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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重生修真] 仙靈圖譜 作者:雲芨(連載中) [打印本頁]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5-30 06:23 PM     標題: [重生修真] 仙靈圖譜 作者:雲芨(連載中)

本帖最後由 b114096019 於 2022-5-31 05:42 PM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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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雲芨

【小說類型】:仙俠小說

【內容簡介】:
  
  萬年前的傾天之禍,滄溟界與各界隔絕,通天大道就此斷絕。

  萬年過去,第十三代天機子終於開口斷言:通天之途開啟,就在此代!

  且看我,攜仙靈圖譜,開通天之途。


  道有三千,易有兩極,上下四方曰宇,往古來今曰宙。

  宏大的修仙世界,綿延上千萬年,四天萬界,億萬生靈。

  鍊氣、築基、結丹、元嬰……直至大乘。

  無數生靈在通天大道上掙扎著向前,靈玉只是其中之一。

  憑藉著一往無前的勇氣與信心,她披荊斬棘,踏上人界的巔峰,直指通天大道!

【其他作品】:一仙難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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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5-30 06:24 PM

楔子




  這是一片混亂的空間,時間扭曲,空間破碎,沒有顏色,沒有聲音,只有一片混沌。
  
  它似乎很小,除了一團混沌,別無他物,它又似乎很大,混沌中藏著無盡的可能。
  
  它孤零零地隱藏在隱密的虛空中,周圍是極度危險的混亂氣流與空間裂縫,令人無處尋找。它悄悄地生長變化,在不為人知的角落,慢慢演化著......
  
  忽然,混沌中出現了一抹顏色,淡得彷彿不存在的青色,卻給這個黯淡的世界添了一抹生機。
  
  青色越來越亮,彷彿力量積累到極致,”啵”一聲,青色的嫩芽睜開混沌的束縛,冒出頭來。
  
  青芽的出現,彷彿打破了某種平衡,沒有時間沒有顏色的混沌,開始出現生機,開始演化天地。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
  
  無盡的星空,一人穩步踏空而來,不過幾步,便站在了混亂氣流和空間裂縫之前。
  
  這是一個妙齡女子,盛裝華彩,眉目宛然,奇妙的是,她看起來弱不勝衣,那些混亂氣流夾雜著元磁顆粒,亂空橫掃,卻始終掃不到她面前。
  
  對著空間裂縫,她抬起手,向著混亂氣流輕輕一撥。隨著手掌的虛影落下,一絲混沌之氣洩漏出來,她訝然地挑起了眉頭:「混沌青蓮,居然是真的!」
  
  確定這件事的真實性,她頓時驚喜,只是很快變成了凝重:「這消息雖然得來不易,但必定不只我一人得知,混沌青蓮,這等寶物,如何能安然據為己有?莫不是別人設下的圈套...」
  
  下一刻,她臉色乍變,雙手掐了個指訣,周身徒然出現重重虛影,只消一眼,便讓人昏昏然如墜夢中。但,這夢境般的感覺,只存在一瞬,一息之後,一股強大的意念陡然籠罩下來,剎那間彷彿添火落下,身軀與元神俱焚。
  
  女子眉間一蹙,越發顯得楚楚可憐,身軀卻憑空消失,而原地出現了一株搖曳的香草,香草一晃,仿若夢境化為現實,萬物盡焚的熱意消失無蹤。
  
  這番你來我往,不過電光火石,便已見分曉。
  
  女子抽身而出,而空間裂縫之前,一名溫文爾雅的紅衣男子,手執火焰扇,不知何時悄然出現。
  
  看到此人,女子心中一沈,面上卻聲色不動:「我道是誰,原來是你,焱生神君駕臨,有何指教?」
  
  這位焱生神君渾身流淌著熱烈之意,卻如流水一般源源不絕。他含笑道:『江籬,明人之前不說暗話,你覺得混沌青連這種東西,有可能只有我們兩人知曉嗎?』
  
  江籬神君眉毛一挑,等著他未完之語。
  
  焱生神君道:『混沌青蓮出世,老怪物們怎麼可能做得住?你我不過早了一時半刻,只要數息,便會有人趕到。』
  
  江籬神君的沈默只有一瞬,立刻爽快道:「你有什麼話就快說,再過一會兒,可就遲了。」
  
  『痛快!』火焰扇一敲手背,焱升神君道:『合作吧!妳是靈草,要的自然是本體,我乃火之神獸,青蓮本體無用,混沌才是我的目的。』
  
  「好!」江籬神君一口應下,似乎早就等著他的提議:「接下來...」
  
  『兩位。』一個陰鬱的聲音打斷了江籬神君的話,帶著嘲弄說道:『萬年不見,怎麼變得如此天真?』
  
  江籬焱升二人均是眉頭一皺,隨後,一道陰影無聲無息地浮現。黑色袞服,冕旒垂面,看不清面容,王者霸氣卻洩露無遺。
  
  『轉輪王...』焱升神君緩緩念出三個字。
  
  袞冕加身的轉輪王輕哼一聲:『如何,也要與我合作嗎?』
  
  江籬焱升二人同時沈默,他們二人,一人本體為靡蕪靈草,一人本體為畢方神獸,一人要青蓮,一人要混沌,合作自然沒有問題。轉輪王卻不同,他修的是鬼道,混沌青蓮所含生機,才是他的目標,這可就不好分了。
  
  焱升神君面帶微笑,輕敲火焰扇:『轉輪老鬼,莫非你要以一敵二?』他的語氣帶著強大的自信。
  
  人界之中,大乘修士不過百餘數,都困在度劫這一關,死死邁不過去。他們這些人,同在人界巔峰,相視數萬年,對彼此的實力再清楚不過,他單人要滅殺轉輪王不易,轉輪王想要以一敵二,那更不可能。
  
  轉輪王卻道:『何須以一敵二?你們就那麼自信,能在數息之內,將本座滅殺?』
  
  他話音一落,又有一道強大的威勢壓了下來,其中鋒銳之意,彷彿萬物在前,均會化為齎粉。離他們不遠處,站著一個不知何時出現的紫衣人。
  
  『紫郢...』焱升神君雙眼一瞇,心中快速思索。
  
  鬼道之祖轉輪王,劍道至尊紫郢天君,這兩人同時出現,他和江籬根本無法在短時間內弄到混沌青蓮,逃出生天。何況,後面還有其他人,而且,聽轉輪王的意思,似乎準備與紫郢聯手?
  
  『呦,好熱鬧!』他還沒想出個頭緒,耳邊又響起了一道聲音,抬眼一看,黑幕被撕開一道裂縫,一個十五六歲模樣的小和尚鑽了出來,一邊摸著光頭,一邊笑嘻嘻地看著他們:『幾位來得可真快,和尚差點跟不上了。』
  
  「悟嗔!」目光掃過焱升神君,江籬神君知道他們還未結成的同盟算是破滅了,既然無法搶佔先機,這樣的結盟毫無意義。
  
  焱升神君苦笑:『老和尚,你不是又轉世去了,跑來湊什麼熱鬧?』
  
  法號悟嗔的小和尚摸著自己的光頭,說:『別的熱鬧可以不湊,這個熱鬧我能不湊嗎?你們一個個,趁著和尚我不在,想獨吞?』
  
  回應他的,是轉輪王陰沈沈的一聲冷哼:『悟嗔,你可真看得起自己!』
  
  『可不是?』清悅的女聲響起,卻非出自江籬神君之口。眾人抬頭,只見遠處一男一女相攜而來,男子面容英俊、氣度瀟灑,女子裾裙高髻、環佩叮噹,二人面貌均在二十七八,沈穩高貴,恰似一對神仙眷侶。
  
  他們信步而來,不過幾步,便到了他們面前。
  
  『悟嗔,五萬年前那筆帳,我們還沒算呢,你打算怎麼了結?』女子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小和尚左手把嘴一封,右手撕開一道裂縫,就鑽了進去。
  
  男子輕蔑一笑:『你以為躲得了?』右掌虛空一抓,周圍空間片片撕裂。
  
  『唉呀!』悟嗔的聲音傳來,身影卻為顯露。
  
  『哼!』男子再次右掌虛抓,他動作不快,空間碎裂的速度卻很快,眨眼間已經延伸到了萬丈之外。
  
  撕裂的空間碎片間,僧袍偶有閃現,卻始終未被抓到。
  
  『我說,老簡,你們能不能別那麼衝動?』小和尚的聲音傳來:『跟我打起來,不是正好讓他們撿便宜?』
  
  男子沒有說話,也沒有停手,那女子卻嫣然一笑,指間一點虛空,一面古樸圓鏡慢慢浮現。這面古鏡看起來很尋常,掌心大小的鏡面,明亮如同圓月,周圍一圈不知是何成分的金屬鏡框,樸拙得沒有任何花紋,但在場任何人,都不敢小覷這面古鏡。
  
  道祖成鈞煉製的通天靈寶明月心境!這位明心天君的本體!
  
  焱升神君忍不住轉過目光,望著出現至今,一直一言不發的紫郢天君。
  
  人界慣例,大乘期修士有著獨特的稱謂,人類修道士男稱真君女稱元君,靈獸靈草等修練成人,稱為神君,天地靈物修出靈體,則為天君。焱升神君是畢方神獸,江籬神君是靡蕪靈草,故稱神君。而明心天君和紫郢天君,一為道祖成君煉製的通靈法寶明月心鏡,一為道祖鴻元煉製的紫郢劍。
  
  道祖之物,非同小可,明心天君直接祭出明月心鏡,其他人還真沒把握擋住她的全力一擊,惟有同為靈寶的紫郢天君,在正面對敵中,能憑藉本體紫郢劍扛下這一擊。明心天君這般作法,是打定主意與悟嗔勢不兩立了。她的道侶簡不凡真君,是人界萬年難出的修練奇才,五千年時間,便躋身人界一流修士行列,萬年時間,達道大乘巔峰的程度,再加上明心天君道祖法寶的通靈手段,二人當真一心滅殺悟嗔,悟嗔很難逃脫。
  
  當然,大乘修士也不是那麼好滅殺的,人界哪個修士修練大大乘,沒有點壓箱底的保命手段?漫長的修練歲月裡,分出幾縷神念慢慢培養,只要念頭不絕,便是元神損毀,仍能緩慢重生。而悟嗔,出了名的狡猾難纏,說他沒有多留幾個手段,誰都不會相信。
  
  眼見明心天君夫婦與悟嗔打得火熱,紫郢天君卻動也不動,焱升神君瞥了他一眼,道:『紫郢,你不動手?同為通靈法寶,明心可是你的大敵!』
  
  紫郢天君卻半點不上當:『好給你機會混水摸魚?』
  
  『沒勁!』焱升神君敲了敲手中的火焰扇,忽地一揮,人已經消失在了裂縫之前。
  
  紫郢天君目光一動,一柄紫氣氤氳的劍已經悄無聲息襲去,斬破焱升神君的護體靈氣,留下一段火紅衣袖。
  
  焱升神君悶哼一聲,身影一晃,仍然不停步地頓入混沌之中。而江籬神君,已經趁著這個機會,緊跟其後,眾人隱約可見一抹香草搖曳,同樣消失在裂縫之前。
  
  『嘿,這就動手了?』轉輪王手中玉笏拋出,不甘示弱地跟了過去。
  
  這一番突變,明心天君與她的道侶簡真君也沒了算帳的心思,兩人目光一對,緊跟著紫郢天君,進入混沌空間。
  
  『嘿嘿!』悟嗔的身影從裂縫中浮現出來,摸著光頭,信步往混沌走去:『混水摸魚,混水摸魚啊!』
  
  話未說完,人也沒進混沌空間,他就全身一僵,耳邊傳來一個戲謔的聲音:「老和尚,多年不見,你還是一樣猥瑣啊!」
  
  悟嗔一怔之下,苦笑道:『我說呢,這種好事,妳怎麼可能落後太久!』
  
  「這可真是讓你失望了,其實我一開始就在這。」
  
  悟嗔雙眼一瞇:『懷素,妳又打什麼主意?叫住和尚想幹什麼?』
  
  「當然是好事了!難道還沒見到寶物,就跟你打一架?」
  
  悟嗔聞言微動,別人不知道,難道他會不知,論猥瑣,這人與他可是不相上下,除了此人,還真是沒人會與他聯手,也沒人敢與他聯手。
  
  「錯過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離他不遠處,一道人影慢慢浮出,聲音也變得真實。
  
  只見此人淺色道袍,羽冠束髮,風姿瀟灑,若非五官著實秀氣,幾乎要被當成男子。這名俊俏至極的女子對他點頭淺笑:「如何?」
  
  悟嗔心思電轉,不過一瞬,便有決斷。他抿了抿嘴,道:『如果搶到了又如何?妳的信用可不怎麼樣!』
  
  女子輕笑一聲,漫不經心地說:「信用?你也是活了幾十萬年的老怪物了,不會有那麼天真的想法吧?我們這等修為,立心魔誓牽一髮而動全身,不立心魔誓又約束不了...倒不如順其自然,此事無非幾個結果:一是你陰了我,帶走混沌青蓮;二是我陰了你,混沌輕連歸我所有;三是我們平分,到底是哪一種,到時候再說了。」
  
  『好,成交!』這話可比事前分贓實在得多。
  
  被換為懷素的女子一笑,掌心一攤,一卷書冊出現在她手中,舉步向混沌邁了進去。
  
  懷素和悟嗔進入之後,又有大乘修士不斷地出現,紛紛步入混沌空間,一場驚動人界的大戰,不可避免地拉開序幕。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5-30 06:24 PM

Chap.1 半夜遇鬼



  「天朗炁清,三光洞明,金房玉室,五芝寶生...」昏黃的燈光從破舊的偏殿耳房透出,伴隨著滴滴的誦讀聲,在寂靜的夜裡,顯得分外清幽,令人心曠神怡。
  
  而一旦進入耳房,這種清幽寧靜頓時被現實打擊得支離破碎。
  
  幽暗逼仄的室內,一張鋪著紅綢的油膩供桌擺在靠窗的位置,佔去了一半的空間,除此之外,只有一張狹窄的木床,擠在角落裡。無論是供桌還是床具,皆是歪歪扭扭,破舊不堪。
  
  此時此刻,供桌旁的高凳上坐著兩名道童,都是十一二歲的年紀,眉清目秀,穿著洗得發白不太合身的青灰色道袍,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搖頭晃腦地低聲背誦經書,背著背著,”啪”的一聲,其中一名道童手中的經書掉在地上。
  
  輕微的聲音在靜夜裡顯得格外清晰,已經昏昏欲睡的道童們陡然驚醒。
  
  「啊!!」掉書的道童張嘴打了個呵欠,一邊揉著眼睛,一邊慢吞吞低身撿書。
  
  另一個道童被嚇了一跳,小心地看了眼門口,說:『靈玉,妳小心點,要是被師父看到,又要被打戒尺了!』
  
  被稱為靈玉的道童滿不在乎的揮揮手:「師傅沒那麼快回來的,今天是月圓之夜,師傅要獨自修行到天亮。」
  
  『可是,師父說過,我們不能趁他不在就偷懶...』
  
  「我又沒有偷懶,只是犯困而已。」靈玉再度打了個呵欠,起身跳下高凳:「我去趟茅房。」
  
  說著,點了燈籠,晃晃悠悠地提著,離開了耳房。
  
  從耳房的破舊可以看出,此間道觀已經年久失修,事實也確實如此。牆體多處崩塌,廊柱傾斜歪倒,灰塵處處,蛛網遍布,連道觀門口的牌匾,都掉下來埋了半截在土裡,除了供奉三清的大殿,和他們居住的偏殿和耳房,均是頹敗不堪。
  
  要說這間道觀,千年前也曾興旺鼎盛過,那時還是大秦天下,秦朝開國之君太祖皇帝打天下時,曾在此見過神蹟,因此,分封於此的楚國公在白水山上建起一座道觀,供奉道祖三清。
  
  那時的白水觀,明列天下三大道觀之首,香火鼎盛,聲明遠揚,乃是道門聖地。可惜時光荏苒,大秦天下分崩離析,大燕取而代之,白水觀在戰亂中斷了繼承,昔日鼎盛一時的白水一脈,就此失傳。
  
  自大秦滅亡,白水觀荒廢數百年,始終未能重建。如今,到處是斷垣殘壁,昔日天下第一觀的盛景,百不存一。
  
  三年前,一名道士來到白水山,緬懷一番後,收拾出勉強能住人的一處宮殿,帶著兩名徒兒住了進來。
  
  這道士自稱玄塵子,雖然貧困落魄,倒也舉止有度,平日裡與徒兒供奉道祖,種菜澆園,清貧度日,既不求香火,也不下山化緣,還時常給山中村民看些小病,因此,白水山的村民也就默認了他是白水觀觀主。
  
  當然,這個白水觀觀主,並沒有朝廷的冊封,認真論起來,只是野道士而已。
  
  雖說天下修道之士,皆是道門中人,然而千年來的規矩,舉凡僧道,皆有度牒為證,道觀、寺廟住持,更有朝廷冊封,若是沒有,只能算是野道士、野和尚,仍要繳稅納糧。既無香火,又要繳稅,日子過得十分清苦,加上玄塵子為人嚴厲刻板,做他的徒兒,著實是件苦差事。
  
  靈玉揣著草紙,提著燈籠,磕磕絆絆的走到殿後的茅房,解開褲子蹲下身。
  
  ”嘩啦”一陣水聲過後,靈玉舒了口氣,收拾一番,小心翼翼地踏出茅房。
  
  所謂茅房,其實只是挖了個深坑,放了兩塊踏板,然後再搭上茅草。簡陋不說,還十分危險。靈玉一直避免晚上上茅房,一則總覺得很容易掉下去,二則...
  
  她提著燈籠,目光掃過不遠處倒塌的宮殿的暗影,黑黝黝的,晚上看特別恐怖。
  
  她縮了縮脖子,感覺一陣涼風往裡灌,連忙提著燈籠往裡走。要不是實在憋不住,她真不想晚上出來上茅房。
  
  等等!涼風?感覺好像還在......
  
  涼風的感覺依舊,涼颼颼的,汗毛都豎起來了,而時節正值酷暑,除了脖子,其他地方都在冒汗。
  
  「不會吧,真的有那種東西?」靈玉感覺到自己的腿在抖,脖子被灌涼風的感覺更明顯了,好像有個人在她背後,慢慢地吹著......
  
  「冷靜,冷靜!」靈玉抹了把汗,放下燈籠,顫抖著掐起指訣:「天地玄宗,萬炁本根,廣修億劫,證吾神通。三界內外,惟道獨尊......」一遍金光咒唸下來,靈玉聲音漸漸平穩,直到「金光速現,覆護真人」,靈台忽地一熱,隱現金光。
  
  這金光她自己當然看不見,卻感覺到自己瞬間進入了一種難以言說的境界,可惜的是,這種玄妙的感覺只有一瞬,很快就消失無蹤了。
  
  『咦,小小野觀道童,居然能進入觀想靜界。』耳邊響起嬌軟的女聲,嚇了靈玉一跳。
  
  她猛然回頭,卻對上一張妖豔的臉。柳葉眉、狐媚眼、粉白的臉龐、紅艷的唇。
  
  「啊!!!鬼啊!!!」尖叫聲響徹白水觀上空,靈玉一跳三尺遠,狂奔而去。
  
  一個身段妖嬈的紅衣女子站在原地,一邊撥弄自己的頭髮,一邊咬著紅唇笑:『真是可愛的小東西。』說完,她扭著腰枝一步步走近,俯下身對著靈玉的脖子吹了口涼氣:『小東西,難道妳沒發現,不管妳怎麼跑,都還在原地嗎?』
  
  靈玉一怔,低頭看看腳下,頓時發出更慘烈的尖叫。她的腳明明在跑,地面卻始終不動!
  
  尖叫完畢,事實擺在面前,逃避不了,她反而一下子冷靜下來了。等到她恢復鎮定,轉身面對那個紅衣女子,很快發現,地上的燈籠,映出她曼妙的影子。
  
  「妳不是鬼!」這是肯定句。
  
  『哼哼!』紅衣女子妖嬈地笑:『姐姐看起來像鬼嗎?』
  
  「像!」知道是人,靈玉膽子大了起來,點著頭嚴肅地說:「像艷鬼。」
  
  『呦,妳知道什麼是艷鬼嗎?』
  
  「知道,師父說,長得特別漂亮的,就是艷鬼,越是漂亮,越是危險!」
  
  紅衣女子挑眉,笑得花枝亂顫:『小鬼頭,挺會說話的!』
  
  靈玉眨眨眼,做天真可愛狀:「姊姊,妳到底是什麼人啊,為什麼三更半夜出現在這裡?是不是迷路了?是妳故意往我脖子裡吹氣,讓我以為有鬼的?還有還有,觀想境界是什麼?」
  
  『呵呵呵呵。』紅衣女子摀嘴笑:『妳問題這麼多,姐姐應該先回答哪一個?』
  
  下一刻,目光一轉,手中紅點一閃,如電般激射而去。
  
  「啊!」靈玉痛叫一聲,手中掉下來一張黃色靈符。
  
  『小鬼頭,在姊姊面前玩花樣?』紅衣女子扯著一條紅線,線的另一端纏在靈玉的手腕上。
  
  靈玉抖著雙手,痛得直抽冷氣,她道:「姊姊,剛才那股動靜,我師兄不可能沒聽到,可是半點動靜也沒有,妳把他怎麼了?」
  
  『呦,這麼快就發現不對,果然是個機靈的小東西。』紅衣女子對她嫵媚地眨了下眼:『至於我把妳師兄怎麼了,妳猜?』
  
  靈玉道:「姊姊妳想要我做什麼,只管說來便是。白水觀已經荒廢數百年,我們師徒三人,不過是沒有度牒的野道士,既無財物,又修為低微。姐姐這般厲害,想來對妳一點用處也沒有,只求姐姐勿傷我們性命。」
  
  她說得這般認真,紅衣女子也收起來戲弄的表情,一抖手腕,紅線飛回手中。
  
  『小鬼頭,我且問妳,妳師傅的來歷妳可知道?』
  
  靈玉得了自由,鬆了口氣,聽了她的問話,疑惑地眨了下眼,答道:「我師父什麼來歷?我不知道啊!」
  
  『小鬼頭,想活著可得說實話啊!』紅衣女子撫著手中紅線:『妳擠時開始跟著妳師傅的,平日所見,妳師傅可有什麼特別之處?』
  
  靈玉老老實實道:「三年前,我流落樊城,偷饅頭的時候被師父抓到,師父說我資質甚好,不但沒有打我,還收了我當徒弟。不久之後,師傅就帶著我和仙石來到這裡來,說白水觀曾是天下第一道觀,雖已荒廢,但白水山仍是靈秀之地,有益修行,就在此落了腳。」
  
  頓了頓,又補充:「我問過仙石,他家孩子多,養不活,師傅早兩年路過他家時,就收了他當徒弟。我們跟了師父這些年,沒見師父有什麼特別的......」
  
  『沒什麼特別?』紅衣女子的目光飽含深意:『妳不過修道三年,使出普通的金光咒居然能進入觀想境界,妳師父能沒什麼特別?』
  
  「姊姊,觀想境界是什麼?」靈玉特別真誠地看著她的眼睛:「師父平日對我們可嚴厲了,卯時起亥時歇,日日背誦道經,不可有一日懈怠。他總說,我們是沒有傳承的野道士,想要真正踏上道途,除了以勤補拙,沒有其他方法。」
  
  紅衣女子微怔,喃喃道:『以勤補拙,日日背誦道經...若是心思純淨,確實可以進入觀想境界,難道真的只是修練刻苦的野道士?』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5-30 06:25 PM

Chap.2 落入敵手




  可惜,只一瞬,紅衣女子的目光就淩厲了起來:『哼!哪怕是當今天下三大道門傳承,修德三年進入觀想境界也是不易,何況沒有傳承的野觀道士!小東西,妳可不要自作聰明!』
  
  靈玉一呆,道:「姊姊,什麼是觀想境界,我不知道啊!」
  
  紅衣女子雙目瞇起:『妳不知道?剛才妳施展金光咒,靈台感悟金光,難道不是進入了觀想境界?妳要知道,進入了觀想境界,就算是踏入了修道之門了。』
  
  「啊?」靈玉呆了半晌,又是驚又是喜又是迷茫:「師父說過,只要我們一心求道,終有一日,能踏入修道之門,到底怎樣才算踏入修道之門,師傅也說不清楚。」
  
  紅衣女子目光淩厲地盯著她看了半晌,見她神情不似作偽,才慢慢緩和下來:『那妳剛才念金光咒的時候,是不是有一種奇妙的感覺?』
  
  靈玉連忙點頭:「恩,有一點!不過那種感覺消失得很快,連一息都沒有,我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妳以前背誦道經,可曾出現過這種感覺?』
  
  「沒有。」靈玉老實搖頭,言罷問道:「姊姊,觀想境界到底是什麼?我當真算是踏入了修道之門了嗎?」
  
  紅衣女子見她滿臉期待,目光澄澈,已是信了七分,重又露出笑容,道:『小東西,如果妳說的是真的,妳果真資質甚好,便是拜入三大道觀,也不是不可能。』說罷,又是嫣然一笑:『如果妳願意,姊姊可以帶妳走,還能引薦妳入三大道觀哦。』
  
  靈玉吃驚地瞪大眼,結結巴巴地說:「三大道觀?姊姊妳不是騙我的吧?師父說,天下修道者多如過江之鯉,連個叢林觀都不收,因為沒有度牒...」
  
  紅衣女子道:『看妳年紀,只有十一、二歲吧?這個年紀,僅僅修道三年便能進入觀想境界,足夠作三大道觀的弟子了,叢林觀又算得了什麼?』
  
  所謂叢林觀,與子孫觀相對。子孫觀有嚴格的師徒傳承,亦有專屬的財產,他人不得插手事務。而叢林觀,凡是有度牒的道士均可掛單居住,管理事務。子孫觀的地位,遠遠在叢林觀之上,道門某一支傳承,這種稱呼只能出現在子孫觀。
  
  靈玉吞了吞口水,不敢相信地望著她:「真,真的?」
  
  對於沒有度牒,不能居住正經道觀的野道士來說,進入三大道觀,是不能抵擋的誘惑。要知道,三大道觀為朝廷冊封,受天下供奉,地位超然,出任國師的首要條件,便是出身三大道觀,這可是身為道門弟子最崇高的目標!
  
  可是,沒等紅衣女子回答,靈玉又糾結地扭起了眉毛:「可是,師父,仙石......」
  
  『莫非妳還想帶著妳師父和師兄一起去?』紅衣女子玩味地看著她。
  
  靈玉轉著手指,好一會兒,才道:「姐姐,妳騙我的吧?三大道觀,哪是那麼容易進的。」
  
  紅衣女子”噗”的一笑,正要說些什麼,忽地一個沙啞的嗓音傳來:『緋雲,妳在作什麼?我門來這裡,可不是逗小孩的!』
  
  聲音由遠而近,一個人影腳不沾地的飛近,靈玉只是凡人,目力普通,這人站在面前,才藉著燈籠的光勉強看出,是個身材普通、身穿黑衣的老者,手中還提著一物。
  
  她低頭一看,頓時失聲驚叫:「仙石!」
  
  難怪剛才她叫那麼大聲,仙石都沒出來看一眼,原來他也被人抓了!
  
  看到這老者,紅衣女子緋雲表情倨傲道:『我做什麼,你管得著嗎?』
  
  老者氣息一冷,黑暗中一雙眼眸精光四溢:『其他時候是管不著,不過,今日妳若拖了後腿,就是老夫不計較,想必眾道友也不會答應!』
  
  緋雲狐媚眼一瞟,冷聲一哼,不與他爭辯,隨後紅線一點,纏上靈玉的腰,將她拉到身邊。
  
  雖然剛才緋雲口口聲聲說要引薦她入三大道觀,但靈玉小小年紀流落市井,看慣眼色,知道人心複雜,豈會輕易相信?三大道觀何等地方,這女子與她素昧平生,引薦她入門這種話,多半是逗她的,當不得真。再說,這黑衣老者與她是同夥,他們幾人明顯對白水觀有所圖,而他們師徒三人暫居白水觀,有可能被當成了眼中釘,尤其是師父....
  
  她還是繼續裝傻賣乖的好,說不定能掙出一線生機。
  
  老者冷眼一掃,似乎不屑與紅衣女子緋雲爭氣,提著仙石,一番提氣縱躍,消失在白水觀的殘垣斷壁間。
  
  緋雲面若寒霜,腳尖連點,緊跟著老者離去。
  
  靈玉只覺得腰間一痛,人已風馳電掣地飛了起來。她一下瞪大眼,摀住嘴,這...難道是傳說中的輕身術?
  
  他們師徒三人雖是野道士,卻也流浪過很多地方,見多識廣,所謂武林高手,他們見過不少。輕功什麼的,師父也會一些,緋雲與這黑衣老者的路數,顯然不是輕功,他們飛躍之時,腳尖根本沒有觸及地面,再加上緋雲出現之時,對付她的招數...他們是修道者,真正的修道者!
  
  發現這點,靈玉又是激動又是忐忑,激動的是,真正的修道者,是他們這樣的野道士想見都見不著的人物,忐忑的是,這些人絕對不安好心!
  
  這般想定,她眼珠一轉,用驚訝惶恐的語氣說:「姊姊,妳好厲害!妳是真正的修道者吧?」
  
  緋雲輕哼一聲,頗有些自得,道:『小鬼頭,眼光不錯。』
  
  身為真正的修道者,當然有理由自得,天下修道之士不知凡幾,其中半數以上是野道士,而有度牒的道士裡,有師門傳承的又只占三成不到,而這三成不到裡,能修練到踏入修道之門,不會超過三分之一。如此一層一層算下來,一百個道門修士裡,真正的修道者,只有一兩個。
  
  百裡挑一的勝出者,當然有理由驕傲,尤其,真正的修道者多半出現在傳承多年的子孫觀內,很少出現在世人面前。
  
  『小鬼頭。』緋雲忽地冷了臉色,道:『姐姐這裡有正事要辦,妳要識相才好,像妳這麼聰明的孩子,姊姊可捨不得殺!』
  
  說是捨不得,最後一個殺字,卻凜冽如寒霜。靈玉打了個寒顫,她雖然機敏,但到底是個孩子,又不曾見過真正的修道者,在緋雲的氣勢下,很自然地生了懼意。
  
  她的反應讓緋雲很滿意,輕佻地對她眨了下媚眼:『乖孩子。』然後提著她跟在黑衣老者身後,一路飛掠。
  
  白水觀其實很大,昔日的天下第一觀,足足占據了半個白水山。緋雲跟黑衣老者飛掠了半刻鐘,腳下仍然是白水觀的廢墟。在這段時間裡,靈玉漸漸適應了騰雲駕霧般的感覺,開始思索目前的境況。
  
  仙石被那黑衣老者提在手裡,一直都沒動靜,不過,據她觀察,應該是昏迷而不是死了,因為他還有呼吸。說起來,剛才念過金光咒之後,她似乎耳聰目明了許多,難道真的像緋雲說的那樣,她無意中進入了觀想境界,成為了真正的修道者?不會吧?師父明明說那樣很難很難,像他們這樣的野道士,能踏入修道之門的,一千個裡也很難有一個,多半需要天大的機緣,以及幾十年的努力,她修道才三年呢!
  
  唉,這個先不想了,不管是不是,等脫險了再說。
  
  無論是她還是仙石,對方選擇了抓而不是殺,說明他們還有價值。這個價值是什麼呢?緋雲剛才問了她那些問題,似乎對師父很感興趣...莫非,想拿他們威脅師父?
  
  思來想去,靈玉覺得,這是最可能的答案。
  
  她不傻,緋雲問的那些問題,分明覺得師父並非常人,最起碼,不應該是連度牒都沒有的野道士。難道師父真的不是尋常的野道士?不像啊,她跟了師父三年,從未發現師父有什麼特別之處。
  
  正這般想著,黑衣老者與緋雲停了腳步。
  
  『怎麼,沒找到?』說話的是緋雲。
  
  黑衣老者一隻手從懷中取出一個圓盤狀的物品,看了一會兒,道:『奇怪,剛才這附近明明有靈氣波動,現在羅盤卻沒有絲毫異常。』
  
  緋雲道:『應,紀兩位道友呢?他們不是早早找過來了?』
  
  黑暗中,靈玉隱約看到,黑衣老者從懷中取出一物,食指一劃一彈,此物便化為一道亮光飛掠直達天際。
  
  這是道門中人常用的訊號符,製作手法及材料都十分簡單,別說修道者,便是沒有踏入修道之門的野道士基本也會。之前靈玉被緋雲的紅線打落的,便視訊號符,不過,她那份品階極低,只有百丈內才能感應到,而且也沒有那麼拉風的亮光,跟黑衣老者這份,差得極遠。
  
  但就算如此,靈玉也心疼得很,她手頭只有這麼一份訊號符,原本是備著以防萬一的,此時看著黑衣老者使出這高品的訊號符,靈玉羨慕得口水直流。
  
  訊號符一閃之後,沒入黑暗,似乎尋人去了。黑衣老者轉過身,銳利的目光盯著已經被緋雲放下來的靈玉,沈聲喝道:『小道童,妳家師父去何處修練了,妳可知道?』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5-30 06:25 PM

Chap.3 行蹤詭秘



  靈玉呆呆地答道:「不知道,師父從來不說。」
  
  黑衣老者厲聲喝道:『妳若有所隱瞞,必叫妳求死不能!』
  
  靈玉連忙搖頭:「這位...這位前輩,我真的不知道啊!師父只說,他要藉著月圓修練一整夜,我們又不敢出去...」
  
  『公孫老鬼。』似乎不大滿意黑衣老者的態度,緋雲揚著下巴道:『看樣子,你沒從那個小子口中套出消息,既然那野道士沒有告訴大徒弟,又怎麼可能告訴小徒弟?』
  
  黑衣老者冷冷道:『這可說不準,我抓的小子,老實木訥,妳手中這個,可要狡猾得多!』
  
  緋雲斜眼看他:『再狡猾,能狡猾得過你?不過是個十歲出頭的小娃娃,諒他也不敢欺瞞我們!』緋雲目光冷漠似冰,看得靈玉渾身一顫,連忙低下頭。
  
  緋雲此言,似乎是在幫她說話,但靈玉敏銳地感覺到,她的冰冷亦是真的,哪怕緋雲先前對她頗為友善,但若涉及到正事,只怕不會有半點留情。
  
  感覺到這點,她更加戰戰兢兢。
  
  師父到底做了什麼,為什麼會有修道者來找他們的麻煩?他們師徒三人,可是連度牒都沒有的野道士啊!
  
  靈玉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悔恨,自己之前沒有多一點好奇心,如果之前多留心,今天就不會被人抓了,還什麼也不知道。
  
  他們這是在找師父,找到師父之後呢?是尋仇,還是奪寶?一時間,靈玉浮想連翩,昔日聽過的說書人的故事在腦子裡竄來竄去。
  
  她還沒想出個頭緒來,訊號符已經有回應了,黑暗中,兩道人影迅速往這邊靠近。
  
  雖是月圓之夜,可白水觀荒廢太久,廢棄宮殿與樹影交纏,廢墟上暗影幢幢,兩道人影及至近前,靈玉方才勉強看到他們的模樣。
  
  此二人均是男性,一人身材高大,一人普通,年紀不老不少,面相如何看不清楚,只隱約看到穿著樣式一致的道袍。
  
  『兩位道友。』身材高大的那位首先問道:『你們可從道童口中問出那野道士的下落?』
  
  黑衣老者反問:『這麼說來,兩位道友並未尋到那人的蹤跡?』
  
  此人答道:『我們在此尋覓了許久,沒有任何發現。』
  
  黑衣老者怔道:『這就奇了,就算他真的是個修士,以我們四人之力,居然無法尋到他的下落?難道此人當真如此深不可測?』
  
  『這麼說來,這兩個道童也不知道他們的師父在何處?』
  
  黑衣老者道:『老夫對這道童用了夢引術,應該不會有錯。』
  
  夢引術?靈玉在心裡嘀咕,這是什麼術法?聽意思,似乎可以讓人說真話?
  
  『有意思,真有意思。』身材普通的那位開口,嗓音略微尖銳:『原本以為,此人在白水觀落腳,若不是個修士,就當真是個傻呼呼的野道士。如此看來,不道是個修士,所知恐怕還不少!』
  
  『而且行蹤詭秘,只怕不好對付!』身材高大的那人接道。
  
  『哼!』緋雲傲然冷哼:『就算他修為不凡,我們四人聯手,難道還對付不了他一人?』
  
  黑衣老者瞥了緋雲一眼,冷冷道:『絕對的實力面前,人術算什麼?雖說應、紀兩位道友實力不凡,應該不會出差錯,可東西沒有到手,就要以防萬一!』
  
  靈玉眼睛一亮,黑衣老者這句話,明確地點出了他們的目的是拿到某樣東西,而他們尋找師父,則是認為他很有可能知道秘密,誰叫他們師徒三人恰巧在白水觀落腳呢?
  
  等等,他們在此落腳,真的只是恰巧嗎?師父月圓之夜行蹤成謎,莫非真的如他們所想,是尋找某樣東西?
  
  不,怎麼可能,師父雖然嚴厲,但對她和仙石都不錯,怎麼可能騙他們...其實,這樣也不算騙,頂多算是隱瞞。如果師父帶他們來白水山,真的有自己的目的,那也沒什麼啊,他們兩個還是小孩子,師父不說也沒錯。
  
  靈玉胡思亂想一通,想完了,那邊四個人已經達成一致,分頭搜索。
  
  緋雲帶著她,腳不沾地,在廢墟上四處搜索,時不時地停下來,丟出一根湯勺模樣的東西,觀察一番,撿回來調整方向。
  
  靈玉看了一陣子,猜測這玩意兒的作用應該跟黑衣老者的羅盤相似,觀測什麼靈氣波動。什麼叫靈氣波動,她不太明白,對道門弟子來說,靈氣是一種很玄妙的東西,看不見摸不著,或者,對於真正的修道者,靈氣其實是可以觀測的?
  
  雖然已經修道三年了,但她從來沒見過真正的修道者,所以儘管師父將修道者形容得有如神仙人物,在她心中,對於成為真正的修道者並不是太渴望。直到今晚,這四人的出現,讓她見識了什麼叫輕身術,什麼叫高品的傳訊符,還有他們言語中的驕傲自負,讓她前所未有的對那個世界憧憬起來。緋雲說,能進入觀想境界,相當於進入了修道之門,這是不是代表著,她已經可以作一個真正的修道者了,就像他們口中說的...修士?
  
  靈玉心中熱熱的,迫不及待擺脫目前的困境,見到師父,問問他,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成為修士了。
  
  師父,師父到底在哪呢?會不會被這些人找到,如果被找到,會不會打不過他們?可如果找不到師父,他們會對她和仙石下毒手嗎...?
  
  不知不覺,靈玉已經相信了這些人的判斷,師父必定不是尋常的野道士。
  
  不知道過了多久,天上忽然傳來一道金色的訊號符,直奔緋雲而來。
  
  緋雲見了大喜:『終於找到了!』許是心情不錯,她道:『小東西,要是姐姐如願了,就放了妳。說不定,還會引薦妳進入三大道觀,妳可得幫著姐姐。』
  
  「啊?」靈玉惶恐道:「姊姊這麼厲害,還...還用得上我?」
  
  緋雲道:『不要覺得妳師父是好人,若是好人,就不會在知道妳資質不錯的情況下,還讓妳跟著他作一個野道士。呵,他是修士又如何?沒有傳承,也不過是個散修,跟著他有什麼前途!就算妳資質再好,在這白水觀久了,也會泯然眾人。』
  
  靈玉一呆:「姊姊......」
  
  緋雲見她這模樣,還以為被嚇到了,拍了拍她的頭以示安撫:『人心險惡,這道理妳遲早會知道,他收了妳和妳師兄,絕非只是好心。』說罷,不再多解釋,提著靈玉往訊號符所示方向急奔而去。
  
  四人再度會合,發出訊號符的,仍然是那黑衣老者。
  
  看到另外三人過來,粗啞的嗓音響起:『各位道友請跟我來。』
  
  黑衣老者所站的位置,正是白水觀曾經最輝煌的建築太極宮。
  
  在白水觀還是天下第一觀的時候,太極宮是天下道門弟子人人嚮往的聖地,傳說太極宮裡,收藏著道門最完整的道藏,還有道門修為最高深的法師日日講經論道。
  
  而千年之後,太極宮早已倒塌,其中的道門聖物,早就被搶劫一空了,連牆壁上的金粉,都被愚夫刮了個乾淨,只剩下一座空蕩蕩的廢墟,寂寞的存在著。
  
  『各位道友請看。』走到太極宮一側,黑衣老者只著廢墟道:『此人每逢月圓,都要號稱修練,三年時間,進出三十多次,必定留有痕跡。此處雖然被小心地掩蓋了,但還是能看出一點人囗的痕跡,這裡還有半個腳印!』
  
  靈玉的目力遠遠及不上這些人,只看到緋雲的臉上露出恍然的神情:『這麼說來,此人就藏身於此?』
  
  『多半是了。』黑衣老者道:『應道友,紀道友,兩位覺得呢?』
  
  他喚應道友時,面對的是高大的那位,紀道友則是聲音尖銳的那個,那位應道友緩緩點頭道:『公孫道兄所言有理。』
  
  那位紀道友也應了一聲。
  
  『那我們這就進去?』說是進去,黑衣老者卻沒有邁步的意思。
  
  等了片刻,那位應道友出聲:『等等,且讓我的靈寵在前探路。』
  
  黑衣老者似乎等的就是這句話,甚是心悅,退開一步:『勞煩應道友了。』
  
  應道友從腰間取下一物,看起來像只口袋,他把袋口拉開,一隻黑黝黝,形似穿山甲的東西竄了出來。
  
  應道友十分愛惜地摸了摸它的甲片,取一個果子喂它,看著它喀嚓喀嚓吃完,方才一揮手:『去吧!』
  
  穿山甲迅如閃電撥開廢墟上的植被,衝進了太極宮。
  
  靈玉一下子瞪大眼,喃喃自語:「好神奇!」
  
  沒有人說話,她的聲音在靜夜裡顯得特別清晰,除了昏迷的仙石,四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她的身上。
  
  那位紀道友看了看她,再看看被黑衣老者丟在地上的仙石,道:『公孫道兄,緋雲道友,你們還留著這兩個小道童做甚?既然沒用,殺人滅口就是!』
  
  靈玉聞言,嚇了一跳,直覺地往緋雲後面縮。
  
  緊接著說話的卻是黑衣老者,他道:『這兩個道童,與那玄塵子好歹有三年師徒情份,說不定,關鍵時刻就用上了。』
  
  『如果那玄塵子果真不是凡人,豈會在乎兩個小道童的性命?』紀道友不以為然:『凡人在我輩眼中,不過螻蟻。』
  
  黑衣老者卻道:『暫且留著吧,反正無礙。』
  
  紀道友並沒有把兩個道童放在心上,見黑衣老者執意如此,也不再多說了。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5-30 06:26 PM

Chap.4 符陣



  靈玉感覺自己快吐了!
  
  那隻穿山甲回來後,他們四人就帶著她和仙石進了太極宮,太極宮內部,廢墟堆得如同迷宮,七拐八彎,最後通往一條地道。
  
  地道裡黑暗一片,他們四人奔走無礙,對她來說,卻只能勉強看到幾個暗影,而且,她又被緋雲提著奔跑,顛來顛去,忍住不吐實在太難了。她不由地羨慕起昏迷中的仙石,沒有知覺,可比她好多了。
  
  就在她忍不住要吐出來的時候,緋雲的腳步突然停了。
  
  『小心,有埋伏!』略顯尖銳的聲音響起,卻是那位紀道友出聲示警。
  
  緊接著,靈玉感覺自己飛了起來,而後重重摔在地上。
  
  「疼......」她以為自己叫出聲了,其實只是微弱呻吟,肩背麻辣辣地疼,不知道骨折了沒有。隨後,視線裡滿是符光人影,什麼也看不清了。
  
  過了好一會兒,騷亂方才平定下來,黑衣老者恨恨道:『好個狡猾的野道士!居然在此埋伏了符陣!』說罷,矛頭轉向他人:『應道友,你的靈寵不是來探過路嗎?為什麼沒有發現?』
  
  被他指責,那位應道友很不爽快,他哼道:『公孫道兄,你以為靈寵是什麼?冒險之事,都賴靈寵,這天底下哪位修士有這樣的魄力?』
  
  黑衣老者聞言一怔,而後默然。確實,靈寵珍貴無比,別說散修,便是他們這些有一定背景的修士,耗盡身家都未必能買回一隻。各種靈寵,有著獨特的用途,應道友那隻便在於探路、尋路,如果沒有那隻靈寵,他們找到這裡就不容易。要知道,太極宮占地極廣,廢墟裡坑洞交錯,想找到正確的路,有可能一夜就過去了。就他們所知,月圓之夜有著獨特的意義,錯過這一次,那可就要再等一個月。
  
  『好了。』緋雲出聲,她道:『既然遇到了符陣,說明那人就在此處無疑,我們還是想想怎麼對付他吧。』
  
  安靜片刻,紀道友的聲音響起:『正是,應師兄,有這個符陣,更加說明此人不好對付,還是不要爭這些閒氣了。再說,公孫道兄也不是有心的,他本就是這樣的性子。』
  
  黑衣老者趁機道:『應道友,實在抱歉,老夫說話急了些,並非質問於你。』
  
  緋雲與同門師弟同時打圓場,黑衣老者又出言道歉,應道友就驢下坡,緩和了語氣:『公孫道兄無需如此,是我反應過激了些。唉,靈寵這東西養起來不易,相處日久,難免視為親人子弟。』
  
  先前小小的衝突就此揭過了,四人好言好語地開始商議,如何對付玄塵子。
  
  經過這個符陣,他們四人已經完全確信,玄塵子修士的身分。符陣是什麼東西?沒有修煉出真元,就無法布置。而且,符之一道,博大精深,別看隨隨便便一個野道士都能畫訊號符,其實訊號符只是驅符中一個不入流的小手段!符道五大分支,驅法爆器魂,驅符是其中最容易入手的一個分支,排得越後,越難入門,而符陣,最低也要熟練使用法符!
  
  一個能使用符陣的符師,放到外面,絕對人人爭搶,別說尋個傳承,便是三大道觀也不能拒絕!而這樣一個人物,竟然甘心在一個廢棄道觀做一個野道士,說出去誰信?四人此時已經確信,這個玄塵子不但是個知情人士,而且所知比他們還多!
  
  想到這一點,四個人同時沈默了。他們來到白水山,發現白水觀中住了一師二徒三名野道士,原以為可能是一個比他們早一步得到消息的散修潛伏在白水山尋找機緣,但沒想到,一步步尋來,竟發現這是一個會布置符陣的符師,這可比他們想像中難對付得多。
  
  『諸位道友,莫不是害怕了?』那紀道友道:『公孫道兄,你找我門師兄地來的時候,可是說過,便是三大道觀弟子來搶,我們也不會退讓,如今呢?』
  
  黑衣老者昂頭,目光恢復了冷厲陰沈:『如今自然也是如此,我們都知道,假如消息是真,對我等而言是何等的機緣,說是一步登天也不為過!』
  
  『不錯。』緋雲纏著手中紅線,咬著唇道:『此人越厲害,越說明消息的真實性。他在白水觀潛伏了三年之久,每月月圓,都要外出尋覓,很有可能已經找到了寶物的真實位置。呵,我們雖然有一個很難對付的對手,但也省了我們不少事。』
  
  緋雲話落,其他三人目光瞬間亮了起來。不錯,對手越難纏,收益越高!只要他們勝了,對方就是白為他們做工,更重要的是,一個符師...必定身家豐厚!
  
  等靈玉的疼痛稍緩,這四人已經商議完了。緋雲回頭找她,重新用紅線把她綁在身邊,靈玉疼得齜牙咧嘴,唉唉叫痛:「姊姊,疼!我骨頭都要摔斷啦,妳還這樣拉著我走,我就疼死了。」
  
  緋雲媚眼一挑,手心按著她的肩骨,從左到右,從上到下,摸了一遍,最後吃吃笑道:『小東西,妳骨頭好得很,別裝可憐了!』言罷,一扯紅線,毫不憐惜地扯著她繼續向前走。
  
  讓靈玉意外的是,那黑衣老者竟也找回仙石,仍舊帶在身邊。
  
  靈玉眨眨眼,難道她想錯了,其實這個姓公孫的老頭是個好人?畢竟那位紀道友說的連她都覺得很對,如果師父真的不是凡人,怎麼可能在乎她和仙石的性命?
  
  呸呸呸!她在亂想什麼?師父才不會呢!如果不是師父,她現在還在樊城,頂多就是混城丐幫幫主什麼的,她要堅信,師父不但不是凡人,還非常厲害,把這些人打得落花流水,這樣她和仙石就得救啦!
  
  想像很美好,現實很殘酷。靈玉正在作夢,自己和仙石逃出生天,還因為師父的指點,進入修道之門,成為真正的修道者,便看到明晃晃的火光亮了起來,整當她瞇著眼,不太適應光亮的時候,一股熱烈的焚意燎燒而來。
  
  「啊!」靈玉眼見一道火焰沖自己而來,一把抓住緋雲,急忙把臉埋在她背後。
  
  緋雲沒有防備,被她扯得一個踉蹌,好不容易躲過那火光,咬牙恨道:『小鬼頭,信不信我一巴掌拍死妳!』氣得連姐姐都不說了。
  
  靈玉還沒說完,身子又是騰空而起,重重地被甩到一邊,一道火焰擦著她的手臂過去了。
  
  「嘶...」剛才已經感覺要骨折的肩膀,動也動不了,瞬間半邊身子都麻了。靈玉眼含淚花,卻連抬頭看的力氣都沒有。
  
  她到底是倒了什麼楣啊!好端端的作一個野觀小道童,每天幹幹粗活背背道經,雖然粗茶淡飯口袋空空,好歹也是衣食無憂平安喜樂啊,為什麼半夜出來上趟茅房,就莫名其妙被綁架了,連小命都莫名其妙受到了威脅,現在更加莫名其妙的被扔來扔去,撞得半身都癱瘓了。
  
  她不知道的是,比起符陣中的四個人,被扔來扔去撞得一身青紫的她和仙石,已經是相當好命了。
  
  剛剛出了一個符陣,又進入一個符陣,而且先前那個以試探為主,這個才是真正的殺招。到處都是亂飛的火球,四個人一邊小心躲避,一邊防備有人趁機偷襲,還要尋找符陣的陣眼,一時間忙碌不已,時不時地挨上一下子。
  
  『紀師弟,小心!』那位應道友忽然喝了一聲。
  
  他那位師弟聽到提醒,正要躲避,卻已經遲了!符陣中,除了到處飛竄的火球,又有了新的變化,道道金光,有如利刃從兩側射出!
  
  『啊!』紀道友雖然躲過了要害,卻還是被射中了,左手整條臂膀幾乎被削了下來,血流如注。
  
  眼見師弟躺在血泊之中,應道友目眥欲裂,右手雙指夾出一張符紙,口中唸唸有詞,”啪”一聲按在他的傷口上,血流頓時止住了。
  
  靈玉剛剛緩過來,一扭過頭,就看到這麼血淋淋的景象,頓時嚇得失語,直往後蹭。
  
  福生無量天尊!她只是個小道童,跟的師父還是個野道士,她其實只是嚮往修道的普通人而已,真的真的受不住這麼刺激的生活啊!師傅,快點來救人啊!仙石,快點醒過來,就算被嚇也有個伴不是?
  
  『欺人太甚!』應道友咬著牙喝道:『玄塵子,給我出來!我們祥臨觀的人,不是那麼好欺負的!』他話音落下不久,火球漸漸弱化,直至消失,金光利刃也不再出現,整個符陣慢慢平息下來。
  
  黑衣老者一身狼狽,喜道:『符陣中的符祿用盡了,符陣廢了!』
  
  緋雲比他好不到哪去,雖然沒有重傷,輕傷卻是不少,原本嬌媚動人的臉龐,道處都是黑灰血跡。
  
  她深深地喘了口氣,憂慮道:『兩個符陣,會不會有第三個?』
  
  黑衣老者還沒有說什麼,一個不知道哪來的聲音響了起來:『你們猜,會不會有第三個?』
  
  這個聲音冷漠而陰沈,聲線很穩,不屬於他們中任何一個人,眾人都驚跳起來。
  
  『玄塵子?!』應道友失聲喊道。
  
  『正是貧道。』這聲音一字一字,咬音極準地說:『祥臨觀,三大道觀之下,永遠的第四道觀?』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5-30 06:27 PM

Chap.5 傳說中的寶物



  應道友勃然大怒,堪堪止住血的紀道友亦是面帶怒色。
  
  祥臨觀,這是一個已經存在千餘年的道觀,傳承悠久,規模宏大。在白水觀還是天下第一觀的時候,祥臨觀就已經被稱為第四道觀了,其勢直逼三大道觀。後來天下紛亂,三大道觀兩個斷了傳承,眼見祥臨觀有望成為三大道觀之一,卻另有兩隻傳承趁勢而起,成為三大道觀新成員,而祥臨觀,始終差那麼一點,名列第四。
  
  這對祥臨觀弟子而言,既是驕傲,也是恥辱。
  
  驕傲的是,祥臨觀始終屹立不倒,恥辱的是,永遠第四,被三大觀排除在外。
  
  玄塵子這句話,正好戳在應、紀兩人的心窩上。
  
  『玄塵子,莫要躲躲藏藏,出來決一死戰!』應道友咆嘯道。
  
  『哼!』玄塵子仍舊用那冷漠而陰沈的語調說:『貧道就在前面,你們過得來再說吧!』
  
  應、紀二人互相傳遞了個眼色,應道友咬咬牙,從懷中取出一道金光燦燦的靈符,符上繪著一柄十分逼真的小劍。緋雲與黑衣老者看到,臉色驟變。
  
  『器符?』緋雲低聲說,語氣驚疑。
  
  都說修真百藝,其實主流也就是丹器符陣,丹與器所涉材料繁多,陣法所需材料極貴,故而,在道門內流傳最廣的,是符術。但符術入門雖易,精通卻難。驅法爆器魂五大分支,七成以上的符師只會驅符,高明的符師會法符,而爆符,據說三大道觀內,有頂級的符師會製作,但一般不會在市面上流通,普通弟子也不得一見,至於器符,那就是傳說中的東西了,更不用說魂符。
  
  此時,應道友拿出一張靈符,似乎是器符,豈不是令人震驚。
  
  這玩意兒,放在三大道觀,也是鎮觀的級別,莫非應、紀二人在祥臨觀已經是那樣的身分了?
  
  『器符?』玄塵子疑惑地重複了一句,顯然對於器符的存在,十分的懷疑。
  
  他話音未落,應道友手中的靈符放出萬丈光芒,光芒裡,化出一柄有形有質的飛劍,又快又狠地向某個方位狠狠斬去。
  
  ”轟!轟!轟!”飛劍面前,堅固的太極宮有如豆腐,瞬間落石紛飛,地動山搖。
  
  等到塵埃落定,眾人只覺得豁然開朗,周遭的石壁被清理一空,露出一個寬闊無比的地下大廳。這個大廳占地足有十畝,高達十丈,頂上懸著無數碗大的夜明珠,照得周圍亮如白晝。大廳一側,擺著一排排高大的木架,上面堆著滿滿的各色寶物,另一側則是一個個厚重的木箱,不知道裡面裝的是什麼。
  
  儘管還看不到木箱裡的東西,緋雲、黑衣老者、應紀師兄弟,四個人目光同時一亮,死死地盯著木架,上面的東西,型態不一,卻無一不是光華流轉。
  
  靈玉此時”阿”了一聲,叫道:「師父!」
  
  被她這一聲驚醒,四人立時發現,大廳盡頭的石台上盤坐著一個人。此人外表四十歲左右,面目端正,下巴三寸短鬚,身穿洗得發白的青灰色道袍,有些落魄,卻頗有氣度。
  
  此時此刻,他臉色發白,嘴角帶血,顯然剛才那一劍,另他受傷不輕。
  
  聽到聲音,此人眉頭一皺:『靈玉...』又看到被丟在一旁還昏迷著的仙石,嘆了口氣:『這個秘密,不是你們應該知道的,既然你們來到了這裡,救是我們師徒緣盡了。』
  
  靈玉聞言大驚:「師父,您...您不要我們了?」
  
  玄塵子搖搖頭,不予回答,目光沈沈地盯著應道友,他手中還握著那張靈符,只是已經失去了光華,上面的小劍,更是消失無蹤。
  
  『幾位怎麼稱呼?』玄塵子問,儘管重傷在身,神態仍然鎮定。
  
  應道友目光帶著恨意,道:『在下應修德,這是我師弟紀修明。』
  
  玄塵子打量過兩人:『你們是修字輩弟子,在祥臨觀輩份不高,修為也普通,怎麼會有器符在手?』
  
  『哼!這等秘密之事,為何要告訴你?』紀修明冷聲道,靈符封住了傷口,他的傷勢已經控制住了,然而斷臂之仇,非報不可!
  
  玄塵子沒有與他爭論,轉過目光,看著黑衣老者和緋雲。
  
  黑衣老者目光不善,卻行了個道禮:『老夫公孫堰,道友有禮。』
  
  緋雲抹去臉上的灰塵,向他嫣然一笑:『我叫緋雲。』
  
  玄塵子輕輕”阿”了一聲:『原來是公孫家的家主,還有緋雲仙子,久仰大名。』
  
  『你聽說過我們?』緋雲眼中閃著興趣:『你果然不是個野道士,像你這樣一個符師,應該鼎鼎有名才對。』
  
  玄塵子道:『可惜,貧道確實默默無名。』他頓了頓,又說:『能問一個問題嗎?』
  
  緋雲笑著點頭:『請說。』
  
  玄塵子的目光在四人身上轉了一圈,聲音裡那股陰沈又透了出來:『你們怎麼會找到這裡來?』
  
  『這個問題,也是老夫想問道友的。』黑衣老者公孫堰說:『道友偽裝成一個野道士,粗茶淡飯,艱苦度日,若非所圖宏大,高高在上的修士,豈會願意吃這些苦頭!』
  
  『那麼四位呢?』玄塵子說:『你們四位在修真界極具分量,不但聯手而來,還下了一番功夫查探。幾百年來,白水觀早就被眾多尋寶人士踏遍,除了廢墟別無所有,你們就這麼肯定,這裡還有寶物?』
  
  『呵。』緋雲笑得風姿動人,對玄塵子拋了個媚眼,目光掃過那些木架和木箱,透出隱約的貪意:『這些,不就是證明?』
  
  緋雲這一提醒,應修德和紀修明眼中亦露出同樣的貪意,不錯,這才是他們來到此處的目的。
  
  世人都以為,白水觀荒廢數百年,寶物早就被劫掠一空,其實,白水觀真正的寶物,始終沒有現世,因為,它不僅僅是曾經的天下第一觀,更是封地於此的楚國公的秘密據點。
  
  楚國公程悅,大秦歷史上最具神秘色彩的人物,他建立起白水觀,一手將之捧上天下第一觀的寶座,使之掌握著天下的信仰,哪怕大秦皇帝,也不敢掠其鋒芒。而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物,留在史書上的卻是一段語焉不詳的記載,不知道他如何發跡,不知道他如何得封國公,不知道他因和被奪爵,只知道他得寵於太祖,不喜於太宗,最中被太宗奪爵滅族。
  
  但在修真界,他們卻明確弟知道,楚國公程悅,是個修士,一個修為高深、手段高明的修士,正因為手段太高明,創造出了白水觀這個天下第一觀,處處對皇權造成威脅,而令太宗不滿,最終設下圈套,利用仙陣將其滅殺。
  
  修真界一直傳說,楚國公掌握白水觀期間,存下了一批驚人的寶物,但沒有人知道,這批寶物究竟在哪裡。後來,白水觀斷了傳承,寶物被掠劫一空,修真界便以為,這批寶物也在其中。數百年來,不乏尋寶人士前來白水觀尋找,但最終失望而歸--白水觀確確實實已經是一座廢墟了。
  
  如果不是意外得到楚國公的手劄,他們四人也不會相信,白水觀真正的寶物還沒有現世,可他們找到了這裡,卻發現有一個人比他們更早的到了這裡,而且有著更詳細的資料,早早尋到了寶物。
  
  不算那些木箱,光是木架上的這些寶物,就已經超出了他們的想像,他們必須得到這些,若能得到,就能一步登天!
  
  四人眼中閃爍著熱切的光,看著玄塵子的目光越發陰狠。
  
  而玄塵子,同樣殺意騰騰。
  
  他們都知道,對方是自己得到寶物的絆腳石,不打倒,就無法安心享用這些寶物。
  
  五個人很快動上手了,玄塵子設下的前兩個符陣已毀,而最後一個符陣,被應修德用器符一招破之,而且自己也受到了影響,身受重傷。而另外四人,應修德的器符已毀,紀修明斷臂,公孫堰和緋雲雖未重傷,卻處處輕傷,而且真元在前兩個符陣中被消耗了很多。總的來說,雙方都有勝機,玄塵子在於地利,其餘四人在於人多。
  
  靈玉默默地看著眼前的情景,符光處處,木劍飛舞,若是平時她一定興奮極了,自己居然親眼見到傳說中的修士鬥法,可現在,她一點也提不起勁。
  
  因為,其中一人是她原以為只是野道士的師父,而且,師父還對他說,他們師徒緣盡!
  
  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師父對她和仙石到底是什麼態度?今夜之前,哪怕師父對他們極其嚴厲,她仍然可以說,師父是他們的恩人,是他們最尊敬的人。可現在呢?原來師父是個修士,根本不是野道士,而且還因為他們無意中來到這裡而不要他們了!他們不是自己要過來的啊,他們是被迫的,還差點沒了半條命,為什麼師父不要他們了呢?以後她要怎麼辦?仙石可以回家,那她呢?繼續去流浪嗎?
  
