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為著名金屬音樂節 —— 瓦肯音樂節(Wacken Open Air)的現場
前言
金屬樂(Metal music)恐怕是世界上分類最龐大、最包羅萬象、最深藏技術和匠心、最直擊人類原始情感的音樂種類;也可能是最受到公眾誤解、被外界貼上最多錯誤標籤(既荒謬又毫無根據)的文化群體。人類進入了一個反智、內在空虛的速食世界,金屬樂也許是個可以讓你逃離的好地方 —— 許多樂團真的讓人驚嘆不已。本文參考維基百科的內容架構、將國外許多專家和樂迷的文本翻譯、再加上自己的理解來寫。
金屬樂有強烈的對比吸引力 —— 在黑暗中反映出美麗、在混亂中反映出秩序、在暴力中反映出正義。它可以激昂、野性、宣洩憤怒,也可以優美、悅耳、鼓舞人心。金屬樂的層次經過數十年才演化出來,它是無數音樂人不斷嘗試和研磨後的結晶,自然聆聽者的品味也需要時間培養。這種音樂在公眾刻板的外表下有著巨大的意識表現空間,沒有多少流派可以做到這一點,也沒有多少人能一眼看出它的奇妙和有趣之處。
術語來源及定義方法
直到今天,為何在音樂領域使用「重金屬」這個術語的確切來源尚不清楚。在它被編纂成一種每個人都能理解的流派之前,似乎評論家們都將「金屬」(及其衍生詞)當作形容詞,來讓讀者了解音樂聽起來如何。關於這個術語的起源,有些相互關聯的故事:
由Black Sabbath鼓手Bill Ward創造的詞「downer rock」是最早用來描述這種音樂風格的術語之一,並被應用於Black Sabbath和Bloodrock等樂團的作品。英國搖滾樂雜誌《Classic Rock》以此描述圍繞安眠藥和飲酒展開的憂鬱搖滾文化。然而這個詞並沒有持續多久,就被「重金屬」完全取代了。
在談論音樂流派時,「重金屬」一詞最有可能的廣泛運用始於60年代和70年代的音樂評論圈和著作圈,如美國音樂記者Lester Bangs為《Creem》和《滾石》雜誌撰稿時使用「重金屬」作為貶義詞,來形容他不太喜歡的音樂。因此,一個最初是侮辱性、帶有輕蔑意味的術語開始定義一種全新音樂類型,企圖讓人們遠離這類唱片而不是接觸。
至少從1975年起,「重金屬」就已經是一個公認的音樂術語,儘管它是指「硬式搖滾」,從Rush、Queen到AC/DC都被貼上了重金屬標籤,即使當時大多數樂團不認為自己是重金屬,甚至試圖避免貼上該標籤,或者一開始就不是玩金屬樂。1983年,《滾石雜誌搖滾樂百科》中有這樣一段話:「以藍調為基礎的侵略性硬式搖滾風格,Aerosmith是美國70年代中期頂尖的重金屬樂團」。因此「重金屬」和「硬式搖滾」這兩個詞彙經常被交替使用,特別是在提及70年代的樂團時,這兩個詞彙的意義便會非常相近。這導致了一些混亂,如今很少有人將上述樂團與金屬樂相提並論。
1990年,《滾石》雜誌建議廢除「重金屬」這個詞彙:「現在金屬曲風百花齊放,我們若依舊用重金屬來形容曲風是荒謬、模糊的」。文章指出,只用這個單一詞彙將會助長外界「對金屬樂的獨斷誤解」。重金屬是金屬樂的根底形式,也是所有其他金屬子流派的淵源。金屬擁有五十多年的歷史,沒有理由對重金屬的特徵、名稱或它在音樂史上的重要作用繼續含糊不清。為了尊重80年代初期的奠基作品,以及先驅樂團們所推動的各種音樂,值得人們專為金屬樂這種標誌性風格的音樂保留「重金屬」這個名稱。
一個避免混淆的方式,「重金屬」這個詞也可以用「傳統重金屬」或「經典重金屬」來更加明確的指代特定音樂,這是金屬樂的第一個流派,同時也是獨樹一格的流派。因此,並非所有金屬子流派都與傳統重金屬有那麼多共同點,如今人們認為這種上世紀風格是過時的,但作為所有金屬樂的根源,它也因其原始性而受到金屬迷和音樂迷的高度重視。出於這個原因,許多金屬迷都使用術語「金屬(Metal)」當作所有金屬樂流派的統稱,而不會用「重金屬」。同時,外行人將所有流派的金屬樂都統稱為「重金屬」、「重金屬搖滾」是很普遍的。
由於傳統重金屬的開拓性,並隨著全球金屬運動發展成非常複雜的譜系,如今它是一個森羅萬象的術語,使用上存在很大的模糊空間。在討論金屬樂「發展歷史」的背景下,原型金屬大約存在於1967年至1977年;1978年才出現傳統重金屬的混沌雛形 —— 成熟及活躍期是自1980年到1982年為止,然後開始傘狀分出各個比它更加活躍的子流派。但是在討論金屬樂「流派分類」的背景下,從1980年到1992年都是傳統重金屬專輯問世的活躍期,1993年後進入新作品少見的沉寂期;自2008年迄今,又開始有許多樂團和專輯演奏傳統重金屬的風格(光是2022年就有數百張新專輯)。所以它既是指歷史時期也是指音樂流派,加上數十年來極度不準確的濫用,造成該特定術語的灰色地帶,這就是人們用詞上很容易混亂的原因。
簡而言之,「金屬」一詞是個雨傘術語,用來統稱具有數百個子流派的廣泛音樂流派,而「傳統重金屬」、「重金屬」則是該廣泛音樂流派中最早出現、自成一格、輩分最高的父流派。對於理解什麼是傳統重金屬同樣重要的是 —— 有什麼東西不算在傳統重金屬的定義範圍內:
音樂性
看看這張照片,你覺得金屬是怎樣的音樂,安靜還是大聲?
