「江城市公安局!」
趙璇一咬牙,用力的將蔣天瑜推了下去!
隨後迅速轉身舉起了雙手,瞬間紅了眼眶的喊道:「警察同志,救命!雅雅喝醉了,一不小心掉了下去!」
祁子昂此時的眼底通紅一片,在第二次蔣天瑜掛斷電話的時候,他才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
等到確定了趙璇和曹明之間的關係,他便一刻都沒耽擱的讓人上技術找到了周雅電話信號的所在地,之後馬不停蹄的趕了過來。
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他身後的徐立達見狀不好,急忙帶著另一個人順著原路衝下了樓。
陸黎見狀更是猛地就要衝上前去抓住那個惡毒的女人,未曾想下一秒卻被祁子昂給攔了住。
而祁子昂原本緊繃的下頷線竟也漸漸的鬆快了不少。
原來那矮牆上正緊緊的攀著兩隻手,緊接著一張熟悉的臉就從矮牆後緩緩地出現了,雖然對方眼下咬牙切齒的表情有些令人忍俊不禁,但是依舊能夠發現這種向上攀爬的動作對於當事人來說並不多吃力。
原來就在蔣天瑜被趙璇壓著打半個身子都懸在外面的時候,她一直緊緊的攀著矮牆內側的邊緣。
剛剛警察衝上來的時候,趙璇只顧著將她推了下去,卻完全沒有注意到她稍微一轉身就掛在了那裡,這會兒竟還楚楚可憐的在那邊演著戲。
「臥……臥槽……!」陸黎自然也是看清了對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不受控制的罵了一句,聲音甚至都有些微微顫抖了。
「警察同志,你們一定要相信我啊,我想要攔著她別跳,可是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我根本來不及……」
「啊!!!!」
伴隨著一聲劃破夜空的淒厲尖叫,蔣天瑜站在矮牆上一躍而起,將毫無防備的趙璇直接撲倒在地,順勢將其壓制的動彈不得。
在女人那不可置信的目光裡,她略微俯身湊到了對方的耳邊:「妳應該還不知道吧?曹明醫院劫持人質試圖借此把王弘方拉下水的那次,是我協助警方進行的抓捕工作。」
趙璇狠狠地愣了住,待到陸黎等人上前將她拉起並且上了手銬,她才回過神淒厲的嚷嚷著:「放開我!憑什麼抓我?」
「趙璇,丁天朗墜亡一案,妳有重大作案嫌疑,現在請妳配合警方調查。」
「什麼丁天朗,我沒有殺他!是周雅,是周雅!」趙璇依舊不死心的還想要繼續攀咬別人。
陸黎給身旁的同僚使了一個眼色,二人便合力將掙扎不休、神色異常瘋狂的趙璇給挾制著下了天台。
蔣天瑜收回了視線,一手撐著有些肌肉拉傷了的腰側,一瘸一拐的走到了方才手機掉落的地方。
打開手機屏幕,上面赫然是錄音狀態,她回身將電話遞給了跟上來的祁子昂,笑著歪了歪頭:「雖然警方有曹明的口供和現場的血跡DNA,不過她自己親口承認的錄音大概也能方便你們的審訊工作吧?」
「謝謝。」祁子昂接過電話,像是解釋又像是在告知:「這個趙璇和曹明是遠親,曹明女兒的病很嚴重需要骨髓移植,趙璇剛好和她配型成功了。」
言罷他無意中瞄到了那雙纖細手臂上駭人的擦傷,不由得眉頭一皺:「周小姐,稍後我送妳去醫院做個全身檢查。」
真是回想到剛剛的場景他就覺得心臟縮緊,近二十層的高樓,她怎麼敢的?!
「……好……」蔣天瑜本想客氣的回謝一番,可是沒想到腦子裡忽然傳來了一陣無法抗拒的眩暈感,最後一幕看到了就是一臉擔憂上前兩步的祁子昂,接下來她身子一軟,很快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兩日後。
祁子昂接到了醫院的通知,來到了江城市第二人民醫院的一間病房外,禮貌的敲了敲門。
病床上的周雅正安靜的坐在那裡,雙臂纏著無菌紗布,聽到動靜之後看向了門口處的人,眼底先是閃過一絲陌生,不過很快就微微一笑:「祁警官。」
將電話交還給了床上的女人,祁子昂疑惑的瞇了瞇眼,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大對勁似的:「周小姐的身手雖然好,但是以後千萬不要再做那樣危險的舉動了。」
正拿著電話出神的周雅在聽到這話後,似乎有點吃驚,之後像是忽然記起了什麼,乖乖的點頭應了。
祁子昂心底的疑惑更甚了些,短時間內卻又說不清哪裡有問題,他覺得自己大概是加班太久神經有點過敏了,缺少睡眠的確比較容易出現幻覺。
「祁警官。」周雅見他不語,靦腆的叫了一聲,面上有些澀然:「您還有其他的事兒嗎?如果沒有的話,我想休息一下。」
「沒有了,那周小姐注意休息。」祁子昂也沒有多做糾纏,轉身就準備離開。
「謝謝你,祁警官。」周雅這句話說得真心實意。
男人衝著她再次點了點頭,之後拉開門便走了,病房內再次恢復了一室的寂靜。
「謝謝妳。」
這句話周雅是衝著窗外說的,她不知曾經短暫的佔據過自己身體的那道靈魂現在去了哪裡,但是她覺得,對方大抵是能夠聽到的吧。
………………
「咳咳……咳咳咳!!!」
伴隨著一陣接著一陣的劇烈咳嗽聲,蔣天瑜又一次的睜開了眼睛,望著有些被熏黑了天花板,她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自己此時正像一隻蝦米一般蜷縮在一張硬到不能再硬的狹窄的木板床上。
鼻間聞到的是濃郁的煙草味道,她皺著眉爬起了身,這才發覺嗓子像是吞了玻璃一樣疼。
因為乾涸的像是一條瀕死的魚,她動作緩慢的下了床,帶著一身從骨頭縫內往外滲的酸痛感,走到幾步開外的桌子邊用上面的水壺和杯子給自己倒了一杯冰涼的水。
待到嗓子處的感覺有所緩解,蔣天瑜才抽空打量了一番眼前屋子的情況。
一左一右兩個角落裡擺著兩張凌亂不堪的床,靠著窗戶的位置安置著一張上面還有外賣盒子的餐桌,旁邊是看不出原本模樣的梳妝台,上面散落著的劣質化妝品甚至已然看不清原本的模樣。
她溜達著走到了一邊的衣服架子旁,看著上面掛著的那些布料極少的衣裳,心底忽然升起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快步走回了剛剛的床前,從枕頭底下摸出了一個電話,她看了一眼時間後,瞳孔便瞬間放大了些許。
5月24日。
從她脫離周雅的身體到現在,竟然已經過去了近一個月的時間?
砰!
忽然身後的門被人撞了開,接著一個臉上畫著大濃妝的女孩就衝了進來,許是沒想到她會起床,對方的語氣頗為詫異:「苗苗姐,妳不是重感冒嗎?不在床上歇著下來做什麼?」
「口渴。」蔣天瑜眸光微閃,腦子裡忽然就冒出了這具身體的名字:關苗苗。
「喝完了就趕緊上床吧,不然一會兒雞哥過來看到妳沒什麼大事了,指不定又要拉著妳去幹活。」女孩語氣急促的勸說著,之後毫不避諱的在她面前脫下了身上的T恤和牛仔褲,走到衣架前選了一件性感的亮黃色包臀裙穿了上。
「不過妳也得考慮清楚了,入了這行總這麼挺著算怎麼回事兒?等到雞哥沒了耐心,下次可不是把妳腦袋按水裡那麼簡單了。」
「謝謝妳啊。」蔣天瑜說到這頓了頓,緊接著叫出了女孩的名字:「苒苒。」
「客氣啥,我先走了,雞哥正在樓下等著。」女孩說完,如同一陣風一般瞬間就沒了影兒。
幾乎沒有猶豫,蔣天瑜隨手從床尾扯過一件帶著帽子的外套也跟了出去。
下了這棟老舊的居民樓,她站在樓道內遠遠的看見了苒苒及其他兩個同樣裝扮的女孩上了一輛麵包車,然後佇立在車邊抽著菸的男人嘟囔了兩句什麼就拉開車門上了主駕駛那邊。
在麵包車離開後,蔣天瑜用最快的速度攔了一輛計程車緊隨其後,好在市區路況擁堵,就這樣一路跟到了一家KTV前。
心中的猜測似乎得到了印證,她站在路邊的一顆樹旁,看著方才幾個人進去的那扇KTV的側門,覺得有些牙酸。
不過聽著之前那個名叫『苒苒』的女孩的話,原主關苗苗應該剛入行不久,還因為不聽話挨了雞哥的教訓,只是不知道現在說不幹了來不來得及。
蔣天瑜抬起手摸了一把被曬出了汗的後脖頸,仔細的考慮著這件事的可行性。
在原地徘徊了將近半個小時,她也沒能從關苗苗那破碎不堪的記憶中找到什麼有用的信息,最終也只能長嘆了一口氣,準備回去再從長計議。
然而就在她轉過身子打算伸出手攔車的時候,忽然一群男男女女一窩蜂的從剛剛那家KTV裡跑了出來!
這些人臉色驚恐,神情慌亂,有好幾個女孩還在不停的尖叫。
「報警啊!!!快報警!!!」
耳邊聽著那些語無倫次的叫嚷聲,蔣天瑜咬緊了後槽牙。
艸。
作者:
doki520
時間:
2025-5-4 12:13 PM
第19章
幾分鐘後,轄區內派出所的警察就率先抵達了現場。
他們分工明確,幾個人負責保護KTV內的現場,剩下的則負責安撫眾人的情緒和做好初步的問詢的工作。
沒過太長的時間,就又有兩輛警用麵包車趕到了這裡,很快周邊就被拉起了警戒線。
蔣天瑜扣著兜帽站在圍觀人群的最外圍,親眼看著法醫和技術科模樣的警察先後進了KTV。
本來她是打算看過就溜的,沒想到就在這時幾道熟悉的身影映入了眼簾。
祁子昂那身高著實到哪裡都是鶴立雞群的存在,讓人想要忽略都不能夠,身邊跟著的陸黎正在歪著頭和徐立達說著什麼話,時不時的還會抬起手衝著周圍指指點點。
「嘶……」蔣天瑜愈發的感到不妙了。
到底是什麼事兒啊,連江城市公安局的重案組都來了?
她本來以為就是普通的打架鬥毆,現在看來要嚴重的多。
而祁子昂在囑咐了陸黎等人幾句後,忽然開始認真打量著圍觀的人群,眼瞧著那銳利的視線就要掃射到自己的身上,蔣天瑜下意識的就想要抬起手往下拉兜帽。
但很快就反應過來了這舉動有些不妥,更何況她現在也不是周雅了,而是關苗苗。
想法一轉,她乾脆順勢拉下了帽子,視線則是落在了人來人往的KTV門前,任由祁子昂的目光掠過自己的臉。
「到底怎麼了,這麼大陣仗?掃黃啊?」前面看熱鬧的一個大爺好奇的開了口。
旁邊那個手中還拎著幾兜子青菜的大媽聞言開口回應:「我看要麼就是給人家動手打壞了,這家不是總有這種事嗎?警察一年到頭得來個幾回。」
大爺頗為贊同的點了點頭:「喝多酒就是容易糊塗。」
「可不是那麼回事。」另一個較為年輕的中年男人回過頭,神秘兮兮的壓低了聲音指著之前從KTV內衝出來的男男女女道:「我剛聽到警察問他們的話了,他們說是死了人!」
「出人命了?!」
此話引來了周圍人的驚呼,不過因為沒有看到案發現場,所以大家瞧著都不怎麼害怕的樣子。
蔣天瑜眨了眨眼,略微抬頭看向了這會兒正在被警察拎出來單獨問話的苒苒,女孩圓潤的臉上還掛著未乾的淚痕,仔細看去全身都在不受控制的顫抖著。
無聲的嘆了一口氣,她跟著身邊幾個準備散了的大爺大媽轉過身,決定還是先回去。
本來想著的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但回想起自己之前莫名進入周雅身體後又莫名脫離的靈異事件,蔣天瑜頓時就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假設靈魂進入別人的軀體不是永久的,那麼從中脫離的條件又是什麼呢?
帶著滿腦袋的問號,她順利的回到了原主關苗苗眼下暫住的小破屋。
當用堆放在牆角的僅有的幾樣食材和窗台上的電磁爐勉強做出了一菜一湯後,外面的天色已經完全黑透了,門外終於傳來了踢踢踏踏的、凌亂的腳步聲。
十幾秒後,苒苒耷拉著肩膀走了進來,不過在看到飯桌上已經做好的飯菜後,瞬間就恢復了些精神頭。
佯裝驚訝,蔣天瑜一邊遞給她一碗還在冒著熱氣的白飯,一邊問了一句:「怎麼今天回來的這麼早,我還想著鍋裡的飯留給妳當夜宵了。」
「別提了!」苒苒本來已經端起飯碗準備用筷子扒拉一大口飯塞進嘴巴裡,聞言像是想起了什麼噁心的事兒,復又把碗筷放回了桌面上。
「雞哥新帶回來的那個lucy不知道抽什麼風,過去那邊之後非要和雞哥掰扯一下提成的事兒。」
「想也知道,雞哥生氣的很。我們幾個人當時就在歌廳後面的休息室裡,雞哥當時就把她提溜起來捏著下巴懟到了牆上。」
「然後呢?」蔣天瑜適時的露出了心有餘悸的表情,因為據苒苒所說,原主關苗苗在不久之前也被雞哥收拾了一通,聽到這種事害怕乃是在情理之中。
總之肯定不是雞哥憤怒之中失手殺了那個lucy,畢竟方才在案發現場外,她還看到了以雞哥為首的那一群人好好的站在那裡。
「然後那個牆就被他們兩個撞破了!」再次回憶到當時情景,苒苒也覺得離譜:「苗苗姐,妳也不知道咱們休息室的那面牆竟然是用木板隔出來的吧?」
蔣天瑜配合的搖了搖頭。
「我們被嚇的都跑到門口那邊擠在了一起,結果更嚇人的來了。」苒苒說到這嚥了一口唾沫,表情驚恐:「那個牆裡面,竟然掉出來一具屍體!」
「屍體呀我的天,lucy的背還靠著那東西來著!」
原來如此。
苒苒還在滔滔不絕的複述著警察來之後他們是如何配合警方工作的場景。
蔣天瑜抽空打斷了她,將飯碗往前推了推示意對方先吃飯。
折騰了這麼一遭,苒苒還真是餓得很了,即便心頭還是覺得不大舒服,但是依舊將一碗飯吃了個乾乾淨淨。
只不過到了該上床睡覺的時候,女孩看起來還是有些打怵,臉上掛著討好的笑不容拒絕的鑽進了蔣天瑜的被窩,讓她著實有些哭笑不得。
狹窄又破舊的木板床因為冷不丁承受了兩倍的重量而發出了『咯吱』聲,以表抗議。
懷中摟著少女的柔軟的身體,蔣天瑜瞪著眼望著天花板出了神。
這次倒是不像周雅那般一睜眼就有警察找上了門,難道說脫離每具身體的前提是幫忙原主度過眼前的困境?
那關苗苗的困境是什麼?脫離雞哥的控制?
剛剛聽著苒苒對於KTV內所發現的那具屍體的描述,受害者的死亡時間應該是有年頭了,關苗苗才來雞哥手下不久,這次總扯不上什麼關係的。
「哎……」
再次輕嘆了一口氣,蔣天瑜緩緩地闔上雙眸,聽起來這個雞哥脾氣不大好的樣子,目前來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日在歌廳內發現了屍體的原因,接下來的兩天,她們兩個都沒有接到催上工的電話。
終於到了第三天,蔣天瑜和苒苒都在一早就得到了雞哥發過來的消息。
苒苒在吃過午飯後就開始收拾自己,按照往常畫上了濃妝,忽然透過鏡子瞄到了正坐在床邊發呆,面上依舊清湯寡水的蔣天瑜。
「苗苗姐,雞哥說咱們今天必須在三點前就到星輝KTV,妳……」
旋即,她像是明白了什麼似的抿了抿唇:「看開點吧,咱們幾個哪有不被雞哥打過的?雖然不知道妳是因為什麼來到他手下討生活,但都這樣了,早死早超生吧。」
蔣天瑜還是衝著她笑了笑。
見勸不動,苒苒便也不再言語,待到她收拾妥當後,兩個人就一起下樓打了車趕往星輝KTV。
一進入星輝KTV的側門,蔣天瑜就有些不大適應的瞇了瞇眼,裡面的光線有些出乎意料的暗,緩了兩秒鐘才勉強看清了腳下的路。
走過窄窄的一條走廊,前面一轉就到了一間還算寬敞的房間,應該就是苒苒所說的位於歌廳後方的員工休息室。
房間裡門邊有著幾張皮質的長椅,這會兒上面已經零星的坐了幾個女人,均在低頭玩著電話,察覺到有人進來連個頭都沒抬。
門的另一邊是一排用於儲物的鐵皮櫃,櫃門或開或合,有些裡面的私人物品都清晰可見。
門的正對面則是擺放著幾張床,上面凌亂不堪,床底還放著許多雜物,整間屋子裡都充斥著汗液、香菸及香水等混雜在一起的刺鼻味道。
抬起手擦了擦鼻尖,蔣天瑜心下了然,無怪乎那屍體被封在木板牆中那麼久都沒人發現異常。
就算是偶爾有味道逸散出來,眾人怕也只是以為屋子裡本來的臭味,根本不會多加注意。
「都到了。」沒過多久,雞哥從外面走了進來,清點完人數之後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晚上皮子都繃緊一點,這個月的業績不太理想,如果到月底還完不成的話可別怪我不給大家面子。」
男人放起狠話來絲毫不嘴軟,雖然在場幾人入這行各有各的理由,大部分也都是自願的,但都有一種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窘迫感。
蔣天瑜靠在鐵皮櫃前,趁機仔細觀察了一番來人。
對方穿的倒是人模狗樣,一身休閒的黑西裝配上鋥亮的大皮鞋,只是散開的外套和襯衫上鬆開的好幾顆扣子襯的整個人多了幾分不倫不類的氣息。
剃到緊貼頭皮的頭髮加上下巴上的那道疤,讓他的氣勢更唬人了些。
很快,放完狠話的雞哥轉身就要走,卻意外注意到了鐵皮櫃前的人影。等到看清後,登時便臉色一沉走到了她的跟前:「妳穿成這樣給鬼看啊?」
「皮又癢了是不是?!」
說話間,男人伸出手就要來扯她身上的T恤。
啪!
清脆的聲響惹得屋子裡剩下的所有人都驚愕的看了過來,原來是蔣天瑜抬起手毫不客氣的把雞哥的手給用力打了回去。
「我不想做了。」迎著對面之人那凶惡的目光,蔣天瑜抬起頭淡定的說出了這句話。
「你放什麼屁……!」雞哥氣的一張黑臉直接漲成了紫紅色,高高的揚起手,瞧著架勢是要呼蔣天瑜的巴掌。
然而還沒等巴掌落下,休息室的門就被人推了開,來人語氣急促:「雞哥,警察又來了!」
「媽的!回頭老子再跟妳算帳!」雞哥聞言咒罵了一句,警告似的用手指了指蔣天瑜,之後扭頭快步走了。
看著對方的背影,蔣天瑜頗為遺憾的『嘖』了一聲。
作者:
doki520
時間:
2025-5-4 12:14 PM
第20章
收回了目光,她發現其他人竟都在用一種關愛智障的眼神看著自己。
苒苒更是走上前來,滿含擔憂的開了口:「苗苗姐,妳是不是瘋了?」
「前幾天的lucy因為和雞哥頂嘴出了那麼檔子事兒,轉天就被嚇的發高燒了,妳忘了被人往水裡按頭的滋味了?」
蔣天瑜像是有難言之隱一般的癟了癟嘴:「苒苒,我是真的不想幹了。」
而回應她的則是對方那不看好的眼神和一聲長嘆。
許是因為聽說外面又來了警察,休息室裡的這麼多人愣是沒敢動地方,蔣天瑜趁機在屋內轉了兩圈,最終發現了幾條長椅後方的牆面上有一處翻新修補過的痕跡。
隨著時間的流逝,有幾個女人看起來明顯有些不耐煩了,一人點燃了一隻香菸後便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了起來。
所說的話題基本上都是工作上的事兒,一開始還好,慢慢的就有些葷素不忌的意思了。
許是關苗苗本就來這邊沒多久的緣故,蔣天瑜過分的沉默也並未引起其他人的警覺。她再次摸回了鐵皮儲物櫃前,依著這具身體的感覺終於找到了屬於關苗苗的小櫃子。
櫃門是關的好好的,鑰匙就掛在了上面。
打開櫃門,裡面的東西並不多,只有一雙高跟鞋,兩件衣裳和一個灰突突的化妝包。
她感受著柔軟布料在手中的觸感,腦海中忽然閃過了幾段屬於原主的記憶,大部分都是之前關苗苗在這家KTV工作的場景。
被灌酒,喝多了抱著馬桶嘔吐,被客人上下其手,最後一幕是雞哥用盡全力甩了她一巴掌後直接把她的頭按在了洗手間的水池裡。
砰!
門口處傳來的聲響讓蔣天瑜成功的從那種難受的窒息感中脫離,抬眼望去包括苒苒在內的幾個人都在來人的吆喝聲中陸續的出了休息室。
她看了一眼電話屏幕,已經是晚上近七點了。
從外面傳來的隱隱約約的鬼哭狼嚎的聲音可以判斷,這個城市的夜生活應該是要正式開始了。
等到休息室內就只剩下了蔣天瑜一個人,門口站著的那個三十多歲的瘦小男人見狀不由得上前兩步呵斥:「幹什麼呢?!雞哥說讓我通知妳們該開工了,還不快點出去?」
「我都跟他說了不幹了,還要去哪兒?」她雙手環胸,表情沉靜,語氣比對方還要橫上幾分。
見她這幅理直氣壯的模樣,瘦小男人反倒是有些不確定了,摸出電話本想打給雞哥問一問,後來像是想起了什麼就放棄了。
「那……那雞哥也沒說讓妳走,這樣吧正好經過前兩天那個事兒有兩個顧場子的服務員辭職了,妳先出來給包廂送點酒和水果什麼的。」男人衝著她招了招手。
對於這個提議,蔣天瑜沒有拒絕,跟著對方走到前台,隨手套了一件服務員統一的暗紅色馬甲後,便開始樓上樓下的忙活了起來。
今天夜裡來的顧客比她想像中的要多上不少。
本以為那天歌廳內發現屍體的消息傳播頗廣,會嚇的顧客不敢上門,沒想到這些人都是一副完全不在乎的模樣。
甚至經過某個包間門口,她還聽到了幾個大老爺們醉醺醺的窩在沙發裡吹牛逼,什麼不就是死個人之類的。
忙活了兩個來小時,蔣天瑜抽空去了一趟衛生間。
站在洗手台前用冷水抹了一把臉,她抬頭看著鏡中之人,順便把散落在臉蛋兩側的碎髮都攏了上去梳了一個光滑的馬尾辮。
關苗苗皮膚很白,長相第一眼看過去算不得非常出挑,五官都是小而清秀的。細眉配上有些薄的唇,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氣質使然,使得整個人看起來有點膽小畏縮。
蔣天瑜用手往上撐了撐眼角,隨後又皺了皺眉,一番努力之後終於讓鏡中的那張臉看起來不那麼好惹了些。
擦乾了手後,她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紅馬甲便低著頭往外走,沒想到剛出了衛生間一個轉角就險些撞到了人。
「不好意思,顧客……」抬起頭剛想要給對方賠禮道歉,餘下的話語卻在看清楚來人的面孔後,硬生生的吞回了肚子裡,取而代之的是眼角肌肉的瘋狂抽動。
迅速的低下頭,蔣天瑜試圖從對方身邊繞過去。
可就在她走出去幾步的時候,身後的那個人突然開了口:「關苗苗?」
停下腳步,蔣天瑜無語的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整理好表情,確定臉上是剛剛好的驚訝後才回轉了身:「你是……?」
男人十分乾脆的亮出了執法證,神情嚴肅,語氣正式:「關女士妳好,江城市公安局,我姓陸。」
「陸警官,請問有什麼事嗎?」
「關女士應該知道兩天前警方在咱們這家歌廳發現了一名死者吧?現在警方要對歌廳內所有的相關從業人員都進行一下例行的問詢工作,還希望妳能夠配合。」陸黎解釋道。
騙鬼呢。
蔣天瑜忍住了想要翻白眼的衝動,像是這種大範圍的問詢,警方理應提前告知歌廳的負責人事先進行協調的,這樣大家都比較方便。
別的不說,光看今天雞哥通知手下的女孩都來上了工,就知道肯定不是對方說的那麼回事。
她只是有點不理解,好好的這個關苗苗怎麼又和命案扯上關係了。
想到這,她斟酌著開了口:「那天我沒來工作,所以具體是個什麼情況我並不清楚,還有現在正是忙的時候,我要是耽誤工作該挨罵了……」
說著,她面帶懼意的瞄了一眼此時正在二樓大廳處來回溜達的那個領班,一臉的為難。
「時間不會太久的,關女士,請吧。」陸黎卻是十分的強硬,側過身子稍微擋住了她的去路後,伸出手示意她進去幾米開外的那個小包間。
咬了咬牙,蔣天瑜只能皮笑肉不笑的走進了小包間裡,果不其然就看到了正站在沙發前擺弄著話筒的祁子昂。
「祁隊,人來了。」
祁子昂放下話筒,略微揚了揚下巴示意蔣天瑜坐在沙發上。
「關苗苗對吧?我們今天過來也只是簡單的問幾個問題,妳不要緊張。」不帶任何私人感情的安慰了一下,祁子昂直入正題:「5月24日那天,妳沒來工作?」
蔣天瑜點了點頭:「前一天我重感冒了,所以當天請了假在家。」
「不過後來我發現我的室友苒苒忘記帶化妝包了,我想著給她送過來,沒想到歌廳外面被拉了警戒線。」
對於當天自己的行蹤,她沒有做隱瞞。
畢竟祁子昂那會兒就在現場還不止一遍的掃視了周圍的人群,對於這個人的能力她還是認可的,保不齊剛才在她進來的那一瞬間,對方就認出她來了。
問就是後悔,早知道關苗苗會和這起案子有什麼牽扯,她當天指定把兜帽戴的要多嚴實有多嚴實。
「所以妳就走了?前腳還想著給小姐妹送東西,後腳因為看到店裡出了事就走了?」陸黎眼睛一瞪,出言質問。
「我還以為……還以為……」蔣天瑜忽然變得有些扭捏,甚至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對面二人聯想到警方初步掌握的眼前這個女人的職業,這樣一來她此時的吞吞吐吐和24日當天的舉動倒是可以勉強說得通了。
見她半天都沒能說出個所以然,祁子昂也懶得繼續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先是不著痕跡的挑了挑眉,接著開口又問:「路彤,這個名字對妳來說應該不陌生吧?」
蔣天瑜一臉的茫然。
祁子昂從懷中掏出一張照片,照片裡的女人看起來年齡不大,也就二十歲出頭的模樣,臉頰的一側還有酒窩,長相很漂亮。
額角一陣抽痛,蔣天瑜以手掩面,真是服了這個魂穿到別人身上只有特定場景或者物品才能觸發記憶的設定。
稍微調整了一下情緒,她輕輕的點了點頭:「有點印象,應該是我幾年前的同事。」
大概四年前吧,原主關苗苗也是個剛剛二十歲的女青年,因為學歷的原因暫時找不到太符合心意的工作,就先在一家飯店做了服務員。
照片中的路彤就是她那會兒認識的。
不知為何,蔣天瑜右眼皮猛地跳了兩下,心頭的不安感愈發的濃重了。
「前幾天在樓下休息室的牆體內發現的屍體經過DNA比對,證實就是路彤,法醫確定其死亡時間大概是四年前。」祁子昂像是要印證她心中的猜測一般,無情的吐出了這兩句話。
「……」
「根據我們的調查得知,四年前,路彤被其家人上報了失蹤,之後沒多久妳也從飯店離職了。」祁子昂一邊說著,一邊扯過一把椅子坐了下,順勢翹起的大長腿極具壓迫感。
「四年後,前不久妳又來到了這家藏有路彤屍體的KTV工作……」
「關女士,這件事妳怎麼看?」
頂著兩道充滿審視意味的目光,蔣天瑜下意識的用牙咬了咬下唇,警方這是在懷疑關苗苗和路彤的死有關,並且質疑她來到這家KTV工作是否另有所圖。
比如找機會轉移個屍體什麼的?
離了個大譜就……
好吧,細想好像也不那麼離譜。
不大的包間內,氣氛一時間有些凝滯。
就在這時陸黎後退了兩步,一不小心後背碰到了牆上的觸屏開關,下一秒整個包間都飄蕩著『爸爸的爸爸是爺爺,爸爸的媽媽是奶奶』這樣童稚的歌聲。
刻意渲染過的嚴肅氛圍幾乎瞬間就垮掉了。
待到對方手忙腳亂的切斷了這首兒歌,蔣天瑜這才硬著頭皮開了口:「我怎麼看?」
「巧合吧……說明我們倆還挺有緣?」
「……」
「……」
作者:
doki520
時間:
2025-5-4 12:14 PM
第21章
從小包間出來後,蔣天瑜覺得自己的膝蓋直發軟。
不得不說祁子昂黑臉的時候,周身的氣勢真的非常的唬人。
要不是她眼下真的頭腦空空,對於那個路彤沒有更多的印象了,再怎麼著也不會順嘴扔出那麼個令人無語的答案。
回想起方才兩個大老爺們兒一起拉下了臉的情景,蔣天瑜有些心虛的撓了撓頭。
估摸著要不是因為現在警方對於四年前所發生的一些細節還不確定,剛剛說什麼都要把她帶回局裡去扔在審訊室裡認真的磨一磨。
想到這,她扭過頭目送著祁子昂和陸黎二人的背影消失在通往一樓的樓梯口處,不由得呼出了一口濁氣。
繼續站在原地思索了一會兒,蔣天瑜忽而高高揚起了右邊的眉毛,耳朵微動聽到了身後急促的腳步聲。
似乎有人直奔她而來。
假裝不知情的回轉過身體,迎面而來的就是一隻大手,雞哥毫不客氣的用力拽住了她腦後的馬尾,使得她整個上半身被迫向下彎曲成了一個難受的弧度。
突然的變故,頓時引起了二樓大廳幾個歌廳服務生的注意,他們發出了細碎的驚呼聲。
不過顯然,這裡所有人對於雞哥都是懼怕的,眼瞧著暴力的一幕在眼前發生,卻無人敢上前勸阻一二。
至於不遠處的音樂包房裡,依舊是一派歡樂祥和的景象,就算偶爾有顧客出來上個洗手間意外撞上了這一切,也都只是玩味的笑了笑,沒有人願意多管閒事。
「臭婊子,敢私下接觸警察?」雞哥叼著嘴裡的菸,惡狠狠地罵道:「老子讓妳吃裡扒外,看來上次的苦頭還沒吃夠?!」
說話間,他加大了手上的力氣,把在哭喊掙扎的蔣天瑜直接往衛生間的方向拖去。
其實所有人心裡都清楚,男人根本不是因為蔣天瑜接受警方的問話而生氣,這幾天被警察找上門問問題的員工多了去了,也沒見他各個都抓過來打一頓。
蔣天瑜自然也明白這一點,對方是因為之前她在休息室的『忤逆』而覺得面子上掛不住了。
畢竟今天要是不把她收拾的明明白白的,明天手底下就有其他的姑娘敢有樣學樣,這樣下去買賣也不用做了,在那些人的心中,男人還哪裡有什麼『威嚴』可言?