  想到這裡,眼淚控制不住的掉下來,她不想無依無靠的去流浪,更不想回那個離開的時候就決定不再回去的地方。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5-30 06:27 PM

Chap.6 解不開的封印



  沒有人去理會靈玉,這五個人已經殺紅了眼。
  
  當今修真界,資源並不算少,但最頂層的幾乎被三大道觀壟斷,次一些的,又被各大道觀瓜分,落到他們這些普通弟子、家族修士手裡的,都是最低等的貨色,更不用說那些散修。
  
  而比壟斷資源更可怕的是,他們還壟斷了各種雜學的傳承,哪怕最普通的養元丹,最低等的聚靈陣,除了各大道觀,均無所出。
  
  而符術廣為流傳,正是因為如此。
  
  一是,符術入門容易,二是材料簡單,基礎靈符只要符紙和朱砂,三是符術流傳早有基礎,便是凡人道士,都會畫幾道平安符。
  
  除此之外,還有法器。真正的煉器法門,各大道觀自然不會洩露出來,不過,哪個道士不要置辦幾身行頭?法衣、寶鏡、羅盤、桃木劍,這可是道門弟子的標準配備。
  
  故而,修士鬥法,基本就是兩種方法,一是鬥符,二是鬥劍。
  
  在場之人,除了緋雲法器奇特,其他人莫不如此。應修德、紀修明使的桃木劍,不過他們師門勢大,這桃木劍是真正傳承的煉器法門製作而出,比普通修士的強得多;公孫堰用的是法劍配合符術,玄塵子既是符師,自然以符為主。
  
  多年以後,靈玉見識到了真正的修仙界,知道這場鬥法其實乏善可陳,但在此時,她不過是個野觀道童,第一次見到超凡的力量,心中只有震驚。除此之外,熟悉的師父好像突然變了另一個人,更令她惶恐。師父說的那些話是不是真的?師父真的不要她和仙石了?
  
  就在她發呆的時候,玄塵子手中靈符不斷,應紀二人木劍飛舞,公孫堰老成持重,緋雲趁虛而入。
  
  玄塵子的修為明顯要高一些,靈符更是出奇不易,首先敗退而出的,是紀修明,他已經斷了一臂,根本堅持不了多久。隨後是公孫堰,他沒有自己獨特的法門,真元又消耗頗多,被玄塵子找準時機,一張法符擊飛出去。而後是緋雲,她法器特別,擅長偷襲卻不擅長防禦,玄塵子拚著受了應修德一劍,終於將她擊至重傷。
  
  及至此時,玄塵子與應修德均是負傷在身,玄塵子先前被器符所傷,能支撐到現在,靠的就是層出不窮的靈符,而應修德,他本就是公孫堰四人中修為最高的。
  
  『應道友。』玄塵子拍出一張靈符,止住自己的傷勢道:『現在,行有餘力的,只有你我兩人了。』
  
  應修德不比玄塵子好多少,身上到處是靈符打中留下的傷,若非剛才吞服了一顆丹藥,恐怕他也快被玄塵子耗死了--這就是身為道觀弟子的好處,丹藥這等珍貴藥物,哪怕公孫堰和緋雲同樣有勢力,卻沒有途徑獲得。
  
  『我雖然只有一個人,可你也好不到哪裡去!』應修德緊了緊手中的桃木劍,說。
  
  玄塵子卻道:『應道有誤會了,貧道的意思是,再打下去,你我二人兩敗俱傷,不如罷手如何?』
  
  應修德聞言一怔,迷惑地看著他。
  
  玄塵子臉上帶笑,沈沈的目光掃過倒在地上的三人:『與四個人分享寶物,貧道是斷然不肯的,不過,一個人嘛...』
  
  他的話斷在這裡,其他人不是倒抽一口冷氣,就是吃驚地瞪大眼。
  
  『師兄!』紀修明喊道:『你莫要中了他的詭計!』
  
  『應道友...』這是公孫堰。
  
  『應道友。』玄塵子慢條斯理地說:『你若執意跟我拚下去,貧道只能選擇與你同歸於盡,到時你我身亡,他們幾人卻留得性命,你說,這批寶物,會落到誰的手裡?』
  
  只有一句話,卻十分誅心!不錯,他們這些修士,為了寶物不惜性命,但絕對不希望自己捨了性命,寶物卻落到別人手裡。玄塵子所說,正是應修德最不願看到的場面。
  
  如果是這樣,他為什麼要拚下去?
  
  應修德緩緩移過視線,掃過重傷不起的三個人。緋雲,出身成謎,誠王府供奉,與他有過一面之緣;公孫堰,公孫家家主,因公孫堰刻意結交而相識;最後是他的師弟,入祥臨觀多年,一直共同進退,不知一起經歷過多少困境......
  
  玄塵子又道:『如今他們三人,不足為慮,你我二人若能罷手,你所得比四人平分要多,我所失亦比五人平分要少,如何?』
  
  應修德半晌沒有言語。許久,他道:『其他人便罷,我不可能丟下師弟。』語氣鬆動,卻是有放棄緋雲與公孫堰之意。
  
  此言一出,紀修明放下心中大石,眼眶微紅:『師兄...』
  
  緋雲與公孫堰一口氣堵在胸口。
  
  玄塵子面露難色,似乎十分為難。思索一會兒後道:『應道友,你我餘力相當,分與你貧道不算太不甘。不過,你師弟嘛...除非你們二人只要一半。』
  
  應修德咬咬牙:『一半就一半!』
  
  他也知道,師弟已經沒有了行動能力,想三人平分是不可能的。而玄塵子這人又太精明,斷不會讓給他們這麼大的好處的。
  
  紀修明感動道:『師兄,你今日救我性命,這些東西我一點都不要,都歸你所有!』
  
  應修德點點頭:『你我兄弟,錢財皆是身為之物。』
  
  玄塵子露出笑容,別有深意地說:『那就...動手吧!』
  
  應修德道:『你動手,我不攔你就是。』
  
  玄塵子微笑搖頭:『我若動手,豈不是賣了破綻與你?你我一起動手,貧道才放心。』
  
  『你!!』應修德瞪視著玄塵子。緋雲、公孫堰二人與他交情泛泛,叫他見死不救,也就罷了,叫他動手殺人,卻是有些難為了。
  
  玄塵子道:『道友,既然合作,總得表現出一點誠意,不是嗎?』
  
  應修德還未回答,公孫堰已經叫道:『應道友,莫要上他的當!他在此蟄伏三年,不知佈下了多少機關埋伏。我們四人在此,就算身受重傷,他就要顧忌著,可若只有你們兩人,紀道友又行無餘力,只怕就要被他吞吃入腹了!』
  
  應修德頓住。
  
  公孫堰見他鬆動,忙接著道:『反之,應道友再拖一段時間,我等抓緊療傷,到時我們四人合擊,他焉有命在?』
  
  玄塵子卻不予之辯駁,只道:『應道友,如何抉擇,全在你一念之間。』
  
  應修德看看公孫堰,又看看玄塵子,站在那裏,一時間難下決斷。
  
  就在場面僵持的時候,靈玉突然感覺到一陣風過,自己被人提了起來,然後,脖子被一隻冰冷的手掐住了。
  
  『玄塵子。』緋雲冷冷的聲音傳來:『你說,我要是一用力,這孩子的脖子會不會立刻斷了呢?』
  
  脖子上的這隻手掐得很緊,緊得靈玉雙腳亂踢,直翻白眼。玄塵子雙眼一瞇,下一刻還是笑道:『緋雲仙子不如試試看,左右不過是個凡人。』
  
  『道友似乎一點都不在乎啊!』緋雲笑,重傷在身,她的臉色實在不好看,原來的風流姿態也減了幾分:『不過,真的不在乎嗎?』
  
  靈玉被掐得喘不過氣,只覺得腦子嗡嗡作響,此時聽著他們的對話,心中默默地想,師父,你真的不在乎嗎?還是,你的不在乎,只是為了保護我們?
  
  緋雲掐著她的脖子,目光卻緊緊地盯著玄塵子,緩緩說道:『要說,你潛伏於此,特意尋兩個道童擺擺樣子,也不奇怪。不過,奇怪的是,這兩個孩子,資質好得出奇!』
  
  她轉過頭,問盤坐於地的公孫堰:『公孫老頭,你說是不是?』
  
  公孫堰精光四射的眼中閃過異樣的神采,一瞬間就消失了:『可不是!不過十歲出頭的年紀,居然一腳踏入了修道之門,只要再有一兩年時間,便可真正入道。嘿嘿!十五歲之前入道,可是各大道觀菁英與普通弟子的分水嶺,這兩個小傢夥,還要提早幾年,真是了不得的資質!』
  
  玄塵子輕嘆一聲,道:『貧道遇到這兩個孩子,也曾想過傳之衣缽,三年教導,亦是盡心盡力,只是沒想到遭遇今日之變。』
  
  言語之間,甚為可惜,這很容易理解,徒弟重要,但自己的仙途更重要。這可是楚國公的秘密藏寶之地,天底下哪個修道士會為了徒弟,放棄這天大的機緣?徒弟再收就有了,天資再高,難道指望靠著徒弟成仙?
  
  玄塵子的言詞毫無破綻,但緋雲卻絲毫不放鬆,她大笑了兩聲,道:『既然如此,為什麼三年時間,你還不取了寶物走人呢?是不是這裡的寶物,你根本就拿不走呢?』
  
  此言一出,玄塵子臉上的表情終於慢慢收了起來。
  
  『不錯。』許久之後,他輕聲道:『貧道在此三年,遲遲未能攜寶離開,就是因為,此地的寶物根本就拿不走。』
  
  『啊!』應修德和紀修明同時低聲驚呼。藏寶之地,必有封印,這是常識,但玄塵子是個符術驚人的符師,連他參悟三年都不能取走寶物,此地的封印豈不是...
  
  『以白水觀的手段,寶物封印豈會簡單?若非如此,你們此時見到的,便是一座空的藏寶室。』他重又露出笑容:『四位道友,不是我誇口,我若解不開此間封印,其他符師休想解開,你們還要與我拼命嗎?』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5-30 06:28 PM

Chap.7 談判



  沈寂。
  
  封印,符師。這兩個詞沈沈地壓在眾人心頭。
  
  他們都不是剛踏入修道之門的小修士,知道這兩個詞代表著什麼。
  
  有藏寶必有封印,有封印必須有符師。
  
  他們四人,緋雲與公孫堰既有交情,又有矛盾。公孫堰刻意交好應修德,其實交情平常,而應既二人分屬同門,感情頗佳,與緋雲、公孫堰皆是平常。他們這隻小隊,並非因為交情而相約尋寶,而是之前相約尋寶,卻無意中尋到了楚國公的手劄,才結伴前來白水觀。
  
  除此之外,應、紀二人出身大門派,實力稍勝;緋雲有王府背景,消息最靈活;公孫堰則是長於符術,是個水平不錯的符師。
  
  他們原本打算,手劄是真是假,還要時間驗證,先來白水觀探探路再說,若是尋到寶物,便由公孫堰去解封印,解不開再想辦法。不料來了白水觀,發現了玄塵子,便臨時改變了策略,先查玄塵子的底細,他是普通野道士便罷,若是知情人,少不得黃雀在後,利用對方尋到寶物。畢竟,那手劄中關於藏寶之事,說得語焉不詳,他們只知道寶物藏在白水觀,卻不知究竟何處。
  
  事情很順利,他們找到了玄塵子,也找到了寶物。
  
  出乎他們意料的是,玄塵子竟然是個符師,而且是個能布符陣的符師,比公孫堰這個半吊子高明得多,至此,他們就沒再想過封印之事。
  
  既然是個符師,那麼此間封印必然已經解了。
  
  直到現在,緋雲挑明,封印依然未解,這裡的寶物,誰也別想拿走!
  
  假如尋常情況,這件事並不能改變什麼。封印未解,那也要打完了再解,但緋雲和玄塵子的態度都太詭異,反倒讓其他人心有忌憚。
  
  玄塵子胸有成竹,沒有他就沒辦法解開封印,緋雲抓著那小道童,似乎知道他們不知道的事。
  
  難道說,此間封印,需要什麼特殊的手段?
  
  『閣下未免太過自大了。』應修德冷哼一聲:『你在符道上的修為固然出眾,可各大道觀,哪個沒有自己的符師?水平比你高的不是沒有,怎麼就非你不可了?』他是大道觀弟子,內心難免驕傲,況且他拿出過器符,說這句話,自有底氣。
  
  玄塵子但笑不語。
  
  緋雲的嘴角,露出詭異的笑容:『玄塵子道友,符之一道,我不如道友精通,封印之事,我是看不出究竟。不過...我卻知道,這兩個孩子,對道友來說非常重要。』
  
  應紀二人微怔,公孫堰臉色一沈,玄塵子笑容稍歛,頗有深意地看著緋雲,道:『緋雲仙子何出此言?』
  
  緋雲道:『看到這兩個孩子的時候,我就覺得奇怪,他們的資質太好,你也教導得太用心。乍看之下,似乎只是你隨意收的兩名弟子,可細想起來,這樣的弟子收一名還可以說是巧合,兩名...呵!若是如此,三大道觀之下收徒怎會那麼艱難!之後,我的探子回報,你的來歷一無可查,大約十二年前,突然出現在尹城,盤桓了個把月,開始遊歷天下,似乎就是為了尋找傳人,只是,奇妙的是......』
  
  緋雲轉過目光,掃過地上的仙石及手中的靈玉:『這些孩子,大多不是姓范,就是姓程!』
  
  聽到這句話,靈玉陡然一個激靈。尹城,不是姓范,就是姓程......
  
  玄塵子的笑容緩緩收住,待飛雲說罷,輕輕道:『皇族的消息,果然最是靈通。』
  
  『時間太過緊迫,來不及查這兩個孩子的來歷,不過想必亦在這兩姓之列。玄塵子道友,不知可否解惑?』
  
  玄塵子道:『這有什麼奇怪的,或許這兩姓跟貧道之間存在因果呢?』
  
  『既是因果,何需這般挑挑揀揀?道友行事,總是透著一股詭異,叫人難以摸清緣由。不過,這兩個孩子對道友而言十分重要,這是無庸置疑的!』說罷,緋雲抓著靈玉的脖子的手一緊,令她痛苦出聲。
  
  緋雲目光冷漠,彷彿之前對靈玉表示友善的人根本不是她。
  
  『妳要什麼?』玄塵子很乾脆地問。
  
  緋雲嫣然一笑:『爽快!』她放開靈玉,道:『不過這個問題,還要道友自己回答。依你看,這孩子的性命,價值幾何?』
  
  玄塵子沈默片刻,說:『一命換一命。』
  
  『恐怕不只吧?』公孫堰突然介話:『玄塵子道友,我們掌握的,可不僅僅只是一命。』
  
  玄塵子聞言,雙眼微瞇:『閣下此言何意?』
  
  公孫堰粗啞的聲音帶著些許陰沈,聽起來帶了威脅之意:『除了這兩個孩子的性命,還有一個機會。』他說:『三年時間,道友都未能解開此處封印,誰知道還需要幾年。封印一時未解,寶物一時未拿,就存在變數。道友就這麼肯定,打發了我們,不會有其他人?』
  
  『......』沈默蔓延,一時間誰也沒有搭話。
  
  玄塵子對於封印胸有成竹,致使他立於不敗之地,然而,公孫堰所言,又是他最大的軟肋。他們四人能找到這裡,固然是機緣所致,可誰知道,別人是不是也有這樣的機緣?
  
  『都開出條件吧!』許久後,玄塵子開口。
  
  緋雲與公孫堰對視一眼,緋雲道:『我要四分之一。』
  
  公孫堰緊接著點頭:『老夫亦是。』
  
  玄塵子一笑:『兩位都要四分之一,那就是一半。怎麼樣,應道友,你以為呢?』
  
  應修德陰沈著臉,既然他們要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自然是他和玄塵子平分了。從二分之一減到四分之一,他當然不樂意。但公孫堰和緋雲剛剛為自己掙出了一點生機,他若反口,就是與他們為敵,到那時玄塵子自然會坐山觀虎鬥,他兩面受敵,還要拉著個重傷的師弟,根本沒有勝算。
  
  玄塵子倚仗的,是他的符術,以及他們不知道的解封手法;公孫堰和緋雲倚仗的,是他們手中握著玄塵子的弱點;而他,倚仗的只有實力,但他同樣重傷在身,實力所剩不多。
  
  『若是如此,我與師弟同樣也要平分!』權衡片刻,應修德道。
  
  玄塵子點點頭:『我們五人,各得五分之一?』
  
  他還未反對,緋雲已經冷聲道:『應道友,你便罷了,紀道友有什麼資格平分?』剛才應修德有意放棄他們,她心中記著呢!
  
  『緋雲!』應修德勃然大怒:『妳莫要忘了,能得到這個消息,我紀師弟出了多少力!再說,沒有我的靈寵、器符,我們能找到這些寶物?怎麼,現在翻臉不認人。』
  
  緋雲反唇相譏:『你剛才不也翻臉不認人?應修德,自己做得出,就別怪別人!』
  
  『妳...』
  
  且不論應修德與緋雲唇槍舌劍,此時靈玉總算是被放下來了,她咳了幾聲,稍稍緩過氣,默默地縮在角落不說話。剛開始的震驚過後,現在她已經接受了現實。她曾經流落市井,見多了人情冷暖,雖然心智還不比成人,但也不是天真的孩子,她知道怎樣求生。
  
  師父,並不是她以為的樣子,或者說,她和仙石從來沒認識過真正的師父。他們印象中的師父,嚴厲、刻板、清貧、虔誠,而現在看到的玄塵子,符術高深、心機深沈,僅僅幾句話,就令這個四人小隊生了嫌隙,若非應修德看重兄弟情誼,只怕連他們師兄弟也被挑撥到反目成仇。
  
  對於師父三年教導之情,她很感激,但想到這樣一個玄塵子,又令她不寒而慄。
  
  緋雲說,師父那幾年到處尋找傳人,那些孩子,不是姓范,就是姓程。
  
  正巧,仙石姓范,而她...姓程...
  
  還有尹城,那個她生活了七年的地方。師父十二年前去過那裏,那正巧是她出生的前一年,所以,師父才會空手而歸?
  
  她記得,當年在樊城遇到師父,她正是要去尹城......
  
  靈玉忽然覺得渾身冰冷。
  
  果然,師父收她和仙石為徒,根本是有所圖?
  
  她的目光轉向地上昏迷的仙石,不管發生什麼事,公孫堰始終將他牢牢控制在自己的範圍內,其實,這個公孫老頭也早就推斷出,她和仙石必有用處吧?而且,她有種古怪的感覺,總覺得,公孫老頭的行為刻意得多。
  
  冷靜,冷靜。
  
  靈玉深深呼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曾經指望師父救出她和仙石,但現在師父顯然已經靠不住了,而仙石又一直昏迷,另外四個人,完全是利益至上,她能靠的,只有自己。
  
  師父為什麼會需要她和仙石?或者說,姓范和姓程有什麼特殊的意義?如果他們的用處能一直保存下去,那就能活下去。而如果不能,就只能寄望這幾個人好心,用完了饒他們一命。問題是,命掌握在別人手裡,總是不安全的,所以,她要加大自己的籌碼,才能增加活下去的可能。
  
  可她和仙石對師父能有什麼用處呢?師父留在此地,是為了白水觀的寶物,對她和仙石總是時時督促,激勵她們早日踏入修道之門。
  
  寶物,入道......
  
  這其中,必有玄機!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5-30 06:28 PM

Chap.8 算計



  一番你來我往,最終的結果,玄塵子佔了大頭,得了三分之一,緋雲與公孫堰、應修德與紀修明,平分剩下的三分之二。但玄塵子表示,自己出力最多,要最先挑選,而紀修明因為實力不存,被一致要求放到最後。
  
  這最先和最後,相差卻是極大。比如一綑靈符和一本符書,換成靈石,有可能價格相差並不驚人,但價值卻是天差地遠。
  
  談判完畢,五人終於”開誠布公”交流了一番。
  
  原來,公孫堰他們四人,之前合夥買了個消息,內容是關於出產金精的位置。修真界內,買賣這種消息的現象很普遍,因為上層的控制,無主的資源很少,所以修為不足的修士,經常會賣出這種消息,賺取一些靈石,而修為足夠的修士,則會購買對應的消息,前去尋寶。
  
  而因為修為所限,他們往往會幾個人合夥買一個消息,既平攤了收入,又分攤了危險。一般風險不大的消息,合夥結隊的人並不熟悉,比如尋找某樣不算太珍稀的材料。而風險比較大的,就會尋找可靠的同伴,比如探索某個道觀遺府。
  
  公孫堰四人交情並不深,畢竟只是尋找金精而已,但他們沒想到的是,尋找金精的過程中,竟然被他們尋到了一座隱密的古墓!他們更沒想到的是,這座古墓,就是傳說中的那位楚國公的陵寢。
  
  雖說是奪爵滅族,但楚國公一族繁盛,這支族人足有萬人,為了避免影響擴大,太宗最後還是赦免了他的遺支,準許他葬入國公陵寢,只不過,他的陵寢究竟在何處,一直無人知曉。
  
  公孫堰四人無意中進入了楚國公陵寢,自是興奮不已,以為能找到傳說中的楚國公寶物。可惜,他們最後並沒有找到寶物,而是找到了楚國公的手劄,裡面語焉不詳的記載了一些事,最後只向白水觀。
  
  所以,這四個人結伴來了白水觀,尋找那批寶藏。
  
  『玄塵子道友。』公孫堰轉而問道:『你的消息又是從何而來,似乎比我們準確得多啊!』
  
  玄塵子淡淡道:『當年楚國公雖奪爵滅族,但他門人何其多?其中有人逃出生天,甚至隱密傳世千年。我曾與他們有過一番因果,因此得知了一些秘密。』
  
  說到這裡,玄塵子掃過他們:『諸位,莫要心有不平,貧道為了此事,足足忙碌了二十餘年,早年為了解謎,後來研究符術。哼!若非...我豈會甘願把這等好處,讓出三分之二,給你們四人!』
  
  他言語之間甚是不忿,反倒安了其他人的心。公孫堰笑道:『玄塵子道友,我們雖然只是恰逢其會,可付出的也不少呢!在解除封印期間,外面一切事物都交給我們,你不需要一絲一毫的分心。再說了,不是由你先挑選嘛?』
  
  『哼!』玄塵子冷著臉又哼了一聲。
  
  『說起來,楚國公正事姓程,莫非玄塵子道友尋找程姓孩童,便是為了此番因果?』緋雲忽然道,目光撇向角落蹲坐著的靈玉和依舊昏迷的仙石。
  
  玄塵子掃過她,目光略顯淩厲,緩緩點頭:『不錯。』
  
  靈玉一怔,抬起頭來,卻與玄塵子的目光隊個正著,不由地一縮。
  
  緋雲注意到了,笑道:『原來這小東西就是楚國公的後裔,程氏的族人。』頓了頓,又沈吟:『那范氏呢...哦,對了,當年大秦皇族,正是姓范,莫非...』
  
  玄塵子笑笑,不再就此多談,轉了話題:『不瞞諸位,封印之事我早有眉目,只不過一直欠缺一份機緣,若是各位能遵守承諾,那麼,一兩年內,必能解開!』
  
  『那可太好了。』公孫堰帶著幾分陰厲的臉亦展露出笑容:『勞煩玄塵子道友了。』說著,向緋雲使了個眼色。
  
  緋雲起身:『那就不打擾道友了,希望道友早日找出解除封印的方法。』說著,一把抓起靈玉:『至於這個孩子,道友暫且交給我吧,我會好好照顧她的。呵,小小年紀,居然就進入了觀想境界,一腳踏入修道之門,當真驚人...』
  
  『什麼?』玄塵子陡然驚起:『她進入觀想境界了?』
  
  『不錯,就在不久之前,真是難以置信。』緋雲摸了摸靈玉的頭:『如果哪一天,道友不想要這小東西了,就送給我吧,我倒很喜歡她。』
  
  數息的沈默後,響起的卻是玄塵子的笑聲,一直不溫不火的他,忽然長聲大笑,站起身來:『真是天助我也!』
  
  其他人都是一怔,公孫堰問:『玄塵子道友,你...』
  
  玄塵子收住笑聲,目光閃動:『諸位,不必再等一兩年,今晚,就可以解開封印了!』
  
  四人驚詫的目光中,玄塵子緩緩念道:『月圓之夜,范程之血,封印可解。』
  
  其他人自是驚喜無比,緋雲更道:『原來,這兩個孩子是這般用途。』她目光閃動,似乎在考慮六分之一是否劃算,但想到玄塵子的手段,最後還是放棄了。
  
  與她同樣反應的,還有公孫堰,他想到自己手段已盡,如果要求太多得罪了玄塵子,前番又與應紀二人有了心結,動起手來難以自保,也就不多說了。
  
  『玄塵子道友,要怎麼做?』公孫堰抓著昏迷的仙石問。
  
  多年籌謀終於有成真的一刻,玄塵子喜形於色。好半天,他才收起笑容道:『事不宜遲,四更天快到了,若是月兔西墜,我們就要再等一個月。』
  
  四人齊齊點頭,趁這段時間,緋雲和公孫堰稍微恢復一些,紀修明吞了顆丹藥,暫時控制住傷勢,有了基本的行動能力,應修德情況最好,他傷勢本就是最輕的,丹藥的藥力又已經完全化開。
  
  玄塵子當即動手,開始布置符陣。
  
  所謂符陣,雖然佔了個陣字,卻只得陣法之道的旁門,重點還在於符字。以海量靈符為例,層層疊疊,密密麻麻,不分陰陽,不辨五行,不算術數,只具陣法之形。如此雖然並不具備真正陣法之玄奧,但也威力驚人。
  
  符陣的出現,其實也是低級符師的無奈之舉。符師之路並不好走,符術雖入門容易,材料簡便,可也僅僅只是入門。法符之上,不但需要天分,更需要傳承,非大道觀的符師,往往只會畫兩三種法符,如何應付大場面?
  
  而陣法之道,傳承更少,除了大道觀,散修之間幾乎不知陣法為何物,符陣由此應運而生。可以說,符陣雖然不具備真正陣法之犀利,可也能將一個人的實力驟然上拔數倍,若不是如此,玄塵子一人斷然無法與公孫堰四人周旋。
  
  玄塵子動作極快,不過一刻鐘,符陣便布置好了,除此之外,寬闊的大廳中央,畫上了一個五星圖位。
  
  『四位道友。』畫好星圖,玄塵子道:『請各自站上來吧。』
  
  他話音落,卻沒一個人動。
  
  玄塵子挑眉:『四位道有這是何意?』
  
  這五星圖位,正好在符陣範圍內,其他人的符數雖不及玄塵子,這一點卻能看出來,因此有些猶豫。
  
  玄塵子似乎想到了,嘆了口氣,率先站了上去道:『公孫道友,你的符術亦是不凡,難道看不出來,這個符陣攻擊的是星圖正中央嗎?』
  
  公孫堰眼中閃過一絲疑慮:『雖是如此,但使靈符略微偏離,以道友的修為,並不是不能辦到。』
  
  玄塵子頗有些不滿:『此處封印,貧道研習多年,這個符陣,亦是專門為此封印而設,各位若是不信,儘管自己找人破解去,貧道等著就是!』
  
  別說重新破解不知道要等多久,就是再找人,其他人也不會願意。
  
  一直沈默著的紀修明此時忽然開口:『玄塵子道友,其他的我不多問,只一件事不問不快!』
  
  玄塵子面帶不悅,淡淡道:『道友說來就是。』
  
  紀修明道:『若是我們不來,道友只有一人,便是用上這兩個小童,也就三人,為何用的卻是五星陣圖?』
  
  玄塵子掃過他,語氣平淡地說:『這星圖是貧道臨時畫的。』
  
  緋雲挑眉:『這是為何?』
  
  玄塵子說:『你我五人,聚於此地,只是為了奪寶之爭,別說精誠合作,沒有暗中算計已是極好。這個興圖,正好分居五位,聯合克制,正好讓我們彼此牽制。』
  
  公孫堰聞言,雙目一瞇,再度細細掃過這個陣圖,神色慢慢緩了下來。
  
  他與緋雲交換了一個眼色,將仙石抓在手裡道:『玄塵子道友,這兩個道童又當如何?直接放血嗎?』
  
  玄塵子哼了一聲,說:『想必公孫道友與緋雲仙子不會放心把他們交給貧道的,既如此,他們兩個就交給你們了。過一會兒,我說好的時候,你們逼出他們的精血,與靈符融合就是。』
  
  『精血?幾滴?』
  
  玄塵子沒好氣地說:『他們剛剛入道,能逼出幾滴精血?一滴足矣!』未曾入道,所謂精血,無法強行逼出。便是入了道,精血也不是隨便使用,修為越低,動用精血對自身損傷極大。
  
  公孫堰聞言,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配上他有些老相醜陋的面容,甚是恐怖:『道有果真珍視自己的徒兒,既如此,老夫就放心了。』說罷,他也踏了上去。
  
  緊接著是緋雲,她提著靈玉,也站上了星位。
  
  然後是應、紀師兄弟二人,五個人各自站位,彼此牽制,互相提防。
  
  眼看眾人站好,玄塵子挑起一張靈符,口中唸唸有詞,隨著他的口訣,靈符似有微光亮起,上面的硃砂紋路閃閃發光,清晰無比。
  
  唸到最後一句,玄塵子『咄!』一聲,靈符化成一道光芒,掠到星圖中央。
  
  『精血,現在!』
  
  隨著喝聲,緋雲和公孫堰同時抓起手中的靈玉和仙石,並指一點兩人眉心,使出靈力,強行將精血從二人體內逼出。
  
  昏迷中的仙石忽地身體一震,面露痛苦,清醒著的靈玉只覺得腦袋一下劇痛,好像被人生生劈開一般,有什麼重要的東西離體而去。
  
  兩滴精血,飛到中央與靈符融合為一。
  
  玄塵子忽然露出詭異的笑容,木劍一揮,喝道:『爆!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5-30 06:30 PM

Chap.9 生天



  星圖中突然亮起刺目的光。
  
  之後,靈玉卻沒有感覺到預想中的疼痛,而是周身一暖,安然無恙。
  
  等到光芒散去,周圍一片血紅。
  
  緋雲等四人鮮血淋漓,重傷不起,而她、仙石還有玄塵子,三人都完好無損。
  
  好不容易脫離了緋雲的掌控,靈玉立刻轉身往玄塵子跑去。她沒有不自量力地去救仙石,因為她知道,不管其他人傷多重,只要沒死,就不是她能碰的。
  
  而剛才這一番變化,她心中已有計較,就算師父收她為徒根本是另有所圖,但至少目前師父還想留她性命,只要師父還不想殺她,就夠了。
  
  看到她跑過來,玄塵子滿意的點了下頭,眉毛一動,正要伸手將仙石攝回。
  
  就在此時,一雙枯瘦的手伸了出來,牢牢地抓住了仙石。
  
  『咳!』公孫堰抬起頭,因身受重傷而越發老朽的面容露出陰毒的笑,手上青筋暴起,不讓仙石被攝走。
  
  『玄塵子。』他嗓音越發粗啞,陰沈沈的,映著渾身的血跡,顯得格外駭人:『你在符陣中做了手腳,什麼精血,根本是用來保護這兩個孩子的,老夫技不如人沒看出來,只能認輸了!不過...』
  
  一枚閃著靈光的靈符忽然出現在他手中,瞬間自燃。
  
  玄塵子大喝:『休想!』手中靈符出手。
  
  可惜,靈符落地之時,公孫堰和仙石的身體有如虛影,已經消失在原地,迴盪著的,是公孫堰恨意滿滿的聲音:『這小子老夫帶走了,這封印,你休想開啟!』
  
  『呵!』下一刻轉醒的是緋雲,她披頭散髮,滿臉血汙,哪裡還有剛才出現時的半點風采。她的目光恨恨地掃過玄塵子和靈玉,什麼話也沒說,手中紅線一抖,陡然炸開一朵絢爛的煙花,煙花散去,同樣消失在原地。
  
  玄塵子臉色陰沈,盯著已經空了兩個角的星圖。
  
  若不是他手中靈符消耗太大,為了布這個符陣幾乎都用光了,豈會沒辦法阻止他們二人遁逃?可他不能不這麼做,因為如果不是佔了地利之便,他一個人絕對打不過他們四人聯手,不趁著他們重傷在身全殲於此,自己只會愈來越被動!
  
  除此之外,也是他太低看別人了,沒想到公孫堰手中居然會有一張土遁符,也沒想到緋雲亦有奇妙遁術。
  
  失策,真是失策!一步走錯,他謀畫了二十多年的好局面就要落空了!這兩個人一跑,白水觀的秘密就會洩露出去,又因為仙石被帶走,他沒辦法趁著別人來之前打開封印了。
  
  一時間,玄塵子只覺得全身無力。
  
  好一會兒,他惡狠狠的目光落在應修德和紀修明身上!放跑了那兩個人,這兩個不能再讓他們跑了!
  
  幸好,他顧忌著應修德,把大部分的靈符都布置在了他的方位上,將他直接打得毫無反抗之力。
  
  『去死吧!』玄塵子手中木劍拋出,”噗”一聲,正中應修德胸口。
  
  應修德還未轉醒,渾身抽搐了幾下,慢慢地不動了。
  
  玄塵子緩緩吐出一口氣,應修德的死,緩解了他心中這口惡氣。不過,還不夠。
  
  他舉步上前,將木劍拔出來,慢慢向紀修明走去。
  
  為了一舉引爆這些靈符,他的真元耗損得差不多了,而靈符也只剩下幾張,他準備靈著應對突發狀況。走到紀修明跟前,他舉起木劍。
  
  『惡賊受死!』尖銳的聲音響起,卻不屬於玄塵子,而是紀修明。
  
  他受的傷最重,又受了符陣一擊,已是重傷不起,卻在必命之前,猛然爆發了出來。
  
  玄塵子看到迎面而來的三枚飛刀,大吃一驚。這三枚飛刀,每一枚不過手指長短,也不見如何精緻,卻殺氣凜然,光華流轉。
  
  法器!
  
  玄塵子腦中閃過這個念頭,只來得及偏了偏身子,一張靈符脫手而出。
  
  『啊!』
  
  『噗!』
  
  前一聲,是紀修明的慘叫;後一聲,是玄塵子口吐鮮血。
  
  三枚飛刀,一枚在玄塵子手臂上,兩枚在他胸口。而紀修明被靈符砸個正著,已是氣絕身亡。
  
  不過數息,逃了兩個死了兩個,剩下一個也是重傷在身半死不活,靈玉呆呆地看著,難以置信。
  
  這就是...修士的世界嗎?血腥、殘酷、生死無常...
  
  直到玄塵子支撐不住,倒了下來。
  
  「師父!」她顧不得多想,衝上前,艱難地將玄塵子扶了起來。
  
  『咳咳!』玄塵子一口一口地吐著鮮血,吐得靈玉膽戰心驚。
  
  「師父,你怎麼樣?對了,藥,這兩個人有藥!」她撲到紀修明和應修德屍體旁,顧不得噁心,在他們身上翻找起來。
  
  好不容易找出幾個玉瓶,倒出來一看,好像真的是藥丸,靈玉欣喜若狂,跑回來捧到玄塵子面前:「師父你看,藥!」
  
  玄塵子看著她小心翼翼捧在手心的藥丸,不由笑了一下,卻道:『傻孩子,這只是普通的養元丹,平日裡倒是珍貴,可是...』
  
  「啊?」靈玉一呆:「沒、沒用嗎?」
  
  玄塵子搖搖頭,盤膝坐下,五心向天,試圖調息。可是,他很快發現,三枚飛刀有一枚正好釘在他的經脈之上,將他的經脈截斷了,連調息連傷都做不到。
  
  莫非,他真的天命已到?玄塵子腦子裡不由地浮起這個念頭,幾十年的人生一幕幕在他眼前劃過,身體卻越來越無力,他知道,他真的...走到頭了。沒想到,他謀畫了二十多年,不但沒得到寶物,還賠上了自己的性命,尤其最後還死在自己從來沒看在眼裡的紀修明手上。
  
  報應啊!他自以為一切盡在掌握之中,卻沒發現,自大讓他遺漏了很多事情...
  
  『靈玉。』玄塵子睜開眼,看著身邊僅存的小徒兒。
  
  「師父,我在!」眼前的玄塵子,虛弱得彷彿隨時都會死去,靈玉不由得想起三年的師徒之情。就算,就算師父居心不良,但到底剛才保護她和仙石了,而且,他現在這個樣子...
  
  下一刻,玄塵子的手狠狠地抓住了她的脖子。
  
  靈玉駭然,瞪大眼,呼吸不過來:「師、師父...」
  
  『乖孩子。』玄塵子的臉上露出奇異的笑容:『為師捨不得妳,所以,妳陪為師一起上路吧!』
  
  靈玉感覺到脖子上的手越來越緊,彷彿要掐斷她的骨頭:「師父,我...我...」
  
  脖子上的手略鬆了一些,但也只是一些,玄塵子道:『別怪為師心狠手辣,要解封印,必須程氏族人的精血。妳死了,他們就算有仙石,也解不開封印,哈哈哈哈。』到最後,已經狀若瘋狂。
  
  加大自己的籌碼,增加活下去的機會......
  
  靈玉感覺自己話也說不出來了,但她還是一字一字地說:「程...程氏族人,不只我...尹城,程氏三千族人,還有各旁支...沒有我,也有別人...」
  
  手勁又鬆了一些,她終於可以順暢說話了:「那老頭手上有仙石,又知道了寶物的具體方位,只要找到程氏族人,總有人可以踏入修道之門,早晚會把封印解開,拿走寶物。」
  
  『那又怎樣!』玄塵子焦躁,瞪著眼睛:『我若死了,管不了那麼多,至少不能讓他們白佔便宜。』
  
  「我會替您報仇的!」靈玉努力讓自己看著他的眼睛:「師父三年教養之恩,靈玉牢記心頭,那公孫老頭抓走了仙石,破壞了您的大計,我絕對不會放過他!」
  
  玄塵子怔怔地看著她,嘴角鮮血不停地滴落下來,聲音也軟化了:『靈玉,妳...』
  
  「師父,沒遇到師父之前,靈玉流落江湖,大道理我不懂,我只知道,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傷害過我的人,絕對不能讓他好過,就算死了,也不能讓他如意!」稚嫩的臉上,目光堅定無比。
  
  玄塵子閉了閉眼,抓著她脖子的手終於鬆開了。
  
  『噗!』又一口鮮血吐了出來,他連坐都坐不住,倒了下去。
  
  「師父!」靈玉撲上前,含淚看著他。
  
  玄塵子伸出手,顫抖地從懷裡摸出一本破舊得連封面都沒有的書,說:『妳記住今天說過的話...妳資質過人,只要有十幾年,必能成為一代高手,到時...到時...』
  
  「我會殺了那個老頭,絕對不讓他如意!」靈玉說,眼淚一滴一滴掉下來。
  
  玄塵子嘴角勾起,露出一個變形的笑,而後,抖抖索索地翻開那本書,從書頁裡拿出一本暗金色只有兩頁的冊子:『為師,拿著為師的度牒,去...玄淵觀,記得,不要假扮男童了,玄淵觀...不是能隱瞞的...地方,好好修練,為師的一切,都是妳的了...』
  
  「師父!」靈玉接過,看著他,淚流滿面。
  
  玄塵子的臉上,浮起奇異的紅暈,忽地咬牙切齒大聲說:『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不...』至此無聲。
  
  看著玄塵子的手軟軟地垂了下來,眼皮慢慢闔上,靈玉更是伏在他身上,大哭出聲。
  
  哭聲撕心裂肺,慘絕人寰。
  
  不知道哭了多久,聲音慢慢地停了。
  
  靈玉摸著手下漸漸冰冷的屍體,慢慢擦掉臉上的眼淚,目光卻冷靜得可怕。
  
  他--或者說她,知道,自己活下來了。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5-30 06:30 PM

Chap.10 善後



  靈玉默默地坐了很久,等到她回過神來,已經能聽到外頭清脆的鳥叫聲了。夏季天亮得早,想必這會兒還未過寅時。
  
  從昨夜被擒到現在,不過三個多時辰,她的人生竟完全變了一個樣子。
  
  三個多時辰前,她還是一個無憂無慮、每天背背道經拜拜三清的野觀道童,三個多時辰後,她見識到了另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死了師父,丟了師兄,成了修士,知道自己有一個牛叉的祖先,差一點把小命交代了。
  
  靈玉閉目,深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地吐出來,睜開眼。
  
  她知道,為了安全,她最好早點離開,早一步跑掉的緋雲和公孫堰,很有可能找到援兵殺回頭,所以,她得快點把這裡處理了。
  
  首先,這裡的寶物她不用想了,不是現階段的她可以想的。貪心的人,往往會死得快一些,昨天晚上在她面前上演的一幕,實實在在說明了這個道理。
  
  其次,她跑得越遠越好,如果那兩個人回頭發現他們三個人死了,而她還活著,她就會成為他們的目標。
  
  靈玉決定一下,很快站起來,開始收拾。
  
  師父說過,他的東西都是她的,她不必客氣,師父身上能帶走的全帶走。還有應修德和紀修明,死都死了,不拿白不拿。
  
  靈玉翻找得很仔細,三具屍體,從髮髻到鞋底,連夾層都找了一遍。別說,還真讓她從各人的衣服、鞋子夾層裡翻出很多好東西,比如應修德的鞋底就有一張薄絹,寫著密密麻麻蠅頭大小的字。玄塵子的內衣夾層裡,有一本很薄的書,另外還有錢袋、木劍,連插在玄塵子身上的飛刀她都費了老大的勁拔出來了,可以說,除了一身衣服,她搜刮得乾乾淨淨,簡直就是雁過拔毛。
  
  昨晚的戰鬥還告訴她一個道理,誰的東西多,誰活下來的可能性就高。玄塵子就是符最多,所以一開始一個打四個,後來沒料到紀修明身上還有三枚飛刀,結果陰溝裡翻船。而她很窮,只是剛剛進入觀想境界,有了成為修士的資格,現在要一個人跑路,當然是能拿多少拿多少--說起來,師父知道她進入觀想境界時那般狂喜,都沒提過仙石,難道仙石早就進入觀想境界了?這個傢夥真是的,怎麼從來沒跟她說過?
  
  想到被公孫堰帶走,下落不明的仙石,靈玉的心情頓時灰暗起來。接著想到,公孫老頭帶走仙石是要解封印的,不會對仙石怎麼樣,應該不會有危險,又稍稍放下心。其實,仙石只是比她老實,並不是笨,他比她早進入觀想境界就是明證,她還是先顧著自己吧,等以後有了能力,再去找公孫老頭算帳,才能救回仙石。
  
  靈玉又仔細地翻找了一遍周圍,看看有沒有漏了什麼東西。
  
  最後確定東西都被她搜刮光了,她才扯了師父墊屁股的粗布,打了個大大的包袱,背起來走人。
  
  走了兩步,她又回過頭。
  
  地上三具屍體,怎麼看怎麼彆扭。
  
  她想了想,回頭把三具屍體拉到一起,她人小力弱,三具屍體都是成年男人,拖起來格外費勁,直累得她氣喘籲籲。之後,她拿過牆角不知道多久沒用過的油燈,把僅剩的燈油潑到屍體上,找到火石,小心地把他們的衣服點燃了。
  
  就算不能入土為安,也不好曝屍於此,就這麼將就吧。
  
  最後,靈玉在玄塵子的屍體旁跪下磕了三個頭,說:「師父,雖然我很不喜歡被你利用,不過,當年你救了我,又教育了我三年,這恩情我記著。之前答應過的事,我會做到的,你安心去吧。」
  
  說罷,不再回頭,一路跌跌撞撞往出口走去。
  
  通往藏寶地的密道縱橫交錯,又沒有半點光源,靈玉剛剛進入觀想境界,視力不比修士,只能勉強看到一些光影,而進入之時,她被緋雲提著,一路頭暈腦脹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根本無法辨清出路,走了半天,還在裡面繞迷宮。
  
  這樣下去不行,靈玉摸著自己空蕩蕩的肚子,聽著外頭鳥雀的鳴叫聲,猜測又過去了一個時辰,密道裡透不進光,要是這麼傻呼呼地走,她非得餓死在這裡。
  
  她琢磨了一會兒,覺得最重要的還是要有光,有了光,才能看得清路,才能做標記。
  
  可這三個人身上,只有火石和幾根火摺子,火摺子倒是可以照明,但時間短,沒法堅持到出去,可惜了那個油燈剛才被她浪費掉了,她到底還是個孩子,考慮不夠周全。
  
  靈玉轉過身,看著密道另一頭透過來的隱隱約約的光芒,那是三具屍體被燒的火光,以及夜明珠的亮光--夜明珠,對了,夜明珠!
  
  靈玉心中一喜,連忙往藏寶大廳趕回去。
  
  她在密道裡繞來繞去,已經繞了一個時辰,這會兒三具屍體已經燒得面目全非,油脂從屍體裡溢出來,被燃燒而發出”滋滋”的聲音,整個大廳充滿皮毛被燒焦的嗆人的臭味。
  
  若是往日,看到這樣一幕,靈玉必定覺得噁心,但她經過這一晚的劇變,反倒覺得安心,這三個人是死得不能再死了,這樣她才有安全感。
  
  站在藏寶大廳裡,靈玉抬頭看,大廳極高,足有十丈,也就是說二十幾個她疊羅漢疊上去,才能碰到最頂端,那些夜明珠都被放在琉璃盞內,釣在最上面。她左右看了看,眼睛一亮,那些堆放著東西的架子正好離琉璃盞一人高左右,她站在最上面用木劍去勾,差不多可以勾到。
  
  想到就幹,她找了個頂上有夜明珠的架子,估摸了一下每一格的高度。很好,每隔大約兩尺,並不拿爬。
  
  把包袱放下,取過一柄最長的木劍捆在背上,靈玉捲起袖子,搓了搓手,就攀了上去。
  
  「啊!」才爬了兩格,她就感覺到一股巨力襲來,重重地跌了下來。這一跌,直痛得她齜牙咧嘴,這一晚上不是被摔就是被掐,傷是沒什麼傷,苦卻沒少吃。
  
  「這架子不讓人爬?」靈玉揉著屁股爬起來,自言自語:「不對,明明爬了兩格了。」
  
  她仔細地回想了一下剛才的經過,忽然明白過來:「對了!這上面有封印,不讓拿東西,剛才肯定是無意中碰到了,才被推下來。」
  
  想到這個可能,她當即試了試。果然,一碰到架子上的東西,就被一股力量摔了出去。
  
  「真疼!」靈玉休息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這一晚上摔摔打打,她敢肯定,身上都青了。
  
  既然確定了原因,那就好爬了,她找了個相對較空、也有夜明珠的架子,小心翼翼地避開上面的東西,慢慢地爬了上去。
  
  靈玉從小就不是安分的性子,遛雞逗狗、蹬牆爬樹,不管能幹不能幹,幹了再說。為此,她的屁股沒少受罪,時常被打得趴在床上起不來,偏她從不悔改,跟了玄塵子之後,這性子才扭轉了一些,每天從早到晚的背道經,怎麼說也算是陶冶性情了。
  
  得益於這好動的性子,她生來健康壯實,連傷風咳嗽都沒怎麼得過,如今爬個架子自然不在話下。
  
  靈玉一步步穩穩地往上爬,雖然偶有驚險,花費了半個時辰後,終於順利地到了頂端。
  
  從架子頂端往下看,不禁一陣頭暈目眩,這可是接近十丈的高度,相當於一座九重塔,要是從這裡摔下去...靈玉一陣激靈,連忙抬起頭,不再看地面。
  
  這麼高的架子,真虧他們做得出來。她心中暗暗嘀咕,努力讓自己忽略身處的高度,維持平衡。幸好這架子很寬,能稍微休息下。靈玉坐在架子上,待氣息平靜,才把背上的木劍拿下來,慢慢地站起身,去勾頭頂的琉璃盞。
  
  這琉璃盞做得十分精緻,晶瑩剔透,沒有任何瑕疵。但與其中盛放的夜明珠相比,只不過精巧的玩物而已,懸於盞內的夜明珠,每一顆都有碗大,瑩白如玉,光芒柔和,有如一團光球。更難得的是,這樣的夜明珠不是一顆兩顆,而是幾十上百顆。
  
  看著這些琉璃盞和夜明珠,再聯想到腳下高大無比的架子,另一側排得滿滿的箱子,靈玉不禁感嘆,那個楚國公,程氏的祖先真是太牛叉了,這聚財的手段,程氏後輩遠遠不及啊!
  
  木劍舉過頭頂,正好碰到琉璃盞,靈玉輕輕一頂,琉璃盞傾斜,其中盛放的夜明珠滾了下去。
  
  很好,目的達成。
  
  她更加小心地收了劍,慢慢地伏下身,先讓自己安全地趴在架子上。待緊張的心情慢慢平復下來,她才緩緩移動雙腳,小心翼翼挪下去。上來的時候不覺得,一心只想著爬到最頂端,下去的時候才發現,這個高度實在讓人腳下發虛。而且,上去時腳踩何處清清楚楚,下去卻看不到,只能用腳慢慢地踏。
  
  不過挪了兩格,靈玉已經滿頭大汗,而這一個架子,最起碼有幾十格。
  
  「冷靜,冷靜。」她一邊念叨,一邊深呼吸。過了好一會兒,才繼續往下爬。
  
  很好,腳踩到實處了,左手鬆開,慢慢弓下身,抓住下一格,然後是右手。
  
  右手一鬆開,靈玉頓覺不妙。不知不覺,手心全是冷汗,這一放開,壓力全在左手上,頓時手心一滑。
  
  「啊!」身體失去平衡,往後仰去。
  
  千鈞一髮,靈玉反而冷靜了,從這裡摔下去肯定會摔成渣,她需要緩解一下衝力。這樣一想,身體反應極快,腳用力一蹬,改變方向斜飛出去。
  
  ”碰”的一聲重響,靈玉的頭重重地撞在另一個架子上,頓時眼冒金星,而後,一股熱流湧了出來。
  
  她顧不得疼痛,雙手拼命地抓,抓到了架子的隔板,但這步足已阻住去勢,僅僅只是緩了一緩。不過,足夠了,接下來靈玉如法泡製,拚著頭破血流,手腳撞得熱辣辣地疼,一次次地利用格板卸掉摔下去的力量。如果順利,她雖然會受不輕的傷,但可以保住性命。可惜,她到底不是經過緞體的修士,也沒有真正學過武藝。又一次頭部撞在架子上,暈眩的感覺襲來,她一腳踩空,踢中了架子上堆放的東西。
  
  「啊!」一股強大的力量襲來,她被重重地拋了出去。
  
  完了!
  
  靈玉心口一涼,這裡離地面還有五六丈高,她就這麼摔下去,不摔死也要殘廢。
  
  她不會這麼倒楣吧?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居然因為自己不小心交代了?
  
  事到如今,她只能盡力護住頭部,心中默念:三清道祖保佑,千萬要讓她活下來...
  
  就在她做好準備迎接疼痛時,忽然耳邊”嗡”了一聲,身體憑空停住了。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5-31 05:18 PM

Chap.11 仙書



  浮空的感覺真實地傳來,靈玉愕然地睜開眼,發現自己羽毛一般飄在半空中,呆了。幸好昨晚她經歷了一場修士亂鬥,對於這種事已經很適應了,很快回過神來。
  
  「怎麼會這樣?」靈玉看著自己的手,活動自如,明顯不是幻覺,也不是被禁錮住了,可她的身體確實浮空了。
  
  額頭有溫熱的液體流過,滴答滴答順著她的鬢角滴落地面。是血,剛才她腦袋撞上架子,當時就撞得頭破血流。
  
  緊接著,靈玉看到,她的頭頂上方出現了一團光芒。這光芒並不怎麼明亮,但柔和平順,雖是白光,看起來卻覺得溫暖。
  
  這是什麼?靈玉腦子裡剛出現這四個字,這團白光已經向她掠來,之後,她整個人都被白光包圍了。這一刻,她說不清是什麼感覺,好像...好像冬日站在爐火旁的溫暖,又好像夏日泡在了池水中的潤澤。
  
  等到白光消失的時候,靈玉發現,她已經安全地站在了地面上,全身舒服極了,剛才摔摔打打的疼痛全部消失無蹤。她伸手一摸,血跡還留在她的腦袋上,卻找不到任何傷處。
  
  「咦,仙術?」靈玉想到那些故事裡的仙人手段,又是驚奇,又是欣喜。程氏先祖果然不凡,居然在此封印了仙術,千年之後還救了她一命。
  
  剛這樣想罷,又是一聲輕微的”嗡”聲,她聞聲抬頭,半空中又出現了一團白光,白光裡,好像裹著什麼東西。
  
  就在她努力抬頭往上看的時候,那團白光忽然消失,裡面的東西”啪”一聲掉下來,摔在地面上。
  
  靈玉驚訝地左右看看,沒發現任何異常,才彎腰把那個東西撿起來。
  
  這東西...是本書。
  
  這本書看起來很尋常,古舊的封面,泛黃的書頁,似乎保存了很久。只是奇妙的是,從封面到書頁,一個字也沒有。
  
  「真的沒字?」靈玉拎起來,從頭到尾地翻了一遍。
  
  刷刷刷刷。每一頁掠過,全部空白,就在一本書快翻到頭的時候,一張書頁掉了出來。
  
  「咦,這個有字!」靈玉撿起來,看到上面密密麻麻地寫滿了蠅頭小楷。
  
  說是書頁,其實從紙張到大小,都與這本書毫不相干,就是夾在書裡的一頁紙。她仔細一看,只見上面寫著:吾名程樂,上界太白宗弟子,吾八歲入門,十三歲入道,近百歲仍碌碌無為,不得已離開宗門,於俗世開枝散葉...
  
  整張紙大約千把字,用詞淺顯,通俗易懂,靈玉字都認得,也基本看懂了。簡單來說,這張紙就是此處寶藏主人楚國公程悅的簡略自傳。
  
  楚國公程悅,本名程樂,來自上界--什麼叫上界,靈玉也不太明白--因為修仙無為,所以離開宗門回歸俗世,不料離開之時,捲入了一場奪寶紛爭,無意中得到了一本仙書,為了逃避其他人的追殺,程悅躲入了一個半封閉的小千世界,也就是他們現在身處的世界。
  
  原本,他只打算避避風頭,不料這一躲,就躲了十幾年。十幾年後,他在白水山遇到了當年的大秦太祖范氏先祖,被其打動,決心輔助其建立一個新的皇朝。
  
  以上是官方說詞,其實真實原因在後面。程悅坦言,他的修為在上界不值一提,一回去肯定被人砍成渣,但不回去的話,又沒有資源繼續修練,於是他決定利用俗世皇朝的力量,替自己蒐集資源,好繼續修練。
  
  結果很圓滿,他助太祖建立了大秦,封了楚國公,得到整個皇朝的資助,積累了這麼多的財貨。而可悲的是,他的勢力太大了,引起了太宗的不滿,把他喀擦了。
  
  後一句是靈玉的猜測,程悅當然沒把他的死因寫明,不過他有紀錄,自己感覺到太宗的不滿,因此未雨綢繆,將一生積累囤積於白水觀隱密之地,如果他不幸完蛋,就留給後人。
  
  解除此間封印的手法,正如玄塵子所說,月圓之夜,范程之血,這個血是精血,所以需要兩個入到的范程後人。程悅十分得益,范氏肯定想不到他會加入范氏精血這個條件。靈玉到覺得這個程氏祖先很二,范氏想不到,他總得把這個方法流傳下去吧?既然流傳下去了,又怎麼會有真正的秘密?要是范氏滅絕了呢?這些寶物豈不是永不見天日?
  
  不提這個,重點還在後面。程悅說,這些財貨,本界修士看來固然驚人,但在上界不值一提,而他建立這個藏寶庫,最重要的還是存放這本仙書。
  
  這本仙書他研究了五十多年,卻始終找不到頭緒,眼看著自己壽元將近,這輩子已經沒有希望了,而後輩中又沒有一個足以承擔起這個責任,只好將這本書封印在藏寶庫中。
  
  這本書是程氏的秘傳,他將之隱去形跡,封印在半空中。解除封印的方法很簡單,只要程氏後輩滴血破解便可顯形。不過,雖然方法簡單,但有寶藏在旁,到這裡的人多半會被財貨所迷,基本不會發現,如此反而安全。
  
  看完這張紙,靈玉摸了摸自己的腦袋,要不是因緣際會她撞破了頭從上面掉下來,這本書還真是難見天日。
  
  恩,現在封印破解,書出現了,說明還是她跟書有緣。
  
  靈玉又翻了翻書,還是半個字也沒有,那些話本不都說寶物遇到有緣人會自動顯形嗎?為什麼她得到書了,還不出現字?或者,要火燒水浸?她想了想,還是算了,出去以後慢慢研究。
  
  把這本仙書揣進懷裡,靈玉去找那顆被她捅下來的夜明珠。
  
  三具屍體燒了兩個時辰,差不多燒盡了,剩下些黑糊糊的骨頭,看著有點可怕。
  
  靈玉抖了抖,背上她的大包袱,再度準備離開。
  
  有了夜明珠照明,走迷宮變得簡單多了。她一路做記號,費了個把時辰,總算重見了天日。
  
  天光大亮,靈玉瞇著眼,花了些時間才適應了外面的日光。太陽快到正中,估算一下,大概是巳時末午時初,她在廢墟裡呆了有六個時辰,肚子空空,餓得頭昏眼花。
  
  緋雲和公孫老頭離開後就沒回來,但她不確定是不是短期內真的不回來,所以還是離開最要緊,可要離開的話,她又累又餓,走不動了。
  
  靈玉琢磨了下,背著大包袱走小路下山。經過村落的時候,偷入村民屋中拿了些飯食乾糧以及孩童衣物,留下足夠買這些東西的銅板。
  
  她現在渾身破破爛爛,又背著個大包袱,實在惹人懷疑,不宜在人前出現,只能偷偷摸摸。
  
  之後火速離開村落,在村外找一個暫時棲身的地方。得益於她平時的不安分,附近的地形她很熟悉,村外密林中有一間小小的樹屋,是村中獵戶打獵時歇息的地方,平時沒什麼人,正好可以睡一覺。
  
  到了密林,找到樹屋,三兩下爬上去,靈玉放下包袱,吃了東西睡覺。
  
  她實在太困了,不休息夠,根本沒辦法趕路。
  
  這一睡,就睡到了半夜。
  
  月上中天,靈玉一覺睡醒,渾身舒暢。她吃了些東西,也不急著趕路了。
  
  按理說,緋雲和公孫堰重傷而去,就算有援兵也不會馬上回來,畢竟他們自己帶傷,怎麼叫幫手?修士之間脆弱的信任,靈玉昨天已經看到了。這樣想來,就算他們想盡快回來,總要些時間吧?靈玉對修士養傷沒有概念,不過看他們昨天那樣,肯定不是一兩天能好的。所以她現在要考慮的是,怎麼安全而不露痕跡的離開,就算以後他們發現了,也找不到她。
  
  一個小孩,背著那麼大的包袱,肯定很顯眼,要怎麼變得不顯眼呢?
  
  靈玉思來想去,覺得還是弄輛馬車比較好。
  
  租輛馬車不便宜,不過沒關係,應修德紀修明那兩個倒楣鬼身上有不少金銀,足夠她花天酒地玩上大半年。
  
  可怎麼租馬車呢?她現在這樣,去租馬車也很顯眼。
  
  恩,包袱不能帶,藏好。另外,衣服也得換,最好能假扮成中等人家的奴僕,這樣租馬車的時候不會惹人懷疑。不過一路上要安排好,車夫肯定是個男人,她可不能被人劫了。至於目的地...靈玉想了想,還是按照師父說的去玄淵觀吧!玄淵觀是什麼地方,她不太清楚,不過,聽師父那話,應該是個挺大的道觀--師父果真不是個野道士,而是有度牒的。
  
  她想著,從貼身小衣裡拿出玄塵子給的那本破書,這本書比那本所謂仙書還破,連封面都沒有。她翻開,這裡面是有字的,但不知道是什麼文字,她看不懂。那張度牒上,一面記者同樣的文字,另一面則是通行的文字。上面寫著:玄淵觀第十六代弟子,法師鄭氏,到號通玄。還有一些金光閃閃看起來很高深的浮紋。
  
  「原來師父叫鄭通玄。」靈玉喃喃自語:「通玄是道號,再加上姓...那我豈不得叫程靈玉?」
  
  她念了兩遍,點點頭:「程靈玉,總比范仙石好,聽著像范癲癇.....」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5-31 05:19 PM


Chap.12 路上



  三日後的官道上,一輛馬車在飛奔。
  
  馬車裡坐的,自然是靈玉。
  
  第二天天亮,她就按照計畫行事,包袱藏好,換上衣服拿了錢去鎮上租馬車,作為曾經的天下第一觀附屬小鎮,白水鎮還是挺大的,也沒人懷疑她的來歷。之後,她買了一大堆東西,把包袱藏在其中,號稱給自家修道的公子送東西,順利地租到了一輛馬車。
  
  其實,這麼順利的關鍵還是那張度牒。金光閃閃,做不得假,車夫不過是凡人,一看就信了。而她的理由是,自家公子不小心將度牒遺漏了,她得趕緊送過去。
  
  儘管她身上有許多不合理之處,比如送這麼重要的東西也沒個大人出面什麼的,但在度牒面前,一切都不是問題。天下人誰不知道,如今是道門天下,國教是道教,國師是道士,尤其是各大道觀弟子,不繳稅不納糧不受官府管轄,還有朝廷供奉,那地位,一般的官員都比不上。
  
  沒有人敢得罪道士,尤其車夫知道了,她的目的地是玄淵觀。
  
  離開白水山,靈玉小心翼翼的打聽了下,才知道玄淵觀是天下三大道觀之一。沒想到師父來頭那麼大,靈玉吃了一驚。天下三大道觀,她只知道第一觀是無極觀,卻不知道另外兩觀。以往修道,心中迷迷糊糊,沒有明確的目標,玄塵子教導又嚴,除了背誦道經、講解道義,什麼也沒教他們,導致靈玉的修道常識非常缺乏。
  
  這次發生這樣的變故,逼得靈玉不得不自己去面對這個世界。
  
  他已經見識到了修士的力量,也有了成為修士的資格,而且還背負著對玄塵子的承諾,得到了程氏先祖留下的仙書,斷然不可能再去做一個流浪兒。而要成為一個修士,她要學的東西還很多。
  
  凡人口中,得不到什麼重要的消息,不過,可以知道一些常識。
  
  比如,天下三大道觀,是無極觀、太真觀、玄淵觀。大燕立國數百年,三大道觀從未變過,國師之位,只留給三大道觀,這一任國師是哪一觀的弟子,哪一觀就是天下第一觀。
  
  那夜知道師父其實是修士,靈玉就相信了緋雲等人的判斷,師父應該不是野道士--哪怕大道觀中,也不是人人都能成為修士,何況符術那麼厲害的師父。只是她沒想到,師父不但不是野道士,而且來自三大道觀之一的玄淵觀!
  