如果追本溯源,金屬樂的直系祖先/旁系親戚/音樂聯繫包括:浪漫主義音樂、藍調搖滾、迷幻搖滾、前衛搖滾、酸性搖滾和硬式搖滾。它的外在(如樂器音色、人聲表現)沿襲自搖滾樂;而內在(如敘事作曲法、多層次織體)則和古典樂有師徒關係。作為一個將音樂慣例拆卸、重新解構的流派,它是以創造性和複雜度主導(各種不同的音階、拍號、旋律、節奏、和聲設計、即興重覆段、和弦結構、音色、聲樂、力度和其他方面綜合加總),普遍含有快節奏、厚重感、高響度、衝擊力及侵略性等元素的音樂類型,相比其他音樂較「重」且「快」。「重」是由於特別強調吉他與貝斯的音階降低;「快」是由於普通流行音樂節拍通常是80 - 130BPM,現代金屬樂的節拍通常在150 - 250BPM之間。
自金屬樂誕生以來,人們普遍認同它是「重」的音樂,但對音樂重量感的理解還沒有全面定義或系統理解。在作曲上,有專家認為小調音階、三全音、無調性即興重覆段、和聲複雜度都可以增加音樂的厚重感;另一些則認為節奏是增加厚重感的因素之一,這符合金屬樂節奏越來越快的趨勢。雖然「重」這個詞有多種用途,但它最常用於描述電吉他音色。國外學術界對於金屬樂研究後的普遍觀點認為,失真的電吉他音色是金屬樂美學的本質,其擴展了吉他的低頻和高頻頻譜,移動了共振峰,使其顯得更響亮,還增添了噪聲。頻譜擴展後賦予了一個「有重量」的低頻,並與增強的高頻對峙而產生侵略性。學者們與音樂人在線上討論的結果也與學術文獻一致 —— 當描述「重」的聲音時,這些陳述通常是暗示吉他。但失真遠不僅限於吉他,貝斯、鼓和人聲也經常失真。唯一很少有爭論的是,失真效果對於金屬樂的定義至關重要,它解釋了許多重量感的核心參數。
金屬樂的標準定義甚至在金屬迷中也是一個爭論焦點,但人們普遍認為,最具定義性的元素是「即興重覆段(Riff)」,即旋律和節奏的一系列和弦(通常是強力和弦,但不總是),散發出力量感、厚重感、壓迫性、侵略性或它們的各種組合(簡單來說就是要「重」)。金屬和搖滾之間的主要區別在於,金屬樂的創作是圍繞著即興重覆段,而在搖滾樂中只佔少數。一首典型的金屬歌曲通常使用多個重覆段,從三個到超過十個不等,而普通搖滾歌曲通常使用一個或兩個重覆段。其次,金屬樂的聲音失真較嚴重、而搖滾樂的聲音失真較輕微;金屬樂的吉他聲部通常聽起來較重或較複雜、搖滾樂的吉他聲部通常較輕或較圓潤。雖然兩者是不同的音樂流派,但它們仍然有一個相互重疊、允許上述定義去流動的空間,所以這只是粗淺的識別參考。
隨著金屬創作的工藝變得越來越複雜,需要在內部組織即興重覆段之間的關係,使它們與人聲一起扮演傳達訊息或能量的角色。而不是像「主歌 — 副歌」循環歌曲的慣例,只將它們用來填補空隙或替人聲伴奏。由即興重覆段建立(或圍繞它)的語境可以不斷變化,以使每個新的即興重覆段都在上下文關係中擴展,並允許它們在遞進式的歌曲主題中重覆。因此金屬樂曲更像是一張地形圖,而不太像「主歌 — 副歌」循環歌曲的可預測圓圈。金屬樂中的副歌有時也跟旋律、獨奏、延展的鼓前奏等交織在一起,讓人不清楚主歌何時結束、副歌何時開始,它通常不會讓聽者猜到它接下來要幹什麼。歌曲往往呈現敘事形式,可能是純粹符合主題內容所講述的故事,或者是用一種更抽象的形式,從各個即興重覆段的相互作用中自然出現。下列是一些金屬樂曲的結構傾向和常見特點(當然,因不同的子流派而異,而且總有例外):
樂器及人員編制
英國樂團Karma's Puppet,主唱*1 吉他手*2 貝斯手*1 鼓手*1,是典型的金屬樂編制
金屬樂幾乎完全由電吉他、電貝斯與鼓演奏,三者分別構成了「節奏集團」和「旋律集團」。成員組成通常與一般搖滾樂團沒有太大區別,不過也會有許多特例出現(如三位主唱或三位吉他手、沒有主唱或沒有貝斯手之類),原聲吉他、鍵盤、合成器也經常會加入編制。由於金屬樂往往強調樂器而非人聲,歌手的重要性有時甚至會次於樂手(包括在錄音室混音製作的空間排位),與搖滾樂及流行音樂中以歌手為要角的傳統不同,它追求的是人聲與樂器所展現的整體完成度。因此金屬樂對樂器的掌握、熟練、技術和表現力提出了很高的要求。