任由對方將自己拖進了男士衛生間,在門被關上的那一瞬間,她瞟見了外面跟上來守住門口的兩個人,嘴角若有似無的勾起了一個弧度。
門外其中一人見狀下意識的揉了揉眼,懷疑自己被牆壁上紫色的燈帶晃花了眼。
衛生間內很快就傳來了一陣又一陣痛苦的哼聲,伴隨著隱約的嘩啦啦的水流聲,顯得壓抑而又沉悶。
「雞哥下手是不是有點太狠了,該不會把人弄死了吧?」其中一個染著綠毛的小子擔憂的開了口,的確幹他們這行的手腳都不乾淨,可鬧出人命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另一個頂著紫色短髮的點燃了一根菸,猛吸了兩口後不確定的回應道:「應該不至於。」
說歸說,眼瞧著KTV剛出了那麼一檔子事,再出了什麼大亂子,那還不得被警方徹底盯上?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下一秒十分有默契的一起推開了衛生間的門。
接著就和裡面唯一站立的人來了個六目相對,現場氣氛一度變得非常奇怪。
只因為這會兒站著的人有些出乎他們的意料,竟然是之前被雞哥揪著頭髮弄進來的那個女人。
而雞哥眼下正白著一張臉跪趴在洗漱台上,頭髮、臉連帶著身上的衣服都往下滴著水。仔細看去不僅一副近氣兒多出氣兒少的模樣,臉怎麼好像還腫了呢?
「雞哥!」
身為打手的自覺性被激發,綠毛和紫毛大喝了一聲後,輪著拳頭直衝著蔣天瑜所站的方向就去了。
見狀,蔣天瑜的臉上露出了一抹詭異的微笑,一個旋身俐落的晃到了二人的背後,抬起腳用力的踹了一下衛生間的門。
伴隨著『砰』的一聲巨響,那扇門再次緊緊地關了上。
這邊的動靜到底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幾名服務生在走廊盡頭處探頭探腦的張望,輕聲議論了起來:「臥槽,雞哥今天搞得陣仗有點太大了吧?」
「要不咱們報警吧?」
「別摻和,得罪了雞哥可不只是丟工作那麼簡單!」
「……」
外面的正就報警與不報警爭論的激烈,反觀衛生間內的情況,竟是難得的和諧。
彼時雞哥正窩著坐在牆角處,時不時的用眼角餘光偷偷瞄著正坐在洗漱台的大理石檯面上的女人。
不知為何,往日裡看著畏縮的面容,此時在屋頂射燈的照射下,無端多出了幾分嗜血駭人的意思。
至於綠毛和紫毛這會兒正雙手抱頭的蹲在了他的正對面,時不時的還用力抽抽鼻涕,眼瞧著是哭過。
坐在洗漱台上的蔣天瑜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最後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取出電話扔到了雞哥的面前。
在對方疑惑的眼神中,她揚了揚下巴:「報警吧。」
身為根正苗紅的五好青年,犯了錯就要承認,立正挨打總沒錯。要是原主關苗苗還在,估計也寧願被警方以打架鬥毆處理了,也不願意再繼續回頭陪那些禿頭大肚的好色鬼喝酒吧。
再說了,剛剛雞哥先對她動的手是很多人都親眼看到的,保不齊她只算個正當防衛呢?
這又不是普通的小打小鬧,一不小心可是會被水嗆死的。
「報……報什麼警?咱們又沒怎麼著,是……是不是?」雞哥仰起頭,小心翼翼的觀察著高高在上之人的臉色。
對面的兩個也忙不迭的跟著點頭。
對他們來說,挨頓打無所謂,惹來警察的注意那才哭都沒地哭去呢。
這幾個人不想再計較,蔣天瑜自然也不會上趕著,只見她從大理石檯面上跳了下來,彎腰準備去撿地上的手機。
沒想到就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惹得三個大男人都下意識的舉起胳膊護住自己的臉,熟練的讓人心疼。
「……」蔣天瑜神情複雜,最後乾脆就這麼蹲在那裡,對著身前的男人苦口婆心的開了口:「我就跟你說我不做了,為什麼你就偏不同意呢?看看現在事情鬧到這個地步,誰會開心?」
雞哥聽到這話,嘴唇蠕動了兩下,最終還是沒忍住的小聲反駁:「妳……妳欠我錢啊!」
「不過不用還了,苗苗姐說不做我肯定沒有二話的。」
「欠……」蔣天瑜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一改之前囂張的態度,小心翼翼的問道:「欠多少?」
「連本帶利十幾萬呢!」雞哥說到一半又揚起了討好的笑:「當然了,咱們這種關係談什麼利息,苗苗姐想還的話,還個本金四萬塊就好了。」
十幾萬瞬間變成四萬,這人心還真夠黑的。
可即便如此,蔣天瑜也篤定原主關苗苗身上一定沒有這麼多錢可以拿來還帳。
「有欠條嗎?」
雞哥委屈巴巴的點了點頭:「有的,不過現在不在我身上,回頭我找人給妳送過去。」
「不用了,等我把錢還上再說吧。」蔣天瑜有些垂頭喪氣,四萬塊啊,以江城市的基本工資水準,不吃不喝也要攢個半年。
更別提原主關苗苗自身條件的限制,想要找到高薪工作,一時半會兒的還真沒多大可能。
思來想去,她站起了身,然後用腳踢了踢雞哥的鞋尖:「行了,起來吧,和你商量個事兒。」
「行,苗苗姐說不還這錢我就不要了!」男人十分有眼力見,心頭雖然在因為這四萬塊滴血,可面上還是要裝大方。
誰又能想的到,前幾天還柔弱的跟個兔子似的女人忽然就變得這麼強悍,三個老爺們兒硬是被她揍的鬼哭狼嚎的。
「你不要我就不還了?你拿我當什麼人?」蔣天瑜瞪圓了眼。
雞哥縮了縮脖子:「那您又說不陪酒……」
「我在這當服務員不行啊?以後每個月給我一點生活費,剩下的工資算我還你的,直到還清為止。」她說到這裡頓了頓,徵詢意見似的看向了對面:「你同意嗎?」
「同……同意……還是不同意啊?」看著女人背後衝著他瘋狂搖頭的綠毛和紫毛,雞哥有些拿不定主意。
蔣天瑜一拍手:「那就這麼定了。」
隨後她站到了鏡子前,十分認真仔細的將身上的紅馬甲弄平整,確定形象無誤後和三個人招了招手便拉開門走了出去。
外面迎接她的自然是一眾驚奇萬分的的目光。
沒有人能夠預想的到,被雞哥氣勢洶洶拖進去的人,竟然能夠安然無恙、面色如常、穩穩當當的從裡面走出來。
蔣天瑜目不斜視的從那幾名服務生的身邊掠過,在他們隱晦的打量中,穿過二樓大廳,順著樓梯下了樓。
至於雞哥等三人出不出來,怎麼出來,出來後又是如何和大家伙解釋的,完全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
和樓下的前台打了聲招呼,她走到KTV外面抬頭看著天上的半個月亮發了愁。
目前看來,這份工作算是最優解,如果原主真的和曾經同事路彤的死有關係,想要查些什麼的話,留在這裡無疑要方便的多。
當然,對她來說眼前最要緊的無非是兩件事。
第一,路彤當年的失蹤究竟是什麼情況,和原主關苗苗到底有沒有關係。
第二,關苗苗這四萬塊錢,究竟花哪了!
QAQ
作者:
doki520
時間:
2025-5-4 12:15 PM
第22章
是夜。
蔣天瑜在打掃完衛生後,帶著已經喝的爛醉的苒苒一起回了家。
對方睡的不是特別安穩,一直在不停的起床去衛生間嘔吐,折騰的她也幾乎沒睡,乾脆起來做了一碗熱乎乎的湯麵,喊著女孩吃下。
許是肚子裡有了點食物不那麼難受了,苒苒吃完湯麵靠在椅背上發起呆來,之後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扭頭問道此時正在水槽前洗碗的人:「苗苗姐,昨晚後來雞哥有沒有找妳的麻煩?我看他這次是真的很生氣。」
手下動作一頓,蔣天瑜聽到問話有些心虛,不過很快她就繼續把碗筷清洗乾淨放在了一旁,順勢用抹布擦了擦手上的水珠:「沒有,我和他私下裡說清楚了,以後在星輝KTV做服務員還錢。」
「時間久是久了一點,慢慢來吧。」
「雞哥竟然肯?」苒苒吃驚的瞪圓了眼,不過很快就收斂了神色,沒有再繼續問下去。
她也不是不好奇雞哥到底和眼前的女人達成了什麼樣的協定,只是在這個行當裡做久了深知一個道理,知道的越少越好。
過了幾秒鐘,她抿了抿唇笑道:「服務員啊?那也挺好的。」
話題戛然而止。
接著兩個人又閒聊了兩句別的,苒苒便爬上床去繼續睡了。
蔣天瑜緊跟著也倒在了床上,誰知剛瞇了一會兒,忽然就被枕邊的手機震醒了,看著屏幕上閃爍著的熟悉又陌生的一串數字,她滿臉的黑線。
接過電話後,她輕手輕腳的起身收拾了一番,之後便背著包出了門。
一個來小時後,蔣天瑜站在路邊吹著夏日裡有些燥熱的河風,微微仰起頭看著對面的江城市公安局的辦公大樓。
上次來這邊的時候天氣還是微涼的,一時間竟還有種物是人非之感。
收回目光,她認命的朝著大門的方向走去。
輕車熟路的摸到了審訊室所在的樓層後,接待她的是老熟人陸黎。
對方的臉上掛著和他們初見時候一般的嚴肅,沒有多說什麼的就把她引到了一間休息室。
「今天過來配合調查的人比較多,還請關女士在這邊稍等一會兒,謝謝。」公式化的說完這些,陸黎轉身就走了。
透過休息室的玻璃門,蔣天瑜看到了這會兒裡面或坐或站的已經有了幾個人,隱隱約約他們還在聊著什麼。
她想了想還是伸出手推開了門。
門邊發出的動靜自然引的屋內的都轉頭看了過來,幾個人在看到她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各不相同。
蔣天瑜則是靜靜的站在那裡,從關苗苗的記憶中努力翻找著眼前這群人的個人信息。
「天呐,是苗苗啊!」忽然,一名原本靠窗戶坐著的中年男人站起身迎了上來,態度親暱:「這都多少年沒見了,我也是沒想到咱們再次聚一在一起,會是在公安局。」
「許老闆好。」蔣天瑜語氣冷淡的打了聲招呼。
沒錯,眼下在這間休息室裡的都是四年前和路彤一起在春華海鮮大酒店打過工的同事們,而眼前這個體型微胖,皮膚黝黑,小鼻子小眼的就是春華海鮮大酒店的老闆,名叫許春華。
對方個子不高,只勉強比關苗苗高出小半個頭,一笑起來氣質多少帶點猥瑣。
「哎呀,還叫什麼老闆,叫許哥。」許春華說話就要來拉扯她的手,眼底的那點子算計讓人看著十分的不舒服。
對此,蔣天瑜一個不著痕跡的閃身就讓對方的算盤落了空,自顧自的走到一張桌子前坐下,她也沒打算和其他幾個人打招呼。
在關苗苗的記憶裡,春華海鮮大酒店不算是一個有溫度的地方,員工不過二十幾個竟還每天勾心鬥角的。
以她內向的性格,當時甚少和別人交好,而路彤就勉強算的上是一個。
路彤的個性和關苗苗剛好是兩個極端,對方為人熱情,與很多同事的關係都很親近。
對於她的冷臉,許春華不在乎,其他人更加不在乎。
說起來本就沒在一起工作多長時間,四年前酒店的員工更迭速度還是挺快的,如今能夠站在這裡的人基本上是警方在短時間內能夠摸排到的全部了。
許春華復又轉身和別人繼續交談了,言語中依然帶著身為上位者的倨傲,每每在聽到這些人的近況後,臉上都會極快的閃過一絲不屑。
蔣天瑜看著聚在一起的人們,若有所思的把視線移到了別處,開始打量起這間休息室來。
直到看到了天花板角落裡正對著他們這邊的攝像頭後,才佯裝無事的將目光落在了窗外。
初夏的陽光正好,照的外面的樹葉都翠綠翠綠的,光是看著就能讓人感覺到無限的生機。
路彤的屍體是被人為的封在星輝KTV的木板牆裡的,不過星輝KTV才開業三年,看這個樣子,警方似乎已經初步排除了KTV那邊人員的嫌疑。
不得不說,凶手的運氣真夠好的,誰又能想到三年前星輝KTV在開業之前的裝修,竟然沒有拆了那面木板牆。
所以警方就把調查目標轉移到了四年前路彤的社會關係上?
她敢打賭,這會兒祁子昂和陸黎他們一定站在監控前,默默地看著他們這群人的表演。
隨著時間的緩慢流逝,就算原本特別活躍的許春華也感到了一絲疲累。
兩個小時後,終於有人開始忍不住了,大跨步的走到休息室門前探出腦袋詢問了一下路過的警察,並聲稱自己只請了半天假,一會兒就必須要離開。
接著便是躁動不安的十幾分鐘。
終於有警察前來休息室將眾人一一帶到了本樓層的審訊室或問詢室內,幾乎在同一時間對他們進行了基本的詢問工作。
看著眼前兩張陌生的面孔,蔣天瑜還頗覺得遺憾的抿了抿唇。
只是不知祁子昂和陸黎是昨天晚上被她的回應氣得狠了不願意看到她,還是現在出現了比關苗苗嫌疑還要大對象,他們已經顧不上她了。
好不容易適應了那兩個人的審訊節奏,冷不丁的換了個打法,她還真有點不大適應。
當然了,更不適應的或許是對面的兩個新面孔。
過了大概四五十分鐘,蔣天瑜終於認真的回答完了警方的那幾個問題,從審訊室裡面出了來。
這個過程不僅對於她,對於另外兩名警察來說應該也稱的上是折磨。
就因為她太過於認真,一直在關苗苗的記憶中努力尋找著準確的答案,所以生生把二十分鐘就能完成的一場你問我答拖延了這麼久。
蔣天瑜發誓,在剛剛出了門的那一秒,她聽到了身後傳來的兩道悠悠的長嘆。
神情澀然的上了電梯,等到了一樓的時候她卻驚奇的發現,早就應該已經結束問詢的許春華和另外一男一女正站在大院內的樹蔭下,在看到她從大樓裡走出來的那一刻,還熱情的衝這邊擺了擺手。
稍作遲疑,蔣天瑜就邁開步子走了過去。
「苗苗啊,我想著大家都幾年沒見了,不如請你們去自家的地方去聚一聚嘛。」許春華雙手握於身前,說話的時候兩隻手還互相揉搓了兩下:「可惜餘下的人都要忙,不過就算只有咱們幾個,聊聊天敘敘舊也是好的。」
男人的語氣乍聽沒什麼問題,可是仔細品品便能感覺出他的輕蔑,像是在責備其他人不識好歹。
「好哇,那就謝謝許老闆了。」蔣天瑜沒有客氣的應了。
另外的一男一女也顯得很高興,坐在許春華車上的時候,她抽空觀察了一下二人。
這兩個人的年齡看起來也都沒有超過三十歲,所以四年前基本上都是和關苗苗、路彤一樣的年紀。
女的叫毛麗麗,原來在春華海鮮大酒店做的是傳菜員。
男的叫陳鵬,是個幫廚。
二人似乎很熟悉,路上一直在互相說著話,不過說著說著話題就轉到了路彤的身上去。
「陳鵬,你剛接到警察電話那會兒什麼心情啊?」毛麗麗表情笑嘻嘻的,問完用眼角餘光瞄了身邊的男人一眼,接著說道:「我可記得那時候你喜歡過路彤,一定很傷心吧?」
陳鵬不自在的揚起了一抹尷尬的笑:「就是覺得挺突然的,沒想到身邊認識的人就這麼突然……沒了。」
「再說喜歡不喜歡的那都是老黃曆了,妳提以前的事幹什麼?」
毛麗麗不知為何語氣有些酸:「誰讓人家長的漂亮。」
但陳鵬沒再繼續往下接話茬,使得車內的氣氛瞬間就安靜了下來,甚至還有些尷尬。
蔣天瑜見狀挑了挑眉,這會兒毛麗麗正和她一起坐在後面,而陳鵬則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上。
她抬起眼皮,想要透過後視鏡瞧瞧對方的臉色。
男人長相端正,這會兒正眉頭緊鎖的看著窗外,看起來的確不怎麼開心。
她本想著收回視線,沒想到卻無意中從鏡子裡瞟到了正在開車的許春華的表情,對方嘴角掛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使得原本就不怎麼正氣的臉變得愈發惹人厭了幾分。
眉毛微動,蔣天瑜垂下眸子心裡犯起了合計。
很快,許春華就將車子停在了路邊。
一下車,毛麗麗變歡呼雀躍的道:「天呐許哥,可以呀,這裡看著和以前區別也太大了吧!」
蔣天瑜抬起頭,連飯店的名字都變了,現在叫『春華海鮮館』。
許春華受到了恭維,洋洋得意的引著三人進了飯店的門,眼下不是飯點,所以店內除了幾個在前台玩手機、聊天的服務員外,並沒有顧客。
毛麗麗和陳鵬一進門就到處轉悠了起來,一邊轉悠還一邊感慨變化真大。
而此時的蔣天瑜卻一動不動的定在了門口,微微蹙眉消化著腦海中忽然冒出來的一段凌亂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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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ki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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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5-4 12:15 PM
第23章
等到再次抬眼,蔣天瑜只覺得眼前的場景開始變換,很快就從如今裝修風格雅致素淨的春華海鮮館變成了四年前金碧輝煌的春華海鮮大酒店。
而四年前的某一天,關苗苗因為受到後廚打掃衛生大姐的請求,在所有人都下班後留下來幫其頂了個班。
大抵是因為對後廚的收尾工作並不熟悉,她在本該下班的時間沒能結束,硬生生的又拖了一個多小時。
就在她身心疲憊的從後廚出來大堂準備回家的時候,忽然聽到了從前台處傳來的細密的嗚咽聲。
不知發生了什麼,以為店中遭了賊的關苗苗躲在了樓梯的轉角處,借著落地窗射進來的微弱燈光,看清了交疊在一起的兩個人的臉。
是路彤和許春華。
路彤被對方壓在了檯面上,雙手抗拒,表情痛苦,看起來完全不像是自願的。
壯著膽子,關苗苗弄出了聲響,旋即像是剛剛從廚房走出來一般揚聲喊道:「誰?誰在那裡?張哥嗎?你還沒下班?!」
許春華應該是被驚到了,鬆開了衣衫不整的路彤,慌裡慌張的朝著飯店的後門跑去。
事後關苗苗提出報警,卻被路彤給攔了住,說畢竟對方沒有真的得逞。
年輕女孩在外獨自生活打拼總是格外的不容易,況且這件事還涉及到路彤的名聲,關苗苗只能保持了沉默。
後來,沒過兩個月,路彤就忽然不見了,許春華的說法是對方辭了職。
當時關苗苗以為,路彤是不堪騷擾才離開的,如今看來這件事倒是存了疑。
緊接著,沒到一個月,關苗苗也辭了職。
原因無他,許春華那日被他撞破了醜事,起先是有事沒事的就找茬。之後不知為什麼,找茬逐漸升級成了性騷擾,彼時她還沒有窘迫到今天這種地步又帶著年輕人特有的傲氣,憤然離開了這裡。
記憶到這裡就沒了後續,蔣天瑜回過神,眉間的皺褶更深了些。
似乎原主真的沒有再和路彤之間有什麼聯繫,所以說她來到了藏有其屍體的KTV工作,就真的只是因為欠了雞哥的錢?
所有的一切就真的與自己昨天為了應付祁子昂和陸黎所說的理由是一致的?
都是緣分。
「關苗苗?妳想什麼呢?快過來坐啊!」毛麗麗此時已經拉著陳鵬坐在了一個靠窗戶的位置上,見她表情怔愣還出言打趣:「店裡不過就是重新裝修了一下,妳就這麼驚訝啊?」
許春華腆著肚子表情得意,應該是對毛麗麗隱晦的恭維和蔣天瑜這幅『驚訝』的模樣均感到十萬分的滿意。
於是乎他大手一揮:「咱們怎麼都算得上是舊相識,今兒我做東,你們千萬別客氣。」
言罷,非拽著三人去大堂的那幾個大玻璃缸前點菜。
毛麗麗和陳鵬不大好意思的隨便點了兩個普通的海鮮河鮮,等到輪到了蔣天瑜,她卻毫不客氣的指了一隻最大的帝王蟹和一隻看起來就很貴的龍蝦。
許春華當時臉就黑了。
偏偏蔣天瑜扭過頭衝他笑的風情萬種的:「哎呀,我是不是點的有點多了!」
旁邊的毛麗麗和陳鵬的表情寫滿了『你以為呢』四個大字。
「許老闆怎麼不提醒我的嘛,我還以為今天真的可以想吃什麼就吃什麼。」蔣天瑜幾乎笑成了一朵花。
許春華看著她,一股氣憋在胸口不上不下的,最終上下打量了她兩眼,不知道心中又起了什麼算計,竟乾脆的揮手叫過來服務生,真的把帝王蟹和龍蝦給撈了出來。
之後四人回到了桌邊,邊喝茶邊閒聊。
聽著耳邊那沒什麼營養的對話,蔣天瑜無聊的嗑起了瓜子,當然沒有忽略了一直往她身上瞄的不懷好意的目光。
隱晦的扯了扯唇角,她又伸出手抓了一把瓜子。
很快,店內就開始有顧客陸續光顧,許春華無法,和三人說了一聲後便起身去招呼。
在他和熟客閒聊的功夫,蔣天瑜他們這桌的菜也陸續端了上來,毛麗麗看著肉質鮮嫩的帝王蟹腿,笑的合不攏嘴。
許春華不在,另外二人明顯自在了許多。
吃著吃著,毛麗麗忽然有些感慨:「雖說我那個時候和路彤的關係不算特別的好,可自從得知她出事以後,一想到心裡邊還真覺得有點不是滋味。」
「你們說,她究竟是得罪了什麼人啊?」
「怪狠的,把人殺了還給封在那不見天日的地方這麼多年……」
陳鵬聽著聽著就忽然撂下了筷子,不過也沒有說什麼重話:「死者為大,妳少說兩句吧!」
可毛麗麗卻不樂意了,語氣登時就染上了些許的酸氣:「這些都是警察說的,跟我有什麼關係?就你心疼人家,人家當初把你放在眼裡了嗎?明面上勾著你,私下裡誰不知道她和許春華不清不楚的?!」
謔!
蔣天瑜一邊吃著蟹腿,一邊瞪圓了眼睛看著對面兩個人交鋒。
沒得辦法,關苗苗之前的性格導致她對於這些八卦信息極度的閉塞,記憶中除了那天晚上的事兒,基本上就只剩下了上班、下班和吃飯。
「妳……!」陳鵬猛地站起身,一張臉漲的通紅。
這個時候毛麗麗也不甘示弱的緊跟著起了來:「你什麼你,人家拿你當備胎吧!保不齊從這辭職的時候就傍上了大款,要我說沒準是人家原配看她不順眼才……!」
「妳夠了吧毛麗麗!」陳鵬終於忍不住的怒喝一聲。
這一嗓子,自然引來了飯店內所有人的注意,許春華稍微安撫了一下熟客後便快步走了過來。
「怎麼了這是?」
「陳鵬啊,不是當哥的教育你,臭脾氣改一改,改一改!」男人當起了和事佬。
陳鵬聞言板著一張臉,不好拂了對方的面子,一屁股坐了回去。
而毛麗麗則是因為剛剛提到了許春華,覺得有些心虛,也一言不發的回去拿起了筷子,氣鼓鼓的往嘴巴裡塞了一口青菜。
發生了這麼一段小插曲,許春華乾脆就留在了這邊,有他在桌上的氣氛好歹緩和了一些。
男人開始了他的長篇大論,說的不過都是一些冠冕堂皇的人生大道理,聽著頗為語重心長,實際上落在其餘三人耳朵裡,句句都是隱晦的自我炫耀。
直到埋頭苦吃的蔣天瑜察覺到了右大腿處傳來的異樣感,一垂眸就看到了一隻短粗的肥手正試探性的摸過來。
「臥槽!啊!」
突如其來的、有些淒厲的尖叫聲再次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這桌上。
『砰』的一聲,桌子盤子都跟著一震的響聲直接把對面的毛麗麗和陳鵬都嚇傻了眼。
只見許春華微弓著身子站在桌邊,一臉的痛苦之色,而他的左手翻轉,掌心朝上,手腕這會兒正被一隻白嫩纖長的手狠狠地按在桌面上。
從手部充血的顏色來看,力量之大超乎旁人的想像。
相比於許春華怎麼掙扎都掙扎不開的窘況,蔣天瑜卻依舊安然的坐在椅子上,眉目含笑的柔聲道:「這麼多年過去了,怎麼許老闆一直沒什麼長進呢?」
「佔那麼多便宜,不怕爛手啊?」
一時間,在場能夠聽清這話的人都表情各異。
顧客還好說,知曉許春華底細的毛麗麗和陳鵬的反應都很耐人尋味。
毛麗麗看起來有些幸災樂禍,而陳鵬瞧著情緒複雜難明,有些令人捉摸不透。
將二人的小動作和微表情都盡收眼底,蔣天瑜覺得差不多了才一把鬆開了箝制男人手腕的手,任由對方托著手腕跑到一邊繼續哀嚎。
許春華皮膚算是黑的,即便如此眼下左手腕處也清晰可見紫紅色的瘀痕,疼的他更是鼻涕眼淚糊了一臉。
「小賤人,我要報警!」他顫聲喝道,只不過因為底氣不足,顯得沒什麼氣勢。
「隨你。」蔣天瑜無所謂的聳了聳肩,拿起放在旁邊的背包走到了許春華的身邊,嚇的對方向後退了一大步。
「只要你不怕你的那點破事鬧到最後人盡皆知。」
說完,她就走向了門口,留下依舊在原地咒罵卻不敢有任何實際行動的許春華。
等到出了飯店,蔣天瑜側過臉透過玻璃窗看了一眼此時裡面已經亂作一團的景象。
包括毛麗麗和陳鵬在內的眾人將許春華團團圍了住,似乎在竭力安慰著。
視線在三人身上打了個轉後,她便轉身消失在了人來人往的街頭。
在回原主關苗苗所居住的破屋的路上,蔣天瑜在心裡把今天所接觸的人都細細的琢磨了一遍,順便想著該用什麼樣可接受的方式將當年的事情告知給警方。
畢竟經過昨天晚上的那番『有緣論』,她覺得現在自己在祁子昂的眼裡,實在沒什麼信譽可言。
好不容易回了魂,正好看到前面路邊有兩個小菜攤,她上前挑挑揀揀的買了點青菜後才繼續往回走。
終於晃晃悠悠的到了樓下,蔣天瑜長出一口氣正想要掏鑰匙準備上樓,身後卻忽然傳來了一道男聲。
「苗苗姐!」
???
她詫異的回了頭,入目的是一個長相清秀,身材瘦高的男生。
「你……」
但還沒等她這邊的話說出口,對方就忽然大跨步的衝了上來,直接把他摟進了懷中。
「苗苗姐,我好想妳,妳這幾天怎麼都沒聯繫我?」
聽著頭頂上傳來的委屈巴巴的聲音,蔣天瑜如同被雷劈了一樣渾身僵硬,滿腦子想的都是一件事。
媽的。
那四萬塊錢不會是……花這上了吧?
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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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ki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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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5-4 12:16 PM
第24章
「苗苗姐?妳怎麼了?」少年察覺到了不對勁似的,將她略微推開了一些,低頭輕聲詢問道。
蔣天瑜回過神後迅速的搖了搖頭,衝著身前的人溫柔一笑,舉起手裡的菜邀請道:「既然來了,吃頓飯再走吧。」
對方自然欣然同意。
得到少年的回應後,她轉身先一步上了樓,一邊爬著樓梯一邊順勢鬆了一口氣。
少年名叫胡帆,是和原主關苗苗一個福利院長大的弟弟,現在在本市的一間技術學院念書,兩個人走動的很是頻繁。
關苗苗一看到胡帆或許就會想到之前自己沒能念上大學的遺憾,是以近些年一直在斷斷續續的對他進行資助。
不是什麼預想中的『包養』關係,蔣天瑜也算是卸下了心中的負擔。
只不過,這些年資助胡帆的開銷根本不至於讓關苗苗負債四萬塊,所以那錢究竟哪兒去了?
用鑰匙開了門,她看著一片狼藉的簡陋小破屋,想要嘆氣卻生生忍住了。
蔣天瑜倒是寧願讓關苗苗把錢都花在了自己的身上,只是看著床尾掛著的二三十塊錢一件的短袖,瞬間就被打回到了現實。
本該睡在床上的苒苒這會兒已經沒了蹤跡,空氣中彌漫著的濃郁的酒氣讓胡帆略感不適的皺了皺眉頭。
看了一眼時間,蔣天瑜估摸著女孩應該是和誰約著出去玩了。
「苗苗姐,妳這次租的房,環境也太差了吧?」胡帆很有禮貌的只坐在了餐桌旁邊的椅子上,可是一雙眼睛卻將周邊的環境打量了個徹底:「室友人還好嗎?」
問這話的時候,他的視線一直黏在旁邊掛滿了各種性感裙裝的衣架上,沒挪動過。
「挺好的,我現在在KTV當服務員,室友是同事。」蔣天瑜手上洗菜的動作沒停,想來關苗苗並不想讓這個從小一塊長大的弟弟知道的太多。
「兩個小時後我就得過去上班,今天就不送你回學校了。」
胡帆點了點頭,表情遲疑,最後猶豫再三還是開了口:「苗苗姐,我現在可以自己出去兼職賺學費了,妳不用再這麼辛苦。」
「不辛苦,本來我就是要養活自己的。」
「等畢業了,我養妳。」
蔣天瑜忽然心裡咯噔一下,側過臉就看到了少年那不加掩飾的炙熱目光。
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她並沒有接過話茬,而是繼續專注著開火炒菜,就好像剛剛那一句不輕不重的承諾她完全沒有聽見似的。
年少時候的愛意最為難搞,蔣天瑜也不確定原主關苗苗對這個弟弟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
再說了,之前她還在自己身體內的時候,活了整整二十八年都還沒談過一次戀愛,這拉拉扯扯的東西,她哪兒懂啊?
於是只能選擇了避而不談,待到將來的某一天關苗苗回到了這幅軀殼裡,想結婚都行。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剛衝動之下說出那句話後了悔,胡帆在吃飯的時候顯得異常的安靜,直到最後眼瞧著一碗飯見了底,他才再次開了口:「對了苗苗姐,妳之前欠的錢……還完了嗎?」
準備收拾碗筷的手一頓,蔣天瑜勉強按捺住心頭的訝異,含糊的回道:「快了。」
關苗苗欠錢的事兒,胡帆竟然也知道?!
「對了,妳那個朋友的父母都沒事了吧?」少年又順嘴問了一句。
朋友,父母?
「好多了。」蔣天瑜垂眸斂去眼底的錯愕。
聽起來對方知道的也不是特別清楚,為了避免引起懷疑,她沒有繼續追問下去,轉而把話題引向了別處。
之後在天色漸暗之前,蔣天瑜站在路邊看著胡帆那逐漸遠去的清瘦背影,扭頭往星輝KTV所在的方向去了。
深夜,KTV的生意依舊紅火。
忙活了一圈後,她站在了前台附近,和前台後面的男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起來。
這個男人就是昨天讓她先做服務員的那個,所有人都叫他亮哥。
雖然亮哥名義上是KTV的老闆,實際上他和雞哥之間到底有什麼彎繞,沒人能說的清楚。
「今天怎麼沒見到雞哥的人?」蔣天瑜吊兒郎當的把手臂搭在了前台檯面上,順勢問道。
亮哥抬眼看清楚是她,臉色比剛剛面對其他人緩和了不少。
他雖然不知道這女人是如何搞定雞哥的,可過往的經驗告訴他,在雞哥手下最後還能不被扒層皮的人都不可小覷。
「雞哥好像帶人出去辦事了吧。」男人從前台後方繞到了前面來,說話間還從兜裡掏出了一包香菸,自己點燃一顆後竟遞了過來。
蔣天瑜沒有推拒的拿了一根,不過衝著對方緊跟著遞過來的打火機搖了搖頭,十分自然的把香菸別在了耳朵上。
「咱們KTV也開了三年了吧?之前這地方是做什麼的?」她狀似無意的問。
亮哥聞言一邊抽著菸一邊斜睨了她一眼,然後用力往外吐了一口乳白色的菸霧:「最早的時候也是個娛樂城,後來因為出了點事,就一直空著了,中間空了好幾年直到三年前雞哥相中了這裡。」
娛樂城?