  玄淵觀的弟子,隱姓埋名數十年,甘心做一個野道士,所圖不可謂不大,從緋雲等人的表現看來,白水觀那批才獲肯定很驚人,如果不是那四個人無意中尋到了楚國公的手劄,用不了多久,那批財貨真的要入了玄塵子的口袋。
  
  可惜的是,他功虧一簣,不但沒得到寶物,還搭上了性命。最無奈的是,他的死因還不能告訴玄淵觀,讓師門為他復仇。靈玉不傻,出身三大道觀之一,臨死卻沒有要她將死因秉告師門,玄塵子顯人不想讓師門知道。也是,要是讓玄淵觀知道他的死因,豈不是要解釋一下楚國公藏寶的問題?這個說起來就麻煩了,隱匿不報,對管理嚴苛的大道觀而言是很嚴重的問題,直接影響到的,就是她這個玄塵子的徒弟,喔不,鄭通玄的徒弟。
  
  而且,她也不能把緋雲、公孫堰等人拉進來,她再怎麼缺乏常識,也知道這兩個人是無法與玄淵觀對抗的,萬一把他們逼急了,把藏寶的事說出來,倒楣的還是她。
  
  所以,這兩天她想好了,玄塵子的死因絕對不能說,要編個好理由,把這件事圓過去。
  
  靈玉靠在車壁上,一邊蹺著腿想事情,一邊從旁邊的籃子裡摸果子吃。
  
  有錢就是好,看,趕路多悠閒。
  
  吃罷了果子,她又從滿車的籃子箱子裡撿出她真正的身家。
  
  那個大包袱,已經被她拆分了藏在一個小木箱子裡。白水觀她不敢回,那裡也沒什麼東西,這些箱子,都是她現買的。為了裝樣子,她買的還都是半舊的箱子,這樣子帶去玄淵觀也不會太顯眼。
  
  一把木劍,一個錢袋,一顆夜明珠,幾個玉瓶,幾本書,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不多,這些東西都是她清理過的。下山之前,她琢磨來琢磨去,覺得應修德和紀修明的東西最好還是不要帶在身邊,免得被認出來,徒增麻煩。所以她很乾脆地把他們的木劍丟了,錢拿了錢袋也丟了,凡是有可能被認出來的,全都被她丟了。
  
  而容易藏又重要的東西,她都放在了身上。比如玄塵子給的書和度牒,後來搜出來的衣服夾層裡的書,應修德鞋子裡的薄絹,幾張靈符,還有那三枚飛刀。這些東西,再加上那本所謂的仙書,幸好這些書都不厚,不然夏天衣衫薄,她到哪裡藏三本書?
  
  仙書裡夾的那張程悅的自傳被她燒了,她想想也知道這玩意兒萬一被別人發現,她這條小命就完了。說起來,程悅留下的那張紙包含了許多訊息,以靈玉現在的年紀見識還不能完全理解。不過,有一點很明確,程悅來自另外的世界,一個比現在的天下更大的世界。
  
  靈玉想到這點,不由心馳神往,這些修士口中的高人,在那個世界居然只是碌碌無為修道無成的人,那是怎樣一個宏大的世界?師父他們怔得要死要活的寶物,在這為楚國公看來,也不過如此。
  
  對了,仙石是范氏後人,也就是原來的大秦皇族之後,而程氏先祖就是被范氏皇族所殺,她跟仙石豈不是仇人?
  
  這個念頭在靈玉腦子裡一過,就被她踹到角落裡去了。算了吧,都上千年前的事了,那時候的祖宗關她和仙石什麼事?難道她要為了這個所謂的仇跟仙石反目?她腦子又沒病。
  
  把亂七八糟的念頭甩出腦海,靈玉拿起那個錢袋,好奇的看了好一會兒。這個錢袋是玄塵子的,灰撲撲的樣子,卻是皮毛所製,最奇妙的是,她用了好多方法也打不開。
  
  也許這上面有什麼封印?靈玉如此想,修真界,真是一個神奇的世界,法術、法器、靈符、丹藥、封印,還有好多奇怪的東西。
  
  從白水鎮出發,一路順風順水,沒有任何追兵。
  
  這幾天內,靈玉窩在馬車裡,拿著應修德和紀修明兩個人留下的書,看得津津有味。
  
  玄塵子衣服夾層裡的那本書,是他的符術心得。符術這種東西靈玉沒有半點基礎,看也看不懂。應修德藏在鞋子裡的薄絹,用的是度牒上的那種奇怪的文字,她也看不懂。所幸他們身上還留有幾本基礎功法和雜書,她就一邊翻看雜書,一邊琢磨功法。
  
  跟著玄塵子三年,靈玉被逼著背了無數的道經。應、紀二人是祥臨觀弟子,一樣是道士,所修的功法也脫離不了道經,她理解起來也不算難。
  
  應修德所修的功法,叫做《九霄清雲經》,走的是堂堂正正的路子。第一步必然盤膝打坐,五心向天,秉除雜念,進入觀想。序言中有言,這部功法進度不快,一般人要觀想個一兩年,才能修煉出第一道貞元,但練成之後,漸入佳境,很少會遇到瓶頸。
  
  紀修明的功法,則叫《心陽真解》。看到封面,靈玉差點以為自己眼花了,紀修明那聲音尖銳的樣子,說他修練《心陰真解》還差不多,直到看了裡面的內容,她才知道原因何在。
  
  顧名思義,《心陽真解》修的是陽氣,五臟中,心肺為陽,心為陽中之陽,心陽之氣是人體最旺盛的陽氣,克制陰邪,聚可傷敵。然而陰陽調和乃天地至理,一旦失調就會出問題。《心陽真解》的修練之道,是修練出心陽之氣另外保存,這門功法進階極快,但很容易出差錯,一旦心陽之氣沒有控制好,就會自傷身體。紀修明的情況就是陰陽失調,大部分心陽之氣被調走,自身反而陰盛陽衰。
  
  靈玉看罷搖頭,雖然她這個人一向愛走偏門,但在修練功法上她還是覺得走正道好。畢竟捷徑只是小路,一旦走錯,想拐回來不容易,而走正道,卻有更多的選擇。
  
  就像師父安排的課業,她會用各種方法偷懶,但背經抄書從來不會逃避,因為這才是師父關注的重點,只要她經文背得好,經書抄得端正,其他事情師父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想來修練之事也是一樣,符術什麼的可以走偏門,基礎萬萬不得貪功冒進。
  
  除了這兩本功法還有一些雜書,或是紀錄風情世俗,或是講述道心理念,還有雜聞趣事,靈玉都翻了一遍。
  
  拜玄塵子為師之前,靈玉最愛去的地方是茶樓戲院,茶樓可以聽說書,戲院可以看大戲,故事她喜歡聽,但字嘛認不得幾個。跟了玄塵子之後,被逼背經抄書,才算是啟蒙了,但要是可以選擇,她寧願溜出去玩也不願意看書,直到此時,她見識到了這樣一個世界,跟戲文話本里說的一樣的世界,才對記錄這些的書本感興趣起來。
  
  靈玉一路興致勃勃的翻看書籍,不知不覺,馬車過了樊城,到了尹城。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5-31 05:20 PM

Chap.13 過尹城



  『小公子,尹城到了。』車夫挑起車簾,探進頭來,一臉的憨厚老實。
  
  靈玉已經收好了東西,聞言跳下馬車。
  
  高大的城牆,古舊的青石路,一再顯示著這座城市久遠的歷史。在大燕國土上,尹城並不是個特別大的城市,它比不上京城,比不上西京,比不上盛州,比不上臨安,硬要劃分的話,它只能劃分到第三等級。
  
  但它有著古老的歷史,以及散漫的風氣。沒有哪一座超過千年的城市有著尹城這樣鬆散的氛圍,在這裡,行人步履閒適,小販高聲談笑,連官府都溫吞和氣。若非如此,程氏祖先不會選擇這裡做為程氏安居之地。
  
  知曉了程氏的來歷,靈玉默默地揣摩先祖的心思。楚國公故去,程氏失了根基,遷居尹城,必然也是前朝太宗的意願。一則,這裡離京城很遠,離白水山也不近;二則,在這樣一座城市居住久了,哪裡還會有鬥志?想必當年的程氏已經後繼無人了。
  
  事實也正是如此,千年下來,程氏在尹城紮根,創下了一番家業,卻與修真界完全斷了聯繫。尹城的風氣早已刻在了他們的骨子裡,自由散漫、追求享受、聲色犬馬,修道,那是什麼東西?
  
  靈玉跟著馬車,交了入城稅,進入尹城。
  
  「就到這裡吧!」靈玉說:「剛才我家公子來訊,就在尹城等我,你且幫我把東西搬到客棧去。放心,車資不會少你的,仍按原先說好的付。」
  
  車夫大喜,尹城到玄淵觀要大半個月呢,如今才走了一半的路程,就得了全部的車資,這要省多少時間和力氣!當下替她出面找了間客棧,幫她把東西放好,安排妥當,才領了車資回程。
  
  車夫走後不久,天就黑了,靈玉從客棧出來,東走走,西逛逛。
  
  尹城的夜市是極有名的,散漫的風氣,使得尹城的居民特別注重享受,夜間生活亦是多采多姿,東西市直至亥時才閉市,歌台舞館徹夜不眠,戲院茶樓幾乎爆滿。
  
  靈玉走走停停,在路邊攤子上吃過晚飯,逛過西市進了茶樓,聽著說書人口沫橫飛地講著神仙故事,默默地出神。
  
  等到亥時,茶樓關門,靈玉隨著人流出來,走過一條條小巷,身邊的人越來越少,最後,她獨自一人,在一面高牆前停住了。
  
  這條小巷兩面都是高牆,顯然是大戶人家的家宅。亥時夜深,周圍寂然,只有影影綽綽的樹影在搖曳,偶爾有護院巡邏來往。
  
  靈玉發了一會兒呆才開始走動,但不是離開小巷,而是繞來繞去,最後到了一面矮牆面前,她俐落地踩著凸出的碎磚翻過去。裡面仍是七拐八彎的小巷,卻乾淨整潔得多,她又繞了好一會兒,最後爬上一棵樹,避開護院,跳進宅子。
  
  儘管是半夜,院子裡只有幾盞燈籠,但仍能看出此間主人的富貴。雕欄畫棟,繪彩鑲金,靈玉熟門熟路的在各個樓台間穿行,最後進了一處院子。
  
  時值半夜,院子的主人還沒歇息,北房的窗子上映出兩個影子。這影子一大一小,大的滿頭釵環,是個成年女子,小的十歲光景,是個孩童。
  
  『娘,小妹睡了嗎?』那孩子問。
  
  女子一邊卸著頭上釵環,一邊道:『別管小妹睡沒睡,你該去睡了。』
  
  那孩子不太情願,說:『我想看看小妹。』
  
  女子停下卸裝道:『我的小祖宗,你再不睡,明日上學就遲到了。昨天你爹才誇過你的功課,可不能壞了他的興頭。』
  
  那孩子對手指,低著頭說:『我不會耽誤上學的。』
  
  女子似乎十分無奈,只好道:『那你去看看小妹,看完了馬上睡覺。你爹近來喜歡你,你大娘三娘都等著抓你的錯處,不能讓她們如意!』
  
  『知道啦!』那孩子歡喜,撒著歡跑了。
  
  窗子上,只留下女子的背影,她一邊卸著妝,一邊抱怨:『這孩子,怎麼這麼喜歡他小妹。唉,又是個丫頭片子,要是個小子就好了。』
  
  『二夫人。』一個清脆的聲音接過話頭:『三少爺這才好呢,知道疼愛妹妹。』
  
  『丫頭片子有什麼用?』女子不屑道:『白吃白喝,將來還要分嫁妝,賠錢貨!三房都生了三個小子了,一有機會就話裡有話,諷刺我一撇腿一個丫頭。』
  
  『二夫人別聽三夫人的,女兒是福,媳婦哪有女兒貼心,將來三夫人就知道了。再說了,兩位姑娘一位少爺,正正好,一個也不多。』二夫人好像被這句話刺到了,卸妝的手停了停,沒有答話。
  
  『還有二姊呢!』三少爺的聲音響起,天真無邪地問:『娘,二姊哪裡去了?我好久沒看到,都快忘記啦!』
  
  二夫人沈默了好一會兒,才答道:『你二姊...大概是修道去了吧。她總愛聽那些神仙故事,老是說要跟神仙一樣...』
  
  『那二姊也會變成神仙嗎?變成神仙會不會回來找我們?』
  
  『大概吧。』二夫人意興闌珊的應付了一句,轉了話題:『你都看過小妹了,還不去睡?』
  
  『哦。』三少爺乖乖應了聲,軟聲哄道:『鈴蘭,哥哥去睡了哦,明天再陪妳玩,妳乖乖的。』
  
  裡頭傳來幼兒的哼哼聲,隨後,門”吱呀”開了,一個丫頭牽著那三少爺走了出來。靈玉站在花叢後,已是淚流滿面。
  
  不久,小院的燈都熄了,周圍一片安寧,靈玉輕手輕腳,照原路回去,回了客棧。
  
  第二天,靈玉出去找了家當舖,把那些惑人耳目的大箱子小箱子通通當了,只帶著重要的東西,而後退了房,到馬車行去找個路人演了場戲,假裝送姪兒去投親,把她託負給過路的大商隊,商隊的主人好心,聽她編了個聲淚俱下的故事,答應送她去淵城。
  
  這天中午,靈玉就跟著商隊出發,去往淵城。
  
  淵城,是離玄淵觀最近的城市,來往客商極多,十分繁榮。更重要的是,它是一座修道者聚集的城市,在這裡,沒有人敢鬧事,因為它屬於玄淵觀的勢力範圍。
  
  靈玉內心盼望緋雲和公孫堰傷還沒好,只要她到達淵城,就安全了。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5-31 05:20 PM

Chap.14 玄淵觀



  越鄰近淵城,路上行走的道士就越多。剛開始多是配木劍,接著是配烏金劍,到城門口,偶爾能看到一兩個佩玉劍。
  
  靈玉按多寡總結,木劍大概是最低等的,烏金劍高級一些,玉劍畢竟是最珍貴的--真是奇怪,用玉做劍,鬥法的時候不會一碰就碎嗎?
  
  她忍住了問人的衝動,就怕問了以後,怕人當白癡。
  
  正想著,商隊在城門外停了下來,一名夥計來喚她:『程家小公子,淵城到了!』
  
  靈玉從載貨馬車上跳下來,果然看到了恢弘的城門。鄉比起尹城、樊城這些三流城市,淵城的氣勢遠遠勝之,高了一倍不止的城牆,整整齊齊的青石磚,城門上淵城兩個字龍飛鳳舞十分考究。
  
  看到靈玉目瞪口呆的表情,那夥計笑道:『我第一次來淵城的時候也嚇了一跳呢!這淵城的氣派,別說尹城,就是盛州、臨安也比不了,跟京城也相差不遠。』
  
  靈玉滿面讚嘆:「不愧是玄淵觀的屬城。」
  
  夥計問:『程家小公子,既然到了淵城,你可知道去何處投親?』
  
  靈玉點點頭:「我爹說啦,我那舅舅就在玄淵觀。」
  
  『原來是玄淵觀的仙師!』夥計滿臉崇敬:『既如此,就不用我們多事了。這淵城就歸屬玄淵觀,小公子可以直接跟城門官說,他們自會帶你去玄淵觀。』
  
  「這樣嗎?」靈玉探頭去看,淵城門口同樣設了值守城門官,除了收入城稅,還要對來往人員進行登記,發放出入憑證,管理得十分嚴格。
  
  靈玉發現,凡人都要收入城稅,但登記略鬆散;道士不收入城稅,登記卻十分嚴格,姓名、年齡、來歷、師承全部登記在冊,甚至還設了一個畫師,畫下模樣,印下指紋。
  
  她正看著,那邊夥計回去秉告了商隊老闆,帶著老闆過來了。
  
  『程小公子。』商隊老闆是個三十來歲,精明和氣的男子,客客氣氣地向她拱了拱手。
  
  靈玉連忙還禮:「齊老闆,這些天多謝你照顧了。」她入商隊之時,老闆雖然和氣,但僅僅只是和氣,畢竟他一個大商隊的主人根本沒必要對一個孤身投親的小子多客氣。如今態度的轉變,顯然是因為她先前那句話,她要投的親,就在玄淵觀中。
  
  齊老闆笑道:『程小公子太客氣了,不過是舉手之勞。』頓了頓,說:『既然程小公子要投的親已有眉目,鄙人就不多事了。我們商隊進城後會住在迎福客棧,小公子若是投親不遇,或者有什麼麻煩,可以來客棧找我們,畢竟同行一場,也是緣分。』
  
  「多謝齊老闆,那我就不客氣了。」靈玉有模有樣地向他道謝。
  
  齊老闆微笑點頭:『就當是結個善緣吧。』他不過說兩句好話,就算靈玉真的投親不遇,了不起送她回去,商隊這麼多人,多她一個不多。而她如果真的找到了在玄淵觀的舅舅,那今日這份善緣,說不定日後有大用。
  
  靈玉沒多想,反正她所謂的舅舅是假的。
  
  很快輪到他們,齊老闆帶著整個商隊的夥計驗過路引,交了入城稅,查過貨車,就進城去了。
  
  緊跟著,靈玉上前。
  
  值守的城門官一掃,只當是個尋常的小孩,問:『可有路引?』
  
  靈玉搖搖頭,路引這東西只有成年人才發放,淵城有自製路引,不分大人小孩,但她從來沒有來過,當然就沒有。
  
  眼看城門官拿過空白的路引要往上登記,靈玉忙道:「這位官爺,我是奉師命去玄淵觀的,不知...」
  
  聽到這話,城門官停下問:『你是道童?可有道觀憑證?你師尊何人?去玄淵觀何事?』一連四個問題問下來。
  
  道童不是正經道士,沒有度牒,不過道觀會給予另外的憑證,經過法師度化,成為道士後再發給度牒。這玩意兒靈玉當然沒有,玄塵子裝的是個野道士,她從哪弄憑證?
  
  「回官爺,我乃師尊在外收的弟子,因此並無憑證,不過有我師尊的度牒在此。」說著,把玄塵子那張暗金色的度牒拿了出來。
  
  城門官接過翻開一瞧,嚇了一跳,隨後目光淩厲地盯住靈玉,似乎要把她看穿一般。
  
  好一會兒,城門官道:『小娃兒,你可知道冒領度牒,是要受懲戒的?』卻是將她當成撿到度牒來碰運氣的投機之徒了。
  
  靈玉一臉老實地說:「官爺,這度牒確實是我師尊的,他臨去之前將度牒交到我手上,命我送來玄淵觀。」
  
  城門官看了半天也沒看出異常,再加上度牒上的身分不簡單,便緩了語氣道:『你在此留下名字,稍等片刻自有人帶你去玄淵觀。』涉及玄淵觀內務,他也沒有權利多問,很快放了行。
  
  「多謝官爺!」靈玉大喜,按照城門官的指示在登記冊上寫下名字,規規矩矩地站到一旁等候。
  
  跟她站再一起的還有十來個人,有的衣著華麗,有的服飾尋常,男女老少都有。看到她過來,好奇地看了兩眼,沒有說話。
  
  過沒多久,一名三四十歲、吊兒郎當的道士走過來,一邊打呵欠一邊說:『這些人都要去玄淵觀?』
  
  看到此人,值守的城門官不敢怠慢,恭恭敬敬拱手為禮,奉上一卷絹帛:『回張仙師,正是。』
  
  這張道士接過,打開看了看:『恩,張三,下院弟子張小三之父,探親;李四,下院弟子趙二之友,訪友;王五,上院弟子...咦,靈玉,法師鄭通玄弟子,奉師命送歸度牒......』
  
  張道士對靈玉打量了一番,問:『就是她嗎?』
  
  『是。』城門官忙將那張度牒呈了上來:『張仙師請看,度牒在此。』
  
  張道士翻開度牒,面色凝重了起來,最後點點頭:『我知道了。』
  
  城門官鬆了口氣,靈玉不知所以,他卻明白,法師這個稱號不是誰都能有的。玄淵觀分為下院、上院、內堂三個部分,其中上下院是弟子所在,內堂則是管理層所在,法師屬於內堂。假如這孩子說的是真的,身為法師的弟子,多半會被玄淵觀收入門中,到時候地位可比他高多了。
  
  『幾位隨我來吧!』張道士多看了靈玉一眼,率先走上城牆。看他們都跟上來,張道士伸手到腰間一摸,手中多了一隻紙船,他掐了個法訣,張口一吹,那只傳呼的一下變成了一艘兩丈左右的真船。
  
  這等神仙手段,看得幾人目瞪口呆。張道士渾不在意,揮揮手:『都上去。』
  
  等眾人上了船,只聽張道士喝了一聲:『起!』整艘船憑空飛了起來。
  
  靈玉抓著船沿,又是緊張又是興奮。生平第一次飛上天,從上面看下去,所有人都變成了螞蟻,剛才恢弘的淵城變得渺小無比,這種感覺太奇妙了!
  
  其他人無不如是,更有甚者腿抖個不停,癱軟在那裡,只能緊緊地抓住船沿。
  
  那張道士卻毫不在意,坐在船頭,一邊摸出個葫蘆喝酒,一邊哼著小曲。
  
  從淵城出發大概半個時辰,視野裡出現了一座規模宏大的道觀。這座道觀並不比淵城更恢弘,但卻帶了一股渾然天成的氣勢,宏大、飄緲、出塵,讓人不由自主地拜服。
  
  靈玉全程都盯著下面看,看到這座道觀,更是眼睛眨也不眨。
  
  她在白水觀待了三年,可惜的是,這個曾經的天下第一觀早已破敗不堪,成了一堆廢墟,此時見了玄淵觀的山門,方知什麼叫三大道觀。
  
  宮殿、牌樓櫛比鱗次,寶塔高聳入雲,屋舍儼然,來往的道士道童衣著整潔、精神氣足,雖然房屋緊湊、人來人往,卻是法度嚴謹、絲毫不亂。
  
  靈玉的目光頓時被吸引了,心中暗嘆:原來這就是三大道觀,難怪道門弟子心心念念著要成為三大道觀弟子。
  
  此時,張道士收了葫蘆站起身,一揮衣袖,腳下的紙船往下落去,穩穩地停在山門外。
  
  『都下去吧!』張道士喝道。
  
  待船上的人走光,他又掐法訣,仍舊變做紙船收回腰間。
  
  此時已有兩名道童迎了上來:『張師叔!』
  
  張道士『唔』了一聲,把那張記錄訪客的絹帛甩給他們,道:『探親的訪友的,你們看著辦吧!』而後一指靈玉:『你這娃娃,跟我來!』
  
  靈玉一愣,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張道士已經轉身往裡走了,她連忙跟了上去。
  
  跟著張道士一路疾行,不停地有道童停下來問安,口喚『張師叔』,也有年輕道是喚之『張師兄』,而張道士只是懶洋洋地應一聲,想來他在玄淵觀中有些身分,只是這樣的人物,怎麼會去做接送的活呢?
  
  走了半刻鐘,張道士終於拐進一座偏殿,靈玉小跑步跟上,出了一頭細汗。
  
  這間偏殿甚是簡樸,除了供奉的道祖像,只擺了一張桌子,桌旁坐著個白鬍子老頭,避著眼睛也不知道在幹什麼。
  
  『古師兄,快醒醒!』張道士大聲叫道。
  
  白鬍子老頭一驚,睜開眼看到他,摸了摸胸口,慢吞吞地說:『我道是誰,原來是小張師弟,怎麼,找我什麼事?』
  
  『自然是重要的事!』張道士摸出那張度牒,丟到他桌上:『有人把通玄法師的度牒送回來了!』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5-31 05:21 PM

Chap.15 入門



  靈玉站在偏殿角落,小心翼翼地瞧著偏殿裡的人。張道士把她帶到這裡之後,將玄塵子的度牒丟到古道士的桌上,古道士的神色一下子沈重起來。
  
  『古師兄,怎麼辦?』
  
  『怎麼回事?』古道士彈著那張度牒。
  
  張道士向靈玉努了努嘴:『這孩子,說是通玄法師的弟子,奉師命把度牒送回來。』
  
  古道士看向靈玉,瞇著眼睛打量了一番,問道:『女娃兒,妳是通玄法師在外收的徒兒?』
  
  靈玉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回什麼,乾脆只回答問題:「是。」
  
  『通玄法師位何會命妳送度牒回來?』
  
  靈玉垂下視線:「個把月前,師父跟我說他有事要辦,要離開一趟,臨走之前把這個給我,吩咐我如果三天之內他沒回來,就是回不來了,讓我帶著這個來玄淵觀。」
  
  說完這句話,靈玉心中忐忑,不知道能不能蒙混過去。她編了一路的理由,最終敲定這個,因為她不能說自己看著玄塵子死了,這樣一來她就得說出玄塵子死在那裡,而玄塵子的埋屍之地,是不能暴露的。
  
  張古二人聞言,交換了一個眼神。
  
  靈玉的話,他們都沒有全信,但也沒覺得哪裡不對。通玄法師離開玄淵觀已經二十多年了,最近一次傳訊回來還是三年前的事,一個失蹤二十多年的人,跟他們又不熟,他們如何推測有沒有問題?
  
  安靜了一會兒,古道士把度牒擱在桌上,說:『法師之事,我們無權插手,交給內堂吧!』
  
  張道士點點頭:『古師兄說的是。』說著,取過桌上紙筆寫了些什麼,然後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隻紙鶴,將紙條往上一貼,掐了法訣吹了口氣,紙鶴搖搖晃晃的飛出去了。
  
  紙鶴飛出去不多時,兩人步履匆匆跨進殿來。
  
  『人在哪裡?』其中一人一進來變大聲喝問。
  
  靈玉抬頭,看到這兩人都是二十來歲光景,倒比張、古都年輕得多,身上穿的道袍似乎也多了一些紋飾。
  
  看到這兩人,古道士忙站了起來,與張道士一同行禮:『見過二位法師。』
  
  先前說話那人擺擺手,不耐煩道:『不必多禮。』一指旁邊的靈玉:『就是這個孩子嗎?』
  
  古道士忙回道:『回通真法師,正是。』
  
  兩名法師的目光集中在靈玉身上,看得靈玉有些心虛。她向來膽大包天,但這次是要命的事,這兩人好像又很厲害......
  
  看了一會兒,另一名法師忽然眉頭一皺:『妳是女娃兒?』
  
  『咦?』那通真法師奇道:『果真?』
  
  『通虛法師慧眼。』古道士笑道:『這孩子有些女生男相。』
  
  靈玉怯怯地抬頭看了他們一眼,又馬上低頭往後縮了縮。她這般反應半真半假,在四名修士面前,她壓力確實很大,但這個樣子也是故意表現給她們看的,比較符合一般女孩的反應。
  
  要說她的長相,也是眉清目秀,但相對來說,眉毛濃了些、鼻子挺了些、輪廓深了些,身高也高了些,十一、二歲的女孩還沒開始發育,看著就像男孩。
  
  才進來沒多久,就連著被兩個人看出來,靈玉暗想,難怪師父要說玄淵觀不是能隱瞞的地方。
  
  其實她並不是非要扮男裝不可,年幼時喜歡男裝,是因為那個家族無可救藥地重男輕女,她從小被忽視,被罵賠錢貨,難免生出「為什麼我不是男孩」的心思。後來離家出走,四處流浪,是為了方便,結果一路就這麼扮下來了。
  
  是男是女,對這些法師來說無關緊要,通真法師沒就性別問題糾纏,直入主題:『妳是鄭通玄的弟子?』
  
  「是。」靈玉低低應了聲。
  
  『妳的姓名、來歷,妳師父何時收的妳,這些年有何經歷,都一五一十說來!』通真法師十分不客氣地說。
  
  靈玉咽了咽口水,有些緊張地看了他一眼,說:「我...我的道號叫靈玉,是尹城人。三年前我流落樊城,遇到師父,師父說我資質不錯,就收了我為徒。師父待我遊歷過很多地方,最後在白水山落了腳。」
  
  經歷基本上是真的,指有玄塵子的失蹤是編的。
  
  等她說完,通真通虛二人都是眉頭緊皺。
  
  『照妳這麼說,妳師父已經遭遇不測了?』通真喝問。
  
  靈玉聽得此言,紅了眼眶,低低地說:「我不知道...也許師父只是遇到了什麼危險,一時回不來...」她努力地想傷心的事,直道眼中濕意漸濃,擠出幾滴淚來。
  
  『妳師父讓妳送度牒回來,有說什麼沒有?』
  
  靈玉聽到問話,連忙抬手擦掉眼淚,答:「師父只說,讓我拿著這來玄淵觀,好好修練,其他什麼也沒說...」
  
  『這麼說來,妳師父是讓妳回來正式入門了。』通虛說,想了想:『既是法師,本就有權收徒,收妳入門沒什麼,可妳怎麼證明妳說的話是真的呢?』
  
  靈玉一愣,結結巴巴地說:「我說的...本來,就是真的啊!」
  
  『師兄,問那麼多做什麼?』通真不耐煩:『直接對她用夢引術就是了,假如沒說謊,那我們就按規矩收她入門,如果說謊了,哼哼!』
  
  夢引術!靈玉渾身一僵,想起那天晚上公孫老頭說過的話,這似乎是一種會讓人說真話的法術!她頓時想拍死自己,怎麼就忘了這東西?都怪自己對修真界太不熟悉了!怎麼辦,有什麼辦法可以躲過夢引術?
  
  她鼻尖冒汗,又極力鎮定,卻聽通虛道:『不可,假如她真是通玄收的弟子,雖未入門,按規矩也是我們玄淵觀的人了,用了夢引術會恍惚上一段時日,沒有監院以上允許,不可對觀內弟子使用。』
  
  『師兄!』通真不贊同:『你也說了,她還未入門,就不算玄淵觀的弟子。』
  
  通虛擺擺手,顯然已經打定主意,他思索了一會兒,問:『娃兒,妳師父除了度牒,就沒交給妳別的東西?他的弟子手記呢?』
  
  靈玉一愣,弟子手記?那是什麼東西?
  
  見她一臉茫然,通真道:『按規矩,弟子手記從不離身,想必沒交給這小娃兒。』
  
  通虛卻搖頭:『他既然把度牒交出來了,必是認為自己活下來的可能性不高,既然如此,當然要把弟子手記一並送回來,否則,弟子手記何來存在意義?』
  
  靈玉聽著,突然想起一物,忙道:「是這個嗎?」從懷中取出那本破破爛爛連封面都掉了的書。
  
  通虛接過,翻開一看,點頭:『不錯,就是這個。』
  
  他直接翻到後面,仔細地看了看後面幾頁,看完了,交給通真。
  
  通真亦是如此,仔細地看了一番,闔上書。
  
  『行了。』通虛道:『收這孩子入門吧。』
  
  啊?聽道通虛這般發話,靈玉呆了呆。這個,剛才還那麼嚴肅地要查她,怎麼看了這個所謂的弟子手記,什麼也不問就收她入門了?這玩意兒上面寫的是什麼?
  
  通虛通真二人已經起身,通虛揚了揚手中的度牒和弟子手記,道:『這東西我們要拿去覆命,通玄法師之事,你們就不必管了。』
  
  『是,謹遵法師之命。』張、古二人畢恭畢敬。
  
  『兩位法師!』兩人離開之前,古道士連忙出聲:『依兩位法師看來,這孩子是記入下院,還是上院?』
  
  通虛還沒回答,通真已經揮著手說:『她雖是通玄弟子,但並不是通玄帶回來的,先歸入下院,等她進入觀想境界,可以入道了再調入上院。』
  
  古道士見通虛沒反對,就應了一聲:『是。』
  
  兩名法師離開,古道士翻開弟子名冊,正要落筆,卻聽靈玉愣愣地說:「可是,師父說,我已經進入觀想境界,可以入道了。」
  
  『嗯?』張古二人聞言,齊齊轉頭看她。
  
  張道士驚道:『妳這娃兒,已經進入觀想境界了?』
  
  靈玉點點頭。
  
  張古二人對視一眼,古道士向她伸出手:『過來。』
  
  靈玉聽話地向他走近。
  
  古道士枯瘦的手掌覆蓋住她的天靈蓋,靈玉頓時感到一股熱流緩緩注入,既舒暢,又隱隱作痛。
  
  數息之後,古道士放開她,點點頭:『果然可以入道了,難怪通玄法師會收她為弟子。娃兒,妳今年幾歲?』
  
  靈玉答:「十二。」
  
  『十二!』張道士驚奇,又問:『妳修道幾年了?』
  
  「三年。」
  
  張古二人對視好一會兒,張道士搖著頭說:『法師收徒,豈會簡單?難怪難怪!』
  
  古道士亦搖著頭:『看來還是要記入上院。唉,三年入道,我家那小子,五年入道,還自以為天資絕頂,卻不知道人外有人啊!』說著,他將先前攤開的弟子名冊收了起來,另拿了一本薄得多的名冊出來,分外和善地喚過靈玉:『娃兒,記入上院,可比下院複雜一些,這些問題,妳要一五一十地回答,不可有一絲隱瞞,若有隱瞞不說被查出來,是要逐出師門的。』
  
  靈玉點點頭:「是。」
  
  『可會寫字?』
  
  「會。」
  
  古道士取了筆遞給她:『妳自己寫一下。』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5-31 05:23 PM

Chap.16 安頓



  記入上院果然要複雜得多,在古道士的指令下,靈玉幾乎把祖宗十八代都交代了一遍,這些年的經歷也一五一十地告知,甚至還要有證明人的姓名。不過,她經歷簡單,前面九年在程家,後面三年跟隨玄塵子,古道士沒怎麼為難。
  
  問過出身經歷,張古二人又搬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法器對她進行各種測試,又問了他許多關於修練上的問題,從何時開始修道,如何修道,玄塵子平日怎麼教導,鉅細靡遺。
  
  兩人問罷,又商討了一番,張道士搓著下巴道:『通玄法師如此授徒,固然能保持心思單純,只是未免嚴苛了。』
  
  古道士卻搖頭:『法師之事我們不可妄加議論,再說,這對孩子未必沒有好處,她如今入得門來,自有內院法師從頭教導,倒是不虞功法不契合的問題。』
  
  張道士點點頭:『也是。』
  
  靈玉聽了半天,忍不住問:「兩位...道長,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兩人轉過目光,古道士笑道:『妳既入上院,按規矩,喚我們師兄就是。老朽古元良,內院監事,監管上、下院弟子造冊,這是上院執事張照觀,掌管上院弟子雜物,以後妳有事,少不得要麻煩他。』
  
  靈玉不知道監事和執事是多大的職務,不過客氣點總是沒錯的,當即揖禮:「見過古師兄,張師兄,以後請多多關照。」
  
  張古二人含笑點頭,古元良接著說:『妳資質不錯,靈氣入體沒有出現排斥現象,是修道的好材料。不過,妳之前只是熟背道經,沒有任何修練基礎,一切都要重頭開始。修道,是一個艱苦的過程,光是引氣入體這一關就不好過,妳要做好心理準備。』
  
  「是,多謝古師兄教誨。」靈玉畢恭畢敬。
  
  『妳這孩子,倒是老練得緊。』古元良摸著白鬍子笑,將一枚用法器刻好的古金木牌遞給她:『這是妳的弟子令牌,待妳正式入道,師門會發給妳度牒與弟子手記。在此之前,弟子令牌就是妳的身分證明,切切不可遺失。』
  
  「是。」
  
  所有該紀錄的東西都記錄了下來,古元良將一片絹帛丟給張照觀,擺手:『行了,都辦完了,你把她領走吧!』
  
  張照觀打了個響指,對靈玉笑道:『走吧!以後妳歸我管了。』
  
  「是,張師兄。」
  
  張照觀帶著靈玉從偏殿出來,穿過一個大廣場,又走了一刻鐘,才到了一處建築群。眼前是連成片的院子,一眼看不到頭,牆磚地面乾淨整潔,鄉比起前面氣勢恢弘的廣場山門,顯得樸實無華得多,像個住人的地方。
  
  張照觀把她領進最前頭的那間大院,高聲喊道:『青書!青書!』
  
  『哎!』裡頭傳來清脆的應答聲,一名十四五歲的少年走了出來。這少年頭挽道髻,身穿道袍,並非道童而是道士打扮。
  
  張照觀又把他的葫蘆摸出來,喝了一口九,把那片絹帛丟給他:『新來的師妹,你安排下。』
  
  這少年道士看到靈玉,驚奇了一下:『這位師妹好小啊,是入上院嗎?』
  
  『廢話,不入上院能來這裡!』張照觀轉身進屋之前,交代靈玉一聲:『程師妹,把妳的弟子令牌給他,他會替妳辦妥的。』
  
  「哦,多謝張師兄...」只來得及說一句,張照觀已經晃悠著進屋了。
  
  少年道士打量了她幾眼,便笑道:『這位師妹,妳是新入門的嗎?以前從沒見過妳,倒不知道下院有這麼優秀的師妹。』
  
  「是。」靈玉小心地看了他幾眼,取出自己的弟子令牌遞過去:「有勞這位師兄了。」
  
  這少年長了一張圓臉,神采飛揚,眉目帶笑,看起來很容易親近的樣子。他接過遞子令牌,翻看了一下:『程靈玉。』抬頭道:『原來是程師妹,我也姓張,張青書。張執事是我叔叔,我今年剛入上院,暫時在這裡打雜,師妹以後有事只管來找我就是。』
  
  沒等靈玉回答,他率先進了大堂:『師妹先進來。』
  
  「哦。」靈玉跟著這張青書進去。
  
  大堂開闊,卻十分擁護,十幾個高大的櫃子佔去了大部分的空間,牆角還有許多雜物,兩旁有數個小門通往內間。張照觀不在這裡,大概進裡屋去了。
  
  張青書拖過一張椅子:『師妹請坐。』自己在桌旁坐下,利索地拿出數件東西,有本子有冊子。
  
  『程靈玉,七月十二入上院。』張青書照著絹帛上的內容,在各個本子上謄抄紀錄,最後把筆遞給她:『師妹簽個名吧。』
  
  靈玉接過,在上面簽下名字。
  
  張青書將東西收好,攤開一張丈餘見方的獸皮地圖,上面繪著密密麻麻的建築,正是這片院落。
  
  『程師妹,這是上院弟子居所,女弟子住在這一片,妳剛剛入上院,按規矩兩人一間小院,這些空白的都是沒人住的,妳看著挑吧。』
  
  靈玉看了下,地圖上空著挺大一片,便問:「青書師兄,可以選那些全部空著的嗎?」
  
  『可以。』張青書道:『也是妳遇到好時候了,半年後要招收新弟子,特意空出了好多院子。』
  
  「那就這間吧。」靈玉指了指地圖。
  
  張青書一看,笑了:『師妹可真會挑,這裡確實不錯,很清淨。』
  
  她挑中的小院在一條小溪旁邊,與最近的院子隔了十來丈,既清淨又不會偏僻。
  
  張青書拿了個印章在上面蓋了一下,收起他的圖起身去翻櫃子:『這是師門配給弟子的東西,師妹點收一下。』
  
  卻是一柄木劍,一隻玉瓶,兩本冊子,以及十快閃著瑩光的石頭。最後張青書拿出一個灰濛濛的皮毛製成的袋子,將這些東西都裝了進去。
  
  看到這袋子,靈玉眼睛一下子瞪圓了,這跟玄塵子留下來的錢袋一模一樣!可她還沒看清怎麼打開的,張青書已經把東西放進去了。
  
  看到她這模樣,張青書笑了:『師妹還未真正入道吧?這是乾坤袋,不要看它小,可以放好多東西呢!等妳入了道,引氣入體,就可以使用了。』
  
  「原來是這樣。」靈玉按住雀躍的心臟,這麼說來,玄塵子的家當八成就在那個乾坤袋中。也對,那些傳奇故事上不都說,壺中藏日月,袖裡有乾坤嗎?
  
  『這是妳的。』張青書把乾坤袋丟給她,起身往外走:『走,我帶師妹去住的地方。』
  
  張青書領著靈玉出了大院,七拐八彎走了頗遠,才到了她選中的小院。
  
  到了實地,靈玉發現她選得太對了!不只是位置頗佳,周圍環境也好得出奇。身為三大道觀之一,玄淵觀山門駐地本就是一等一的風水寶地,風景優美,山明水秀,此處靠山臨水,正得山水之意。
  
  小院門口,張青書取出一枚花紋凹凸的古金木牌,往門側同樣凹凸不平的石槽內一嵌,院門應聲而開。
  
  靈玉眼珠都要掉下來了,好奇妙!
  
  張青書把木牌丟給她,奇道:『師妹小小年紀就到了入道的境界,卻對這些常識一竅不通,到底是怎麼修煉的?』
  
  靈玉含糊地說:「我師父沒有告訴我這些...」
  
  所幸張青書也沒有多問,把她帶進去看了一圈,確定沒什麼缺的,就告辭了,臨走時說:『按規矩,每個小院有兩名雜役打理,明天就有人來了。哦對了,晚飯有會著人送來,師妹安心歇著就是。』
  
  「多謝青書師兄,麻煩了。」靈玉送他出去,之後回了小院,選了個房間,略微收拾了一下,住了下來。
  
  過沒多久,一名青衣侍女送了飯食過來,還有炭火、燭台、盆壺、衣服等日常用具。
  
  靈玉見用具精緻,飯食美味,不禁再一次感嘆:難怪天下道門弟子都削尖了腦袋往三大道觀裡鑽,這麼優越的修練條件,可比野道士強多了!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安心住下來的時候,玄淵觀的主殿靈景宮,正發生一場因她而起的爭辯。
  
  通真法師把那本弟子手記丟在案上,目光淩厲地盯著一旁同樣著法師道袍的道士,這道士與他一般年紀,清俊溫文,如此情境下依然閒適自得。
  
  『鄭通玄好大的本事!私自利用分院資源,給他自己謀好處,卻不上報道觀!韓師兄,你說是不是?』
  
  那位韓師兄抬了抬眼皮,仍然八風不動,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可不是。』
  
  這般輕描淡寫的反應可不是通真期望的,他臉皮抖了抖:『當年鄭通玄出觀遊歷,可是韓師兄特準的呢!』
  
  『是啊。』回答他的仍然是淡淡的兩個字。
  
  通真臉皮再抖,忍不住了:『你就沒什麼要說的嗎?』
  
  那位韓師兄聞言,終於轉過頭把目光放在他身上,詫異地道:『譚師弟要我說什麼?』
  
  『你!』通真最終被他的厚臉皮氣到了:『韓師兄,鄭通玄可是你的人!你一路為他保駕護航,要說他幹的事沒你的指使,我可不信!』
  
  韓師兄更詫異了,挑著眉頭道:『譚師弟這話我可不明白了,什麼叫我的人?不管我們分屬哪一宮哪一堂,都是玄淵觀的弟子。再說了,我們都是法師,鄭師兄的資歷可比你我都要高,說我指使他...譚師弟,以後這種話還是不要說的好,讓外人知道了,要笑話我們玄淵觀不成體統了。』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5-31 05:24 PM

Chap.17 召見



  這一番話看似語重心長,卻把通真擠兌得臉色忽青忽白,正要發怒,及時被人拉住了。通虛向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觀主還坐在上面,隨後自己出言打圓場:『韓師弟說的是,譚師弟太衝動了。』
  
  通真猶帶怒色,憤然道:『我才不--』
  
  『師弟!』通虛肅容喝了一聲,見通真不甘不願地閉了嘴,才向上頭端坐的中年男人揖禮:『觀主,譚師弟雖然言詞衝動,但有一點說得不錯,鄭師兄確實私下隱瞞,有違門規,此事不追究,何以正門規?』
  
  一直半閉著眼睛裝死的玄淵觀觀主聞言,睜了下眼睛,摸著鬍鬚哼哼了半天才說:『撫寧,你說呢?』
  
  那韓師兄施施然起身,原來撫寧是他的名字。只聽他說:『華師兄所言有理,不過弟子以為,追究不追究,還要分情況。』
  
  『哦?』
  
  韓師兄微笑,對著眾人侃侃而談:『弟子此前曾翻查過宗門名錄,發現鄭師兄入門以來,從未做過錯事、犯過門規,反倒立下了幾個功勞,既如此,他若已然身亡,追究也是無益,不如就此了結。左右他無兒無女,只是臨死送回來一名弟子,我們玄淵觀還不至於連個弟子都養不起。』
  
  觀主思度片刻,微微點了下頭。
  
  『可......』
  
  通真才說了一個字,韓師兄立刻打斷了:『當然,他若還沒死,這件事就要好好追究,以儆效尤了!』說完,似笑非笑地看了眼通虛:『華師兄,你說是不是?』
  
  通虛臉色為沈:『這麼說,韓師弟的意思是,要先查清楚鄭師兄是死是活了?』
  
  『這是自然。』韓師兄淡淡道:『死有死的說法,活有活的說法,退一萬步,假如鄭師兄還活著,師門豈可對弟子見死不救?』說罷,又是一嘆:『鄭師兄二十多年前就離觀遊歷去了,譚師弟後來才入門,可能不大了解他的性格。鄭師兄為人謹小慎微,不是衝動的性子,他既然命自家弟子帶著度牒與弟子手記回來,八成性命已經不保了,哎。』
  
  聽到他的感嘆,通真暗暗在心裡啐了一聲:你倒巴不得他死了才好,鄭通玄真是白跟你了!
  
  『韓師弟說的有理,只是,這要拖到什麼時候?』通虛臉色微冷,也淡淡道:『他那小徒弟所知不多,說得語焉不詳,要說線索,就是弟子手記上這些寥寥的內容,追查起來,人力物力怎麼算?』
  
  韓師兄勾起笑,瞥了眼觀主:『華師兄難道對鄭師兄手既上所言的寶物不感興趣嗎?鄭師兄能花費這麼多年尋找,想必有它的價值,依我看,這才是重點!』
  
  
  來到玄淵觀已經七天了,這七天來,靈玉享受到了神仙般的日子。
  
  程家本是巨富,她從小也是錦衣玉食,然而,玄淵觀的一切,與她以往經歷的富貴全然不同。最明顯的差別是食物,玄淵觀的食物帶著一股天然的氣息,不用怎麼烹煮都十分美味。靈玉覺得,這大概就是仙氣了。
  
  還有其他東西,比如同樣用炭火,玄淵觀的炭火一小塊能燃燒很久,整整一天都不會熄,發放的道袍不管怎麼撕都撕不裂,等等等等。
  
  另外,那兩名僕役也不錯,一名貼身服侍的侍女,一名幹粗活的婆子,態度恭敬殷勤,除了幹活,半句閒話也不說。
  
  總之,每天看看山看看水,吃飽睡睡飽吃,有人服侍,沒人煩心,日子過得很悠閒,就是沒人管她。為此,靈玉特地去找張青書,張青書笑著解釋:『師妹不知,入門弟子都要查過出身,這幾日師門要傳訊給尹城分院,直至確認出身屬實,才會給師妹入道授業,師妹安心等著就是。』
  
  既然沒辦法,那只能等了,反正她的出身都是真的。
  
  第八天,終於有一名青衣侍女過來,恭恭敬敬地福身見禮:『程仙子,法師有請。』
  
  靈玉大喜:「法師終於要見我啦?去哪裡?」
  
  對著十二歲的靈玉,那青衣侍女半低著頭以示恭敬,答道:『回程仙子,自然是去玄名宮。』
  
  這七天來,靈玉閒著無聊,讓張青書把乾坤袋裡的兩本冊子拿出來給她看,其中一本是門規,另一本是弟子須知,弟子須知裡有玄淵觀的詳細介紹,包括上、下、內三院分別,各做宮殿的作用等等,玄名宮是內院的主殿,也就是法師、首座、監院等平日輪值之處。
  
  靈玉忙道:「好,妳帶路。」
  
  侍女又福了一福,領先半個身位,帶著她往玄明宮而去。
  
  一刻鐘後,靈玉站在了玄明宮門前。
  
  玄明宮離古元良所在的偏殿不遠,看起來只是一座很尋常的宮殿,一點也看不出來,是整個玄淵觀第二重要的建築。
  
  帶她來到這裡,與守殿弟子交涉過後,青衣侍女便離開了,靈玉又等了半盞查的時間才有人過來喚她:『程靈玉師妹是嗎?』
  
  「是。」靈玉連忙向這人揖禮。
  
  這人笑了一下,甚是和善:『隨我來吧。』
  
  靈玉跟著他入殿,只見大殿內供著祖師塑像,塑像前香壇裊裊,除此之外,一個人也沒有。
  
  這弟子帶她進了後堂,裡頭竟是十分寬闊,旁邊有長長的走道,不知通往何處。
  
  靈玉猶豫了一下,還是小心地問了:「這位師兄,請問,是去見哪一位法師?」
  
  這人帶著他拐進一條通道,一邊走一邊道:『程師妹運氣不錯,今日是撫寧法師輪值。』
  
  撫寧法師,那就是韓撫寧了。
  
  這些天來,靈玉對玄淵觀的人員構成基本瞭解了一下。玄淵觀分上、下、內三院,下院主要是新招收入門,還未入道的弟子,上院是已經入道的弟子,內院則是管理層。
  
  除了觀主和監事這種處理庶務的管理職務,內院之人主要分為三種,一是法師,二是首座,三是監院。這三者,監院、首座是職務,非德高望重者不能勝任;監院固定二人,權力僅次於觀主;首座三人,分為太虛、玉虛、沖虛三宮,觀主由三宮首座其一升任;法師則是固定稱號,代表著擁有收徒授課的資格,升任首座、監院的資格。
  
  太虛、玉虛和沖虛三宮的分法,是建觀以來的傳統,三宮各有祖師,是競爭協作的關係,這也是玄淵觀祖師調動弟子競爭能力的措施。太虛以通為字輩,玉虛以撫為字輩,沖虛以威為字輩,一代一代如此傳承,而不是一代一個字輩。
  
  靈玉聽了,就知道自己的師父分屬太虛宮,據說太虛宮近年人才凋零,惟二出色一些的,便是那日來見她的譚通真、華通虛二人,但靈玉覺得很奇怪,這兩人對玄塵子好像沒什麼感情,甚至直呼鄭通玄,按理,師父可是他們的師兄啊。
  
  沖虛在三宮之中是最獨特的一派,沖虛一脈,少出觀主,但歷代是劍術狂人的聚集地,是玄淵觀內最癡迷修練的一群人。
  
  玉虛一直四平八穩,倒是近年來那位韓撫寧法師聲望日隆,據聞不久之後,便會接任玉虛宮首座,有望在十來年後接任觀主。
  
  修練的事靈玉也了解了一些,所謂的入道就是進入觀想境界後,引氣入體,成為修士。她現在的狀態,就是已經進入觀想境界,而為引氣入體,正處於入道的門檻上,一旦入道成為修士,就是進入了煉氣期。
  
  煉器期共分為十層,從引氣入體到煉氣五層都不算難,一般三大道觀的弟子,能入道的都能修煉到五層。但從六層開始,就要講悟性和天賦了,玄淵觀的內院法師,最低是六層修為,僅僅六層修為想要被接納入內院需要另有特長,比如玄塵子就是擅長符術。首座是八層修為,監院和觀主必須是九層。
  
  有沒有人十層以上呢?靈玉曾問張青書這個問題,張青書愣了好一會兒,只說,有的,但這些人基本不在人前出現了。靈玉又問,既然是煉氣期,那過了十層是不是還有別的期?張青書被她問得張口結舌,只能求助他叔叔張照觀執事,張執事告訴她,當然有,但不是他們現在有資格接觸的世界,等她修煉到六層以上,進入內院就有資格知道了。
  
  且不提這些,對靈玉來說,什麼境界還是很久以後的事情,她眼前要面對的,就是內院法師的召見。
  
  那位弟子說她的運氣不錯,確實,韓撫寧的名聲在內院這麼多法師中,是最好的。玄淵觀從上到下,都說他教導弟子最是用心,從無門戶之見。
  
  但,靈玉卻提著心,她可是太虛宮鄭通玄的弟子,與玉虛宮不是一路的,韓撫寧真的不會有任何成見嗎?聽說這為撫寧法師跟太虛觀關係不太好呢!
  
  來不及多想,那弟子已經在一道小門前停住了,敲了兩下門,揚聲道:『撫寧法師,程靈玉程師妹帶到。』
  
  過了數息,裡面傳來平和的聲音:『進來吧。』
  
  『程師妹,請進吧。』那弟子說,替她推開了門,向裡面的韓撫寧一揖,便獨自離開了。
  
  靈玉鼓起勇氣,獨自一人踏進屋中。
  
  『程靈玉?』不算狹窄但也絕對不寬敞的屋內,一名外貌二十來歲的道士向她點頭微笑:『坐吧,妳的身家已經查清,沒有問題。現在開始,就是玄淵觀的正式弟子了。』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5-31 05:24 PM

Chap.18 引氣入體



  「見過撫寧法師。」靈玉躬身一揖,得到應允後,規規矩矩地在韓撫寧面前坐了。
  
  韓撫寧的外貌,與譚通真、華通虛一般,看起來都是二十來歲,但靈玉聽張青書說過,這些法師駐顏有術,外表當不得真,其實他們都已經三、四十歲了,她那為師父鄭通玄,更是近六十歲了。
  
  靈玉知道的時候大吃一驚,師父看起來最多四十歲,真實年齡居然要多上二十歲!修道有這樣的好處,難怪世人都說神仙好啊!
  
  既然外表年輕了,那壽命是不是也長了呢?張青書答,那是自然,他們這些普通弟子,修煉到煉氣五層就能無病無痛地活至百歲,像那些煉氣八、九層的法師、首座等,保養好的,差不多能活到兩百多歲。
  
  兩百歲,那可是普通人三倍的壽元!凡人活到六十歲就已經算長壽了,七八十歲,更是少見於人世,君不見人世說,人生七十古來稀嗎?
  
  『程靈玉。』韓撫寧放下手中的絹帛:『十二歲已進入觀想境界,妳可知道今日喚妳來,要做什麼?』
  
  靈玉茫然搖頭。
  
  韓撫寧放下手中絹帛,往後靠在椅背上,看著她的目光帶著深思:『鄭師兄沒跟妳說過任何關於修煉的事?』
  
  靈玉繼續搖頭:「師父說,我只要背好道經就夠了。」
  
  『這麼說,什麼叫入道,怎麼才能入道,妳並不清楚?』
  
  什麼叫入道,曾經的靈玉是不懂的,不過這一個月來,她接觸了許多修真界的事,大致有了瞭解。
  
  所謂入道,就是那些徘徊在修道大門外的野道士所說的,踏入修道之門,其標誌就是進入觀想境界。心無雜念,熟讀道經,就有機會進入觀想境界,踏入修道之門,成為真正的修道者,也就是修士。
  
  靈玉如此回答,韓撫寧卻輕輕搖頭:『妳說的不全對。成為修士,其實分為兩步,第一步,自然是進入觀想境界。第二步,則是引氣入體,只有經過引氣入體,身體開始吸納靈氣,才能成為真正的修士,這就是我們說的入道。』
  
  「原來如此。」靈玉恍然,難怪這些人總是把觀想境界和入道分開來說,原來並不是一回事。
  
  『何為觀想,就是想而觀之,心思單純,心意集中為想,由意而念、由念而真為觀。換句話說,妳要把自己所想的東西給觀出來,就進入觀想境界了。為什麼要進入觀想境界才能開啟修道之門?因為修煉,就是感受天地的過程,天地本就是極純粹的東西,如果妳連觀想境界都達不到,如何去感受更加難以觸摸的天地?』
  
  見靈玉聽得如癡如醉,韓撫寧停了一下,笑道:『當然,妳已經達到了觀想境界,這些理論對妳來說就不是那麼重要了,因為,使自己心思純淨,進入觀想境界將會成為妳的本能,妳要開始去關注更高層次的東西,比如,吸納靈氣。』
  
  「要如何去吸納靈氣?」靈玉迫不及待地問。這一個月來她可以感受到,自己離真正的修士還隔著一層無形的薄膜,師父是修士,緋雲公孫堰他們也是修士,他們可以黑夜視物踏雪無痕,還可以使出神奇的法術,但她不能,並不僅僅是沒有學習過的問題,而是她感受不到那種神奇的力量,無從入門。
  
  應修德留下來的《九霄清雲經》有明確的記述,進入觀想境界後就可以開始修練這部功法,但要繼續觀想個一兩年才能修煉出真元。靈玉曾經想過,她是不是應該按《九蕭清雲經》上說的那樣,不停地觀想,修出真元,才能夠感受到那個神奇的世界,但她很快去掉了這個念頭,因為她不知道玄淵觀是怎麼修煉的,生怕會出問題。
  
  現在看來,她做對了。韓撫寧這般說法,說明還有別的途徑,或許那些沒有傳承,幸運進入觀想境界的修士,真的只能按照功法上所說,慢慢修煉真元,但身為三大道觀傳承的弟子,顯然不是。
  
  『這就是今天喚妳來的原因。』果然,韓撫寧說:『我們來進行第二步,引氣入體。』
  
  靈玉大喜過望:「要怎麼做?」
  
  『過來。』韓撫寧率先起身,站到另一側擺放的蒲團旁邊:『盤膝坐好,五心向天。』
  
  靈玉猶豫了一下,聽話地走過去,在蒲團上坐了下來,擺好姿勢。
  
  所謂五心,就是雙手心、雙腳心、頭心。五心向天,傳說中是最容易接引天地元氣的姿勢,而天地元氣,是宇宙混沌之初,化為萬物之氣,簡而言之,就是天地本源。天地本源當然沒有那麼容意接引,這其實只是入門的心理暗示,不過五心向天,確實是最容易接納靈氣的姿勢。
  
  『拿著。』一顆滾圓潔白的丹藥遞過來,等靈玉接過,韓撫寧道:『過一會兒,我會將靈氣灌入妳的百會穴內,妳吞服丹藥,完全放鬆自己,進入觀想境界,絕對不能有一絲一毫的抵抗,記住了嗎?』
  
  靈玉慎重地點頭。
  
  『那就開始了。』韓撫寧緩緩把掌心放到她頭頂:『服下丹藥。』
  
  靈玉感覺到他手心有一股溫暖的氣流,當即把丹藥丟進口中,吞了下去。
  
  『閉眼,放鬆。』
  
  靈玉恢復五心向天的姿勢,聽話地閉上雙眼,慢慢地放鬆自己,回想那天晚上進入觀想境界的感覺。
  
  頭頂的氣流越來越強,直要灌體而入,吞服入肚的丹藥也散發出一股熱量,像一顆小太陽一般,暖烘烘地燙著她的丹田。靈玉感覺身體越來越輕,彷彿化為輕風,消失於天地。
  
  就在這時,那股強大的氣流猛地從她頭頂百會穴灌入,沖刷過經脈,粹煉過肉體,直奔丹田。
  
  『轟!』無聲的爆炸發生在丹田內,靈玉頓時失去了意識。
  
  靈玉睜開眼睛的時候,室內寂然無聲,韓撫寧坐在桌旁,悠然自得地做著自己的事情--好像在畫符?
  