其中吉他和貝斯可能是最富變化性的樂器,只要改變撥弦的工具、方法、位置、力道,就能輕易改變音色,假如藉助效果器,音色變化範圍更會大幅擴張。前面提到金屬樂是較「重」的音樂,從字面上看似乎是貝斯大放異彩的絕佳所在,然而在聽某些作品時,我們中的許多人甚至根本無法聽到貝斯聲,這是由於貝斯和吉他都傾向使用失真和更低沉的調音,貝斯手也經常扮演與節奏吉他手相似的角色,再加上很多消費類揚聲器的頻率範圍能力無法有效重現貝斯的基頻,這使得人耳很難區分貝斯聲和吉他聲。即使你認為自己沒有聽到貝斯,但實際上它就在背景中帶動歌曲的力量。正如英國唱片製作人Mark Mynett所說的:
「製作人必須決定他們希望吉他和貝斯是兩個獨立的實體、還是要統一混合聲音。這兩種選擇都可以產生『厚重』的美感,但大多數經驗都顯示業內人士偏好混合,因為它有助於產生『音牆』效果:吉他和貝斯需要合作才能創造出宏大的聲音。在大多數情況下,你並不會試著分離這些樂器,而是嘗試建構一堵音牆。關於吉他在混音中提供重量感這件事,人們忘記貝斯也做了很多工作,而正是兩者共同努力才能創造整體的厚重感。吉他本身聽起來很單薄,但與貝斯混合後會變得沉重。我也喜歡讓貝斯來完成大部分繁重的工作,吉他實際上只是在貝斯的基礎上增加了和聲和諧波的內容」。
唱腔
Arch Enemy主唱Alissa White-Gluz,她是使用喉音技巧的著名女主唱之一
傳統重金屬追求能表現穿透力的人聲,需要主唱在錄音室中突破環伺的樂器音牆、在演出現場將感染力投射給最遠的觀眾,因此以旋律優美的男高音歌手為主,例如Rob Halford、Bruce Dickinson和Michael Kiske,他們這種清晰乾淨的高能唱腔體現了「力量」,但對聲音厚重感的貢獻較小。相比之下,喉音擴展了金屬樂,就像失真擴展了電吉他一樣(喉音音色和吉他失真音色之間似乎存在高度的聲學相似性),音高越難辨認,給聽者的感覺就越重;現今有各種不同類型的極端唱腔,取決於你聽的金屬樂是哪一種流派。主唱也因此成為整個樂曲的框架角色,唱腔、風格與音域將會定義整首樂曲,如力量金屬的高亢響亮對比死亡金屬的低沉嘶吼,社會學家Simon Frith表示:「金屬樂主唱的聲調,遠比唱什麼歌詞更加重要」。
金屬樂中有許多不同的發聲技巧(包括多種喉音),多得不勝枚舉,而且有越來越多的新技術出現。很多金屬樂團主唱都會運用人聲延伸技巧,所以歌聲風格差異很大,但中高音、戲劇性的男高音、死腔、嘶吼仍然最為盛行。喉音技巧常見於死亡金屬、黑金屬、毀滅金屬和哥德金屬,能有效將歌曲的情境黑暗化;有時這些主唱們嘶吼完會直接轉換成清腔(流行樂唱法)。鞭擊金屬身為龐克衍生的一部分傾向於粗啞吶喊,而一些非常保守的金屬樂團則是更傳統的藍調/搖滾歌聲。女高音和嘶吼在哥德金屬和交響金屬中很受歡迎。
很大一部分人都認為金屬樂只是一堆噪音和吼叫聲,但沒有多少人花時間好好理解它。人們對如何唱金屬樂有很多誤解,大多數人認為很容易做到 —— 只是沒有技巧的尖叫、吶喊、吼叫和其他怪聲,但如果你是金屬迷,你就會知道這是一個很大的誤解。許多特殊唱腔必須歷經長久、高強度的磨練,學習控制自己的呼吸、口腔、喉嚨、聲帶、橫膈膜甚至是核心肌群。如果不使用正確的技巧,隨意嘗試嘶吼唱腔是非常危險的,可能面臨聲帶永久損傷的風險。它是一項專業技能,而且更多的是關於「控制」、「克制」和「掌握」,所以即使是那些最極端的死亡金屬主唱們,他們唱歌時也保持著一定程度的放鬆,這實際上與許多公眾的想法相反。
節奏與節拍
Machine Head〈Imperium〉有一個同步合奏的例子。上層是電吉他的譜,中層是貝斯,下層是鼓的譜。
在對厚重感的追求中,各種金屬子流派都探索了所有節奏模式、以及不同手感的結合 —— 並鑽研慢與快兩個極端的可能性。許多快節奏金屬歌曲會包含一部分慢節奏段落,與之形成對比。這些慢節奏有時是短暫的過門,有時是分解連奏。透過死亡金屬的傳播,分解連奏在金屬核及死核這兩個流派中變得很普遍,並被設計為「衝撞段落」。鼓點速度是影響節奏感知的決定因素之一,小鼓和鈸片控制了整體感覺;大鼓則相對獨立於節奏感,它更像是律動感的重要組成部分,即使在緩慢節奏中,雙踏大鼓也可以快速爆發,來產生張力、厚重感、釋放感或增強聲音密度。自80年代起,雙踏大鼓技術一直是金屬樂的核心特徵之一。