難怪。
不著痕跡的挑了挑眉,蔣天瑜在心裡合計,難怪星輝KTV在裝修的時候沒有對內部結構進行太大的改動,甚至連一面木板牆都沒拆。
所以也就是說,路彤屍體被封到牆內的時候,這邊是空著的。
還真有些棘手。
沒有視頻、沒有目擊證人,空置的地方可以說是誰都能出入的,江城市那麼大,對於警方來說無異於大海撈針了。
許是從她此時臉上的神情瞧出了些端倪,亮哥把菸掐滅後語氣抱怨:「誰能料到牆裡藏了那麼個東西,我現在晚上一閉眼還能想起當天的情景,心裡怪瘮得慌。」
「不過話又說回來,妳是怎麼說服雞哥放妳出來做服務員的?欠的錢都還清了?」男人轉而好奇的八卦道。
要知道以前就算是有女人還清了債,也是不能夠輕易脫身的,大部分可能已經適應了這種日子覺得再回不去從前,剩下的小部分雞哥則會想盡辦法讓其繼續做幾年。
「友好協商,以理服人。」蔣天瑜微微瞇起了眼,皮笑肉不笑。
對於她的話,亮哥顯然是半個字都不信的。
KTV裡的其他人不知道,他不可能不知道昨天晚上雞哥三人是怎麼從二樓衛生間裡出來的,只是這事兒在他這封了口,必定不可能再讓其他人知曉。
「我去忙了。」頂著對方那略帶揶揄的眼神,蔣天瑜揚了揚下巴算是告別,轉身就上了樓。
直至看不清女人的背影,亮哥才站在原地又點燃了一根菸,煙霧繚繞中,瘦削的臉上神色莫名。
…………
後半夜,蔣天瑜帶著一身濃郁的菸味回到了破出租屋。
今天苒苒沒有跟著一起回來,人究竟去了哪裡,她也不大清楚。
坐在床上,她掏出麵包慰問了一下饑餓的胃,然後便開始回想起白日裡胡帆的話。
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她掏出關苗苗的電話,試圖從中找出蛛絲馬跡。
可直至眼睛都有些酸痛了,也沒能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以盤腿托腮的姿勢沉默了良久,蔣天瑜忽然眉頭一動,在腦子裡翻找出了原主關苗苗關於在春華海鮮打工時候的那段記憶。
記事本?
她眼睛瞬間亮了起來,記憶中關苗苗似乎把一些重要事項都記在了一個深藍色封皮的記事本裡,所以東西呢?
日常隨身攜帶的那個背包已經被她翻了個底朝天,並沒有見過那個記事本。
緊接著,像是想起了什麼,蔣天瑜從床上站了起來,搬走了堆在床尾的那堆衣服。
之後雙手在木板床上到處摸來摸去,最終終於在緊靠著牆壁的那一邊的褥子底下感覺到了異常。
她掀開一看,果真是那本深藍色的記事本。
拿在手中緩緩翻了兩頁,蔣天瑜眉頭微蹙,腦海裡並沒有如同預想中一樣的閃現過任何的記憶。
無奈之下,一切只能靠自己,她沉下了心,格外專注的開始讀起記事本中的一字一句。
裡面零碎記錄了不少關苗苗的生活軌跡和備忘事項,但都是東一句西一句的互相之間完全沒有什麼聯繫。
這個本子被用了大半,沒多久蔣天瑜就翻到了空白頁。
她百無聊賴的繼續往後翻了翻,沒想到的是竟然真的還有意外發現。
那是工整書寫在倒數幾頁上的幾排字,看著格式應該是某處的位址,相較於其他頁面凌亂不堪的筆記,從這簡單的幾十個字上完全能夠感受到書寫之人的用心。
拿過電話給這頁紙拍了一張照片後,蔣天瑜將記事本歸了位,簡單收拾了一番便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苒苒依舊沒回來,她簡單給對方發了一條關心的信息後,就背包出了門。
按照昨天在記事本中發現的位址,蔣天瑜很快就來了到位於另一個區的一處老舊社區。
在附近轉悠了好一會兒,終於確認了樓號和單元門,她奮力的埋頭爬上了頂樓。
703……
根據門框上方用紅油漆標注的門牌號,蔣天瑜走到了703的門前,正欲抬起手敲門,卻意外發現防盜門是開著的。
屏住呼吸凝神靜聽,她甚至能夠聽到從門縫飄出來的不甚清晰的人聲。
「關於……打工……」
「這幾個……」
「您還記得……」
越聽,蔣天瑜就越覺得裡面的這道男聲耳熟。
稍微挪動了一下身體,她歪著頭順著不大的縫隙看了進去,頓時垮起了一張臉。
這他媽的也能遇上?!
作者:
doki520
時間:
2025-5-4 12:17 PM
第25章
「誰?」忽然,屋內傳來一聲厲喝。
下一秒防盜門就被人推了開,要不是蔣天瑜躲閃的及時,怕是要被撞到鼻子尖。
手裡還握著門把手的陸黎在看清門外之人的面孔後,顯然也是極為吃驚的,語氣多少帶上了點質問和懷疑:「關苗苗?妳怎麼會在這裡?」
蔣天瑜其實想要問這裡是哪裡的,然而想了想還是憋了回去。
問這種問題,她是還嫌棄關苗苗的嫌疑不夠大嗎?
就在二人大眼瞪小眼的功夫,原本坐在客廳的老太太忽然站起了身,邁著小碎步就迎了出來,嘴裡還頗為親熱的叫道:「苗苗來啦……」
「……」任由老太太將她拉了進去,蔣天瑜仔細打量了一番對方的長相,心頭逐漸浮現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待到被對方熱情的邀請坐在了沙發上後,她無意中透過臥室那半開的門瞄到了裡面床上躺著的老頭,眼底迅速的閃過一絲了然。
謝過老太太遞過來的、裝滿了溫水的水杯,努力忽略掉祁子昂和陸黎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後,她清了清嗓子開了口:「阿姨,叔叔的身體怎麼樣了?」
結合之前胡帆說過關苗苗是把錢借給朋友父母的話,她想應該就是眼前的這對老夫妻了。
而警方會出現在這裡,這邊究竟是誰的家,答案似乎昭然若揭。
「妳知道的呀,還是老樣子。」老太太一臉的愁容,接著瞥到依舊站在那裡的兩個大老爺們兒後,還怪熱心的介紹了起來:「好孩子,這兩個都是警察,前兩天他們忽然找上門來,說……說是彤彤她……」
說著說著,她語氣哽咽,開始低頭抹起了淚。
「明明當初彤彤說是出去打工了,年前還託妳帶回來四萬塊錢給她爸爸治病,怎麼這人說沒就沒了?」老太太絮絮叨叨的念著,卻沒有發現客廳中的氣氛因為她的話而瞬間產生了多大的變化。
蔣天瑜聽的頭皮直發麻,只覺得原本就緊盯著她的兩道視線,這會兒猶如利劍一般扎的她肉皮直疼。
老太太許是因為年歲有些大,聽起話來不清不楚的,可是祁子昂和陸黎是耳聰目明又心中有數的。
明明路彤四年前就已經死了,原主關苗苗為什麼會知道她們家的地址,還於年前忽然送來了四萬塊錢?
說是路彤託她送的,這種理由也就騙騙老頭和老太太吧,死人怎麼可能求人幫忙?
「對了,孩子妳來的正好,今天這兩個警察同志又上門來非問我一些彤彤以前的事。妳是知道我的身體情況的,這麼多年照顧那個老頭子照顧的人都傻了,腦子不清楚實在記不得什麼。」
路彤母親祈求的握住了蔣天瑜的手,就像是抓住了什麼救命稻草一般:「再說彤彤一向獨立,自打出去工作就什麼都不跟我說了,妳是她的好朋友,妳知道什麼都跟他倆說說吧!」
蔣天瑜聞言差點沒讓自己的口水嗆到,嘴角瘋狂的抽搐了兩下後應道:「……好……」
直到此刻,祁子昂表面上依舊維持著那副平靜無波的表情,淡淡的說道:「關女士肯配合那自然是最好不過了,但我們的問題可能有點多,為了不打擾老人家休息,您不如配合我們回局裡一趟?」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認命的站起了身,在安慰了路彤母親兩句話後,蔣天瑜便乖乖的跟著祁子昂和陸黎二人下了樓。
坐上了他們開來的車,當江城市公安局的大樓再次映入眼簾的時候,她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熟悉的審訊室,熟悉的審訊桌,熟悉的審訊椅。
感受著屁股底下傳來的冰涼觸感,蔣天瑜甚至升起了一種從未離開過這裡的荒唐感。
這次,祁子昂並未選擇用時間來消磨她的心理防線。
相反,疑似隱瞞多年的事實就在不久之前被路彤母親當眾說了出口,在警方看來,這會兒的關苗苗應該是心理最為脆弱的時候,相對來說更容易得到他們想要的結果。
「說說吧!」陸黎伸出手敲了敲桌面,氣勢十足:「上次我們找到妳進行例行問詢的時候,妳可沒提到認識路彤的父母。」
「你們也沒問吧?」蔣天瑜攤了攤手。
被懟的一愣,陸黎瞬間豎起了眉毛:「好,那還請關女士解釋一下,為什麼在路彤死亡之後,妳還會一直去探望她的父母,並且在得知路彤父親重病的時候,要自掏腰包替他做手術?」
「四年前路彤死亡,期間妳偶爾會去她的家中,四年後還謊稱在外地的路彤託妳拿回來四萬塊錢……」
「結果妳現在工作的地方還是藏有路彤屍體的地點。」
「所以妳究竟是因為欠了別人四萬塊錢才在星KTV工作的,還是因為想去那裡工作,才欠了這四萬塊錢?」
「妳知不知道現在在警方看來,妳的所作所為算什麼?」
聽完對方這一長串的尖銳問題,蔣天瑜眨了眨眼,嘴唇微動試探性的回道:「算心虛?算犯錯之後的補償?」
許是沒有想到她會回答的這樣坦率,陸黎再次哽了住。
好在一旁的祁子昂緊接著出了聲,只見他雙手環胸,高大的身軀坐在那裡頗有幾分居高臨下的意思:「所以的確是心虛,是補償?」
「當然不是。」蔣天瑜有些無奈的解釋著:「我和路彤是關係還不錯的同事,知道她家的地址不是很正常嗎?」
「關係不錯?」祁子昂似笑非笑:「可是當初我們在告知妳路彤死亡這個消息的時候,關女士好像並不覺得太傷心。」
「能幾年如一日幫忙照看對方父母的關係,不應該是妳這個反應吧?」
「那祁警官覺得我應該如何?當著你們所有人的面痛哭流涕?」蔣天瑜挑眉反問。
之後她頓了頓,又接著說道:「二位警官,人都是不同的個體,性格不同自然對待已經發生的事態度就會不一樣。」
「我只是性格內斂又不喜歡在外人面前表現出什麼情緒,當天晚上回到家裡我蒙著被子哭了一宿,還非得讓你們看到才作數?」
「至於知道路彤家的地址,是因為我和她在春華海鮮館打工的時候陪她回過家裡。」
「後來她忽然從飯店離職,沒有和任何打招呼,我因為覺得奇怪又一直聯繫不上他,才又去了她的家中。問過她父母才知道,她去外地打工了。」
「想著她去了外地,一定不方便回家照顧老人,我這才偶爾過去看看。」
「這幾年,我不是沒試圖找過路彤,只是她父母都沒有她的聯繫方式,最後我也就放棄了。」
蔣天瑜依著腦海中屬於原主關苗苗的最新記憶如實複述著,說著說著卻突然停了下來,不過很快就垂眸掩去了眼底的震驚,表面上依舊是不動聲色。
祁子昂似乎沒有注意到她的異常,正微微瞇起黑眸在心中盤算著方才她所說的那番話的可信度有幾分。
陸黎則是從鼻子裡擠出一聲輕嗤:「所以妳接下來要說,去星輝KTV工作的確只是一個巧合。」
「路彤一走四年杳無音訊,她爸爸又忽然重病需要救命的錢,老太太找上我我又能怎麼辦?眼睜睜看著他去死嗎?」蔣天瑜無力的抬起手揉了揉眉心。
「為了救別人的父親從而讓自己惹上了一身的官司,關女士這麼好心?」對於她說的,陸黎顯然一個字都不信。
蔣天瑜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般,無聲的咧了咧嘴,眉眼間充斥這些許的不屑:「我從出來工作開始就一直資助一個弟弟讀書,一直到今天,你說我有沒有這麼好心?」
雖然目前的局勢對於她來說算不得明朗,可是單就原主關苗苗做過的事來看,她不覺得對方會殺人。
當然了,世事無絕對。
只是現在,警方有警方的立場,她自然也有。
如果說到了最後,關苗苗真的是害了路彤的凶手,蔣天瑜也肯定不會幫助她去逃避法律的制裁。
當下的情況,警方發表警方的看法,她發表她的看法,一切都很合理。
但……回過神,蔣天瑜下意識的抿了抿唇,剛剛從關苗苗記憶中得到了一個相當關鍵的信息,而這個信息才是讓她震驚的根源。
她這會兒糾結的點在於,到底要不要把所知道的全都和盤托出,因為一旦將此事告知警方,關苗苗的嫌疑就更大了。
若是選擇隱瞞,她卻過不去自己心裡的那關。
最後,蔣天瑜在心裡暗暗做出了決定,反正眼瞧著這次警方肯定不會像之前兩回那樣的輕易放過她的,時間充裕,觀察觀察情況再說也不遲。
果真,此次審訊進行到這裡似乎已經走進了死胡同。
面對著嫌疑人的『冥頑不靈』,祁子昂給陸黎使了一個眼色後,二人先後起了身,瞧著竟是準備走了。
而對於蔣天瑜接下來的去留,他們也沒透露出半分。
就在祁子昂即將走出這道門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了一道女聲:「祁警官。」
他回頭,衝著審訊桌前的女人略微揚了揚下巴,示意自己在聽。
「給你個建議,與其把大部分精力都消耗在我這邊,不如去查查許春華和陳鵬,說不定會有什麼驚喜。」蔣天瑜說完就收回了視線,不過仔細聽還是能夠聽到她在小聲嘀咕些什麼。
「四十八小時,也不知道中間能不能讓出去遛個彎兒。」
饒是一直都很是鎮定的祁子昂在聽清楚她的話後,也罕見的沉了臉,轉身離開的時候順便重重的帶上了審訊室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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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ki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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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5-4 12:17 PM
第26章
此時,正站在走廊裡的陸黎也聽到了蔣天瑜最後的話,不由得啐了一口:「她以為她是誰?」
「自己一屁股的爛帳不交代,還開始攀咬起別人來了!」
「咱們怎麼做事,還用得著她教?」
祁子昂站在窗邊靜靜的聽著陸黎那略顯狂躁的抱怨,右手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著大理石窗台,不知正在盤算些什麼。
「還遛彎兒?我用不用再給她按按摩?!」陸黎發洩了一通後,終於發現了自家領導的過分沉默,於是湊到了他的身邊:「祁隊,我看這關苗苗是個硬茬子,這次說什麼都不能輕易的放她從局裡離開!」
「嗯。」出乎意料的,祁子昂竟還真應了一聲。
陸黎聞言臉上的表情變得美滋滋,不過很快就感覺到有些不對,狐疑的側過了臉:「祁隊,你是不是有什麼打算?」
「說起死者路彤生前的社會關係,大部分都在當年的春華海鮮大酒店裡,而剛剛關苗苗提到的那兩個人,剛好也是和那家飯店有牽扯聯繫的。」祁子昂說出了自己的計畫。
「不管路彤生前究竟發生過什麼,關苗苗和其他人之間又存在著什麼樣的恩怨,眼下都不失為一個很好的機會。」
這幾句似是而非的話語在陸黎的腦袋裡轉上了幾圈,忽然他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想要利用關苗苗去撬開那兩個人的嘴?」
「也可以利用那兩個人反過來擊破關苗苗的心理防線。」祁子昂沉聲道。
「之前咱們只是把人都叫過來簡單的問了個話,這次……」餘下的話,他並未說出口,只是轉過身去吩咐身邊的人:「陸黎,明天早上再把人叫過來。」
話音落下,他便大跨步的往電梯的方向去了。
留在原地的陸黎則是透過門上的小玻璃窗頗為解氣的看了一眼正埋頭趴在審訊桌上一動不動的女人一眼後,凝聲應了個『是』,旋即也沒了蹤跡。
一夜安穩。
第二日一早,陸黎吃過早飯就迫不及待的往審訊室所在的樓層衝去。
然而在到達蔣天瑜所在的那間審訊室外的時候,他卻驚訝的發現,門是四敞大開的,裡面竟空無一人。
就在他準備找人詢問的功夫,蔣天瑜晃晃悠悠的從前方走廊的拐角處出現了,她走路極慢,搖搖擺擺的遠遠看去就像一隻悠閒散步的鴨子。
「喲!陸警官,早上好啊~」
還隔著老遠,蔣天瑜在看清門口所站之人的臉後,便十分熱情的抬起手打了聲招呼。
「幹什麼去了?」陸黎皺著眉問,只是說話的時候視線並未落在她的身上,而是看向了她身後的那個女警察。
還沒等女警察張嘴,蔣天瑜再次接過了話茬:「人有三急呀,陸警官,您早上吃了嗎?」
「……」看著眼前那張極具精氣神的秀麗面龐,陸黎只覺得剛剛吃過的包子像是卡在了胸口一般,連帶著呼吸都困難了幾分。
怎麼好像和預想之中的不大一樣?
審訊室桌椅都是又涼又硬的,可經過了漫長的一夜,對方不僅沒精神萎靡還嘴巴這麼碎,合理嗎?
難道是因為其原本的工作性質就是要經常熬夜的緣故?
他開始認真的分析起各種可能性。
但蔣天瑜沒有給他什麼思考的機會,轉而又繼續說道:「哎呀,不得不說你們公安局的伙食還是很好的,早上那個包子,真的是唇齒留香……」
「對了,還有你們局裡外面的景色,那也是相當好看了。」
「我剛剛去衛生間,透過窗戶看見後院有一片挺寬敞的綠草地,上面種了不少的果樹。」
「秋天能結出桃子還是梨子呀?」
陸黎:???
這位是度假來了?
「看好她。」他黑著一張臉,衝著那女警察小聲的叮囑了一句話,如同一陣風一般的迅速走掉了。
「誒……能不能問一下……」蔣天瑜那微微抬起的手就這樣懸在了半空中,而掠過她身邊的陸黎顯然並不想搭理,背影瀟灑,頭都沒回。
不尷不尬的收回了手,她揉了揉鼻尖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復又看了一眼窗外的河景後,這才優哉遊哉的回到了審訊室內。
一個多小時後。
祁子昂下了電梯,陸黎趕忙迎了上來,語速極快的開始匯報。
「關苗苗還在審訊室裡坐著呢,狀態……」他說到這,神情和語氣都變得有些奇妙:「狀態看起來非常好。」
祁子昂好像並不覺得驚訝,微微頷首示意他接著往下說。
「許春華和陳鵬也在剛剛都來了,我沒有將二人的時間分開,所以他們在樓下一定已經打過照面了。這會兒兩個人正在3號房和4號房,祁隊,咱們現在就開始嗎?」陸黎詢問道。
「……先去觀察室。」祁子昂沉默了一會兒後,沉聲道。
這是最接近電梯口的一間觀察室,因為窗簾是半拉著的,所以屋內的光線並不算明朗。
正對著門的兩張桌子上,擺放著好幾台顯示器,而這些屏幕上播放著的畫面正是本樓層各個審訊室、問詢室及休息室的即時監控錄影。
果真,二人在右上角標有3和4字樣的顯示器上看到了許春華和陳鵬。
前天到底是和當年的好些同事一起過來的,這兩個人那會兒都沒什麼特別的反應,從他們第一次的問詢筆錄上來看,也沒有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
但眼下,從許春華和陳鵬的肢體動作和神情上,倒還真能隱約瞧出點端倪。
畢竟是第二次接到警方的電話,還偏偏只有他們倆,且陸黎安排二人事先在樓下見了一面也有試探的意思在裡面。
人嘛,一旦覺得心虛或者不安,全身上下都會露出破綻。
「嘶……」陸黎不信邪的吸了一口氣,視線在兩台顯示器上來回:「難道說,還真讓關苗苗給蒙對了?這兩個人該不會真的和路彤的死有什麼關係吧?」
祁子昂揚了揚眉,目光一直不曾離開過許春華和陳鵬。
監控中的二人似乎形成了一個明顯的對比。
許春華看起來有些焦躁不安,雙手緊握在一起不停的揉搓著,雖然是坐在椅子上,可是卻在持續性的抬頭往門口處張望,胖臉上是顯而易見的擔憂。
至於陳鵬,瞧著似乎安穩許多,不過要是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坐姿端正全身肌肉都處於一個緊繃的狀態,同樣十分的耐人尋味。
下一秒,他看向了另一個顯示器。
彼時蔣天瑜正在審訊室內來回的溜達,時不時還會做出一些拉伸和活動筋骨的動作,看起來就像是在自己家中一般,十分的氣定神閒。
「你怎麼知道關苗苗是蒙的?撇開路彤死亡這件事不說,當年的春華海鮮大酒店裡一定發生過什麼才會讓她這樣的篤定。」祁子昂說完轉過身拉開了觀察室的門。
「現在咱們去提審許春華。」
陸黎緊跟了上去,順嘴問了一句:「那陳鵬呢?用不用我讓徐哥他們下來?」
「先不用。」祁子昂搖頭拒絕,連帶著稍微解釋了一番:「別看表面上這兩個人,許春華一直處於相對的高位,實際上倒也未必。有的時候你擁有的越多就越怕事,這叫人性。」
「先從許春華那邊取得突破口,這樣接下來陳鵬那邊就會容易的多。」
陸黎自然不會不同意。
他們先後進入到了許春華所在的審訊室,頂著對方望過來那略微驚懼的視線,重重的關上了審訊室的門。
這一審,就是一上午。
接著,祁子昂和陸黎又神情嚴肅的一頭扎進了另一間審訊室,裡面坐著的正是已經被晾了小半天的陳鵬。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就在外面天色完全變暗的時候,蔣天瑜所在的審訊室的門終於再次被人從外面推了開。
彼時她的面前擺著一盒盒飯,正叼著一嘴的土豆絲,不解的抬起頭看向了來人。
之後囫圇的將口中食物嚥下,她很是熱情的招呼道:「二位警官晚上好呀!吃了嗎?」
陸黎看著她這幅德行,耳邊聽著那句似曾相識的『吃了嗎』,只覺得累了一天有些酸脹的額角竟然開始抽痛。
勉強抑制住了翻白眼的衝動,將手中的資料夾甩到了桌面上,他面無表情的坐了下。
而祁子昂則是更為直接,以雙手撐桌面、上半身微微前傾的姿勢凝聲問道:「妳是什麼時候知道許春華和陳鵬曾經共同對路彤實施過強姦的?」
蔣天瑜聞言眨了眨眼,眼底不見半點驚訝之色,嘴唇動了動,不過說出的話卻和男人的問題完全風馬牛不相及。
「路彤的父親也是我的生父。」
這就是昨天她讀取完原主關苗苗最新的記憶,從而感到震驚的原因。
「妳生父是誰跟祁隊問你的話有什麼關……」陸黎下意識的出言駁斥,卻在反應過來這句話所蘊含的信息量後,錯愕的瞪圓了眼。
反觀祁子昂,面上依舊淡定,只不過黑眸已經微微瞇起:「所以妳才給他拿了四萬塊治病?」
「昨天為什麼不說?」
蔣天瑜不好意思的抬起手撓了撓後腦勺:「我要是說了,我嫌疑不是更大了嗎?」
一個私生女,一個婚生女,可以說娘胎裡面帶出來的死仇了。
「二位已經審過許春華和陳鵬了?那我現在的嫌疑應該弱了那麼一丟丟了吧?」問完,她揚起了教科書般的、只露出八顆貝齒的微笑。
祁子昂:「……」
陸黎:「……」
這叫什麼?分散警方注意力?
感情妳給這卡bug呢?
作者:
doki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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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5-4 12:18 PM
第27章
「所以妳是怎麼知道在路彤生前,許春華和陳鵬都對她有過強姦的犯罪事實的?」祁子昂又問了一遍,完全沒有被突如其來的消息打亂了審訊的節奏。
蔣天瑜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啊,猜的。」
旋即像是有些吃驚的微微睜大了眼:「他們倆還真這麼畜生?」
「妳不……?!」陸黎本想要拍桌子的,但是手抬起來的時候又覺得這個動作不大對,就生生的停在了半空中,最後只能略顯尷尬的摸了摸自己個的腦門。
「之前我在春華海鮮大酒店做服務員的時候,偶然看到過許春華正在騷擾路彤,不過那回路彤並沒有受到什麼實質性的傷害,所以在她的要求下我就沒報警。」蔣天瑜說完,無聲的嘆了一口氣。
「至於陳鵬,還是那天你們把我們都叫到公安局來,我總覺得他和許春華之間有點不大對勁,沒想到啊……他們該不會是同夥作案吧?」她似是在感慨。
她,毛麗麗,陳鵬一起受邀去春華海鮮館吃飯,去的路上,蔣天瑜就覺得在提到路彤的時候,許春華的反應奇奇怪怪。
後來許春華因為鹹豬手遭到了她的教訓,混亂中在聽到她威脅許春華的那句話的時候,陳鵬的臉色卻變得相當的複雜。
有一點點震驚,有一點點不解,還有一點點的後悔和害怕。
那會兒她還有點疑惑,為什麼自己威脅許春華的話語,陳鵬聽到會是那樣的反應,如今看來一切都能說得通了。
對方是在因為當年和許春華一起犯下的惡性而感到心虛。
祁子昂這期間,一雙黑眸一直緊盯著她未曾放鬆,之後淡淡的開了口,算是默認了她的猜測:「目前許春華和陳鵬二人只承認當年共同強迫路彤與他們發生關係這一罪行。」
「根據許春華的供述,技術科在他飯店的辦公室裡找到了一段拍攝於四年前的視頻。」
視頻裡三個人的面容都十分的清楚,犯罪事實無可辯駁,這樣一來陳鵬沒辦法便也只能都撂了。
「嘖。」蔣天瑜有些無語,畢竟正常人永遠也理解不了這些變態的腦迴路。
「好了,關小姐,我已經滿足了你的好奇心,現在不如咱們來談一談妳的事。」祁子昂微微揚起了下巴。
該來的總是會來的,事情進展到現在,蔣天瑜也沒打算再做隱瞞。
是以她稍微沉默了兩秒鐘,組織了一番語言後緩緩地開了口:「我是六歲到的福利院,印象中,我媽精神狀況一直不是特別的穩定,終於在某一天我起床的時候不見了人影。」
「有人說她扔下我這個小拖油瓶跑了,有人說她死了,不過不論是跑了還是死了都對我沒什麼太大的影響。」
蔣天瑜神情平靜的敘述著,外人聽來或許覺得關苗苗十分悲慘。可是對於原主本身來說,多年不幸生活的磋磨,早就讓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破事兒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後來她遇到了路彤,因為那天夜裡出手救了對方一次,所以二人關係變得很親密並且順理成章的接觸到了路家的老兩口。
在聽路彤父親偶爾說起一些年輕時候的事情後,關苗苗忽然察覺,很多事情在很小的時候她好像都聽過。
關母在難得清醒的時候,一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念叨著她生父的點點滴滴。
接下來的事情似乎就都在意料之中了,路彤忽然沒了蹤跡,關苗苗為了聯繫上路彤外加確定路父和自己的關係,便頻繁的前往路家。
而在確定老頭的確是她的生父後,以關苗苗的性格就更加不可能不管,於是就有了之前的四萬塊錢事件。
話音落下,蔣天瑜抬起眼皮看著對面的兩個大男人。
她倒是沒指望能夠用悲情的故事引起二人的同情,可是在看到陸黎那一臉的不忍心後,眼角還是不受控制的抽搐了兩下。
「妳對當年路彤為何會忽然離開春華海鮮大酒店,真的沒什麼印象?」祁子昂最後又問了這麼一句。
「不知道。」蔣天瑜如實的搖頭:「關於這點,難道不是隔壁那兩個更有發言權?誰知道是不是路彤被他們欺辱的受不了了,又或者乾脆就是他們殺的。」
對此,祁子昂並未發表任何的看法,他只是站起身一邊收拾桌子上的東西,一邊道:「關小姐,謝謝妳的配合。」
陸黎也跟著起了來,只不過給人的感覺一直是欲言又止的,最終他默不作聲的去外面接了一杯溫水放在了審訊桌上,這才搖頭嘆息著走了。
蔣天瑜抿了一口溫度剛剛好的水,好像剛入警沒多久的新人在情感上總會格外的豐富。
想著想著,腦海中就忽然閃過了祁子昂的那張沒什麼表情變化的臉,也不知道這人在當年是不是也曾經擁有過這些正常人的樂趣。
時間在她東想西想中悄然流逝,終於在晚上十點的時候,有人過來通知她可以離開了。
走出江城市公安局辦公大樓的時候,蔣天瑜從背包中掏出了手機,有些錯愕的看著一長串的未接電話。
接著她又點開了微信,意料之中的收到了苒苒二十幾條的關心和催促。
一條條的看下來,她這才想起自己現在是有工作的人,昨天忽然來到公安局之後,竟然忘記了和星輝KTV那邊打聲招呼。
手忙腳亂的收起電話把包背了上,她用最快的速度跑出了大院,在路邊攔住了一輛計程車。
當計程車開走的那一瞬間,她若有所覺般的扭過了頭,透過車窗朝著辦公大樓那邊看了一眼。
審訊室所在樓層的一扇窗前,似乎有一個模糊的黑影正站在那裡。
下一秒,隨著計程車引擎的一聲轟鳴,藍黃相間的車子很快就消失在了車流之中。
等到蔣天瑜到達星輝KTV的時候,已經是四五十分鐘後了,彼時苒苒正和兩個陪酒女站在外面抽菸醒酒,見她下車便急忙迎了上來。
「我的天哪,苗苗姐,妳這兩天到底去幹嘛了?」苒苒將她上下打量了一通,鬆了一口氣:「再不回來,我都想報警了!」
「出去辦了點事。」蔣天瑜含糊的回應。
苒苒本來也沒想打破砂鍋問到底,抬起手衝著KTV裡面指了指,下意識的壓低了聲音道:「雞哥今天可在裡面呢,亮哥剛跟他說完妳兩天沒來上班了,妳有點心理準備。」
蔣天瑜點頭道了謝,大步的走上了台階,推開玻璃門進了去。
前台後的兩個人還有在一樓晃悠的幾名服務員在聽到動靜後,均下意識的望了過來,待到看清來人是她,那幾名服務員就都露出了看戲的表情。
「雞哥。」蔣天瑜上前,禮貌的叫了一聲。
雞哥盯著幾道『期盼』的目光,壓力頗大的硬著頭皮隨手扯過一件紅馬甲扔在了前台上,卯足了力氣喝道:「還不快去幹活?!」
只是不知道因為他心頭發虛還是怎麼的,旁人聽起來並沒有預想之中的震懾力。
乖乖的拿過馬甲,蔣天瑜十分給面子的應了一聲:「好的,雞哥。」
旋即轉過身就要往休息室的方向走去。
「等等!」雞哥許是也覺得自己沒發揮好,亦或是在眾多服務員面前丟不起這個人,便再次開了口。
蔣天瑜停下了腳步,站在原地慢吞吞的扭過了頭,微微一笑:「哦?」
不知為何,這一刻雞哥猛地回憶起了那個晚上的悲慘經歷,於是到了嘴邊的話就變成了:「下……下次有事記得先請個假。」
「……」
「……」
在一眾服務員和亮哥那不解的注視中,雞哥終於得到了蔣天瑜肯定的答覆,表情訕訕的當了一回慫炮。
不管其他人究竟作何感想,蔣天瑜已經回到了休息室並且換好了工作服。
關上儲物櫃的鐵皮門後,她的視線再次落在了原本藏有路彤屍體的那面木板牆上,看著上面明顯的翻修痕跡,她陷入到了沉思。
凶手真的會是許春華和陳鵬嗎?