  『醒了?』韓撫寧含笑轉過頭:『試一下,是不是可以感覺到靈氣運行了?』
  
  不用韓撫寧提醒,靈玉已經發現了身體的變化,有一股細細的熱流在體內不停地流動,循著某條特定的通道,最後流入一個寬闊的所在,彷彿河流最終歸入大海。
  
  經脈、丹田,她從來不曾像現在這樣清楚地感覺到這兩者的存在,原來這並不是那些先賢的臆想,而是真實的存在。
  
  「多謝撫寧法師!」靈玉真誠而恭敬的向韓撫寧揖了一禮。
  
  韓撫寧擺擺手:『妳是鄭師兄的弟子,按規矩,喚我一聲師叔便是。』
  
  法師和師叔,這兩者差別可大著,別人送來大腿給她,靈玉可不會客氣,當即順口就喚了:「韓師叔。」
  
  韓撫寧點點頭:『鄭師兄收妳為弟子,果然有他的道理,妳的身體與靈氣十分親何,很容易留住靈氣,而且妳修道三年就進入了觀想境界,心性悟性應該都不差...這等資質,別說上院,就算內院也是少見的。』
  
  他指了指身前的座位示意靈玉坐回來,忽然就轉了話題:『妳可知道玄淵觀弟子有幾個等級?』
  
  這個內容,張青書給的書上也有,靈玉答道:「四級,下院只有一級,上院分為普通弟子、菁英弟子、真傳弟子。」
  
  『不錯。普通弟子嘛,只要入了道,調入上院就是;菁英弟子,要在二十歲之前進入煉氣五層;真傳弟子...他們比菁英弟子強在一點,那就是潛力。』韓撫寧對她微笑:『以妳的資質,二十歲進入煉氣五層並不難,想成為真傳弟子只需要一塊敲門磚。』
  
  靈玉總覺得,他的笑容裡似乎有著另外的意味,似乎暗示著什麼。
  
  很快,韓撫寧說了出來:『等妳進入煉氣五層,我可以力薦妳成為真傳弟子--三宮每三年都有一個名額,這一點我還是可以做到的。』
  
  靈玉眨著眼睛,看了他好一會兒才道:「韓師叔想要什麼?」
  
  這句話讓韓撫寧笑了起來,他說:『妳果然聰明,有資格與我合作。』
  
  「合作?」靈玉腦袋裡冒出一個碩大的問號。
  
  韓撫寧點點頭:『不錯,確切的說,妳只是頂替了妳師父的位置。』
  
  「我師父?」問號又多了一個。
  
  『這件事,等妳有資格知道的時候我會告訴妳。』韓撫寧輕描淡寫地略過去,話題又轉:『現在,我想問妳一些問題。』
  
  「師叔想問...」什麼兩個字還沒說出來,靈玉就覺得眼睛一花,眼前韓撫寧的笑容變得分外溫柔,然後,她進入了夢鄉。
  
  靈玉做了一個夢,夢裡韓撫寧似乎問了她一些問題,她怎麼回答的卻記不太清了。等到她一個激靈醒過來,韓撫寧的神色已經變了,看著她的目光高深莫測。
  
  『果然,鄭師兄的死不簡單。』他靠著椅背,手指輕輕地敲著桌面:『楚國公程悅,原來鄭師兄這些年要找的,是這份寶藏。』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5-31 05:25 PM

Chap.19 玉極宮



  夢引術!靈玉瞬間想到了那個詞,再看看韓撫寧親切和善的笑臉,生生打了個冷顫。
  
  『莫怕。』韓撫寧勾著嘴角,道:『我既容得了妳師父,就容得了妳。』
  
  靈玉卻沒有因為這句話而有絲毫的放鬆,她手腳僵硬顫抖,腦中一片空茫,好半天才慢慢緩過氣來。
  
  仔細想想,這件事被韓撫寧知道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左右跟她不相干,只是她不小心看到了事情的經過,了不起,她不惦記那份寶藏就是了。她是一點都沒想到那本仙書,因為她接觸修真界還不久,根本不知道這就是修士們人人都夢想著的機緣寶物,而其實,她擔心也是不必,夢引術並非搜魂術,施術者沒有主動問是不會透露出去的。
  
  「韓師叔見諒。」靈玉斟酌著字句:「弟子跟隨師父三年,師父卻從未透露過與玄淵觀的關係,便是臨死,亦不曾要求將此事稟報師門,因此弟子便想,師父大概不想讓師門知道。」
  
  『妳做得很好。』韓撫寧微微點頭:『十二歲的孩子有妳這份膽量,十分不易。』
  
  靈玉飛快地看了他一眼,見他神色無異,立刻接下去:「韓師叔若想要那份寶藏,靈玉願線上精血,只是,仙石他...」
  
  韓撫寧輕輕擺手:『妳記著,這件事以後跟妳一點關係也沒有,妳師父做什麼,妳完全不知情。』
  
  靈玉一怔,乖巧地點頭:「是,韓師叔。」
  
  『回去好好歇著吧,被施以夢引術,接下來幾天妳會精神恍惚,妳只管以剛剛入道為由,閉上幾天關就是。』韓撫寧淡淡地說,隨後扔過來一張度牒,兩本書,一隻玉瓶:『這是妳的度牒和弟子手記,這本是妳的修煉功法,妳是女子之身,所休功法與男子有別,將來自有女法師教導,不必我多事。瓶子裡裝的是養元丹,算是我私人補貼給妳的,妳去吧。』
  
  靈玉將東西接過,什麼也沒說,揖了一禮,退了出去。
  
  直到踏出房門,看不到韓撫寧了,靈玉才手腳一軟,險些跌坐在地。
  
  這位撫寧法師,是個危險人物!靈玉腦子裡閃過這個念頭。師父到底跟他是什麼關係?明明師父是太虛宮的,韓撫寧是玉虛宮的,兩宮法師並不和睦,為什麼師父會與他合作?他說她可以頂替師父的位置,到底想讓她做什麼?還有白水觀的寶藏,那些東西雖是程家的,但她從不知道程家輝煌的過去,並不將這些東西視為己有,沒了就沒了,只是,韓撫寧會因此放過她嗎?
  
  靈玉只覺得腦子昏昏沈沈,無數念頭交纏,令她頭痛難忍。好一會兒,她抹掉額頭上的汗,勉力站起來,腳步虛浮地往外面走去。
  
  玄明宮外職守的弟子看到她,驚訝道:『程師妹出來得好快,別人入道少說也要半天,師妹進去才一個時辰。』
  
  靈玉訕訕地笑,勉強見了一禮。
  
  『程師妹不必多禮。』這人分外親熱了:『師妹入道這般容易,必是天資過人,往後說不定還要師妹提攜呢!』
  
  看到靈玉蒼白的臉色,猛地拍了下自己的腦袋:『看我!也太粗心了!初次接納靈氣入體必定不舒服,師妹還是趕緊去休息吧!』
  
  靈玉巴不得如此,又向他一揖,匆匆走了。
  
  其實,她臉色難看並不是因為靈氣入體,而是因為被施用了夢引術。
  
  回到自己的小院,吩咐侍女自己要閉關,靈玉就癱在床上不動了。她需要好好想想,接下來該怎麼做,也要好好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三天後,靈玉終於擺脫了夢引術的後遺症,感覺到了靈氣入體的好處。最明顯的是身體的變化,她從昏睡中醒來,發現整個世界都清晰了,她可以看到牆角經過的一隻螞蟻,可以聽到院子裡樹葉落地的聲音,傳說中的武林高手,也就是這樣吧?
  
  其次,身體內有一股細細的熱流,慢慢地流動,延著經脈,直到匯入丹田。雖然還未修習功法,但她感覺到,那個神奇的世界對她敞開了。
  
  靈玉喜不自勝,暫時忘記了秘密被人所知的困擾,起身想舒展一下筋骨,卻發現全身黏黏的,難受得很。
  
  她低頭一看,發現身上覆了一層黑黑的油脂,帶著隱隱的酸臭味。
  
  「洗筋伐瓍?」靈玉很快想起了這個詞,這可是主角們遇到高人,打通任督二脈成為高手的標誌啊!她渾然不知,自己又把話本故事給帶入現實了,修道之途,可沒有任督二脈之說。
  
  跳下床舒展一下筋骨,發現通體舒暢,手腳靈活。靈玉滿意的點點頭,打開門揚聲喚來侍女,在侍女的伺候下清洗過身體,換上乾淨的道袍,她開始翻看韓撫寧給的功法。
  
  這本功法名叫《太素紫雲心經》,是玄淵觀女弟子修煉的中級公法。功法序言上說,修道之士,雖無男女,然陰陽有別,肉體有異,無法一概而論,哪怕同一本功法,男女修煉亦有細微的差異,分而修之是最好的方法。
  
  《太素紫雲心經》走的同樣是正統的路子,與《九霄清雲經》相比,少了前面打坐觀想的程序,直接從吸納靈氣開始,想必是因為玄淵觀弟子都有法師引氣入體,省去了修煉出真元的這一步驟。
  
  此功法最佳修煉時辰,是深夜月上中天之時,在月陰之力影響下,靈氣最是柔和溫潤,適合女子。吸納靈氣入體,再按心經所言,緩慢運種,將之轉化為自己的真元,如此堅持下去,身體便會慢慢被靈氣粹煉改造,成為半仙之體。
  
  靈玉看罷很是疑惑,修煉《太素紫雲心經》最能成就半仙之靈,那要成仙呢?又該如何?是不是有直接成仙的功法?
  
  可惜沒人來解答她的疑惑,她正琢磨著去問青書,卻見張青書正好上門拜訪。
  
  「青書師兄?」靈玉還以為自己看錯了,這位師兄可忙得很,張照觀幾乎把整個上院丟給他,他又要修煉,又要管理庶務,片刻不得閒。
  
  『程師妹!』張青書笑意盈盈,打量了她一會兒,道:『師妹資質果然不差,靈氣與肉體十分契合。』
  
  靈玉笑了笑,問:「師兄可是大忙人,上門拜訪,不會是為了說這麼一句吧?」
  
  張青書摸了摸頭,不好意思地說:『讓師妹看出來了。今日是玉極宮講道之日,師妹已經入道可以去聽了,所以叔叔命我前來接師妹去聽道。』
  
  「啊?聽道?」
  
  張青書點點頭:『每隔十日,玉極宮都會有法師講道,全觀弟子無論上院下院,都能去聽。這是結識同門的好機會,師妹已經是正式弟子,也該認識一下同門了。』
  
  「哦,有勞青書師兄了!還請師兄轉告張師兄,多謝他記著我。」這種客氣話,靈玉不介意多說一些,是人都喜歡聽好話。
  
  『應該的,師妹不必這麼客氣。』張青書往旁邊讓了讓:『咱們這就走吧,還有半個時辰就開始了。』
  
  「好。」
  
  玉極宮比玄明宮稍遠一些,靈玉跟著張青書到達玉極宮時,裡面已經密密麻麻坐滿了人。
  
  所幸,上院弟子有優待,前面大半的黃色蒲團都是給上院弟子準備的,下院弟子只能坐後面的青色蒲團,若是來得晚了,那可就沒位置,只能站著了。
  
  靈玉第一次看到這麼多人擠在一起,初步估計不會少於八九百,據說玄淵觀總共有千餘弟子,看來八成都在這裡。
  
  這些人裡,穿深藍織錦道袍的是上院弟子,正藍粗紗道袍的是下院弟子,淡藍葛布道袍的是道童。玄淵觀除了上、下院弟子,還有未正式入門的道童,以及服侍弟子的僕役。僕役皆穿青衣,根骨不佳,不能聽道,沒有師承,不能享受弟子的一切權利。他們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做完十年,憑藉積累換上一本初級功法。運氣好的,說不定辛勤修煉十幾年之後,成功踏入修道之門。
  
  道童的情況比他們好一些,資質是有的,但還不夠資格入門,就在上院弟子身邊服侍,可以來聽道,也能修煉功法。運氣好的話,進了觀想境界,就能成為正式弟子。
  
  張青書悄聲對靈玉講述這些,並且告訴她,身為上院弟子,可以收一名道童在旁服侍。
  
  靈玉看了下,殿內的上院弟子三四百,道童卻只有寥寥幾十人,可見收道童的並不多。也是,每個上院弟子本來就有侍女小廝使喚,何須再弄個道童放旁邊?
  
  『小張師兄!』剛走進門,就有人迎面而來親熱地招呼:『自從小張師兄進了上院,都好久不見了。』
  
  這人著下院弟子服飾,也是十五六歲的少年,比張青書大一些,卻喚之師兄。
  
  張青書回了半禮,笑道:『事情多,忙得團團轉。季師弟也好久不見了。』說著,引著靈玉介紹:『這是新入門的程師妹,第一次來聽道。』
  
  季姓少年看到靈玉,驚詫了一下,隨即揖了一禮,由衷羨慕道:『原來是程師姊,以後還請多多關照。』
  
  靈玉聽他稱呼,琢磨著下院弟子遇到上院弟子,無論年紀,都要喚師兄師姐的,當即也不客氣,學張青書回了半禮:「季師弟客氣了。」
  
  沒再說什麼,張青書拍了拍季姓少年的手臂,道:『下回再聊。』領著靈玉走到了上院弟子的位置,挑個清靜的角落坐下。
  
  『那人叫季武,雖然資質不顯,不過為人圓滑,交友甚闊,辦事是個好手。以後妳若用得上,只管叫他便是。』張青書淡淡地說,絲毫沒覺得不妥,也許在他們看來,下院地子能為上院弟子辦事,是十分榮幸的吧?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5-31 05:27 PM

Chap.20 聽道



  等待的過程中,張青書又引薦了幾名上院弟子給她,有男有女,年紀都在二十以下。
  
  靈玉記得,應修德那本雜書上說過,十五歲之前進入觀想境界,是大道觀菁英弟子的標誌之一,因為這樣才有可能在二十歲之前進入煉氣五層,當然例外也是有的,但不多。
  
  張青書給她引薦的上院弟子都在二十以下,可見都是菁英弟子的備選,再結合她自身的情況,似乎有意把她拉進某個小團體中。
  
  靈玉不反對這樣,韓撫寧之事讓她心驚膽顫,進入某個小團體,盡快融入玄淵觀,對她只有好處。
  
  時間很快過去,講道開始了。
  
  一名三十歲左右神情冷峻的道人穿過眾弟子,坐到最上方的蒲團上,拿起案上的木槌,輕敲了一下擺放在旁邊的玉磐。
  
  悠揚清脆的聲音響起,偌大的玉極宮瞬間安靜得掉根針都能聽見,所有人閉緊嘴巴,規規矩矩地坐好或站好,看著上方的道人。
  
  『諸弟子,今日要講的是,熟讀道經的重要性。』這道人一開始就直入主題,連自我介紹都省了。
  
  靈玉猜想,像她這樣半路出家的弟子不多,這道人必是其他人熟悉的。果然,張青書小聲說:『這是姜撫恆法師,目前是煉氣八層修為。』
  
  煉氣八層,在法師中算是不錯的。玄淵觀中,目前煉氣九層的除了觀主、兩位監院、三位首座,還有六位法師。其中沖虛宮三位,玉虛宮兩位,太虛宮一位,華通虛和韓撫寧都在其中。
  
  靈玉對只慕其名不見其人的沖虛功很好奇,據傳沖虛宮都是修煉狂人,眾位法師性情一個比一個古怪。君不聞,玄淵觀中流傳著這麼一句話:太虛宮是高人,玉虛宮是仙人,沖虛宮不是人。
  
  這句話並不是要將三宮分個高下,而是簡要地說明了三宮的特性。比如,太虛宮的愛擺譜,玉虛宮的裝神祕,沖虛宮全是瘋子。
  
  如今三宮法師靈玉見了兩宮,倒看不出什麼來。譚通真衝動,華通虛穩重,韓撫寧暗藏心機,這位姜撫恆看起來似乎比較冷淡,想來傳聞還是有那麼點誇張的。
  
  『眾所周知,成為修士有兩種方式。其一是修煉初級功法,年深日久,運氣好的修煉出真元,就可以吸納靈氣,成功入道。其二是,熟讀道門經典,心思純粹,進入觀想境界,便可引氣入體成為修士。前者,是一些小道觀、修仙家族的修煉方式,他們或者靠傳承,或者因為祖先機緣得了修煉功法,可以簡便地培養出修士。後者,是大傳承,以及野道士的修煉方法。』
  
  台上的姜撫恆雖然神情冷漠,說起道來卻是細致入微:『眾弟子是否覺得奇怪?其實,若論成為修士的機率,無疑是前者勝出,功法修煉出真元的可能性較高。後者,所謂的觀想境界看不見摸不著,完全無跡可循,有的人修煉一生都無法進入觀想境界,那些野道士因為得不到傳承,只能以此入道。那最頂尖的三大道觀呢?我們有著最頂級的修煉功法,為什麼也要這樣培養弟子?』
  
  姜撫恆頓了頓,等台下議論聲稍歇,方才繼續說道:『這就是我今天要講的內容,熟讀道經的重要性。表面看來,修煉功法培養出的修士要多,但仔細論起來,熟讀道經入道的修士能走得更遠,這就是三大道觀如此培養弟子的原因,我們求的不是量,而是質。』
  
  『諸弟子以為,修練是什麼?』沒等眾人回答,姜撫恆繼續道:『修煉,就是要讓自己進入一種玄而又玄的狀態,與靈氣親和,與天地相容,與山河共呼吸,慢慢吸納進靈氣,粹煉肉體,脫胎換骨。由觀想入道,比修煉功法入道,更容易達到這種狀態,長此以往,積累越來越多......』
  
  靈玉完全沈醉其中,生怕漏了一個字。玄塵子不曾教過她這些,這正是她最缺乏的修道基礎。
  
  兩個時辰轉瞬就過,姜撫恆說完,敲了一下玉磐:『今日講道就到此為止,眾弟子自去吧。』說著,自顧自離開了。
  
  講道法師離開之後,殿內馬上熱鬧起來,有討論剛才講道內容的,有說笑話的,有談天的。
  
  靈玉還在回想姜撫恆的話,突然衣袖被人拉了一下:『程師妹。』
  
  她回過神,看到張青書笑吟吟道:『走,去見妳的教習法師。』
  
  「啊?」
  
  見靈玉一臉呆相,張青書笑了:『除了每十日的講道,上院弟子還有自己的教習法師。另外,剛入門的弟子每日都要去一次學堂,本來上院弟子是不用去的,可叔叔說,師妹對修道還一竅不通,也該跟著去,最起碼符文要學會了,不然要怎麼寫弟子手記呢?』
  
  靈玉現在已經知道了,弟子手記是每個上院弟子都有的,用來記錄自己的修煉心得和所見所聞,一旦出了事,比如玄塵子那樣的,就可以從弟子手記中找到線索,也能將他一身所學保留大半下來。不過弟子手記不是寫給凡人看的,用的不是普通文字,而是符文。這是種修真界特有的文字,據說流傳自上古,許多經典用的就是這種文字,可以說,學習符文是修士的必修課,玄淵觀這樣的三大道觀之一,更是還未入道就開始學習符文。
  
  「青書師兄,那我什麼時候去學堂?學堂在哪?」
  
  『這麼不急,講道之日學堂停課。以後講道之日妳只管來聽講道,聽完了去見教習法師,沒事再去上學。以師妹的資質,學上大半年應該就差不多了。』張青書一邊說,一邊帶著靈玉出了主殿,拐到右邊的偏殿。
  
  偏殿門側守著兩位女弟子,張青書將她一送,向這兩人揖禮,笑咪咪道:『兩位師姐有禮了,這是新入門的師妹,姓程道號靈玉,第一次來見教習法師,勞煩兩位師姐幫忙。』
  
  一見張青書,其中一人便笑了:『呦,這不是小張師弟嘛,說話還這麼客氣,這有什麼的,本來就是我們份內之事。』
  
  另一人瞧了瞧靈玉,既驚且疑:『小張師弟,你沒弄錯吧?這孩子才多大?』
  
  『自然沒有弄錯。』張青書向靈玉揚了揚下巴:『程師妹,將妳的弟子令牌拿出來,兩位師姐這裡應該有妳的名字的。』
  
  靈玉點點頭,取了弟子令牌奉上,口中道:「兩位師姐有勞了,我年紀小不懂事,將來還要兩位師姐多多關照。」
  
  人都喜歡聽好話,女人更是如此。見她這麼知禮,那女弟子也軟和了臉色,拿了她的弟子令牌,在卷宗上翻查了一會兒,便點了頭:『沒錯,程師妹請進吧。』
  
  事情順利辦完,張青書拱拱手:『兩位師姐,小弟先走了,改天再請師姐喝茶。』
  
  『小張師弟,這是你說的,下次可不能不認帳!』兩名女弟子笑嘻嘻的,與張青書笑鬧了幾聲,放他回去了。
  
  靈玉看著這一幕,心中暗想,這位張青書師兄,年紀不大卻會做人,她可得好好學著。她是有些機靈,但九歲之前在程府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只顧著胡鬧,之後在市井混跡了半年,接著跟著師父窩在窮鄉僻壤,這種同門師兄地之間的交際往來從來沒見過。
  
  正想著,比較愛笑的那名女弟子揚聲喚她:『程師妹,請隨我來。』
  
  靈玉忙跟了上去:「是,師姐。」
  
  玉極宮不比玄明宮,大堂極大,偏殿卻小,才幾步就進去了。
  
  裡面很空曠,最上面供著真君像,另有香爐供桌,旁邊一把高椅,再沒有了。椅子上正坐著一名蓮冠道袍的道姑,看著也就二十來歲,容貌端秀,頗有幾分仙氣。
  
  道姑面前圍著十幾名女弟子,十分有秩序地問著問題。
  
  『柳師叔。』那女弟子揖禮:『這是程靈玉程師妹,第一次前來聽道。』
  
  聽到她的聲音,道姑與眾多女弟子都轉過頭來,看著靈玉。
  
  靈玉連忙深深一揖:「見過法師,見過眾位師姐。」
  
  韓撫寧說她可以喚師叔,別人可沒說過,也不知道人家是不是忌憚,先客氣點總是沒錯的。
  
  道姑輕輕一點頭:『知道了,妳先候著。』回過頭,又細細地回答先前女弟子的問題。
  
  「是。」靈玉規規矩矩地在最後面等著,眼觀鼻鼻觀心。
  
  這一等,就等了大半個時辰。道姑回答完所有人的問題,把她們都打發走,殿內只剩下她們二人,安安靜靜,一點聲音也沒有。
  
  道姑舒了口氣,飲了一會兒茶,才抬頭看她:『程靈玉?』
  
  靈玉跨前一步:「弟子在。」
  
  『我叫柳威意,如果沒意外的話,這一年,我就是妳的教習法師。』
  
  威字輩,沖虛宮的?靈玉腦中閃過這個念頭,面上半分不顯:「有勞威意法師。」
  
  柳威意擺擺手:『妳是通玄弟子,喚我師叔便是。』
  
  這句話讓靈玉放鬆了許多,看起來,沖虛宮的人也不是那麼不近人情嘛,為什麼他們要說沖虛宮不是人?
  
  「多謝柳師叔。」
  
  柳威意點點頭:『妳的卷宗我看過了,鄭師兄倒是有先見之明,從頭教起,比半途教起方便多了。』
  
  靈玉心中內心默默地暗想,沖虛宮的人不通庶務倒是真的,什麼叫”鄭師兄倒是有先見之明”?先見之明自己會死?這要換個心眼小的,不記恨才怪。
  
  正想著,聽柳威意道:『過來我瞧瞧,看看妳適合修什麼。』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5-31 05:27 PM

Chap.21 劍修



  修什麼?初入上院的女弟子,不都是修習那本《太素紫雲心經》的嗎?
  
  靈玉一邊想著,一邊乖乖地走到柳威意面前。
  
  柳威意伸出手,按住她的脈門。下一刻,一股霸道無比的真元通過她的脈門強灌而入。
  
  痛痛痛...靈玉臉都扭曲了,想喊又不敢,只能死命地忍著。
  
  幸好柳威意很快收回了真元,十分難得地露出一點笑意:『妳這孩子筋骨不錯,是個練劍的料。』
  
  蛤?
  
  靈玉還沒反應過來,柳威意抽出條白帕細細地擦自己一點也沒弄髒的手,又說了:『很好,這三年上院的弟子就沒幾個適合練劍的,原本我也沒抱希望,沒想到啊,這倒是意外之喜。』看著她是越看越滿意。
  
  這眼神讓靈玉毛骨悚然,好像她是屠夫案板上最肥最嫩的五花肉,這位柳師叔想幹什麼?
  
  『丫頭,練過武沒有?』
  
  靈玉搖頭:「回師叔,沒有。」
  
  柳威意看著她搖搖頭:『這麼好的筋骨,不練武可惜了。』
  
  這是在誇她長得壯實吧?靈玉暗想。
  
  柳威意又自顧自地說:『恩,十二歲,這個年紀正好打基礎,磨練上幾年就可以修劍了。』說著,似乎對自己的打算十分滿意,點著頭說:『就這樣決定吧,反正妳也沒師承了。』
  
  靈玉:「......」
  
  柳威意沒管她,從供桌旁拿起一卷絹帛,打開來,一邊提筆記錄一邊道:『以後妳上午去入道宮上學,下午去沖虛宮找我,晚上嘛,自己看著辦,愛修練就修練,不修煉也隨便。每十日的講道可以休息一天,來不來聽道也隨便。』
  
  沒問過靈玉任何意見,就這麼給她安排好了前程。
  
  「柳師叔...」靈玉弱弱地喚。
  
  柳威意抬頭,對她揚了揚眉:『有問題?』
  
  看這位師叔的神色,靈玉不敢說有問題。靈機一動,問:「柳師叔這是要弟子以武入道?」
  
  柳威意擱下筆,吹了吹絹帛上剛寫好的字:『鄭師兄是怎麼教妳的?連這種事也不懂,妳已入道,談何以武入道?』
  
  靈玉默了,剛才這位柳師叔可是說了,修練不修煉隨便,聽不聽道也隨便,這像是正常教授弟子的樣子嗎?還要求她每天下午去沖虛宮,說她不練武可惜了,這分明是要她另走武道。
  
  『妳資質不錯,筋骨強韌,是劍修的好料子。既要修劍,就要練武打好基礎,修練不修練倒在其次,過兩年妳基礎打好了,正是修劍,修為自然一日千里。』
  
  靈玉眼睛眨了眨,問:「柳師叔,修劍難道不是修道嗎?我看道門弟子人人都要修劍的啊!」
  
  這個問題讓柳威意撇了撇嘴,透露出一分不屑:『他們那也叫修劍?』想道靈玉什麼也不懂,又耐下心解釋:『我說的修劍,是修真的一個分支,修劍之人,歷來被稱為劍修,普通的修道者一般被稱為法修,他們不修體,不修力,只修丹田,使用法術。妳說的那些道門弟子,他們的劍只是法器,若有好的立刻可以換掉。劍修不然,終其一生,只修一劍,便是有其他法寶也只是添頭,真正的本事全在劍上,劍即我,我即劍!』
  
  說到最後一句,柳威意語氣鏗鏘,神情肅然。
  
  靈玉沒想到這個端秀飄逸的柳師叔,居然會有如此銳利的一面。她坐在那裡,就彷彿一把出鞘的寶劍。
  
  沖虛宮果然都是瘋子、狂人。
  
  「好像那些傳說裡的劍仙啊!」
  
  聽到靈玉的嘀咕,柳威意露出一絲笑意:『不錯,可以這麼理解。』又十分悵惘地嘆了口氣:『劍修之道,少有傳世,除了最頂尖的大道觀還有劍修傳承,其他都斷了,真想看看古時所謂劍仙的風采。』
  
  劍仙,是凡人仙人故事裡最常見的主角,他們劍術超群,出神入化,御劍飛天,頃刻千里。年幼的靈玉不只一次羨慕故事裡的劍仙,恨不得自己成為其中的一員,一人一劍,來去人間,任憑再大的險阻,我只一劍斬去,帥呆了!
  
  所以她很快有了決定:「柳師叔,要怎麼修劍呢?是不是能像法修一樣修練?這樣的話,那本《太素紫雲心經》不用修練了?」
  
  看到她亮晶晶的雙眼,柳威意十分滿意:『這倒不是,劍修也是修真者,嚴格來說,是道修的一種,所以兩者是有相通的地方的。劍修打坐修練同樣有好處,體內真元越充盈,劍的力量就越強,之所以說妳現在修練不修練隨便,是因為妳根基還沒打好,等妳粹練完身體,大好了基礎,開始修劍,那妳修煉功法越勤奮,對自己幫助就越大。』
  
  「原來是這樣...」
  
  『可惜,妳沒早幾年入門。』柳威意感嘆,眼神再次讓靈玉毛骨悚然:『要是妳早早入門,說不得我要跟太虛宮那群沒出息的搶一搶!』
  
  太虛宮,沒出息的...
  
  靈玉心中又默默地冒著黑線,都說玉虛宮和太虛宮不太和睦,沖虛宮更過分,壓根就瞧不上他們。
  
  『罷了,反正鄭通玄也不在了,白佔個師父的名分而已,將來在內院進了哪一宮,才是哪一宮的人。』柳威意好像說給她聽,又好像在自言自語:『恩,行了,就這樣吧!』
  
  柳威意收好卷宗,道:『妳回去吧,告訴張照觀我的決定,他自會替妳安排。』
  
  「是,柳師叔。」見柳威意不打算再理自己,靈玉按奈下激動的心情,揖了一禮,退了出去。
  
  一離開玉極宮,靈玉就忍不住了,風風火火地回上院,直奔張照觀的院子。
  
  「青書師兄,青書師兄!」剛進院子就大叫。
  
  『哎!』裡面傳來張青書的聲音,看到靈玉急急忙忙奔進來,笑了:『程師妹這是做什麼?難道後頭有怪物在追?』
  
  靈玉沒空跟他開玩笑,直奔主題:「師兄,柳威意師叔讓我修劍!」
  
  張青書可不是靈玉,他從小在玄淵觀長大,大大小小的事沒他不清楚的,一聽這話,就瞪圓了眼睛:『劍修?』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5-31 05:29 PM

Chap.22 修練



  『程師妹,來,坐坐坐!』張青書熱情無比的拉著靈玉坐到一旁。
  
  靈玉被他的反應搞得一愣一愣的,之前張青書對她客氣,可沒那麼熱情,只是聽說柳威意讓她修劍,怎麼態度就變這樣了?
  
  『程師妹,妳詳細說說,怎麼回事?』
  
  「哦。」靈玉便把進了玉極宮後的情形一五一十地向張青書敘述了一遍。
  
  張青書聽完,直著脖子就朝裡頭喊:『二叔,二叔!』
  
  『吵什麼,叫魂啊!』張照觀撐著門框揉著眼睛,睡眼惺忪。
  
  張青書指著靈玉,剛剛張嘴,張照觀已經說了:『我聽到了,不用再重複。』說完,打了個呵欠,對靈玉道:『程師妹,威意法師的意思,除了少個名分,妳算是她的傳人,妳可要好好把握機會。』
  
  「啊?」
  
  張照觀揮揮手,又回去睡覺了:『青書,其他的事你來辦!』
  
  『知道了!』張青書應了一聲坐回去,刷刷刷,拿出數本卷宗,一逼翻一邊道:『程師妹,妳賺大發了!沖虛宮門下弟子不多,能成為劍修的更少,還有威意法師,當他的徒弟,在玄淵觀就能橫著走!以後還要師妹多多照顧啊。』
  
  『恩,早上去入道宮,幸好叔叔吩咐過,我已經去打過招呼了,明天讓侍女帶妳去就是。入道宮辰時開課,不要遲到了。下午去沖虛宮,威意法師既然吩咐了,妳直接去就是,還有其他的...』張青書嘀嘀咕咕一陣,很快幫她辦妥了。
  
  『程師妹,等妳入了沖虛宮,可別忘了我啊!』一番交代後,張青書將她送出院門。
  
  靈玉口中胡亂應著,拿著張青書給她的東西,暈呼呼地回自己小院了。
  
  第二天一早,靈玉在侍女的帶領下去了入道宮,她從小就不愛讀書,從來沒在學堂安靜地坐半個時辰,如今過了啟蒙的年紀,卻只能老老實實地從頭讀起。
  
  入道宮的弟子,小的五六歲,大的十四五,均未入道。靈玉身為上院弟子,在其中有如鶴立雞群,但也因此幾乎沒人敢跟她說話。靈玉也不在意,她現在一門心思想著柳威意說的劍修之事,恨不得早早學完基礎,開始修劍。
  
  一上午轉瞬即過,下午去沖虛宮。
  
  沖虛宮的位置,比玄明宮、玉極宮偏僻得多,但佔地極廣,除了前面的大殿,還有三進的院子,幾乎可以當成獨立的小道觀。
  
  昨日靈玉被張青書惡補了一番,對沖虛宮的情況基本瞭解了。
  
  內院三宮,太虛宮和玉虛宮人數持平,都是二十多人,沖虛宮相對較少,只有十六人。雖然人數少一些,沖虛宮的實力卻不弱,不像其他兩宮會吸收修為相對低一些但有特長的弟子,想進沖虛宮,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實力。所以,整個沖虛宮,沒有煉氣八層以下的修飾,並且大部分都是實力強悍的劍修,這就是沖虛宮在玄淵觀牛逼轟轟的原因,也是張青書一聽說柳威意讓靈玉練劍,就激動不已的原因。
  
  在值守弟子的帶領下,靈玉進了沖虛宮,穿過前面的大殿,第一進院子便是寬闊的練武場,十來名男弟子正在辛勤地練武,大部分都打著赤膊。
  
  靈玉目不斜視地跟隨值守弟子穿過,到第二進院子門口,那值守弟子笑道:『程師妹,妳自己進吧,這裡我們不能進的。』
  
  靈玉向他拱手為禮:「好,多謝師兄了。」
  
  值守弟子擺擺手,轉身回去了,靈玉舉步邁了進去。
  
  第二進院子同樣是練武場,只是在練武的都是女弟子。柳威意拿著一把木劍,看著這些女弟子,時不時出言指點。
  
  靈玉走過去躬身見禮:「柳師叔。」
  
  柳威意早就看到她進來了,領著靈玉到另一邊:『知道怎麼打基礎嗎?』
  
  靈玉搖頭。
  
  柳威意也沒指望她回答,自己說道:『任何武藝,都是從打熬筋骨開始,打熬筋骨,又要從站樁開始。所謂站樁,換個簡單的說法,就是紮馬步。知道怎麼紮嗎?』
  
  靈玉看著不遠處在練習紮馬步的女弟子,點點頭:「回師叔,就是那樣的。」
  
  『那妳紮一個我看看。』
  
  「是。」靈玉照著前面那女弟子的樣子,半蹲身,收拳。
  
  『頭抬起來!』木劍”啪”一聲打在她背上,靈玉晃了一下,險些跌倒在地,連忙穩住。
  
  『腳打開三掌的距離,腳尖向前!』木劍”啪”一下打在她小腿內側。
  
  『蹲太高了,下去點!』一劍敲在她大腿上。
  
  『胯部內收,屁股朝天幹什麼?』又是一劍。
  
  調整完姿勢,柳威意滿意地點點頭:『行了,先蹲一盞茶。』
  
  靈玉感覺很輕鬆,她身體本來就壯實,從小到大四處胡鬧就沒一刻安靜,入道之後又被靈氣淬練過,只是紮馬步而已,對她而言並不難。
  
  蹲完了一盞茶,只是腿部略麻,柳威意很滿意,喚來侍女給她略微鬆弛一下,又讓她蹲一炷香時間。
  
  蹲完了一炷香,看她還好,又讓她蹲半個時辰。蹲完了半個時辰,再蹲一個時辰。
  
  半天時間輕鬆過去,靈玉心想,練武也不難嘛,一下午馬步紮下來,只是略微見汗而已。
  
  柳威意卻意味深長地看著她:『今晚回去,到張照觀那裡領藥材,泡上半個時辰。記住,最少半個時辰,以後每天如此。』
  
  靈玉應下,回去後讓侍女去領藥材,燒水給她藥浴。玄淵觀的條件真不錯,練武不但有加餐,還給藥浴,這些藥材都很珍貴呢!
  
  第二天起來,靈玉終於知道為什麼條件這麼好了。渾身疼,尤其是腿,抖得跟篩糠一樣。
  
  可學還是要上,武也要練。她一瘸一拐地去入道宮上了半天課,又一瘸一拐地去沖虛宮。
  
  柳威意一看到她,臉色一沈,木劍就削了下來:『沒精打采的做什麼?給我抬頭挺胸,好好走路!』
  
  「柳師叔。」靈玉兩股顫顫,含著兩包淚:「我疼得站不穩。」
  
  『這只是剛開始!』柳威意不為所動:『這裡的每個人都是這樣過來的,不獨是妳。』
  
  靈玉只好勉力站穩了。
  
  『馬步!』想了想,柳威意聲音緩下:『今天就紮一個時辰吧,分開兩次,滿了妳就去休息。』
  
  靈玉鬆了口氣:「多謝柳師叔。」
  
  今天這一個時辰可比昨天那半天難過多了,靈玉好不容易熬下來,回到居處,再度按柳威意的吩咐泡半個時辰的藥浴,然後睡覺。
  
  睡到半夜,靈玉醒過來,雖然腿還疼得很,精神卻很好。
  
  看看時間,大概是亥時,正是月上中天之時。
  
  今天的月亮很好,雖然不是滿月,但也差不多,按《太素紫雲心經》上說,正是修練的好時候。靈玉想了想,乾脆拿出那本功法,細細地讀了一遍,開始修練起來。
  
  柳師叔說過,劍修並不是不需要修練,真元越強大,劍修的力量就越強。現在她還沒開始修劍,不如多多為將來做準備。畢竟,她還有許多事情要做。
  
  靈玉想起被公孫堰帶走的仙石,想起韓撫寧高深莫測的目光。
  
  救出仙石,她需要力量。保護自己,同樣需要力量,她沒有多少時間好浪費,在公孫堰手上,仙石每一天都處於危險之中,而韓撫寧,儘管現在還沒有做什麼,但不能保證他永遠不做什麼。
  
  靈玉擱下功法,盤膝坐好,回想功法上的內容。
  
  姜撫恆法師說,修練,就是要讓自己進入一種玄而又玄的狀態,與靈氣親和,與天地相容,與山河共呼吸,這種狀態,其實就是觀想境界。
  
  觀想境界...靈玉默默地回想那種感覺,寧心靜氣,意守丹田,思想越來越空,身體越來越輕...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靈玉再度恢復自我意識的時候,映在她眼禮的,是一個奇妙的世界。這個世界大部分是灰的,但黯淡的灰色中間,又夾雜了一些淺淡的藍點,這些藍點淡得幾乎看不出來,只能隱約分辨出與灰相異,它們仿若灰塵,在這個世界飄浮、遊移,閃爍著微弱的光芒。
  
  靈玉輕輕地呼吸,看到這些藍色的光點,隨著她的呼吸慢慢向她移動,而後進入她的身體。每一個藍點的進入,都讓她感到一陣舒暢,這到底是什麼?
  
  沒有人回答她,但這不妨礙她知道這玩意兒是好東西。她開始有意地去呼吸,將這個東西吸入體內,讓它成為自己的一部份,與自己共呼吸...
  
  呼...
  
  吸...
  
  體內的藍點越來越多,這些藍點慢慢匯集成一條細流,緩緩地匯入經脈,慢慢地轉化為真元。
  
  這,就是傳說中的靈氣嗎?
  
  靈玉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快天亮了,她沒有動,而是困惑地擰起了眉頭。
  
  為什麼昨天晚上會出現那樣的情景?到底是作夢,還是現實?無論哪本功法、雜文都沒有記載,張青書和幾位法師也沒說過這種情況,這是修練必然會出現的一步嗎?
  
  這個念頭出現在靈玉腦中,又很快被她抹去,她直覺,這絕非尋常。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5-31 05:30 PM

Chap.23 選劍



  儘管柳威意說過,在打好基礎正是修劍之前她可以不修煉,但靈玉還是十分勤勞地把《太素紫雲心經》翻了一遍又一遍。
  
  原本仙石被劫之事,只是給了她一個長遠的目標,這個目標並不緊迫,因為她知道仙石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而她自己身在玄淵觀,更是安全。
  
  但韓撫寧詭異的表現讓她的精神緊繃了起來。韓撫寧知道了白水觀寶藏的事,會不會對她不懷好意?還有他所謂合作的說法,她實在想不通,他有什麼事情需要她這個剛剛入道的小娃娃去做。
  
  她想來想去,覺得自己現在的處境大概跟仙石差不多。身為鑰匙之一,白水觀寶藏開啟之前她應該是安全的,可開啟之後,就不一定了。
  
  她需要迅速強大起來,避免韓撫寧動手的時候自己卻毫無反抗能力。
  
  一刻也不能浪費。
  
  在柳威意的操練之下,靈玉陷入瘋狂的忙碌之中。
  
  早上去入道宮,下午去沖虛宮,回去藥浴完立刻睡覺,睡上兩三個時辰,半夜起來修練,直到天亮。這使得她根本沒有時間進行人際交往,直到半年之後,她課業過關,不必再去入道宮,才有所好轉。
  
  之後,便是異常辛苦的鍛體。練武從來就不是一件輕鬆的事,凡人中所謂的武林高手,尚且要冬練三九夏練三伏,何況他們這些修真者。
  
  靈玉知道自己基礎薄弱,想要早日成為劍修,除了多吃苦,別無他法。她生在程家那個畸形的環境,內宅爭鬥不休,兒子如寶女兒如草,還能不受欺負的長大,便是因為她有一股狠勁,憑著這股狠勁,她習武進度飛快,甚至修為也沒落下。
  
  時光飛逝,三年之後靈玉進入了煉氣三層,同時筋骨達到了柳威意的要求,可以摸劍了。
  
  十五歲的靈玉,身形抽穗似的拔高,已經趕上了柳威意,只是身材削瘦,發育得極其不好,乍看之下倒像個少年郎,穿著女弟子的服飾,時常被人圍觀。對此靈玉狠淡定,她的女性意識本來就不強,反倒覺得這樣挺方便的。
  
  跟在柳威意身後,無視眾人或羨慕或嫉妒或敵意的目光,靈玉一路悠悠哉哉,往劍閣走去。
  
  剛來玄淵觀的時候,她人生地不熟,又身懷秘密,所以裝得老老實實。如今她得了柳威意青眼,混得風生水起,完全沒必要收煉本性,更用不著看別人的臉色。
  
  玄淵觀號稱仙家道觀,其實與俗世無異,千餘弟子,各有圈子,上層法師,利益糾葛,其中錯綜複雜非外人所能了解。靈玉很清楚,那些羨慕她的、嫉妒她的,或敵視她的,未必就是出自本心,更多的是因為他們所站的位置。
  
  她是太虛宮鄭通玄之徒,卻由沖虛宮柳威意教導,偏偏鄭通玄生前又投靠了玉虛宮韓撫寧,這關係說起來簡直一團亂麻。故而,除了柳威意本脈弟子,還有張青書這個與他交好的小圈子,其他三宮弟子多半對她抱有敵意。而不知情的普通弟子,因為她成劍修之脈,又修為提升迅速,對她羨慕嫉妒兼而有之。
  
  不過,這有什麼關係呢?別人的目光能影響她什麼?她照樣修煉,照樣練劍,將來也會照樣成為菁英弟子,乃至真傳弟子、法師...別人的目光,是最不需要在意的東西。
  
  劍閣位於玄淵觀最北面,主殿靈景宮的右後方。
  
  玄淵觀的格局,山門、廣場、三清殿、靈景宮為一條直線。整個道觀,以這條線為中軸,坐北朝南,背靠大山。靈景宮就是壓軸,劍格的位置有些奇特,它在靈景宮的右後方,一方峭壁之上,比靈景宮還要高,孤零零地懸著,彷彿不屬於這個整體。
  
  靈玉隨柳威意到靈景宮,經過嚴格的身分驗證,才被準許踏上通往劍閣的山路。
  
  「柳師叔。」行走在狹窄的山路上,靈玉隨口問道:「劍閣只是藏劍之所,為什麼建得如此古怪?好像比靈景宮還重要。」
  
  走在她前面柳威意回頭看了她一眼,面露讚賞:『妳倒是敏銳,一眼看出劍閣的重要性。』頓了頓,說:『劍閣當然重要,它藏的可不是普通的劍,而是最頂尖的煉器之法煉製出的寶劍,這樣的東西絕對不可以流出去,否則...』
  
  否則,三大道觀的壟斷地位不保。靈玉在心中默默地補上這句話,她已經不世初入道途的小道士了,身為沖虛宮法師的傳人,又跟張青書那群人混得極熟,見識超越普通弟子,許多事情,稍微想想就知道。
  
  各大道觀之所以勢大,最根本的原因有三,一是功法,二是丹道,三是器道。
  
  初級功法倒是不稀奇,每個正經道觀,許多家族都有傳承。中級以上功法比較少見,而高級功法則是各大道觀的不傳之秘。張青書曾這樣對她說,煉氣五層是一個分水嶺,天下修士能入道的修煉到煉氣五層只是時間問題,想要突破五層進入六層,乃至更進一步達到八九層,決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天份、資才、功法,缺一不可。所以沒有高級功法,那些小一些的道觀、家族、散修,沒辦法在修為上跟各大道觀一爭長短。
  
  丹道器道也是同樣的道理,三大道觀壟斷最頂級的資源,各大道觀瓜分中等資源,這些資源都去了何處?能吃的變成丹藥,能用的變成法器,都填充了大道觀的庫房,增長了弟子的修為,強大了他們的實力。
  
  正想著,小路已經到了頭。
  
  靈玉踏上劍閣門前那塊平台的時候,霎時一寒,全身被一股淩厲的劍意所籠罩,森寒之氣,凜凜而發,幾乎要將她壓倒。她腳下一晃,三年的鍛體此時見效,又很快站穩了。
  
  這劍意來得快去得也快,她站穩之後,便消失無蹤了。
  
  『柳丫頭,妳徒弟?這筋骨殿煉得不錯。』蒼老的聲音響起,靈玉循聲望去,看到劍閣旁的樹下,一個鶴髮童顏的白袍老者盤膝而坐,面帶微笑地看著她們二人。
  
  『弟子見過豐老。』見到此人,柳威意恭恭敬敬的行了個道禮。
  
  豐老點頭微笑。
  
  『靈玉。』柳威意轉頭道:『這是劍閣值守豐老,是我們玄淵觀最厲害的劍修。』
  
  柳威意這般慎重地介紹,靈玉不敢馬虎,上前見禮:「弟子程靈玉,見過豐老。」
  
  待她直起身,柳威意道:『豐老,靈玉是太虛宮鄭通玄在外收的弟子,鄭師兄意外殞落,故而由我教導。她筋骨不錯,悟性也好,鍛體三年,初見成效,弟子帶她來劍閣選一把劍。』
  
  豐老仍舊面帶微笑,半閉著眼睛點點頭:『在我的建議之下這麼快恢復的,並不多見。這孩子意志極強,是修劍的材料。』
  
  得到認同,柳威意略微鬆了一口氣,露出一點微笑:『弟子修為所限,不敢妄言,還請豐老指點。』
  
  靈玉聽得奇怪,柳師叔可是玄淵觀內鳳毛麟角的煉氣九層法師,還要自稱修為所限,這豐老難道是煉氣十層?
  
  豐老沒有立刻說話,那股劍意又籠罩下來,但其中的鋒銳之氣盡去,只剩下凜凜的寒意。
  
  『咦!』許久之後,豐老抬起眼皮,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打量了靈玉一番,最後撫著長鬚道:『這孩子不但筋骨出色,與靈氣更是親和,倒是更適合走法修的路子。』
  
  柳威意聞言一怔:『豐老,您的意思是。』
  
  豐老擺擺手:『莫急,若當真讓她走法修的路子,未免浪費了這筋骨和銳氣。但若讓她走純粹的劍修路子,又浪費了這樣的好經脈...』閉目思索了一陣,最後慢悠悠道:『那柄坎離劍,或許等到了它的主人。』
  
  柳威意聞言大喜:『多謝豐老指點!』
  
  豐老輕笑,手指輕輕一點前方,劍閣之門應聲而開:『去吧,劍閣的規矩妳是知道的。』
  
  『是。』柳威意恭敬一揖後,轉身帶著靈玉進入劍閣。
  
  一入劍閣,靈玉就覺得眼睛不夠看了。
  
  到處都是劍,四五丈見方的屋子裡密密麻麻掛滿了劍。這些劍有的插在劍鞘之中,有的露著劍鋒,散發著凜凜的寒意。
  
  靈玉抖了一下,忍不住摸了摸手臂。
  
  柳威意發現了,眉頭微皺:『怎麼了?』
  
  靈玉道:「這裡好古怪,好像有很多的氣息,很冷。」
  
  柳威意挑了下眉,略有異色:『妳現在就能感覺到劍氣?』
  
  靈玉聞言不解:「劍氣?」
  
  『一把有靈性的劍,是有劍氣的。』柳威意說,帶著她走到右側,看了一番,取下一柄劍:『就是這把了。』
  
  靈玉接過,只見劍鞘黯淡,看起來毫不出奇。她握住劍柄,用力一拔,劍身緩緩推出。
  
  靈玉略微有些失望,這把劍的劍身並不像傳奇樺本上說的寶劍一般,湛如秋水,而是帶了淡淡的灰,好像沒洗乾淨似的,上面用符文刻著兩個字,坎離。
  
  『走吧!』確認沒錯,柳威意轉身:『劍閣的規矩,拿了劍就要走人,不可隨意逗留。』
  
  「哦。」靈玉連忙把劍身推回,跟了上去。離開之前瞥到角落的樓梯,忍不住問了一聲:「柳師叔,二樓也都是劍嗎?」
  
  柳威意的腳步頓了一下,道:『等妳修為到了就知道了。』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5-31 05:32 PM

Chap.24 劍修三關



  『劍修,一生修劍,矢志不移。』沖虛宮第三進院子裡,柳威意對靈玉說:『妳要記著,劍就是妳最可靠的夥伴,妳不負它,它亦不會負妳。』
  
  靈玉摸了摸手中的坎離劍,沒說話。
  
  『之前的三年,妳已經用木劍學過了劍術,如何施展不用我再教妳,但我現在要告訴妳的是,妳之前學的,只是凡人之劍,修士之劍,不是這樣練的。』柳威意話音落,右手一探一拔,自己的寶劍出鞘,劍光森寒。
  
  而後,靈玉看到她手臂輕輕一揮,寶劍劃空而過,劍光彷彿脫體而出,院子另一側的草人應聲而落。靈玉吃了一驚,她曾見過玄塵子和公孫堰等人鬥法,卻不曾見過如此厲害的劍光,或者,是因為那幾人使用的是法修的木劍?
  
  『看到了嗎?這就是劍氣。』柳威意收劍回鞘:『劍修之劍,首修劍氣,再修劍意,最後修劍心。』
  
  「好厲害!」靈玉讚嘆。
  
  柳威意的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卻道:『真正厲害的人是豐老,我這點本事跟豐老一比,不值一提。』
  
  靈玉問:「師叔已經是煉氣九層,便是還有人比師叔厲害,又怎麼會不值一提呢?」
  
  柳威意聽得此言,卻嘆息了一聲:『劍氣、劍意、劍心,劍修三關,我到今日連劍意都未能領悟,算什麼厲害?』
  
  靈玉聽得一怔:「柳師叔,連妳都未能領悟劍意,那其他人...」
  
  『不妨坦白告訴妳,這世間除了幾個不知道還活著沒有的老傢夥,已經沒有人能領悟劍意了。我們玄淵觀內,也只有豐老一個。』柳威意語氣幽幽,十分傷感。
  
  「劍意...竟那麼難領悟?那劍心呢?」靈玉愣了一下,又問。劍氣、劍意、劍心,這可是有三關呢,如果連劍意都未能領悟,如何去體悟劍心?
  
  柳威意苦笑著搖頭:『劍心,只是傳說中的境界,便是豐老也不知所以,連這個境界是不是存在都不知道。』
  
  「那為何會流傳下來?既有流傳,必定有人修成了劍心才是。」
  
  『大概吧。』這個問題讓柳威意興味索然,對她而言,領悟劍意已經是難以超越的高峰,何況更高一層的劍心。她提起精神道:『好了!不管劍心存不存在,都不是妳現在該考慮的問題,妳連第一步都還沒邁出去,先把劍氣修出來再說!』
  
  「是,柳師叔。」靈玉不再問下去,聽話地拔出了自己的劍,按照柳威意的要求,開始練劍。
  
  晚上靈玉回到自己的小院,藥浴之後照例先睡上兩三個小時再起床。
  
  她打開窗,盤坐在床上,看著月色透窗而入,卻沒有立刻修練。
  
  她在想白天柳威意說的那些話。
  
  劍修三關,劍氣、劍意、劍心,大部分的劍修竟然連劍意都沒能領悟,更不用說劍心,不應該是這樣的,這種情況太反常。既然存在劍修三關的說法,必定有先賢達到了,而修行之事,本就是一關比一關難。比如,整個玄淵觀,煉氣六層眾多,七層略少,八層就不多了,九層更是鳳毛麟角,超越九層,似乎就是豐老一個吧?
  
  這幾個修煉境界,像個階梯,一層一層,越高的人數越少,但不會出現突然減少的情況。
  
  劍修的情況卻不是如此,三關之中,幾乎所有的高手都徘徊在第一關,幾個豐老這般的老前輩走進了第二關,第三關卻只在傳說之中,這就好像,在第二關這裡被硬生生地砍掉了。
  
  靈玉不由得想起曾經看過的,程氏先祖的手書。上界太白宗、封閉的小千世界...當年的她還不明白,如今的她,多少能夠領悟其中的意思了。
  
  他們身處的這個世界,應該就是程悅所說的,封閉的小千世界,這個小千世界的外面還有一個上界。這樣就能完美地解釋為什麼明明沒有人能突破煉氣期,卻又硬生生按了個煉氣期的名字,為什麼只有少數人能夠領悟劍意,卻又存在一個摸不著的劍心。
  
  因為這些東西,都是上界流傳下來的。
  
  靈玉不由得想,存在上界這種事,這個世界有人知道嗎?當年程悅能夠進入小千世界,想必其他人也是可以的吧?這個世界是不是還存在上界來的人?
  
  這三年來,玄淵觀的弟子、法師,包括柳威意,絲毫沒有透露出這個訊息。包括觀中收藏的典籍,她翻了許多的雜文手記都沒有找到,但另一方面,這個上界的存在並不是毫無痕跡,比如眾多典籍中隨意提及的東西,都不像這個世界存在的,一些地理或者資源分布的書裡,總會出現這個世界根本沒有的名字。
  
  靈玉十分確信有上界的存在,但她沒有途徑找到這個上界。
  
  想了好一會兒,她搖搖頭。罷了,就像柳師叔說的,這不是她現在該考慮的問題,等她修煉出劍氣,甚至通了劍意,找到仙石,解決韓撫寧,再去想什麼上界不上界吧。
  
  她閉上眼,進入修煉之中。
  
  第二天一早,靈玉神清氣爽的睜開雙眼。
  
  修練不能完全代替睡眠,但修為越強,修煉就越輕鬆。所以修為高的人,需要睡眠的時間就越短。
  
  一開始,靈玉每天只睡半夜,還是會有些疲累,現在已經完全不會了。如果不是她還要練劍,便是一天只睡一個時辰也沒什麼關係。
  
  起床洗臉穿衣,打點妥當,正要出院門,後面傳來細細的聲音:『程師姊,程師姊!』
  
  靈玉扭頭,看到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從隔壁房間跑出來,有些怯生生地說:『程師姊,去膳堂嗎?一起走?』
  
  這小姑娘叫石靜白,是前幾天才搬來的。
  
  靈玉入門,正好趕上了好時候,玄淵觀因為半年後要招收新弟子,修整好了些院子,她就獨佔了一間。後來新弟子入門,直接入上院的卻不多,所以她還是獨佔一間,直到不久前,這位石師妹入道,從下院升到上院,才搬來與她同住。
  
  靈玉倒不介意院子裡多一個人,反正她回來不是睡覺就是修練,與別人共用侍女也沒什麼不方便的。只是這位石師妹有點靦腆膽小,總是小心翼翼的。
  
  「好啊,一起走吧!」靈玉隨口應道。她在玄淵觀混了幾年,人緣不算好也不算壞,雖然三宮弟子多有敵視,但也有幾位關係不錯的同門。
  
  石靜白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啊!真的?程師姊妳真的不介意跟我一起走?』
  
  「為什麼要介意?」靈玉轉身,往膳堂走去。
  
  石靜白連忙跟了上去,臉紅紅地說:『他們都說,程師姊妳脾氣古怪,不愛理人。』
  
  「他們?」靈玉挑了下眉。
  
  『就是...就是那些師兄弟...』石靜白吞吞吐吐,生怕靈玉讓她說到底是誰。
  
  靈玉當然懶得問,只隨便「哦」了一聲。這三年時間,她忙得不可開交,連睡覺都分成上下半夜,更不用說跟別人玩樂了,旁人見了,只道她脾氣古怪,她也懶得辯解。
  
  『不過我現在知道不是了,程師姊很和氣的。』石靜白連忙又道,生怕她生氣。
  
  和氣?好像她就是在石靜白第一天搬來的時候正好碰上了,隨口問了一句「需要幫忙嗎?」其他時間壓根就沒碰上過。
  
  『程師姊,妳用過早飯,去哪裡啊?』
  
  「玉極宮。」
  
  『哦,程師姊妳也去聽道啊...』
  
  「恩。」
  
  『師姐妳不是劍修嗎?也跟我們一樣修練?』
  
  「當然。」
  
  在石靜白熱情的陪伴下,兩人到了膳堂。
  
  因為是講道的日子,膳堂今天人很多,人來人往,幾乎每個座位都有人。
  
  靈玉帶著石靜白進來,正準備拿幾個包子閃人,就聽到有人喊:『程師姊,程師姊!』
  
  她扭頭一看,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向她揮手,一邊揮一邊叫:『過來這裡!』
  
  這少年著上院弟子服飾,皮膚黝黑,長得也壯實,正是當年張青書介紹她認識的季武,年前也入了上院。
  
  靈玉施施然走過去,已經有人讓好了座位。
  
  『程師姊,妳坐。』季武給她讓了位置,看到石靜白跟過來,便又挪了挪:『這位師妹也請坐。』
  
  兩人坐下,季武從旁邊端來一碗麵:『程師姊,這是妳喜歡吃的雞絲麵,這位師妹,妳喜歡吃什麼?』
  
  石靜白滿臉通紅,慌忙搖頭:『不用了,我,我自己來。』說著,自己去取了包子。
  
  靈玉拿起筷子,看著季武笑:「無事獻殷勤,你小子想幹什麼?」
  
  季武一點也不覺得被比他小的靈玉叫”小子”有什麼不好,嘻嘻笑道:『看師姐說的,師弟我對師姐一向都很殷勤的!』
  
  「是啊,每次都很殷勤,殷勤完了就想從我身上撈好處了!」靈玉一邊說一邊撈麵吃。
  
  『冤枉啊!』季武捧心狀:『師弟我對程師姊,一片赤誠,師姐這話太讓我傷心了。』
  
  呼嚕呼嚕十分沒氣質地吃完了麵,靈玉說:「別,有話快說,你知道我很忙的。」
  
  季武磨蹭了一會兒,終於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師弟我想賺點錢而已...』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5-31 05:33 PM

Chap.25 修士交流會



  修道本來就是一見消耗錢糧的事,且不說那些被師門壟斷的丹藥、法器,便是有錢也買不到。藥浴那些藥材要錢吧?他們每天加餐,吃的靈材製作的食物要錢吧?還有身上穿的衣服,繡的聚靈符要錢吧?更不用說其他雜七雜八的東西。
  
  他們身為三大道觀弟子已經佔盡了好處,不用每天為錢財奔波,但除了修練所需,師門很少另外發放財物,便是為師門做事,也只能領取很少的報酬,靈石什麼的,想也不用想。除非能成為張照觀、古元良那樣的實權管事,但那比成為法師容易不了多少,他們都是實力稍差,入不了三宮,卻有強硬的靠山。
  
  所謂靈石,就是她入門之時,隨乾坤帶一起給她的,那十塊閃著瑩光的玉石,這是一種飽含靈氣的石頭,能將看不見摸不著的靈氣儲存其中,十分珍貴。據靈玉所知,這玩意兒出產不多,其中大部分被各大道觀瓜分,只有極少部分流出。
  
  因為珍貴、易儲存、不會貶值,又十分容易衡量,靈石成了修真界的貨幣。另一方面,又因為太稀少,修士之間還是大量地使用金銀,以及靈珠。
  
  靈石是天然的,靈珠則是人為的。珍珠、玉石都可以儲存靈氣,只是天生靈氣的珍珠極少,不像靈石這般可以形成礦脈,但他們可以把靈石上儲存的靈氣轉移到珍珠上去,分薄其中的靈氣,就形成了比靈石更小的幣值,靈珠。
  
  通常情況下,對他們這些上院弟子而言,金銀已經不能買道對自己有用的東西,而靈石又太珍貴,靈珠就成了主要貨幣。
  
  靈玉當年得了玄塵子等三人的遺物,合起來也有兩百多塊礦石,對她這樣的弟子而言,這已經是極大的財富。玄淵觀的弟子,進入上院時,師門會一次性發放十顆靈石,之後每年都會發放十顆,除此之外別無途徑可以獲得,一個像她這樣進入上院才幾年的弟子,頂多也就幾十顆靈石,再加上日常修練有靈石速度要快得多,這些靈石根本不夠他們花用,身邊能留上十來顆就不錯了。
  
  目前來說,靈玉不怎麼缺錢,劍修初期要鍛體、要修劍氣,靈石消耗並不大。不過,季武的提議還是引起了她的興趣,如果有足夠的錢,她就可以走另外一條路,一條法劍雙修的路,這樣一來,她的修為增長就會快得多。
  
  「賺錢?你想怎麼賺錢?」
  
  季武看了一眼一旁安安靜靜吃東西的石靜白,壓低聲音說:『我想舉辦一個修士交流會。』
  
  「啊?」靈玉聽不明白了。
  
  季武道:『這件事我想很久了,要賺錢,從誰身上賺?師門是不可能了,同門嘛,我們拿什麼賺?』
  
  靈玉想了想,點了點頭。師門對於資源的控制十分嚴格,對於上院弟子,平日吃的用的都是盡量供給,但發放的靈石、法器、丹藥,絕對不會多給一點。賺同門的錢嘛,就像季武說的,拿什麼賺?他們有什麼,這些同門就有什麼,每個人都知道靈石有多麼不易得,只恨自己不夠用,哪還會花出去?
  
  季武為入上院前,專門替上院弟子辦些雜事,倒也能賺上一些靈珠。但進了上院再去做這樣的事,既掉價,又不劃算。他也幹過類似掮客的活,利用自己豐富的人脈,替別人搭橋牽線,可上院弟子之間交易本來就不多,那些介紹費還不夠塞牙縫的。
  
  靈玉入門三年,從未想過賺靈石,除了自己太忙外,這也是一個重要原因。以她商人之家出身的目光來看,玄淵觀內部供需關係完全失衡,無法形成一個有活力的市場,所以再怎麼想,也沒頭路,除非玄淵觀自身改變培養弟子的方式。
  
  但這可能嗎?三大道觀幾百年來一直是這樣的模式,要玄淵觀改變,其他兩大道觀也要改變,這可是影響到整個道門的大事,沒有人敢貿然做出這樣的決定。
  
  季武說:『所以,要賺錢,從師門內部是不可能了。要賺,只能賺外面的錢。』
  
  靈玉嘆了口氣:「你可知道,小道觀小家族的修士都不富裕,更不用說散修。」
  
  『但我們有他們需要的東西。』季武笑得很神祕。
  
  看他這模樣,靈玉微怔:「你的意思是.....」
  
  季武嚴肅地說:『為什麼天下修士,都想往三大道觀擠?當然是我們有著他們渴望的東西。』
  
  「第一,三大道觀壟斷資源;第二,受天下供奉,地位超然;第三。」靈玉頓了頓,說:「有一套完整的培養弟子的方式。」
  
  季武露出笑容,皮膚黝黑而顯得憨厚的臉上露出精明的笑容,向她比了比大拇指:『程師姊就是程師姊,我一說就想到了。』
  
  被他吹捧了一下,靈玉沒有飄飄然,又拉回了正題:「你所謂的交流會,到底要怎麼弄?」
  
  季武道:『講道馬上就開始了,晚一些再來尋師姐說話,如何?』
  
  靈玉看著漸漸空了的膳堂,點點頭:「我今天不必去沖虛宮,季師弟空了,只管來尋我就是。」
  
  兩人約好,便分頭去了玉極宮聽道。
  
  中午,講道結束,靈玉回了小院。不多時,季武上門來訪,把自己的計畫詳詳細細地告訴了她。聽了季武的計畫,靈玉不禁讚嘆,難為他想得出來!
  