金屬樂十分強調節奏,在這方面有著無限的可能性,有許多金屬樂團以專門在音樂中使用不尋常的節奏而聞名。極端金屬中存在很多有助於展現推力、速度感、侵略感或厚重感的慣用節奏模式。例如衝擊節拍(blast beat),這是一種起源於硬核龐克和輾核、透過快速擊打小鼓和大鼓的擊鼓技巧,這種技巧可以在音樂中產生極大的衝擊力道、強烈節奏感、壓迫性氛圍、戰爭般的感官刺激。音樂學家Ross Hagen將它描述為黑金屬中「最具代表性的節奏技巧之一」,在聲音上類似於「持續掃射的機關槍」或「某種爆炸的衝擊波」。衝擊節拍有許多變種,在各種金屬子流派中的使用方式各不相同。例如,黑金屬和死亡金屬中所有樂器給聽者的速度感知很相似,但黑金屬鼓聲通常比其他樂器演奏更快的分割拍,創造出扭曲、攪碎聽覺的氛圍。
金屬鼓聲的節奏模式與吉他的即興重覆段密切相關,這兩個聲部相互搭配是很常見的。大鼓往往演奏與吉他及貝斯相同的分割拍,來實現最大的節奏及聲音衝擊,因為大鼓為泛音樂器增加了清晰的起音瞬態和低頻能量。精確的同步合奏能有效營造出厚重感,因為如果鼓聲節奏與吉他及貝斯的韻律結構協調一致,這種整齊演奏可以為音樂帶來密集的質感和衝擊力。終極的同步合奏效果可以在Machine Head的〈Imperium〉這首歌裡聽到,所有樂器在1:12到1:26的段落同步合奏,以高頻譜密度和精確的節奏重音來獲得最大衝擊力。相較於傳統重金屬,同步合奏在極端金屬類型的子流派中更為重要,節奏優先於和聲,即使是不追求演奏速度的樂團通常也會專注於節奏。
與古典樂的關係
Deep Purple創始人Ritchie Blackmore,他的吉他演奏以新古典主義風格聞名
雖然這可能會讓一些音樂迷感到奇怪(畢竟古典樂代表著禮儀和秩序,而金屬演唱會常有衝撞區域),但金屬樂和古典樂之間的連結已經確定了。如果你在Deep Purple的〈Highway Star〉中同時留意Jon Lord的鍵盤獨奏和Ritchie Blackmore的吉他獨奏,會發現兩者在和弦進行和琶音音型都明顯類似於巴哈。再比如Dream Theater的〈Scene Seven: I. The Dance of Eternity〉,包含108個拍號變化,尤其是鍵盤手的運用,幾乎完全反映了古典音樂的風格。在前面關於音樂性的章節中,我們提到金屬樂與古典樂是有師徒關係的,也許有人會持懷疑態度,可以看看專家們的見解:
這也許可以解釋,為什麼一代又一代狂熱樂手都將金屬樂作為他們展現絢麗吉他獨奏、動態極限和各種炫技的音樂流派。最出色的金屬和古典音樂家都是技藝大師,他們花大量時間練習、磨練技巧,才能以最直接和最具表現力的方式表達宏偉情感。與舒曼、威爾第、泰雷曼和莫扎特相比,如果金屬迷更喜歡帕格尼尼、華格納、韋瓦第和巴哈也就不足為奇了。高漲的戲劇性、根據潛在的敘事方式安排主題、合奏轟鳴聲給予的音樂份量感、天馬行空的創意技藝、精湛的音調和節奏感,以及半音階的表現力,都將這兩種音樂流派聯繫在一起。
歌詞題材與其影響
Iron Maiden專輯《Powerslave》以其古埃及主題的封面而聞名,也收錄了描寫法老王的歌曲
鑑於金屬樂流派眾多,很難對歌詞和歌詞主題做出概括。每個樂團的填詞範疇差別非常巨大,但最普遍和風行的金屬樂題材是「死亡」。幾乎每一個曾經存在過的金屬樂團都至少寫過一首關於死亡的歌曲,它是一個非常可靠的備選主題,作用類似傳統搖滾樂中的「愛情」。社會學家Deena Weinstein提出了一種分析金屬歌曲主題的方法 —— 將它們大致分為兩類:酒神主題(參考古希臘神話中的酒神),即歌頌「性、毒品、搖滾樂、派對和享樂」;另一類是混沌主題,涉及「地獄、不公正、混亂、屠殺和死亡」等黑暗議題,但並非所有金屬樂都能歸納於這兩個主題模型。哥德金屬與毀滅金屬中常以浪漫悲劇為主;交響金屬與力量金屬則有大量神話題材;歷史和民間傳說在民謠金屬中最為常見,另一些像旋律死亡金屬、前衛金屬和黑金屬歌詞則時常探討哲學或宗教議題;而幾乎每個金屬子流派中都具有社會政治色彩及批判諷刺的主題。