她倒覺得未必,單看許春華今天被警方嚇了兩次就認了罪的表現,完全不像是擁有動手殺人的膽量。
至於陳鵬……
嗡——嗡嗡——
蔣天瑜回過神,從紅馬甲的兜裡掏出了手機,當看到來電顯示的時候詫異的挑了挑眉,按下了接通鍵:「小帆?」
「苗苗姐。」對面傳來了少年那青澀又不好意思的聲音:「我……我現在就在妳工作的KTV外面,今天兼職的地方要求加班,結果學校宿舍的門已經落鎖了……」
無力的扶額,蔣天瑜只能掛斷電話後往外走,透過玻璃門果真看到了這會兒正站在馬路牙子上的瘦高男孩兒。
隨口和亮哥打了一聲招呼,她便在男人那揶揄的視線下把胡帆帶進了休息室。
叮囑好對方在她工作的時候千萬不要在KTV內胡亂走動後,蔣天瑜就自顧自的去二樓忙了。
直到凌晨近四點,終於將最後一個音樂包房的衛生收拾乾淨,她這才捶著有些酸痛的腰和同事打了聲招呼下了樓。
甫一推開休息室的門,她就看到了仰躺在一張床上人事不知的苒苒,習慣性的上去將人攙扶著弄起來後,她招呼了一聲:「小帆,咱們回去了。」
胡帆擰眉看著晃晃悠悠的女孩,不大樂意的開口抱怨:「苗苗姐,這又不是沒有床,讓她在這睡一宿不行嗎?」
「以前行,現在嘛……」蔣天瑜順嘴解釋了一句:「前幾天這屋發現了一具屍體,苒苒膽子小,明天起來沒準能嚇哭了。」
「屍體?」
「嗯。」她敷衍著應了一聲,架著苒苒走在前面,並未注意到後面少年此時那有些奇怪的神情。
作者:
doki520
時間:
2025-5-4 12:18 PM
第28章
回到出租屋後,蔣天瑜細心的將苒苒安置好,之後帶著胡帆去附近的旅店開了一個房間。
好在旅店雖然看著小,但是房間內還算整潔乾淨,她將胡帆送進去後簡單的囑咐了兩句,緊接著就要離開。
未曾想少年忽然從身後緊緊地抱住了她的腰身,委屈巴巴的悶聲道:「苗苗姐,妳再陪我待一會兒吧?好不好?」
手上稍微用了點力氣,在對方那無疑驚訝的眼神中,蔣天瑜從他的懷抱裡掙脫了出來,正色道:「已經快要天亮了,你趕緊睡一會兒,然後收拾收拾就回學校。」
她這會兒正肉疼著,本來原主關苗苗就已經債台高築了,這一個房間又沒了一百塊,簡直是雪上加霜。
胡帆面上露出了受傷的表情,配上那雙好看的眼,就好像是孤獨的小獸:「苗苗姐,以前妳都會陪我一起睡的,妳是要趕著回去照顧室友嗎?」
察覺到對方言語中的親密和不太明顯的佔有欲,蔣天瑜只覺得額角抽痛。
原主關苗苗在面對胡帆的時候是個什麼樣的心理她不是很清楚,但以這麼多天來她對原主的了解,女人多半是不會對從小看到大的孩子動了歪心思的。
雙手叉腰,她覺得有必要給這個情竇初開就有些跑偏了的小屁孩上一課,於是斟酌著開了口。
「以前是你還小,現在你已經這個年紀了,所以有些舉動就不大合適了。」說到這,她稍微停頓了一下便接著道:「這跟我要不要照顧苒苒,沒有任何的關係。」
「早些休息。」喟嘆似的扔下這麼一句,蔣天瑜轉身就出了旅館房間的門。
只留下了一室的靜謐,而胡帆落寞的站在床邊一動不動,良久竟忽然低低的笑出了聲。
至於可算回到出租屋躺下的蔣天瑜卻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折騰了好一會兒,眼瞧著天邊都已經透出了微亮的光,她還是半點睡意也無。
原因無他,她窮的睡不著。
每天一睜眼睛就是四萬塊錢的債務,還要面對日常的各項開支,蔣天瑜總覺得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
要不趁著白天有時間,出去打個第二份工?
嘖。
下定了決心,她這才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沒想到,很快就又被一通電話給吵醒了,皺著眉閉著眼從枕頭底下摸出手機,蔣天瑜湊到了耳邊:「喂?」
「關苗苗?」聽筒裡傳來的是一道有些耳熟的女聲。
因為睡意而工作緩慢的大腦足足反應了好幾秒,她這才狐疑的、試探性的問道:「毛麗麗?」
「上次吃飯我忘記留妳的聯繫方式了,於是就想著撥通妳四年前用的號碼碰碰運氣,沒想到妳還真沒換。」毛麗麗先是說了一堆有的沒的,然後便表明了真實的意圖:「聽說陳鵬被警方抓走了,妳知道嗎?」
揉了揉眼,蔣天瑜恢復了點精氣神:「妳聽誰說的?」
「是這樣,我昨天想找他出來吃個晚飯,沒想到他手機關機了。所以我今天一大早就去了他住的地方,正好碰到他家裡人過來幫他收拾東西,一打聽才……」說到這,毛麗麗幽幽的嘆了一口氣,又接著問了一句:「難道真是他殺了路彤?」
「那也不一定。」蔣天瑜一邊伸著懶腰一邊回答。
只聽電話那頭的人呼吸一滯,頗為敏銳的追問:「關苗苗,妳是不是知道什麼?」
她本也沒打算隱瞞,直截了當的承認了:「哦,我昨天也去了一趟公安局。」
眼下的情況就是,只要是四年前和路彤有接觸的,幾乎全部都有著一定的嫌疑。
上次和許春華他們吃飯就被她無意中挖出了那麼大個事兒,蔣天瑜覺得不如多多益善,畢竟誰也說不準哪片雲彩上就有雨了。
果然,毛麗麗一聽到這話就坐不住了,說什麼都非要約她出去吃早飯。
她並未推拒,於是二人就相約在了附近的一家粥鋪見面。
半個小時後,當蔣天瑜晃悠著走到那家粥鋪的時候,毛麗麗早就坐在一張餐桌旁等著了。
桌上擺了兩碗粥和幾個包子,對方在看到她的那一刻還十分熱情的招了招手。
等到她坐在了對面的空位上,毛麗麗便迫不及待的開了口:「關苗苗,妳趕緊說說昨天警察找你們到底又問了什麼呀?還有為什麼偏偏是陳鵬被抓了,妳卻什麼事兒都沒有?」
「……」蔣天瑜拿著勺子喝粥的動作就這麼停在了半空中,這人的情商還真是一如既往的低,不過她也沒計較,將口中的食物嚥下去後回應道:「還不就是路彤那點事兒。」
「警察說,許春華和陳鵬都傷害過路彤。」
她這話說的隱晦,但都是成年人了,毛麗麗瞬間就明白了其中所包含的意思,頓時臉色一白,不敢相信似的尖叫了一聲:「騙人的吧?!」
「既然警方都能把消息告訴我了,應該就是真的了。」
聞言,毛麗麗的肩膀肉眼可見的垮了下去,一副欲哭無淚的模樣:「這麼說,是他倆殺了路彤?」
蔣天瑜搖搖頭:「究竟誰是凶手,警方應該還在調查中吧。」
說完,她埋頭吃的歡快,一邊吃還一邊衝著對面的人揚了揚下巴:「粥都要涼了,想什麼呢?」
毛麗麗把粥往前推了推,顯得毫無食欲:「妳要是能吃就都吃了吧,我現在一想到自己以前喜歡過陳鵬,就覺得直泛噁心。」
說著,她不解的歪了歪頭:「妳說咱們原來在春華海鮮館打工的時候,路彤也沒表現出什麼異常啊,遭遇了這種事,她怎麼還跟沒事兒人似的?」
緊接著她又垂下頭去自己嘀咕:「不過女孩子嘛,的確有些難以啟齒,我那時候怎麼竟然會誤以為她同時勾搭兩個人……」
現在看來,明明是許春華和陳鵬對路彤的單方面騷擾才對。
隨後,蔣天瑜就在她那斷斷續續的懺悔和回憶從前中,順利的吃完了兩碗粥和兩個肉包子。
「誒,苗苗,妳說……」毛麗麗仍然在滔滔不絕。
就在這時,蔣天瑜放在手邊的電話響了起來,瞄了一眼屏幕,她眉頭微皺接通了。
很快手機裡就傳來了胡帆的聲音,少年絮絮叨叨的說自己已經起床退房了,並表示要買一份早餐給她送過來。
「不用,我和朋友吃過了。」蔣天瑜冷淡的回絕了。
胡帆明顯一愣,但也沒有繼續糾纏,還提到了自己馬上就要回學校,就像是在等待主人誇讚的大狗。
而蔣天瑜只是說了一句『注意安全』,之後十分乾脆的結束了此次通話。
毛麗麗見狀微微瞇起了眼,身體前傾,語氣八卦:「男朋友?吵架了?」
「一個弟弟而已。」
「什麼弟弟?小狼狗?關苗苗沒想到妳竟然好這口?!」毛麗麗愈發的興奮了,一掃之前的陰霾,瞪圓了眼睛繼續好奇:「有沒有照片,讓我幫妳把把關!」
蔣天瑜無所謂的從手機相冊了翻出了一張胡帆的近期照,將屏幕轉過去讓對方看了一眼後,再次強調:「真的就是和我一起長大的弟弟。」
毛麗麗一副『我懂的』的表情,不過卻在看到照片後,不確定的『咦』了一聲。
「看著怎麼這麼眼熟呢?」
眼熟?
蔣天瑜起先沒怎麼在意,可在看到女人認真回想的模樣後,多少有點不確定了。
回過神,她語氣輕快的張了張嘴:「他是本市技術學院的學生,還偶爾會在校外兼職,也許妳去技術學院附近的時候見過也不一定。」
「我去哪門子的技術學院啊……」毛麗麗下意識的出言反駁,卻在下一秒猛地拍了一下手:「對嘛,我想起來了。」
「前些年咱們都在春華海鮮館上班的時候,我總在外面看見這孩子。」
???
蔣天瑜瞳孔微縮,旋即若無其事的笑了笑:「妳會不會是記錯了。」
「怎麼會?我毛麗麗出了名的認臉!」被她一質疑,對方登時有些不悅的撅起了嘴巴:「我記得那會兒我負責飯店日常的進貨,基本上每天上午九點多的時候,我都會出去和上門送貨的人對單子簽字嘛!」
「他,就妳的小狼狗,好多回都站在路邊,次數多了我也就記住了。」
「我還和他搭過話哩,不過這孩子性格內向,沒理我。」
「這麼多年過去了,眼瞧著個子是長高了不少,那張臉可沒怎麼變。」毛麗麗說著,像是忽然響想起了什麼,復又抬起手拍了一下腦門兒:「對了,有一天下班的時候,妳和路彤好像約好去幹什麼就一起走了。」
「我在你倆後面出的門,還看到這孩子遠遠的就跟在妳們身後來著。」
話音落下,她還咯咯的笑出了聲:「原來這是妳弟弟,姐弟倆感情真好,小時候就黏妳,長大了這親熱勁兒我看一點沒變!」
放在大腿上的左手無意識的攏成了拳,蔣天瑜垂眸盯著手機屏幕看了又看,腦海中則是迅速的重播著這幾次同胡帆接觸的點點滴滴。
她原本只是覺得少年的感情有些不知輕重的過了火,卻沒料到這人從那麼早開始就已經不對勁了。
眉間褶皺逐漸加深,蔣天瑜開始疑惑,這麼多年關苗苗竟然都沒察覺到哪怕一絲絲的不對勁,胡帆小小年紀,心思就已經深沉到了這個地步嗎?
耳邊聽到的依舊是毛麗麗那略有些尖銳的聲音,她一邊嘴上敷衍的應著,一邊側過臉看向了窗外。
行人往來,車輛匆忙。
莫名的,她只覺得後脊背微微發涼。
作者:
doki520
時間:
2025-5-4 12:19 PM
第29章
這頓早餐吃的可以說是收穫頗豐了。
不僅讓蔣天瑜進一步確定了胡帆的確有異常,還讓她找到了一個白天的兼職。
毛麗麗現在工作的地方是一家美容院,剛好缺一個日常負責收拾衛生的保潔。
一個月雖然給的錢不多,但是勝在時間寬鬆,每天只需要臨近中午的時候去,確保衛生合格後,四五點鐘就可以走了。
髒累倒是不在蔣天瑜的考慮範圍內,反正在星輝KTV她也是主要負責打掃衛生。
這樣一來美容院的收入可以平衡日常開銷,KTV的工資就可以都拿去還債。
四萬塊,她掰著手指算了算,大約再過個半年就可以徹底還清了。
毛麗麗給美容院的老闆打了個電話,幫她約好面試的時間後,二人便在粥鋪互相道了別。
走在回家的路上,蔣天瑜思索著有關於胡帆的事兒。原主關苗苗在個人情感上還是很在乎這個弟弟的,這讓她覺得有些棘手。
而且按照毛麗麗的說法,如果當年少年曾經長期跟蹤過關苗苗,那肯定是見過甚至沒準認識路彤的。
思緒在這裡戛然而止,她沒敢再繼續深想,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徑直走向了不遠處的公車站。
江城市職業技術學院位於本地的大學城內。
蔣天瑜從公車上下來之後,稍微辨別了一下方向就邁開了步子,並掏出電話發了一條微信。
臨近中午十一點,技術學院校門進出的人開始增多,來來往往的少男少女的臉上,均洋溢著青春最好的模樣。
站在大門外陰涼處的蔣天瑜微微蹙眉,感受著胸腔內躁動著、翻湧著的羡慕,這應該是屬於原主關苗苗的反應。
這樣濃烈的情緒還是在她輾轉兩具身體之後,第一次遇見。
很快,耳邊就傳來了驚喜的叫聲:「苗苗姐!」
胡帆快步衝到了她的身前,神情帶著些許的討好:「妳怎麼會來?這還是自從我上大學之後妳第一次過來找我。」
語氣中,細品還有著不易察覺的委屈和撒嬌。
蔣天瑜揚起了一抹笑,只是笑意未達眼底。
關苗苗平時掙扎著忙於生存,哪裡有什麼多餘的時間和心情往這邊跑,再加上記憶中少年時不時就會忽然出現在面前,自然更沒有這個必要了。
「早上你走的匆忙,昨晚又睡的太晚,我怕你吃不好餓肚子。」她淡淡的開了口,打量著對方眼底那明顯的青黑,提議道:「中午我帶你去吃頓好的,怎麼樣?」
「我還以為……苗苗姐妳生我的氣了。」胡帆自小在福利院長大,本就是個敏感的個性,早些時候她冷淡的語氣,讓他忐忑了一上午。
不過他也不想再因為這些事讓自己的苗苗姐感到不高興,所以上前親暱的抓住了女人的手:「苗苗姐,那咱們去哪吃?」
蔣天瑜扭過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小吃一條街,朝著那邊努了努嘴:「烤肉?火鍋?還是先過去看看吧!」
言罷,順勢不著痕跡的掙脫了少年的手。
瞧著她在前方的背影,胡帆垂眸盯著右手看了好一會兒,眼底閃過疑惑和不理解,過了兩秒回過神後便急忙跟了上去。
最終二人選擇了一家烤肉店。
肥瘦相間、色澤油亮的牛肉在烤盤上發出滋滋的誘人聲響,胡帆手拿夾子,殷勤的替蔣天瑜烤著肉。
看著眼前的盤子裡逐漸堆疊了許多的肉,她拿起筷子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察覺到從坐下開始對方的視線就不曾從自己身上挪開,她不舒服的抿了抿唇。
下一秒,她便撂下了筷子。
胡帆有些錯愕,見狀小心翼翼的問道:「苗苗姐,是這家不合妳的口味嗎?」
「不是。」蔣天瑜將臉上的表情調整到最佳,然後搖了搖頭:「你還記不記得昨天晚上我跟你提過的,在我工作的那個KTV休息室裡發現了一具屍體。」
「現在一想起來,就覺得心裡難受的慌。」她說到這,像是要印證剛剛說的話一般,不適的皺了皺鼻子。
「死者我還認識。」
胡帆眨了眨眼,不解的問道:「苗苗姐認識?妳KTV的同事?」
再次搖頭,蔣天瑜忽然抬眼直直的看向了桌子對面的人:「是我四年前在飯店工作的同事,叫路彤,大概比我高上兩三釐米,長的很漂亮,一笑還有酒窩的那個。」
「你應該也認識吧?」
正在翻轉烤肉的手一頓,胡帆隨即神情疑惑:「四年前我還在上高中,怎麼會認識妳同事?」
「你總是跟在我身後,怎麼會不認識?」蔣天瑜笑吟吟的說道。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徹底靜止了,胡帆握著夾子的手瞬間收緊,因為過於用力,手背上甚至開始青筋暴露。
他勉強的扯了扯嘴角,試圖語調輕快的回應:「苗苗姐,妳在說什麼?我怎麼聽……」
「今早咱們倆通話的時候,你就在那間粥鋪外吧?」蔣天瑜此時的笑是冷的,沒什麼溫度的聲音更是讓少年全身如墜冰窟:「胡帆,你究竟想繼續這樣下去到什麼時候?」
「妳怎麼會知道我今早去那家粥鋪?還是說昨天我從旅館出來之後,妳就一直待在了我家樓下?!」
「不覺得這樣做真的很恐怖嗎?」
胡帆重重的的閉上了雙眼,不敢再看女人那充滿了失望的表情,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他想不通。
明明一切都很小心了呀……
過了好半晌,他聽到了自己那乾澀而又沙啞的聲音:「苗苗姐……對不起……我只是……」
只是太喜歡妳了,喜歡到恨不得時時刻刻都在陪在妳身邊,讓妳的世界裡只剩下我一個人。
可餘下的話,他卻根本不敢說出口。
「胡帆,我現在只想問你一個問題,路彤當年的死,和你有沒有關係?」蔣天瑜紅唇幾乎抿成了一條直線,直直的盯著少年看。
四年前對方才十六七,雖然蔣天瑜認為這個可能性並不大,但還是問出了口。
「沒……」胡帆聞言露出了驚駭的表情,急忙搖頭否認,並且有些著急的從桌子上探過身子就想攥住她的手:「苗苗姐,我發誓我只是因為太想妳才會偶爾去看看妳,別人和我又有什麼關係?」
聽完他表忠心似的這番話,蔣天瑜還欲張嘴說些什麼,沒想到忽然被手機鈴聲給打斷了。
她拿過電話,接通後對面就傳來了有些慌亂的說話聲,其間還夾雜著刺耳的哭嚎尖叫聲。
「苒苒,怎麼了?妳別著急,把話說清楚!」猛地站起身,蔣天瑜揉著抽痛的太陽穴,盡力安撫電話對面的女孩。
等到終於聽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後,她趕忙拿起一邊的背包,再次深深的看了一眼此時滿臉祈求的少年:「胡帆,我希望你能知道,我一直以來對你的期望,從來都不是這樣的!」
「你說你和路彤的死沒有關係,我再信你最後一次,以後……你自己好自為之。」
話音落下,她不顧對方的挽留,快步走出了烤肉店,很快就消失在了略顯擁擠的人流中。
胡帆則是一直坐在桌邊,一動未動。
………………
正常來說,星輝KTV大約到了下午五點左右才會正式開門。
下了車,蔣天瑜看了一眼時間,還沒到一點。
瞧著那半升起的捲簾門,即便是裡面的玻璃門緊閉著,她依舊感覺到了有些不對勁。
稍微彎了腰,她從捲簾門下方推開玻璃門走了進去,裡面是預料之中的漆黑一片。
往前走了兩步,便聽到了隱隱約約的啜泣聲,下意識的加快了腳下的步伐,蔣天瑜穿過走廊,用力的推開了休息室的門。
砰!
木板門撞上牆的聲響成功讓屋子裡的所有人都一愣。
借此機會,她也看清了休息室內的情景。
苒苒和其他幾個看著眼熟的女孩子正蹲在牆根處,均是鼻涕眼淚糊了一臉的模樣,而雞哥這會兒正站在她們高高揚起了手,嚇的所有人都用手臂抱住了頭,努力蜷縮成了一團。
「妳來幹什麼?這沒妳的事兒,滾!」男人顯然正在氣頭上,說起話來沒有半分客氣。
蔣天瑜沒吱聲,自顧自的走到了苒苒身邊,蹲下去後仔細觀察了一番女孩那明顯已經被巴掌打腫了的臉,皮笑肉不笑的開了口:「苒苒,究竟怎麼了?妳們幾個怎麼惹雞哥發了這麼大的火?」
從在烤肉店接到對方的電話,到她推開休息室的門,這期間大概過去了半個多小時。
看情況,這幾個早就被雞哥狠狠地收拾了一個來回了。
「幾個臭婊子,敢合起夥來私藏客人給的小費,我看妳們是活膩歪了!」男人再次開始了罵罵咧咧,說話間就把一個女孩子扯著衣領給拽了起來,對方登時就發出了幾乎能夠刺破耳膜的尖叫聲。
「平時我對妳們是不是有點太好了?!再他媽的敢糊弄我,小心我也把妳們封在牆裡,別以為老子沒殺過人!」
說罷,雞哥再次揚起了手,開始逼問:「說,是誰的主意?!」
女孩緊緊地閉上了雙眼,因為害怕嘴唇都在微微顫抖,裸露出來的手臂更是青一塊、紫一塊的,看起來無比的可憐和淒慘。
「艸!」雞哥咬牙咒罵一聲,用力的落下了高高抬起的左手。
然而,想像中無比清脆的把掌聲並未在休息室內響起。
過了幾秒,眾人都惶惶不安的朝著雞哥所在的方向看去,正好看到蔣天瑜假笑著用自己纖細的小胳膊架住了男人的手:「雞哥,差不多就行了,再打下去萬一出了人命,對誰都沒好處。」
說完,她還呲了呲牙:「您說,是吧?」
作者:
doki520
時間:
2025-5-4 12:20 PM
第30章
「關苗苗!妳別以為我給妳點臉就真輪得到妳來跟我吆五喝六!」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雞哥顯然有些下不來台了,中氣十足的喊了一句後,咬緊了後槽牙,被擋住的手使勁往下壓了壓。
一秒鐘,兩秒鐘,三秒鐘……
休息室內的房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了,苒苒等人瞪圓了眼睛,然而半分多鐘過去了,那兩個人依舊還是維持著剛剛的姿勢,動都不曾動過。
唯一的區別大概就是,雞哥的臉越來越紅,脖子因為過於用力,青筋全都凸了出來。
就在這時,亮哥終於從角落裡走上前來,嘴巴還在勸著:「雞哥,消消氣,千萬消消氣。姑娘們臉要是都被你打花了,晚上客人來了咱們不也有損失嘛……」
說話間,他伸出手把雞哥和蔣天瑜兩個人分了開來。
蔣天瑜順手接過了剛剛被拽住衣領嚇唬的姑娘,輕輕拍了拍後背以示安慰。
隨後她又抬起眼皮瞄了一眼前方已經湊到一起,不知道正在小聲研究什麼的兩個男人,眸光微閃,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很快,雞哥再次衝著幾個姑娘放了一波狠話,然後就帶著亮哥出了這間休息室。
聽到門被『哐當』一聲甩上後,所有被嚇的大氣都不敢喘的女孩們瞬間全部情緒崩潰了。
哭嚎抽噎聲不絕於耳,配著她們狼狽的形象和或坐或站的姿勢,讓人心裡泛起了些許的酸泡泡。
忽然,不知誰斷斷續續的說了一句:「我們就是留點小費怎麼了?……雞哥就是個畜生!日常抽成要抽百分之八十……還不許我們自己想辦法混口飯吃了?!」
這番話,很快引來了其餘人的附和。
不過剛剛才被『教訓』完,大家心中都還帶有懼意,是以聲音都不大,生怕透過不怎麼隔音的木板牆被人聽了去。
在眾人義憤填膺的功夫,只有苒苒湊到了蔣天瑜的身邊,像是尋求安慰一般的把頭輕輕的靠在了她的肩膀上:「苗苗姐,今天真是謝謝妳了。」
「不過妳又得罪了一次雞哥,以後日子怕是更不好過了。」
「債多不愁。」蔣天瑜輕描淡寫的回了一句。
當晚,包括苒苒在內的、挨過打的姑娘們又都收拾妥當出去陪酒了,蔣天瑜也是乖乖的套上了紅馬甲,樓上樓下的忙碌著。
這期間,依舊沒有看到雞哥。
靠在前台上長長的呼出一口濁氣,蔣天瑜斜睨了一眼捧著電話正在打遊戲的亮哥,狀似無意的開了口:「最近雞哥好像很忙。」
「我記得以前他都留在這裡盯場子的。」
亮哥一邊手指在屏幕上瘋狂的挪動,一邊頭也不抬的『嗯』了一聲:「雞哥也不能光守著這一畝三分地不是,畢竟手底下那麼多兄弟等著吃飯呢。」
蔣天瑜意料之中的揚了揚眉,又問道:「白天的時候,雞哥說他殺過人,真的假的?」
被對方給推了塔,亮哥懊惱的退出了遊戲,順勢點燃了嘴巴裡一直叼著的香菸:「妳這會兒知道害怕了?當時和人家對著幹的時候,怎麼不想想後果呢?」
「做生意嘛,和氣生財。」她撇了撇嘴。
亮哥沒應聲,只是意味深長的瞟了她一眼,表情似乎在嘲笑她天真。
雖然這麼大一家證照齊全的正規KTV擺在這裡,但他們幹的本來就是不太能見光的買賣,過往也不是沒被警察掃過場子,還談什麼和氣生財?
這種營生,心不黑的人怎麼做的下去。
「雞哥手上有沒有人命我也不太清楚,不過我勸妳還是見好就收,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亮哥開始了吞雲吐霧,是以說起話來不算特別的清楚:「社會很複雜的,別覺得自己一時運氣好,就能一直運氣好。」
對此,蔣天瑜只是翹起唇角笑了笑。
下一秒,對講機裡傳來了樓上領班的聲音,說是有醉酒客人鬧事,讓亮哥出面解決一下。
掐滅了菸,男人快速的衝上了樓。
收回了看向對方背影的目光,蔣天瑜晃悠著走到了玻璃門前,望著外面街道的夜景,腦子裡卻一直有各種想法在不停的打轉。
殺過人嗎?
不知過了多久,她回過神,從馬甲兜裡掏出了電話。
屏幕剛亮,就看到了由胡帆發過來的幾十條的信息提醒,垂眸略作思索,她復又把手機塞了回去。
第二日。
臨近中午的時候,蔣天瑜就從床上爬了起來,簡單的下了一碗麵條,吃過後便背著包出了門。
倒了一班公車,她終於找到了那家名為可研纖體美容會館的美容院,輕輕推開了門,她禮貌的表示自己是過來面試的。
坐在門口處沙發上的女老闆十分熱情的接待了她。
說是面試,實際上這種地方的流程並沒有那麼正規,更何況她想要應聘的還是保潔這個職位,只要看起來手腳利索,也不會有什麼過多的要求。
於是二人就當場敲定了這份工作,從今天就開始,工資還可以周結。
蔣天瑜摸著只剩下了三百塊錢的銀行卡,頗有種守得雲開見月明的幸福感。
之後沒有多做耽擱,領了相應的清潔用品後,她便正式開始了這份工作。
因著美容院內的員工全部都是女性,所以其實並沒有多麼的髒亂差,真正幹起活來,比之前想像中的要輕鬆的多。
埋頭幹了一會兒,除卻身邊跟著的那個過分熱情、一直試圖勸說她不如做美容師的老闆娘外,蔣天瑜覺得其他的一切都很完美。
直到下午一點半左右的時候,毛麗麗過來上班了。
對方一邊拉著她閒聊,一邊換上了店裡粉紅色的工作服,順便還問了一句:「苗苗,妳幾點下班?」
蔣天瑜看著周邊乾淨整潔的環境,遲疑的回道:「要是老闆娘那邊沒有什麼特殊的要求,大概四點多吧。」
「那剛好,咱們倆還能聊會天。」毛麗麗說著,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先是關上了自己的儲物櫃,接著扭過了頭:「對了,一會兒兩點我有個預約的客人,妳猜猜是誰?」
「……」
自從魂穿進陌生人的身體後,就一直不停的猜來猜去的蔣天瑜表示心好累。
不出意外,她自然是猜不到的。
兩點整,被毛麗麗半強迫著拖進單獨美容間的蔣天瑜站在美容床旁,打量著此時仰躺在那裡的、略有些眼熟的女人。
「妳不記得啦?這個原先也是咱們在春華海鮮大酒店的同事呀!」毛麗麗一邊替床上的女人散開頭髮,一邊替她介紹道:「她叫孟雨,這回妳總有印象了吧?」
躺著的女人聞言『噗嗤』笑出了聲:「麗麗,妳就別為難她了,我剛來沒多久,苗苗就辭職了吧?」
「怎麼沒多久?我記得也有兩個來月呢吧?」毛麗麗用小盆接了溫水,嘀咕道。
兩個月?蔣天瑜眉頭一跳。
路彤比關苗苗只早離開一個月,豈不是代表著這個孟雨對路彤也有印象?
但為什麼前段時間警方在調查路彤生前的社會關係的時候,這個孟雨卻沒有出現在公安局呢?
很快,她就從另外二人的對話中聽出了點端倪。
原來這個孟雨根本也沒在春華幹太長的時間,滿打滿算不過三個月。這樣短的時間,又過去了那麼多年,身為老闆的許春華或許都未必能夠記起這號人。
就算記憶中有孟雨這個名字,對方也不一定能確定她和路彤的工作時間有過重合,自然警方也就無從知曉了。
「哦,對了,我跟妳提過陳鵬的事兒嗎?」毛麗麗手上動作熟練的幫對方洗臉,嘴巴卻半秒鐘都不曾停歇。
「他?什麼事?他跟妳表白啦?經過這麼多年,兩個人再次意外相遇,結果雙雙墜入愛河?!」孟雨對於她的心思顯然是清楚的很,語氣中不自覺的帶上了一絲揶揄。
「屁啦!」毛麗麗哭笑不得的掐了女人的臉蛋一下,現在提起這件事還是有些喪氣:「妳上次來,我不是和妳說過,有個春華的同事死了?」
孟雨閉著眼睛從鼻子裡擠出一聲輕哼:「嗯,就是那個叫路彤的?我也是後來想了好久才想起這麼個人。」
「警察就在調查她的這個事情嘛,結果查到陳鵬和許春華那個畜生一起糟蹋了人家!現在我都懷疑路彤就是他們兩個弄死的,想想都覺得反胃!」毛麗麗開始憤憤不平。
「哈?」床上的人聽到這話,顯然也是十分吃驚的,過了好半晌才勉強找回了聲音:「當年我瞧著陳鵬也不像是這種人啊,許春華那個狗東西幹出這種事倒是不讓人覺得多意外。」
那會兒春華海鮮大酒店裡長的過得去的女員工,有幾個沒被他明裡暗裡的騷擾過?