  這個修士交流會說來也簡單,就是一個鬆散的會員組織,彼此間不具備權利義務,只存在供求關係。
  
  首先,季武要拉上幾個有能力的上院弟子,借他們的名頭成立這個交流會。然後對外招收成員,以定期舉行論道會,交易會為口號,吸引那些小道觀、小家族弟子,乃至散修。這些人沒有正式的傳承,對於道經理解似是而非,想要接受正規的道門教義卻沒有途徑,這個時候,一個由玄淵觀的上院弟子組成的交流會出現了,會定期論道,可以交流修道心得,對他們的吸引力該有多大?要知道,三大道觀的名頭,在外面是很好用的。
  
  要想入會,很簡單,交上一筆會員費就是。這筆會員費並不多,絕對是他們付得起的,但入了會之後嘛,除了定期的論道會、交易會,還會舉辦不定期的XX會,那個就要另外交錢的。當然,不來也可以,交流會的一切活動都是自願的,只要你受得了誘惑--比如,玄淵觀上院弟子劍修XX談論如何修劍,這樣的交流會,幾個人忍得住?
  
  靈玉一邊讚嘆季武的奇思妙想,一邊提醒他:「季師弟這個度可得把握好,有些東西是不能流傳出去的。」
  
  季武拍著胸脯保證:『程師姊放心好了,我辦事什麼時候出過差錯?什麼可以說,什麼不能說,我清楚著呢!就算不清楚,也有幾位師兄師姐給我把關不是?』
  
  「那你找我呢?就是給你把關的?」她玩笑道。
  
  季武道:『師姐也太自謙了,這種小事哪敢勞煩您啊,以師姐的天資,十五歲就煉氣三層,還是劍修一脈,自然是找妳去撐場面的!怎麼樣,給不給師弟這個面子?』
  
  靈玉琢磨了一下,道:「柳師叔為人嚴厲,我時間不多,這你是知道的。」
  
  『放心,不會佔師姐妳太多時間的。』
  
  靈玉考慮再三,最終答應了。這位季師弟是個賺錢的料子,說不定他還真能開出一條財路,到時候,她跟著沾點光也不錯。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5-31 05:34 PM

Chap.26 學符術



  『不要以為成為劍修很容易,妳要受的考驗才剛剛開始。』再一次去沖虛宮,柳威意嚴厲地說:『修練劍氣從來就不是容易的事,這一步,比鍛體還難!』
  
  靈玉站在她面前,目光平靜。
  
  見她一直沒有退縮,柳威意收回了淩厲的目光,緩下聲道:『要修煉劍氣,就要先從自己的佩劍入手。每一把劍都有自己的特點、靈性,有的溫和,有的暴戾,身為劍的主人,要與手上的劍形成共鳴,才能讓它為妳而戰。』
  
  『坎者,水也,離者,火也。所謂坎離,就是水火。水火二姓相剋,難以相容,坎離劍卻將之融合在了一起,這是坎離劍的特點,也是妳的特點。』
  
  靈玉聽得迷茫:「柳師叔,為何是我的特點?」
  
  柳威意道:『妳的體質十分親和靈氣,可包容萬物,這是水的特性;同時,妳的性格潛藏著暴戾的一面,如同火一般。所以,豐老為妳選了這把坎離劍。』
  
  靈玉恍然:「原來......」
  
  『另外。』柳威意又道:『馭使這把劍,需要五行之力,與法修貼近,更能發揮妳的優勢。』
  
  沒想到僅僅是選劍就有那麼多的考量,成為劍修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好了,靈玉,師叔只能指點妳到這裡,修練劍氣要妳自己慢慢掌握坎哩,與之形成共鳴,這不是別人能幫忙的。』柳威意從懷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冊子丟給她:『這是我當年領悟劍氣的心得,妳拿回去好好看,然後自己尋找領悟劍氣的方式,以後不用再每日來沖虛宮了,遇到什麼難題再來找我。』
  
  靈玉明白,柳師叔這話的意思是,她可以自主修煉,不用再每日上課了。以後的修練之路,要她自己去走,沒有人能扶著她。
  
  她鄭重地點頭:「是,師叔。」
  
  帶著柳威意的心得,靈玉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其實,玄淵觀的弟子都是自主修煉的,若非走了劍修之路,她三年前就該自己修煉了,哪裡會有長輩親自教導三年之久。修煉,本來就是需要自律的事。
  
  『程師姊,妳怎麼回來了?』看到她一邊看書一邊推開院門,石靜白驚訝極了。
  
  靈玉抬頭,看到她坐在院子的大樹下畫符,身前的小桌子上擺滿了各種符紙。
  
  看到她的視線,石靜白滿臉通紅:『我...我想學符術...』桌上的符紙大部分是空白的,小部分畫廢的,成功的沒幾張。
  
  靈玉看了幾眼,問:「符紙便宜嗎?」
  
  這個問題讓石靜白愣了下,隨後回答:『恩,一個靈珠一大綑呢!』
  
  大約一百個靈珠等於一個靈石,一個靈珠一綑,確實不算貴。
  
  「哦。」靈玉點點頭,把柳威意的心得冊子收起來,繞過她就要進屋。
  
  『程師姊。』石靜白又喚道:『妳今日不用去沖虛宮嗎?』
  
  「恩,以後都不用去了。」靈玉隨口說。
  
  『啊?』
  
  見她一臉驚訝,大概是想歪了,靈玉解釋:「柳師叔說我可以自己修練了。」
  
  『這樣啊,恭喜師姐了。』石靜白轉驚為喜:『能自己修練,代表著修為進步了。』
  
  靈玉向她笑了笑,石靜白有意相交,她看出來了。之前她忙著鍛體練武,沒時間交朋友,現在有時間了,交幾個朋友也不錯,有了自己的人際關係網,才好去盯韓撫寧。
  
  這樣一想,她也不進屋了:「石師妹不介意我看著吧?」
  
  石靜白眨眨眼,下一刻反應過來,大喜:『不,不介意,程師姊請坐。』
  
  靈玉便拉了張凳子,坐到她對面,支著下巴看她忙碌。
  
  石靜白初學符術,手還很生,被靈玉這麼看著更加緊張,一連錯手廢了好幾張符紙。
  
  靈玉就問:「為什麼不先用普通的紙練熟了再在符紙上畫呢?」
  
  石靜白聞言一愣,默默地說:『對啊,我怎麼沒想到呢?』馬上興沖沖回屋,拿了一大疊上好的玉板紙出來。
  
  不涉及修練之物,玄淵觀十分大方,凡人眼中極為珍貴的東西,在他們眼中不過爾爾,這些玉板紙,要多少有多少,都是免費的。
  
  在玉板紙上畫符,石靜白鎮定多了,靈玉見她對著桌上的符書一筆一劃地照描,就盯著一會兒,這一看,倒讓她看出點名堂來了。
  
  「這是什麼符?」她問。
  
  石靜白有些詫異地道:『程師姊不會畫符嗎?這是訊號符。』訊號符,算是符術入門,許多野道士都會畫,初學符術,基本都是從訊號符入手的。
  
  靈玉坦然道:「我對符術一竅不通。」
  
  石靜白抬頭看她一眼,有些羞澀地道:『程師姊這般厲害,我還以為什麼都會呢!』
  
  這說法讓靈玉頗感興趣:「我哪裡厲害了?」
  
  石靜白認真地說:『師姐十二歲就入了道,而且還是劍修一脈,如今年紀與我相當,我才剛剛入道,師姊都已經煉氣三層了,當然厲害了。』又補充了一句:『師姐肯定會成為真傳弟子的!』
  
  靈玉沒想到這個小師妹居然如此看得起她,不禁笑道:「我連菁英弟子還不是,這也太遠了!」
  
  石靜白不好意思地笑笑,二十歲前達到煉氣五層才算是菁英弟子,而真傳弟子,不是修為夠了就可以的,到底是什麼標準,沒人說得清,她這麼說確實太武斷了。
  
  靈玉把注意力拉回來,對著符書道:「這符看起來好眼熟,倒像是幾個符文組成的。」
  
  聽她這麼一說,石靜白不明所以:『程師姊,什麼符文,我怎麼看不出來?』
  
  靈玉便抽了支筆,用筆桿順著訊號符慢慢畫下來:「妳看,這個符像不像這三個符文組成的?」
  
  等她畫完,石靜白已是呆了,好一會兒恍然大悟:『對啊!我怎麼沒看出來呢!』崇拜地看著靈玉:『程師姊果厲害。』
  
  靈玉心道,這小師妹真是單純,因為她入道早些,修為高些,就對她心存好感。其實這有什麼,符文之所以叫符文,自然是與符有關,只是畫成符變形了而已,真正的符師必然清楚。
  
  『難怪法師說符文很有用,一定要學好呢。』抬頭對靈玉笑道:『程師姊這麼聰明,為什麼不學符術呢?有一技傍身,以後也有個進項。』
  
  靈玉一笑:「原來妳是為了賺錢。」
  
  石靜白臉色微紅:『那天季武師兄說,要辦一個修士交流會,我也想賺些錢,就問他能不能算上我。他說我可以先去幫忙,我想著,那交易會的機會可不能浪費了,所以想學點東西...』
  
  「原來是這樣。」經石靜白這麼一提醒,靈玉想起來,她的正牌師父可是個厲害的符師,遺物裡面還有他的符術心得,要是不學未免可惜了。或許,她也可以學學符術,拿到交易會上去賣?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5-31 05:35 PM

Chap.27 領悟劍氣



  「領悟劍氣,就要與劍共鳴。」靈玉摸著手中的坎離劍,緩緩地走在山路上。
  
  看柳威意的劍術心得,領悟劍氣有很多種方法,最笨的是砍上幾千上萬次,但這種方法不是人人有效,不同的人、不同的劍,領悟的方法並不相同。
  
  比如柳威意的劍,叫驚風劍,特點是快而無形,為了領悟這種劍氣,她綁上藤蔓,從懸崖上往下跳,足足跳上了一個月,終於領悟出劍氣。
  
  靈玉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對這位柳師叔佩服得五體投地,居然能想出這種方法,而且還能堅持一個月,柳師叔果非常人。這件事也提醒了她,領悟劍氣的方法可以匪夷所思,但一定要符合劍的特性。
  
  坎離劍的特點,柳威意已經告訴她了。坎者,水也,離者,火也。也就是說,她要同時領悟水和火的真義,再將之完美地結合在一起。
  
  這使得她要領悟劍氣比別人難得多,別人只要領悟一種,她要領悟兩種,而且是屬姓相剋的兩種,再將之融合在一起。
  
  麻煩啊!靈玉籲出一口氣,決定不想後面的,先把其中一種領悟出來再說。
  
  水、火,玄淵觀山清水秀,自然是水方便一點。
  
  靈玉轉了個身,決定了去向。
  
  玄淵觀之後有一條橫貫東西的大河,將玄淵觀所在的若淵山切成兩半,形成了一條深淵,這也是淵河、淵城、若淵山乃至玄淵觀名字的由來。
  
  半個時辰後,靈玉已經到了淵河邊上。淵河兩岸都是峭壁懸崖,中間的淵河卻極寬,水面清徹平穩,映著兩岸青山,賞心悅目。
  
  靈玉沿著小路,易直走到懸崖底部的河灘。
  
  經過千萬年的沖刷,河灘上鋪滿了光滑的鵝卵石,美麗至極,倒是觀景的好去處。靈玉走了一會兒,時不時在河灘上發現一兩件衣裳,都是上院弟子的衣袍,顯見主人就在河裡,利用淵河修練的不只是她一個人。
  
  好不容易選了個沒人的地方,靈玉也把外袍一脫,拿著坎離劍跳進了淵河。
  
  淵河的水清澈而微涼,一入水,靈玉感覺到肌膚瞬間起了一粒粒小疙瘩,她有意識地讓自己放鬆下來,去適應周圍的水溫。入道之後,身體就能自動調節體溫以適應環境,真正地寒暑不侵,則要更高的修為。
  
  適應之後,她讓自己沒入水底,以盤膝打坐的姿勢,將坎離劍擱在膝蓋上,閉上眼,屏住呼吸,默默地體物沖刷過身體的水流。
  
  水面上,淵河平靜無波,水面下,卻有幾股暗流,湧動不息。
  
  靈玉運起真元抵抗水流的衝擊,這令她的真元不停地下降,間遲了半個時辰就消耗一空,不得不上來透氣。
  
  回到水面,等到真元恢復後,再度潛下水去。
  
  如此反覆。
  
  一直到天黑,靈玉才從淵河出來,施展了一個小法術把衣服弄乾,披上外袍準備回去。
  
  回去之後,仍然先藥浴,藥浴完了,拿出玄塵子的符術心得,仔細看了起來。
  
  這本符術心得,玄塵子沒有放在乾坤帶中,反倒縫在衣服夾層裡,可見重視。別看玄淵觀的弟子一入上院就能發放一個乾坤袋,放在外面,乾坤袋絕對是人人眼紅的好東西,一看就知道好東西在裡面,玄塵子不把東西放在乾坤袋,就是不想便宜其他的修士。
  
  靈玉猜測,這本薄薄的符術心得,才是玄塵子真正的衣缽,弟子手記上估計也就是皮毛。
  
  『欲學符術,先學符文。』開篇第一句,便驗證了靈玉的猜測。符文,果然是符數的基礎。接著,玄塵子言簡意賅的講述了一遍符術練習心得,然後是一頁一頁符文分析,每一道靈符都被他仔細地拆分成幾個部分,寫出相對應的符文,一目了然。
  
  靈玉覺得,這本書真是符術入門的好教材,如果有這本書,石靜白大概就不會學得這麼艱難了。
  
  最後,玄塵子說,每一道靈符都是由符文組成,這一點符師都明白,但會不會拆解符文,是區分一個符師是否高明的標誌。他能拆解的符文多達三十餘種,在符師當中也是頂級的,但有些畫符實在太複雜,連他也拆解不了,然後付上一些他會但不會拆解的靈符,這本書就翻完了。
  
  靈玉對著最後那幾頁看了許久,居然讓她拆解出一道靈符的小半。這道靈符十分複雜,她只拆解出了四分之一就已經有五六個符文了,整道靈符估計有二十來個符文,而最簡單的訊號符,最多只有三到五個符文。
  
  組成靈符的符文越多,就越複雜,變形得也越嚴重,當然也越難拆解。靈玉琢磨著,她還沒學符術,居然就能拆這麼複雜的靈符,想必符術天份不錯?這麼發現令她興致勃勃,不說別的,她要能成為玄塵子那個程度的符師,自身實力就更強了!
  
  抱著這樣的想法,靈玉對符術起了前所未有的興趣。
  
  不用去沖虛宮,靈玉的日子還是一樣忙碌。
  
  白天去淵河泡著以求領悟劍氣,晚上看看道藏學學符術,再抽出兩個時辰修練《太素紫雲心經》,偶爾還要去一趟淵城,給季武的修士交流會壓陣。
  
  別說,季武這小子真有點偏財,這個修士交流會被他弄得有聲有色,許多修士慕名而來,門內願意參加的師兄弟也越來越多,如今論道會上坐鎮的都是菁英弟子了。
  
  靈玉也跟著發了筆小財,她是最先加入修士交流會的一批人,算是元老,季武念她的情,有好處的事都先叫她。
  
  有了這筆錢,靈玉學起符術來沒了後顧之憂。要知道,低級符紙雖然便宜,高級符紙可就貴了,而且還需要靈獸之血、靈草汁液等珍貴之物,沒靈石買不到的。
  
  隨著靈玉符術的提升,石靜白隊她五體投地,心甘情願替她處理雜務,只要她偶爾指點一下符術。靈玉也不小氣,決定跟石靜白好好相處,這小師妹心思單純,為人也細心,又正好跟她住在一起,有些事情有她幫忙,方便多了。
  
  又是一天,泡在淵河裡領悟劍氣,等到真元用盡,靈玉從水裡鑽出來調息。
  
  不遠處”嘩啦”一聲,同樣有人從水裡出來。靈玉轉過身,看到那人光著上半身,怔了怔,連忙撇開頭。
  
  在淵河泡了大半個月,這不是她第一次遇到同門。一般情況下如果是師兄弟,都會彼此遠離,避免尷尬,師姊妹則會過來打個招呼。在這個過程中,她認識了幾個不錯的同門,有個跟她一樣,也是在領悟劍氣,有的則是修練劍術或法術。
  
  她正考慮是不是離遠點,誰知那人竟向她遊了過來。
  
  『妳是程靈玉?』略帶傲氣的聲音,聽起來還是少年。
  
  靈玉轉頭,發現那人已經穿上了衣服,也就大大方方地回視:「不錯,這位師兄有何指教?」
  
  此人大約十七八歲,白淨秀氣,倒是個俊俏少年郎,可惜太過傲氣,目光裡的輕蔑讓人很不舒服。
  
  『羅蘊。』這人說,前面連”我是”或者”我叫”都懶得加。
  
  名字聽起來有點熟,靈玉想了想,沒想起來,也就隨便點了點頭:「原來是羅師兄。」
  
  羅蘊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妳認得我便好,都說妳是這幾年來難得的劍修之才,依我看,也不過爾爾,都大半個月了,也沒能領悟劍氣。』
  
  靈玉瞇了瞇眼,盯著此人看了一會兒,忽然露出燦爛的笑容:「自然比不得師兄,靈玉入門晚,資質又普通,還要師兄多多指點!」
  
  見靈玉態度放得低,羅蘊臉上露出自得的笑,道:『妳這般恭敬,指點妳一下也不是不可以。』頓了頓:『妳既然來淵河領悟劍氣,想必與水有關,我修習的乃是水吟劍,指點妳還是容易的,妳且說說,柳師叔為妳選的是哪把劍?』
  
  靈玉謙遜地道:「那就先謝過師兄了,有師兄指點真是靈玉的大機緣。實不相瞞,柳師叔為我挑選的,是這把坎離劍。」她將坎離劍托出水面,”唰”的一聲拔劍出鞘,似乎蒙塵一樣的劍身,帶著一股古怪的靈氣波動。
  
  『坎離!』看到此劍,羅蘊臉色微變,住口不言。
  
  「羅師兄?」靈玉萬般期待地看著羅蘊:「依師兄所見,我該如何領悟劍氣呢?」
  
  羅蘊臉上變幻不定,過了一會兒,假做嚴肅地道:『領悟劍氣,沒捷徑好走,師妹不妨在此好好泡上個把月,與坎離劍多多溝通,說不定就悟了。我還有事,就不多留了。』說著,很快上岸,拿上自己的東西走了。
  
  看著他的背影消失不見,靈玉不禁笑出聲來。
  
  這個羅蘊,她不知道是什麼背景,不過他修為與她差不多,劍氣也很微弱,想必是新近才領悟的。她的坎離劍屬性複雜,便是柳威意也不敢直接指點,何況他一個剛剛領悟劍氣的菜鳥劍修,想指點她,未免大言不慚!既然這樣,她不介意讓他碰碰釘子。
  
  哼!想她從小到大什麼時候吃過虧?這幾年一門心思修練,倒讓人覺得她好欺負了。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5-31 05:37 PM

Chap.28 皆悟



  『靈玉!』夜幕降臨,靈玉從淵河出來,迎面走來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笑吟吟地跟她打招呼。
  
  「俞師姐。」穿上道袍,靈玉亦招呼一聲。這位俞師姐,名叫俞希音,是柳威意的弟子之一,與她關係不錯,近來也在淵河修練。
  
  兩人並肩前行,俞希音道:『聽說妳今天下了羅蘊的臉?』
  
  「阿,那個傢夥。」靈玉抓抓頭,謙虛地問:「我覺得名字好熟,是什麼來歷?」
  
  俞希音一挑眉,不可思議:『妳居然不知道羅蘊是誰?他可是整個玄淵觀的名人!』
  
  靈玉搖搖頭:「俞師姐妳又不是不知道,我天天忙碌得不得了,哪有時間去聽這些。」
  
  『也是...』靈玉過去三年是怎麼過的,俞希音最清楚,她只比靈玉早半年入道,兩人練武基本上在一起。
  
  『羅蘊是太虛宮首座通臨法師的長孫,資質過人,十三歲就進入觀想境界了。』告訴她之後,俞希音笑道:『他一直自恃甚高,自己為是這代弟子中資質最高的一個。沒想到妳入門之時破了他的紀錄,因此一直對妳不大服氣,只是妳這三年不是練武就是窩在屋裡,沒機會遇到他而已。』
  
  「哦。」靈玉撇了撇嘴:「他可真無聊,早那麼點時間入道有什麼好記恨的,我又不是開宗立派第一人,聽說百多年前,有位先輩十歲就入了道,他怎麼不跟人家比?」
  
  『妳也說了,人家是先輩。』俞希音繼續說:『羅蘊本來不適合走劍修一脈,但他不服氣,花了五年鍛體,不久前才領悟了劍氣。妳要不是劍修,他對妳可能也沒這麼記恨,偏妳也走了劍修之路,還比他適合...』她攤手:『像他這種大少爺,腦子抽風轉不過來,也沒辦法。』
  
  靈玉不禁”噗”地笑了,說得太對了,有些人就是腦子抽風。
  
  「對了,俞師姐妳怎麼知道的?羅蘊不會把丟臉的事情說出去吧?」
  
  『自然是有人看到的。』俞希音笑吟吟:『妳嗆他幾句話本來只是小事,不過腦子抽風的人說不準,以後小心著些。』
  
  「多謝俞師姐提醒。」靈玉應了一聲,卻沒怎麼放在心上。玄淵觀門規森嚴,就算羅蘊是太虛宮首座的長孫,門下弟子也不是想欺負就欺負的,再說了,她忙著呢,以後能不能遇上都不好說。
  
  第二天,靈玉仍舊去淵河領悟劍氣,沒再遇到羅蘊。
  
  花了大半個月時間,她感覺自身對於水的感悟更清晰了,但想要領悟,總是缺點什麼。
  
  到底是什麼呢?
  
  靈玉浮上水面,拿著自己的坎離劍思索。
  
  劍的特性,與劍共鳴...是不是她本末倒置了?她要領悟的是劍,而不是水,所以,劍為主,水為輔,她應該從劍本身入手?
  
  這麼一想,靈玉閉上眼,慢慢地將真元灌入坎離劍上。
  
  好涼,這是靈玉的第一感覺,好像她第一次跳進淵河時那種冰涼的感覺。虛浮,沒有著陸點,整個人隨波逐流,明明是溫柔的,卻又帶著澎湃的力量。
  
  她渾身一激靈,忽地舉劍,用力揮了出去。
  
  劍身抬起,劍鋒劃過,一串水珠被帶起。”嘩啦””啪”兩聲過後,平靜的淵河水面,破開一條深深的水線。
  
  靈玉一怔,隨後大喜過望。成功了!她成功領悟出水之劍氣了。剛才這一劍,是坎離劍中與水相合的那部分,與她真元共鳴的結果。
  
  靈玉性沖沖地回沖虛宮,找到柳威意,告知這個結果。
  
  柳威意露出一點笑意:『此劍果然與妳相合,不過大半個月便悟出其中一種了。』
  
  靈玉喜不自勝,再接再勵地問:「柳師叔,那離火那部分我要怎麼去悟?我可以跳到水裡去悟水劍,可沒辦法跳到火裡去悟火劍啊!」
  
  柳威意道:『每個人領悟的方式不同,我只能給妳點建議。練器閣所在有一個地火池,許多修練火系功法的弟子都會去那裡,妳不妨去試試。』
  
  「多謝柳師叔。」靈玉馬不停蹄,馬上去了地火池。
  
  地火池位於若淵山深處,因為是煉器閣所在,防衛十分森嚴,開放給弟子的只是邊緣的一點點。
  
  靈玉過去的時候,地火池所在的山洞內散坐著十幾個人,這些人有的修練,有的發呆,還有的念念有詞。看到她進來,大部分人看了一眼,有幾個仍然聚精會神,毫無反應。她看了一圈,隨便找了個沒人的角落坐下。
  
  將坎離劍放在膝上,她盯著地火池的地火,也發起呆來。
  
  這一發呆,就過了三天。三天時間裡靈玉全心地感悟地火,溝通坎離劍,但因為無法直接接觸,效果不大。
  
  第四天,她伸出坎離劍,挑出一團地火。
  
  以她的修為,直接跳到地火池裡是找死,但接觸這麼一小團,問題並不大。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摸上那團地火。
  
  燙!她反射性地縮回手,定定神,再次伸出去。火的溫度很高,足以將鋼鐵之物融化,若非她用真元護住了手心,恐怕已被燒成了灰。
  
  如此嘗試數次終於適應了火的溫度,靈玉盤膝閉目,默默地將真元與火焰接觸,感悟其中的變化。
  
  火焰跳動,有如舞蹈,它們將周圍的東西點燃,吸取其中的精華使自己更熱烈。這是吞噬,也是吸收。一往無前,玉石俱焚。
  
  靈玉的心跳漸漸與火焰的跳動重合在一起,感受著那種熱烈與暴戾,以及決然與毀滅。
  
  等到真元燃盡,火焰在她手上熄滅了。
  
  靈玉慢慢打坐恢復真元,思索了一會兒,再將真元灌入坎離劍,去感受其中的離火之意。然後,又從地火池挑出一團火焰。
  
  十天一晃而過。
  
  相比起體會水意,這一次她有計畫得多,也有目標得多。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她對火焰的感悟也越來越清晰,直到不用火焰也能在心中模擬出火焰的感覺。
  
  靈玉睜開眼,左手並指在劍身上迅速一抹,一到熱烈的火焰之意附於其上,慢慢滲入其中。她屏息等待著,感覺到模擬出來的火焰與劍身相觸,漸漸融入其中。
  
  火意與坎離劍完全相合的一瞬,靈玉忽然出劍。”轟!”地火池的火焰被引動,坎離劍上燃起火光。
  
  這動靜驚到了別人,有幾個人不快地咒罵一聲,靈玉卻興奮地無視了。
  
  火之劍氣,終於成了!
  
  她敲飄飄地離開地火池,滿面笑容回到沖虛宮。
  
  『這麼快就成功了?』柳威意驚訝道。
  
  「是啊。」靈玉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驚訝,體悟劍氣,只要找對了方法,短則數天,長則數月就能成功,她感悟的時間不算很短,在正常範圍內。
  
  柳威意嘆道:『豐老的目光果然很準,若是換成別人,體悟了水之劍氣,再去體悟完全相反的火之劍氣,必定十分彆扭,說不定要花上幾個月乃至半年。沒想到妳卻這麼順利,可見與坎離劍十分相合。』
  
  「原來是這樣...」靈玉恍然。說起來,她從水換成火,好像沒有一點彆扭的感覺,這麼說,坎離劍還真適合她。恩,以後有時間,去感謝一下豐老。
  
  「那,柳師叔,我要怎麼把兩種劍氣合二為一呢?」
  
  柳威意笑道:『我怎麼知道,這要問妳啊!』
  
  「問我?」靈玉莫名所以。
  
  『與坎離劍相合的人是妳,不是我。坎離劍如何把兩種完全相反的氣息融合在一起,妳就怎麼把兩種劍氣融合成一股,這不是最好的借鑒嗎?』
  
  靈玉頓悟,謝了柳威意一句,提著劍就回去了。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5-31 05:38 PM

Chap.29 仙境之說



  靈玉一次一次地將坎離劍刺出。
  
  她從來就有一股狠勁,對別人狠,對自己也狠。三年用盡一切時間地練武鍛體,不只練出了一副好體魄,更練出了一手不凡的劍術,這一套劍法施展出來,如行雲流水,流暢至極。
  
  但這不夠,柳威意說過,這樣的劍,只是凡人之劍。
  
  一套劍法練完,靈玉停住,蓄勢待發,忽然”嗆”一聲,一股真元灌入劍身,坎離劍尖銳鳴叫,劍法再施展,氣勢頓變,一股無形的劍氣,帶起濛濛的水氣,將周遭一掃而空。
  
  片刻後,靈玉收劍停住。過了一會兒,再度舉劍,一道熱烈的焚意自劍身透出,激起狂烈的劍氣,遇之俱焚。
  
  靈玉一遍一遍地演練,有時候是水氣,有時候是火焰,有時候兩者混雜,有時候互相吞噬。
  
  不對,就是不對。靈玉知道,真正的坎離劍氣不應該是這樣的,它應該像坎離劍一樣,是一個整體,互相融合,絕不排斥的整體。
  
  她小心地控制著體內的真元,一次一次地試探,到底如何才能維持平衡,將隻整合在一起。
  
  玄淵觀主殿靈景宮,這一天坐得滿滿當當。
  
  上首坐著的,是一名長眉修目的中年道人,看起來甚是親切和藹,正在閉目養神。兩旁副座上,均是外表年逾六十的老道士,而後是分成三列的法師,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一轉眼,又到仙境開放的時候了。』不知道過了多久,中年道人緩緩睜開雙眼,語氣感慨地道。
  
  副座上,微胖的老道士嘿然笑道:『五十年,轉瞬即逝啊!』
  
  另一名老道士面容嚴肅,半閉著眼,語氣冷冷:『閒話少說,老夫還要回去修練。』
  
  微胖老道士聞言譏笑:『南老鬼,你修來修去也修了一百多年了,差這一天半天就飛升了?晚輩面前,也不嫌矯情。』
  
  被稱為南老鬼的老道士白眉一揚,站起身來:『老夫修練,要你多事?到底說不說事,不說事我便回去了!』
  
  『南師伯莫急。』上首的中年道人,也就是玄淵觀的觀主,仍舊不疾不徐地道:『五十年,觀中弟子換了一批,總得跟他們說清楚,是不是?』
  
  南姓老道冷哼一聲,但還是坐下了。
  
  觀主微微一笑,看向法師之列:『撫寧。』
  
  韓撫寧步履平穩地出列:『弟子在。』
  
  『你告訴他們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韓撫寧抬手一揖,轉身面對眾法師。
  
  見到這一幕,譚通真不屑地撇了撇嘴,真不知道姓韓的給觀主下了什麼迷魂藥,兩位監院,三位首座在旁,居然叫他一個法師來主持,更莫名其妙的是,監院和首座也不生氣,莫非傳言是真,韓撫寧根本是觀主的私生子?
  
  『諸位同門,仙境之說,想必大家或多或少聽說過,只是不甚了了。其實,這個所謂仙境,並非虛指,而是一個實際存在的地方。』韓撫寧從袖中摸出一快絹帛,解開繫繩,絹帛展了開來,露出一幅畫。
  
  看到這幅畫,原本安安靜靜的靈景宮,忽然沸騰了起來。
  
  『紫芝,已經長成的千年紫芝!』
  
  『醉蘭草,那是成熟的醉蘭草!』
  
  『還有八仙樹,這麼大一棵八仙樹,能結多少八仙果啊!』
  
  韓撫寧舉著這幅畫,一番展示後,將之重新捲了起來:『諸位剛才看到的,便是仙境所在。』收起畫卷,韓撫寧道。
  
  『韓師兄,這仙境從哪來的,居然有這麼多奇珍異寶?』有人迫不及待地問。
  
  韓撫寧微微一笑:『仙境到底從哪來的,沒有人知道。我玄淵觀歷代祖師記載,大約千餘年前,仙境忽然現世,當時的三大道觀將此事隱瞞下來,並瓜分其中寶物。後來改朝換代,三大道觀易位,但仙境仍然按照舊有的規則畫分。』
  
  『規則,是什麼規則?』
  
  韓撫寧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說起另一件事:『諸位可記得,五十年一期的國師之爭?』
  
  眾人點頭,其中華通虛道:『韓師弟,三年之後正是國師易位之年,莫非此事與仙境有關?』
  
  韓撫寧輕輕點頭:『華師兄所言不錯,大家都知道,國師之位每五十年一爭,三大道觀五十年內入道的法師都有資格參與,而其實,國師之爭,就在仙境中舉行。』
  
  『竟是如此!』靈景宮再一次沸騰起來,只有一些明顯年長的法師,淡定地看著這一幕。
  
  『諸位!』韓撫寧抬手輕輕一壓,壓下沸騰的聲勢:『莫要著急,國師之爭在三年後舉行,想進入仙境,也要等上三年。』
  
  靈景宮內,聲音慢慢平息了下來。韓撫寧繼續道:『三年時間不短,但也不長。國師之爭,既關係到第一道觀之爭,又關係到仙境寶物之分,所以,今日觀主召集大家前來,就此事交代一番,望大家準備準備,既為師門爭一份利益,也為自己奪一份機緣。』
  
  說到這裡,韓撫寧轉身向觀主一揖,退回自己的位置。
  
  『咳!』觀主一聲輕咳,接過主持:『仙境的來歷,諸位不必去追究,你們只要知道,三年後有一場硬仗等著你們,機緣足夠的話,你們可以一飛衝天,機緣不夠,可能就要殞落其中了。』
  
  兩位監院中微胖的那位嘿了一聲:『你們這些小傢夥別高興得太早,仙境中機緣處處,危機也不少,要不然為什麼提早三年告訴你們?這是讓你們閉關的趕緊閉關,交代後事的趕緊交代,別死到臨頭了,死不瞑目!』
  
  這話說得怪難聽,完全不像一個長輩說的話。另一位明顯與之不合的監院卻沒出言譏諷,仍然半閉著眼睛,似乎神遊太虛。
  
  『崔師伯,真的這麼危險嗎?』法師中,有個年輕人怯怯地問。
  
  崔監院道:『難道你沒發現,每一次的國師之爭都要殞落不少同門嗎?』
  
  下方眾人都是一怔,爾後露出害怕的表情。沒錯,每次的國師之爭都會殞落半數法師,只是他們都以為那是在擂台上殞命的,還以為自己不上擂台,就與自己無關。
  
  『觀主,仙境中到底有什麼危機?』柳威意問道。
  
  觀主露出一絲微笑,讚賞地對她點了點頭:『你們可知道,仙境中為何會有如此之多的奇珍異寶?』頓了頓,觀主自己答道:『因為,仙境是一塊靈地。』
  
  『靈地?』
  
  觀主輕輕點頭:『我等修道之人,都知道修練的過程,其實就是吸納靈氣的過程,但靈氣看不見摸不著,只能憑藉自身微弱的感覺到。其實,靈氣濃郁到一定程度,肉眼幾乎可見,而奇珍異寶就是由靈氣培育出來的。』
  
  法師中,有幾位專攻靈植之術的法師點頭稱是。
  
  『靈氣可以催生靈物,自然也可以催生靈獸。不要以為仙境中的靈獸是我們平常遇到的那些只會使用淺顯法術的靈獸,它們中的強者,比實力最強的修士還要強!』
  
  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觀主告誡:『所以,這是生死之爭,諸位一定謹記!』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5-31 05:39 PM

Chap.30 一個機會



  靈景宮發生的事,靈玉全然不知,她只是專心地練著劍術,努力將劍氣融入其中。
  
  不過,她很快察覺到,師門似乎發生了什麼事。
  
  近段時間,不知道怎麼的,三宮紛爭少了許多,眾位法師爭先恐後地閉關,連指導她的柳威意師叔也閉關了,臨閉關前把她叫去,表示自己這次閉關,斷則一年半載,長則三年。古怪的是,柳威意閉關,師門竟然沒有再安排教習法師。他們這些教習法師閉關的弟子,都沒人管了。
  
  靈玉把這件事告訴張青書,張青書神神秘秘對她說,眾位法師是在為三年後的國師之爭做準備呢!
  
  國師之爭,這個問題讓靈玉感興趣了。她知道,國師之位,關係到三大道觀爭奪第一道觀之事,如今的國師是無極觀弟子,天下第一觀也就是無極觀。如果國師之位落到其他兩觀手裡,天下第一觀的名號也會隨之轉換,現在國師要換人,是不是玄淵觀也有機會成為天下第一觀了?
  
  在她的追問之下,張青書告訴她,每五十年,三大道觀就要進行一次國師之爭,究竟怎麼爭他不清楚,但很危險就是了,所以各位法師都趕著閉關,師門也沒有足夠的人手來教導他們這些弟子,只能暫時放養了。
  
  打聽不到更有用的消息,靈玉十分失望。正打算回去練劍,玄明宮突然來人,說是撫寧法師有請。這個消息讓靈玉緊張起來,韓撫寧,這個傢夥終於想起她,要對她動手了嗎?
  
  但法師的召見她不能拒絕,再怎麼緊張,還是得去。
  
  再次走進玄明宮,韓撫寧仍然在那間屋裡等著。看到她進來,神色淡淡地點了下頭:『程靈玉?坐吧。』
  
  靈玉心懷忐忑地坐了。
  
  韓撫寧一直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她,目光有些複雜,似乎一直在思考什麼事情還下不了決心。
  
  「韓師叔?」等了許久都沒等到他發話,靈玉出聲提醒。
  
  韓撫寧目光動了一下,回過神,垂下視線,撥弄著桌案上擺放著的玉瓶,開口:『三年時間,煉氣三層,劍修入門,如果妳有足夠的時間,成為法師應該不是難事。』
  
  他語氣平和,這話又好像在誇獎她...靈玉摸不著頭腦,他是什麼意思?特地誇她嗎?
  
  『可惜,時間太短了,三年,只有三年...』韓撫寧沒有看她,目光定在虛空,似在自言自語。
  
  過了好一會兒,他好像下定了決心,看著靈玉問:『三年時間,妳有沒有把握進入煉氣七層?』
  
  這個問題完全出乎靈玉的意料,她眨了眨眼,方才問道:「韓師叔此言何意?」
  
  韓撫寧道:『如果妳能達到煉氣七層,我就讓妳進入玉虛宮,參與國師之爭。』
  
  「啊!」靈玉驚呆了,國師之爭,韓撫寧竟然想讓她參加國師之爭?她只是個剛剛修劍入門的小弟子啊!
  
  韓撫寧只是看著她,神情嚴肅,不帶笑容。
  
  好半天,靈玉慢慢平靜下來,直視韓撫寧,謹慎地問:「韓師叔究竟想要弟子做什麼?我便是進入煉氣七層,也爭不過眾位前輩。」
  
  韓撫寧淡淡一笑:『國師?妳以為我的目標是國師之位嗎?』
  
  靈玉看著他,沒有答話。不可否認,她確實是這樣以為的,韓撫寧身為玄淵觀中為數不多的煉氣九層高手,想當國師也很正常,他有這個資格,也有這個實力。只要當上國師,便可坐擁天下道門,高居三大道觀之上,這可是道門弟子最崇高的目標!
  
  韓撫寧卻輕輕搖頭:『國師,天下道門第一人,聽起來似乎很風光,可這個天下太小,第一又有什麼意義?』他看著靈玉,目光清冷:『妳現在還不夠資格知道這些,以妳目前的修為,說給妳聽也沒有意義。』
  
  靈玉咬了咬唇,感到被輕視的不快,但她沒辦法說什麼,她修為低是事實。
  
  『我給妳一個機會。』韓撫寧居高臨下,看著靈玉說:『三年時間,妳如果能達到煉氣七層,我便讓妳入玉虛宮參與這件盛事。到時候,妳就有資格成為我的合作者了。』
  
  靈玉越聽越是莫名其妙,忍不住道:「韓師叔,國師之爭危險萬分,我為什麼要趕著去參加?我又不想當國師!」
  
  韓撫寧淡淡道:『我說了,妳現在還不夠資格知道這些,我只是給妳一個機會,要不要這個機會妳可以自己選擇。反正,就算妳放棄,我也只是有些遺憾罷了。』說罷,將桌上的玉瓶推過去:『這裡是一百顆養元丹,算是我給妳的投資,如果妳成功了,便是我收取回報的時候,如果不成...就當我看走眼了。』
  
  靈玉稀里糊塗還沒想出個頭緒來,韓撫寧已經往椅背上一靠,下了逐客令:『出去吧。』
  
  詢問的話在靈玉喉頭滾了滾,最終還是吞了下去,告辭一聲離開,養元丹順便帶走,不拿白不拿。
  
  回到小院,靈玉拿出那幾隻玉瓶一一打開,果然都是養元丹,顆顆潔白,品質上佳。
  
  她不是當出懵懵懂懂的小道童,丹要有多珍貴她很清楚,當年應修德,紀修明兩人,身為祥臨觀弟子身上也不過兩三顆,而她師父玄塵子大概是離開師門太久了,丹藥早就用光,一顆也沒有。進入玄淵觀,師門倒是會發送,但一年也不過十顆,這一百顆,是普通弟子十年的份額!
  
  韓撫寧到底想幹什麼?一百顆養元丹,要是她拿到季武的修士交流會上去,整個淵城都要被震動了,她身上有什麼東西值得他這麼投入?
  
  『如果妳成功了,便是我收取回報的時候,如果不成...就當我看走眼了。』
  
  靈玉把這句話放在心裡,翻來覆去地想,琢磨話中的意思。
  
  如果她成功進入煉氣七層,韓撫寧便將她調入玉虛宮,收取回報--到底是什麼回報?她在國師之爭中,能起到什麼作用?她現在不過是個煉氣三層的小弟子,她能做的太多人能做了,就算她達到煉氣七層又怎樣?玄淵觀有四五十名菁英弟子,十幾名真傳弟子,都是年紀輕、天資高的人物,已經煉氣七層的不是沒有,她有什麼值得韓撫寧另眼相看?
  
  靈玉越想越覺得迷霧重重,她實在猜不透這位韓撫寧法師到底想幹什麼。她一遍一遍地回想韓撫寧的表現,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從頭到尾,他的表情都是嚴肅的,顯然這件事對他來說十分重要,但他前期又一直在思考,似乎還在猶豫,難道說,他還有別的選擇,她只是他的目標之一?
  
  機會,他說是給她一個機會,這件事對她有好處?進入玉虛宮,成為法師,當然是好處,但韓撫寧的重點,分明在後半句話上,也就是,參與國師之爭。
  
  這就奇怪了,國師之爭很危險,張青書這樣跟她說過,歷年殞落其中的法師多不勝數,她聽說的時候便想,當國師自然是好,但她更珍惜自己的小命,沒有足夠的實力,還是不要參加的好。
  
  就算她達到煉氣七層,面對眾多的煉氣九層高手,她拿什麼跟人家爭?給她一個機會,找死的機會嗎?
  
  不,肯定不是這樣,靈玉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她都能想到的事情,韓撫寧會不知道?
  
  想來想去,靈玉還是糾結無比。她吃不準這個所謂的機會,對她來說到底是好是壞,是不是要去爭一爭。如果這件事是韓撫寧給她下的圈套,應該會擺一個足夠誘惑的誘餌,讓她拼命修煉才是,但他沒有,難道,真的是她的一個機會?
  
  這對韓撫寧來說又有什麼好處呢?成為他的合作者?合作什麼?讓他成為國師嗎?可他又對國師之位不屑一顧。
  
  『國師,天下道門第一人,聽起來似乎很風光,可這個天下太小,第一又有什麼意義?』
  
  忽然想到這句話,靈玉跳了起來。
  
  天下道門第一人,天下太小...會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嗎?
  
  她臉色變換不停,最後,將玉瓶抓在手中。
  
  就算這是韓撫寧故意擺出的誘餌,她也信一回!
  
  三年時間,煉氣七層,拚了!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6-1 01:49 AM

Chap.31 買丹途徑



  沒輕鬆兩天,靈玉又忙碌起來,而且比過去三年更忙碌。
  
  練劍,那是不能停的,身為劍修,練劍就是他們修練的方式。晚上的打坐那也不能停,光靠練劍聚集的那點靈氣,不夠她短期內晉階。符術,也要繼續學,靈氣稀薄,無論是練劍還是打坐效果都比不上吃丹藥,要吃丹藥就要有錢,她沒別的本事,就是符術天份不錯。
  
  靈玉像個陀螺一樣轉了起來,睡眠時間都被他壓到一個時辰,盡量用修練代替睡眠。所幸,她修為日益增長,已經不怎麼需要睡眠了。
  
  月上中天,正是靈氣最柔和的時候,靈玉盤膝而坐,默默地吸納靈氣。
  
  三年前她剛剛靈氣入體的時候,就發現自己修練時能進入一種奇妙的狀態,能看到許多小藍點,經她多次實驗,她發現這些小藍點,就是靈氣。
  
  能看到靈氣,這種事說起來匪夷所思,因為天下修士皆知,靈氣看不見摸不著,只能憑感應。靈玉又多方打探,最後確定其他修士根本不會出現這種情況,也就是說,這是他獨特的現象。
  
  到底為什麼會這樣,靈玉找不到原因,但他敏銳地覺得這件是不可以讓別人知道。要知道,能看到靈氣,她就能自主地吸納靈氣,這樣一來,她的修練速度就會比別人快。這樣的好是讓別人知道,豈不是露富於人前?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個道理她懂。
  
  進入修練狀態,靈玉全身紫氣縈繞,有如身在紫雲之中,而在她自己眼中,周圍皆是遊離不定的小藍點,隨著呼吸,一點一點被她吸入體內。
  
  如此修練兩個時辰,進入經脈的藍點彙集成了指頭大小的一個光暈,靈玉停止吸收靈氣,將光團慢慢引導入經脈,跟隨真元運行,最後轉化為自己的真元。
  
  天色微亮,外面傳來清脆的鳥叫聲,靈玉停下修練,嘆了口氣。太慢,這樣修練還是太慢了,整整一天,她增加的靈氣只有這麼一點點,而一顆丹藥能提供的靈氣卻是一天修練的好幾倍,從這方面來說,韓撫寧給她的一百顆養元丹,足足替她省了一年的苦修。
  
  按這個進度,她很難在三年內修練至煉氣七層,除非有更多的丹藥......
  
  靈玉心事重重的走出屋子,正好石靜白結束了修練出來透氣,向她打招呼:『程師姊,早啊!』
  
  「早。」靈玉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繼續神遊太虛了一會兒,忽然轉頭問:「石師妹,如果想藥丹藥,有什麼方法嗎?」
  
  石靜白怔了一下:『養元丹?』
  
  靈玉點頭。
  
  石靜白想了想,說:『也不是沒有辦法,不過很貴就是了。』
  
  「有多貴?」
  
  石靜白道:『師門規定,養元丹不能外售,所以外面基本買不著。不過門內有些弟子,自知資質有限,無法更進一步,會將養元丹出售,大概是兩個靈石一顆。』
  
  「兩個靈石......」靈玉嘆了口氣,她有兩百多塊靈石,也就能買一百顆,問題是她能就這麼把靈石拿出來嗎?這錢不是不能見光,而是會引起別人的貪欲。她正牌師父已經掛了,負責教導她的柳師叔又閉關了,誰給她當靠山?真要買,得分散了買才行。
  
  『很貴吧?』石靜白一臉無奈:『而且就算有錢也不一定買得到,沒有交情,一般是不會賣給陌生人的。』
  
  靈玉繼續嘆氣,她認識的人不多,連買的途徑都沒有:「石師妹,妳認識的人裡可有誰想賣丹藥的?」
  
  她只是隨口一問,不料石靜白欲言又止,猶豫了一會兒,說:『前些日子認識了一位師兄,倒是有可能。』
  
  「哦?」靈玉眼睛一亮。
  
  石靜白看看外面,天剛剛亮,打理小院的侍女還沒有來,便湊到靈玉耳邊道:『那位師兄是練丹閣的守爐童子,能拿到一些次品。』
  
  「次品?」
  
  石靜白點點頭:『效果要比普通的養元丹差一些,但也便宜一些,只要一顆靈石。』
  
  次品,也就是雜質比較多,長期服用會在體內累積許多丹毒,要服用特定的靈藥排出去,相比起養元丹,這些靈藥又便宜得多。
  
  靈玉躊躇了一會兒,對石靜白道:「石師妹,勞煩妳幫著忙,問一問這位師兄能不能從他那裡買些丹藥。」
  
  『這個...』石靜白猶豫了一下:『問一問倒是沒什麼勞煩的,只是不能保證買得到,我與這位師兄也不是很熟...』
  
  靈玉笑道:「買不到也不怪師妹的。」頓了頓,又說:「前些日子我得到了幾道靈符的拆散方法,師妹若是感興趣,我們一起研究研究?」
  
  石靜白聞言大喜:『真的?多謝程師姊!』
  
  沒過兩天,石靜白把事情辦妥了,帶回來一小瓶次品養元丹。不多,只有十顆,但這已經很難得了,要不是人家看她小姑娘可愛,只怕還不賣。就這十顆養元丹,還是那位煉丹閣的師兄存了許久的。
  
  靈玉琢磨著,這些丹藥遠遠不夠,她還是得另想辦法。
  
  她朋友不多,柳威意門下的幾位師姐妹,繼承了師父的意志,都是修練狂人,有途徑肯定自己買了吃,剩下的嘛,就是張青書和季武他們。
  
  這兩個人人面都很廣,不同的是,張青書著意結交的是菁英弟子,跟季武混得最好的是普通弟子。
  
  她考慮了一番,跟兩個人都說了。
  
  張青書並不驚訝,只是告訴她,他認識的人裡就有長期購買別人丹藥的,他能幫忙買個一二十顆,多了就沒辦法了。靈玉謝了他,能多一二十顆也好。反倒是季武這裡出乎意料順利,季武滿口答應,表示近期的修士交流會流出不少丹藥,他可以截一些下來。靈玉為了感謝他,贈送了許多靈符,這些靈符裡有玄塵子的遺物,品質精良,外頭買不到,讓季武十分高興。
  
  這麼一來,長期購買養元丹的途徑有了,但靈玉還是要做出一些掩飾。比如,購買丹藥的靈石哪來的。
  
  她沒別的本事,只有符術天份不錯,乾脆一心學習符術,制出靈符就拿給季武去賣,賣的錢自己再補點,再去買丹藥。
  
  解決了丹藥問題,靈玉投入了瘋狂的修練之中。
  
  三年,從煉氣三層到煉氣七層,她沒有一點時間可以浪費。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6-1 01:49 AM

Chap.32 驚天之變



  在靈玉瘋狂地練劍、修練、畫符的同時,時光飛逝如流水,就這麼從指間漏過去了。
  
  天色將明,靈玉停下修煉,睜開眼,臉上露出了淡淡的喜意。
  
  煉氣六層,終於達到了。
  
  她伸出手輕輕一彈,指間一點火光,雖然微弱,卻穩如泰山。
  
  煉氣六層果然是修士的分水嶺,難怪許多高階法術都是以六層為基礎,她剛剛踏入六層,就感覺到自己對靈氣的掌控前所未有的精緻,一絲一毫的變化都了然於心。
  
  靈玉拿過旁邊放著的《太素紫雲心經》,翻到最後面,附錄裡有數種適合各階段練習的法術。這對她來說,只是錦上添花,身為劍修,劍才是最重要的。
  
  大略看了一遍,靈玉就把這本功法放下了,目光掃過旁邊擺放著的玉瓶,嘆了口氣。
  
  修為是晉階了,可她要面臨的問題還是很多。這兩年來,她修為突飛猛進的同時,吃丹藥跟吃飯一樣,靈石像流水一樣花出去,現在只剩下二十來顆養元丹,四五十塊靈石了。
  
  更重要的是,她體內的丹毒已經積累到一個極限,短期內不能再吃丹藥,想繼續吃丹藥修練,就得排出丹毒。要排丹毒有兩個選擇,一是花費大量時間,慢慢用真元洗鍊,二是服用有排毒作用的靈藥。
  
  短期內不吃丹藥,那麼修為就沒辦法迅速提升,而她只剩下一年時間了,這顯然無法選擇;排丹毒嘛,所需靈藥雖然不像養元丹那麼貴,卻也不便宜,一副半顆靈石差不多,最起碼也要吃十天半個月,這對她捉襟見肘的經濟狀況來說,又是一個負擔。
  
  修為晉階,卻越發心事重重,靈玉垂著腦袋從小院子出來,往膳堂走去。
  
  晉階五層的時候,她就已經被提為菁英弟子了,同時獲得了獨居一院的資格,但她沒有讓石靜白搬出去,這兩年她能專心修煉,石靜白幫了它很多,她的靈符都是由她代賣,修士交流會那邊,她抽不出時間來,也是由石靜白幫忙。
  
  為此,靈玉將符術的訣竅教給了她,但大概真的是天資所限,如何拆解靈符卻是怎麼也教不會。不過就算如此,石靜白還是被制符閣看中了。
  
  石靜白也曾問過她,以她的符術天分,明明可以輕鬆進制符閣,為什麼卻不展露出來呢?靈玉沒解釋,三年達到煉氣七層,這個目標她不會告訴別人。
  
  『程師妹,好久不見了。』有人迎面而來。
  
  靈玉抬頭一看,竟是張青書。他們確實很久沒見了,她這幾個月一直關在院子裡練見修練,連聽道都沒去,當然也就沒遇到張青書。
  
  「青書師兄。」靈玉露出驚喜的笑容:「近來可好?」
  
  張青書微笑點頭,五年過去,他已經長成了俊俏青年,還是那張愛笑的圓臉,在菁英弟子中人緣很好。他正想說些什麼,忽然雙眉一揚驚訝道:『程師妹,妳,妳進入煉氣六層了?』
  
  靈玉進入煉氣五層他是知道的,當時他還感嘆這位師妹真是生猛,比他晚了一年入道,卻趕在他前頭成了菁英弟子。之後不久,他亦成為菁英弟子,才想著終於沒有落後太久,不然以後叫師妹都不好意思,沒想到沒過一年,她又進入煉氣六層了!
  
  五年時間,從剛剛入道到煉氣六層,哪怕他知道這位師妹其實吃了許多丹藥,這個速度也很驚人。畢竟,像他這樣有家族做後盾的弟子都會多吃丹藥,能成為菁英弟子的,也只是少數,更何況,六層跟五層不可同日而語,有些人終其一生,都沒辦法邁入六層。
  
  「剛剛突破的,僥倖而已。」靈玉謙虛地回了一句。
  
  張青舒緩過神來,態度越發可親:『程師妹如今不過十七,便已煉氣六層,想來突破到煉氣七層進入三宮,也是指日可待。愚兄真是慚愧,虛長兩歲,卻及不上師妹。』
  
  靈玉道:「師兄說這話,我才真要慚愧。這幾年我吃了多少丹藥,師兄是知道的,若是因此洋洋自得,說出去才丟人。」
  
  『師妹太謙虛了。』張青書一句話沒說完,忽聽遠遠傳來鐘聲。
  
  悠揚渾厚的鐘聲,一聲接著一聲,足足響了九次,方才停下。
  
  聽到鐘響,正奔往膳堂的弟子盡數停下腳步,善堂內的弟子全都往外跑。
  
  『哪裡在敲鐘?是鐘樓嗎?』
  
  『原來鐘樓會響的,我還道只是擺設呢!』眾弟子議論紛紛,交頭接耳。
  
  張青書卻臉色微變:『九聲。』
  
  靈玉不解其意,問:「青書師兄,怎麼了?這鐘聲代表什麼含意?」
  
  張青書慎重道:『九聲鐘響是召集弟子,我們快去吧!』
  
  他話音剛落,果然有一名執事匆匆走近,大聲喝道:『觀主有令,眾弟子速去廣場,不得延誤!』如此重複數遍。
  
  靈玉跟在張青書身後,兩人匆匆忙忙趕到廣場。
  
  他們來得早,廣場上只有幾十名弟子,他們二人按規矩站到前列,屬於菁英弟子的位置。
  
  不多時,無論上院下院,玄淵觀弟子基本到齊,連閉關的法師也都出現了。
  
  靈玉看到,玄明宮的方向,一名中年道人帶著幾名年輕法師往這邊走來,而後是兩名老道士,各自帶著弟子趕到。
  
  她知道,中年道人便是觀主辰光真人,那兩名老道士則是監院,微胖的那位名叫崔越衡,白眉的那位叫南陌,這三人是玄淵觀最厲害的高手。
  
  此時此刻,三人的表情都很嚴肅,辰光真人更是面沈似水,法師們有的皺著眉頭,有的神情憂愁,沒一個臉上帶笑。
  
  靈玉目光一掃,看到法師隊列中,閉關中的柳威意和韓撫寧赫然在列,柳威意左手提劍,臉色難看,韓撫寧目光沈沈,面無表情。
  
  她已經有兩年沒見過這兩人了,柳威意自從閉關,只偶爾讓服侍的道童傳信給她,略微指點幾句。韓撫寧更是沒問過她半句,甩下一句話,就管自己閉關,完全不管她了。
  
  靈玉有不好的預感,明年就是國師之爭,還有什麼比這件事更重要?就算不是天塌了,估計也差不多。
  
  『諸位弟子,安靜!』最先出面的是太虛宮首座羅通臨,他外表五十來歲,神色嚴厲,是幾位首座中長得最有威攝力的。
  
  面對上千弟子,羅通臨揚聲道:『眾弟子,九聲鐘響,必有大事。今日敲響九鐘,便是有要事要通告全觀,我們玄淵觀為天家道觀,受世人供奉,居方外福地,幾百年來,我觀弟子逍遙求仙,不問世事,然而,如今發生一件大事,我們不得不出世了!』
  
  羅通臨頓了頓,目光如電,掃過廣場,再度沈聲開口:『數月前,南極之地突然出現一隻兇獸,這隻兇獸力大無窮,且能御風使火,其後,幾位不出世的高人前輩聯手,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之斬殺!為此,不但幾位前輩盡數身受重傷,南極遭受到了嚴重的破壞!想必大家都知道,南極之外便是虛空,虛空中長年刮著元磁風暴,一切活物皆不能在其中生存。現在,保護著南極的天柱山出現了裂縫,不久之後,元磁風暴將會刮進南極,到時整個天下都會在元磁風暴中毀滅殆盡。』
  
  話音一落,眾弟子譁然!這可是天裂,若是不能阻止,豈不是天下末日。
  
  靈玉與張青書對視一眼,從彼此眼中看到了駭然。他們都猜到發生了大事,卻沒想到是這樣的大事!
  
  『諸弟子莫驚!』廣場中聲音越來越大,許多弟子驚駭不已,甚至有人大哭出聲,觀主辰光真人不得不站出來,沈聲一喝。
  
  這一聲沈喝,如在眾人耳邊,總算是穩住了局面。辰光真人道:『諸弟子,你們皆是修道有成之人,豈可如此驚惶失措?』淩厲的目光威嚴地掃過眾人,又放緩了語氣:『你們也不必害怕,元磁風暴還沒刮進來,事情還能挽救。』
  
  聽到這句話,靈玉籲出一口氣。也是,如果真的是無法改變的末日,只怕這些當權之人反而會把事情瞞下來,現在告訴他們這些弟子知道,想必還是有辦法的。
  
  廣場再次恢復平靜,羅通臨繼續道:『想要保住南極,我們就要在元磁風暴進入南極之前,把天柱山補好。經幾位前輩指點,天柱山並非不能補好,只是所費巨大,所已各大道觀必須弟子盡出,收集材料。』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6-1 01:51 AM

Chap.33 任務



  靈玉心事重重,等在玉極宮外。
  
  觀主宣布了天柱山出現裂縫一事,便下令眾弟子前往玉極宮接任務。
  
  自靈玉入門來,還是頭一次遇到必須要接的任務,玄淵觀對上院弟子十分寬容,除了定期檢查修煉進度,沒有任何額外任務,他們更多地奉行師徒傳承的原則,而不是將之列為條規。
  
  這一次卻不同,不只是玄淵觀,天下道觀,以及其他少量修士都要投入到修補裂縫中去。她不由地想,這次行動真的會像觀主所說的那樣順利嗎?若是如此,為什麼每個法師表情都那麼凝重?
  