在流行音樂、現代音樂中比較少見甚至不曾出現的主題,在金屬樂中都顯得稀鬆平常,除了外界刻板印象中的血腥/暴力之外,還有著科學/地理/戰爭/靈性/物種/奇幻/地獄/宇宙等各種五花八門的冷僻歌詞,金屬樂迷早已見怪不怪。據學者David Hatch與Stephen Millward以Black Sabbath第二張專輯《Paranoid》為例,Black Sabbath與受其影響的無數樂團,在歌詞主題上採用「黑暗絕望的題材,一個在流行音樂史上任何形式中都未曾有過的範疇」。社會學家Karen Bettez Halnon於2006年研究表明,金屬迷喜歡的歌曲被視為一種替代選擇,可以取代流行音樂、非小眾音樂流派中存在的「商業主義的非個人化、循規蹈矩、膚淺和麻木」。
葛瑞菲斯大學教授Andy Bennett表示,雖然極端金屬的歌詞主題包括「破壞、墮落和疾病、幻滅、權力腐敗、混亂和孤立」,但這些議題與年輕人在現代社會面臨的真實挑戰「產生共鳴」。他還指出,金屬樂歌詞可以幫助年輕人「處理和面對生活中的困難」。社會學家Jonathon S. Epstein也提出「許多金屬樂歌詞都具有社會建設性」,讓年輕人更加關注他們成年後將繼承的世界樣貌。音樂評論家Craig Hayes表示,金屬樂是一種「神奇的內在宣洩」,他稱讚金屬樂在其歌詞中解決了「具有挑戰性」和「有爭議」的問題,與「乏味」的排行榜流行音樂形成鮮明對比,後者沒有審視這些嚴重問題。他補充說:「金屬樂歌詞敢於挑戰的本質激發了討論,毫無疑問的發人深省」。
金屬樂團和音樂人們設法與其觀眾建立連結,因為他們為許多抗議活動發聲,在大多數情況下與社會和政治問題有關。金屬樂所有先驅都設法創造了一種非常正確的表達方式,以向所有追隨者表明他們完全理解生活中存在的那些消極條件。儘管許多人長期以來一直壓抑著這些情緒,但是這些聲音和旋律與許多人的感受完美結合。透過強大力量的聲音和旋律,可以完全釋放自己。據昆士蘭大學心理學院Leah Sharman博士與Genevieve Dingle教授研究後表明,極端音樂並沒有讓憤怒的聽眾更加憤怒;相反,音樂似乎與他們的生理喚醒相匹配,並增加了積極情緒。對金屬迷來說,聽極端音樂可能是一種處理憤怒的健康方式。
金屬樂出現後,也替無數人表達了壓抑許久的情感,特別是釋放那些仇恨、憤怒、遺棄、痛苦、抑鬱、誤解、壓力和焦慮等負面情緒,將其完美轉化為歌曲,大聲唱出許多人過去常常無處宣洩的東西。每個人都可以(從字面上)吶喊出所有耗損他們人生的負面情緒。這是一種非常有能量、侵略性和強大的音樂,這也就是為何金屬樂給人的感覺都具有這些特徵。一些人認為金屬樂在歌詞中表達了許多其他音樂人甚至不敢提及的東西。心理學家Şirin Atçeken認為:「金屬樂是一種天然的憤怒管理工具,人們在聽金屬時會覺得自己的憤怒與音樂相匹配,因此更容易處理它。在某些情況下,金屬樂還可以對抗孤獨感,讓我們在這些情緒中感覺不那麼孤單」。
近年來,越來越多金屬樂團開始採用古代世界的題材,而且形式越來越複雜和精緻,許多音樂人都擷取了他們家鄉的地方歷史。這種主題選擇在希臘和義大利樂團中可能最為明顯,部分原因是教育體制經常要求學生學習希臘語和拉丁語。對一些樂團來說,拉丁語似乎賦予了某種超凡脫俗的感覺,它很古老並且與神秘有關。對那些研究古典時代或感興趣的人來說,金屬樂已經提供了一系列令人驚嘆的歌曲、影片和專輯讓公眾欣賞。金屬樂為古典文學貢獻了另一組來源,並且由於材料的絕對數量及其國際範圍而特別有價值。現在金屬樂成了學術界一個新興的研究領域,包括來自古典學、社會學、人類學、歷史學、音樂學等學科的學者紛紛將注意力轉向金屬樂。
樂團與樂迷的服飾風格
80年代,在倫敦Kings Road路邊的兩位金屬迷