「不過……」
「不過什麼?」毛麗麗順嘴問。
孟雨微微把眼睛睜開了一道縫隙,像是不太確定:「那會兒路彤從飯店離職的前一天晚上,我還看到她了,我記得我跟她都是晚班。」
「下班後,我都鎖完門了她還站在路邊沒走,我們倆還互相說了兩句話呢。」
「現在回想起來,她也不像是要辭職的模樣啊……」
「結果,第二天上班就聽說她不幹了,還真是乾脆。」
這時,旁邊一直沉默著的蔣天瑜忽然插了嘴:「妳和路彤互相說了話,然後呢?」
孟雨冷不丁的被她問的一愣,微微蹙眉認真回想了一下:「還有啥然後啊,我當時的男朋友騎著電動車過來接我了,然後我就走了唄。」
然而話音落下還沒兩秒鐘,她就又『誒』了一聲。
「不過我走出去沒多遠,好像看到她上了一輛車,也走了。」
作者:
doki520
時間:
2025-5-4 12:20 PM
第31章
「上了車?」蔣天瑜蹙眉。
孟雨這會兒已經重新合上了眼睛,享受著毛麗麗的服務,舒服的直哼哼:「是啊,應該也是男朋友過來接她吧,挺不錯一輛車。」
怪不得之前毛麗麗和陳鵬提起路彤的時候,會言辭尖利的說對方傍了個大款,這說法沒準就是從孟雨這邊傳出來的。
果真,毛麗麗接過了話茬:「對對對,妳一說這事兒我就有印象了,第二天妳還特別跟我提了一嘴,咱倆還羡慕了一下她命好。」
這話說完,二人臉上都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羡慕不一定,背後的陰陽怪氣一定少不了。
蔣天瑜並沒有在乎此時她們心中的想法,稍微沉默了一會兒後便面上好奇的又問:「什麼車啊,還能扯上命好?」
「什麼車來的?」孟雨看起來有些記不清了。
毛麗麗則是想了又想,也不確定:「反正對於當時的咱們來說,那輛車感覺這輩子都買不起。」
隨即,還似是而非的說了幾個一線的汽車品牌,最後搖了搖頭:「哎呀,這麼久了,誰能記得清。」
「就是,再說那天晚上也是黑燈瞎火的,我看錯了也不一定。」孟雨隨聲附和。
對此,蔣天瑜早有預料,眼睛一轉,用八卦的語氣感慨似的開了口:「哎,要麼說同人不同命呢?人家坐高級小轎車,我連騎個電動車都費勁。」
說著說著,她竟覺得有些心酸。
沒錯,關苗苗現在連個電動車都負擔不起。
聞言,另外兩個人不由得笑出了聲,孟雨更是無意中回了一句:「人家路彤當初坐的可不是轎車,是大吉普,可氣派了!」
蔣天瑜像是不信,張嘴反駁:「妳連車標都沒看清,還看清楚是吉普了?」
「那天是黑,我又不是瞎,車型還能分不出來?」孟雨好像被她杠出了幾分火氣,說話語調明顯升高了許多:「那車還挺特別,應該是改裝過的,車頂上好長一溜往前照的大排燈!」
「當時我跟前男友還挺生氣,因為那車的燈再後面晃的我們小電驢的後視鏡什麼都看不清了。」
眼底一亮,蔣天瑜心滿意足的瞇了瞇眼。
許是覺得她性格奇怪,接下來的時間裡,孟雨沒再和她主動搭話,只是有一句沒一句的和毛麗麗閒聊。
一個多小時後,做完了臉部護理,她便起身走了。
然後蔣天瑜也看了一眼時間,在美容院老闆娘的首肯下,下班坐上了通往出租屋的公車。
車上,從包裡掏出從在昨天開始就一直在靜音的電話,這才發現從中午到現在,又收到了數不清的未接來電提醒和未讀信息,均來自於胡帆。
無聲的嘆了一口氣,她倍感疲憊,只是不知道若是原主關苗苗遇到這種情況的話,會不會已經崩潰了。
說起來,關苗苗的運氣還算可以,剛到雞哥手下還沒兩天她就穿了過來。
不然時間再久一點,被胡帆發現了陪酒的真相,事情最後會變成什麼樣子,誰也說不清。
這次突然的發難,蔣天瑜本來的打算是想要讓胡帆徹底的認識到自己所作所為是錯誤的,這樣一來只要他肯改,關苗苗回來之後兩個人還能像之前一樣繼續友好相處下去。
可如今看來,少年的心理狀況比她想像中的還要糟糕。
即便原主關苗苗對這個弟弟也是喜歡的,可是面對這種超強的、令人窒息的佔有欲,這份喜歡又能維持多久呢?
未來的某一天,一旦兩個人的關係分崩離析,關苗苗將要面對的是什麼,蔣天瑜現在都不敢細想。
回過神,她思索再三還是退出了和胡帆的對話方塊。
當晚,星輝KTV。
換上工作服的蔣天瑜從休息室出來和其他人打了聲招呼,外面的天色還沒黑透,目前為止店裡都冷清的很,沒有顧客上門。
「雞哥和亮哥今天怎麼都沒過來?」幾名服務員湊到一起,小聲的聊了起來。
「不知道啊……感覺雞哥最近都很忙的樣子。」
「聽說他好像在建平路那邊又租了一個大商鋪,是不是要開連鎖KTV啊?」
「沒準是飯店呢……?」
「飯店?怎麼,這是準備金盆洗手了?」某個人此話一出,周圍瞬間安靜了下來。
那個年輕的男服務員很快也察覺到了自己剛剛所說的話有些不對勁,緊抿著嘴不再吱聲。
幾個人你推推我,我推推你,很快將話題引向了別處,然後沒多一會兒就散了。
只剩下包括蔣天瑜在內的三個女服務員立在玻璃門前,一邊看著外面的街景,一邊斷斷續續的說著些沒有營養的話。
忽然,站在她身邊的那個女服務員驚呼了一聲:「那是雞哥的車吧?雞哥回來了!」
還沒等話音落下,很久之前蔣天瑜在出租屋樓下看見過的那輛半新不舊的麵包車就猛地衝到了門。
伴隨著輪胎和地面石磚相互摩擦發出了的令人牙酸的聲音,亮哥帶著兩個人從上面下了來。
不過他們並沒有推門進來,而是站在台階上抽起了菸,吞雲吐霧的同時還偶爾抬頭朝著方才來時的方向張望,就像是在等什麼人。
沒過多久,另一輛車也速度極快的衝上了馬路牙子,堪堪停在了麵包車的旁邊。
接著主駕駛車門打開,雞哥打著電話從車裡跳了下來。
那兩個女服務員見狀不好,都趕緊回到了各自的工作崗位上,幾個大男人這會兒的面色都不大好看,待會兒一個搞不好就容易被掃上。
輕則挨罵,重了誰也說不準會出什麼事兒。
蔣天瑜卻動都沒動,緩緩地歪著頭看著雞哥開著的,眼下還沒關上車門的那輛車。
黑色吉普,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很久沒有清洗的原因,外表看起來有些灰突突的。
車身上有不少剮蹭的痕跡,估摸著應該是有些年頭了,是某國際一線品牌車標,整台車保守估計要過百萬。
最重要的是……她的視線上移,看到了車頂上後改裝的大排燈。
路彤的屍體在星輝KTV的休息室牆內被發現,而KTV的負責人之一是雞哥。
這輛車各項特徵都很符合孟雨之前的描述,而車的車主是雞哥。
實際上這樣改裝車輛的人並不在少數,但有的時候巧合多了,就未必是巧合了。
蔣天瑜不由得想起了之前和亮哥的談話,對方曾經無意中提起過,當初是雞哥相中了這個地方,這才有了現在的星輝KTV。
嘶……
想到這,她不著痕跡的挑了挑眉。
好巧不巧的,此時雞哥掛斷電話轉身看起來是想要進門,是以兩個人隔著一道玻璃門,四目相對相對了一番。
她緩緩抬起了手,衝著男人微微一笑,算是打了聲招呼。
不知道是不是被她那略顯詭異的神情嚇了一跳,隔著玻璃門,她看見了雞哥張了兩下嘴,似乎是在咒罵。
之後多方伸手拉開了另一側的玻璃門,帶著亮哥等人魚貫而入,稍微囑咐了前台兩句後,就一頭扎進了後面的辦公室裡。
又過了大概十幾分鐘,星輝KTV終於迎來了今晚的第一組客人,也為接下來一整夜的忙碌正式拉開了序幕。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內,蔣天瑜忙的腳不沾地,只能在喘口氣的間隙,走到二樓大廳窗邊,向下看上兩眼那輛一直未曾挪動過的吉普車。
整整四年。
她眼底流露出遺憾之色,即便車內車外有過什麼證據,也早就已經在時間中消散殆盡了。
就在她在思考下一步該如何做的時候,身後再次傳來了領班的呼喚,應了一聲後,便又投入到了工作當中。
時間悄然來到了近零點。
蔣天瑜聽著耳邊的鬼哭狼嚎,和其餘幾名同事一起依靠在牆壁上有些昏昏欲睡。
突然,她略微站直了身體,四處張望了兩下。
身邊的同事也被她的動作驚了一下,開口問道:「怎麼了?」
「你沒聽到什麼聲音?」
同事愣了兩秒,旋即茫然的晃了晃頭:「一群唱歌跑調的在折磨我的耳朵,能有什麼聲音?」
然而蔣天瑜緊皺的眉頭卻並沒有放鬆,眼睛直勾勾的望著通往一樓的樓梯口方向,果然下一秒,就有一群人陸續衝了上來。
為首的那個手裡舉著執法證。
公安臨檢!
二樓頓時亂了套,眼前瞬間就變成了一片混亂。
蔣天瑜隨著一眾的服務員,被安置在了二樓的走廊裡。她抬起眼皮,靜靜的看著包括苒苒在內的好些個正在包間裡陪酒的女孩,都在警方的呵斥聲中,蔫頭搭腦的往樓下走去。
正兒八經的服務員們是最後下的樓,彼時樓下已經被一排排的警燈照的亮如白晝,許多陪酒女和相關客人正在排著隊,一個一個的往車裡鑽。
而那些來這裡只是單純唱歌消費的顧客,也得在原地等待問詢,結束後才能回家。
服務員自然也是要被帶回去接受警方問話的,在往那輛警用大巴車走的功夫,蔣天瑜聽到了前前後後的議論聲,這才知道雞哥他們現在就在最前面的那倆警車裡。
眾人紛紛猜測,這次到底又是為什麼才入了警方的眼,沒準就和前幾天的那具屍體有關。
人家警察都是眼光毒辣的,出警過來豈能看不出你這家KTV裡有什麼貓膩?
也有說都怪雞哥著急開業賺錢的,不然等著這次的風頭一過,或許也就不能出什麼大事。
選了一個靠窗戶的座位,蔣天瑜扭頭看向了依舊熱鬧的KTV門前。
今天這個時間點,未免有些過於微妙了。
對於警方來說,就真的只是一次簡單的掃黃打非專項行動嗎?
她看未必。
作者:
doki520
時間:
2025-5-4 12:21 PM
第32章
時間來到了凌晨四點多。
蔣天瑜站在走廊裡,望著窗外遠處的河景,嘆出口的氣息頗有點連綿不絕的意思。
她之前從未想過,這輩子竟然還會和第二家警局結下如此深的緣分。
究竟是幾進幾出早就已經數不清了,這種日子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
負責此次臨檢星輝KTV的並不是祁子昂所在的重案組,而是市局其他部門,是以在外面晃悠了半天,蔣天瑜也沒能看到什麼熟悉的身影。
在外面天剛矇矇亮的時候,警方就陸續展開了對KTV員工的問詢。
輪到她之前,身邊的男同事還開口安慰她:「妳不用緊張,進去一問三不知就行了,反正只是發現了幾個陪酒的,人家你情我願,跟咱們沒有任何的關係。」
蔣天瑜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果不其然,針對KTV服務員的問話都是十分的簡單的,不過就是固定的幾個問題,類似於陪酒女和店內是否存在雇傭關係,店內有沒有其他犯罪事實的存在等等。
坐在問詢室的沙發上,蔣天瑜都一一回答了,對面的兩個警察讓她確認簽字後,便示意可以出去了。
可偏偏她一動沒動,兩個警察等了一會兒,動作十分同步的都抬頭望了過來。
蔣天瑜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試探性的問道:「不知道你們重案組的祁警官,現在方不方便見人?」
「……」
「???」
回答她的是一人份的無語和一人份的錯愕,硬著頭皮,她再次提出了聽起來有點離譜的訴求:「我估摸著他今天晚上應該也在加班,能不能麻煩二位警官幫忙帶個話,就說有人想見他。」
「對了,我姓關。」
我們當然知道你姓關!
兩個警察瞬間瞪圓了眼,本想開口拒絕的,但又實在好奇面前的這個女人找重案組的祁隊到底有什麼事兒。
最終,坐在外側的那個起身拉開門走了出去,大概兩分鐘後,又回了來。
對方先是用驚奇的目光瞟了蔣天瑜一眼,隨後站在門口處衝著另一個警察招了招手:「這間問詢室留給祁隊,咱們去旁邊那間吧!」
蔣天瑜則是在那兩道驚疑不定的視線下,在沙發上努力坐的安穩。
結果這一等就是許久,直到外面天色幾乎大亮,走廊裡站著等候的人只剩下了那麼零星幾個後,門口處終於有了動靜。
一抬頭,她笑著打了聲招呼:「祁警官,陸警官,早呀。」
陸黎擰著鼻子應了一聲,然後心不甘情不願的把手中拎著的塑料袋遞了過去。
蔣天瑜有些詫異的看了看袋子裡的包子,隨後輕聲道了謝。
「不好意思,有工作耽擱了所以稍微晚了點。」祁子昂拉開對面的椅子坐下:「不知道關女士找我,是有什麼事?」
蔣天瑜一口咬下去了半個包子,囫圇嚥下去之後才張了張嘴,不過卻沒有正面回應他的問題,而是反問道:「祁警官這麼忙,該不會是和我們老闆有關吧?」
陸黎聽到她口齒不甚清晰的嘟囔,頓時神情一緊。
祁子昂則是靜靜的觀察了她幾秒鐘,隨後不緊不慢的說道:「關女士為什麼這麼問?」
「星輝KTV大張旗鼓的被警方臨檢,沒想到還真檢出了一點問題,結果不僅把陪酒的和客人都弄了回來,還包括老闆和全體工作人員。」
「這邊人到了公安局,那邊你們重案組也加班,好巧哦。」蔣天瑜話音落下,垂眸將另一半包子塞進了嘴裡。
陸黎出言反駁:「我們重案組工作一向繁忙,妳瞎猜也要有點根據好吧?」
「說起來也奇怪,被帶回來的一群人全都在這個樓層接受調查,可我自從下了電梯後,好像就沒看見雞哥的人。」蔣天瑜從茶几上扯了一張紙巾擦了擦嘴,接著又繼續道:「昨天夜裡的臨檢,應該找不到什麼實質性的證據能處理他吧?」
或許那些嫖客和陪酒女會得到相應的處罰,只是雞哥一定有辦法把自己摘乾淨,而包括苒苒在內的女孩,肯定沒一個人敢站出來指認他。
畢竟被警方處理也就是拘留幾天,可惹毛了雞哥的後果肯定沒人想要承受。
「祁警官準備留他多久?四十八小時?」
祁子昂面上的表情在聽到她的話後,並未產生多大的變化,只是一雙黑眸逐漸瞇起。
他雙手交握,右手的食指一直在有節奏的敲打著做手手背,心中似乎正在盤算著什麼。
「關女士有話不如直說。」
和坐在沙發上的人這麼幾次接觸下來,對方是個什麼心性,祁子昂早就心中有數。
無利不起早幾個字的精髓,被這個女人發揮的淋漓盡致。
只是不知,她的所作所為到底是想要盡快洗脫自己身上的嫌疑,還是真正的凶手想要享受支配警方辦案的快感了。
蔣天瑜將最後一個包子放了下,從褲兜裡掏出了自己的電話,端端正正的擺在了茶几上:「這裡面有能夠讓雞哥安安穩穩的多在公安局待上一陣子的證據。」
陸黎有點不信邪,迅速的把手機抓在了手裡,打開屏幕後點開了相冊的圖示。
那是一段從角度上看,明顯是偷拍的視頻,雖然畫面晃晃悠悠的,但好在聲音清楚,該拍到的場景也一個都沒落下。
這段視頻足以證明,昨天晚上帶回來的陪酒女都和雞哥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且視頻中,雞哥對人實施暴力的事實不容辯駁。
想要靠這個多留他一陣子,的確不成問題。甚至於,這段視頻還給警方提供了一個在審訊時候的新思路,沒準能有機會撬開他的嘴。
「……再他媽的敢糊弄我,小心我也把你們封在牆裡,別以為老子沒殺過人!」
充滿暴戾情緒的威脅聲從電話聽筒裡外放了出來,在這安靜的問詢室內,顯得格外的清楚。
祁子昂示意陸黎稍後將視頻匯出,衝著蔣天瑜揚了揚下巴:「妳想知道什麼?」
遺憾的從手機上收回視線,她原本的打算是在KTV做的久一點、多收集一點證據之後,找個機會實名舉報雞哥的。
也是萬萬沒想到,這東西這麼快就派上了用場。
「我想知道,路彤的死和雞哥是怎麼扯上關係的。」談話進展到現在,蔣天瑜乾脆打起了直球。
她懷疑雞哥還是因為昨天白天孟雨在美容院所說的那番話,那麼在不知道孟雨這個人存在的前提下,警方又是掌握了什麼才會對雞哥重拳出擊的?
「經過技術科和法醫共同實驗後發現,路彤被發現時候的屍體形態與被封在木板牆隔層中那種空氣極度稀薄乾燥環境下該有的屍體形態並不相符。」
「簡而言之,她不是四年前被封進去的。」
「我們又在屍骨縫隙中發現了一定量的泥土,所以推斷路彤死亡後先被凶手埋在某處地下近一年的時間,之後才被封進的木板牆隔層內。」
怪不得。
蔣天瑜瞬間就反應過來了這其中所代表的含義。
三年前,正是雞哥租下那間商鋪準備開KTV的時間節點。
如果路彤是那個時候才被封進的牆壁隔層,那麼之前雞哥跟警方所說的裝修都不曾動過那面木板牆,就是徹頭徹尾的在撒謊。
「雖然可能沒什麼用,但是如果你們不怕浪費時間的話,不如抽空查查雞哥開的那輛吉普車。」她想了想,最終還是把這句話說了出來。
萬一呢。
雖然明知道不可能,但是不得不承認,刑警這份工作,每一次賭的都是那萬分之一的機率。
祁子昂聽到這話,認真而又嚴肅的看了她一眼,語氣很是鄭重的應了一聲後,便帶著陸黎出了這間問詢室。
轉眼間,屋子裡只剩下了蔣天瑜一個人。
她呼出了一口濁氣後,復又拿起剛剛放在一邊的包子,小口小口的細嚼慢嚥起來。
這幾次和祁子昂接觸下來,她覺得對方真的非常不錯。
為人謹慎,心細如髮,出手精準,好奇心又不強。
與其說好奇心不強,倒不如說其聰明到了對每件事都能在最短的時間裡擁有自己的判斷。
待到蔣天瑜吃飽喝足又滿地轉圈的順了順氣,之前被陸黎拿走的手機就送了回來。
幾乎同一時間,方才給她做過筆錄的那個警察也過來通知,說是可以離開了。
站在江城市公安局辦公樓的樓下,頂著夏日裡愈發毒辣的太陽,思索再三,她還是選擇了先去美容院上班。
眼瞧著星輝KTV已經開始風雨飄搖了,她總不能在短短的一日內連丟兩份工作。
現實世界,生存總是比理想更為重要。
再說事已至此,她該做的也都做了,餘下的就是相信法律和正義。
………………
蔣天瑜在到達美容院後才發現今天的生意似乎異常的好,好到毛麗麗甚至都沒有時間抓她過去閒聊。
最後在老闆娘的要求下,她加班到了晚七點,臨走之前還吃到了一份作為工作餐的、美味又營養的青椒炒肉蓋飯。
吱嘎——
公車停在了月台前,略有些年頭的自動車門發出了刺耳的金屬摩擦音。
蔣天瑜勉強打起精神下了車,緩步朝著出租屋的方向走去。
原主關苗苗所住的地方不僅有點偏僻,社區也處於三不管的狀態。
樓體外牆早就因為年久失修而斑駁不堪,樓道內的感應燈也看心情似的時好時壞,蔣天瑜感受著腳下樓梯的坑坑窪窪,終於爬上了六樓。
從背包中翻找出鑰匙,借著手機屏幕的微弱燈光,她把鑰匙插進了鎖孔中。
哢噠。
隨著門鎖發出的脆響,蔣天瑜手上的動作卻忽然停了住。
不對勁。
作者:
doki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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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5-4 12:22 PM
第33章
遲疑了兩秒,蔣天瑜還是徹底開了門鎖。
又老又破的防盜門在寂靜的黑夜裡,發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響。
她順勢拿過樓道裡一根廢棄木棍,輕手輕腳的走了進去。
因為窗簾拉的嚴實,屋內可以說是伸手不見五指,她屏住呼吸凝神細聽,的確從左側傳來了輕微的聲響。
啪!
蔣天瑜伸出手,迅速的、精準無誤的按下了門口牆壁上的電燈開關,屋子裡瞬間就亮堂了起來。
「啊!」緊接著就是一聲略顯驚恐的、短促的尖叫。
苒苒整個人窩在床上,穿著清涼,滿臉愕然的看著這會兒正站在床前的蔣天瑜,以及那根被她高高舉起的木棍。
「妳什麼時候回來的?」
蔣天瑜鬆了一口氣,轉身將木棍扔回了門外。
原本以為女孩會在公安局待上一陣子,這麼早就能出來她的確是沒想到。
苒苒慵懶的翻了個身趴在了那裡,懶洋洋的說道:「大概兩個小時前?警察去臨檢的時候,我正好好的喝著酒又沒做別的,客人也沒給我小費。」
「實在查不到什麼,他們就讓我走了唄。」
「不過lucy她們比較倒霉,據說警察衝進去的時候有人衣服都脫了,又從手機裡查到了即時的小費錢,這次估計怎麼都要處理兩個了。」
一邊收拾著屋子裡的狼藉,蔣天瑜一邊時不時的敷衍著回應兩句。
「苗苗姐,我看星輝那邊肯定是要停業一段時間的,估計很久都要沒什麼收入了,這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啊?」苒苒撅起了嘴,用不大不小的聲音抱怨道。
「要不然妳跟我一樣,出去先找個臨時的工作簡單做著吧。」她把剛剛洗好的碗筷瀝乾水後,準備俯身塞到水槽下面的隔層裡。
至於建議也只是順嘴說的,因為她心裡清楚,像是苒苒這種早就習慣了賺快錢的人,大約是看不上外面那些既辛苦、工資又不高的普通工作的。
果然,此話一出,後面床上的人就沒了動靜。
微微搖了搖頭,她轉過身子又去整理旁邊長衣架上掛著的那些衣服,弄著弄著,動作卻逐漸慢了下來,直至停止。
扒拉著其中一個衣掛,蔣天瑜的眉頭緩緩皺起,揚聲詢問:「苒苒,妳今天回來的時候,防盜門是不是反鎖著的?」
「啊?」苒苒把目光從手機屏幕上挪開,似乎不理解她為什麼忽然這樣問,語氣中充滿了不確定:「應該是鎖著的吧,我記不清了,誰沒事兒會特別注意這個。」
聽到這話,她稍微沉默了一會兒,接著又狀似無意的開了口:「最近這段時間,妳丟過鑰匙嗎?」
苒苒愈發茫然了,眨了眨眼否認道:「沒有呀,不過前天還是大前天來著,我忘帶鑰匙了,回來發現鑰匙就在枕頭邊放著呢。」
「反正我回來的時候妳都在家,現在基本上都用不到它,應該是我收拾包的時候忘記放回去了。」
即使心頭一涼,蔣天瑜的面上依然淡定。
「最近妳進進出出都當心點,既然不出去工作,也別早出晚歸的。」她出言叮囑:「平時自己在家,記得把門從裡面鎖上。」
說到這,她頓了頓,怕對方不當回事就又補充了一句:「這兩天我去買菜的時候聽大家說,這片最近治安不好,經常有人被砸了車。」
「知道了。」苒苒打了個哈欠,明顯是沒怎麼放在心上,嘟囔了一句之後就扯過被子閉上了眼睛。
很快,蔣天瑜也關燈上了床,不大的出租屋內變得安靜的可怕。
盛夏即便是在夜裡,氣溫也是燥熱的,屋子裡唯一的一扇窗正開著,卻也無濟於事的依舊讓人覺得悶熱。
耳邊聽著苒苒那略有些不適的翻身聲,她復又看向了床尾那掛滿了衣服的地方。
那個衣掛上,她昨天明明掛的是幾件屬於苒苒的性感小吊帶,雖說因為數量的關係,的確容易一碰就滑落在地。
可……她們兩個因為星輝KTV出了事兒,整整一天多都沒回來過。
會是巧合嗎?
說實話,經歷過這麼多之後,蔣天瑜已經不太相信原主關苗苗身邊出現的、所謂的巧合了。
倘若真的有人曾經摸進了這間可以說是家徒四壁的出租屋,首先可以排出的嫌疑人就是小偷。
坐在黑暗中,她有些頭疼的抬起手捏了捏眉心,對方到底是誰,答案似乎昭然若揭。
胡帆那麼小心,長期跟蹤過關苗苗多年都不曾讓其察覺到任何的異常,是肯定不會冒險出手從她這邊偷取鑰匙的。
那天晚上苒苒喝醉,胡帆也在休息室,多的是機會神不知鬼不覺的拿到這把鑰匙。
有了鑰匙以後,再趁著家中沒人的時候把東西送回來,就方便的很了。
然而這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測,眼下毫無任何證據表明那日胡帆真的拿走了苒苒鑰匙,也無法證明衣架上的異常是有人翻找才造成的。
蔣天瑜倒是不怎麼擔心自己,眼下已經對胡帆有了防備,對方能傷害到她的機會並不大。
反倒是苒苒,雖然胡帆的目標是關苗苗,但萬一胡帆不知道星輝KTV的情況,按照以前的規律哪天真的又摸到家裡來……兩個人一旦撞上,會有什麼樣的結果誰也說不清。
在床上翻來覆去好一會兒,她最終決定還是趁著這次機會找時間搬出去,以免出現意外連累不相干的人。
第二天一早,蔣天瑜就出門去了美容院附近。
這邊剛好也是老城區,附近的房子出租的價格還算低廉,搬到這裡的話勉強算的上是方便。
轉悠了一上午,記下了幾個租房電話,她一邊往美容院的方向走,一邊打開了手機想要看一眼時間,沒想到屬於星輝KTV的員工微信群裡早就已經炸開了鍋。
這個名為星光永駐的微信群是一名老員工私下裡建的,起初是為了方便互相串班,後來就變成了大家伙在裡面插科打諢順便日常辱罵一下老闆的地方。
蔣天瑜大致翻看了一下聊天記錄,原來今天一大早警方就過去把KTV外扯上了警戒線,對室內室外,甚至於雞哥的那幾台車都進行了相關的取證工作。
這麼大的動靜,自然引起了不少的猜測。
有的說KTV這次保准要被封了,有的說雞哥是不是倒賣白粉了,還有的說這次的動靜會不會和之前發現的屍體有關。
對此,她只是嘴角微微翹起,把電話收回了背包裡。
當天剛剛過了中午,蔣天瑜在吃過美容院提供的午飯後,照常帶著圍裙拿起各種清潔用品準備去幹活,沒想到大腿處忽然傳來了一陣接著一陣的震感。
狐疑的再次掏出手機,待到看清來電顯示是本市的座機號後,她心中便已經有了猜測,沒怎麼猶豫的就按下了接聽鍵。
果然又是市公安局要求她就星輝KTV疑似違法一案前去配合調查,不過時間上並不著急,所以她決定這邊下了班再去。
掛斷電話後,鬼使神差的,她又點開了微信,果不其然群裡再次熱鬧了起來。
原來不止是她,很多人都在剛剛接到了警方的電話。
聳了聳肩,下一秒她拎著拖布推開了衛生間的門,正式開啟了一天的勞作。
等到樓上樓下都打掃乾淨後,蔣天瑜便坐在了員工更衣室門口,一邊喝著水一邊稍作休息。
正好有兩個美容師正在裡面換衣服,順著半開的門,二人的交談聲清楚的飄了出來。
無外乎就是一些沒有具體意義的話題,比如誰的顧客又續了年卡,誰的顧客要求退費,哪個年輕貌美的過來做臉的疑似當了人家小三之類的。
「對了,毛麗麗這個月的業績好像最好吧?估計月底發工資的時候,提成又少不了。」其中一個語帶羡慕的說著,隨即疑惑:「對了,今天怎麼沒看到她人啊。」
另一個回答道:「中午之前我聽紅姐說,毛麗麗跟她請假了,好像說要去醫院什麼的……」
蔣天瑜這才反應過來為什麼今天身邊這麼清淨,感情是缺了一個人,想了想她還是低頭給對方發了一條信息表示關切。
能有現在的這份工作怎麼說都是託了人家的福,這點社交禮儀還是應該有的。
可還沒等到毛麗麗的回應,她就又被叫去二樓收拾美容間的衛生了,轉眼便一直忙到了下班的時間。
匆匆的趕到了市公安局,在等電梯的時候她還偶遇了一個剛剛從樓上下來的KTV同事,二人簡單的聊了兩句後才互相道了別。
在聽到警方問那名同事的問題後,蔣天瑜心中對警方今天的目的有了幾分底,看來祁子昂他們應該是又掌握了什麼指向雞哥的證據。
可她沒想到的是,一下電梯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對方那張稜角分明的臉。
祁子昂適時的掐滅了手中的香菸,衝著她揚了揚下巴,接著便邁開一雙大長腿在前面走。
蔣天瑜會意的跟了上去,後知後覺的發現,似乎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竟然單憑男人的一個眼神或者是動作就能夠精準的領悟到他的潛在意思了。
二人一路行至了一扇門前。
祁子昂推開了那扇門,她則是低著頭順從的走了進去,之後抬起頭才驚訝的發現,這裡竟然是一間觀察室。
而透過牆面上的單向透視玻璃,蔣天瑜看清了隔壁審訊室當下的情況。
陸黎和徐立達的對面坐著的正是雞哥,他看起來有些精神不振的模樣,且因為睏意的侵蝕,每抬一下眼皮都要用盡全身的力氣似的。
這時徐立達清嗓子的聲音從牆壁上的揚聲器裡傳出,蔣天瑜回過神扭頭望向了身邊的祁子昂,一臉的不理解。
作者:
doki520
時間:
2025-5-4 12:22 PM
第34章
「祁警官,你把我帶到這裡是什麼意思?」
她現在只是個普通老百姓,出入這種地方,還能同步觀看審訊過程,不太好吧。
誰知祁子昂卻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她的問話,反而用表情示意她稍安勿躁,繼續看下去。
很快,對面審訊室內的陸黎就用力的敲了敲桌子,把眼瞧著已經要睡著了的雞哥嚇的一激靈。
「問你話呢!你究竟為什麼要殺路彤?!」
雞哥用力的搖了搖頭,有氣無力的搖了搖頭表示否認,接著便又是好長一段時間的沉默。
就在他又要睡過去的前一秒,這次換徐立達將屁股底下的椅子弄的叮噹作響,接著問了一句:「四年前,你是怎麼認識的路彤?!」
這套流程如此循環往復了幾遍,終於,雞哥的情緒全面崩潰了,挺大個老爺們兒竟然捂著臉開始痛哭了起來。
「嗚嗚嗚嗚嗚!」
「我太睏了,算我求求你們了,讓我睡一會兒吧!」
「你睏?我們在這也硬生生的陪你熬了那麼久,我們就不睏?」陸黎開口呵斥:「想睡就趕緊把該交代的交代了,我最後問你一遍,你和路彤到底是什麼關係?」
「沒關係!我都說了沒關係!我不認識什麼路彤不路彤的!」雞哥有些歇斯底里的低吼道,吼完之後又接著捂臉繼續嚶嚶嚶。
此時觀察室內,站在玻璃前的祁子昂雙手環胸,淡淡的開了口:「雞哥原名谷宏其,我們在這耗著他也有將近四十個小時了,說什麼都不承認他和路彤有關係。」
「不過早些時候,技術科在他名下的那輛改裝過的吉普車的副駕駛座位下方的縫隙中,找到了一個女性使用的橡皮筋,上面好巧不巧的掛著兩根還留有毛囊的頭髮。」
「經過DNA檢測,證實了那兩根髮絲是屬於路彤的。」言罷,他還掏出手機,給她看了一眼證物的照片。
普普通通的棕色髮圈,不帶任何的裝飾,看起來不是很細小的款。
「嗯?」蔣天瑜這會兒是真的有些吃驚。
開玩笑呢?整整四年了,對方怎麼可能不進行車輛的基本清潔。
要說那橡皮筋掉落的位置過於刁鑽,問題就出現在這裡,好好兒的一那麼粗的橡皮筋,怎麼就能掉到那裡面去呢?