  好一會兒,終於有人從偏殿出來,說:『你們這些菁英弟子都進來吧。』
  
  靈玉跟在張青書後面,默默地進了偏殿。
  
  真傳弟子們都在另一間偏殿,早就被叫進去了,由觀主親自安排任務。他們這些菁英弟子,沒有那麼好的待遇,想必安排任務的是哪一宮首座,或者乾脆是個法師。
  
  進去之後,靈玉發現,原來是後者。
  
  偏殿內坐了幾位法師,為首的是韓撫寧,說起來他還真得觀主信重,觀內一直瘋傳他其實是觀主的私生子,靈玉卻不覺得,因為他們兩人根本沒一點相像。
  
  看到他們進來,韓撫寧將一疊紙交給排在最前列的弟子,讓他發下去。
  
  靈玉拿到那張獸皮紙,只見上面寫著密密麻麻的材料,許多東西她聽都沒聽過,幸好後面還詳細地記載了可能出現的地點。
  
  『這是分配給你們的任務,每個人可以自由選擇收集什麼,也可以自由選擇單人還是結伴。只一點,每人必須收集十種以上的材料,如果種類不夠,分量特別多,那也可以。』韓撫寧的神情十分疲憊,語氣透著深深的倦意。
  
  『韓師叔。』有人翻過那份資料,問:『我們有多少時間?』
  
  『三個月。』韓撫寧說:『三個月後,師門將按照你們各自的貢獻或賞或罰,不要以為我是開玩笑,如果沒找夠,你們一定會後悔的。』
  
  三個月,時間很緊了。聽說有懲罰,所有人都緊張起來。玄淵觀待弟子寬厚,但門規森嚴,說罰就一定會罰,而且那懲罰往往會讓他們難以忍受。韓撫寧語氣雖淡,目光卻冷,沒有人敢當他是開玩笑。
  
  『今晚師門就會給你們路資,明日就動身,都回去準備吧。』韓撫寧發話,眾弟子紛紛告退離開。
  
  靈玉跟張青書一起,出了大殿,便問:「青書師兄,你有什麼打算?」
  
  張青書跟她一樣神情凝重,此時苦笑道:『還能如何?當然是趕緊收拾行李,順便祈禱自己運氣夠好。』
  
  「那師兄是打算單人還是結伴?」
  
  這個問題,讓張青書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道:『還是找人結伴吧,許多地方都很危險,單人沒有把握。』
  
  靈玉點點頭,單人或結伴各有利弊,單人危險性高,淡收集到的東西都歸自己,結伴危險性低,要找的東西也多一些。他們這些人,入門後就拼命修煉,沒幾個人外出歷練過,動手的經歷僅限於同門,匱乏得很,獨自一人有些情況怕是難以應付。
  
  「師兄若是方便的話,能否搭我一個?」
  
  張青書不假思索應下:『程師妹是劍修,修為又高,能與師妹一起我求之不得。』
  
  靈玉露出笑容,正要與他商議一下具體行程,忽聽後面有人喊道:『程靈玉。』
  
  兩人停下,發現是韓撫寧身邊侍奉的道童,這道童跑到他們面前,對靈玉道:『程師姊,撫寧法師有請。』
  
  張青書莫名其妙,有些擔心地看著靈玉。
  
  靈玉向他點點頭,對道童笑道:「有勞師弟傳話。」
  
  『不敢。』道童十分客氣:『程師姊請隨我來吧,法師已經在等了。』
  
  靈玉不感耽擱,對張青書說了一句:「我回去再找師兄。」跟著道童回轉。
  
  玉極宮偏殿內,此時只剩韓撫寧一人,道童帶她進來,恭恭敬敬揖了一禮,獨自離開了。
  
  靈玉有些緊張,不知道韓撫寧是不是要告訴她約定無效了,能不能進入玉虛宮她並不在意,淡如果關係到那件事,她不想錯過這個機會。
  
  韓撫寧目光掃過她,輕輕點了下頭:『這兩年,妳沒有偷懶。』
  
  何止是沒有偷懶,根本是搏命。靈玉腹誹一句,表面上還是恭敬地見了一禮:「見過韓師叔。」
  
  韓撫寧提了下嘴角,卻沒有露出多少笑意,向她揚了揚下巴:『坐。』
  
  待靈玉坐下,提心吊膽地等了很久,才聽他道:『叫妳來,就是想告訴妳,兩年前對妳說的話妳就當沒聽過吧。』
  
  看著她垮下來的神色,韓撫寧反倒笑了一下,這是再見他以來第一次真正的校:『看樣子,妳已經猜到我的目的了。不錯,我喜歡聰明的孩子。』
  
  靈玉垂頭喪氣,說:「韓師叔,國師之爭應該延後了吧?要是道時候我已經煉氣七層了,可不可以再續這個約定?」
  
  『恐怕不行。』
  
  「為什麼?」靈玉追問:「這次難關順利過關,國師之爭想必還是要舉辦的吧?」
  
  韓撫寧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反問她:『妳覺得,這次的傾天之禍會順利過去?』
  
  靈玉遲疑,最後目光堅定地點了下頭:「當然。」
  
  韓撫寧卻嘆息道:『妳什麼都不知道,哪來的自信...』
  
  靈玉說:「如果過不去,那大家都要死,說什麼自信都是空話。反正我最終要死,就算說了句空話又怎樣?但如果能過去,自信一點,也就好過一點。」
  
  韓撫寧聽得一愣,沈默半晌,輕輕點頭:『不錯,妳說的有理。』
  
  他站起來,轉過身走了兩步,昂著頭似乎在思考什麼事情。躊躇好一會兒,轉回來時臉上已經帶了毅然之色:『程靈玉,妳聽好。』
  
  他說:『這次天柱山開裂,有可能是一個更好的機會,我不知道妳知道多少事情,不過既然妳知道抓住我先前給你的機會,就不是蠢貨。這次收集材料,妳要隨時聽我命令,一旦收到我的訊號符,不管遇到什麼事情妳都要趕回來,知道了嗎?』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6-1 01:52 AM

Chap.34 行前

  古書有言,四足鼎立,天圓地方。這句話是說,天是圓的,地是方的,東西南北四方,有四條天柱,支撐起整個天下。天下之外呢?曾有人這樣問,聖賢回答,天下之外,便是無盡虛空,虛空中刮著永無止境的元磁風暴,可摧毀萬物。
  
  所以天下人皆知,天柱保護著天下,一旦天柱崩塌,便是天下覆滅。
  
  靈玉從玄明宮回來,神遊了一路。
  
  雖然韓撫寧沒有明白告知,但還是隱約透出暗示,他圖謀的,是天下之外。
  
  這讓靈玉激動不已,雖然她覺得韓撫寧不怎麼可靠,可她也沒有資格挑肥揀瘦,還是忍著吧。
  
  至於韓撫寧想讓她幹什麼,她沒有想太多,假如韓撫寧只是想要砲灰,犯不著找她,她只能盡力讓自己強大一點,就算事有不諧,也能多幾分保命的手段。
  
  下午,靈玉去找張青書。
  
  這個一會兒時間,張青書已經尋到了幾位同門。看到她過來,先把她單獨拉到一邊:『程師妹,撫寧法師找妳,沒什麼事吧?』
  
  他語透關切,讓靈玉心中一暖,回道:「師兄放心,沒什麼事。」
  
  見她神色無異,張青書放下心來,拍拍她的肩:『沒事就好,來,我們商議一下走哪條路,去收集什麼。』
  
  兩人回到小廳中,廳內已經坐了三名弟子,兩男一女,靈玉都認得,其中一人正是柳威意的弟子俞希音,其他兩人都是張青書的好友,一個叫詹台雨,另一個叫盛陽秋。
  
  靈玉與他們這個圈子的人關係都不錯,隨意打過招呼,便坐到俞希音身邊。
  
  「俞師姐,妳怎麼也來了?」據靈玉所知,俞希音在柳威意一票弟子中很有人緣,與張青書倒是一般,連她也比不上。
  
  俞希音提了提嘴角,露出一個勉強算是笑的表情,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剛才只是隨口一問,此時看俞希音的反應,靈玉才發覺有問題,不過現在不是問這個的時候,也就閉口不言了。
  
  『程師妹,妳來之前我們初步商議了一下,覺得走西南這條路不錯。』張青書敲了敲桌面的大地圖,問她的意見:『妳以為呢?』
  
  靈玉看著那幅地圖,他們所在的燕國是天下最大的國家,正好位於中土,四方邊陲各有一些小國,無論是國力還是民生跟燕國完全不能比,其中北邊苦寒,是一片冰原,人煙稀有;西邊森林便布,是野獸的聚居地;東邊有高山,凡人難以涉足;南邊則是水澤海島,一直綿延至南極,整塊陸地呈半月形,像個既胖且短的香蕉。
  
  「幾位師兄師姐為何選定西南呢?」在靈玉看來,西南並不是一個好選擇。
  
  先說北邊,雖然產於此地的材料不多,但一向少有人煙,又太過寒冷沒有大型野獸,是個不錯的去向,只是會稍微艱苦一些,因為他們修為不夠高,太冷了會受不住。東邊的話材料最多,又鄰近繁華處,想也知道去的人最多,競爭必定激烈。南邊的海島也不錯,產於海中的材料不少,而且現在是南極出事,有高人坐鎮,不會有什麼危險的海獸。可他們卻選了西南,野獸最多的地方,野獸多,成為妖獸的就多,雖然材料挺多,但也危險。
  
  張青書問:『師妹覺得不妥?』
  
  「這倒也不是...」靈玉想了想,道:「產於西南的材料不少,如果我們敢拚,應該很容易完成任務。」
  
  張青書笑道:『程師妹說得不錯,我們就是這樣想的。』
  
  靈玉目光略帶疑惑地掃過他們四人,心中奇怪的感覺更濃了。這幾個人,不是深得師父看重,就是背後有家族,日子不知道多好過,怎麼會想到去冒險的?
  
  在她的目光下,張青書略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道:『程師妹,我們聽說這次獎勵非常豐厚。』
  
  「哦。」看來他們是得到了一些消息,完成任務的獎勵十分了得。可她還是覺得奇怪,就算獎勵再豐厚,他們這些菁英弟子也沒必要拿命去拚啊,按部就班地修煉,他們成為法師的可能性還是很高的。
  
  靈玉腦中念頭轉過,就聽張青書道:『如果程師妹沒有意見的話,那就這麼定了?』
  
  「好。」靈玉沒再多問。
  
  『那我們商議一下路線吧。去西南的話,有兩條路,一條走歌蘭城,另一條走西羅大道...』
  
  討論了一個時辰,把事情大致定了,五人各回各家。
  
  靈玉特意跟俞希音一起走,兩人沈默地走了一刻中,俞希音無奈地停住了:『程師妹,妳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妳都跟著我繞了兩圈了。』
  
  跟俞希音很熟,靈玉也沒覺得不好意思,嘿嘿笑了兩聲:「俞師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妳沒跟師姊妹們一起?」
  
  俞希音苦笑一聲:『就知道妳這丫頭不會放過我的。』她頓了頓,又嘆了口氣:『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總之,因為一些誤會,丁師姐以為我背著她跟孟師兄來往,是姐妹們都信了,所以我...』
  
  「丁師姐,孟師兄?」靈玉更古怪了:「他們倆出問題了?」
  
  丁師姐是柳威意的首徒丁華清,孟師兄則是丁華清的青梅竹馬孟雪峰,這倆人出了名如膠似漆。靈玉跟丁華清不太熟,與孟雪峰更是只見過幾次,但這不妨礙她知道這倆人的狀況,女人多的地方,八卦就多,雖然她們還只是一群少女。
  
  俞希音看著她,面露古怪之色:「為什麼我一開口,妳就說他們出問題了?」
  
  靈玉道:「這不是很正常嗎?以他們兩個好的程度,不是出問題了,就算妳跟孟師兄有來往,也沒必要懷疑啊!」
  
  俞希音怔了怔:『好像...也對。』
  
  「那他們是不是出問題了?」
  
  『好像是有點。』俞希音不太確定地說:『妳知道,我跟孟師兄關係一般,不怎麼熟的。不過前幾天,偶然撞到了孟師兄喝醉,就看顧了一下,託人把他送回去,後來他來找我表示謝意,然後又見了兩次,結果那麼巧,就被丁師姐撞見了。妳這麼說,我也覺得挺奇怪的,明明我跟丁師姐住得近,孟師兄卻沒有去看丁師姐的意思...』
  
  「要是這樣,俞師姐妳就別放在心上了。我看孟師兄八成是想利用妳氣氣丁師姐。恩,丁師姐嘛,是小氣了點,我們早就知道的,沒什麼好生氣,等他們和好了,這事就解決了。」
  
  『話是這麼說,可我...』俞希音說著說著又嘆氣了,她不在意被丁華清誤會,她在意的是那麼多師姐妹,平時關係都很好,卻聯合起來孤立她,可這話她又不好對靈玉說。
  
  「別想那麼多了,這次出去,師姐就當散散心好了。對了,為什麼幾位師兄想去西南?就算獎勵很豐厚,他們有那麼急迫嗎?」女孩子之間那些青春友誼的煩惱,靈玉根本沒放在心上,很快問起另一件她覺得重要的事。
  
  俞希音只好暫時放下心事,耐心地對她解釋:『程師妹,這幾年妳修為突飛猛進,當然不知道他們的煩惱。青書師兄也就罷了,跟我一樣,進入煉氣五層不久,台雨師兄在煉氣五層停留了五年,盛師兄在煉氣六層也有三年了。現在南極天柱山出現裂縫,萬一事態嚴重,修為越高越有活下去的本錢,他們才急著想要突破。』
  
  「哦...」這麼一想也有道理,天柱真的裂了,難道還能靠家族師父混吃等死?不過,靈玉更感興趣的還是另一個答案:「欸,師姐,獎勵到底是什麼?」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6-1 01:53 AM

Chap.35 駕鶴



  跟俞希音聊了一陣,兩人結伴去見柳威意。
  
  俞希音且不說,她身為弟子,師父出關怎麼也要去拜見,靈玉也是一樣,除了名分,柳威意就等於她的師父。
  
  誰知她們一進沖虛宮,正好撞見丁華清出來,看到俞希音,她臉色一變,很勉強地露出一點笑意,根她們打個招呼就走了。
  
  靈玉也不在意,拉著情緒低落的俞希音進去。
  
  看到她們進來,柳威意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一點,向她們揚了揚下巴:『坐。』
  
  柳威意仔細地問過她們的修煉情況,了解她們的近況,知道她們會一起走,很是欣慰。又交待了好些事情,賜下丹藥、靈符,最後,在她們告退的時候,留下了靈玉。
  
  靈玉摸不著頭腦,不知道柳威意留她下來想做什麼。
  
  柳威意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忽然問:『韓撫寧想讓妳做什麼?』
  
  這句話嚇了靈玉一跳,抬起頭有些不知所措,好一會兒,她才緩過神,小心地試探問:「柳師叔想問的是...」
  
  柳威意道:『韓撫寧那個傢夥,妳最好離他遠點。他這種人心思彎彎繞繞,麻煩得很,跟他混一起什麼時候被賣了也不知道。劍修的世界應該是直率而且單純的,心機重不是好事。』
  
  靈玉定定神,小心地說:「多謝柳師叔關心,可韓師叔是法師,我...」
  
  『他威脅妳了?』柳威意眉毛豎起。
  
  靈玉連忙搖頭:「沒有。」她面露猶豫,想了想低聲說:「柳師叔想必知道,我師父生前跟韓師叔的關係...」
  
  柳威意頓了一下,好一會兒,無奈地搖搖頭:『韓撫寧從來不做虧本生意,他給了妳那麼多丹藥,必定會從妳身上討回。我不是妳的正牌師父,無法替妳擋下來,只能是妳自己多小心。』
  
  「是,弟子明白。」
  
  柳威意又說:『雖然妳吃了不少丹藥,但是能這麼快晉階煉氣六層,天資著實不凡,很快就要趕上我了。努力吧,只要達到煉氣八層,我就幫妳打點,讓妳進沖虛宮。』
  
  沖虛宮的門檻比其他兩宮都要高,靈玉不知道該不該欣喜,她修為還不夠,卻已經有兩個人對她許下承諾,招她入玉虛宮或沖虛宮。
  
  「多謝柳師叔。」儘管知道自己的目標在更遠的天外,靈玉還是誠心實意地向柳威意叩謝。在玄淵觀五年,對她最好最真心的就是這位柳師叔了,不知道將來有沒有機會報答她......
  
  到了晚上,師門將一個個乾坤袋送到弟子手中。
  
  靈玉打開看了,靈石足有三十顆,丹藥有數瓶,其中大部分是療傷解毒的丹藥,還有金銀等物,非常豐厚。看來,師門真的是下血本了。
  
  靈玉將乾坤袋塞進懷裡,繼續收拾行李。
  
  外面傳來敲門聲,然後是石靜白的聲音:『程師姊。』
  
  靈玉把收拾好的東西塞進乾坤袋,去開了門。
  
  石靜白還是兩年前怯生生的小姑娘模樣,在個子高挑的靈玉面前,像是小了幾歲,其實他們只差了幾個月。
  
  「石師妹,進來吧。」
  
  石靜白進屋,接過靈玉倒的茶,在她對面坐下:『程師姊明日有打算了嗎?』
  
  靈玉點點頭:「我與張青書師兄一路,妳呢,可有同伴?」
  
  『恩。』石靜白輕輕應了聲:『季師兄答應帶上我。』
  
  這兩年來,石靜白與季武接觸比較多,交情不錯,兩人修為也相近,季武剛剛煉氣三層,石靜白則是煉氣二層。
  
  「季武是個可靠的人。」靈玉想了想,從懷中取出一疊靈符,推過去:「這些妳留著吧,你們修為不高,多些靈符也好防身。」
  
  石靜白看到靈符吃了一驚:『程師姊,妳已經會制碧濤符了?』
  
  碧濤符,是一種水屬性法符,比一般的玄水符高明許多,攻擊力很強。石靜白是制符閣弟子,要知道整個制符閣,也就幾名高級符師會製作碧濤符,再往上可就是爆符了。她親眼看到,靈玉兩年前才開始學符術,沒想到才兩年時間,就能製作碧濤符了。
  
  靈玉淡淡笑著:「我師父生前是個高明的符師。」
  
  『哦...』石靜白呆了一會兒,急忙從乾坤袋裡往外掏東西:『程師姊,我下午去買東西,想到妳可能有用,就多買了一些回來。』
  
  看著石靜白不停地往外掏東西,靈玉的神情從淡定到驚訝,從驚訝到感動。
  
  只見桌上擺滿了雜七雜八的物品,有火石、雨具、水囊、驅蟻粉、繃帶、乾糧、帳篷...
  
  無語好一會兒,靈玉才找到自己的聲音:「石師妹,妳準備得可真周全。」
  
  石靜白臉色微紅:『我想師門肯定不會發這些小東西,可路途上很有用。』
  
  「妳說的是。」靈玉起身,拿了個大包裹把這些東西裝起來:「多虧妳想得周到,要不然我還要另外去添購。」
  
  石靜白舒了口氣,臉上露出喜意:『能幫到師姐就好,這兩年來要不是師姐無私,傳我制符之術,我也就沒辦法進制符閣,有今天這樣好過的日子。比起師姐的碧濤符,我這些小東西只能略略盡心。』
  
  靈玉把大包裹塞進乾坤袋,認真地道:「東西雖小,卻是心意。石師妹,妳心地善良,知恩圖報,將來一定會有福報的。」
  
  師姊妹倆簡單地聊了幾句便各自回去安歇,明日就要動身,不只是她們,玄淵觀的每個弟子都是既激動又忐忑,不之道前路迎接自己的,會是什麼。
  
  靈玉破天荒沒有修煉,躺在床上好好地睡了一覺。第二日一早,按照約定,到廣場一角集合。
  
  張青書、俞希音、詹台雨、盛陽秋還有她,五個人都帶著鼓鼓囊囊的乾坤袋,收拾得簡單俐落。
  
  『諸位師兄師妹,都準備好了嗎?』張青書問。
  
  看到眾人點頭,他一揮手:『既然準備好了,就出發吧。』
  
  五人紛紛取出一隻紙鶴,掐了個法訣,張口一吹,紙鶴”呼”地變大,成了一隻略顯呆板的真鶴。五人騎了上去,紙鶴振翅,直入雲霄。
  
  此時回頭望,只見廣場上鶴羽飛舞,眾多弟子三五成群,駕鶴而起,奔向未知的未來。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6-1 01:54 AM

Chap.36 途經



  靈玉騎在鶴上從高空往下望,只覺得腳下發虛。
  
  要說這紙鶴也是驅符的一種,但因為作用極大,一向監管嚴格,只有制符閣幾位頂尖的符師會製作,平日也不會向弟子發放。是以,這還是靈玉第一次用紙鶴飛行。
  
  不過,她向來膽大包天,很快就適應了這種感覺,興奮代替了緊張。
  
  『程師妹,感覺可好?』空中風大,張青書沖她大聲喊道。
  
  靈玉點頭,雙眼發亮:「還不錯。」
  
  『俞師妹?』一旁傳來詹台雨的聲音。
  
  靈玉扭頭去看,就見俞希音落在後面,臉色發白。
  
  她連忙驅使紙鶴飛到俞希音身邊:「俞師姐,妳還好吧?」
  
  俞希音抓著紙鶴的脖子,臉上都是細密的汗珠,緊張得手都僵了,勉強道:『還,還好...』
  
  「俞師姐別緊張,只要抓好了就掉不下去了。再說了,就算掉下去,還有我們在啊!詹台雨師兄,你說是不是?」
  
  名字溫柔外表卻粗豪的詹台雨笑出一口白牙:『程師妹說的極是,俞師妹別害怕。』
  
  張青書和盛陽秋也飛到近旁,將俞希音團團圍起來:『俞師妹,妳飛中間,出了事有我們。』
  
  俞希音感既地點頭,在四人的護衛下,卸下緊張的情緒,慢慢平靜下來,只是一眼也不敢往下望。大約一個時辰後,紙鶴靈氣即將用盡,五人找了個安全的地方,降下紙鶴休息。
  
  代步的驅符製作比法器簡單得多,缺點也很明顯,就是使用時間不長,也容易損壞。他們臨行前,師門每人發放了三隻紙鶴,足夠他們使用這三個月,要是小心些,說不定一隻就夠了。
  
  紙鶴得來不易,便是張青書也只能偶爾從張照觀那裡弄來過過癮,因此每個人都很愛惜,眼看著靈氣不多,便下去休息,補充好靈氣再上路。
  
  第二次上天俞希音就鎮定多了,穩穩地飛在他們身後,偶爾也會往下掃一眼。
  
  如此飛了大半天,下午申時,五人就下了紙鶴,找間道觀掛單。在天上飛雖然過癮,可壓力實在是大,容易疲累。
  
  這間道觀很小,占地不過五六畝,只得一間大殿,兩進院子,估計也就能住十來個道士,看門口的標誌,是個叢林觀。
  
  張青書上前叫門,觀中匆匆走出來一個道童。
  
  這道童不過十歲出頭,衣著簡樸,看到他們幾人道袍光鮮,上面還繡著玄淵觀的標記,甚是惶恐,連話都說不順,急忙將他們請進去。
  
  道童招待他們在偏殿坐了,上了靈茶,跑去請師長。
  
  像這樣的叢林觀沒有收徒資格,道童也不是正經的道士,所謂師長,也就一個名頭,就像在白水觀,靈玉和仙石喊玄塵子師父,也是不算正經傳承的。
  
  不多時,一名頭髮鬍子花白的老道走進偏殿,向五人見禮:『老道廣寧子,見過幾位道友。』
  
  五人各自通過姓名,重又坐下。
  
  這廣寧子也是煉氣五層,看他蒼老的外表,可能年紀以過八十,不過修道之士要比凡人顯得年輕有力,看起來也就六十出頭,精神抖擻。
  
  『幾位道友真是年輕有為啊。』廣寧子瞧著他們五人,眼中有著毫不掩飾的羨慕。同樣的修為,他們五人才二十歲左右,他卻已經一隻腳踏進了棺材,怎不叫人唏噓?
  
  張青書笑道:『道友太誇獎了,天下間天資過人之輩何其多,我們算不得什麼。』這倒不算虛言,玄淵觀內,二十歲前達到煉氣五層才能成為菁英弟子,他們在菁英弟子中算是不錯的,可菁英弟子上面還有真傳弟子呢,跟一些才華航意的真傳弟子相比,就很一般了。
  
  『張道友太謙虛了!』廣寧子又是一陣恭維吹捧,什麼天之驕子,才智絕頂,直說到五人飄飄然才停了下來,問起正事:『不知五位道友來敝觀,有何要事?』
  
  張青書道:『我們師兄妹有事要辦,途經此地,天色將晚,因此循個地方掛單,還望道友行個方便。』
  
  『哦。』廣寧子點點頭:『幾位可是去尋補天柱的材料?』
  
  『不錯。』張青書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道友好靈通的消息。』
  
  廣寧子擺擺手:『不瞞幾位道友,老道也是早上才知道此事,正是貴觀傳來的訊號符。』說著,愁眉苦臉:『唉,天柱破裂,大難臨頭,我們也被分派了不少任務,正頭疼呢!』
  
  張青書淡淡笑道:『這也是沒辦法,一旦天柱傾塌,天下覆滅,大家都要倒楣,收集材料不是為了別的,正是為了自己和親人的性命。』
  
  『張道友說的不錯,這不,我們道觀打算出動大部分門人,好為修補天柱盡一份力。』
  
  靈玉聽著張青書和廣寧子你一言我一語,其他人間或插幾句話,自己只管喝茶。
  
  閒談了一陣,看他們談興不高,廣寧子知趣地安排他們去休息,不再東拉西扯。
  
  道觀小,客居也少,他們五人只得兩個房間,分男女各住一間,條件簡陋,他們也沒什麼好在意的。略微打理了一下,各自調息,恢復體內真元。
  
  到了晚上,廣寧子派人來請,說是宴請他們。靈玉和俞希音都推說身體不適,張青書三人去了。
  
  大約一個時辰後,張青書回來,過來敲門。
  
  靈玉打開門,看到他有些醉,忙讓進來,倒了杯茶:「青書師兄,怎麼了?」
  
  張青書一身酒氣,把茶水一口飲盡:『那個老道,想得倒美!』
  
  老道?廣寧子?
  
  『青書師兄,那老道怎麼了?』俞希音走過來問。
  
  張青書說:『剛才廣寧子說,附近有個烏龍潭,長有鹿角茸,份量不少。不過附近沼氣叢生,有許多毒草毒物,他希望與我們合力入內一探,取得的鹿角茸對半分。』
  
  『鹿角茸?我們要收集的材料裡有這個吧?』俞希音問:『青書師兄沒答應?』
  
  張青書搖搖頭:『這道觀連他在內,也就五個修士,其中大部分都是二三層修士,跟他們合作豈不是都是我們出力?再說了,這裡離淵城不遠,烏龍潭不是他們的產業,為什麼沒人來採鹿角茸?其中必定有什麼危險,這老道在哄我們!』
  
  俞希音驚訝:『此地離玄淵觀還沒一天的路程,這老道有這麼大的膽子,敢算計我們玄淵觀弟子?』
  
  張青書撇撇嘴:『俞師妹,別把人想得太好了,現在大難臨頭,三大道觀頂在前頭,誰知道能不能撐下來?當年改朝換代,白水觀這樣的天下第一觀都能在幾十年間敗落,何況是這樣的傾天大禍。』
  
  靈玉贊同:「師兄說的是,要是成了,都是我們出力。不成,倒楣的是我們,難怪這老道一直吹捧我們,好聽的話跟不要錢似的!」
  
  『他打量著我們年幼可欺呢!』張青書冷笑:『我們任務在身,先不跟他們計較,回來再說。』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6-1 01:55 AM

Chap.37 歌蘭城



  打定主意不裡會,一行五人第二天一大早就離開了這小道觀,無論廣寧子怎麼挽留,就是不鬆口。廣寧子無奈,他可不敢強迫玄淵觀的弟子,他這個小道觀,就在玄淵觀眼皮子底下呢!
  
  接下來一路風平浪靜,七天後,五人到了歌蘭城。
  
  歌蘭城位於大燕之西,扼守西羅大道,背靠鳴沙山,是西域第一城。去往西羅森林有兩條路,一條是在歌蘭城前面繞個彎,走西羅大道,另一條是穿過歌蘭城,直接進入鳴沙山的峽谷,他們選的是第二條。
  
  之所以這麼選,理由也很簡單,西羅大道雖然一路平坦,但彎彎曲曲,而歌蘭城的峽谷,卻是直接通往西羅森林內部。現在整個天下都因為收集材料而忙碌起來,他們趕在前頭,才能搶到好材料。
  
  而靈玉有著另一種心思,西域地廣人稀,歌蘭城是最靠近西羅森林的,許多西羅森林的出產都會在歌蘭城販賣,誰知道中間是不是會夾雜一些好東西?指不定凡人不認識,只當是尋常之物,隨便扔著呢?
  
  這番說詞勸服了其他四個人,一行人打算在歌蘭城好好地消磨兩天,看看能不能趁早撿個漏。
  
  一進歌蘭城,五個人頓時覺得眼睛不夠看。
  
  背靠沙鳴山,歌蘭城的建築風格粗曠而開放,這種風格也延續到了人的身上,歌蘭人高鼻深目,男的高大挺拔,女的修長豔麗,男子暫且不說,女子個個身穿抹胸紗裙,露出大片小麥色的胸脯和小蠻腰,姿態妖嬈,別有一番野性的美感。
  
  張青書三人久在玄淵觀,看多了樸實無華的門派女弟子,便是美貌的走的也是溫柔婉約路線,幾時見過這般風情?看到他們三人長得不錯,還會拋個媚眼過來,一時間,三人都看呆了。
  
  『哇!』詹台雨吹了聲口哨:『真是個好地方。』
  
  『可不是。』連一向多話的盛陽秋也笑咪咪的:『要不是時間太趕,住上一兩年也不錯啊!』
  
  反倒是平日比較活躍的張青書不好意思了,不大自在地說:『我們先找個地方住?』
  
  詹台雨和盛陽秋對視一眼,均促狹地笑:『小張師弟,你羞什麼?』
  
  『就是,你這臉皮也太薄了,男人看女人,天經地義。』
  
  張青書狼狽地說:『兩位師妹在呢!』
  
  靈玉瞥他一眼,很淡定的抬手扇扇風:「我什麼也沒看到。」
  
  剛說完,路過的一個歌蘭美女朝她拋了個媚眼。靈玉石化,張青書呆,詹台雨和盛陽秋捧腹大笑,俞希音想笑又不敢笑。
  
  靈玉回過神,低頭看了看自己。為了方便行走,她外頭套了件男式長袍,頭上挽著道髻,完全是男弟子的打扮。再加上這幾年她光長個子不長胸,跟張青書他們比矮不了多少,看起來十足的少年模樣,而且還是個俊美少年。廢話,她的臉放女人堆裡長得也算好看了,當男人能不俊美嗎?
  
  可就算這樣,她也才十七歲,在成熟風情的歌蘭美女面前,不過是跟豆芽菜,幹嘛要對她拋媚眼?當男人不過是她年幼無知時的夢想,自從入了道,知道女人可以和男人一樣擁有強大的力量,她早就把這可笑的夢想不知道丟到什麼地方去了。
  
  仔細想想,當男人也挺噁心的,粗大的毛孔,唏噓的鬍渣,就算是張青書這樣的白面公子,也會長腿毛...算了,她還是不能不女吧。
  
  靈玉鬱悶不已:「走吧,去找個客棧住。」
  
  不管那幾個忍笑的傢夥,她撿了個看起來乾淨整潔的客棧,走了進去。
  
  歌蘭城的客棧與城池一般風格,寬闊、粗曠、亮堂堂的,大廳裡足足有五六十張桌子,坐了百來個人,幾乎都是帶著貨物的客商。
  
  看到他們五人進來,小二連忙上來招呼:『幾位客官,裡面請!』聲音帶著歌蘭人特有的腔調。
  
  將他們迎到一張空桌前坐好,小二笑吟吟問:『看幾位客官的打扮,可是中土來的道爺?』
  
  張青書向他點點頭:『你眼力不錯。』
  
  各大道觀,基本都在大燕活動,很少到四方邊陲去,一些資源豐富的地方也是直接分到名下管理,因此哪怕是歌蘭這樣的西域大城,見過修道士的也不多。
  
  小二滿臉堆笑:『小的有幸,曾經見過一兩回。道爺們都是神仙人物,駕臨小店,真是蓬蓽生輝!』一連串恭維的話從他口中說出,直說得天花亂墜,最後才道:『敢問幾位道爺,是打尖還是住店?』
  
  『既打尖也住店。』張青書說,扔過去一塊成色十足的小金錠:『酒菜撿乾淨的上,清淡一些,再給我們一人準備一間房。』
  
  『是,是,幾位道爺稍等。』小二匆匆去了,不一會兒,送來了一桌豐盛的酒菜。
  
  據說修為極高的修士不必食用人間煙火,可以靠吸納靈氣存活,這就叫闢谷。不過這種說法,只存在於傳說當中,他們這些修士還是一樣得吃喝,他們在門派中食用的都是帶有靈氣的食物,對這種凡人食物不怎麼看得上眼,但他們遠行只帶著乾糧,總不能一路只靠乾糧活著。
  
  一桌豐盛的酒菜,五人看不上眼,只隨意吃了點便停了筷,反倒是那壇酒,因為是五穀之精華,雜質少,被他們喝了精光。
  
  用罷酒菜,五人正要去上房歇息,忽然有人走到靈玉面前來,深揖一禮,有些遲疑地道:『敢問,可是程小公子?』
  
  靈玉眨了眨眼,攔住她的這人,四十歲左右,五官和氣帶笑,眼中閃著精光,衣著並不華麗,料子卻都是上品,只是看起來有些消瘦,精神並不是很好。
  
  有點眼熟,可一時想不太起來,她問:「我是姓程,你...」
  
  這然臉上放出笑意,又揖了一禮:『多年不見,程小公子果然進了玄淵觀,當真可喜可賀。小人姓齊,當年曾有幸同行至淵城,不知程小公子可記得?』
  
  「啊!」靈玉恍然:「你是齊老闆?」
  
  『程小公子還記得小人?』齊老闆臉上喜意更濃,連連道:『實在是太榮幸了,當年淵城一別,沒想到在歌蘭城重逢,這可真是緣分。』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6-1 01:56 AM

Chap.38 有求



  齊老闆是為行商,長年帶著商隊四處行走,當年從尹城到淵城,多虧了他的商隊照應,這份善緣,靈玉是記著的。
  
  她轉頭跟幾位師兄師姐交代了一聲:「這位齊老闆是舊識,我與他敘個舊再來。」
  
  見是凡人,四人也不在意,先去休息了。
  
  齊老闆大喜,熱情無比地將她請到樓上的雅座,命小二另送點心瓜果,不拘價錢,只要上品。
  
  靈玉看著齊老闆的作為,心裡有數,由著他張羅。一兩銀子一顆的水晶葡萄,十兩銀子一隻的西域甜瓜,不要錢似的往她面前堆,這一桌子少說也要吃掉百兩銀子。
  
  『多年未見,程小公子可好?』齊老闆面帶親切地詢問,語氣控制得剛剛好,帶著一些討好,又不顯得過分諂媚。
  
  此時的他暗暗慶幸,當年隨手而為做了件好事,不然的話,像他這麼一個行商,就算再富有也沒辦法跟玄淵觀的道爺搭上關係。恩,如果這位程小公子肯出手,他頭疼的事就可以解決了......
  
  靈玉拿起一枚水晶葡萄,咬了一口,汁水淋漓,甘甜可口。傳聞水晶葡萄生長之處是西域的靈地,看來這話有幾分可信,這葡萄所含雜質極少,一兩銀子一顆,物有所值。她琢磨著,離開的時候不要帶什麼乾糧了,直接打包一袋瓜果好了。
  
  「還不錯。」靈玉看他一眼,笑道:「齊老闆記性真好,我與當年形貌相差極大,難為你還認得出來。」
  
  齊老闆呵呵笑了兩聲,看著眼前的靈玉,總覺得有哪禮不對。他十幾歲開始行商,浸淫商道二十多年,一雙眼睛十分厲害,見過的人物,只要花心思去既沒有記不住的。靈玉這五年變化確實極大,十二歲到十七歲,是小孩和大人的區別,她身型抽高,圓臉變成了鵝蛋臉,輪廓脫去了稚氣。齊老闆連認帶猜,抱著冒險一試的心情前來搭話,萬幸被他猜中了。
  
  哪裡不對呢?齊老闆又多靠了兩眼,忽地目光定在靈玉耳垂上,而後迅速往下移...
  
  『啊!』齊老闆嚇了一跳,冷汗就下來了,忙起身下拜:『原來是程,程姑娘,請恕小人有眼無珠,冒犯了。』
  
  靈玉正吃著甜瓜,豪不在意地擺擺手:「認錯了就認錯了,我又沒怪你。」
  
  齊老闆小心地抬頭看了她一眼,見她果然絲毫不在意,這才放下提著的心,卻再也不敢坐了,垂手站在一旁,陪笑:『程姑娘大人有大量,小的實在是...』
  
  靈玉沒有理會,管自己吃甜瓜,片刻後,桌上的瓜果被消滅了小半,靈玉終於停下,慢條斯理地取了條手帕擦手,一邊擦一邊問:「說吧,你有何事相求?」
  
  齊老闆略帶驚訝:『程姑娘好眼力,竟知小的有事相求。』
  
  靈玉看著他,似笑非笑:「你精元有損,又刻意討好於我,不是有事相求,難道真是敘舊不成?」
  
  聽她說到精元有損,齊老闆臉上瞬間冒汗,一咬牙,再次下拜:『小人願以全部身家相報,求程姑娘救小人一家性命!』
  
  靈玉微微皺眉:「什麼事,居然嚴重到你要用全部身家相報?」又道:「不必引誘我,出不出手要看方不方便,若是不便,就算你拿全部身家出來,我也沒興趣。」
  
  『不敢,不敢。』齊老闆連聲道:『小人一介行商,除了錢財,別無珍貴之物,並不是冒犯程姑娘。』
  
  「恩,快說吧。」她端起茶飲了一口又放下,剛剛吃過甜瓜,茶水在嘴裡澀澀的,難喝的緊。
  
  齊老闆看了靈玉一眼,竟有些不好意思:『這件事說起來,都怪小人一時糊塗。』
  
  大約兩年前,齊老闆也是帶著商隊來歌蘭城,歌蘭鄰近西羅森林,出產的藥材、染布、木料以及瓜果帶到中土販售,獲利極豐,這條商道齊老闆每年都要走一趟,已經維持十多年了。而兩年前的這一趟,與以往差別的是,他帶回了一個人。
  
  「人?什麼人?」
  
  齊老闆老臉一紅,吞吞吐吐:『是個...女人。』
  
  如果靈玉是他以為的程小公子,說這話他完全不覺得有什麼,可臨時發現程小公子是程姑娘,在一位雲英未嫁的少女面前說這種話,就不好意思了。
  
  「哦。」靈玉點點頭:「想來那女人極美?」
  
  齊老闆低應了一聲:『是,小人將她帶回家中,納為妾室。一開始她與普通女子沒什麼差別,可相處大半年,我們一家人不約而同都開始頭暈目眩...』
  
  聽到這裡,靈玉的神色嚴肅了起來,要說齊老闆一個人出現這種狀況,倒不出奇,一些精怪鬼物不會正道功法,只會偏道,利用陰陽交合吸取陽精,以助修行,可全家人都這樣,總不會他們全家都被...
  
  『小人覺得不對勁,於是重金請了位道長,終於看出了問題...』
  
  「那為何沒有除去?」靈玉說:「這種精怪鬼物沒有修行體系,只靠本能,應該不能對付才對。」
  
  齊老闆慚愧道:『小人只是個商人,請不動道行高深的道長,請到的這位出身小叢林觀...那位道長除妖未成,反倒被那位女妖發現。之後,小人再也沒有其他機會去請道長了...』
  
  「原來是這樣。」靈玉點點頭:「這女妖現在何處?」
  
  『就在小人商隊中。』齊老闆面露恐懼,抹著眼睛道:『小人老母已經六十多了,哪裡受得住,一年前就病倒了。小人無奈,只好離家行商,把這女妖帶在身邊,如此受她所害的,也就是小人一個...』
  
  「你倒是個孝子。」靈玉想了想,又仔細地問了些問題,心中對女妖的修為大概有數了。
  
  世間有仙道,自然也有妖鬼,但凡鳥獸草木,吸納天地靈氣,成為精怪,統歸於妖類;人死之後,靈魂與肉體分離,未能重新投入輪迴,保留了意識,便稱為鬼;孩有一類比較特殊,乃是天地靈物,因緣際會產生了靈智,不過這種靈物得天地之精華,是不可能會這種邪門法術的。
  
  如今是道門天下,無論是妖或是鬼,都沒有正經傳承,很多都只是煉氣入門。齊老闆說的這個女妖,實力倒是不弱,按靈玉估計,修為大概在煉氣三、四層之間。
  
  「我可以幫你這個忙。」靈玉說:「不過,你的身家財產,對我一點用也沒有。」
  
  齊老闆大喜,連忙伏地:『程姑娘肯出手,無論要小人做什麼都成,就算要這條命,小人也不皺一下眉頭。』
  
  靈玉道:「我要你的命做什麼?既然你什麼都肯做,那完事了再說。」說著,站起來活動了一下筋骨,從乾坤袋裡取出坎離劍。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6-1 01:57 AM

本帖最後由 b114096019 於 2022-6-1 01:59 AM 編輯

Chap.39 收妖



  出客棧前,靈玉拿了張傳信的紙鶴,把事情一說,送給張青書,就提著劍跟著齊老闆出門了。


  

  因為帶著個女妖,齊老闆沒有住在客棧內,而是租了客棧後面的小院。



  走進院門,靈玉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這女妖實力倒不強,只是煉氣三層而已,但一身精元,也不知道從哪弄來的,居然如此濃郁,如果被她全部吸收,只不定能突破到煉氣五層,不過看她這樣子,八成不知道怎麼吸收。



  靠近小院,齊老闆就抖了起來。這一年來,他逼不得已與女妖同宿同眠,壓力極大,但因為心存希望,也就沒有那麼害怕。現在帶著靈玉進來,明擺著是要翻臉,如果成,全家性命算是保住了,如果不成...



  他冷汗淋漓,站在靈玉身後,小聲說:『程姑娘,那女妖就在裡頭。』



  他話音剛落,房門已經被重重打開了,一名形貌美艷的女子踏出來,只著他就開罵:『齊俊卿,你個王八蛋,明裡甜言蜜語,說什麼要與我雙宿雙飛,暗地裡卻找臭道士上門來,你——』劈哩啪啦一頓臭罵,什麼生兒子沒屁眼,老婆爬牆小妾偷人,怎麼難聽怎麼來。



  靈玉饒有興趣地聽著,外頭人模人樣的齊老闆被罵得滿臉羞紅,腦袋都快鑽褲襠底下了。



  足足罵了一刻鐘,美艷女子才停了下來,忌憚地看著靈玉:『小道士,這老烏龜給了妳什麼好處,要來管這閒事?』



  靈玉左右看看:「罵完了?」



  這女子七竅生煙:『老娘在跟妳說話!』



  話未說完,”嗆”一聲,劍光閃過,一道銳利無比的劍氣直逼而去。



  這女子就地一滾,雲鬢散亂,驚駭無比的看著她:『妳--』



  靈玉提著劍,吹了下落在上面的髮絲,說:「想當我老娘,妳還不夠格。」



  妖鬼精怪,對於實力差距很直觀,這女子感覺靈玉比她強,但到底強多少心裡卻沒數,直到差點被靈玉砍了一劍,才知道對方強過她很多。



  她臉色數變,咬著牙道:『小道士,妳要如何?』



  「不如何。」靈玉慢吞吞地說:「雙宿雙飛這種事,總得兩情相悅才好,這老烏龜現在不願意當妳男人了,纏著她也沒意思,是不是?」



  這女子看看她,又看看齊老闆,面容扭曲地冷笑:『好,好,我打不過妳,只能自己滾蛋了!』



  說著氣哼哼地爬起來,抬步就要往外走。就要走出院門,忽地綠光一閃,直撲齊老闆頭頂。



  靈玉面色一寒,手中劍光一抖,”噗”一聲,綠光被齊齊斬斷,女子慘叫一聲摔了出去,她趴在地上,口吐鮮血,但仍是憤恨無比地盯著齊老闆:『齊俊卿,你敢騙我,就算我魂飛魄散也要生生世世詛咒你!』



  「喂,妳有沒有常識啊?」靈玉說:「都魂飛魄散了,哪來的生生世世?」



  這女子被她噎了一下,又吐了口血,大怒道:『我都要死了,妳就不能讓我放個狠話?』



  「別裝了!」靈玉撇嘴:「我這一劍充其量就是讓妳休養三五個月,死得了才怪!」



  這女子呆了一下:『妳...妳不殺我?』



  「萬物生靈都有求仙的權力,斷人仙路,會折福祿的,我幹嘛要沾這個因果?」



  『...』好半天,這女子爬起來,抹掉嘴角的血跡,猶豫著問:『妳真放我走?』



  靈玉還沒說話,齊老闆抖著聲音道:『程,程姑娘,妳就這麼放了她,她要是還來找我怎麼辦?』



  靈玉摸摸下巴,沖這女子道:「喂,妳發個誓,以後再也不准找他。」



  這女子再次狠狠瞪著齊老闆,卻一直不鬆口。



  靈玉嘆了口氣:「妳這樣讓我很難辦啊!」等了一會兒,她還不說話,靈玉無奈,從懷裡掏出個黑呼呼的袋子:「沒辦法,妳先跟我走吧。」



  看到這袋子,女子大驚:『妳要收我?!』



  靈玉詫異道:「這麼吃驚幹嘛?剛才讓妳走妳又不走。」說罷,拿著黑袋子嘀咕:「這玩意兒怎麼用?柳師叔沒教過我啊!」



  正在這翻袋子,眼前又是一道綠光閃過。靈玉眸光一動,坎離劍揮出,灰色的劍身陡然綻出光華,劍氣洛下,綠光被整個包圍,完全斬離原主。



  待坎離劍收回,那道綠光變成了一顆綠色光珠落在靈玉的手心,女子卻是委頓在地,臉色蒼白,手背露出灰色的皮毛。



  「好濃郁的精元。」靈玉讚嘆,這綠色光珠,就是這女子身上精元的來處,說不準,就是她用來吸人精元的東西。



  『還給我!』原來嬌嫩的聲音變得沙啞,女子惡狠狠地撲了上來。



  靈玉眼疾手快,把這東西往乾坤袋一丟,黑袋子一展,不知道怎麼裝的,巴掌大小的袋子竟將一個人裝了進去。



  「妳真以為我不會用啊。」靈玉一拉袋口,繫緊:「騙妳的!」



  看到這女子被收走,齊老闆腿一軟,險些跌坐在地。好半天緩過神來,向靈玉恭敬下拜:『多謝程姑娘救命之恩,今後姑娘若有吩咐,小人萬死不辭!』



  靈玉把黑袋子掛到腰上,說:「萬死就不用了,你替我辦一件事就成。」



  『請程姑娘示下。』



  「你在歌蘭城人面廣,幫我找點東西。」靈玉想了想:「就是那種...以你的眼光,可能有特殊作用的。」



  這說法太空泛,齊老闆思索了一會兒,問:『姑娘只的是不是,你們這些高人用的東西?』



  靈玉滿意地撫掌:「做生意的人,就是機靈。不錯,就是這個意思。」



  齊老闆道:『沒問題,不知姑娘何時要?』



  「我們只在歌蘭城待兩天,大後天就走。」



  齊老闆露出為難的神色,看著靈玉腰間的黑袋子,咬咬牙:『好,程姑娘放心,小人一定辦好!』



  靈玉點點頭:「那你去忙吧,辦好了來客棧找我就是。」



  齊老闆忙跟上去,一路殷勤地把她送到客棧門口。



  靈玉回去,跟張青書打過招呼回了自己的客房。她在客房裡轉了一圈,從乾坤袋中掏出幾張符紙,飛快地掐動法訣,分別貼在四周。貼完了,往椅子上一坐,解下腰間的黑袋子,打開袋口。



  『嗚...』一隻渾身烏溜溜,頭上戴著藤圈的小獸出現在地上,目光凶狠地看著她。



  靈玉悠閒地端著茶杯喝了一口,道:「妳打又打不過我,還敢擺出這個樣子,嫌命太長?」



  小獸目光一黯,垂下頭。



  「真是獸頭獸腦,笨死了!」看它這模樣,靈玉嘆氣:「一個半老頭,值得妳這樣?還是說,你們精怪都是一根筋的?」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6-1 02:00 AM

本帖最後由 b114096019 於 2022-6-1 02:02 AM 編輯

Chap.40 阿碧

  

  小獸鳴鳴叫了幾聲,低著頭不語。


  靈玉看著它看了一會兒,從懷中取出那顆綠色光珠。


  小獸一見,”哇嗚”一聲又撲了上來。


  「欸?」靈玉把綠色光珠抬高:「妳這麼頹喪,到底是因為妳男人跑了?還是因為東西被我搶了?」


  小獸沖她齜牙咧嘴。


  「還敢兇?」靈玉挑高眉,作勢抽劍。


  眼睛被森寒的劍光次得發痛,小獸回憶起剛才的感覺,瑟縮了一下。


  靈玉狠滿意,抽出一格的劍推了回去,一點綠色光珠,一道綠光引到小獸身上。


  『嗚...』綠光中,小獸的眼神迷茫又舒服。


  不多時,小獸形體一變,仍就幻化出剛才美艷女子的形象。


  靈玉停下引導綠光,將這顆綠色光珠扔回乾坤袋中。


  『咳咳!』女子咳了兩聲,嘴角還有血跡。


  「諾!」她正伸手拭血,乎見眼前出現一顆潔白滾元的丹藥,只停頓了一瞬,她就把這枚丹藥搶了過來,扔進嘴裡。丹藥入腹,暖烘烘的感覺升起,頓時全身舒暢。


  「好了吧?」女子戒備地看了靈玉一眼,小心地爬起來,站得遠遠的。


  靈玉也不介意,仍就悠閒地端著茶杯,問:「妳叫什麼?」


  許是吃了她的丹藥,女子遲疑了一瞬,不情願地答了:『阿碧。』


  「阿碧。」靈玉念了一遍,點頭道:「這名字與妳倒是相和。」她身上隱帶綠藤痕跡,光珠又是綠色。


  等了半晌也沒後文,阿碧忍耐不住,問:『妳要收了我?』


  靈玉上下打量她一番,答非所問:「脾氣倒是乾脆,就是腦子不太靈光。」


  阿碧聞言大怒:『妳的意思是我很蠢?』


  「這可是妳自己說的。」靈玉靠在椅背上,翹起腿:「看看,明知道自己打不過我,還敢在我面前放肆。作為一個修士,要能屈能伸,這都不懂嗎?妳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妳--』看到她這張臉,阿碧很想化為獸形,很很咬上去,但就像她說的,自己打不過...


  「說吧!」靈玉愜意地半歪著身子,向她揚了揚下巴。


  『說什麼?』阿碧莫名其妙。


  「當然是說妳的來歷了。還有,為什麼要纏著齊老闆,妳不知道妳身上有吸收精元的東西,跟妳住久了,他會精元枯竭而死嗎?」


  『啊!』阿碧驚呼一聲:『他...他會死?』


  「妳不知道?」


  『我、我...』阿碧惶恐:『可是,跟人類成親的又不只我一個。』


  靈玉嘆氣了:「真是隻笨妖!」她不曾見過活的妖鬼精怪,但在入道宮的時候,法師曾經說過,妖鬼精怪,鬼與人陰陽不合,所以不能長久相處。精怪則不然,它們若修習正道,與修士無異,但若修習旁道,則會損害人體,只是這種損害非常輕微,長期相處才能看出來。


  而阿碧,因為那顆吸人精元的綠色光珠,對人類的損害尤其大,齊老闆一家就是明證。


  說到這個,靈玉不禁好奇:「妳到底看上齊老闆什麼?他年紀大,長得也普通,家裡有妻有妾,你們精怪都不挑嘴的嗎?」


  阿碧垂著頭,無精打采:『妳懂什麼?我本來只是一隻普通的藤妖,如果不是他,都幻化不出人形...』


  靈玉知道,精怪一類並不是開始修練就能化形,許多鳥獸草木,明明擁有煉氣期的修為,卻靈智未啟,只比普通的同類好一點點,根本無法與人類相比。只有很少的精怪,得天地之精華,提前擁有化形的能力,開了靈智。這樣的精怪,無不是得了天大的機緣,從這方面來說,如果阿碧能化形是因齊老闆之故,別說以身相許,便是世世追隨也很正常。


  『鳴沙山缺水缺得厲害,樹藤乾枯,我依附樹藤而生,樹藤枯了我也就死,如果不是他澆灌之恩,我就撐不到那天晚上,也就沒辦法等到帝流漿。』


  「原來是帝流漿。」靈玉恍然。帝流漿即申夜月華,其中包含濃郁的月華精氣,鳥獸草木,機緣深厚者,食之成妖。


  「既是為了報恩,他不願再與妳做夫妻,妳還賴著做甚?他因妳離家遠走,不得團圓,也叫報恩?」


  阿碧扁著嘴:『我隨他回去的時候,他說生生世世與我雙宿雙飛的!』


  靈玉詫異道:「男人的話妳也信?我爹每娶一個老婆都要發一堆誓,也沒見他粉身碎骨天打雷劈。」


  阿碧眨眨眼:『妳爹?』


  「別提了,不知道他現在娶第幾個老婆了。」靈玉揮揮手:「再說了,就算他真喜歡妳,也不能眼看著妳把他一家都害死。」


  阿碧道:『我沒要害他一家子!』


  「沒管妳要不要,事實就是如此。」頓了下,靈玉又問:「這玩意兒到底是什麼?為什麼會吸人精元?」


  『那個真會吸人精元嗎?』阿碧又茫然了:『我不知道...』


  「這都不知道?妳得有多笨?」靈玉撫額:「那妳總知道是怎麼來的吧?」


  『我吃了帝流漿之後,修練了好些天,突然悟了過來,然後就發現體內結了這個東西。』


  「帝流漿結成的?」靈玉回想了一下,沒聽說過。不過她以前對妖鬼精怪不怎麼在意,沒聽過也很正常。


  『喂!』阿碧看著她,沒那麼敵意,又帶著點戒備:『妳到底想怎樣?真的要收了我嗎?』她聽說過,道士收妖有的直接打死,有的會收了當靈寵,靈玉沒殺她,她就想是不是第二種。


  這個問題讓靈玉思考了一下,最後攤手:「我還沒想好。」


  『沒想好?』阿碧臉皮有些扭曲:『那妳抓我做什麼?』


  「誰叫妳不上道?在我面前想殺人,我要放過妳,豈不是很沒面子?」靈玉理直氣壯地說:「再說了,我這也是阻止妳犯錯誤。妳能化形,得益於齊老闆一灌之恩,妳與他之間存在善因,可妳險些害了他一家性命,還想殺他,這種事真發生了,以後妳的修為將難以寸進,更不用說得道了。」


  『這...這樣嗎?』阿碧被唬住了。


  「當然,修行之道,就是如此。」靈玉一臉嚴肅。


  阿碧急了:『那我怎麼辦啊?能彌補嗎?』


  靈玉道:「當然可以,不過,要看機會。」她拍了拍妖間的收妖袋:「我答應了齊老闆,就先帶著妳好了。過段時間,妳要真心悔悟,便放妳去報恩。」


  阿碧垂頭喪氣,卻沒再反對。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6-2 08:46 AM

Chap.41 消失的精元



  將阿碧收回收妖袋,靈玉臉上露出狡猾的笑:「放妳之前,我會弄清楚那顆珠子到底是怎麼回事,精元,這可是大補啊!」
  
  天地間最本源的力量,是天地元氣,這也是天下間生靈的根本,它與靈氣不同的是,對肉體的修補能力極強,效果也更好。換句話說,它比靈氣更好,但天地元氣散落於天地間,無法收集,也沒辦法直接將它吸收。
  
  精元卻不同,生靈本是天地靈物,人類更是得天獨厚,天地元氣與肉身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就成了精元。所以,精元不但能被吸收,還是大補,這就是某些妖獸吃人、吃妖的原因,也是某些精怪誘惑他人陰陽交合,吸取陽精或精元的原因。
  
  當然了,直接生吃所獲得的精元極少,而且有許多雜質,並不比吸納靈氣好多少。而且,以吞食或交合修煉,惹下的因果最多,害處也不少。
  
  而阿碧身上這顆綠色光珠,能吸人精元,卻不致死,實在是太獨特了。如果利用得好,既不會惹下因果,又能收集精元,實在是件寶物,也就阿碧這之笨妖,身懷寶物卻不知道利用。
  
  靈玉拿著這顆光珠試探了一下,可惜的是,她之前服用了太多丹藥,體內丹毒還未清除,哪怕是精元也難以吸收。
  
  「先放過妳了!」靈玉嘀咕了一聲,把這東西扔進乾坤袋,睡覺。
  
  一夜無話,第二天起來,跟著張青書等人跑市場,靈玉之前託了齊老闆,但這只算她自己的,沒想著拿出來分,就算分,也分不了多少。
  
  五人跑了一天,倒真的收集了許多材料,只是分量不多,遠遠不夠。不過他們已經很滿意了,在歌蘭城直接收購,沒有危險,比深入西羅森林好得多。
  
  第三天,歌蘭城又來了一些修士,既有玄淵觀同門,也有其他道觀的,還有些散修。五人心知,人越來越多,能撿的漏就越來越少,打算按照計畫離開。
  
  那天晚上,齊老闆請了靈玉過去,擺出一院子的珍貴財貨。靈玉從中挑選了一些,滿意而歸。齊老闆找到的,比他們五人找到的還多,這個任務,她已經完成了五分之一。
  
  第四天,五人收拾行裝離開歌蘭城,進入鳴沙山。
  
  鳴沙山的上空,氣流激烈,不適合飛行。他們便如凡人一般,徒步行走。
  
  到這裡,已經沒有來往客商了,只有一些伐木工、採藥工和獵人。
  
  過了鳴沙山,五人深入森林。一開始遇到的都是普通野獸,大約三天後,終於遇到了妖獸......
  
  「俞師姐,還好嗎?」一張溼手帕遞到俞希音面前。
  
  俞希音回神,接過手帕,感激地笑了笑:『還行,多謝程師妹。』她擦掉臉上和手背上的血跡,長長籲出一口氣。
  
  『這次出來,多虧了你們。』俞希音看著營地中間的火光,低低地說:『我知道,我膽子太小,要不是你們護著,沒那麼順利。』
  
  靈玉道:「師姐妳也太客氣了,這些年我們一同學藝,妳對我一向照顧,這有什麼的。」
  
  『話雖如此,可妳比那些人...』俞希音搖搖頭,嘆了口氣:『我之前一直以為,自己人緣不錯,直到丁師姐的事,才發現,原來都是假的。』
  
  「師姐妳還在想這個。」靈玉撥著火堆:「這個嘛,我不知道該怎麼勸妳,妳知道我跟眾位師姐妹關係一般,就算她們不理我,我也不見得會傷心,反正我也不在乎她們。」
  
  『這話說得好。』俞希音提起精神:『只要不在乎,不就好了?』
  
  話雖如此,她的神情卻有些勉強。靈玉只能說:「別想那麼多,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繼續呢!」
  
  俞希音笑笑:『我再坐一會兒,程師妹妳先去吧。』
  
  靈玉「恩」了一聲,起身回了自己的帳篷。
  
  在帳篷內坐下,靈玉打開乾坤袋往外掏東西。
  
  這幾天,她一直堅持服用化解丹毒的靈藥,體內的丹毒少了很多,可以試著修煉了。她最先想到的,就是試試那顆精元綠珠,看是不是真的大補。
  
  可她掏了半天,乾坤袋裡的東西全都掏出來了,也沒見到那顆綠色光珠。
  
  「奇怪,哪裡去了?」把乾坤袋倒過來底朝天,什麼也沒有。最後,靈玉在一堆雜物中找到了一顆小小的琉璃珠子,琥珀一般的色澤,只有指頭大小,上面還流有淡淡的綠痕。
  
  「難道是這個?」靈玉大驚:「精元會自行潰散?」想到這個可能,她後悔不已,這顆珠子上的精元指不定能讓她修為大進一步呢!
  
  後悔心疼了好一會兒,她想想又不對:「不可能啊,乾坤袋完全是封閉的,如果精元會潰散,也應該充滿乾坤袋才對,可乾坤袋裡一點精元的氣息也沒有!」
  
  不對,肯定不對,一定是什麼東西把她的精元給偷走了!
  
  靈玉咬牙切齒,一袋子東西翻來覆去地找,找了大半個時辰,也沒找出半點精元之氣來。
  
  「怎麼可能?怎麼會不見了?」
  
  『程師妹,怎麼了?』外頭傳來詹台雨的聲音,今晚是他值夜。
  
  靈玉連忙正襟危坐:「沒事,有件小東西不見了,我找找就好。」
  
  『哦,那不打擾師妹了。』詹台雨說著,外頭腳步聲漸漸遠去。
  
  靈玉攤坐下來,看著一地雜物,百思不得其解,最後鬱悶地朝天翻白眼:「有沒有搞錯?老天爺你要不給我捷徑,就別讓我看到再收回去行不行?!」
  
  不管她如何氣惱哀怨,精元不見了就是不見了,找了一晚上沒找見。第二天,靈玉有氣無力地上路,其他幾人無不側目。
  
  『程師妹,妳這是怎麼了?』俞希音挨過來,小聲地問。
  
  靈玉僵著一張臉,搖搖頭,語調沒有起伏:「沒事啊!」
  
  『真沒事?』俞希音不太相信,那個永遠忙得團團轉,精力充沛的程師妹,什麼時候會這麼有氣無力?
  