1978年以前,各個樂團幾乎都穿牛仔布、嬉皮風格服飾(及類似款式)、五顏六色的襯衫、毛衣和喇叭褲等。當Judas Priest發行第五張專輯《Killing Machine》時,他們開始穿起完全不同的服飾:打上金屬鉚釘的皮衣、皮褲、皮手套、手環、腰帶、護腿、皮靴和鎖鏈,就連吉他背帶也打上滿滿鉚釘。很快的,其他樂團紛紛效仿,例如Iron Maiden第三任主唱Paul Di'Anno也開始穿上皮夾克和鉚釘手環。這在80年代初引發了一場金屬樂的形象塑造運動,英國重金屬新浪潮、死亡金屬、鞭擊金屬、挪威早期黑金屬與其樂迷族群都開始借鑑他們的服裝元素。自此,一身全黑的皮革/金屬裝束成為金屬樂的顯著象徵之一。2009年,Rob Halford在採訪中說起這段緣故:
「這是出於我們的試驗。我記得在寫〈Hell Bent for Leather!〉這首歌的時候,腦海中整個形象就出來了,我們想把機車騎上舞台。照理講,如果我要騎重機演唱,就該穿件重機外套才合適。當時我們正在發展更響亮、躁進和侵略性的音樂,但是外表還沒有到位。我上台前都會看著鏡中的自己,於是拿起夾克和背心,把能找到的鉚釘全用上了。最後,我們看來起終於像自己做的音樂了。很快的,樂迷也選擇穿這種服裝,成為它代表的形象。一路走來就是這麼奇妙」。
金屬迷典型打扮包括黑T恤(通常印著樂團標誌或其他相關視覺圖案)、黑皮衣、牛仔夾克、破損牛仔褲、靴子等核心元素,自70年代以來基本保持不變。受到龐克文化、哥德文化、恐怖電影等影響,樂迷也會穿戴金屬鉚釘、骷髏和十字架等元素。同時還有一種稱作「金屬戰袍」的DIY布章背心也是常見的時尚選擇,它與機車幫會文化及其俱樂部背心有密切的淵源 —— 70年代末期,美國大型機車幫會將勢力擴展到英國及歐洲各國,這些成群結隊的不法騎士們都有穿著幫會背心的規範,而且全都縫上非常顯眼的幫會標誌,不僅用來標識隸屬幫會,也與其他文化和主流社會隔離,如Wes Albert所說:「幫會背心將不法騎士與大街上的其他人區分開,目的是讓人們知道他是何等人物」。很快就使「縫上醒目標誌的背心」象徵了反主流、兄弟部落及男子氣概。這與金屬文化有某種程度的一致性,樂迷們開始將喜愛的樂團標誌縫在自己的夾克或背心上。到了80年代初期,這種時尚的流行度越來越高,因為很多樂團開始在演唱會上出售布章商品,樂迷們購買這些布章並將它們縫在衣物上,作為他們的參戰證明。四十多年過去,金屬戰袍仍然很受歡迎,因為它們與商業化的樂團T恤相比(大眾也當作時尚單品穿著)完全個性化、帶來更強烈的歸屬感與社群連結感。一位樂迷表示:「當你穿著這件背心在路上遇到另一個金屬迷時,你們可能完全陌生,但看到背心就會互相點頭微笑,一瞬間大家對金屬的熱愛就心領神會了」。
兩位金屬迷穿著縫上許多樂團布章的夾克,這稱之為金屬戰袍,靈感來自於機車幫會成員背心
金屬樂不僅是一個廣泛的領域,也是一種與之相匹配的審美生活方式。一頭長髮是金屬樂造型中最主要的辨識特徵,這項傳統最初是來自60年代嬉皮文化;到了80和90年代,長髮象徵著新世代的仇恨、焦慮和覺醒。長髮賦予了金屬樂文化中的人們「反抗平淡無奇的一股力量」。服裝美學是金屬文化另一個決定性方向 —— 社會傳統觀念認為,服裝是自我性格、對外界看法的外在表現,因此穿衣是一種建構社會身份的方式。在金屬文化中,黑色、皮革以及鉚釘是該風格的重要特徵。此外,紋身、穿孔和非常規的髮型也是一種受歡迎的審美。這種非傳統美學最終有助於代表金屬迷對主流社會的反叛和自由意識形態。例如,黑色在西方文化中象徵危險與邪惡,但同時也象徵自由。在這層意義上,當服裝成功傳達穿著者的特徵或意識形態時,服裝就會與身體和個性「融合」,從而營造出強烈的存在感。
當你去參加金屬演唱會、音樂節或其他金屬樂活動時,可能會看到那裡多數人的外型看起來很像。儘管這種時尚風格通常被視為金屬迷的「標誌性特徵」,但它們絕對不是常態或規範,這只是外行人或偏激者的刻板印象。大多數金屬迷都非常欣賞社會異質性,想怎麼穿就怎麼穿,每個人都可以做自己、表達真實個性。任何欣賞金屬樂的人都不需要也不應該強迫讓自己看起來像個金屬迷。對整個金屬文化而言,以何種方式建構自己的身份標誌並不重要。