「你們懷疑有人在栽贓陷害?」她眼皮一跳,側過臉輕聲篤定的說道。
「從一開始我就覺得不大對勁,如果路彤的屍體真的是雞哥封進那面牆的,他又怎麼會輕易讓她現於人前?」祁子昂挑了挑眉,說出了其中一個理由。
原本可以解釋為,時間過於久遠,對方情緒激動而忽略了牆裡的屍體,或者他也沒料到那面牆的品質如此不佳。
可當從吉普車中搜出最為關鍵的物證後,一切都變得不同了。
蔣天瑜蹙起了眉,又問了一句:「那雞哥自己怎麼說?」
「他說車子經常借給別人,這個別人沒有一百個也有八十個。」祁子昂說話間,視線再次落在了此時坐在審訊椅上,腦袋低垂,額頭幾乎要觸碰到冰冷的審訊桌面的男人身上。
「不過我發現,在問及他是否認識路彤時,他的瞳孔總會產生一定的變化,而這種變化是他在聽到其他問題時所沒有的。」
將他剛剛所說的話和自己腦子裡的過往信息整合了一番,蔣天瑜遲疑的張了張嘴:「你懷疑雞哥其實知道誰是殺害路彤的真正凶手?」
「嗯。」祁子昂肯定的點了點頭:「這個人和他之間的關係應該不簡單,也許可以說,他在懼怕對方。」
「關女士,妳在星輝KTV也工作了一段時間,今天把妳叫過來的主要目的就是打算請妳仔細的想一想,妳知不知道這個人。」
說到這裡他稍作停頓,接著又補充了兩句:「又或者,妳覺得平日裡,誰和雞哥之間的相處,給妳的感覺最奇怪?」
警方的確可以乾脆把雞哥身邊的所有社會關係都摸排個遍,但未免有些太浪費時間了。
說起來,這個讓這位關女士過來幫忙的辦法還是祁子昂拍板決定的,
奇怪?
蔣天瑜聽完之後,就神情嚴肅的垂了眸子,盯著自己的鞋尖出了神。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牆上的揚聲器裡依然不間斷的傳來對面審訊室內三個人的聲音,而過往的點點滴滴就好比一部按下了十倍速按鈕的電影,以一個極快的速度在她的腦海中重播著。
忽然,她猛地抬起了頭。
「亮哥。」
「是亮哥。」
從表面上看,這個亮哥似乎只是雞哥手底下的一個頗受重視的心腹,可剛剛站在另一個角度看問題的時候,蔣天瑜就發現了一些違和之處。
相比於一直雷打不動守在星輝KTV的亮哥來說,難道雞哥不更像是一個替老大衝鋒陷陣的打手嗎?
討債是他,出手收拾不聽話的姑娘是他,出去跑業務的還是他。
包括上次苒苒她們幾個『犯了錯』,她和雞哥起了衝突,亮哥一出面,雞哥就屁都沒放一個的鬆了手。
哪家的老大能這般聽小弟的話?
蔣天瑜不由得回想起自己和亮哥之間,那有限的幾次接觸,如今看來,對方的表情、反應都有一點點的奇怪。
旁邊站著的祁子昂在她說出『亮哥』兩個字後,瞧著好像並不怎麼驚訝,很明顯警方早就把亮哥列為了重點關注對象之一。
「這樣看來,近期一直備受警方關注的組織賣淫團夥,這個亮哥才是真正的幕後黑手。」他一邊說著,一邊在屋子裡來回的走了兩圈:「那麼為什麼雞哥因為懼怕而不敢供出他,又為什麼雞哥似乎認識路彤,也就說的通了。」
他們這些所謂的『道上』人,一向講的都是義氣。
而且說白了,能夠在外面用犯罪手段混的風生水起的,一定有他的過人之處。
這個雞哥沒準有什麼把柄落在了亮哥的手中也說不定。
蔣天瑜微微頷首表示同意:「估摸著雞哥當初並不知道休息室牆面的貓膩,要不然以他日常相當謹慎的性格,怎麼會出現這種失誤。」
「被撞破了自己苦苦隱瞞了四年的秘密,亮哥肯定是要採取措施的,而這個措施就是把警方的視線成功的轉移到雞哥的身上。」
對於她這個說法,祁子昂表示了一定程度的贊同,隨後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所以說這個亮哥能夠知曉警方的下一步行動,成功的在那輛吉普車內提前放置了所謂的『證據』,也是因為妳吧?」
說起這個,蔣天瑜頓時一張臉漲的通紅,只覺得從心底往外泛著苦,接著不情不願的用力點了兩下頭。
她承認,這一次自己只顧著埋頭追尋著當年所發生的蛛絲馬跡,從而忽略了近在眼前的東西。
又因為亮哥偽裝的實在高明,她之前竟真的沒能發現任何的異常。
想來是因為那天她在看到雞哥開著那輛吉普車時,一不小心流露出了不同尋常的表情或者舉動,成功的給躲在暗處觀察全域的亮哥免費提供了靈感來源。
「多謝妳,關女士。」許是覺得她這會兒的懊惱有些好笑,祁子昂的眼底透著絲絲不易察覺的愉悅,旋即就把她引出了這間觀察室。
在空曠的走廊上,男人向她再次表達了誠摯的謝意後便轉身快步走了。
蔣天瑜盯著對方正在撥打電話部署下一步工作的背影,猶豫了幾秒鐘,最終還是朝著電梯口所在的相反方向走去,而那邊走廊的盡頭,正是一間對外開放的休息室。
進去之後,她選了一張靠著玻璃門的桌子,坐在了能夠隱約看見走廊情況的位置上。
強忍著頭腦風暴過後開始腫脹的太陽穴,蔣天瑜用手托著下巴,努力的保持著清醒,時刻注意著外面的動靜。
終於,在牆上鐘錶的指標指向晚上十一點的時候,電梯那邊傳來了『叮』的一聲提示音。
然後幾個人從電梯上下了來,她伸長了脖子看了又看,終於發現了一個和亮哥極為接近的人影混雜在人群之中。
在那幾個人陸續進了審訊室後,她終於再也支撐不住的閉上了眼。
蔣天瑜是被一陣『咚咚咚』的敲擊聲吵醒的,她齜牙咧嘴的拖著一動就發麻的手臂和兩條腿,慢吞吞的抬起了頭。
映入眼簾是祁子昂那張表情不甚贊同的臉,及站在他身後探頭探腦,滿眼好奇的陸黎。
「關……」男人正欲開口,未曾想卻被立刻打斷了。
「亮哥承認了嗎?」蔣天瑜迫不及待的開口問道,語帶祈求之意:「祁警官,我只是想知道究竟是誰殺了路彤,又是為了什麼?」
祁子昂一哽。
看著眼前的女人,回想起這段時間她的奔波和努力,雖然不排除對方是想為自己洗脫嫌疑的可能,但這種為了朋友而努力的做法還真讓他有所觸動。
準確來說,讓他想起了一個人,但她們兩個像又不像。
無奈的皺了皺眉,他斟酌著開了口:「對方要是真像之前預想的那樣心思細膩深沉,哪有那麼快就撂了,後續還有的磨。」
「現在技術科那邊正在加班加點的處理從王玉亮,也就是你們口中的亮哥的名下的幾處產業內帶回來的痕跡證據,希望能有什麼進展。」
「所以關女士,我建議妳還是回家等消息,在這裡一味的等,沒有任何的意義。」
蔣天瑜聞言,垮著臉點了點頭,艱難的挪動了一下依舊酸麻的雙腿,決定等不適感稍微緩解了就離開。
祁子昂衝著她再次點頭示意,之後便帶著陸黎去了不遠處的咖啡機前,二人一邊喝著咖啡,一邊小聲交流著什麼。
收回目光,她看了一眼時間,打算一會兒直接去美容院。
拿出手機,她撥通了苒苒的電話,昨天又是徹夜未歸,不管怎麼著先報個平安。
嘟……嘟嘟……嘟嘟嘟……
沒接?
蔣天瑜詫異的盯著手機看了好一會兒,沉思了兩秒,就又打了一遍那個電話號碼。
「您好,妳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
眉間的痕跡逐漸變深,臉上的神情也是前所未有的嚴肅,她開始一遍接著一遍的撥打著苒苒的聯繫電話。
然而一切努力都像是石沉大海一般,並未激起半點的漣漪。
很快,站在咖啡機前的祁子昂就發現了她的不對勁,緩緩地瞇起了一雙黑眸。
陸黎則是好奇的揚聲問道:「關女士,妳這是……?」
蔣天瑜聞言張了張嘴,努力鎮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才發了聲:「我……我懷疑我室友她……」
「失蹤了。」
作者:
doki520
時間:
2025-5-4 12:23 PM
第35章
「啥?」基於職業素養,陸黎對『失蹤』兩個字著實有些敏感,一個箭步就躥到了她的身邊,神情嚴肅:「妳確定嗎?」
「她平時得罪過什麼人?還是曾經遭遇過什麼事?為什麼妳會覺得她是失蹤了?」
在這一連串的追問聲中,蔣天瑜原本有些混亂的頭腦逐漸恢復了清醒。
沒有停止手上繼續撥打電話的動作,她緊繃著一張臉:「或許是她出門忘記了帶手機,我現在先回家看看,再見了,二位警官。」
這會兒她也顧不得腿部的不適感,拿過一旁椅子上的背包就衝出了休息室,留下了有些摸不著頭腦的陸黎和一臉莫名的祁子昂。
還沒等陸黎想明白怎麼一回事呢,祁子昂已經將手中的紙杯遠遠的投擲進了垃圾桶裡,然後從他身邊經過的時候順勢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囑咐道:「稍後你和徐哥就按照咱們定好的辦法,再繼續突審雞哥,他是一定知道路彤和王玉亮之間的關係的。」
「只要雞哥那邊吐了口,想要擊潰王玉亮就容易的多。」
陸黎慣性的點了點頭,就在他想要開口再問些什麼的時候,祁子昂也已經出了休息室的門,瞧著是直追著那個女人去了。
抬起手撓了撓頭,他倒是能夠理解祁隊的做法。
關苗苗本就是路彤死亡一案的涉案人員,後續又在警方的辦案過程中出了不少力,甭管人家心底究竟是抱著什麼樣的想法,重案組得到的信息和幫助都是實打實的。
就算不是因為如此,涉案人員身邊出現的任何異常情況,對於警方來說也都非常重要,有一定機率會對案情造成影響。
亂七八糟的想了一通,陸黎由撓頭改成了用力搓磨自己的後脖頸,心下有些不確定。
他們祁隊,應該也是和他一樣的想法……吧?
………………
蔣天瑜出了江城市公安局的大院後,正有些焦急的在路邊攔車,沒想到下一秒一輛黑色轎車就停在了她面前。
略微歪頭,她看清了主駕駛上的人。
然後幾乎沒怎麼猶豫的,她就拉開車門上了車,快速的報了一處位址後,她抿了抿唇,後面跟了一句『謝謝』。
一路上,祁子昂沒問,蔣天瑜自然也不會主動說太多,她只是不停的撥打著苒苒的電話,可卻沒能得到半點的回應。
期間,她還問了好幾個平日裡和苒苒關係不錯的,一起在雞哥手底下做事的小姐妹,大家均表示不知道女孩的去向。
甚至還有一個和她們住的很近的小姐妹特意去出租屋外敲了門,給她的回饋是家中似乎沒有人。
蔣天瑜的一顆心,隨著時間的流逝,幾乎要徹底墜入了谷底。
祁子昂像是看透了她隱藏在沉靜外表下那濃濃的不安,車速也在緩慢的提升著,一路抄近道,半個多小時後車子終於停在了那幾棟破舊老樓的邊上。
下車後,她用最快的速度衝上了六樓,當把鑰匙插進鎖孔的時候,右手竟然都在小幅度的顫抖著。
伴隨著耳熟的刺耳摩擦聲,防盜門被拉了開,一眼就能看到盡頭的小屋裡,果然沒有苒苒的蹤跡。
遲疑著回了身,蔣天瑜用手仔細摸了摸門鎖附近,並未發現明顯的撬鎖痕跡。
心,再次往下沉了兩分。
她站在門口處,大致整理了一下思緒,便邁開步子走到了苒苒的床邊,打量起周圍的情況來。
入目依舊是一片狼藉,床頭床尾均堆疊著一團又一團的衣物,連帶著半個枕頭都掩蓋在衣服下,更誇張的是還能看到裡面隱約露出來的食品包裝袋。
夏季蓋的薄被子這會兒也是鬆散的和床尾的衣物交纏在一起,床下可見東一只西一只的拖鞋和幾雙穿過的棉襪子。
瞧著屋內的情況,似乎並沒有發生過掙扎以及打鬥。
此時祁子昂也已經緊跟著來到了這間出租屋外,站在門口的位置靜靜的看著眼下正在屋內微微彎著腰,到處仔細查看著什麼的人。
「確定妳室友是真的失蹤了嗎?」等待片刻,他終於找到機會開口詢問。
彼時蔣天瑜正在關苗苗床尾的那個長衣架前翻找,沒有第一時間開口回應,又過了幾十秒她才不著痕跡的鬆了一口氣,全身像是瞬間沒了力氣一般的跌坐到了身後的椅子上。
小幅度的搖了搖頭:「應該不是,她常穿的衣服沒了一套,換下來的睡衣還在床上,大概只是去了哪裡或者手機不小心靜了音吧。」
祁子昂瞬間就捕捉到了她話語中的關鍵點,不由得皺了皺眉:「是什麼讓妳覺得她會在家中被人擄走,出去了反而是安全的?」
說到這,他稍作停頓便相當肯定的再次開了口:「難道是有人跟蹤你們?」
「不,是有人跟蹤妳?」
「那個跟蹤妳的人,已經升級到了入室這麼嚴重的程度嗎?」祁子昂說話間,表情逐漸變得認真:「妳應該報警的。」
蔣天瑜在發現胡帆極有可能在行為上升級了的時候,的確有想過報警。
可她終究不是原主關苗苗,手頭也沒有任何實質性的證據,再加上又在公安局耽擱了一宿。
要不是苒苒忽然之間的不接電話,她怕是還依舊認為胡帆的行為只會對她自身造成威脅。
但實際上,千萬不要對一個已經病入膏肓的人抱有任何的幻想。
就在她張嘴欲說些什麼的時候,手中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按下接聽鍵後,對面傳來了女孩略帶著些沙啞的聲音:「苗苗姐,妳找我?」
「我昨天晚上和朋友出來玩,喝多了點,才醒。」
「是有什麼急事兒嗎?」
聽著她說話期間,另一邊模糊傳來的男人的聲音,蔣天瑜對她口中『朋友』的身份有了幾分猜測。
估摸著是因為星輝KTV暫停營業,短時間內暫時不會有什麼收入鬧的,趁著雞哥還沒放出來,苒苒自己個偷著聯繫了之前的顧客賺外快去了。
「沒,妳注意安全,玩完了早點回來。」蔣天瑜無聲的舒了一口氣,在得到對方的回應後就掛斷了電話。
「不好意思,祁警官……是我沒能確定事實就進行了胡亂揣測……」她垂著眼,語氣澀然的道著歉。
「人沒事就行。」祁子昂也跟著心頭一鬆,不過在看到坐在椅子上的人依舊一臉凝重的時候,他便想著繼續方才的話題。
然而還沒等他出聲,電話鈴聲就再次響徹了這間小屋,掏出褲兜裡唱的正歡的電話後,他瞟了一眼來電顯示,轉身出去接通了。
男人低沉的聲音在樓道裡回蕩,蔣天瑜眨了眨眼,扭過頭去看著對方那高大的背影,自從受傷昏迷在別人的身體內醒來後,第一次感覺到了迷茫。
所以在她每一次短暫的佔據別人的身體時,到底該怎麼做才是對的。
是遵循原主的意願,在某些事情上盡量維持原狀,還是遵循心中信仰的法律和正義,就算會讓她們的人生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嗯……」門外正在打電話的祁子昂話一直很少,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聽對面的人說著什麼,偶爾會給出兩句指示。
蔣天瑜從繁雜的思緒中剝離,盯著他那長相堅毅的側顏,像是忽然下定了什麼決心。
過了許久,祁子昂才結束了這通電話,復又走了進來。
「陸黎他們又對雞哥進行了新一輪的突審,對方終於承認了,的確在四年前見過路彤。」
意料之中的結果,蔣天瑜聞言,面上不算驚訝:「所以路彤和亮哥之間的關係是……?」
「路彤本來也從他們那邊借了錢,後來因為長相漂亮就被王玉亮相中了,跟在了他的身邊。」說到這,祁子昂有些奇怪的問了一句:「當時妳和路彤的關係還算親近,不知道她談了男朋友?」
「不知道。」蔣天瑜搖頭否認。
原主關苗苗的性格,注定和任何人相處都有著很濃的邊界感。
『親近』也只是相比於別人來說,她和路彤在一起待著的時間更久一些,而且這裡面還有當時關苗苗懷疑路父是自己生父的因素在。
祁子昂心下了然,路彤之前被許春華和陳鵬傷害過,後來經濟拮据陷入了債務糾紛,緊接著又落入了王玉亮的魔爪。
或許在路彤的心中,她和王玉亮之間從來就不是那種能夠見光的關係,所以才沒有對外人透露什麼。
「技術科也在王玉亮家中的儲物室裡找到了一個被塞在角落裡的箱子,裡面裝有一個女性的包和一雙女式高跟鞋,經過相關檢測,基本確定這些東西就是屬於死者路彤的。」
「之後,陸黎他們帶著雞哥的口供和這些物證再一次和王玉亮進行了接觸,但是他只承認非法處理了路彤的屍體,卻一口咬定自己沒有殺害死者。」
「用他的說法是,四年前的一天,他去接路彤下班,中途突然有事就把人放在了半路,讓她獨自打車先回去。等到第二天他回到自己給路彤臨時租住的房子時,才發現她早就死在了床上。」
「當時他在外面一屁股的爛帳,生怕警方會懷疑到他的頭上,所以對現場進行了處理,找了個地方對屍體進行了掩埋。」
「一年後,他總覺得掩埋屍體的地方不太穩妥,恰好當時要開星輝KTV,這才找機會把屍體封在了木板牆裡。」
「而且,根據王玉亮的說法,四年前許春華收到的那條辭職短信,也不是他用路彤的手機發出的,對此他根本不知情。」
蔣天瑜靜靜的坐在那裡聽著,只有從那隻放在膝蓋上,緩緩握成了拳的手才能看出她心底的驚濤駭浪。
作者:
doki520
時間:
2025-5-4 12:24 PM
第36章
「不過王玉亮已經供出了當初掩埋路彤的具體地點,技術科早就趕過去了,只是不知道過了三年了,之前和屍體一直埋在地底的床單、凶器等證物是夠還在。」
「如果這些都是事實,那麼王玉亮當年一定沒幹什麼好事,最起碼不比殺人罪小,不然他怎麼敢冒著那麼大的風險去掩蓋一起殺人案?」蔣天瑜勉強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發表了一番看法。
「而且他為什麼要留著路彤的那些東西啊?」
要不是因為這些東西,他也嫁禍不了雞哥,警方想要將他釘死不知道還要繼續浪費多少時間。
祁子昂的表情忽然變得有些奇異:「他說他是真的喜歡路彤,想留個念想。」
「……」
蔣天瑜短暫的無語了一下,旋即再次陷入了沉默,她只覺得腦子裡像是纏了一個沒有頭緒的毛線球,而這團毛線卻因為剛剛對方的那些話,慢慢的顯露出了一個頭,能夠讓所有疑團都回歸正軌的毛線頭。
祁子昂自然也是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他用手指輕輕的磨搓了兩下握著的手機,結合之前和今天的種種,心頭也逐漸浮現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那人跟蹤妳多久了?」
「妳這麼緊張現在的室友,就沒有想過四年前的路彤會不會和他有關?」
案子查了查去,如今看來,怎麼都沒能繞出關苗苗的這個圈。
「四年前,他才十六……」蔣天瑜喃喃,接著重重的閉上了眼,不知是不是有一部分原主的情緒在作祟,說話的時候,她甚至覺得自己聲音都帶上了顫音:「假設那晚亮哥真的把路彤扔在了半路……」
十六歲的胡帆個子要比現在矮的多,整個人又瘦又小,十分輕易的就能激發起別人的憐憫之心。
在明知道王玉亮當晚有事不會過來住處找她的情況下,路彤會突發善心把縮在路邊的可憐孩子帶回去嗎?
不得不承認,這個機率遠比想像中的還要大。
祁子昂的神情瞬間嚴肅,眼神也跟著變得凌厲了起來:「妳認為妳的室友存在危險,是覺得這個跟蹤者會嫉妒妳們之間的關係較為親密?那麼他在四年前,會不會也因為同樣的嫉妒從而對路彤出了手?」
嫉妒嗎?
蔣天瑜不確定,那一年胡帆正在讀高中,正是人生的關鍵期。
為了讓他能夠成功考上大學,不重複自己當年的遺憾,關苗苗在他的身上傾注了相當多的金錢和精力。
若是論親密,那兩年沒人能夠比得過二人之間的關係。
猛地,她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當時,我知道了路彤的父親有可能是我的生父,因為這件事,有一段時間,我的情緒不是特別的好。」蔣天瑜只覺得全身血液開始逆行,手腳冰涼。
這是屬於這具身體的反應,根本不受她的控制。
胡帆如果真的每天都在跟蹤關苗苗的話,以他的聰明,一定能夠猜出點什麼。
祁子昂同情的瞄了她一眼,隨後凝聲道:「他覺得路彤的存在才造就了妳的不幸,如果路彤死了,妳就能得到從未有過的父愛了?」
「所以這個跟蹤者自詡為妳的保護者。」
咕咚了嚥了一口唾沫,蔣天瑜強壓著從那股從後脊背竄上來的寒意,咬緊後槽牙再次開了口:「前幾天因為我無意中發現了他的過火行為,所以和他攤了牌,起先他還試圖不停的聯繫騷擾我,大概從昨天開始,就沒有動靜了。」
眉間的痕跡慢慢變得深刻,祁子昂開始分析起這名跟蹤者的心理:「如果他一直都認為自己是妳的救世主,那麼在你們兩個之間出現問題的時候,或許會站在他的角度用他的辦法試圖挽回妳。」
蔣天瑜的大腦開始飛速的運轉:「最近我的生活還算比較順遂,也從來沒有在他面前表現出什麼,除了跟雞哥借過錢。」
還被雞哥打過。
「谷宏其公安局在押中,可以先排除。」祁子昂迅速做出了判斷。
深吸了一口氣,她閉上雙眼,忽而想到了胡帆第一次被她帶回這間出租屋的時候。
少年就坐在她現在的這個位置上,默默地將整間屋子都打量了一遍,神情隱約帶著不滿的抱怨這裡條件太差。
而且在她說完目前在KTV上班後,胡帆就忽然提起了四萬塊錢的事。
「路彤的父母!」她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失聲道。
或許在對方看來,關苗苗在眼下的境地,全都怪路父的病。
他當年殺了路彤,路父卻也沒有認回關苗苗這個私生女,不僅如此,還在生病的時候拖累了她……
沒有猶豫的,祁子昂當即就給陸黎去了一個電話,讓其盡快聯繫路彤父母住處的派出所同僚們過去查看一下老兩口的情況。
「還有別人嗎?」
轄區派出所預計能夠到達路彤父母家的時間在五分鐘左右,這段時間總不能乾等著,做個更全面的排查分析總是比較穩妥的。
「別人……」事已至此,蔣天瑜愈發的沉靜了下來,這會兒她也已經能夠稍微控制一下原主關苗苗的身體反應,是以思維比之剛才也更活躍了幾分。
四年前,路彤,給許春華發的信息辭職。
昨天,毛麗麗,給美容院老闆娘發的信息請假?!
想到這,她急忙打開了手機屏幕,點開微信找到了與毛麗麗的對話方塊。
最下方赫然還是她昨天下午發的慰問消息,猶如石沉大海一般毫無回應。
「毛麗麗!是因為她無意中說的話我才發現了胡帆一直都在跟蹤我的,她昨天就沒有去上班,據說跟老闆請了假的!」
果斷的給出這個人名後,蔣天瑜迅速的撥通了美容院老闆娘的電話。幾乎在同一時間,祁子昂也再次將手機湊到了耳邊。
一分鐘後,兩個人撂下了電話後,互相對視了一眼。
伴隨著手機傳來的一聲提示音,蔣天瑜垂頭語氣急促道:「毛麗麗今天果然也沒有去上班,我向老闆娘要來了昨天她和毛麗麗之間的聊天記錄截圖……」
說話間,她起身走到了男人身邊,點開了那張圖片。
上面只有簡單的幾句對話,看起來似乎沒有什麼異常。
毛麗麗說身體不適要請假去醫院檢查,老闆娘表示了關心,詢問了一番具體病情後,又客氣的表示可以多休息兩天。
祁子昂看完之後若有所思,緊接著他的手機也震動了一下,拿起來一看也是別人傳過來的兩張圖片。
「這是當年路彤被確定失蹤後,警方從許春華手機上發現的二人之間往來的信息,還有她給自己母親發的說要去外地打工的信息。」說著,他把手機湊到了蔣天瑜手機的旁邊。
「在我看來,這三段對話,不管是路彤還是毛麗麗,她們二人的行文習慣竟然很相似。」
蔣天瑜聽著耳邊的男聲,略微用力的咬了咬舌尖,低聲道:「不排除發四年前、四年後,發這些信息的都是同一個人。」
就在二人陷入沉默的當口,祁子昂的手機再次有電話打入,接通之後聽著對面的匯報,他衝著身邊的人搖了搖頭:「路家父母都還好好的,老太太帶著老頭下樓遛彎去了,派出所民警在社區門口的樹蔭底下發現了正在圍觀下棋的老兩口。」
「所以,他這次給自己的定位不是保護者,而是審判者。」
「我現在就安排人去毛麗麗的家中。」他說著,轉身就要往外走,剛剛到了門口的時候卻又忽然折回:「關女士,從剛剛咱們的談話中,我發現妳對胡帆還是比較了解的,不如妳先和我回公安局,這樣對於警方查案也有好處。」
許是不想她過於愧疚,所以有些話祁子昂並未直接說出口。
但蔣天瑜又豈能不明白,男人是不想關苗苗把一切的歸咎在自己的身上,帶她回公安局也算是在變相保護她的人身安全。
沒有遲疑的,她應了下來。
二人再次返回江城市公安局的時候,已經是過了中午了,祁子昂在將她安置在一間辦公室後,轉眼就不見了身影。
回來的路上,蔣天瑜已經把有關於胡帆的一切盡可能詳細的告訴了對方,接下來的事,只能全都交給警方了。
屁股底下坐著的皮質的黑色沙發,面前的茶几上還擺放著女警方才送過來的盒飯,她卻顯得毫無胃口。
拿著筷子,無意識的扒拉著盒飯裡的菜,她的思緒再次回到了四年前。
當年,沒人認為路彤是失蹤了,都以為她是離開了本地,案情才會發生延誤。
就因為發現的太晚,這才導致案件偵破陷入了僵局。
有限的、能夠拍到路彤軌跡的監控記錄全部都被覆蓋了,沒有人證、沒有物證,其社會關係的摸排也沒能有任何的發現,案子就這麼一直艱難的往前推進著。
緊接著,蔣天瑜又想到了胡帆。
要是原主關苗苗回到身體後發現,自己多年疼愛、照顧有加的孩子竟然早在幾年前就因為心理變態而殺了人,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的了。
算起來,到現在為止,毛麗麗已經失蹤超過了二十四小時了。
如果王玉亮之前的供述都是真實的,按照路彤的死亡時間,毛麗麗只怕是凶多吉少。
不過路彤和毛麗麗對胡帆的來說,意義終究是不同的。
眼下,蔣天瑜只盼著這點不同,能讓他的行為模式也做出些許的改變……
強迫自己回了魂,她深知繼續這樣胡思亂想下去沒有任何的意義,於是低下了頭,夾起一筷子的土豆絲湊到了嘴邊。
砰!