  靈玉嘆了口氣:「真沒事,我只是心情不好,過兩天就緩過來了。」
  
  『哦...』她不想再說,俞希音也不好再問,收住話頭。
  
  走在最前面的盛陽秋突然停下腳步,豎起食指:『妖獸!』
  
  其他四人立刻停下,取出武器戒備。
  
  不多時,一股血腥味傳來,其中腥羶之氣聞之令人作嘔。
  
  「一共三隻,兩隻煉氣四層,一隻煉氣三層!」靈玉聽著腳步聲,很快算出來。
  
  眾人面色也些凝重,詹台雨眉頭緊皺:『我們昨天遇到的妖獸剛剛進入煉氣期,怎麼今天就遇到煉氣四層的?』
  
  張青書取出一道靈符,拍在法劍上:『先殺了再說。』
  
  他們來西羅森林收集的材料,既有妖獸之骨,也有靈草靈木,煉氣四層的妖獸,也算是不錯的收入了。
  
  『來了!』盛陽秋一聲大喝,提劍率先衝了出去。
  
  靈玉振臂,坎離劍挽了個劍花,灰濛濛的健身陡然綻出光華,妖獸已至,她握緊手中劍。
  
  『吼!』妖獸吼聲震耳欲聾,出現的是三隻長尾巨虎,全身皮毛黑黃交雜,腋下生有淺淺的小肉翅,兩大一小,看起來像是一家三口。
  
  不過這三隻巨虎並沒有像阿碧一樣開啟靈智,只是普通的妖獸,行為反應與野獸一般。看到他們,小的退了兩步,大的兩隻沖了上來,顯然把他們當成了食物。
  
  儘管修為較低,巨虎的實力卻很強,與阿臂完全不是一個等級。阿碧指是一隻藤妖,本身談不上殺傷力,她又不會幾個法術。巨虎卻不然,它們身為野獸中的王者,天生就強大。
  
  『程師妹,妳與於師妹一道,殺那隻小的;台雨師弟,你和小張師弟殺另一隻。』盛陽秋大聲喊道,五人中他修為最高,戰鬥時,默認他為首領。
  
  眾人應了一聲,靈玉一抖手,坎離劍發出一聲輕鳴,一道如水又如火的劍氣升騰而起。
  
  坎離劍的劍氣,由水火二劍氣組成,卻又不僅僅只是二者相合,當年她領悟兩種劍氣只花了一個月,將兩者合而為一卻花了將近一年,如今使出來已經有相當的火侯,更因為獨特的屬性,雨同門交手之時,勝算頗高。
  
  劍氣未到,其中一隻大虎似乎感覺到了危險,忽然後躍,堅硬的虎爪伸出,硬生生地擋下了靈玉這道劍氣。
  
  盛陽秋緊追過去,長劍出手,直刺虎頭。
  
  趁這個機會,俞希音與靈玉同時出劍,一人刺向小虎,一人斬向大虎虎爪。
  
  『嗤--』坎離劍氣與虎爪相撞,冒出一股青煙,灼燒而去。
  
  『吼--』大虎仰天大吼,宣洩著痛苦之意。
  
  盛陽秋的劍劃過虎頭,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他們五人,兩個煉氣六層,三個煉器五層,對付這麼三隻妖獸,佔據絕對的優勢。所欠缺的,只是經驗,判斷不夠準確,下手也不夠決斷。
  
  不過這沒關係,他們正慢慢成熟起來,就連最膽小的俞希音,出劍時也可以毫不猶豫了。
  
  一刻鐘後,五人身染鮮血,氣喘籲籲,地上躺著三具虎屍,已經死透了。
  
  『呼--』詹台雨籲出一口氣:『這次來西羅森林,算是來對了。不經歷過戰鬥,真不知道自己原來這麼弱。』
  
  『可不是。』盛陽秋贊同:『以往在師門內,只是同門切磋,根本體現不出水平。』
  
  『還有兩個多月呢,兩位師兄有的是歷練的機會。』略略休息過後,張青書從懷中取出一柄短刀,在一具虎屍前蹲下來:『虎皮和虎骨都有用,就是虎肉...怎麼辦?』
  
  「自然是吃了!」靈玉接過話頭:「這可是上好的靈材食物,有虎肉吃,我可不願意吃乾糧。」
  
  詹台雨笑起來:『程師妹所言極是,我們觀中所用的食材還沒這個好呢!』
  
  『可這麼多,怎麼吃得完?』俞希音看著虎屍,猶豫著說。
  
  「放乾坤袋裡可以保存很多天,應該足夠我們吃了。」靈玉的提議獲得了通過,幾人一陣忙碌,將三具虎屍剝皮拆骨,用虎皮一包,丟到乾坤袋裡。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6-2 08:47 AM

Chap.42 誰吃了



  晚上,靈玉再度發狂了。
  
  「虎肉,虎肉呢?!」她將乾坤袋倒了個底朝天,一大包虎肉硬是不見了蹤影,要不是帶血的虎皮還在,她還以為白天殺虎妖只是自己的幻覺。
  
  不管怎麼翻都找不到虎肉的蹤跡,靈玉坐在帳篷內,對著眼前的雜物堆發呆。
  
  今天這一天,就是殺了三隻虎妖,采了幾株靈藥。靈藥嘛,還好好地放在師門特地下發的藥囊裡,虎骨她也分到了一堆,因為這麼放滿了,放到了另一個乾坤袋裡,恩,另一個乾坤袋好好的,東西沒少。
  
  她就奇怪了,乾坤袋一直沒有離過身,誰能從她的乾坤袋裡偷東西而不被她發覺?再說了,今天也沒碰到其他人啊。
  
  靈玉盤腿抱胸地坐了好一會兒,撩起帳門,揚聲喚:「俞師姐!」
  
  俞希音正在火堆旁忙碌地烤肉,聽到喚聲,轉回頭:『嗯?』
  
  「妳有丟東西嗎?」
  
  俞希音被問得莫名其妙,但還是暫時放下虎肉,打開乾坤袋看了看,搖頭:『沒有啊,怎麼了?』
  
  靈玉顧不上回答,又叫其他人:「青書師兄,台雨師兄,盛師兄,你們有丟東西嗎?」
  
  盛陽秋在不遠處的樹上守夜,詹台雨在擦劍,張青書在修煉,三人過了一會兒,紛紛回應:『沒有啊!』
  
  張青書甚至停下修煉,關切地問:『程師妹,妳丟東西了?』
  
  靈玉追問一句:「虎肉還在嗎?」
  
  四人紛紛回答:『在。』
  
  靈玉絕望了,在四人的目光下,胡亂回了一句:「大概是我不小心弄丟了。」放下帳門,抱頭苦思。
  
  不對,肯定不對!
  
  精元不見了也就算了,這玩意兒指不定有什麼古怪的特性,虎肉不見了算怎麼回事?而且就她一個人的不見了。
  
  難道是他們四個人聯合起來捉弄她?可也不對啊,她確定一定以及肯定,根本沒有人近過她的身,更不用說從她的乾坤袋裡偷走東西。要知道,打開乾坤袋是有靈氣波動的,這麼近的距離,她身為主人怎麼可能沒感覺?
  
  靈玉抱著腦袋,地一次覺得腦筋不夠用,什麼情況下才會發生乾坤袋內物品無聲無息失竊這種事?而且是在深山老林裡!
  
  外因不可能,總不會是內因吧?
  
  她敲敲腦袋,再次一件一件收拾起東西。
  
  首先是幾十顆靈石,放在一個小袋子裡;接著是幾隻玉瓶,放的是丹藥;然後是幾本書,功法、符書,還有那本所謂的仙書,還有一疊靈符,是她特意為了此行趕出來的;接著是雜七雜八的火石、雨具等,沒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啊!
  
  坐著想了好一會兒,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靈玉決定做個實驗。
  
  她打開另外一個乾坤袋,抽出一塊肉沒剔乾淨的虎骨,仍舊包在虎皮中,扔進去。然後收拾東西,睡覺,連俞希音叫他吃烤肉都不吃了。
  
  幾乎沒怎麼睡著,眼看著外頭矇矇亮,鳥鳴啾啾,靈玉一骨碌爬起來,迫不及待地打開乾坤袋,掏出虎皮。
  
  虎皮一入手,她的臉色就有些古怪。空的,裡面根本沒有虎骨。
  
  精元沒了,虎肉沒了,虎骨也沒了,剩下虎皮...靈玉試著總結規律,似乎只有包含精元的東西不見了?
  
  乾坤袋裡一堆死物就不說了,虎皮和虎肉、虎骨的區別就是,它是皮毛,上面包含的精元幾乎可以忽略。
  
  怎麼會這樣?難道她乾坤袋裡有什麼東西,會吸精元?
  
  這個念頭出現在腦子裡,她嚇了一跳,火速收回自己的手。要說精元,當然是她這個大活人最豐富了。
  
  可也不對啊,她用乾坤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怎麼沒見她被吃了?要說乾坤袋裡可能吸精元的東西,就是阿碧的那顆珠子,問題是,最先被吃的就是它。
  
  天亮了,大家收起帳棚,重新上路。
  
  靈玉一整天都心不在焉,還好今天沒遇到什麼險情,順利地找到些靈木,就到晚上了。
  
  「俞師姐,妳這邊虎肉還有嗎?」宿營的時候,靈玉問。
  
  『有啊!』俞希音從乾坤袋裡掏出一大包虎肉:『妳想怎麼吃,我幫妳弄。』
  
  「不用不用。」靈玉擺手拒絕,把幾塊虎肉割成小塊小心地包起來:「我自己來。」然後,鑽回了自己的帳篷。
  
  『程師妹這是怎麼了?』看著她消失,好一會兒,俞希音莫名其妙地說:『她跟虎肉較上勁了?』
  
  詹台雨鑽過頭來:『我也覺得怪怪的,難不成她跟這虎妖是親戚?』
  
  『別瞎說!』盛陽秋在旁邊瞪眼。
  
  詹台雨封口,示意自己噤聲。
  
  鑽回帳篷的靈玉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行為引來這麼多猜測,她要做一個實驗。先把乾坤袋裡火石之類的雜貨掏出來,放到一邊,然後包了塊虎肉扔進去。
  
  等了大約半個時辰,她打開乾坤袋,虎皮裡又是空空如也,虎肉已經不見了。
  
  看來偷精元的玩意兒在這一堆東西裡面。
  
  她又一次在乾坤袋裡挑挑揀揀,拿出來一疊符紙和玉瓶,然後包好虎肉丟進去。
  
  半個時辰後,虎肉再次消失不見。
  
  很好,還在裡面。
  
  然後是靈石袋和書本,裡面剩下的,都是從齊老闆那裡挑到的寶貝了。她想來想去,這幾天無非多了這些東西,要是有什麼古怪,應該就在這堆東西裡。
  
  半個時辰後,她一摸虎皮,呆了。
  
  虎肉還在!
  
  難道她猜測得不對?她剛才沒拿出什麼啊,只有一個靈石袋和幾本書,總不可能是靈石袋和書把虎肉吃了吧?
  
  儘管她覺得荒誕無比,但事實擺在眼前,她還是把其他東西都倒了出來,把靈石袋和書扔進去,再放進虎肉。
  
  半個時辰後,虎肉...不見了。
  
  靈玉覺得自己塊暈了,怎麼可能,靈石袋和書把虎肉吃了?她把這些東西拿出來,左看看右看看,怎麼想都想不通,這可都是死物啊。
  
  靈玉琢磨了一下,把另一個乾坤袋裡的東西都倒出來,把靈石袋和書分開放,各自放進虎肉。
  
  過了一會兒打開乾坤袋,虎肉不見的,是放書的那個。
  
  「這年頭,書也能吃東西了?」靈玉覺得自己可能沒睡醒。
  
  《太素紫雲心經》、《心陽真解》、《九霄青雲經》、弟子手記、入門手冊、玄塵子的符書...靈玉的目光落在最後一本書上,古舊的封面、泛黃的書頁,上面一個字也沒有,是那本仙書。這本書看起來跟五年前沒有什麼區別,又好像有哪裡不對。阿,封面好像新了一點,甚至有了一點光澤。
  
  難道是它吃的?
  
  靈玉看看最後一塊虎肉,很乾脆地把仙書單獨放進一個乾坤袋,扔進虎肉餵養。
  
  沒等夠半個時辰,她就迫不及待地打開了。
  
  沒了。
  
  靈玉呼出一口氣,反而覺得輕鬆了一點。
  
  總算找出元兇了。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6-2 08:48 AM

Chap.43 吃肉的書



  書吃肉這種事從來沒有聽說過,不過這本書既然被程家先祖稱為仙書,應該有那麼點特別的吧?
  
  靈玉有一種荒謬的感覺,莫非楚國公程悅研究了一輩子都沒發現仙書的秘密,是因為這本書要當靈寵一樣養?可她又猶豫,擔心這本書有什麼古怪,萬一養出本魔書呢?修士撿了件東西當寶貝,結果是魔物,自身反被其吞噬,這種事在雜文裡也是有記載的。
  
  想來想去,靈玉覺得自己有些杞人憂天,那麼多的精元再加上虎肉,這書也只是變新了一點,哪有那麼容易養出來?大不了她看著辦好了,最重要的是,明知道這書要怎麼養卻不行動,她心癢難耐啊!
  
  『程師妹,妳還不休息?』外頭傳來張青書的聲音。
  
  靈玉應道:「馬上。」
  
  把東西一件件收好,虎骨之類的放一個乾坤袋,這是任務物品,要是被吃了她就得哭了。仙書單獨放一個乾坤袋,免得什麼時候抽風把其他東西給吃了。
  
  做完這一切,靈玉躺下來休息,腦子卻片刻不得閒。
  
  仙書到底是做什麼用的?它是強大的法寶,還是頂極的功法?它要吃多少東西才能長大?它吸精元,會不會連活物也吃?這些問題,塞滿了靈玉的腦子。
  
  輾轉了一會兒,眼見快天亮了,她才停下思考進入觀想境界,讓自己得到充分的睡眠。
  
  過不多久,鳥鳴聲喚醒了靈玉,經過一個多時辰的休息,她真元飽滿,精力充沛。
  
  其他人也都醒了,起來收拾帳篷,打點行裝。吃了點昨晚烤好的虎肉,繼續上路。
  
  那三隻虎妖的肉族有五六百斤,修士的飯量雖大,卻也足夠他們吃上大半個月,靈玉浪費了百來斤,根本不在話下,只是,仙書也需要餵食...向其他人討要?他們倒是不在乎這些虎肉,可是她拿什麼理由去要?之前她的行為已經很古怪了,要是還向他們要虎肉,她怎麼解釋?靈玉很快斷了這個念頭,不然,自己獨自獵食?這也不成,獵獸不可能避過其他人的耳目,況且也不是每天都能遇到妖獸,這些普通的野獸包含的精元又不多。
  
  靈玉思來想去,覺得這個問題根本無解,除非她脫離隊伍,一個人獨行,但這樣的話就太危險了。就說前幾天那三隻虎妖,他們五人聯手殺得很輕鬆,若是只有她一個人,雖不至於殞命,卻要花大力氣,而且休息時無人可以守夜。
  
  暫時無法可想,靈玉只好把這個念頭拋到腦後去。
  
  找機會吧,他們要在西羅森林待上兩個月,總是有機會的。
  
  這一天下來沒什麼收穫,眼看著快入夜了,五人選了個背風的地方宿營。趁著還沒入夜,靈玉去附近的溪邊梳洗。
  
  深山老林,洗澡是不用想了,不方便也不安全,身為修士,簡單的靜塵術什麼的,足可以維持全身潔淨,不過怎麼也比不上用水清洗來得舒服。
  
  靈玉打溼手帕,洗乾淨臉和雙手,打散髮髻重新梳了一遍。清澈的溪水裡倒映著一張俊俏的臉,若不細看,只當是位俊美少年。
  
  靈玉覺得,八成是自己年幼時許下的願望太多,才會長成這個樣子。而這一切,論起來都拜她爹所賜。
  
  程家後輩子孫都是享樂之輩,她爹是箇中翹楚,嫡支家主,有錢有閒,他的生命裡除了聲色犬馬,一個一個往家裡抬夫人,就沒什麼好幹的了。女人多,家裡就亂,為了爭寵什麼事都幹得出來,生兒子更是必爭項目。
  
  她娘是二房,當年也曾專寵過一陣,後來三房進門,她跟三夫人鬥得不亦樂乎,可惜還沒分出勝負,四房、五房就出現了。儘管如此,她娘還是將三夫人列為此生死敵,尤其三夫人與她同時有孕,卻生下了兒子。
  
  靈玉就是在這樣的環境裡出生成長的,年幼的她還為曉事,就知道了自己的性別是一種過錯,她數不清那時候的自己,許下過多少次願望,而這個願望根本不可能實現。
  
  等她脫離了那個環境,坦然接受自己的性別,卻發現自己越長越像個男人...
  
  老天爺,拜託你原諒我的年幼無知吧,其實當女人也挺好的!可惜願望許出去,就收不回了。
  
  「算了,只是高了點,胸平了點,好歹沒長成個肥頭大耳的樣子。」靈玉如此自我安慰,她的五官並不粗曠,膚質有著女子的細膩,只是輪廓略深,身材較高,胸部又平,看起來像個沒發育的青澀少年。從這個角度來說,她有著程家人普遍的好相貌,只是偏中性了一點。
  
  打理完自身,靈玉坐在溪邊,仔細地擦拭坎離劍。
  
  跟了她兩年,坎離劍身上的灰色已經很淡了,火與水的完美結合,創造出獨特的劍氣。當年豐老曾經說過,她體質與靈氣親合,單獨修劍太可惜,坎離劍的劍氣,溝通水火二靈氣,既有著劍的峰銳,又有著法術的靈氣,最適合她不過。
  
  正擦著劍,一隻野豬從林中竄出,似乎想來溪邊喝水,看到她,目露兇光。
  
  一支剛剛進入煉氣的妖獸,靈玉隨意一抬手臂,水與火夾雜而成的灰色劍氣無聲無息地襲去,野豬一聲沒出,倒地斃命。
  
  收起坎離劍,靈玉走過去提起那隻野豬,掂量了一下,估計得有三百來斤,隨手就扔進了仙書的乾坤袋。她現在完全當仙書是靈寵一樣的養,只不過靈寵必須收在收妖袋裡,仙書卻可以放乾坤袋。
  
  一隻野豬,就把乾坤袋塞得差不多滿了,靈玉洗了個手,回營地,今夜該她值班了。
  
  月上中天,其他四個帳篷裡的人都在修煉,靈玉坐在樹枝上,百無聊賴地翻著本符書。玄塵子留下的那本符書她已經學得差不多了,爆符也摸到了門檻,不過製作爆符需要的材料很高階,目前只能看著。
  
  最令靈玉驚奇的是,當年曾經從祥臨觀弟子應修德鞋底搜出來的那張薄絹,居然是器符的製作方法,雖然只是最低階的飛劍器符,可也是器符啊!她曾經親眼見過玄塵子布下的重重符陣,被應修德一道器符破壞得點滴不剩,自己還受了重傷,要是她有器符在手...可惜符術還差了點,不然在韓撫寧面前,她可以爭取到更大的主動權。
  
  把符書上所有的靈符都拆解了一遍,靈玉打開乾坤袋看了看,發現野豬已經吃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些髒兮兮的鬃毛和粗糙的豬皮,她把乾坤袋清理了一遍,拿出仙書。
  
  真奇妙,乾坤袋裡吃得那麼髒,書卻不沾半點汙穢,甚至更新了一點。她翻了兩下,還是一個字也沒有,又扔了回去。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6-2 08:49 AM

Chap.44 重圍



  夜晚的西羅森林寂靜得可怕,營地裡除了火堆燃燒發出的劈啪聲,萬籟俱寂。
  
  靈玉坐在樹枝上,身軀懶洋洋地靠著主幹,目光卻警惕的看著四周,手也一直按在坎離劍上,不曾稍離。
  
  他們現在的位置已經是西羅森林的深處,妖獸的盤踞地,凡事都得小心,尤其是晚上。
  
  這幾天還算平靜,除了那幾隻虎妖,遇到的妖獸都不強,不過下面還會遇到什麼,誰也不知道。
  
  寂靜中風吹過樹梢,簌簌作響,隱約帶來了騷動的氣息。聞到這股氣息之時,靈玉慵懶的目光瞬間警覺起來,她坐直身軀,輕輕嗅了嗅,俐落地從樹上翻下。
  
  撥開樹枝藤蔓,她走了十多步,空氣中的氣息更明顯了,帶有一股難聞的腥味。靈玉轉頭四顧,陡然驚起,「嗆」一聲坎離劍出鞘,人猛然後撤退到營地。
  
  「幾位師兄師姐,有妖獸!」她話音一落,其他人馬上動了起來。
  
  『程師妹!』最先出來的是盛陽秋,他是幾人中修為最高也最警覺的。
  
  「一群妖獸,少說十幾隻,修為在煉氣三、四層之間。」靈玉面色凝重地說:「初步估計,是群居妖獸,可能是狼。」
  
  『十幾隻!』俞希音驚駭,十幾隻三、四層妖獸,比一隻五、六層難對付多了,尤其是狼這種兇性難馴且群居的妖獸,聚集在一起,威脅大增。
  
  『按原計畫。』空氣中以驚傳來了妖獸的氣息,還有低低的獸鳴,盛陽秋說:『不必害怕,我們這幾天沒有消耗過靈符,就算是十幾隻妖獸,也沒什麼可怕的。』
  
  「好。」幾人應了一聲,很迅速地將帳篷一收,跑到易守難攻的山溝位置,做好應戰的準備。這裡已經被佈下了簡單的符陣,也是這次師門發下的,他們每次宿營都會選這麼一個地方,防備的就是現在這種情況。
  
  空氣中的腥羶味越來越明顯,聞之令人作嘔,樹林裡傳來沙沙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密集。
  
  靈玉握緊手中的坎離劍,眼睛一眨不眨的聲音的來處,緊接著她看到了密林中接連亮起的綠色光點--狼的眼睛!
  
  已經成為妖獸的狼群,慢慢地從密林中走出來,眼睛亮著兇光,口中發出低低的鳴聲,向他們逼近。
  
  『準備--』盛陽秋低聲喝道:『發動!』
  
  俞希音和張青書二人立刻一掐法訣,打向符陣。
  
  ”噗””轟””呼”!火球、金光、風刃向狼群襲去。
  
  『嗷嗚--』眾狼群後退,這些法術紛紛打在地面上,其中一隻狼避之不及,被風刃擊中,瞬間揚起血花發出痛苦的慘叫聲。
  
  血腥味讓狼群騷動起來,同時彰顯出了它們不同於普通野獸的組織性。狼群中跑出兩隻狼,將受傷的那隻一咬,飛快地向後面拖去,將之保護起來。
  
  靈玉暗想,妖獸到底是妖獸,就算它們沒有真正開啟靈智,也不能化為人形,卻有著普通野獸難以企及的智慧。
  
  『嗷--』其中一隻狼仰頭吼了一聲,狼群隨之四散開來,將小小的山溝團團圍住,但並不攻擊。
  
  『它們想幹什麼?』張青書詫異:『就憑這十幾隻狼,就想把我們困在這裡?』
  
  畢竟狼實力並不高,他們中任何一個人都可以輕鬆應付,如果狼群集中,他們很難突破,但如果分散開來,很容易就能將之各個擊破。
  
  詹台雨卻道:『恐怕沒那麼簡單,看剛才的應變,這些狼擁有極高的智慧。』在他們這個五人小隊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長處。張青書氣質親合,擅長處理庶務;俞希音有著一手好廚藝,喜歡照顧人;靈玉劍術高強,俐落警覺;盛陽秋修為最高,處事沈穩,是個不錯的領隊;而詹台雨,長相粗豪,心思卻細膩,善於抓住關鍵點。
  
  『那它們想幹什麼?』俞希音話音未落,密林中響起更密集的沙沙聲。
  
  五人聞之色變,緊接著,一雙雙綠點從密林中冒出來,將整個山溝圍了起來。
  
  上百隻,上百隻妖狼!
  
  靈玉緊緊抓著手中的坎離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努力使自己冷靜下來。這是一場硬仗,這些妖狼修為不高,卻有上百隻,只要他們一個疏忽就會葬身狼腹。
  
  枯葉破碎的聲音傳來,一隻特別高大的狼從林中慢慢走了出來,所到之處,狼群像是潮水一般分開,讓出一條通道。
  
  『煉氣六層!』張青書低呼一聲。
  
  盛陽秋盯著那隻狼看了好一會兒,轉頭輕聲問:『台雨師弟,你怎麼看?』
  
  『這大概就是狼王了。』詹台雨眉頭緊皺:『不好辦,狼這種動物一旦起了兇性,幾乎是不死不休,我們剛才發動了符陣,已經讓它們見了血。』
  
  『這麼說,只能力拼到底了。』盛陽秋用力握緊手中劍,他修為雖高,但入門十幾年只和同門切磋過,從未以命相搏,此時難以控制地緊張。其他幾人,同樣也是如此。
  
  最鎮定的大概就是靈玉了,她在玄淵觀五年,雖與其他人無異,但十二歲那年的經歷,生死之間的磨練,讓她對待變故多了一份自若。
  
  『先用符陣。』思考了一會兒,詹台雨說:『符陣是我們最大的倚仗,能殺多少殺多少,只要能暫時逼退它們,我們就能喘口氣,也有了生路。』
  
  『台雨師弟言之有理。』盛陽秋略一沈吟就同意了:『小張師弟,俞師妹,還是由你們主持符陣。程師妹,台雨師弟,我們三人守著空缺,伺機滅殺。』
  
  眾人紛紛點頭應是。
  
  狼群僵持了一會兒,終於忍耐不住了。狼王仰首長嘯一聲,眾狼陡然發動,全部衝了上來。
  
  一直精神緊張的張青書和俞希音連忙掐動法訣,手腳慌亂地錯了好幾次,終於趕在狼群撲上來之前發動了符陣。
  
  「先用火符。」靈玉心中一動,說。狼懼火,哪怕它們已經是妖獸,這本性應該不會變。
  
  張青書點點頭,指訣連續打在火符上,”轟轟轟”數聲連響,火球接連不斷地飛出去,落在枯枝上,燒了起來。
  
  見到火光,狼群果然退縮了一下,直到狼王又吼了一聲,它們才再次衝了上來。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6-2 08:50 AM

Chap.45 拖戰



  符陣不停地發動,靈符以極快的速度消耗下去。
  
  符陣與真正的陣法相比,布陣容易,發動簡單,幾乎不需要陰陽術數。而相對的,玄奇奧妙不及陣法,完全依賴靈符,一旦靈符用盡,就形同虛設。
  
  詹台雨有些焦急地看著符陣,覺得靈符消耗太快,恐怕難以打退狼群。
  
  最後還是盛陽秋發話了:『幾位師弟師妹,身上若有靈符都拿出來用吧,我們若是命喪於此,身家再多,也是無用。』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小捆靈符:『這是我的。』
  
  張青書略一猶豫,便從懷中掏出一疊厚厚的靈符:『這是烈火符,應該可以支撐一陣。』
  
  然後是俞希音,爽快地丟出一堆玄水符:『我不如青書師兄身家豐厚,就這些了。』
  
  然後是詹台雨:『我的都在這裡。』
  
  靈玉一看,他們就算沒全拿出來,也差不多了,便也取出自己的靈符:「幾位師兄師姐大概知道,我這幾年吃的丹要多了,不大寬裕,靈符就這些,不過,都是碧濤符。」
  
  張青書見狀大喜:『碧濤符?這可是高階水系靈符呢!程師妹太過謙了。』
  
  盛陽秋點頭道:『夠了,有了這些靈符,差不多能將狼群毀掉大半。』
  
  山溝外頭已是一地狼屍。一開始,狼群只是試探性進攻,他們悍然發動符陣,給了狼群迎頭痛擊,轉眼就滅掉了七八隻狼妖,狼是一種容易記恨的動物,尤其它們已經成了妖獸,狼王一聲令下,上百隻狼一窩蜂湧上來,令他們手忙腳亂。
  
  張青書和俞希音發動符陣,靈玉和盛陽秋、詹台雨三人小心地守衛著空檔,將漏掉的狼妖一一擊殺。
  
  靈玉全神貫注地盯著空檔處,每一次劍光飛過,劍氣揚起都會帶起一串血珠。她目光警惕的看著狼群,專心致志地尋找出劍的角度和時機。
  
  符陣消耗靈符極大,雖然他們的靈符不少,可也沒辦法把上百隻狼妖消滅殆盡,尤其它們還有一隻煉氣六層的狼王。再次滅殺了一隻狼妖,靈玉轉頭看向那隻狼王,卻見狼王惡狠狠地盯著他們幾人,顯然已經激發出了兇性。
  
  ”嗤嗤嗤”,火符用盡,符陣開始發動裂風符,靈玉掃了一眼,他們的靈符已經用去了大半,而狼群卻只滅了三十來隻。火符威力最大,修士們出門在外攜帶最多的就是火符,剩下的靈符,最多再滅殺三四十隻,符陣就要報廢了。
  
  情況不妙!靈玉皺起眉頭,就算符陣報廢,他們最多也只能集殺一半的狼群,其中還不包括實力最強的狼王,到時候,他們就要面對七八十隻狼妖的圍攻,如果他們都是身經百戰的老練修士,或許能在這麼多狼妖的圍攻下突圍,但在幾天前,他們還連劍都拿不穩...
  
  知道形勢嚴峻的,不僅僅是靈玉,隨著靈符的消耗,符陣即將報廢,所有人的臉色都很難看。
  
  ”嗷嗚--”符陣發出的靈符越來越少,狼王似乎看出了他們的窘境,仰頭長嘯一聲,發出命令。
  
  聽到狼王的嘯聲,眾狼跟著長嘯,一時間,周圍狼嘯震天,令人膽寒。
  
  俞希音抖了一下,抬頭看了看其他人。
  
  盛陽秋臉色嚴峻,握緊手中劍,斷然道:『這樣下去不行,台雨師弟、程師妹,我們三人殺出去,能殺多少是多少。俞師妹、小張師弟,你們兩個替我們壓陣,符陣慢點放,壓制住它們就好。』
  
  眾人點頭應是,有符陣在這,就能壓制住狼群,一旦符陣報廢,他們五人只能與狼群肉搏,那就危險了。
  
  『兌、坎、艮三位符陣停。』盛陽秋一聲令下,張青書和俞希音放慢了激發靈符的速度,而且空出了三個方位。
  
  『台雨師弟、程師妹,我們走!』盛陽秋大喝一聲,提著劍首先衝了出去。
  
  靈玉和詹台雨見狀,緊跟著衝了出去,三人各自佔據了一個方位,殺向狼群。
  
  與普通的狼相比,這些狼妖高壯許多,呼氣間帶著難聞的腥氣,面露凶光,利齒如刃。看到靈玉衝出來,倆隻狼妖並肩撲上來,張口欲咬。靈玉目光一沈,手中坎離劍一抖,一道劍氣揮了出去。這道劍氣卡在兩狼之間,逼得它們不得不分開躲閃,然而符陣留出的位置並不寬敞,便有一隻閃到了符陣的攻擊範圍內。
  
  ”噗”鮮血飛濺而出,狼嚎同時響起,一隻狼妖被裂風符擊個正著,頓時廢了一條腿。而另一隻狼妖也好不到哪裡去,坎離劍光芒閃動,一道鋒利無比的劍氣揮灑而出,刺中了那隻狼的右眼。
  
  那些狼妖一旦受傷便會後退,靈玉抓住機會,將那隻斷了腿的狼擊斃在地,另一隻瞎眼狼卻來不及了,只能任由它逃回。
  
  兩隻狼妖一死一傷,狼王又嘯了一聲,另有兩隻狼妖衝了上來。
  
  靈玉漸漸感覺到不對勁,他們改變策略,狼群也改變了策略,它們不再死拚,而是每次換上兩隻狼妖,衝過來撲一爪子後立刻後撤,換別的狼妖殺上來,雖然在她的劍下多少會傷到一些,但要殺之,卻越來越難了。
  
  盛陽秋和詹台雨二人也是如此,堅持了小半個時辰,盛陽秋高聲喊道:『這樣不行,我們會被拖死的,幾位師弟師妹可有什麼好主意?』
  
  詹台雨轉頭看看,符陣中,俞希音和張青書的臉色都不好看,靈符更少了,估計最多只能堅持兩刻鐘。他又看看狼群,有狼王的調度,群狼雖有受傷,死亡率卻下降了,還不如先前符陣一陣亂轟。
  
  狼王的智慧,真是不可小視!
  
  想到這點,一個念頭在他心中升起,高聲道:『擒賊先擒王,你們以為如何?』
  
  『台雨師兄,這樣是不是太冒險了?』張青書臉色頓變,且不說狼王在狼群當中,光是狼王遠超群狼的修為,就難以對付。
  
  「不!」靈玉心中一動,目光堅定:「我們再這麼拖下去,只會被它們拖死,倒不如拚一拚,說不定能掙出一條生路!」
  
  盛陽秋只沈吟了一瞬,亦有了決定:『程師妹言之有理,這方法雖然冒險,卻是最乾脆的!』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6-2 08:51 AM

Chap.46 獨鬥



  幾人一番商議,最終都同意了。詹台雨左右看看,面色有些尷尬地道:『程師妹,我們三人當中妳的劍法最好,妳看......』
  
  盛陽秋修為最高,但不是劍修,他所持的是法劍,當真論起實力還是靈玉最高。
  
  聽到此言,盛陽秋卻是臉色一變,喝道:『台雨師弟,怎麼能讓程師妹冒險!』他目光掃過眼前的狼群,道:『程師妹,妳與台雨師弟牽制那些狼群,我尋機撲殺狼王!』
  
  『盛師兄。』詹台雨急道:『你修為雖高,可並不是劍修,一擊必殺,還是程師妹最擅長。非是我將危險的事交給程師妹,實在是...』把事情交給最小的師妹,他也有些臉紅,但他為人最是實際,靈玉實力最強,就算臉紅他也會這樣決定。
  
  『但是...』
  
  「盛師兄,不必再說了。」靈玉冷靜地道:「非是我捨己為人,只是這樣一來,大家脫困的可能性最高。」
  
  盛陽秋一怔,默然不語。他理智上來說也希望靈玉出手,只是臉上掛不住。
  
  「有勞兩位師兄,替我牽制群狼!」
  
  『程師妹放心!』盛陽秋急忙應了一聲,似乎為了彌補讓靈玉去冒險的決定。
  
  「那就動手吧!」三人一起殺出,再無保留。盛陽秋並指一抹劍身,鋒利的烏金割破手指,血線順著劍身流下,”嗡”一聲亮起一道紅光,劍身舞動,紅光閃爍,所到之處狼妖無不退避三舍,他卻毫不戀戰,一抹而過,往狼王衝去。
  
  詹台雨更善於符術,所持的劍也是符術加持的劍。左手起符,右手舞劍,配合得滴水不漏,同樣不過於糾纏,往狼王衝去。
  
  靈玉只緩了片刻亦衝了出去,坎離劍揮灑開一片劍光,劍身上灰色盡去,一道如霧如焰的劍氣升騰而起,挾帶著風聲,向狼群殺去。
  
  三人殺招盡出,一時間狼群退避不及,紛紛倒斃。狼王見狀,仰天長嘯數聲,剩餘的群狼後撤退避。
  
  眼看他們三人衝出了符陣的範圍,狼王綠光瑩瑩的兇目中閃過流光,低鳴了一聲,而後發出一聲震耳的嚎叫。
  
  剛才還在後退的狼群瞬間聚集在一起,分成三撥,一窩蜂向他們衝來。
  
  無須靈玉多說什麼,盛陽秋和詹台雨劍光一指,血光閃爍,全力拚殺起來。隨著他們兩人的發力,群狼越來越多往他們湧去,靈玉這邊留下的越來越少。
  
  靈玉有意識地保留實力,多為格擋而不出擊。
  
  盛陽秋和詹台雨的情況越來越危險,他們每個人都被十幾隻狼妖圍著,每死一隻,就已新的狼妖補上來。而靈玉這邊,漸漸只剩五六隻狼妖。
  
  『程師妹!』煉氣五層的詹台雨首先支撐不住,喊道。
  
  「明白!」坎離劍陡然光芒一變,有如裂焰升騰的劍氣揮出,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從左至右,圍攻她的狼妖躲避不及,狼腹被劍氣削開,狼血噴灑而出,狼妖盡數倒地。
  
  坎離劍氣其實由兩種劍氣組成,坎水劍氣和離火劍氣,她現在所發的便是離火劍氣,它玄妙不及坎水劍氣,卻有著強大的殺傷力,在敵手猝不及防的情況下給予致命一擊。
  
  其他人見狀駭然,他們都知道這五年來靈玉修煉很拼命,也知道她根骨很好,十分得柳威意看中,卻不知道她的劍術已經到了如此境界,五六隻狼妖的圍攻,無論是詹台雨還是盛陽秋,想滅殺都需要一定的時間,而她卻能一招破之。
  
  斬殺群狼後,靈玉片刻不停,一張神行符拍在身上,運起輕身術,便往狼王殺去。
  
  ”嗷嗚--”狼王仰天長嘯,目光兇狠,後腿繃緊。
  
  始終守在狼王旁邊的兩隻狼妖迎向靈玉。
  
  靈玉目光平靜,手腕一轉,這一次出手的是坎水劍氣,坎水劍氣並不快,甚至可以說速度緩慢,但它纏繞向兩隻狼妖,立刻使得對方動作遲緩起來。靈玉劍尖輕輕一挑,銳利的劍峰準確地破開其中一狼的咽喉,隨後身軀一伏,躲過令一隻狼妖抓來的狼爪,反手一劍迅如雷電,斬下狼頭。
  
  詹台雨眼角的餘光掃過這一幕,覺得自己這個決定對極了。他們之中只有這位程師妹有實力與狼王一戰,如果她不行,他和盛師兄必然也不行,劍修,這就是劍修!
  
  狼王面前,再無阻擋。
  
  靈玉越發冷靜,坎離劍一撇一揮,一道坎水劍氣發出。
  
  蓄勢待發已久的狼王此時一蹬後腿,身影如電向她撲來,同時閃過這道劍氣。
  
  可惜!靈玉心中暗暗一嘆,不過並不覺得太失望,煉氣六層的狼王,當然比那些煉氣三、四層的狼妖強大,而且它們生活在森林當中,弱肉強食,絕非玄淵觀那些養在獸園當中的靈獸可比。
  
  腥氣撲面,狼王閃閃發光的利牙近在眼前,鋒利的狼爪亦狠狠地抓來。靈玉騰身而起,神行符下輕身術發揮到極致,輕巧靈活的躲過狼王的攻擊。她生來健康壯實,從小活蹦亂跳,身體本就柔軟。入玄淵觀後,每日勤練從不懈怠,論起身體素質沒幾個人能超過她。
  
  一擊不中,狼王大怒,轉身再度撲來。
  
  靈玉半空中一折,劍氣再度發出。
  
  一人一狼,就這麼纏鬥起來。
  
  『原來程師妹那麼強!』符陣中,俞希音心中掀起巨浪。柳威意將靈玉帶回沖虛宮的時候,她的弟子們曾經忿忿不平,覺得師父對靈玉太好,連她們都要靠邊站。俞希音雖然與靈玉關係不錯,可她也是柳威意的弟子,難免也有這種情緒。直到這次任務,她與靈玉同處這個小隊,親眼見到她比自己強的地方才漸漸心服。但,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靈玉比她強到了什麼程度,她只比靈玉早一點入柳威意門下,兩人的境界一直差不多,但要她去刺殺狼王是萬萬不能的,剛才狼王那一擊,她就擋不住。
  
  『難怪師父這麼看重程師妹,幾乎當作嫡傳弟子一般教導...』俞希音低頭看著自己握劍的手,她同樣也是劍修,卻只能躲在後面...
  
  『原來,我還有這麼長的路要走!』再抬起頭,俞希音目光變得堅定,雖然並沒有表現出來,但她的內心一直很自得,認為自己能入師父法眼,能成為劍修,比其他同門強得多。如果不是此次任務之行,她恐怕永遠都不知道,原來自己在劍修之路上還差著那麼多。現在回想起來,丁師姐的誤會算什麼,師姊妹的冷淡算什麼?在劍道面前,這些根本無須在意。
  
  『程師妹,我... 』詹台雨的喊聲喚回了俞希音的神智,一看場中情景,不由得緊張起來。
  
  盛陽秋和詹台雨已是渾身染血,多處受傷,他們每個人都被二三十頭狼妖圍攻,險情頻出。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6-2 08:52 AM

Chap.47 逃命



  靈玉看也不看一眼,她與狼王正在纏鬥之中,生死就在瞬息之間。不過這並不代表她不知道目前的形勢,盛陽秋和詹台雨不可能支撐太久,殺十幾隻狼妖尚且要與他們聯手,何況一人獨對二三十隻,如果靈玉殺得太慢,他們兩人就會支撐不住,殞命於此,之後,靈玉一人獨對狼王在加上五六十隻狼妖,除了一死別無他路,在接著是俞希音和張青書,符陣一旦耗盡,他們也完了。
  
  盛陽秋和詹台雨已經不再與群狼正面廝殺,而是利用輕身術騰挪轉移,盡量避開。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狼王有些煩躁,它自恃實力最強,身邊兩隻護衛狼被滅殺後,沒有叫狼子狼孫回來,而是選擇了獨自面對靈玉。但這一柱香的時間,它的自信被嚴重打擊了,拍了神行符的靈玉利用輕身術與它周旋,始終未落下風。
  
  出擊再一次落空,狼爪卻險些被削下,狼王大怒,前爪抓著地面的雜草,一雙狼眼綠光越來越亮,帶著噬人的殺意。
  
  它煩躁地一蹬後腿,轉身再度向靈玉撲去。
  
  「機會!」靈玉目光一亮,狼王這一擊太急躁了,腹部露出了大大的空檔。
  
  她空中一折身,向旁邊移了一丈,坎離劍豎起,全身真元向劍身灌去,劍身上陡然亮起明亮的光芒,一紅一藍不停的閃動,到最後,變成了濃豔的紫。
  
  坎離合一,水火相濟。靈玉手中的劍揮了下去,坎離劍氣由上而下,如刀切豆腐,斬斷一切。
  
  ”嗷嗚--”一聲巨嚎,發自狼王之口,鮮血噴灑出來濺上半空,潑了靈玉一身。
  
  這一劍斬中狼王的腹部,剖出一道長長的胸到尾的傷口,連內臟都露了出來--受了這樣的一劍,狼王的命算是交代了。
  
  一擊得手,靈玉大喜,正要乘勝追擊,卻聽狼嚎聲齊齊響起,隨後,圍攻詹台雨和盛陽秋的狼妖全部調轉過頭,向她撲來。
  
  『程師妹!』其他人齊聲喊道。
  
  靈玉大驚,她再厲害,也不過煉氣六層,能斬殺狼王已是極限,如今真元不多,哪裡能應付五六十隻狼妖的圍攻?
  
  來不及多想,她急中生智,又掏出一張神行符拍在身上,拔腿就跑。神行符下輕身術快到極限,幾乎化成一條殘影,她也不管東南西北,埋頭跑路。狼群被她引走,詹台雨和盛陽秋兩人危機已經解除,她自己跑掉就行了。
  
  耳邊風聲鳴鳴,夜晚的寒風如刀一般割在臉頰,狂奔間,樹枝藤蔓不時地勾住衣衫,這些靈玉都顧不得,她只聽到身後不停的狼嚎聲,以及緊隨在後的腳步聲。
  
  真元用盡,她腳步沒停,吞了丹藥;神行符時效到,她又再拍一張,一陣漫無目的的狂奔,身後的狼群卻一直甩不掉。
  
  沒辦法,這是它們的地盤,而且狼本身速度就快,又被她激起了兇性。
  
  時間流逝,靈玉額頭上大汗淋漓。如果說一開始是權宜之法,現在她卻是不得不跑,丹要恢復真元慢,她根本沒有足夠的真元與狼群面對面,想要活命,只能跑。
  
  老天爺別這麼玩我行不行?她在心裡哀嚎,這只是她第一次離開師門作任務,狼群中刺殺狼王已經夠刺激的,居然還被五六十隻狼妖圍攻!她的優點是靈形靈活,奔跑速度卻很一般,這麼跑下去,一旦真元耗盡...
  
  靈玉一個激靈,趕緊把這個念頭甩掉,什麼也不想,埋頭奔跑。人要是有了惰性,那就失去了奮鬥的勇氣,她可不想葬身狼腹。
  
  『程師妹--』盛陽秋的聲音越來越遠,漸漸聽不見了,身後的狼群也被她甩開一段距離,但這段距離不足以讓她脫身。
  
  靈玉滿頭大汗,卻連抹一把和的力氣都沒有。跑,快跑,死命跑...
  
  追在後面的盛陽秋和詹台雨氣喘籲籲的停了下來。
  
  『怎麼辦?』詹台雨喘著氣問:『盛師兄,我們追不上啊!』
  
  『我...』盛陽秋連氣都順不過來了:『程師妹人這麼瘦,怎麼比我們能跑?』他和詹台雨兩人人高馬大,身軀強壯得一個頂靈玉兩個,卻完全跑不過她。
  
  『程師妹是劍修!』詹台雨苦笑著說:『劍修要練武的,她瘦歸瘦,身體可比我們好多了。』
  
  盛陽秋想想也是,光論身體素質,他們兩個都頂不上靈玉一個。
  
  『盛師兄,台雨師兄。』張青書也趕到了,他茫然望著前方:『程師妹呢?』
  
  『跑不見了。』詹台雨攤手:『我們追不上。』
  
  『那怎麼辦?』張青書大急:『她一個人身陷狼群!』
  
  『沒辦法,繼續追吧!』盛陽秋說:『俞師妹呢?』
  
  張青書道:『我過來看情況,讓她守著符陣。』
  
  『讓她也一起來吧,狼群都跑了,我們守著符陣也沒用。』
  
  『好。』張青書從善如流,從懷中取出一張訊號符,打了一道法訣。訊號符化為一道淡淡的流光向來的地方飛去,這道訊號符比當年公孫堰使用的又要高明許多,訊號符的作用噬傳訊,並不是煙花,不用多華麗,這是後來靈玉才知道的常識。
  
  不多時,俞希音收拾好符陣趕了上來,四個人尋著狼群的痕跡,一路追蹤而去。
  
  奇怪的是,他們一直追到天光大亮,卻始終沒追到狼群。
  
  『盛師兄。』俞希音停了下來,面帶擔憂地看著他和詹台雨:『程師妹一時追不上了,你們倆都有傷在身,再追下去怕是不好。』
  
  『對,對!』張青書恍然:『你們先包紮一下再追吧,不然...』
  
  詹台雨和盛陽秋一身血汙,在吸引狼群注意力的時候身上多處受傷,經過這一夜的奔波,血流更甚。
  
  經這麼一提醒,他們兩人也覺得一陣頭暈,詹台雨點頭:『說的是,盛師兄,我們的傷口得處理一下,不然失血過多,不但找不到程師妹,還會成為小張師弟和俞師妹的負擔。』
  
  盛陽秋面露猶豫,最終嘆氣著同意了:『好吧,我們先休息一下。』看著狼群離去的方向,擔憂:『但願程師妹能撐下去。』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6-2 08:53 AM

Chap.48 仙書有字



  這個時候的靈玉已經累趴了,不過,她幾乎沒受什麼傷,只是真元臨近枯竭,難以支撐。
  
  幸好,狼群也不行了,它們中大部分受了傷,斷腿的也有,追著追著,與她之間的距離越拉越遠,越洛越後。
  
  等到日上三竿,靈玉身後的狼嚎聲終於聽不見了,空氣中那種腥羶的氣息也沒有了。靈玉不敢隨意停下,直到眼前出現一座矮峰,這座矮峰大概也就幾十丈高,離地十來丈有一個小山洞,洞口兩塊山石相夾,形成了天然的屏障。
  
  好地方!靈玉眼前一亮,十來丈不夠高,但對大部分野獸來說難以攀爬,而且有山石擋著,就算有敵來犯,也可以據地還擊。
  
  她沒有猶豫,提起僅剩的一點真元,施展輕身術慢慢爬了上去。小心翼翼擠進山洞,靈玉打量四周,這山洞也就數丈見方,呈長條狀。山洞盡頭的頂上,裂開一條縫,大概一人身長,漏下天光,石壁上還有細小的水流,緩緩流過。
  
  打量完畢,靈玉心中欣喜,有水有門有光,這可真是個藏身的好地方!在跟其他人會合前,她完全可以在這裡躲避狼群。這麼一想,她立刻將自己珍藏的符陣在洞口設好,把僅剩的一小疊靈符放上去,確認符陣可以隨時發動,周圍也沒有危險因素,靈玉立刻癱坐在地,大口喘氣。
  
  狂奔了一整夜,她不只真元耗盡,就連體力也到了枯竭的邊緣。
  
  動也不動的坐了小半個時辰,靈玉漸漸緩過氣來,從懷中掏出藥瓶,倒了顆益氣丸吞了,盤膝打坐,恢復真元。這一打坐,就是大半天,等到她真元充沛地醒來,已經是黃昏了。
  
  「危機總算是過去了。」靈玉自言自語,以她現在的狀況,又有地方可以棲身,就算再遇到狼群也有還擊之力。
  
  她長長吐出一口氣,站起來活動一下筋骨。
  
  很好,只是有點小傷,沒有大礙。
  
  從山洞中探出腦袋左右看看,周圍安安靜靜,只有一些野兔松鼠之類偶爾竄過。看樣子,這裡不是任何妖獸的地盤,應該很安全。
  
  靈玉放下心,到石壁旁接了點水,仔細地清洗了一番,再加上淨塵術,很快把自己打理乾淨。身上這套衣裳全是狼血,而且一路狂奔,被樹枝勾得全是破洞,沒法再穿了。她隨手丟在旁邊,從乾坤袋裡拿出新衣換上。
  
  一番收拾,又是翩翩美少年形象。
  
  接下來怎麼辦呢?是坐在這裡等其他人尋來,還是回頭去找?
  
  靈玉猶豫了一下,看看天色,覺得還是等著吧。快晚上了,一個人在森林裡尤其危險,說起來,其他人怎麼還沒追來呢?她在這裡休息了大半天,就算他們腳程慢些,應該也找來了才是,難道出了什麼事?應該不會被狼群纏上,狼王被她一劍而斬,幾乎是立刻斃命,狼群追了她大半夜,回去再纏上他們的可能性並不高,看樣子大概有什麼事絆住了他們。
  
  她考慮了一下,取了張訊號符,打算聯繫一下,誰知道訊號符卻發不出去。
  
  靈玉面色有些凝重,這說明他們的距離太遠了,訊號符找不到他們的氣息,他們到底到哪裡去了?
  
  很快,金屋西墜,玉兔東升,夜晚又一次降臨,張青書等人仍然不見蹤影。
  
  急也白急,靈玉乾脆盤膝坐著修練。修練時,她又一次進入那種玄妙的狀態,周圍都是遊離的藍點,還有許多藍點從茂密的樹林間飛出,向她湧來,沒入她的經脈。
  
  一呼一吸,藍點爭先恐後地往她這邊飛來,剛開始只是藍點,到後來,變成了藍色光圈,到最後,竟成了藍色光霧。
  
  靈玉貪婪地呼吸著,努力地將每一個藍色光點都吸納入體。但這顯然不可能,煉氣期的吸納能力擺在這裡,到達一個極限就無法再加快速度了。
  
  儘管如此,她還是真切地感覺到體內靈氣迅速充盈起來,盡全力運轉真元,才能將這些靈氣吸納入體,與自身真元融合在一起。
  
  修練中,時間飛快流逝,等她睜開眼已是寅時,再過一會兒,就要天亮了。
  
  靈玉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覺得舒服極了。沒想到森林裡靈氣那麼濃郁,今天一晚上的修煉,抵得過平時好幾天,比吃丹藥還好,難怪此地會有狼群成妖。
  
  想到這裡,靈玉怔了一下。不對,狼群成妖,除了那隻狼王,其他的實力都很平常,這麼濃郁的靈氣,別說煉氣三、四層,到煉氣八、九層都很輕鬆。而且她昨天觀察了好久,這附近都沒有妖獸,只有些尋常的小獸。
  
  那為什麼這裡會有這麼濃郁的靈氣?若淵山也是天下一等一的靈地,相比起來,靈氣也太稀薄了...
  
  靈玉敲敲腦袋,覺得自己腦子不夠用了。她總覺得這事怪怪的,論理,西羅森林不應該有這麼濃郁的靈氣,不然三大道觀早就搬到這裡來了,哪會任由一群野獸在這裡佔地為王?
  
  「想不通。」她嘟囔了一句,打開乾坤袋拿出夜明珠照明,隨後吃了點乾糧,又去翻另一個乾坤袋,把那本仙書拿出來。
  
  「咦!怎麼回事?!」看到仙書的模樣,靈玉大吃一驚。
  
  現在的仙書,哪還有半點古舊的模樣?淡金色的封面,流雲暗紋隱現,略帶褐色的書頁,厚實沈歛,一看就不是普通貨色。最重要的是,仙書的封面出現了五個字,《雲笈玄真譜》,這五個字用的是符文,鐵劃銀鉤,穩如泰山。
  
  「原來這本書叫雲笈玄真譜。」雲笈,在道門是書箱之意;玄真,道可通玄,其意求真。靈玉搓著下巴暗想,真是好大這口氣,直接以道為名了,它怎麼不叫道藏算了呢?
  
  雖是如此,她還是興致勃勃地翻開了內頁。
  
  「有字!」靈玉大喜,再一翻,這股喜悅淡了下來:「只有一頁...」
  
  她歪頭想了想:「莫非吃得不夠多?」也許這書需要精元才能顯示內容,精元的多少,決定了內容的多少。
  
  這個是她的猜測,是不是如此,還需要事實去驗證。靈玉暫時把這個念頭拋到腦後,開始認真地看起仙書的內容。
  
  出乎意料,第一頁的內容居然就是《太素紫雲心經》。
  
  靈玉驚訝不解,《太素紫雲心經》只是一部中級功法,在玄淵觀初入上院的女弟子,修習的都是這部功法。進入煉氣五層,成為菁英弟子後,就有權力再去挑一本功法,而一旦成為菁英弟子,或者進入三宮成為法師,便可以修習高級功法,靈玉因為修劍,《太素紫雲心經》只是輔修,一直沒有去換。
  
  這麼玄妙的一本仙書,內容居然就是《太素紫雲心經》?靈玉覺得很荒謬,彷彿被珍藏在最頂級的書館裡的珍本,卻只是三字經。
  
  搖搖頭,靈玉慢慢看下去,卻是越看神色越凝重。
  
  這哪裡是《太素紫雲心經》?雖然叫著同一個名字,內容卻天差地遠!
  
  靈玉將另一個乾坤袋裡的《太素紫雲心經》拿出來,一一對照,半晌後,沈吟不語。
  
  這兩本《太素紫雲心經》,有大半的語句相同,但內容差別極大。玄淵觀發的那本,用字玄乎,如雲山霧罩,要細細深究才能知道其中含意。仙書上那本,卻用詞淺顯,簡單易行。可要說深入高明,還是仙書上的那本,意境不知道比另一本高出多少。玄淵觀的那本,除了修練方法,通篇地論述道的真義,道的存在,道的表現,卻說得人糊里糊塗。而仙書這本,跟本不提什麼叫道,卻簡單易行,發人深省,孰高孰下,一眼分明。
  
  靈玉沒見過高級功法,卻讀過許多道門經典。一看便知,仙書上這本《太素紫雲心經》更貼合道之本義。道本無形亦無名,每個人所悟都有所不同,無法用言語進行講述,試圖用長篇大論將道總結出來,根本不可能,再怎麼論述,只能是自己所悟的一部分。
  
  「仙書,真是仙書。」這麼一部《太素紫雲心經》,讓靈玉相信,這本《雲笈玄真譜》果真是仙書無疑。
  
  「恩...看來我要收集更多的精元,看看後面還有什麼。」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6-2 08:54 AM

Chap.49 珍惜生命,遠離話本



  將仙書上的《太素紫雲心經》讀了一遍又一遍,等靈玉背誦如流的時候,天光已經大亮了。她收起仙書和夜明珠坐在洞口,想著自己是不是該回頭去找同伴。
  
  本來,這件事她已經有了決定,只是夜裡不便所以等到天亮。可現在,她發現這裡靈氣濃郁,十分利於修練,而且仙書上還出現了一部十分高明的功法,這讓她有些猶豫。
  
  留在這裡也挺好的,反正韓撫寧說了,他一傳訊她就得趕回去。與其到時候找理由離開,不如現在就分開,她正好趁著這段時間好好修練,修為越高,越能保護自己。至於任務,她要是湊不齊,就管韓撫寧要就是了,既然選她為合作者,總不能看著他受罰吧?只要不受罰,獎勵什麼的她也不太在乎,先把韓撫寧這關過了再說吧。
  
  這麼一想,靈玉不太想回頭去找張青書他們了,他們四個人卻遲遲找不到這裡來,訊號符又連繫不上,八成是迷路了。西羅森林這麼大,失散了就很難再找到對方,她只有一個人,貞的回頭去找,不但不安全而且很可能是坐無用功。
  
  考慮了片刻,靈玉決定了。既然天意如此,她就留在這裡算了,這對她來說是個好機會,有險可守,安全可靠,靈氣濃郁,又能獵些妖獸餵給天書,說不定餵著餵著,仙書的第二頁又出現字了呢?
  
  說起來也真奇怪,《太素紫雲心經》有幾千字,仙書一頁就容納了,不知道整本書能有多少內容...
  
  主意一定,靈玉就琢磨著怎麼消磨過這兩個月。住的話,這個山洞不錯,是個棲身的好地方,吃的問題也不大,森林裡到處都是野獸,而且她身上還有不少的乾糧;修練就更方便了,這麼濃郁的靈氣上哪找去?就是少個人說話,憋上兩個月,不知道會不會憋出病來...
  
  不對!靈玉想到被她關在收妖袋裡的阿碧,雖然是隻妖,還是個笨妖,可正好解解悶,不過自己把她的精元珠子吃了,得想個辦法解決......
  
  沒想多久,靈玉一拍手解開收妖袋,把阿碧放出來。
  
  在收妖袋裡待了十來天,阿碧出來的時候昏昏沈沈的,連人型都沒保持住,靈玉給她餵了顆益氣丸,好半天,她才緩過神色。
  
  一緩過來,阿碧便回人型,對著靈玉就怒道:『憋死老娘了!妳就不知道讓我出來透透氣?』
  
  收妖袋內的靈寵不會死,但會陷入沈睡,時間太久就會出現精元虧損的情況。阿碧關得不久,精元倒沒有虧損,只是太悶了。
  
  靈玉長眉一揚,提了提坎離劍:「老娘?」
  
  看到她的劍,阿碧瑟縮了一下,底氣不太足地道:『我...我隨口...』
  
  「禍從口出!」靈玉慢悠悠地說:「說妳是笨妖真是半點不錯,就妳這樣,去迷惑個凡人就算了,在妖中妳能活得下來才怪!」
  
  『我...我怎麼活不下來了?』阿碧想兇她,又不敢。
  
  靈玉站起來繞著她轉了兩圈,語帶輕蔑:「不知進退,不懂人情,修為又爛,妳有什麼資本活下來?」
  
  阿碧呆:『我哪裡不知進退了?再說了,這世界哪有這麼危險?』
  
  靈玉撫額:「妳欠齊老闆人情真是欠大了!就妳這樣,也能在他家活下來!」
  
  阿碧不明所以。
  
  靈玉受不了這種笨妖,她道:「難道你不知道,精怪之間會互相吞噬的嗎?」
  
  『啊?』阿碧還真的不懂,她開啟靈智沒多久就跟齊老闆回家了,然後就被靈玉收了,所知道的精怪世界十分有限。
  
  「妳能活到現在真是運氣好!」靈玉搖頭嘆氣,從懷中取出顆珠子,丟給她:「諾,妳的東西。」
  
  阿碧傻傻地接過,等她反應過來這是什麼東西,傻眼大叫:『我的內丹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
  
  「內丹?」靈玉關注的完全不是重點,她詫異不已的望著阿碧:「這是妳的內丹?」
  
  阿碧猶豫的點頭。
  
  「妳有沒有常識啊?」靈玉高聲道:「有內丹的妖獸很少,內丹中包含著它們大部分的修為,一但內丹離體修為就廢了,妳這算哪門子的內丹?妳的修為好好的還在,這珠子裡也沒半點真元,在我手上這麼多天妳還活蹦亂跳,妳這叫內丹?」
  
  阿碧被問得很心虛,她吞吞吐吐地說:『可是,你們人類話本裡不都說,精怪吐出內丹,可以施放法術什麼的...』
  
  「妳看的什麼話本?」
  
  『...白娘子...』
  
  「...」又一個被話本殘害的孩子,靈玉掩面。她年幼的時候天天跑茶樓戲院,後來修道,時常把話本裡的東西往上面套,在入道宮學了半年才扭過來。
  
  什麼話本傳奇、神仙故事,那是娛樂世人的,哪能當真?可她那時只是凡人,還是個孩子,情有可原,阿碧呢?身為一隻精怪,居然從人類話本中學習修練常識......要不是現在有用,她真想把這隻笨妖扔在西羅森林裡自生自滅,實在太蠢了!
  