2010年代起,金屬樂服飾文化開始影響了高級時尚界和演藝名人,例如巴黎世家將效仿Iron Maiden樂團的字體印在新品上;Kanye West也製作金屬風格的巡演商品。一旦高級時裝界設定了審美標準,商機就隨之而來,很快的在服飾品牌之間四處可見金屬樂字體和樂團標誌,又或者是推出聯名商品。杜倫大學教授Samuel Thomas博士正在寫一本關於金屬樂廣泛文化影響的書。在他看來,金屬樂一直在與時尚界對話:
「對於很多金屬迷來說,金屬時尚、金屬穿著和金屬標誌是時尚產業的一部分,這一事實可以將更多人帶入特定場景,並可能激發更多創造力。我認為現在將Iron Maiden標誌作為設計經典來探討是合理的——金屬現在已經有五十多年歷史了。幾年前,我去了英國伯明翰一個名叫Home Of Metal的藝術博物館,正舉辦Black Sabbath首張專輯發行50週年的紀念展,館方探討了金屬時尚、金屬文化、金屬樂的各方面,具有很強的社會學深度。從文化遺產的角度來思考這一切是正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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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演唱會上的群眾們高舉金屬手勢
許多金屬樂手和樂迷在現場表演時會甩頭,這是配合節奏擺動頭部的動作,往往以長髮來加劇甩頭的煽動效果。最早可能是在1969年Led Zeppelin首次美國巡演期間出現的,第一排的觀眾隨著音樂節奏甩頭。1970年1月9日Led Zeppelin在皇家阿爾伯特音樂廳表演的鏡頭中,也可以看到在整個表演過程中前排觀眾一直搖頭晃腦。Black Sabbath的主唱Ozzy Osbourne和貝斯手Geezer Butler是最早記錄在案的甩頭音樂人,這在1970年巴黎演唱會的影片中可以看到。Deep Purple主唱Ian Gillan在被問及他是否發明了甩頭時主張:「這並不是真正的甩頭 —— 更像是讓頭髮飛起來而已」。
曾任Black Sabbath主唱的Ronnie James Dio為了與前任常比V字手勢的Ozzy Osbourne區隔、樹立自己的標誌,便經常在舞台上舉起奶奶教他的避邪手勢,後來演變成象徵金屬樂的金屬手勢。這個手勢有時也稱作惡魔角、魔鬼角或金屬號角。Dio曾經表示:
「我當時加入Black Sabbath,想要擁有一個象徵樂團的符號。這不是魔鬼的標誌,這是來自義大利的習俗,我奶奶稱它為『Malocchio』,也就是能保護自己、防禦邪眼的護身符。我家鄉的人們相信它能驅逐惡魔、消除障礙、疾病,還有負面思想。其實這只是一個普通手勢,但它確實有神奇之處,我覺得它很適合Black Sabbath。所以我挑了這個手勢,然後其他人開始學習、開始普及。但我永遠不會說我是第一人,我只不過在台上比出來、然後讓它成為搖滾樂的某種象徵形式」。
金屬演唱會的觀眾通常不會跳舞,而甩頭和揮拳取代了舞蹈,是身體對金屬樂節奏的自然反應動作。彈奏「空氣吉他」也是金屬迷在演唱會上或在家聽專輯時常有的舉動。演唱會觀眾動作另外還包括了衝撞、舞台跳水、人體衝浪,集體的動作則有死牆、繞圈衝撞等等。衝撞是一種主動以身體姿態去享受現場音樂、展現對台上表演樂團的歡迎方式,大部分時候衝撞不會造成受傷,參與者通常也沒有傷害他人的意圖,而且會協助跌倒的人。但是衝撞也有許多造成傷亡的紀錄,它的危險性受到許多批評。其中「死牆」是最激烈、最極端的衝撞形式,這是鞭擊金屬迷發展出來的動作。對於樂迷來說,衝撞和舞台跳水是整個音樂文化的一部分,他們有一種非正式的「行為準則」,特別是有經驗的衝撞者知道如何玩得盡興又能保護自己和他人,受傷風險自然也就被接受。
美國樂團Fear Factory前主唱Burton C. Bell在接受人類學家Lindsay Bishop的訪問中說:「衝撞看起來很兇猛,但那是受控的,我記得我以前進去玩過。人們互撞不是要互相傷害,而是要宣洩情感,這就是他們撞來撞去的原因。我很高興他們(觀眾)有一個情緒出口,在那裡他們可以享受這種集體歇斯底里、享受這種能量的漩渦,然後釋放一切、把身心靈徹底丟進音樂中。這是非常部落、非常原始的感覺,簡直就像重新變回原始人」。