辦公室的門在這一刻被人從外面猛地推了開。
蔣天瑜就這樣保持著嘴巴微張的姿勢,側過臉狐疑的望了過去。
作者:
doki520
時間:
2025-5-4 12:24 PM
第37章
陸黎進來後,總覺得眼前的一幕似曾相識。
慢條斯理的把土豆絲塞進了嘴裡,蔣天瑜衝著他和後面跟著的祁子昂揚了揚眉,用眼神詢問著他們有什麼事。
「當地派出所先一步到達了毛麗麗的居所,證實其家中並沒有人在。技術科現在也在趕往那裡的路上,不過據派出所的人說,現場沒有明顯的掙扎打鬥痕跡。」祁子昂說了一下目前的調查進度。
「根據江城市職業技術學院那邊的回饋結果來看,胡帆已經有大概三天沒去過學校了,同寢室的說他以前也有經常夜不歸宿的情況,所以並沒有人察覺到任何的異常。」
隨著他的訴說,陸黎手腳俐落的拿走了茶几上的盒飯,又從旁邊取過一張江城市的地圖鋪在了茶几上。
「警方試圖通過定位胡帆和毛麗麗的電話信號查找二人現在的位置,可惜兩部電話都已經關機。」
陸黎這會兒蹲在了茶几對面,臉上充滿了期待。
祁子昂補充道:「像是胡帆這種心理型的罪犯,所做的事一定都遵循著他自己的心理規律。」
「關女士,妳算是為數不多的他最親近的人,或許可以幫助我們確定他的位置。」說到這,他頓了頓,之後給出了幾個關鍵點:「如果他真的帶走了毛麗麗,所選擇的動手的地方一定要滿足私密僻靜,且在後續處理屍體的時候不容易被人發現。」
「雖然四年前,路彤的屍體很快就被王玉亮發現了,但他哪個時候畢竟年齡還小,極有可能是第一次犯案經驗不足。」
「如果他真如妳所說的那樣性格謹慎而又敏感,這一次他必定會考慮的更加周全。」
蔣天瑜聽完之後便垂眸盯著面前的那張地圖,似乎正在認真的思考著所有的可能性。
陸黎則趁著辦公室裡安靜的這會兒功夫,開始嘟嘟囔囔的小聲吐槽起來:「要我說,四年前他殺害路彤卻沒被發現,單純的就是運氣好!」
「作案之後恰好遇到了王玉亮這種心虛的人,還幫忙處理了屍體。假設當初王玉亮選擇了報警,說不定他早就落網了。」
「運氣有時候也是至關重要的。」祁子昂簡單的回應了一句。
從國內到國外,每年偵破不了的懸案多如牛毛,也不能說每一個罪犯都是智商超高、反偵察能力超強的。
只能說,案件的偵破會受到各種因素的影響,有時候意想不到的各種人為和非人為的意外,也是讓罪犯能夠逍遙法外的重要因素之一。
接下來,便是另一陣冗長的沉默。
終於,蔣天瑜在兩個人的注視下,伸出手指輕輕的點在了地圖上的一個位置:「這是我們倆曾經生活了好多年的區福利院,不過後來政府規劃,說是要拆遷,福利院就搬地方了。」
那個時候關苗苗已經進入社會開始打工,便再也沒回去過。
「這個地方我還真有點印象,把老福利院扒了之後又起了兩棟新樓,不過不知道為什麼樓體蓋好之後項目就停滯了。」陸黎急忙拿起筆做了一個標記,然後喃喃自語:「胡帆會選擇這兩棟爛尾樓?」
「先派一隊人過去搜一搜。」祁子昂顯然是覺得這個地方希望不大。
蔣天瑜也是這樣想的,市內的爛尾樓內經常會有流浪漢出沒或者居住,胡帆即便一開始想要去這,估計在考慮過後也會選擇放棄。
那就是……她的食指在地圖上一直往右滑,最終停在了另一個位置上。
「這裡是我當年剛出來工作的時候,租的地下室。那會兒我有了自己的獨立收入,所以就經常會帶著胡帆回去。」
對方當時只有十三四歲,正是身體發育的高峰期,看起來卻和十來歲的孩子差不多。
關苗苗心疼這個算是自己從小看到大的弟弟,便開始多加看顧,甚至還自己掏錢供他念起了書。
從嚴格意義上來講,那間地下室算是二人『親密』關係的開始,沒準對於胡帆來說,是處意義非凡的存在。
陸黎疑惑的拿出手機查了一下,略有些不解:「榮亞大廈,那邊都是公寓啊,還有地下室呢?!我怎麼沒聽說過?」
「在地下二層的停車場裡,應該原本是屬於物業的庫房之類的地方隔出來的。房東是違法出租,沒有合同,前些年一個月一個小房間只需要三百多。」
這個價格在這座北方的一線城市來說,已經是極低的了。
現在關苗苗和苒苒所租住的那間小破屋,不足四十平,社區老舊地段還不好,一個月也要三千塊左右。
從地圖上收回了手,蔣天瑜咬了咬下唇:「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我也不確定那邊有沒有變化。」
「最近幾年,政府一直在嚴厲打擊這種非法出租屋,因為消防、手續等等方面都不合格,存在極大的安全隱患。」祁子昂一邊皺眉解釋,一邊掏出手機開始指派另一隊的人前往榮亞大廈。
「所以那邊很有可能已經恢復成了原本的倉庫用途。」
地下二層,雖然緊挨著停車場,但是大部分人肯定停好車後都是直奔電梯口的,基本上不會去特別注意周邊的環境。
而且裡面車來車往,不小心發出點聲響,也不會輕易引來旁人的懷疑。
最後對於物業來說,地下二層的倉庫來往不是特別方便的話,多半會在裡面存放一些常年都用不到的東西,十天半個月都沒人去一回應該是很正常的。
聽到這裡,陸黎登時就坐不住了,收起地圖還記得把盒飯給端正的擺回了茶几上,之後便迫不及待的就衝出了辦公室。
只留下一句『祁隊,我在樓下車裡等你』,就瞬間沒了蹤跡。
祁子昂在把參與行動的各方都安排妥當後,抬起頭看了眼下依舊坐在沙發上小口小口吃著飯的人,眼底閃過一絲遲疑,似乎在猶豫該不該開口。
沒想到蔣天瑜痛快的朝著他擺了擺手:「祁警官儘管放心,我就在這坐著哪兒都不去,保證不亂跑。」
開玩笑,好歹她自己也是從警多年,以前出任務的時候也偶爾會碰到不怎麼聽警方勸的當事人或者涉案人員。
這種是最讓警方感到頭疼的,因為不僅要應對隨時可能發生意外的任務現場,還要時刻注意著他們這些人的情緒、動作等等。
一個搞不好,事後還要進行長時間的安撫工作,麻煩的不得了。
見她這樣乾脆,祁子昂要說的話全都堵在了胸口,只能微微點頭示意後,也出了這間辦公室的門。
待到又只剩下了她一個人,蔣天瑜為了不浪費勉強把那盒飯吃了個乾淨。
然後無聊的在辦公室裡來回踱著步,她時不時的抬起頭看一眼牆上的鐘錶,心裡計算著時間到底過去了多久。
越久,她的心就越定。
這個時候,沒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如果警方在榮亞大廈的地下二層沒有發現胡帆的身影,祁子昂和陸黎肯定早就聯繫她了,如果警方確定毛麗麗已經死亡,對胡帆的抓捕工作也不會拖的這樣久。
隨著『毛麗麗還活著』這個可能性的增加,蔣天瑜腦海中一直繃緊的那根弦終於略微放鬆了些。
這一放鬆,連日未能得到很好休息的身體就有些撐不住了。她坐回了沙發上,微微合起雙眸,雖然意識依舊是清醒的,但是好歹能恢復一下精神。
然而就在她覺得思維開始混沌的時候,忽然辦公室的門再次被人從外面用力的推了開。
來人蔣天瑜覺得有些眼熟,仔細回憶了一會兒,她才想起來對方好像是她在周雅身體剛醒來沒兩天的時候,陪著陸黎去醫院對她進行問詢且遭遇了人質綁架案的那名女警察。
女警察二話不說,上來就把她從沙發上拉了起來,接著就向外走去。
直到坐上了警車,蔣天瑜的腦子還是有些發懵的,而對方也只是言簡意賅的解釋了一句『祁隊讓我帶妳過去』,之後便專注的開車了。
警車一路暢通無阻的開進了榮亞大廈的地下二層,因為警方有事先疏散和布控,所以現場沒有一個人民群眾。
警燈在昏暗的空間內不停的閃爍著,不遠處聚集了一群人,從服裝上看,有特警,有突擊隊還有祁子昂手下的重案組。
下了車的蔣天瑜被女警察徑直帶到了那堆人的身邊。
祁子昂當下正在和各個部門合力部署著什麼,見她過來依舊沒有停下口中的話語,指著面前的那張平面圖道:「剛剛利用了熱成像的技術,可以確定倉庫內現有兩個人,都還活著。」
「不過就是,倉庫內雜物太多且沒有可看到裡面情況的窗戶,狙擊手行動起來十分的困難。」
「再加上嫌疑人過於狡猾,一直躲在人質的身後,動用槍支試圖擊斃他的話,或許會存在誤傷人質的風險。」
旁邊穿著特警制服的一位大哥抬起手摸了一把下巴:「要是能想辦法讓嫌疑人離開倉庫,那是最好不過的了。」
話音落下,幾乎所有人的視線都看向了剛剛才走過來的蔣天瑜。
頂著這麼多意味不明的目光,她倒是十分光棍的攤了攤手,直白的表達了自己的看法:「胡帆又不是個傻子,這麼多警察站在這裡,總不能我讓他出來他就出來吧?」
「他只是心理上有些變態而已,又不是精神病,更不是傻子。」
「再說了,你們想要安排我去做的事,有危險嗎?」
「提前告訴你們,我本人可是很惜命的。」
祁子昂在聽完她說的話後,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有些奇妙,嘴角甚至還因為控制不住強忍著的笑意而抽搐了兩下。
陸黎和其餘眾人:「……」
是挺惜命的,他們感受到了。
作者:
doki520
時間:
2025-5-4 12:25 PM
第38章
大概是很少見到這種還沒等警方說什麼,就先把路都堵死了的涉案人員,特警大哥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噗嗤笑出了聲。
伸出帶著手套的手,輕輕的拍了拍蔣天瑜的肩膀,他有些感慨的說道:「要是每個人來到辦案現場,都能夠擁有妳這樣清晰的認知就好了。」
這樣一來不僅會在行動中少了許多麻煩,還能夠阻止一部分悲劇的發生。
祁子昂整理好情緒後,便微微側過身讓蔣天瑜能夠看清榮亞大廈物業提供的建築平面圖:「這就是地下二層停車場的倉庫,妳原來住過的地方。」
「根據物業方面的說法,原本違法在倉庫搭建的隔層早就已經拆卸完畢了,現在裡面堆放的都是一些亂七八糟的雜物。」
「有桌椅,有廢棄的鐵桶,還有一些紙質的傳單或者條幅等等。」
「而現在,通過熱成像系統可以判斷,胡帆躲在倉庫的東北角,夾在那堆桌椅和鐵桶的中間位置,毛麗麗就在他的正前方,把他遮擋的嚴嚴實實。」
蔣天瑜垂眸看著男人手指尖指著的位置,情況的確有些棘手。
因為是地下二層,胡帆背靠著的那面牆外側就是堅實的土地,根本不具備從後面狙擊的可能性。
但若是從其他角度著手,中間的遮擋物又過多,意外隨時可能發生。
況且,這種行動總是以盡量降低傷亡為第一目標,就算對方是嫌疑人,那也是在完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才會無奈選擇擊斃。
「我們的計畫是,有沒有什麼辦法讓他挪動一下,哪怕只是往前蹭蹭,也許就能找到新的狙擊角度了。」
蔣天瑜聞言沉默了,心中開始認真的盤算起,如果她拿著大喇叭當眾答應和胡帆在一起,對方相信的可能性能有多大。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是她覺得成功的機率過於低了。
就像是她剛剛說的,胡帆只是心理變態,並不是個精神異常的傻子。
相反,他比大多數人都要精明,不可能因為關苗苗簡單的兩句話就失去自己的判斷。
說白了,胡帆要的一直都是試圖掌控關苗苗,而不是讓關苗苗影響他。
蔣天瑜幾乎可以肯定,如果不是她和警方察覺了他身上的異常,解決完毛麗麗後,他的下個目標必定是關苗苗無疑。
努力排除雜亂的思緒,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一定是有什麼她忽略了的,沒想到的。
眼瞧著她眉頭緊鎖,祁子昂等人倒是耐心的等待起來,不管稍後準備啟用什麼樣的辦法,都得這個當事人心甘情願的同意才行。
畢竟一不小心弄巧成拙,再搭進去一個人的情況,是所有人都不願意看到的。
忽然,蔣天瑜像是一瞬間想起了什麼,上前兩步走到了那張平面圖前,開口問道:「物業在拆卸那些房間隔板的時候,有對倉庫外部進行過修繕嗎?」
祁子昂扭過頭,衝著站在遠處的一名中年男人招了招手,對方衣著正式,胸前還掛著榮亞物業的工作牌,職位是經理。
男經理在聽清楚問題後,不確定的開了口:「應該是沒有進行過修繕,因為本來四周就是用厚實的鐵皮圈出來的這麼一個地方,在大廈初始的平面圖裡可能都沒有倉庫的標記。」
「我就和各位警官說實話吧,這地方就是物業之前的那位負責人搞出來想要中飽私囊的。」
「先是找個理由把這片空地弄了個倉庫,然後違法出租出去,錢都進了他自己的口袋。要不是這樣,他也不能被公司開除不是?」
言下之意,為了這麼個惹事的地方,物業肯定不會在繼續投入什麼財力去進行修補和維護。
聽完這個回應之後,蔣天瑜的眼睛頓時一亮,語氣中帶著些許微不可查的興奮:「幾年前我住的那間屋子是位於中間的位置的,我記得最靠西面的那屋住的是一個脾氣不怎麼好的小夥,有一次因為沒有按時交房租被房東換了鎖。」
「他就想辦法把外面的鐵皮牆從下方弄開了,每天都從下面鑽進屋子裡去繼續住,平時那塊鐵板立在那裡也根本看不出什麼。」
「後來為了方便,他乾脆給那塊割下來的鐵皮弄了一個門鉸鏈,算是自己給自己開了一個門。」
眾人聽到這話,眼睛均是下意識的瞪圓了些,特警大哥一刻都未曾耽誤的命人前去查看,得到的回饋果真是有那麼個能通人的地方,只不過眼下從外面被人用鐵鍊鎖了上。
「人質和嫌疑人的位置,距離這處大概有多遠?」祁子昂皺眉問道。
專業的測距人員迅速回應:「大概不到五米,而且這一邊恰好堆放的都是一切廢舊的鐵桶,相比於桌椅板凳來說,咱們的人更容易找到縫隙通過。」
「好,咱們主要是以安全營救人質為主……如果……自行判斷……可以開槍!」
「進去兩人,狙擊手隱蔽在鐵桶後……找好點位……」
看著面前圍成了一圈的警察,蔣天瑜十分自覺的往後退了兩步,不過依舊有斷斷續續的聲音傳入了她的耳朵裡。
垂下眼皮,她默默地在腦海中演示了一遍如果讓她出任務,這次的情況她會如何應對。
末了,無聲的嘆息從唇間逸出,手指微微動了動,似是有些懷念過去那種堅定而又一往無前的日子。
很快,尖利的警笛聲在地下二層的空間裡驟然響起,連帶著警方也出動了談判專家,嘗試著分散胡帆的注意力及掩蓋特警潛入倉庫所發出的聲響。
這短短的幾分鐘,對於蔣天瑜來說,大概有幾個小時那樣漫長。
她之前從未站在案件當事人的視角體會過他們的焦灼與不安,如今感受到了,心間就又多了幾分複雜的滋味。
伴隨著『轟』的一聲巨響,倉庫的門從裡面被人踹了開來,緊接著是特警的暴喝:「醫務人員!醫務人員!」
之後的情況,蔣天瑜只覺得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被按下了慢放的按鍵。
看起來氣息微弱的毛麗麗被救援人員用擔架抬上了救護車,胡帆則是由兩名特警箝制押解出了倉庫。
少年的額頭應該是在拒捕打鬥中受了傷,滿臉的血,配上扭曲的表情,看起來猙獰的像是從地獄爬來人間的惡鬼。
他掙扎著,怒吼著,最終在看到蔣天瑜的時候,忽然雙腳停下了動作停滯不前,就這樣站在那裡呆呆的盯著她,表情詭異的溫和。
「苗苗姐。」
她看清了對方的口型後,忽然回了魂,原本聽著周邊的聲音都像是隔了一層膜的耳朵,也眨眼恢復了正常。
「苗苗姐,我就只有妳了,妳別不要我,好不好?」少年的聲音一如往常的清朗,只是他那張沾滿了鮮血的臉,再也找不到曾經關苗苗眼中的稚嫩與天真了。
對於他的祈求,蔣天瑜的回應是表情冷淡的扭過了頭,似乎連多看一眼都懶得。
「啊啊啊!!!!」胡帆見狀忽然狂躁了起來,要不是身後有兩個特警一直在壓制,怕是就衝了過來:「苗苗姐,妳不能這麼對我!!!我都是為了妳啊!」
「這個世界上,只有我對妳是真心的!」
「總有一天,妳會明白我……」
嘶啞的喊叫聲漸行漸遠,當胡帆被推上警車、車門關閉的那一刻,世界彷彿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祁子昂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她的身邊,眉頭微皺,語氣關切:「關女士,妳沒事吧?妳現在抖得很厲害。」
「沒。」蔣天瑜搖了搖頭,強忍著身體上的不適勉強微笑道:「大概是有些害怕,休息一會就好了。」
「謝謝你,祁警官。」
祁子昂擺了擺手算是回應,因為後續還有很多的事情需要處理,所以他便叫來了之前的那名女警察照顧她。
在坐警車回去的路上,半睜著眼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街景,蔣天瑜忽而覺得靈魂在被拉扯。
她對這種感覺再熟悉不過了,緩緩地閉上了眼,迎接她的是另一片黑暗。
………………
呼……
手腳猛地一動,蔣天瑜再次驚醒,只覺得周邊安靜極了。
是黑夜嗎?她躺在那裡,打量著周圍的環境,入眼卻是漆黑如墨的,幾乎什麼都看不清。
自從靈魂脫離了關苗苗後,她覺得自己又在天地間飄蕩了一段時間。
和第一次脫離周雅的時候沒有什麼差別,她也的的確確聽到了關苗苗那真誠的感謝。
同樣看到了關苗苗在聽到胡帆親口承認罪行後的傷心絕望,最終堅強的自情緒中逐漸恢復了過來,生活也重新變得積極向上。
從周雅的身體脫離再到進入關苗苗的身體,上回她用了兩個月的時間,只是不知這一次醒來,中間又間隔了多久。
「嗯?」
黑暗中,她只覺得右手似乎正在握著什麼,試探性的爬起了身,她朝著前方隱約透著光亮的地方爬去。
原來是一個帳篷,摸索著拉開入口處的拉鍊,她猝不及防的被外面燃燒的正旺的篝火閃痛了眼。
緊接著,就是幾聲高亢的刺耳尖叫。
蔣天瑜愕然的看著原本圍坐在不遠處火堆旁邊的幾個少男少女像是看見了什麼恐怖的事情一般倉皇起身,聚做一團,心底忽然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機械的低下了頭,她終於看清了手中握著的物件,那是一把長約二十釐米的匕首。
此刻,匕首的刀身上還殘留著醒目的紅色血跡,而她身上的衣服,也都不同程度的沾染上了暗紅的鮮血。
慢吞吞的回過頭,借著外面照射進帳篷的、跳動的火光,她勉強看清了內裡的場景。
一個已經倒在血泊中毫無生機的人。
作者:
doki520
時間:
2025-5-4 12:26 PM
第39章
蔣天瑜坐在篝火旁,任由燥熱的火暖著這具冰冷的身軀,至於其他人均是躲得老遠,站在那裡一臉懼怕的衝著這邊指指點點。
瞧著周圍的環境,應該是野外,而篝火內劈里啪啦的聲響,襯的夜色中的密林愈發的寂靜了幾分。
抬起眼皮,她仔細的觀察了一下很遠開外的那幾個人,從他們的年齡推斷出原主的年齡應該也不算大。
終於,遠處傳來了警笛聲,在這令人壓抑的深夜裡,無疑是給眾人打了一針強心劑。
砰!
砰砰!
伴隨著幾聲關車門的悶響,祁子昂帶著人從警車走下,頓時就被一群擁有著青春面貌的年輕人給圍攏了起來。
「天哪,警察叔叔,你們終於來了!」
「嚇死我了,死人了!嗚嗚嗚嗚嗚……」
「對啊對啊,任雨夢殺人了!!!!」
陸黎頓時叫停了這聽不出個所以然的七嘴八舌,接著讓其中一個看起來比較穩重的男生開口解釋,這才勉強弄清楚了來龍去脈。
原來面前的這是一群江城市師範學院的學生,他們這二十來個人都是學校街舞社的。
今天之所以出現在這裡,也是因為社團在徵求大家的意見後搞了個團建性質的遠足活動,他們徒步從學校走到這片風景還算秀麗的山腳下,本打算野營一宿之後明天一早就返回學校的。
誰也沒想到,意外就這樣出現了。
任雨夢殺了孫天陽。
這是祁子昂今天聽到的最多的一句話,他叮囑陸黎等人安撫好這群尚未正式踏入社會的學生們,自己則是戴好手套和腳套,緩步朝著前方火光明亮的地方走去。
這會兒技術科和法醫都已經到了帳篷附近,正在做相關的準備工作,他的視線便自然而然的落在了篝火旁邊、抱膝而坐的那道纖細的身影上。
接著,法醫一頭鑽進了帳篷裡,開始著手檢查屍體。
「死者,男……身上有他的身份證,我看看……」
「孫天陽,今年21歲。流了不少的血……死因初步判斷是因為被刀刺中心臟而亡,這個過程很快,要不了多久。如果死者沒什麼防備的話,大抵也不會發出什麼聲音。」
技術科的同事了然的點了點頭:「怪不得剛剛那些孩子都表示,在嫌疑人從帳篷走出來之前,他們都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倒也未必。」祁子昂蹲在帳篷口的位置,打量著裡面還算寬敞的空間,淡淡的開了口:「經過初步的問詢,了解到這些學生在案發當時正在舉辦什麼篝火晚會,我看那邊還放著吉他,要是熱鬧起來,有些聲音自然就被忽略了。」
法醫贊同的挑了挑眉,仔細的用工具測量了一下死者身上的傷口:「傷口僅有胸前這一處,凶器的直徑約為3釐米。」
「至於體內的毒檢結果和其他的,都要等我回局裡進行二次屍檢的時候才能給你。」法醫說完,示意一邊的助手可以將屍體裝袋運回了。
站起身,祁子昂邁開步子走到了篝火旁邊,扯過一邊的馬扎坐了下去。
不過因為他手長腳長,強壯的身形顯得此時的動作多少帶著點局促和滑稽。
他仔細的觀察了一番斜對面的女孩,見對方長相秀麗,微卷的短髮配著柳眉杏眸及一張標準的鵝蛋臉,顯得整個人柔美中又透著一絲幹練。
只不過,眼下那張秀氣又帶著點學生獨有的稚氣的面龐上,正透著絲絲的迷茫。
但也僅僅只是迷茫而已,對於剛剛殺完人的嫌疑人來說,女孩未免太淡定了些。
隨後,祁子昂的目光逐漸下移,最終定格在了對方腳邊的位置上。
那裡端正的擺著一把帶著血跡的匕首,底下甚至還墊了一張紙巾,隔絕了凶器和泥土接觸遭受汙染的可能性。
「這刀,除了我沒有人動過,我也盡量保證了案發現場的完整,東西你們可以先拿走了。」蔣天瑜輕聲道,聲音有些啞,說完還抿了抿略微乾燥的唇。
很快,在祁子昂眼神的示意下,技術科的人上前完成了拍照和證物封存工作,將匕首裝進了證物袋裡。
「妳叫什麼名字?」他開口問道,聲音不大不小,卻又透著些許的嚴肅。
蔣天瑜眨了一下眼,十分配合的回答道:「任雨夢,今年20歲,現在就讀於江城市師範學院的物理系,大二在讀。」
「妳認識死者孫天陽嗎?」祁子昂又問。
點了點頭,她依舊回答的很乾脆:「認識,他和我都是學校街舞社的成員,他在數學系讀大三。」
「妳和他之間存在著什麼矛盾,為什麼要殺他?」
「殺他?」蔣天瑜像是有些吃驚,先是低頭看了看自己那雙沾滿了血漬的手,旋即有些不確定的抬起了頭:「我不知道……」
祁子昂皺眉,略作思索之後站起了身,招手叫過技術科的同事對女孩的雙手及全身進行痕跡取樣和檢查,接著吩咐道:「一會兒把人帶回局裡,先抽血送個毒檢,我看她的狀態有些不大對勁。」
言罷,他瞇起眸子看向了不遠處聚集在警車旁的那些學生,視線掠過一張張惶惶不安的臉,他揚了揚下巴:「還有那些,確保每個人的血液都送檢。」
「好的,祁隊。」技術科的技術人員痛快的應了一聲。
直至早上六點左右,清晨的日光穿過樹葉傾灑在這片營地之上,警方才完成了取證工作,帶著這二十來個學生準備返回公安局。
只著短袖、手上戴著手銬的蔣天瑜在警察的指引下,朝著警車的方向走去。
山裡的風有些刺骨的涼,以致於她裸露在外的手臂上都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
不自覺的打了個冷顫,她回想起剛剛從技術人員那邊問到的信息,這會兒已經是八月底了。
對於北方的城市來說,八月底九月初就已經正式進入到了初秋,早晚溫度都不高,穿著這樣單薄是一定會感受到絲絲涼意的。
又是兩個月。
呼出胸口堵著的一口濁氣,她順從的坐上了警用轎車的後座,看著手腕上掛著的東西,無奈的撇了撇嘴。
好歹也是經歷過許多不可思議事情的人了,這樣糟糕的待遇,算起來還是頭一遭。
很快,有兩個警察也上了這輛警車,一左一右的將她夾在了正中間。
頂著兩道審視中夾雜著可惜、遺憾的目光,她只覺得腦袋又開始昏沉了起來。
方才不過是強忍著身體的不適配合警方的工作,現在總算是一顆懸著的心正式的落了地,是以警車開動沒多久,蔣天瑜兩眼一閉就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警車已經停在了江城市公安局的大院裡。
她扭過頭去衝著叫醒自己的民警道了謝,低眉順眼的跟在人家屁股後面進了審訊室。
不知道是原主任雨夢的長相太過於乖巧,還是因為她對警方的配合度比較高,接下來不管是過來抽血的還是負責看管她的警察,態度都還不錯,輕聲細語的像是生怕把她嚇到。
折騰了近兩個小時,審訊室內終於恢復了該有的安靜,蔣天瑜就這樣又等了許久,這才等來了祁子昂和一位十分面熟的警員。
仔細回想了一番,對方應該叫徐立達,印象中脾氣有些暴躁。
「任雨夢對吧?」祁子昂簡單的走了一下審訊的例行程序,之後便把舞台交給了身邊的人。
徐立達的長相看起來應該是整個重案組最具有威懾力的,再加上嗓音粗獷,脾氣不太好,光是被他不作聲的盯著,就足以讓一部分膽子小的人感到心驚膽戰了。
略微動了動被手銬固定在審訊椅上的雙手,蔣天瑜心下明白沒準這是警方故意安排的組合。
畢竟原主任雨夢只是個還沒出校門的大孩子,雖然殺了人,但是從現場來看並不像是預謀犯罪。
若是預謀犯罪,又豈會在眾目睽睽之下動手?
這樣性格衝動的學生,或許嚇一嚇就全都撂了。
果然,下一秒徐立達眉毛一豎,『啪』的一聲用力的把手中的資料夾甩在了桌面上,冷笑一聲:「看妳小小年紀,下手倒是穩準狠,死者孫天陽可是被妳一刀斃命。」
「現在外面一共有十七個人證,都說親眼看到妳殺了死者,妳還有什麼想說的?」
蔣天瑜被資料夾扇起的風吹的微微垂下了眼皮,然後語氣平靜的張了張嘴:「都說親眼看到我殺了人?」
「那還真奇怪了,我們那頂帳篷避光效果好到拉上拉鍊後我連自己的手都看不清,他們一個兩個的眼神倒好,還能看到我動手殺人。」
「既然如此,怎麼我從帳篷裡出來之後,十幾個人才好像見了鬼似的,一個跑的比一個快。」
「警察叔叔,我要向你們舉報,他們這可都是在作偽證,要負法律責任的!」
被稱為『警察叔叔』的兩個人:「……」
徐立達有些不確定的黑了半張臉,實際上剛才外面的學生們也都叫過他警察叔叔,但是他怎麼就覺得這四個字從這位的嘴巴裡說出來,重音落的那麼不對勁呢?
就好像真的是在嘲諷他年齡太大。
咚咚咚。
祁子昂用指尖輕輕的、無意識敲了兩下桌面,順勢抽出一張報告單放了上去,打斷了二人之間那有些像是在較勁的對視。
「這是妳的血液檢驗報告單,結果是妳的血液中含有著一定劑量的麥角酸二乙醯胺,也就是市面上常見的致幻劑的主要成分。」說到這,他的身體微微前傾,壓迫感拉到了滿格。
「任雨夢,妳嗑藥了?」
蔣天瑜呼吸一滯,盯著那份報告單出了神。
作者:
doki520
時間:
2025-5-4 12:51 PM
第40章
「我沒有嗑藥。」她語氣堅決的回道,末了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至少不是我主動吃的這東西。」
「妳也不用太緊張。」徐立達坐在那裡,和祁子昂一唱一和:「你們這些學生都還年輕,聚在一起肯定高興,氣氛熱烈下頭腦一昏,犯點小錯很正常。」
未曾想蔣天瑜繼續搖頭,表情嚴肅而又認真:「我真的沒有吃這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
見對於這點問詢無果,祁子昂也不打算在這上面糾結太久,轉而問道:「那不如來說說,妳和孫天陽之間的事吧。」
他的問題中並沒有『殺人』等字眼,為的就是讓眼前的小姑娘盡量保持情緒上的平和。若這個案子真的是激情犯罪,對方體內還含有違禁藥品,雖然現在殘留的量應該已經不多了,但還是盡量避免麻煩為妙。
「我和他……」蔣天瑜皺了皺眉,像是在仔細回想著什麼,過了好半天才接著開了口:「我和他就是一個社團的,能有什麼事?」
對於她說話時候的斷斷續續,祁子昂和徐立達都認為是服用那些藥物之後常見的後遺症反應,所以兩個人都是極有耐心的等待著,並未進行過多的催促。
「據警方了解,你們前去野營的這十九人,每兩個人就準備了一頂帳篷。」祁子昂語氣毫無波瀾的複述著之前從另外那些學生處得到的信息:「不過大多數都是男生和男生,女生和女生。」
「如果你們兩個之間沒有什麼事,又為什麼會出現在同一頂帳篷裡?」
對啊,為什麼?