(貼心小提醒:沒玩過衝撞但想體驗的新手,身上不要穿戴硬物、雙手交叉於胸前,就可以進去享受了。第一次玩要做好摔倒的心理準備,放心,旁邊會有人拉你起來)
樂迷文化
一場演唱會上的金屬迷們
幾乎世界上每個國家都可以找到金屬迷,甚至在阿拉伯世界一些正統穆斯林國家中也存在著微小的金屬文化,儘管當地司法系統和宗教權威經常以各種手段壓制。金屬樂的樂迷經常稱為「金屬頭」,有時稱為「甩頭客」。根據2014年美國西北大學的凱洛管理學院研究,學者認為:「金屬樂可以讓人產生力量、自信心與堅定感,並提升人們承擔風險的勇氣」。據2015年Spotify串流數據的統計報告:「結論顯而易見,金屬樂擁有最為忠誠的樂迷」。社會學家Deena Weinstein表示:「金屬樂之所以能比其他類型的搖滾樂長壽,主要是由於極為緊密、高度排他性、強烈的異性戀意識形態、極度陽剛的文化和認同感、歸屬感」。人類學家Jeremy Wallach也說:「身為一名研究人員,金屬樂對我來說意味著一個全球社群。不是我亂講,因為連搖滾巨星都承認這點。過去這十年已經能明顯看出金屬文化在全球範圍內的影響力」。
通常來說,音樂對於音樂愛好者的意義位於裝飾性、娛樂性的維度(除了一些擁有強大粉絲或偶像文化的歌手/音樂組合)。而對金屬迷來說,金屬樂則位於存在主義的維度、是他們個人身份的核心(或這個核心的重要組成部分),正是這種動態解釋了為什麼金屬成為一種文化,並受到世界各地成百上千萬的人「追隨」,因為它不僅僅是他們喜歡聽的音樂。金屬圈的社群意識非常強大,雖然它是個擁有數百條分支、相互特徵各異、聽感上幾乎能達到天懸地隔的超級流派,但是聽不同類型金屬樂的人彼此之間依然有種特殊、無與倫比的聯繫。這份強烈的文化認同具有很多層次,除了金屬中存在尊重、親切感、兄弟情誼和個人自由,也來自於對整個金屬圈內的信賴感、志同道合的人生價值觀、生存理念上的共鳴、金屬樂帶來的激勵與宣洩作用,以及它反對社會體制扼殺個人特質、主張自由意識等等。雖然金屬迷大多是藍領階級的白人青年組成,但這個族群也寬容接納核心族群以外,能夠欣賞金屬樂的任何人。
一度由男性主導
一位玩衝撞的女樂迷
最早組成第一批金屬樂團的許多成員都是工業城市中的工人階級,由於該流派誕生於男性為主的工作環境,這種主導地位轉化為音樂環境似乎是合乎邏輯的。也由於金屬樂是男人心理的典型投射,音樂幾乎總帶著攻擊性、毀滅性、腎上腺素、大男人主義或強調男子氣概,較難引起女性聽眾共鳴。從傳統觀念、刻板印象來說,這是一種男性化屬性,而非女性化。社會體制對女孩施加女性化的壓力,對男孩施加男性化的壓力,所以更多男人會湧向金屬樂、更多女人會迴避它(無論是音樂人或是樂迷)。雖然性別觀念不會強迫人們接受某些類型,但確實會向某些方向施加壓力,金屬樂很快演變為一個雄性世界。這並非排斥女性,而是音樂性質自然發展下的結果。
隨著時間推移,金屬樂的多樣性和熱情社群已經改變了性別比例,和男性一樣狂熱的金屬女樂迷逐漸增加。以女性主唱為多數的哥德金屬和交響金屬走上主流市場,再加上許多女性音樂人加入、女性金屬樂團紛紛成立,特別是女性也掌握了一度由男性支配的喉音技巧後,完全由男性主導的情形已不復存在。Arch Enemy前主唱Angela Gossow表示,她收到許多年輕女孩來信,她們認為她是男性主導環境中堅強、獨立和成功的榜樣。2015年,一位年輕女樂迷接受學者採訪時表示,她認為受到金屬樂吸引是因為這種流派積極宣揚自由的概念,並且讓她能夠宣洩在社會上壓抑的焦慮。她接著說:「在金屬中你會找到自信,因為它是一種強烈的音樂類型,可以讓你有勇氣發揮你的獨立性,無論是你穿的衣服、你聽的音樂、甚至你的想法」。在這種情況下,金屬樂為女性提供了一種賦予社會權力的感覺,讓她們能夠自信堅持自己的觀點,而不用擔心批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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