蔣天瑜的兩個眉頭,這會兒幾乎都要擰到了一起,她發現原主任雨夢的記憶,存在著很長一段的空缺。
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她的到來造成的,還是因為原主曾經攝入過含有致幻劑的東西所產生的後遺症。
「我記不清了。」最終,她只能實話實說。
徐立達聞言從鼻子裡擠出一聲輕哼:「妳接下來是不是要說,為什麼和死者起了衝突,又為什麼殺了他,這些妳都一概不知?」
沒想到,蔣天瑜還真不客氣的點了點頭:「確實都沒有什麼印象。」
「不過我覺得,警察叔叔倒是可以順著我體內的致幻劑成分查一查,畢竟我也蠻好奇這東西是怎麼進入到我的身體裡的。」
「還有,不如你們科學的計算一下,我在當時究竟攝入了多大的劑量。」
「那個劑量究竟是會使我high起來瞬間變身為一隻野獸,還是會讓我兩眼一翻、人事不知。」
徐立達被她頂的一哽,側過臉去瞪圓了眼睛看著自家的隊長。
是他再次產生了錯覺嗎?怎麼覺得眼前這個學生對警方的辦案流程特別的懂,彷彿確定他們在初次審訊的時候並不會掌握太多的證據,更不會拿她怎麼樣似的。
祁子昂自然要比身邊的人淡定的多,他唇角不著痕跡的動了動:「多謝任同學的提醒。」
「經技術科的檢測,妳手中握著的那把刀,上面只有妳一個人的指紋,刀身也與死者身上的傷口一致,且上面的血跡就是屬於孫天陽的。」他雙手環胸,下巴微微抬起:「對此,妳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聽完這話,蔣天瑜復又垂下了眸子,大概幾秒鐘後,她被拷在審訊椅上的右手忽然虛握成拳。
「從我醒來之後,我就是一直這樣抓著那把刀的,姿勢沒有變過。」
她所回答的似乎和對方所問的,有些驢唇不對馬嘴。
祁子昂對此的回應則是起身收拾好桌面上散落著的報告單,順便還囑咐了一句:「要是覺得不舒服,記得叫人。」
言罷,他便轉身走出了這間審訊室。
徐立達自然是要跟上的,當確定審訊室的門關嚴實了後,他加快腳步衝到了男人的身側,有些不解的問:「技術科那邊不是說,凶器上的的確確只有她一個人的指紋嗎?這算是鐵證了吧,配合那麼多目擊證人的證詞,我看這孩子是逃不脫的。」
說著,他還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她就算想借著致幻劑的幌子什麼都不說,也沒用,物證總是要比人的自我辯駁更為有力量。」
「還有,她最後那句話什麼意思?」他有樣學樣的抬起了右手,做了一個虛握的姿勢,平常凶橫的臉上此時掛滿了不理解。
「我覺得她是在試圖提醒我們。」祁子昂簡短的回應了幾個字,隨即抬起手按下了電梯的上行鍵。
「提醒?」徐立達站在原地有些發愣,待到電梯來了,才忙不迭的跟在對方屁股後面也上了電梯。
看著亮起的樓層按鍵,他估摸著自家隊長是要去技術科。
噠、噠、噠。
不緊不慢的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內回蕩著,下一秒,門上貼有『刑事技術科』字樣的棕色實木門就被推了開。
「祁隊,徐哥。」正坐在電腦旁邊擺弄著什麼的、戴眼鏡的女人抽空打了聲招呼,旋即就又埋頭去忙活自己手頭的事兒了。
「嗯,張姐,我想再看看有關昨晚這起殺人案的凶器檢測報告。」祁子昂十分順手的把資料夾扔在了一邊的桌子上,一屁股坐在靠椅上,捏了捏眉心。
被稱作『張姐』的張葉在鍵盤上最後敲擊了幾下後便站起了身,繞過位於實驗室中央的大桌子,走到了另一面。
手中拿著報告單往回折返的時候,她還無意識的隨口問了一句:「你們兩個倒是快,剛把任雨夢的血液報告單拿走,這就審完了?」
「怎麼樣,撂了嗎?」
「撂個屁。」徐立達一邊畫圈搖晃著腦袋,感受著頸椎處發出的嘎巴一聲脆響,一邊抱怨道:「如果每個犯罪嫌疑人都能主動承認罪行就好了,這樣我們的工作量就能減少一大半。」
張葉失笑搖頭,將手中的幾張報告單遞給了椅子上的人:「刀柄上的指紋很清晰,比對工作完全沒有任何的阻礙就順利完成了。」
祁子昂默不作聲的看了一會兒後,用眼神示意徐立達從證物桌上把那把匕首拿過來。
然後他學著方才蔣天瑜的模樣,拳眼朝上拳心朝下,將刀柄握在了手中,刀尖垂直向下。
「和任雨夢本人說的沒錯,刀柄上這幾枚指紋的確符合她案發前後握著的姿勢,而且剛剛張姐也提過,指紋清晰沒有移位,證明她的確沒有中途更換過握姿。」
祁子昂這沒頭沒尾的一番話,讓其餘二人都有些摸不著頭腦,他們互相對視了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祁隊,你這是……」徐立達拉長了聲音問道。
祁子昂回過神:「徐哥,你給法醫打個電話,讓他過來一趟。」
說完,他繼續仔細端詳著手中的那把匕首,更像是在喃喃自語的說著:「現在能夠確定的是任雨夢全程都是這樣握著凶器的,那麼假設案發當時她和死者面對面的站著,這樣刺過去動作是不是有些彆扭?」
「當然了,也不排除她站在孫天陽身後,雙手環住對方這樣刺下去,或者死者仰躺在地面上,她或跪在其身邊,或在其正上方出的手。」
徐立達剛剛打完電話,聽了一會兒後有些明白了他的意思:「祁隊,你是想做一個案發當時凶手行凶過程的一個模擬分析?」
「順便確定一下任雨夢和孫天陽當時的位置,看看是哪個動作的角度最符合死者胸前傷口的情況?」
刀具從不同方向、不同高度、不同角度刺進人的皮肉,都會形成不一樣的傷口性狀,若是能夠還原出來案發當時的真實情況,對於他們下一步的審訊工作也將是一大助力。
接下來幾個人一拍即合,以張葉為主導,在一台電腦前聚做一堆,進行著一遍又一遍的實驗。
直到外面的太陽從正當空到徹底下了山,光線也由原本的明亮轉為了昏暗,技術科的實驗室內依舊有『滴滴滴』的電子音在有規律的響著。
徐立達和法醫這會兒已經在旁邊仰頭坐在椅子上睡了過去,祁子昂則是站在證物桌便,不知在觀察著什麼。
忽然,張葉屁股下的椅子發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響,緊接著便是一聲無奈的嘆息,略顯煩躁的用力敲了敲鍵盤後,她開了口:「祁隊,這可是最後一個任雨夢可能做過的動作了,要是再和死者胸前的傷口角度不符……」
回應她的,是祁子昂不輕不重的一聲『嗯』。
沒過多久,張葉就又脫口而出一聲『靠』,果斷從椅子上起了身:「祁隊,若是以任雨夢那個握著凶器的方式,不管用什麼姿勢都無法造成孫天陽胸前傷口的性狀!」
徐立達和法醫眼下也被她弄出來的動靜驚醒,均頗為詫異的望了過來。
揉著有些惺忪的睡眼,徐立達覺得奇怪:「怎麼可能?案發時,在場的十七個目擊證人都表示沒見過其他人出入那個帳篷,不是任雨夢殺的,又會是誰?」
祁子昂微微瞇起一雙黑眸,伸出手在其中一個證物袋上指了指,那裡面裝的是案發當時任雨夢身上穿著的衣服。
「繼續確定一下衣服上面的血液分布是否符合殺了孫天陽再把刀拔出來後,血液噴濺的規律。」
「盲猜應該也是不符合的。」他說到這,略微沉思了十幾秒,然後又衝著張葉道:「麻煩張姐再往回推一下案發當時任雨夢體內致幻劑的含量。」
「有人在說謊……」
他最後這句話聲音壓的極低的,但卻像驚雷一般在眾人的耳邊炸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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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ki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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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5-4 12:52 PM
第41章
吱嘎——
在審訊椅上垂頭睡著的蔣天瑜聽到了門口處傳來的動靜後,緩緩地抬起了頭。
後脖頸處傳來的酸痛刺激的她的神經迅速的活躍了起來,掀開眼皮看了一眼對面牆上的鐘錶,凌晨三點多。
「任雨夢。」祁子昂帶著陸黎坐下,用筆敲了敲桌面,示意她清醒一下。
「是。」她應了一聲,因為好幾個小時沒喝水了,說話的時候都透著一絲乾涸的味道。
「妳真的想不起來案發之前,到底為什麼會跑到孫天陽的帳篷中去?」陸黎眉頭微皺,一臉嚴肅的問道。
蔣天瑜聞言又半閉上了眼,這次倒不像是之前兩次那樣,原主的記憶完全缺失,需要靠一定的物品或者環境才能觸發有關的記憶。
但對於她來說,難度卻沒有降低,或者可以說是……更高了。
任雨夢丟失的偏偏是最為重要的一段記憶,任憑她再努力,腦海中閃過的也只是一些搖搖晃晃、五彩繽紛的扭曲畫面,甚至連人臉都看不清。
很明顯,這就是致幻劑過量的後遺症。
沉默了一會兒,她維持著眼睛半睜著的狀態搖了兩下頭:「不記得了,有關於那天晚上,我最後一個較為清晰的記憶就是自己坐在一棵大樹底下,因為夜晚蚊蟲的叮咬,小腿很癢所以我一直在撓來撓去。」
這個回答似乎早就在祁子昂的意料之中,只見他眉眼動都沒動,一直維持著垂眸看手中報告單的姿勢。
陸黎見他不準備出聲,便只能繼續開了口:「通過對街舞社那十幾個人的問詢,很多人都表示妳和孫天陽之間的關係不同尋常,所以你們在談戀愛?」
「……」蔣天瑜認真的思考了一下,謹慎的回道:「勉強算得上是曖昧期吧,我對他有點好感,至於他對我有沒有,我不是很清楚。」
這時,祁子昂接過了話茬:「我們在死者體內也發現了一定劑量的致幻劑,如果今天妳是警察,妳對這個現象有什麼看法?」
她聽到問話卻沒有第一時間作出回應,反而是認真的打量了一番此時坐在審訊桌對面的兩個人。
旁邊的審訊人員從徐立達換成了陸黎,這就足以證明警方的態度了,想來是在帶回來的證據中發現了什麼可疑之處。
雖然不至於說她已經沒了嫌疑,但最起碼代表她的嫌疑正在逐漸縮小中,至少已經不必拉來徐立達嚇唬著了。
「看法?」蔣天瑜習慣性的複述了對方話語中的最後兩個字,斟酌著說道:「可能會覺得我和孫天陽是一對甜蜜恩愛的小情侶,在別人都開篝火晚會的時候,私下裡相約著去帳篷裡磕了藥。」
「沒想到劑量計算失敗,一不小心磕多了,造成過多的幻覺,然後我瞬間沒了理智失了手就釀成了悲劇。」
聽到她的這番揣測,祁子昂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接著他沒有過多廢話的交代了幾句:「經過技術科的計算,案發當時妳體內致幻劑的含量很可能早就超出了妳這個體重能夠承受的最高線,所以……」
「所以我就兩眼一翻,成了一條任人擺布的死狗。」蔣天瑜揚了揚眉。
對於她的這個形容,陸黎瞬間緊抿了雙唇,臉部因為強憋著的笑意顯得有些扭曲。
他是沒見過遭遇都這樣了,還能在警察面前開起玩笑的人,原本還覺得徐立達是在誇張,這回他倒是信了幾分。
初次審訊就敢暗諷警方的人,的確是真實存在的。
「……對。」祁子昂點了點頭:「再基於一些別的不方便透露的證據,最終……如果妳沒什麼異議的話,看看這兩份審訊筆錄,確認無誤簽字後,妳就可以離開了。」
說話間,陸黎已經走過去打開了審訊椅上的手銬。
稍微活動了一下略感滯澀的腕部關節,蔣天瑜快速而又仔細的閱讀了一遍對方遞過來的筆錄,之後痛快的在上面簽了字、按了手印。
她其實有想過原主是無辜的,也一直相信如果原主真的不是殺人凶手,警方最終肯定能夠還她清白。
只是沒料到,重案組的動作會這麼快。
祁子昂站起身,將手機遞還給了她,還頗為貼心的囑咐:「看看能不能聯繫上同學或者家裡人,讓他們給妳送來一套衣服,之前的那套作為案件的關鍵證物,一時半會兒是不能拿出證物室的。」
「就算拿得出來,我想也是沒辦法繼續穿了。」
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正穿著的不知從哪裡弄來的寬大T恤和運動褲,蔣天瑜接過了手機,仰起頭語氣真摯:「祁警官,謝謝你,我就知道我可以相信你。」
眸光微閃,祁子昂面色如常的輕輕頷首,轉身就走了。
落在後面的陸黎又囉裡囉嗦的補充了兩句,讓她可以在休息室那邊等人來接,休息室還有熱水和泡麵什麼的,然後就趕忙追了出去。
在審訊室內恢復了原本的寂靜後,蔣天瑜打開了手機屏幕,看著通訊錄內的一排排姓名想了又想,最終還是撥通了一個電話號碼。
等到她走出江城市公安局辦公大樓的時候,已經是早上五點多了,天邊微微發亮,空氣中帶著河邊獨有的濕潤泥土的芳香。
過來接她的是原主任雨夢所在宿舍的兩個室友,都是二十左右的年紀,好奇起來讓人有些遭不住。
簡單的回答了幾個問題,那兩個女孩許是也看出了她的疲憊無力,便一左一右半攙扶著她在路邊等車。
沒過幾分鐘,三人成功攔到了一輛計程車,妳推我我推妳的上了車後,很快就沒了蹤跡。
彼時祁子昂、陸黎和徐立達三人正站在辦公室的窗前注視著這一幕,徐立達一邊大口的咀嚼著麵包,一邊嘟嘟囔囔:「祁隊,就這樣把人都放回去了,會不會有點草率了?」
「不算死者一共十八個人咧,不如都拘起來好好磨一磨,保准有人堅持不住的說辭前後矛盾,到時候咱們的機會不就來了?」
「如果真這麼做了,咱們頭疼的日子還在後頭。」祁子昂感慨似的開了口。
「家長、校方、媒體哪個不夠你喝一壺,反正都是師範學院的學生,只要和校方溝通及時、管控到位,一個都跑不了。」
「況且案發當晚,這十幾個人都喝過酒,你問上兩遍他們就能說出三種不同的說法。有時候信息多了不是什麼好事兒,咱們分辨其中的真假得浪費多少的時間和力氣?」
聽完解釋,陸黎和徐立達都露出了贊同的表情。
之後陸黎見他仍舊站在窗邊不動,便探過頭往樓下瞄了兩眼,剛好看到蔣天瑜和那兩名室友上車了的場景:「祁隊,你不用擔心了,雖然這個任雨夢曾經磕了藥,但基本已經代謝的差不多了,醫生也給她做過檢查,回去休息兩天就好了。」
「再說,她身邊有人照顧,出不了事。」
「我不是在擔心她。」祁子昂收回了視線,語氣竟然有著些許的不確定:「我只是不記得告訴過任雨夢,我姓祁。」
陸黎一愣,不過倒是沒把這件事太放在心上:「沒告訴過嗎?沒準是在出現場的時候,她有聽到過哪個同事叫你吧!」
案發現場環境總是混亂而忙碌的,人多口雜,誰大聲說了句什麼那都是不一定的事兒。
對此,祁子昂不置可否,只是又說了一句:「當時她應該剛剛『殺完人』,不僅沒有六神無主還能分出心思去聽別人之間的對話,真是挺讓人出乎意料的。」
「而且當時她體內違禁藥品的濃度應該不低,整個人的腦子不應該這麼清醒才對。」
「說起清醒,她能從睜開眼就知道握住手中的匕首不放,後續還盡可能的保持了凶器不遭受環境感染破壞,哪裡像腦子混沌的人能夠做出的事兒。」
陸黎聽到這話,有些錯愕:「祁隊,你該不會還是懷疑她……」
祁子昂並未應聲,只是舉起手略微舒展了一下寬厚的背,然後徑直走回了自己的辦公桌旁。
只留下陸黎和徐立達在原地,面面相覷。
………………
安全的回到江城市師範學院後,蔣天瑜在宿舍整整躺了一天用於修養原主任雨夢這具被過量的藥品傷害過的身體。
期間校方領導及她本班級的導員有過來探望和慰問,也都是走個過場罷了。
許是覺得她既然能從公安局走出來,一定是沒多大事,校方顯得並不是特別的重視。只是表明了會進一步和原主父母溝通交流後,就離開了。
畢竟真正令他們感到焦頭爛額的是孫天陽那邊,好端端的孩子在上學期間出了這種意外,雖然不是在校內發生的,但家屬方面仍然不會輕易的善罷甘休。
命案發生後的第三天,任雨夢的父母就匆匆趕到了江城市。
這還是蔣天瑜第一次用別人的身體應付『父母』,體驗感多少有些新奇。
不過好在任家夫妻性格都很平和,只是心疼女兒遇上了這檔子事兒把她接出去在出租屋休息,倒是沒有當著她的面說些有的沒的。
終於,在又一天的上午,任雨夢的手機裡收到了來自街舞社團的消息。
名為『炫街舞』的群內,社團負責人提議為孫天陽舉行一個簡單的送別儀式,意料之中的得到了許多人的附和,紛紛開始討論起了相關細節。
經過深思熟慮,蔣天瑜還是穿戴妥當,和原主父母打了聲招呼後,就出了門。
依著記憶在校園內摸索著找到了街舞社團所在的活動中心副樓,進去之後順著一樓的走廊走到了盡頭。
剛要推開那扇被貼的花裡胡哨的玻璃門,忽然聽到了從裡面傳出來的說話聲。
她手上動作一頓,神色莫名的歪了歪頭。
作者:
doki520
時間:
2025-5-4 12:52 PM
第42章
「所以你們那天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啊,我們幾個有事沒去,怎麼就……」
「到底是不是像現在學校裡傳的那樣?任雨夢真的把孫天陽殺了?」
「你們小點聲!」
「怕什麼?既然做的出還不讓別人說了?我看她沒準就是因愛生恨,滿社團誰看不出來她就愛眼巴巴的往人家身邊湊?」
「就是,明知道人家有女朋友……」
女朋友?
蔣天瑜還真有些好奇了,在原主任雨夢的記憶裡,可完全沒有這回事。
「真的假的?她竟然是這種人?」
就在裡面眾人的議論聲進入白熱化階段的時候,畫滿塗鴉的玻璃門突然用力的彈了開。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識的看向了門口處,等到看清楚來人的面孔後,現場的氛圍一度變得有些奇怪。
大家神情尷尬,特別是方才說話的那幾個,眼神飄忽不定,怎麼都不敢再次看向門口的方向。
此時蔣天瑜的臉上掛著一絲微不可查的笑意,她先是打量了一圈街舞社活動室。
在看到那面好大的落地鏡前這會兒已經擺滿了假的小白花,旁邊還圍了一圈蠟燭後,心下了然這裡便是微信群內所說的送別會的『臨時會場』了。
收回視線,她緩步走到了活動室中央,居高臨下的看著在坐在邊上的幾名少男少女,挑眉冷笑道:「說啊,怎麼不繼續說了?我是哪種人?」
「雨夢,大家只是好奇,也沒有說別的……」本來盤腿坐在地板上的一名短髮女生站了起來,臉上表情帶著幾分討好,伸出手就想過來抓住她的手臂。
女生的腦袋上還戴著一條深色的髮帶,配上整體衣著造型,特別的能夠彰顯個性。
蔣天瑜勉強從原主的記憶中扒拉出了這位的身份,應該是叫郭桃。
街舞社的上一屆社長因為已經大四,剛離開社團沒有多久,郭桃就是她的接班人。
「在你們嘴裡,我都快成小三了,還想說什麼?」她微微側過身,沒怎麼浪費力氣的就躲開了對方的手。
周邊的空氣變得愈發的凝滯了。
就在這時,另一個染著黃頭髮,穿著露臍裝的女孩猛地站了起來,衝到了二人中間,以一個保護者的姿態將郭桃擋在了身後。
「任雨夢,妳什麼意思?有本事衝我來,和桃桃發火算什麼能耐?!」
擁有一頭黃色長髮加臍釘的人叫鄧博恩,名字雖然聽起來有些男孩子氣,但身型卻是實打實的火辣。
當然了,脾氣和外表的火爆程度都是成正比的。
靜靜的看著對方的嘴巴開開合合,蔣天瑜通過聲音判斷出了面前的這個鄧博恩正是剛剛說死者孫天陽有女朋友的那個人。
「好啊,那我倒想問問了,你們哪隻眼睛看到我巴巴的往孫天陽身邊湊了?」蔣天瑜的目光一一掠過在場的眾人,許多甚至心虛的都不敢抬頭同她對視。
在任雨夢的記憶中,明明她和孫天陽之間只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交往,即便偶有曖昧的說笑,那也是男孩子主動的。
怎麼事情到了別人嘴裡就成了另一番模樣?
「妳湊沒湊自己心裡最清楚!別做出一副冰清玉潔的樣子,妳要是真沒點什麼心思,怎麼野營的時候鑽進人家的帳篷去了?!」鄧博恩嚷的更大聲了,就好像真的掌握了什麼確鑿的證據一般,眉眼間盡是洋洋自得。
「鑽帳篷又怎麼了?我們都是單身,礙到妳的眼了?」蔣天瑜像是有些氣急敗壞,情緒激動的回應道。
「單身?」對方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雙手環胸、好整以暇的看著她,神情譏誚:「光是我就不止一次在學校裡看到過孫天陽和那個外語系的王學姐一起吃飯遛彎兒,妳可別告訴我妳不知道!」
說話間,女孩盡顯鄙夷,上下打量她的動作就像是在說『妳也配』?
外語系,王學姐。
蔣天瑜默默記下了關鍵信息,在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後,整個人反而很快就緩和了下來,和幾秒鐘之前可以說是判若兩人了。
鄧博恩顯然也察覺到了她的變化,眼底多了一絲警惕。
未曾想,她忽然歪頭挑眉一笑,開始伶牙俐齒了起來:「哇,那他們兩個親口告訴過妳,兩個人是男女朋友關係嗎?!」
「……」
練習室內的所有人都被她的話問的一愣,其中有幾個算是和鄧博恩一樣的『知情人』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顯然沒人能夠確定這一點。
鄧恩博倔強的揚起了頭,試圖通過動作來加深自身的底氣:「總之,出事那晚,我們那麼多人親眼看到妳滿身是血、還拿著刀從孫天陽的帳篷裡走了出來!」
「事實勝於雄辯,我們當然更相信自己的親眼所見!」
「所以妳在質疑警察。」蔣天瑜淡定的看著對面的人開始變得逐漸狂躁起來。
「我……沒……你血口噴人!」鄧博恩氣壞了,抬起手指著她,聲音尖銳刺耳:「誰知道妳是不是因為嫉妒孫天陽和王學姐,於是才因愛生恨的下死手?」
「反正當時帳篷裡發生了什麼沒人看到,隨妳怎麼說都行!」
「我怎麼說都行?那我還說是有人嫉妒我和孫天陽,於是因愛生恨下死手之後黑心肝的嫁禍給我呢!」蔣天瑜這話說的很是意味深長,直勾勾的落在女孩身上的目光代表著什麼更是不言而喻。
果然,對方瞬間暴起,試圖衝上來理論。
好在一邊的郭桃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鄧博恩的腰,還叫嚷著讓其他人上來幫忙。
瞬間,練習室裡一派兵荒馬亂的景象。
蔣天瑜就這麼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冷眼看著鄧博恩的歇斯底里,那咒罵的聲音卻半點都沒被她聽進耳朵裡面去。
究竟會是誰在那晚給任雨夢和孫天陽雙雙下了藥,任雨夢又是怎麼進入到那頂帳篷內的?
在場的那麼多人,當真沒有人在案發之前注意到一些異常的狀況嗎?
既然有人注意到了,那他會不會就是幕後的黑手?若不是凶手,對方又為什麼要撒謊?
這樣鬧騰了好一會兒,終於在街舞社那幾名男同學的勸說下,郭桃將鄧博恩拽到了一邊平復情緒。
瞧著哭哭啼啼、抹著眼淚、一臉委屈的女孩,蔣天瑜也是覺得奇怪,怎麼不過是把她自己說過的話還給了她,這人反倒還承受不住了。
「差不多得了,咱們今天之所以聚在這裡,不就是為了好好的送阿陽走完最後一程嗎?」一名穿著緊身背心,身材壯碩的男同學開了口,語氣不悅:「妳們這樣鬧來鬧去,阿陽看到怎麼會開心?」
聽到這話,眾人很快就安靜了下來,雖然氣氛有些不對,但他們還是按照事先商量好的,挨個對著落地鏡前擺著的那張照片獻上了一支白色的菊花。
緊接著,練習室內竟猝不及防的響起了不大明顯的啜泣聲。
這聲音就像是會傳染一般,沒過兩秒,便此起彼伏了。
蔣天瑜只是面無表情的站在角落裡,抽空把整個街舞社的人都觀察了個遍。
許是因為她平靜的太過格格不入了,才哭完兩起的鄧博恩轉眼就忘了方才吃過的虧,表情刻薄的再次張了嘴:「某些人平日裡看起來和孫天陽的關係不錯,結果真到了這個時候,連眼圈都沒紅一個!」
「殺人凶手都沒她冷漠!」
這話的指向性極強,引得大家伙紛紛扭過頭,朝著練習室後方看去。
慵懶的抬起眼皮,蔣天瑜反唇相譏:「某些人平時和孫天陽的關係瞧著也沒多親近,結果現在卻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的。」
「該不會是殺了人,覺得後悔心虛吧?!」
「臥槽……」鄧博恩再一次不管不顧的往她所在的方向衝了上來,嘴巴裡依舊罵罵咧咧個不停。
好在這次周圍的人都早有心理準備,攔住、勸解、安撫一條龍,服務的相當到位。
就在這吵吵嚷嚷聲中,練習室的玻璃門忽然被拉了開,接著就湧進來了幾個人。
郭桃在看到來人時,猛地鬆開了環抱著鄧博恩的手,笑著迎了上去:「邢老師,您怎麼有空過來?」
被稱作『邢老師』的是一名中年男人,油頭梳的很是光亮,一張長臉此時看起來不大開心:「你們在搞什麼?!」
他衝著落地鏡前的那一地狼藉指指點點:「還點了這麼多的蠟燭?學校的消防安全規定,都被你們吃到狗肚子裡去了?」
「還不快收拾乾淨!」
當街舞社的眾人一邊翻著白眼,一邊心不甘情不願的彎腰去拾撿地面上的東西的時候,邢老師已經轉身走到了門邊,衝著走廊裡笑得十分的客氣:「各位警官,你們請。」
社員們顯然聽到了這句話,一時間都愣在了原地。
然後便是一陣竊竊私語:「天呐,警察怎麼又來了?」
「就是,那天咱們不是該說的都說了嗎?這次該不會是來抓凶手的吧?」
「沒準警察發現放錯了人。」
最後這句,蔣天瑜甚至不用側過臉去看,就知道是出自鄧博恩的嘴。
要說這人也夠執著的了,簡直是屢戰屢敗、屢敗屢戰的典型代表。
一片議論聲中,祁子昂並著其餘幾名警察已經魚貫而入。
這突然出現在眼前的清一色的制服,對於學生們來說,還是極具視覺衝擊力的。
蔣天瑜略有錯愕的瞪了瞪眼,記憶中她好像還是第一次看到祁子昂穿著這樣正式的警服。
視線往旁邊移了移,她注意到了那名眼熟的女警官手中拎著的痕檢箱,於是微微的瞇起了眼。
該不會是……警方那邊又有了什麼新的進展?
作者:
doki520
時間:
2025-5-4 12:53 PM
第43章
「各位同學千萬不要緊張,我們今天過來為了什麼事,想必大家也都清楚。」祁子昂面對著一眾的竊竊私語,面不改色的向大家展示了搜查證。
「接下來還請同學們積極配合,不過就是一些必須要履行的程序,不會耽誤太長的時間。」
話音落下,還沒等街舞社的成員們有所回應,警方就已經迅速的分成了兩隊。
一隊是技術科的,由邢老師等人引著去了位於練習室旁邊的更衣室,那裡面存放著不少的私人物品。
另一隊則都是重案組的熟悉面孔,由另兩名校方的工作人員引導著學生們暫時去了走廊等候,接著兩兩一組的進入到練習室內接受問詢。
期間,背靠著走廊裡那有些破舊的牆壁,蔣天瑜的視線不著痕跡的掠過每一張表情不一的臉。
更衣室那邊時不時的會有不知名的聲響傳出來,但因為門是半掩著的,所以讓人看不清裡面的情況。
耳邊又傳來了模糊不清的議論聲,許是因為還有校方的人在,社員們並不敢表現的過於放肆,稍微說了兩句便閉上了嘴。
他們有的無聊的在走廊裡踱著步,有的低頭刷起了手機,還有的乾脆蹲在那裡用手摳起了牆根處眼瞧著要掉落的牆皮。
這會兒邢老師正守在練習室那扇玻璃門外,回頭看到他們這幅模樣,便背起了手又開始說教起來:「站沒站相,坐沒坐相,你們這代人……」
一邊念叨著,他還一邊搖起了頭:「都已經是成年人了,就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任!」
「你們要成立社團,學校從來沒阻攔過,相反還很支持嘛!結果呢?結果你們偏偏自作主張,跑出學校去搞什麼野營?」
「出去的時候沒跟學校打過一聲招呼,到頭來出了意外了,家長又反過來要校方負責,校方也很無辜的好不啦?」
他應該不是江城市本地人,說起話來有一些腔調,惹得幾個女生紛紛翻起了白眼。
還有幾名正背對著他的男同學嘴巴微動,表情譏諷的學著他說話的模樣。
他們搞怪的行為,自然引來了其他人急促而又克制的笑聲,之後再也控制不住,很快就東倒西歪的笑成了一片。
邢老師估計也是察覺到了什麼,原本就長的臉因為不高興而顯得又長了幾分,最終卻也只是長嘆一口氣走回了練習室門外的位置上,沒有再多說半個字。
蔣天瑜看著身邊那一個個笑容洋溢的面孔,覺得好像這應該就是青春本來的模樣。
只是謊言和人命,讓其徹底蒙上了一層血腥的顏色。
隨著時間的流逝,走廊裡的人也在慢慢地減少。
正如蔣天瑜所料,自己是最後一個。
當她再次推開了練習室的那扇晃晃悠悠又滿是塗鴉的玻璃門後,門外就只剩下了還沒來得及從這副樓走出去的零星兩個人及以邢老師為首的校方代表。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天穿著警服的原因,祁子昂坐在那裡看起來比往日的背脊要更加挺拔了幾分,他似乎正在低頭看著之前那些人的筆錄,完全沒有注意到又有人進了來。
還是一邊的陸黎笑著示意她坐在正前方的那把椅子上:「任同學,又見面了。」
「二位警官好。」蔣天瑜表現的十分乖巧,規規矩矩的坐在那裡,眨巴著眼睛看著他們。
「妳這邊……」陸黎翻看了一下手上的資料,拉長了聲音道:「其實該問的前兩天也都問過了。」
畢竟物證比人證更具有說服力,至少在孫天陽死亡這件事上,眼前的這個女學生是不存在什麼嫌疑的。
其實他們此次前來的目的主要有兩個。
第一就是想要看看,這麼長時間過去了,之前那十幾個人的證詞與案發當天是否會產生什麼較大的出入。
因為假如當時真的有人在說謊,那麼隨著時間的推移,對方或許會出現放鬆的心理,比較容易被抓住漏洞。
第二嘛……
回過神,陸黎掛起了一抹友善的微笑:「任同學,這兩天有沒有回憶起一些當晚的具體細節?任何細節都可以。」
遺憾的垂下了眼,蔣天瑜顯得有些澀然:「不好意思,還是沒……」
每每當她閉上眼睛想要試圖侵入原主有關於事發當時的記憶的時候,得到的只有無盡的暈眩和色彩斑斕的一片虛無。
「沒事沒事。」陸黎急忙開口安慰,也許在他的心裡已經把任雨夢當成了此案的另一名受害者,所以態度格外親厚:「這種事情,急不得……」
忽然,門口處傳來了敲門聲。
祁子昂終於捨得從那堆筆錄中抬起頭,沉聲應道:「進。」
進來的是技術科的那名戴眼鏡的女警官,張葉。
只見她快步走到了祁子昂的身邊,手中還拎著一個證物袋,將證物袋遞給男人後,她又俯身在他的耳邊小聲的嘀咕了幾句。
蔣天瑜見狀皺了皺眉。
不知為何,她只覺得對方猛地看向了自己,且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愈發的意味不明了起來。
「好,我知道了,謝謝妳張姐。」
待到女警官出去後,祁子昂舉起了手中的證物袋,像是在對她展示似的:「任雨夢,這東西妳看著眼熟嗎?」
那是一個形狀有些眼熟的塑料配紙殼的外包裝,被包裹在透明的證物袋中,顯得十分的平平無奇。
只一眼,蔣天瑜就對這玩意兒的來源有了一個猜測,不過面上卻依舊茫然的搖了搖頭:「沒見過。」
這個答案似乎在祁子昂的意料之中,他面不改色的將證物袋放到了一邊,雙手交叉於身前,略微往前傾了傾上半身:「這兩天,警方有對那把殺害了孫天陽的凶器來源進行過追蹤。」
「可惜的是,該匕首樣式普通,隨便街邊的一個小超市都能買的到,想要查找源頭十分的困難。」
「妳說巧不巧,就在我們的調查陷入僵局的時候,凶器的外包裝竟然出現了。」
「就放在貼有妳名字的儲物櫃裡。」
聽到這話,蔣天瑜瞬間瞳孔微縮,看向對面二人的眼神中滿是驚疑不定。
孫天陽不是她動手殺的,這個事實對於在場的三人來說,都是心知肚明的。
「我確定自己沒有買過這東西,怎麼會……?」她的反應極為正常,將一個被嫁禍了的無辜少女演繹的淋漓盡致。
陸黎此時已經將那裝有匕首外包裝的證物袋拿在了自己的手中,稍微看了兩眼後就扭過頭衝著自家隊長輕聲道:「祁隊,看來咱們那天提前把任雨夢放回來果然有了效果,有人坐不住了。」
恰好的時間發現了恰好的證據,嫌疑人未免有些著急了。
這樣拙劣的栽贓手段,也就只有不知道警方已經掌握了什麼證據的人,才會在做出這種事之後還躲在暗處沾沾自喜吧。
「人一急就會自亂了陣腳,咱們想要的破綻這不就送到眼前了?」祁子昂指了指他手中的證物袋:「本來還說呢,凶器的源頭追蹤起來困難非常大。」
陸黎定睛一看,差點樂出了聲:「祁隊,這外包裝上有超市的價簽呢,等回到局裡讓張姐簡單的進行一下復原和比對工作,沒準還真能查到相關的購買記錄。」
「也許不用這麼麻煩,萬一運氣好,對方在這外包裝或者任雨夢的儲物櫃上不小心留下了指紋了呢?」說完,祁子昂從椅子上站起了身,簡單的將一沓子的筆錄都裝進了檔案袋裡。
之後,他衝著依舊端正的坐在椅子上的女孩微微頷首:「任同學,今天就先到這裡吧,多謝妳的配合。」
「好。」蔣天瑜聽話的應了,拎起腳下的包包起身就出了去。
順著長長的走廊,她緩步的走向活動中心副樓的大門。
身後隱約可以聽到邢老師和祁子昂之間斷斷續續的交流聲,男人那獨特的、略低沉的嗓音讓她有些失了神。
一腳踏出視線昏暗的副樓的時候,蔣天瑜被天上初秋熱烈的陽光照的下意識的往左撇了一下頭,眼睛也是不自覺的瞇成了一道縫。
然而下一秒,一道身影猛地衝到了她的身前,對方二話不說伸出手就揪住了她的襯衫領子,嘴裡還不間斷的哭嚎著:「殺人凶手!!!!殺人凶手!!!!」
「妳還我兒子,還我兒子!」
被拉扯的直搖晃,蔣天瑜勉強看清了那張已經趨近於扭曲的面龐。
是個狀態憔悴的女人,瞧著年齡約莫在五十歲左右,不知是不是因為傷心過度,眼下喊出口的聲音沙啞而又難聽。
不遠處圍攏了一堆看熱鬧的學生,其中不乏街舞社團的那些熟悉身影。
收回視線,蔣天瑜穩住身形,試圖和對方講道理:「阿姨,您兒子的事我也很遺憾,但我沒有殺……」
「妳放屁!那麼多人都親眼看到了,就是妳要了我兒子的命!」中年女人嚷嚷著,順勢高高抬起了右手,看樣子竟是打算動手。
這種激烈的場景,當然引起了好多學生的驚呼。
勉強控制住那條件反射般的自我保護衝動,在巴掌下落的那一瞬間,蔣天瑜十分有技巧的令女人的左手鬆開了她的衣領。
整個人稍微後退了半步,那巴掌便擦著她的鼻尖繼續向下,輕飄飄的落在了胸前的位置上。
遠遠看去,就好像對方氣急敗壞的狠狠地推了她一下。
順勢踉蹌的跌坐在了身後的台階上,眼角餘光瞟到了剛剛從副樓走出來的那幾道身影,蔣天瑜乾脆也掩面乾嚎:「打人了!有沒有人幫我報個警!」
陸黎頓時邁開步子衝了過來,將還欲上前繼續施暴的中年女人攔了住,試圖對其進行批評教育。
而祁子昂則是走到了台階邊,半蹲下身子用手指在她的左肩上點了點:「戲,過了吧?」
「……」
聞言,蔣天瑜瞬間整個人都僵在了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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