  不過也好,靈玉很快撫平自己的情緒,阿碧這個樣子她才好進行下一步。
  
  「我勸妳一句。」她鄭重地說:「珍惜生命,遠離話本。」
  
  『...』阿碧一臉茫然:『我自從化了人形只見過幾隻同類,它們看到我都遠遠避開,不看話本,我從哪學修煉?』
  
  「妳煉氣三層的修為,大概能嚇唬一下普通的精怪,它們怕變成妳的食物,當然遠遠避開了!」靈玉心裡嘀咕了一句,臉上卻很正經:「我可以教妳,不過,我有條件。」
  
  『真的嗎?』阿碧面露喜色:『看不出來,妳還是個好人。』
  
  「我有條件!」靈玉又重複了一次,懶得跟她閒扯,直言道:「我教妳修煉,妳成為我的靈寵。」
  
  『啊!』阿碧下一刻橫眉怒目:『我就說呢!妳怎麼看都不像好人,怎麼可能這麼好心,原來想算計我!』
  
  靈玉瞥了她一眼,懶得掩飾自己的鄙視:「妳該慶幸遇到的是我,不然遇到別人直接強迫妳認主就是了,哪那麼多廢話!」
  
  『那妳為什麼不強迫?』阿碧問:『是不是妳不好強迫?』
  
  不錯嘛,傻子也有聰明的時候。
  
  靈玉道:「廢話!修道之人頭上懸著兩把劍,一是因果,二是功德。處理不好,不但會有心魔,還會影響天劫,我雖是劍修,卻是道修入的門,當然要注意點!」
  
  『那別人不也...』
  
  「不是誰都這麼注重因果和功德的。」靈玉翻白眼:「很多修道士受資質所限,難有成就,當然就沒那麼多顧忌。」
  
  『哦...』阿碧思索了一下,接著問:『成為妳的靈寵有什麼好處?我要做什麼?』
  
  「我教妳修煉,這就是好處。以後妳跟著我,只要乖乖聽話,我就全心護妳,妳幫我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這樣啊。』阿碧思考了一下:『好像跟齊俊卿差不多嘛,我跟著他,他讓我吃飽穿暖...』
  
  靈玉懶得跟她詳細解釋,她這樣想也好。
  
  『行,行吧...』阿碧猶猶豫豫地說:『反正離開齊家,我也不知道該幹什麼。』
  
  靈玉正要說話,又聽她緊接著說了一句:『不過妳得保證,不能像齊俊卿那樣背棄我,不然我就翻臉!』
  
  「我們定下認主契約,要反悔的話就得我們都同意,這樣行了吧?」
  
  『認主契約,那是什麼?』阿碧又問。
  
  「......」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6-2 08:55 AM

Chap.50 老子



  花費了一番口舌,靈玉才跟阿碧解釋清楚,認主契約是個什麼玩意兒。
  
  所謂認主契約,有個書面詞,叫做魂契。顧名思義,就是魂魄訂立的契約,它並不局限於認主,還有交換、從屬等等,不過流傳下來的只有認主契約,這一點,並不是靈玉故意欺瞞。
  
  趁著阿碧腦子還沒轉過來,兩人把認主契約完成,靈玉舒了口氣。
  
  果真是個笨妖,扯來扯去她就把關鍵點給忘了,忘了追究”內丹”精元耗光這件事。
  
  「去,給我打幾隻野兔。」有了靈寵,還是隻已經化形的靈寵,靈玉大大咧咧地一坐,指使阿碧。
  
  『哦...』阿碧也沒覺得不正常,以前她跟著齊俊卿也是要服侍他的,只不過換個人而已。
  
  雖然法術不精,逮兩隻兔子還是不費勁的,過了一會兒,阿碧拎著兔子回來,兩人一起動手,拔毛剝皮,生了火上架烤。
  
  不得不說,阿碧的手藝不錯,隨手從森林裡帶了些野生香料回來,沒一會兒就烤得香噴噴的,引得靈玉口水直流。
  
  烤好了,兩人風捲殘雲,將兩隻兔子吞吃入腹。
  
  靈玉拍著肚皮,滿足地嘆了口氣:「總算吃得像樣點了。」
  
  看在烤兔的份上,她決定對阿碧好點。這隻精怪雖然笨了點,脾氣又不好,不過還算聽話,身為靈寵有這個優點就夠了。
  
  「妳那個所謂的內丹是怎麼回事?」吃飽喝足,靈玉一邊靠著石壁揉肚子,一邊問。
  
  阿碧吃得也不少,聞言很茫然地說:『什麼怎麼回事?』
  
  「吸收精元啊!」
  
  『我不是說過我不知道嗎?』阿碧丟了個鄙視的眼神:『問了還問,妳記性真差。』
  
  被這個笨妖鄙視,靈玉鬱悶了:「那妳平常怎麼用?」
  
  『恩,就是放在丹田裡,修煉的時候把它拿出來...』
  
  肯定又是什麼《白娘子》裡面學的,她還真是歪打正著,別的妖這麼修煉肯定不行,她恰巧體內有這麼一顆珠子,而這顆珠子又能吸收精元,她可以藉著吸取珠子上的精元修煉。
  
  靈玉想了想,道:「現在開始,我教妳修煉,妳先把妳那玩意兒借我用用,我研究下。」
  
  『需要嗎?』阿碧防備地看著她。
  
  「我是妳的主人,妳用得著把我當小偷看嗎?」靈玉沒好氣:「再說了,有我教妳修煉,可比妳一個人傻呼呼地好多了,那顆珠子在妳手上也沒什麼用。」
  
  阿碧想了想,以她貧乏的修煉知識實在想不出哪裡不對,於是把那顆珠子拿出來了:『諾,給妳。不過,妳現在就要教我怎麼修煉!』
  
  「行!」靈玉一口應下,接過這顆珠子放回乾坤袋,拿出仙書:「我這裡有一部功法,是道門正宗,跟妳靠本能修煉是不一樣的。入門會比較難,妳要有心理準備。」
  
  『知道了。』阿碧一口應下。
  
  「妳先把這部功法背下來。」靈玉打開仙書,一句一句地教她。
  
  《太素紫雲心經》並不長,也就幾千字,仙書上這本用詞又淺顯,小半天時間阿碧就會背了。
  
  中間她很感興趣地鑽過來看著仙書:『這些自我不認識,什麼時候能教我?』
  
  「有空就教妳。」靈玉敷衍:「妳先試著修煉一下。」
  
  打發阿碧去修煉,靈玉繼續研讀仙書。把這部功法教給阿碧,靈玉也有點私心,想讓阿碧仙試驗一下看看這部功法效果如何,如果真的不錯,她也改修。
  
  又是一個白天過去,張青書等人依然沒有消息,訊號符也連繫不上。靈玉已經完全放開了,決定帶著阿碧在這裡窩上兩個月。
  
  阿碧修煉了半天,情況不錯,很快進入狀態,中間驚喜無比地拉著她說:『原來這才是修煉啊,我說呢,什麼真元流轉我都感覺不到呢!』
  
  靈玉無語。
  
  夜幕降臨,她也開始修煉。阿碧適應良好,該她自己去嘗試了。
  
  把仙書放在腿上,她盤膝閉目,讓自己心如止水進入觀想境界。隨後,默誦著仙書上的《太素紫雲心經》,按照上面的描述,運轉真元。
  
  她又進入了那種狀態,周圍的靈氣先是藍點,再是藍光,後是藍霧,瘋狂地向她的經脈湧入。奇妙的是,藍色在她的膝上尤其濃郁,幾乎成了墨藍。
  
  「仙書,難道這裡靈氣異常的原因,是仙書?」這個念頭閃過,靈玉就見墨藍漸漸轉淡,靈氣靜被仙書吸收了:「原來,它不只吃肉,還吃靈氣。」
  
  沒有心思多想,靈氣的瘋狂湧入很快達到了極限。這個極限遠比昨天更高,想來,不同的功法所能提升的修煉上限也不同。
  
  靈玉專注地吸納靈氣,極力運轉真元,將靈氣慢慢轉化,成為自身所有。
  
  『阿--』一聲大叫驚醒了靈玉,她連忙一收功法,停住修煉。
  
  睜開眼,看到大叫的是阿碧,沒好氣道:「妳幹什麼?我要是走火入魔,妳賠啊?!」
  
  阿碧一臉心有餘悸:『這功法好可怕,再練下去,我都要炸了!』
  
  「什麼?」
  
  阿碧說:『剛才我修煉著,好多靈氣往體內湧過來,我都快控制不住了!』
  
  靈玉一愣,隨後若有所悟:「靈氣太濃郁了,妳的經脈不足以容納,妳的修為又太低,控制力不足。」
  
  『那怎麼辦?』
  
  靈玉想了想:「最根本的方法是,妳要提升自己的控制能力,在此之前,妳修煉的時候離我遠點。」
  
  阿碧瞧了瞧,挪到山洞最深處:『這裡?』
  
  「恩。」靈玉再度閉目,淡淡地道:「別再鬼吼鬼叫了,老子要是走火入魔,就剁了妳。」
  
  『操,妳是誰老子。』
  
  靈玉眼睛都沒睜:「妳都操了還不準我老子?」
  
  靈玉歪著頭打量了她一番,說:『妳不是女的嗎?幹嘛自稱老子?』
  
  靈玉吐出一句話,堵住了阿碧的嘴:「因為老子比老娘霸氣。」
  
  曾經做過街頭小霸王的靈玉,很清楚在罵街中佔據性別優勢的重要性。但凡罵街中涉及到性別,被汙言穢語的始終是女性,雖說潑婦不要臉,戰鬥力比潑皮更強,可那樣太費勁了,能省力氣就省點力氣。
  
  自稱老娘的阿碧完敗,嘴裡嘀嘀咕咕一陣,最後還是選擇繼續修煉了。
  
  靈玉可不是齊老闆,任打任罵任蹂躪,阿碧雖然不太聰明,卻有一個優點,那就是識時務。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6-2 08:57 AM

Chap.51 練劍



  靈玉又試驗了好幾遍,靈氣的濃郁程度果然是以仙書為中心點向外擴散,就相當於一個聚靈陣。奇妙的是,這麼聚靈陣乾坤袋也擋不住,並且,非常老實的將範圍鎖定在了三丈之內,離開仙書三丈,靈氣就很尋常了。
  
  一個擁有靈智的超級聚靈陣。
  
  靈玉興高采烈,陣法啊,這種東西,只有大道觀才有,而且只用於大處,普通弟子連想都不用想,更不用說效果這麼好。
  
  既然如此,她也不用想著以後回西羅森林修練了,仙書帶到哪,哪就有聚靈陣,而且還不用消耗靈石,只要自己開始修練,仙書就會自動聚靈。就沖這個功能,它就不愧為仙書,更不用說上面的高明功法。
  
  天亮了,靈玉停下修練,吩咐阿碧一聲:「妳留著,我去獵獸,晚上回來,吃的自己解決。」
  
  阿碧慌慌張張地站起來:『妳要把我一個人丟著?』
  
  靈玉翻了個白眼:「帶著妳,我嫌自己命長?」
  
  阿碧沒在意她話裡的鄙視,有些心虛地道:『我一個人在這,萬一遇到妖獸什麼的怎麼辦?』
  
  「妳也算是妖獸,還要問我怎麼辦?」靈玉沒好氣地說了一句,想想又耐下心,教她怎麼使用符陣。這隻笨妖好歹是她的靈寵,總不能不管。
  
  教完了又囑咐了幾句,靈玉提劍離開了山洞。
  
  既然靈氣隨她而走,就沒必要窩在這裡修練。西羅森林固然危險,但也是個鍛鍊的好地方,前些天的經歷讓靈玉知道經驗有多麼重要,如果她現在是個閱歷豐富的劍修,殺同階的妖獸基本可以穩勝,就不會出現那天晚上的危急情況。
  
  再說了,誰知道韓撫寧想讓她幹什麼,實力是越強越好。
  
  路上吃了一點乾糧,靈玉小心翼翼的循著來的路線往回走。那天晚上她跑了幾個時辰,也不知道後來狼群怎麼樣了。
  
  大概走了一個時辰,路遇一隻四層妖獸,靈玉輕鬆解決。
  
  然後是幾隻三階妖獸,同樣全部滅於劍下,連真元都沒怎麼消耗。
  
  半天後,靈玉終於看到一具狼屍,因是妖獸屍體,不容易腐爛,還保持得很完好。這狼屍斷了一條後腿,看樣子,應該是那晚狼群的。
  
  她把狼屍撿起來,丟到裝仙書的乾坤袋了,接著往前。
  
  又走了個把時辰,撿了四五隻狼屍,都被靈玉餵了仙書--這本書還真能吃,前些天吃一隻野豬還要好幾個時辰,現在吃起狼妖來,沒多久就剩下一堆皮毛。
  
  過了午時,靈玉打算回頭。孤身一人,不宜在林中過夜,最好還是回山洞。就在此時,她腳步一停,警覺起來。
  
  妖獸的氣息,很多很雜。她不會這麼倒楣,又遇到了狼群吧?
  
  事實證明,怕什麼來什麼,她剛這樣想罷,就見森林裡冒出狼頭,一、二、三、四......
  
  大概有四十來隻,看來那天晚上還耗損了一些。妖獸畢竟是妖獸,沒有化成人形開啟靈智,智慧比起人類總是差著許多,更多地依靠本能行動。這些狼妖大概是聞到了靈玉身上熟悉的氣息,目露兇光地盯著她,慢慢地向她包圍過來。
  
  靈玉毫不遲疑,再度拔腿就跑--她估摸自己的實力大概能打個十來隻,四十來隻她要打得過,那天晚上也不用跑了。
  
  身後狼嚎聲不斷,靈玉頭也沒回,跑得飛快。有了一次經驗,這第二次輕車熟路,再說走得也不太遠,輕身術加神行符,小半個時辰就跑回去了。之後,身手敏捷地攀上矮峰,躲進山洞。
  
  『怎麼了,怎麼了?』聽到此起彼落的狼嚎聲,阿碧冒出頭,看到下面的狼群嚇了一大跳:『妳掏了狼窩還是宰了狼崽?』
  
  「別廢話!」靈玉開啟符陣,使之處於隨時可以發動的狀態。她手上剩下的靈符不多,戰鬥類的更少,這符陣要真發動,只能堅持不長的一會兒,得小心著用。不過這裡佔據地利,很好反擊,只要利用得好,說不定符陣都不必用。
  
  她探出腦袋看了看,狼群密密麻麻擠在矮峰下,朝上狂嘯,雖有幾隻往上爬,卻始終爬不上來。狼不擅於攀爬,矮峰又陡峭無比,多半被卡得半上不下。
  
  「好機會!」靈玉眼睛一亮,這些狼妖就只有煉氣三、四層修為,不能合圍就沒什麼威脅了。她只要將這些狼群分而擊之...仙書肯定吃得很滿意!
  
  說幹就幹,她提了劍從山洞出來,氣勢兇兇地向跳得最高的狼妖殺去。離火劍氣捲起,幾乎是一劍一個,瞬間將爬到山岩上的五六隻狼妖殺得乾淨,收好狼屍,她又將不懷好意的目光下移。
  
  沒了煉氣六層的狼王,狼群的智慧低了許多,被靈玉一個一個分頭殺掉,卻還是憑著本能衝上來。看著下面嗷嗷嚎叫著,卻跳不上來的狼群,靈玉靈光一閃,這不正是鍛鍊劍術的好機會嗎?退路就在旁邊,如果撐不住,跳上來便是。
  
  說幹就幹,她從岩上躍下,直直落入狼群中。獵霧送上門,狼群立刻衝上去將她團團圍住。靈玉一恆坎離劍,左刺右挑,騰挪轉移,與狼群纏鬥起來。
  
  她要適應這種戰鬥的感覺,提高自己的警惕,不能忽略任何因素。靈玉全神貫注,出招多為躲避和擊退,這一次並非為了擊退狼群,而是為了鍛鍊劍術,提高自己的對戰實力。
  
  狼妖修為雖低,數量卻多。一開始靈玉多少還會被碰到,但她閃避得很快,最多被抓了點小傷。漸漸地,她進入一種奇妙的狀態,不用眼睛看,卻難將周圍的情況感受得清清楚楚,哪個方向有危險需要閃避,哪個地方有破綻可以出劍...彷彿周圍有一張網,她就在網中央,網上輕微的動靜都逃不過她的耳目。
  
  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張網越來越清晰,越來越靈動。靈玉幾乎能感覺到網上的每一根絲線,線上的一點點抖動。
  
  不對,這是靈氣,看不見摸不著,卻是真實的靈氣結成的網。
  
  這張網哪裡來的?
  
  靈玉迷惑不已。
  
  兩個時辰後,靈玉真元漸漸用盡,一劍逼退狼群,縱身而起進入山洞。
  
  山洞裡滿是烤肉的香,阿碧捧著塊雞腿吃得滿嘴油。看到她進來,含糊不清地說:『回來了?是不是能吃狼肉了?』說著又嫌棄:『狼肉又粗又硬,最難吃了!』
  
  「吃妳個頭!」靈玉洗洗手,撕了塊雞翅膀:「妳也得練練,就妳那爛法術。」
  
  『不去!』阿碧拒絕得很乾脆。
  
  靈玉懶得現在教訓她,吃完了雞翅,抹乾淨手,盤坐下來,看看乾坤袋,狼屍又被吃光了,這仙書也太能吃了。她把乾坤袋清理一下,掏出仙書。
  
  這一掏出來,就猛然感到一陣涼風,有個什麼東西從仙書躍出來,衝進了她的眉心。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6-2 08:58 AM

Chap.52 回程



  靈玉大吃一驚,可瞬間之後又無任何異常。
  
  她搖搖頭,不確定剛才是不是幻覺。緊接著,全身一僵,感覺到腦子裡彷彿多了個東西。
  
  「阿阿阿!」靈玉拼命地拍頭,她想到那些古書上說的,所謂的奪舍...
  
  『妳怎麼了?』她狀若瘋癲的模樣嚇到了阿碧,連忙衝過來:『喂喂。』
  
  靈玉哪裡顧得上她,自身陷入了恐慌之中。其實仙書根本就不是什麼寶物,而是魔物,它吸精元吃妖獸長大了,於是想奪她的舍?腦子裡迅速轉過這個念頭,而後立刻緊守心神,書上說過,奪舍,是靈魂的較量,元神的吞噬,只要她守住心神,把對方打敗,就不怕了!
  
  可她緊張兮兮地等了半天,還是毫無動靜。她試探著去感受腦子裡的東西,忽然感覺呼的一下,腦子裡有什麼東西飛了出來,一道道靈氣纏繞,最後結成了一張網,她就在網中,周圍三丈,瞭如指掌。
  
  「呃...」靈玉睜開眼,看到阿碧明豔的臉龐近在咫尺,差點貼到她臉上,嚇了一跳:「妳幹什麼?」
  
  『妳沒事啊?』阿碧拍拍胸口,放開她:『我還以為妳發羊癲瘋。』
  
  「妳才發羊癲瘋。」靈玉回了一句,臉色卻很平和。不錯,阿碧至少還算關心她。
  
  阿碧揮揮手沒根她爭執,坐回去繼續啃烤雞了。
  
  這隻笨妖,不但笨,還愛吃。
  
  靈玉沈下心,感受腦中多出來的靈網。這東西就是剛才她練劍時感覺道的,由一條條無形的靈氣凝結交織而來,這些靈氣,與她緊密相連,上面些微的動靜她都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同時,她也發現,所謂的聚靈陣就是這條靈網,只要她念頭一動,靈網可收可放,收時化為聚靈陣,放時便是靈網。
  
  原來這個是仙書附帶的。
  
  靈玉又是擔憂,又是歡喜。擔憂的是,這靈網到底是什麼東西,對自身有沒有害處?歡喜的是,放到了腦子裡,就是她一個人的東西,別人怎麼也搶不走了。
  
  再看仙書,上面仍然只有一頁《太素紫雲心經》,看來吃掉的狼屍,都化成了那個靈網。
  
  靈玉把仙書扔回乾坤袋,乾脆放寬心。靈網已經在她腦子裡生根了,是福是禍,只能看以後,目前看起來沒什麼異常,她就好好利用著吧!
  
  靈玉向來不是疑神疑鬼的人,事有可疑她會多思多想,但若無法改變,就會讓自己去適應,隨機再應變。不管仙書是什麼來歷,靈網已經在她的腦子裡了,拿不掉排不出,倒不如好好利用起來,船到橋頭自然直,再擔憂也是多餘。
  
  她盤算著自身的情況。有了靈網的聚靈功能,體內的丹毒已經不重要了,因為她現在的修練速度不比別人吃丹要慢多少,而且換了仙書上的《太素紫雲心經》,轉化靈氣的效率也高了許多。她預估只要半年多,自己就可以突破到煉氣七層。
  
  除此之外,她有靈網在身,只要自己好好地磨練劍術,再加上得自玄塵子的符術,未必不能在韓撫寧手下爭到一線生機。
  
  說起來,她從來沒見過韓撫寧出手,也從未聽別人說過韓撫寧的實力如何。柳威意是煉氣九層的劍修,她的實力,在整個玄淵觀都排得上號,所以當時張青書知道柳威意有意教導她,便說她可以在玄淵觀橫著走了。而韓撫寧呢?他同樣是煉氣九層,但不是劍修,按理說實力應該比柳威意稍微低一些才是,但此次臨行前,柳威意提醒她的時候,分明對韓撫寧十分忌憚。
  
  說起來,韓撫寧這人當真矛盾。說他低調,他在玄淵觀混得風生水起,深得觀主信重,便連三宮首座都要讓他三分。可要說他高調,他還真沒幹出什麼事,讓別人津津樂道引為談資的,行事做人,都不前不後,一點也不出格。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萬萬不可小瞧他。心機深,能隱忍,這倒也罷了,難得的是氣度,敢對她那些話,不怕她對自己心生戒備。如果可以,靈玉不想跟韓撫寧為敵,除非他想拿她當墊腳石,為了自己的性命,她也只能一搏了。
  
  想了一會兒,靈玉搖搖頭甩掉這些心思,沈浸到修煉當中。想得再多,不如提升修為更重要。
  
  晚上修煉,白天拿狼群練劍,大半個月後靈玉將靈網運用自如,面對狼群的圍攻遊刃有餘,實力大進。
  
  感覺面對狼群,靈玉很難增長了,靈玉將狼妖一一滅殺,將狼屍餵了仙書。
  
  見狼群終於散去,阿碧歡快不已地出去打獵。她害怕狼群不敢下來,這幾天一直吃的狼肉,偏她嘴挑,覺得狼肉不好吃,現在終於能吃到別的東西。
  
  靈玉顧不上她,沒了狼群,她又去找別的妖獸。
  
  日子就在練劍和修練中飛逝而去。
  
  同來的張青書等人一直沒有音訊,靈玉有時候會想想,但更多的時候,一心一意地提升自己的實力。他們有四個人,如果真的遇到了什麼危險,也不是她能面對的,既然失散了只能自己自求多福。
  
  一個多月後,靈玉懷中的一枚玉牌亮起了光芒。
  
  這枚玉牌,是韓撫寧給的。與其說是訊號符,不如說是一件法器。這上面繪有複雜的符文,如果對應的訊號符發動,玉牌便會發光。離得太遠,這是唯一有效的通訊方式,而且,沒辦法像訊號符一樣傳達內容,不過韓撫寧說過,只要玉牌亮了便是召她回來,她只管回去就是。
  
  「阿碧。」靈玉將符陣拆下來,放回乾坤袋,頭也不回地喚道:「妳是進收妖袋,還是跟我一起走?」
  
  『啊?』阿碧啃著一隻羊腿:『去哪裡?』
  
  「當然是回我的師門了。」靈玉道:「難道妳想在這裡待一輩子?」
  
  阿碧滿嘴油地想了一會兒,認真地點頭:『在這裡待一輩子也不錯啊,這裡的東西挺好吃的。』
  
  靈玉翻個白眼:「吃,妳就知道吃!」又道:「我是任務在身,現在師門召我回去了。」
  
  『哦...』阿碧三兩下啃完羊腿:『那我還是進收妖袋吧,睡上幾天就到了。』
  
  靈玉解開妖間的收妖袋,正要讓阿碧進來,忽聽阿碧問:『對了,妳的師門在哪?』
  
  靈玉動作一緩,默默地盯著她看。
  
  阿碧被她看得心虛:『不能說嗎?』
  
  靈玉面無表情:「沒,我只是發現,有些東西忘了告訴妳。我,妳的主人,姓程,道號靈玉,玄淵觀菁英弟子,給我記住了!」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6-2 08:59 AM

Chap.53 風波將起



  一路日夜兼程回到玄淵觀,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個月。
  
  靈玉從紙鶴上下來,看到整個玄淵觀都空蕩蕩的。玄淵觀眾多弟子,上院多數被派出去收集材料,下院則被派往各個礦山、藥園,三宮法師大半趕往南極,留守的寥寥無幾。
  
  靈玉見狀暗想,誰要是這時候打上門來,整個道觀被端了都有可能,不過這種情況應該不會發生,大難將至,天下修道士誰不是戰戰兢兢,哪還有心思搶地盤?再說了,玄淵觀底子可不薄,陣法一發動抵得過成百上千的修士,這個關頭,可沒有哪家有這樣的底氣。
  
  回到自己的住處,略略收拾了一番,靈玉就去了玄明宮求見韓撫寧。值守弟子回報,韓撫寧今天沒有輪值,大概在玉虛宮。聽值守弟子的意思,沒有弟子在觀內,法師們也不輪值了,而且局面瞬息萬變,哪裡還空得出法師維持日常法度?反正弟子都派出去了,也沒什麼可做的。
  
  去了玉虛宮,韓撫寧果然在,看到她,露出一絲笑意:『妳若再遲一些,我就要走了。』
  
  韓撫寧看起來神采奕奕,眼底卻有掩飾不住的疲倦,靈玉問:「韓師叔可是要去南極?」
  
  韓撫寧點點頭。
  
  靈玉又問:「師叔喚我回來,可是要我跟隨去南極?」
  
  韓撫寧既沒點頭也沒搖頭,他微微一笑,道:『我本打算等妳煉氣七層之後,提妳入玉虛宮,好為臂膀。不料世事難料,也好,妳倒是勤奮,也能勉強一用。』
  
  這語氣,還真是大度,完全不擔心她逃出自己的手掌心。
  
  靈玉腹誹,臉上卻半點不露,只是一聲不吭的看著他。
  
  韓撫寧笑了:『不必這麼看著我,想從我手裡討到更多的自主權,總得表現出相應的實力才行。』
  
  說到這裡,靈玉索性坦言直問:「弟子雖然自認資質還過得去,但比起位列真傳的各位師兄師姐,也沒什麼出眾的,為何韓師叔要選我呢?」
  
  韓撫寧手指扶著杯沿,目光淡淡地看著她:『玄淵觀立觀千年,其中盤根錯節之處豈是那麼容易理清的,倒不如選個什麼根底也沒有的。』
  
  靈玉微怔,又問:「韓師叔志向高遠,又不會礙著他們,何必讓他們誤會?」
  
  韓撫寧只是搖頭:『聰明人行事,最愛以己度人,哪怕是真的,想上三五遍也會變成假的。』
  
  靈玉想到程家那一屋子妻妾,不禁默然。有時候,哪怕捧出一顆真心,旁人也不會願意相信。所以她從小就膩歪這些,寧願隨波逐流,事到臨頭再隨機應變,也不願思前顧後,一句話掰碎了嚼上三五十遍,非得嚼出不同的味來,才肯信上一點點。
  
  『這是真傳弟子的玉牌。』韓撫寧不知從哪裡取出一枚玉牌,向她丟過來:『從現在開始,妳就是玄淵觀的真傳弟子,有權號令上、下院弟子及執事,僅次於三宮法師。』
  
  靈玉接過玉牌,愣愣的:「韓師叔,這...」
  
  雖說韓撫寧早就許過她真傳弟子之位,但她並不怎麼當真。真傳弟子,三宮每三年才個有一個名額,哪怕韓撫寧在觀主心中的地位遠在玉虛宮首座之上,也只能先建議,再報到觀主那裡,最後還有個小小的儀式,用以激勵弟子。靈玉在玄淵觀五年,還未曾見過這個儀式,因為並不是真的每三年都有合適的人選,他們往往遵循有真傳弟子升任法師,再補上一個的傳統。
  
  而現在,韓撫寧卻直接將象徵真傳弟子的玉牌給了她,這也太草率了!
  
  『非常時期,沒有儀式了,不過妳的名字確實登記在冊,擁有實權。』韓撫寧淡淡地說。
  
  靈玉定定神,把玉牌收下,向韓撫寧行禮:「多謝韓師叔。」
  
  沒有過多的道謝,因為她知道,這個真傳弟子不是獎勵,也不是賞賜,只不過是韓撫寧需要她辦事的一個身分而已。
  
  「那弟子接下來要做什麼?」
  
  韓撫寧沒有遲疑:『我後天就會離開去往南極,妳幫我辦一件事,辦完了立刻趕來跟我會合。』
  
  靈玉點頭:「韓師叔請說。」
  
  韓撫寧定定地看著她,說:『回白水觀,拿那批寶藏。』
  
  靈玉一怔,看著他呆住了。
  
  韓撫寧淡淡一笑,往椅背靠去:『妳吃驚什麼?』
  
  靈玉回過神,依舊覺得不可思議。當年被韓撫寧用夢引術得知白水觀真相,她對這批寶物早就沒了覬覦之心,只當是送給韓撫寧,以換取自己在玄淵觀立足的籌碼。沒想到這麼多年沒動靜,韓撫寧竟然會讓她去取出這批寶藏,而且還不跟她一起去。是信任,還是有別的用意?
  
  想了想,她道:「韓師叔,我一人無法解開封印。」
  
  『我早有準備。』韓撫寧道:『妳會有一個同伴,范家的後人。』
  
  靈玉驚愕的神色更甚,想想又在情理之中。他早知道取出寶藏的條件,又怎麼會沒有準備呢?只是沒想到他竟然找到了范家的後人,而且還是個修士。她心中一動,問:「可是仙石?」
  
  韓撫寧搖搖頭:『圍殺鄭師兄的兩人,我追查過了。一個已經殞落,另一個不知所蹤,妳的那位師兄我並未發現行蹤,這個人,是我無意中碰到的散修。』
  
  靈玉失望,她離開程府後,與仙石三年同吃同行,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除了一母同胞的地妹外,還有誰讓她親近的,也就是仙石了。可這麼多年,始終沒有他的音訊,連韓撫寧都查不出來,也不知道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再見。
  
  「這個人,與韓師叔是什麼關係?得了寶藏後,又該如何處置?」
  
  韓撫寧道:『那個小子很機靈,妳將他一併帶來南極就是。』
  
  也就是說,這個人,是韓撫寧的人,靈玉輕輕點頭:「弟子明白了。」
  
  『妳去吧。』事情交代完了,韓撫寧可不是個會話家常的人,也懶得教授別人的徒弟:『明日一早就動身,盡早去南極。』
  
  靈玉起身告退,臨走前,又猶豫地回過頭:「韓師叔,柳師叔不在觀中,可是去南極了?」
  
  韓撫寧點頭,難得地寬慰了一句:『柳威意實力高強,妳不必擔憂。』
  
  靈玉笑笑,再次告退離開。
  
  回到小院,休息了一夜,第二天辰初就收了韓撫寧的訊號符,讓她去約定的地方會合。
  
  靈玉騎著紙鶴離開玄淵觀,半個時辰後,在淵城的城門口看到了一個與她年紀相仿的青衫少年。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6-2 09:01 AM

Chap.54 取寶



  看到這少年的背影,靈玉一怔,不由張口喚道:「仙石?」
  
  少年聞言轉過身來,陌生的目光帶著挑剔在她身上梭巡數息:『妳是程靈玉?』
  
  聲音低諳,如胡琴嘶啞。
  
  靈玉一口氣鬆下來,難掩失望。這少年身姿挺拔,已有青年模樣,眉目還算清秀,確有一塊醜陋的傷疤覆蓋了半張臉,凹凸不平難看至極,聲音亦十分難聽,似乎聲帶受損。
  
  看到他的第一眼,靈玉覺得眼熟,猛然就想到仙石--雖然說不出哪裡相像,可他們分別也有五年了,仙石有大變化也是正常。可等這少年轉身開口,她就知道自已認錯了,這人眉目與仙石沒有半分相像,就算毀容也不可能改變到如此的程度。神態氣度更是天差地別,仙石憨厚老實,帶著鄉下小子特有的純樸,這少年卻有些倨傲,眉目間更有幾分冷厲。
  
  靈玉有些明白韓撫寧為何會讓他當”自己人”了,本質上來說,韓撫寧也是這樣的人,只是他不會將這種氣質表現出來。
  
  真麻煩!她忽然有些倦怠,跟這樣的人來往,就得花心思用心機,實在太累了。
  
  「我是程靈玉,不知道友如何稱呼?」
  
  『范閒書。』少年一拱手,神態間卻有些漫不經心。
  
  靈玉最後的那點疑惑也散了去,這不可能是仙石,他們兩人,漫不經心的是她,恭謹嚴肅的是仙石,每次她懶洋洋的都會被仙石嘮叨...
  
  『可以啟程了嗎?』范閒書直截了當地說,寒暄一句都沒有。
  
  既然不是仙石,靈玉也懶得與別人多話,點了點頭:「走吧。」說著放出自己的代步紙鶴,想了想,又偏頭問:「不介意我多帶個人吧?」
  
  范閒書聞言,眉梢就挑了起來,目光中的冷厲更甚。
  
  沒等他開口,靈玉道:「是我的靈寵。」說著打開收妖袋,放出阿碧。
  
  看到阿碧,范閒書眉目間的冷厲變成了驚愕。
  
  靈寵,化了形的靈寵?他看著靈玉的目光多了一份深究--這卻是誤解,有一隻化了形的靈寵不是她多本事,而是阿碧太笨!
  
  『呼--』阿碧暈頭轉向了一會兒,吐出一口氣:『難受死了。』這些天來,她一直待在收妖袋,只有昨天出來了一下。
  
  「諾。」靈玉丟給她一隻紙鶴:「跟好了,別走丟,妳要是敢添亂,別想我再放妳出來。」
  
  『知道了。』阿碧撇撇嘴,接過紙鶴,有些笨拙地掐了個法訣,騎了上去--這還是靈玉昨晚教她的。
  
  靈玉轉過頭:「范道友?」
  
  范閒書回神,神情淡淡,亦放出自己的紙鶴,騎了上去。
  
  兩人一寵,直入雲霄。
  
  一路上,靈玉心中有事懶得說話,那范閒書連眼角都不瞥她們一下,只有阿碧嘰嘰喳喳,絲毫沒有初次上天的害怕。
  
  不錯,這笨妖適應性很好,靈玉又找到了阿碧的一個優點。
  
  飛兩個時辰,休息半個時辰,連夜趕路,絲毫不停。只花了五天他們就到了白水觀。靈玉看著白水山熟悉的斷壁殘垣,不勝唏噓。
  
  五年未見,白水山比她印象中還要破敗,他們師徒當年住的偏殿也沒保留下,塌了一半,已經不堪住人了。
  
  靈玉站了一會兒,轉身舉步:「走吧。」領著阿碧和范閒書,往藏寶之地走去。
  
  進入太極宮,當年她做的標記早就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掩人耳目的障眼法,不算多高深,卻十分精妙。這是韓撫寧的手筆,當年在應修德的器符之下,藏寶處的隱匿法陣盡毀,若非如此,這批寶物的消息可能早就洩露出去了。
  
  靈玉不禁要想,韓撫寧還真沈得住氣,明知有這麼一批寶物,他卻能不動聲色,找到了范家後人,又拉攏了她,在關鍵的時刻才叫他們來取出寶藏。她又想起臨行前韓撫寧的態度,他這般大度,是不是代表著願意將寶物分給他們?
  
  想了一會兒,她摸著下巴嘿嘿笑。管他呢,要是撈得著她就撈點,那麼老實做什麼?再說了,這可是程家祖先留下的東西,她拿點不是應該的嗎?
  
  這樣想著,她大大咧咧的破開最後的障眼法,進入藏寶的大廳。
  
  大廳內乾淨整潔,不復當年她離開時的模樣,想必是韓撫寧收拾過了。木架與木箱卻在封印的護持下,依舊擺得整整齊齊。
  
  『哇!』阿碧叫了起來:『好大顆的夜明珠,這得值多少錢啊!』
  
  靈玉橫了她一眼,太丟人了!身為精怪,也是修道中人,想的不是那些靈物,而是夜明珠值多少錢...
  
  范閒書眼中閃過詫異,他早知道是來取寶的,卻不知道是怎樣一批寶藏,此實踐了不免眼熱。有生以來,他從未見過這麼多修煉之物,想來三大道觀的庫房也不過如此吧?這樣一想,他又重新揣測韓撫寧的意思,就這麼讓他們兩個人過來取寶,是信任,還是有別的用意...
  
  「范道友?」靈玉的聲音喚回他的神智,他深吸一口氣,轉過身。
  
  兩人按照程悅遺言所說,逼出精血。兩滴精血融合,觸動了封印,只聽一聲輕鳴,寶箱與木架上的封印,慢慢地消失了。
  
  解除封印的過程比靈玉想像中安靜多了,幾乎沒什麼動靜。
  
  阿碧歡呼一聲,衝到一個擺放海南靈珠的架子前:『這個我可以拿吧?』她不知道南海靈珠有多珍貴,只知道這玩意兒很漂亮。
  
  靈玉向范閒書掃去一眼,說:「不許多拿。」
  
  『哦!』阿碧迫不及待地把東西往懷裡塞,一點也沒有不許多拿的自覺。
  
  靈玉看了,也只是白了她一眼。
  
  范閒書見狀,暗暗在心中思量。
  
  「范道友,我們快些動手吧,早好早走。」靈玉說著,拿出數個乾坤袋。這是韓撫寧特亦準備的,此處寶物如此之多,普通的乾坤袋裝不下,韓撫寧頗費了一番功夫。
  
  范閒書點點頭,亦取出乾坤袋動手,眼角餘光掃過靈玉,見她搬著東西,時不時撿幾個扔進自己的乾坤袋裡,不禁失笑。自己這麼小心做什麼?只要想留他們性命,總得分他們一點好處,斷沒有一人獨占的,這道理韓撫寧難道不明白?只派他們兩個人前來,分明是縱容他們從中得點好處,他還不如這小姑娘看得明白。
  
  看到范閒書也開始動手,靈玉挑了下眉梢。她自己早就來過這裡,能保持鎮定很正常,這范閒書,第一次見到寶藏卻只有短短的驚訝,而後事事冷眼旁觀,自己做什麼,他就做什麼,絲毫沒被迷了眼,他真是普通的散修?
  
  不管怎樣,他都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她先是膩歪,然後想到韓撫寧又歡快起來。這樣也好,讓這兩個傢夥揣摩來揣摩去,她在旁看著就好。
  
  東西多,用了將近一天他們才收完。靈玉在最後一個箱子裡發現了一個乾坤袋,淺灰的獸皮,打磨光滑,上面印了一朵小小的白雲。她當著范閒書的面,面不改色地把這個乾坤袋塞到自己懷裡。
  
  范閒書只看了一眼,什麼也沒說。
  
  收好東西,兩人回程仍舊連夜趕路,到淵城時,靈玉問:「范道友,韓師叔有言,拿了東西你與我一同去南極,你還有什麼事要辦的?」
  
  范閒書思度片刻:『還真有些事情要辦,大概需要三天時間。』
  
  靈玉想著,也不差這兩三天,便道:「那好,三天後我們仍舊在此會合,一同去南極,如何?」
  
  范閒書點點頭:『就依道友所言。』
  
  兩人約定好,分頭行路。范閒書進淵城,靈玉回玄淵觀。
  
  回到自己的住處,靈玉把東西一丟,取出那個乾坤袋。
  
  她想起當年得到仙書時,程悅遺書上同樣印了一朵小小的白雲,這乾坤袋,八成就是程悅的!
  
  看著這乾坤袋,靈玉深吸一口氣,將之打開。
  
  『哇!好漂亮的石頭。』阿碧衝過來。
  
  靈玉滿臉驚愕。靈石,這乾坤袋中,竟是滿滿的靈石!
  
  她隨手丟給阿碧十幾塊:「拿去玩,別來煩我。」
  
  把阿碧打發了,靈玉扒拉了一下,從靈石堆裡撿出了一個錦盒,打開來,裡面有一本薄薄的書冊,上面壓著一枚淺碧色的玉牌。
  
  她先拿起書冊,發現是本叫做《太白經》的功法,隨手翻了翻,神情漸漸凝重起來。
  
  這是程悅的師門太白宗的功法!靈玉一頁一頁翻下去,直到全部翻完才吐出一口氣。
  
  上界,原來,這就是上界的功法。煉氣之後是築基,築基之後是結丹,結丹之後還有元嬰...原來,他們這個世界是如此狹小,原來,外面的天地是如此廣闊。
  
  靈玉默默地坐了許久,放下書冊,拿起那枚玉牌。
  
  玉牌不過兩指寬,玉色清透靈氣縈繞,上面刻的,仍是那朵小小的白雲。
  
  太白宗的弟子令牌。
  
  程悅說,他是太白宗最普通的弟子,可他的弟子令牌,竟是品質上佳的玉牌。玄淵觀中,只有真傳弟子的令牌,才是玉牌。
  
  靈玉看了許久,珍而重之的將書冊和玉牌放到貼身內兜裡。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6-2 09:03 AM

Chap.55 殺意



  靈玉揣著書冊和那枚玉牌,心情分外激動。無論是程悅的遺書,還是韓撫寧漏出來的消息,她早知道有上界的存在。但,知道歸知道,沒有確切的線索,上界於她只是一個模糊的影子,遠在天邊,難以觸摸。
  
  可現在不一樣了,《太白經》的末頁,潦草地記錄著程悅來到此界的經過,清晰地標記了一條路徑。
  
  南極,天柱!
  
  難怪韓撫寧對天柱之事如此熱衷,原來通天之路,就在南極!
  
  靈玉的右手按在胸口,按在書冊上面。她不知道韓撫寧的消息從何而來,但她知道,這本書絕對不可以讓別人看到。
  
  知道了這條路徑,她不用再害怕被韓撫寧利用,反倒可以借助他的力量進入那個地方,去往上界。
  
  上界,煉氣之後可以築基,築基之後可以結丹的上界!
  
  築基可御劍飛天,結丹可以吞雲吐霧,元嬰可移山填海!相比起來,這個世界所謂的頂尖高手,與一群螻蟻何異?所謂的鬥法,與小孩子打架何異?
  
  靈玉心情澎湃,熱血沸騰。
  
  上界,太白宗,這是她要去的地方!
  
  狂喜之後,靈玉很快目光一黯。
  
  玄淵觀這裡,她沒什麼好牽掛的,無論是師長還是好友,他們各有各的路。至於程家,正是鮮花著錦之時,母親妹妹有三弟可以依靠,問題是,傾天之禍就在眼前,假如天柱傾塌之勢已成,虛空之風侵入,這個小千世界將會毀於元磁風暴...
  
  如果世界毀滅無可改變,她必然要去上界尋找一條生路,只是這樣的話,就得放棄這個世界的親人好友,她可以斬斷俗世親情,卻希望他們能好好的活著...
  
  『喂,今天沒飯吃嗎?』阿碧的聲音拉回了她的思緒。
  
  靈玉茫然:「什麼?」
  
  阿碧玩膩了靈石,正翻著她屋裡的東西:『不然妳幹嘛這個表情?沒飯吃沒關係,我看過了,附近有不少的野味,咱們打一些就是...』
  
  靈玉失笑,對於阿碧來說,這世上最大的事就是有沒有飯可以吃吧?不過,她說的也對,沒飯吃,還可以打野味,世上的事莫不如此,選擇不只一個,退一萬步,就算走到最後,只有一條路,那又如何?正如前人所言,有生就有死,有起就有滅,既然有開始就有終結。想要改變這一切,就要讓自己擁有相應的力量,不然,只能看著這一切發生,無能為力。她不過是個剛剛進入道門的初學者,再操心也沒用,只能盡力而為。
  
  她打起精神,說:「不用了,我們去吃飯。」
  
  帶著阿碧出門,走到廣場處,靈玉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紙鶴上走下來,踉踉蹌蹌地走了幾步。
  
  「季師弟?」靈玉一怔之後,揚聲喚道。
  
  季武默默地抬頭:『程...程師姊?』
  
  「季師弟,你這是怎麼了?」靈玉上前扶住他,只見他道袍多處破損,破損處血跡斑斑,受傷不輕。
  
  季武抓著她的衣袖,雙唇顫抖,呼地嚎啕大哭:『程師姊,程師姊...』
  
  靈玉見他孤身一人,想到與他同行的石靜白,心中一沈,大聲問道:「季師弟,石師妹呢?」
  
  季武顫抖得更加厲害,一邊哭一邊說:『都怪我,都怪我貪心...』
  
  他好不容易控制住情緒,斷斷續續地把事情一說。原來,他們一行六人因為實力不夠,一直在周圍打轉。半月前,到了一處道觀,被那道觀中的道士誆去採集材料,說是對半分,不料卻用他們填了妖獸的肚子,自己采了材料就跑。季武這一行人,都只有煉氣二三層,對敵經驗又少,只有他一個人逃了出來。
  
  靈玉心中一沈:「你是說,石師妹她...」
  
  季武面露淒哀:『石師妹沒能逃出來。』
  
  靈玉咬緊牙關,閉目深呼吸。她想起那個總是面帶羞澀的小姑娘,總是用崇拜的目光看著她,臨行前特意為她準備了東西,卻躊躇許久,生怕自己做得不好......
  
  她曾對她說過,她心地善良,將來一定會有福報的,不料才兩個月,她就...
  
  「可是一個叫廣寧子的老道,帶你們去一個叫烏龍潭的地方采鹿角茸?」許久之後,靈玉睜開眼,語氣平靜地說。
  
  季武臉上露出驚訝:『程師姊,妳怎麼知道?』
  
  靈玉苦笑,沒想到真應了張青書的話,這老道不安好心,他們五人實力高強,又不上當,不好下手,就找了別人。但她沒想到,會是石靜白!
  
  「他們現在何處?」
  
  季武怔怔地搖頭:『我從烏龍潭逃出來,不知道...』
  
  靈玉穩住情緒,喚出自己的紙鶴,聲音卻森寒無比:「我去殺了他們!」
  
  紙鶴沖天而起,下面傳來季武的聲音:『程師姊,妳一個人......』
  
  靈玉駕馭著紙鶴,往烏龍潭小道觀飛去。她從來沒有感受過這樣濃烈的殺意在胸口沸騰,哪怕是當年被緋雲、公孫堰等人挾持而命在旦夕,石靜白的臉龐在她眼前不停地浮現,令她無法控制。如果當初他們經過那小道觀的時候發現廣寧子不懷好意,就果斷出手,石靜白也不會...
  
  可是,這世上沒有如果,半個時辰前她還在想如果毀滅在即,這裡的親朋好友該怎麼辦,卻沒想到,世界還沒毀滅,就已經有人喪命了!
  
  紙鶴的速度達到極致,原本需要大半天的路程,被她縮短到兩個時辰。靈氣不夠,就用靈石補充。
  
  她在小道觀門口落下紙鶴,提著劍,邁了進去。
  
  明明胸口殺意升騰,目光卻更清明。
  
  道觀裡空蕩蕩的,沒有道童前來相迎,想必被季武逃出去,他們自知末日將近,都逃離了。
  
  靈玉將靈網放了出來,一步一步,不急步緩地往裡走去。
  
  走到後殿,她推開觀主修煉室的門。
  
  一個老道正在翻箱倒櫃,聽到推門的聲音,身子往後一仰,一道浩蕩的碧濤突然出現。
  
  靈玉目光一沈,坎離劍出鞘,離火劍氣劈出將碧濤斬為兩半。
  
  「碧濤符。」她輕聲說,這碧濤符出自她的手中,臨行前贈了石靜白,她不會認錯。
  
  碧濤符輕鬆被破,廣寧子一驚,雙手連出,一道道靈符不要錢似的拍出來。
  
  靈玉腳步一錯,在靈符的夾縫間,慢慢地前進。
  
  明明靈符鋪天蓋地,她卻總能找到微小的空隙,毫髮無傷地走進去。
  
  廣寧子大驚:『妳是何人?』
  
  「何碧拖延時間?」靈玉目光冷漠:「你若認不出來,怎會一見面就動手?」
  
  廣寧子手中握著一疊厚厚的靈符,臉色陰晴不定。
  
  不錯,被那小子逃出去後,他就知道道觀是不能待了,就算大難臨頭,玄淵觀也不會眼看著弟子被殺而無動於衷。他早就做好了棄觀而逃的準備,反正他壽元不久,不趁著這個機會撈上一筆,此生都沒有機會再進一步。弟子們都已經打發出去了,可他在此經營十年,捨不得這些家當,又折回來搜撿,不然的話此刻已經遠走高飛。他現在只後悔,自己一念之貪,沒想到人來得這麼快。
  
  不過,並不是毫無機會,這個小姑娘也才煉氣六層,他手上還有那麼多靈符...
  
  靈網鋪開,周圍三丈盡在掌握,靈玉提著劍,一步步仍然走得很穩,她總能找到靈符的空隙,便是避不開,一劍劈出也就夠了。
  
  隨著她越走越近,廣寧子臉上驚慌之色更加明顯。
  
  論修為,他煉氣五層,論手段,對方是劍修。
  
  『道友,何必趕盡殺絕?若能放我一條生路,我願將全部身家奉上!』打不過,廣寧子乾脆以利誘之。
  
  靈玉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殺了你,你的身家不也是我的?」
  
  廣寧子劍打動不了她,撲通一聲,絲毫不顧急形象地跪下,苦苦哀求:『道友,都怪我一時鬼迷心竅,玄淵觀發布下的任務實在難以達成,我也是無可奈何...』
  
  「兩個月前,我們經過此地,你就極力相誘,一時鬼迷心竅?」靈玉不為所動,已經走到了他的面前:「看在你年事已高的份上,我留你一具全屍!」
  
  『道友!!』廣寧子哀叫一聲,似乎已經絕望,卻在伏地的那一刻,眼角閃過一絲兇光。
  
  只見他雙掌一合,一道靈符夾在手心。
  
  ”噗”一聲,腦袋滾了下來,雙目猶睜,似乎不相信自己就這麼殞命了。
  
  靈玉挑起他雙掌間的那道靈符,眼中閃過詫異的光:「爆符,這老道還真有點壓箱底的寶貝。」如果這道爆符發動,她近在咫尺,不死也要去掉半條命,看著腦袋分離的屍首,靈玉諷刺地一笑:「臨死還要做怪,別怪我不留全屍。」
  
  滾燙的鮮血,慢慢澆熄她心中的殺意,靈玉茫然地站了一會兒,撫平心中波瀾。
  
  這是她第一次殺人,卻沒有半點猶豫,也許,憤怒使得她很快適應了這種感覺。劍氣劃過人體,跟妖獸沒有差別。可殺了人報了仇又如何?已經死去的人,沒辦法再回來了。
  
  門外傳來雜亂的腳步聲,不多時,三名玄淵觀的弟子跨進門來,看到眼前的情形,怔了一怔:『這位師妹...』
  
  靈玉若無其事地轉過身:「幾位師兄是奉命來殲滅妖道的嗎?」
  
  為首那名弟子很快回過神,向她一拱手,笑問:『可是程靈玉程師妹?我等奉法師之命前來,季師弟說妳先走一步,沒想到已經將妖道滅殺了。』
  
  靈玉淡淡道:「這妖道還有四名弟子,已經逃走了,既然各位師兄是奉法師之命,我就不多事了,暫且告辭。」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6-2 09:05 AM

Chap.56 南極



  回到玄淵觀,靈玉忽然很想去做一件事。
  
  五年前經過尹城的時候,她原本以為自己永遠都不會再回去了,但此時此刻,她很想再回去看看。末日還未降臨,石靜白突然身死,這讓她意識到世事無常,就算她不放棄,也無法掌控。
  
  一個沒有足夠能力的人,再放不下,也只能看著世界毀滅。
  
  那就再去看一眼吧,從今往後,世界是否毀滅,親人是否身死,她都只能隨波逐流。
  
  帶好所有的東西,將阿碧收進收妖袋,靈玉委託季武給范閒書帶個信,便踏上了前往尹城的路途。
  
  凡人時,從尹城到淵城,足足走了半個月。如今紙鶴代步,日夜飛行,不過一天多就到了尹城。
  
  到了程府已是深夜,五年不見,程府一如往常地奢侈華麗,靈玉悄無聲息的在小院落下,默默地看著窗戶上的影子。
  
  『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後,則近道矣。』低低的誦讀聲在靜夜裡分外清晰,左邊的窗格上映出一個少年的身影。
  
  『三少爺,快到亥時了,你該歇了。』小丫頭清脆的聲音響起。
  
  『亥時了嗎?』少年正在變聲期,聲音已經有了男子的低沈,聞言抬頭看了看鐘漏:『還真要亥時了,不知道娘睡了沒有。』
  
  此時,一名珠團翠繞的美婦帶著丫環從拐角處的小廚房出來,過來敲門:『演兒?』
  
  『二夫人。』小丫頭連忙過來開門,歡喜地接過丫環手上的托盤:『少爺,二夫人又給您送燕窩粥了。』
  
  少年歉然道:『娘,您不用這麼辛苦,我要餓了會叫小環去做的。』
  
  『小環做的怎麼比得上娘做的?你讀書辛苦,娘給你做頓消夜算得了什麼?』
  
  『娘...』
  
  母子倆親親熱熱地說了一會兒話,少年道:『時候不早了,娘快去睡吧,等一下鈴蘭又要吵了。』
  
  『好,你也早些歇了。』門開了,少年送母親出來,正要分別,忽然看到花叢後站著的身影。
  
  『阿--』美婦大驚,正要喊人,聲音出口之前卻是一頓,怔怔地看著那人。
  
  少年挺身而出,擋在母親面前橫眉怒斥:『你是何人?』
  
  『君影?』美婦喃喃道:『妳是君影嗎?』
  
  花叢後的少年道士提劍而立,眉目朦朧,一時辨不清男女,她卻直覺地喊道:『君影!』
  
  一聲嘆息,不知出自何人之口,再一眨眼,人影已經消失了,彷彿剛才只是幻覺。
  
  『二夫人?』跟出來的兩個丫環不明所以地看著呆若木雞的二夫人和三少爺。
  
  『娘。』少年意識到母親說了什麼,急急忙忙地問道:『是二姊回來了?』
  
  『君影...』空蕩蕩的院子,花叢兀自閃動。
  
  靈玉靠在牆上,緊閉雙眼,感到眼角微濕。
  
  她曾經以為,母親痛恨自己的從在,這個家沒有人需要她,所以遇到師父之後,她放棄了姓氏,放棄了名字,只叫靈玉。直到五年前的那個晚上她回到這裡,聽到了剛出生的胞妹的名字,才知道她的存在並非沒有意義。
  
  君影草,亦名鈴蘭,失去她以後,母親在用這種方式懷念她。
  
  她離開八年後,模樣大變,母親仍能一眼便認出她。
  
  夠了,俗世親情,於她再無遺憾。
  
  
  淵城門口,范閒書看道靈玉,臉色帶了不耐:『不是約了三日嗎?程道友怎麼晚來了一天?』
  
  「抱歉,有些事超過了預期。」自己失了信,靈玉也不生氣:「難道我師弟沒有告訴道友?」
  
  『說是說了,不過...』范閒書微微皺眉,懶得再多話,喚出紙鶴:『既然好了,那就走吧。』
  
  從淵城到南極,路途頗遠,兩人飛了大概時天才聞到了海風的味道。蔚藍的大海出現在視線中,無邊無際,浩浩蕩蕩,海鳥在海面上飛行,蔚藍中有著綿延的綠色,佔據了大片海域,那是海中島嶼。
  
  從這裡開始就是南海澤國了,眾多的島嶼,將大海分割成零碎的形狀,許多部族在海島中生存繁衍。
  
  靈玉取出地圖,對照了一下,找到一個半月型的小島,落下紙鶴。
  
  這做半月形的小島方圓不過十多里,不及淵城一半大小,卻是三大道觀在南極的據點。
  
  靈玉剛剛收起紙鶴,便有兩名仗劍修士上前來,喝道:『來者何人?出示令牌!』
  
  這兩人身穿無極觀的道袍,想必是無極觀的弟子。靈玉無意與他們衝突,拋出真傳弟子的令牌:「玄淵觀弟子,程靈玉。」
  
  對方看清她的令牌,確認無誤,客客氣氣地還了回來:『原來是玄淵觀的道友,裡面請。』
  
  靈玉一笑,向兩人點頭:「有勞了。」
  
  『這位道友。』范閒書卻被攔了下來:『你的令牌呢?』
  
  范閒書看向靈玉,一攤手。
  
  靈玉無奈,向兩人拱手道:「兩位道友,帶這位帶有來此是我派長輩之命,可否請兩位通融一下?」
  
  『這...』兩人對視一眼,其中一人道:『道友是真傳弟子,按理,帶一個人進去也沒什麼,不過非常時期,還請道友留個憑證。』
  
  靈玉想了想,詢問:「我簽名擔保,可否?」
  
  這兩人沒有為難,很快同意了:『可以。』他們取出登記手冊,讓范閒書留下姓名手印,又讓靈玉簽名擔保,方才放行:『兩位請。』
  
  靈玉點頭謝過,帶著范閒書入內,往門口站著玄淵觀弟子的宮殿走去。
  
  『這位師妹,請出示弟子令牌。』
  
  靈玉仍舊取出真傳弟子玉牌,遞了過去。
  
  值守弟子看到玉牌,眼中閃過驚訝,驗證無誤後態度變得十分恭敬:『原來是程師姊,不知師姐何時升任真傳弟子的,恭喜恭喜。』
  
  真傳弟子是有名額的,整個玄淵觀不過十幾名真傳弟子,這些人的名字,幾乎每個人都耳熟能詳,這兩人一聽名字,就知道她是新近升任的。
  
  靈玉笑笑:「運氣好而已。」她指指范閒書:「可以帶他進去嗎?」
  
  『當然可以。』一名值守弟子忙道:『師姊是真傳弟子,這個權力還是有的。』
  
  「那就多謝了。」靈玉拱拱手,帶著范閒書大搖大擺地進入宮殿。
  
  身後,那幾名值守弟子低聲談論:『近來有真傳弟子升法師嗎?怎麼又添了一名?』
  
  『沒有吧?好像沒聽說。』
  
  『那這位程師姊...』
  
  『可能是特殊時期增加的,這位程師姊煉氣六層,除了年輕一些,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
  
  『難道師門放寬了真傳弟子授予了?哎呀,說不定我們都有機會...』
  
  『做夢吧你!這位程師姊只有煉氣六層,可看年紀只有十七八,你都過二十了也不過煉氣五層...』
  
  進入宮殿,向一名弟子打聽了韓撫寧的所在,靈玉帶著范閒書一路暢通地走了過去。
  
  還未走到,就聽到劇烈的爭吵聲傳來。
  
  『韓撫寧,你到底想幹什麼?豐老說了,這件事由我負責!』這是柳威意的聲音。
  
  靈玉臉上掠過詫異,腳步停了下來。
  
  韓撫寧慢條斯理的聲音響起:『不錯,這件事由妳負責,可我身為法師,抽調一兩個弟子,沒什麼問題吧?』
  
  『是沒有,可...』
  
  『既然沒有,妳有什麼立場不讓我插手?』韓撫寧語氣雖溫和,態度卻咄咄逼人:『我可曾號令妳的弟子?』
  
  『...』柳威意沈默片刻,道:『可她是由我教導的!』
  
  『她還是由我引導入道的。』韓撫寧笑了一下:『再說了,她自己都沒有拒絕,妳有什麼立場反對?』
  
  『你是法師,她是弟子,她在你面前怎麼反對?韓撫寧,你要做什麼我不管,但她是我教導了五年的,我看著她成長到今天,絕對不容許你毀了她!』柳威意的聲音帶著凜凜的殺意。
  
  靈玉越聽越覺得古怪,這好像...是在說她?
  
  『別說這種話,很容易讓人誤解的。』韓撫寧漫不經心,卻包含一絲嘲弄:『這要讓別人聽了,還以為我做出了什麼有違人倫的事。』
  
  柳威意勃然大怒:『韓撫寧!』
  
  短暫的沈默後,柳威意冷哼一聲:『你等著,要是被我抓到錯處,別怪我手下不留情!』
  
  韓撫寧的聲音仍然帶笑:『請便。』
  
  腳步聲響,柳威意怒氣沖沖地走出來,看到靈玉,雙眉一豎:『妳來得還真快!』
  
  她聲音飽含怒氣,讓靈玉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乾脆老老實實見禮:「見過柳師叔。」
  
  『哼!』柳威意卻懶得跟她多說,拂袖而去。
  
  靈玉嘆了口氣,帶著范閒書入內:「韓師叔。」
  
  韓撫寧看到他們,神色淡然,一點也沒有不自在:『坐,事情辦得如何?』
  
  靈玉將一個乾坤袋拿出來,擺到桌上:「幸不辱命。」
  
  范閒書見狀,也交出自己帶的數個乾坤袋。
  
  韓撫寧看都沒看,只點了點頭:『很好,你們準備一下,明天開始,跟我一起修補天柱。』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6-2 09:07 AM

Chap.57 天柱



  簡短地交談後,韓撫寧留下范閒書,讓靈玉先回去。
  
  靈玉沒有找值守弟子安排住宿,而是問明柳威意的所在,找了過去。
  
  柳威意看到她,仍然怒氣沖沖:『還來找我做什麼?妳不是不聽勸,要跟著韓撫寧送死嗎?』
  
  靈玉不是不知好歹的人,韓撫寧是觀主最信任的法師,能隨意提她為真傳弟子,可見他在玄淵觀的勢力。柳威意雖然不是毫無根基,可跟韓撫寧相比還是差了些,她不是她的師尊,完全可以冷眼旁觀不得罪韓撫寧,但她沒有,這份情意,甚至比五年盡心教導還要難得。
  
  靈玉拂衣跪下,沒有爭辯:「柳師叔見諒,弟子愧對師叔一片愛護之心。」
  
  柳威意的神色慢慢軟下來,許久,長嘆一聲。
  
  『靈玉,我不知道你們師徒跟韓撫寧之間有什麼糾葛,但妳...』想說什麼,柳威意最終沒有說出口,她看著靈玉,目光複雜。這個師侄,不是她名下弟子,卻是她最得意的門生,如果不是這次傾天之變,也不過爭權奪勢罷了,可現在大難臨頭,誰知道韓撫寧會做什麼...
  
  「柳師叔。」靈玉抬頭看著她,目光平靜地說:「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一切,只能說,他那裡有我要的東西。」
  
  柳威意一怔,看著她不語。
  
  「弟子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也確信,這一切都是為了自己。」說罷,她沒再解釋,叩了三個頭,起身離開。
  
  柳威意沈默地坐了很久,最後一聲輕嘆,自言自語:『妳想說,妳跟他是一樣的人,是嗎?』
  
  面對柳威意,靈玉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跟她說,她要去上界,所以要輔助韓撫寧之力?這件事說起來涉及太廣,她不確定自己說了,柳威意是不是會相信,也不確定韓撫寧準不準她說,所以只能這樣了,假如有一天,她確信這個通道的存在,再與之坦白吧...
  
  第二天一早,一艘小船已在碼頭等待。
  
  靈玉趕到的時候,韓撫寧已經帶著范閒書等在那裏。
  
  范閒書換上了玄淵觀弟子的衣著,深藍織布道袍穿在他身上風度瀟灑,連帶的,疤痕滿布的臉也沒那麼恐怖了。
  
  說起來,范閒書也不過十七八,修為是煉氣五層,在散修中極為難得。入玄淵觀,直接就是菁英弟子,也不知道韓撫寧哪裡找來的。
  
  看到她過來,韓撫寧只是淡淡點頭:『走吧。』小船無人自動,破開海浪,向大海深處緩緩駛入。
  
  海風過耳,海鳥飛舞,極目四望,是無盡的海洋和廣闊的天空,靈玉的心情也跟著開闊起來。她吐出胸中的濁氣,感受水氣拂面的愜意。
  
  海島間有不少小船來來去去,凡人居多,修士也不少。看服飾,不只是個大道觀,散修也聚集於此,甚至還有幾名佛修。
  
  凡人們打魚或者運貨,修士們則在海域間搜尋,偶爾找到一隻妖獸,群起而攻。如果不是發生天柱開裂之事,這一幕多麼安詳平靜。
  
  船行半日,周圍海島減少,漁船也不見了蹤影,海風中夾雜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鬱氣,撲面而來,讓人鬱悶。
  
  隨著小船繼續前進,鬱氣越來越濃,漸漸變成了灰霧。灰霧中,靈玉感覺周身靈氣凝滯,連經脈裡的真元都停止了流動。
  
  她心中一動,抬頭問:「韓師叔,修補天柱的時候,是不是不能恢復真元?」
  
  韓撫寧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不錯,所以我們需要大量的丹藥。』
  
  「難怪...」難怪需要那麼多的材料,除了礦物木材,還要大量的靈草。
  
  當灰霧幾乎凝為實質的時候,他們終於聽到遠處傳來吆喝敲擊的聲音,隨著聲音變得清晰,一座高聳的山峰映入眼簾。由於灰霧的阻隔,他們看清山峰的時候人已經在山腳了。從下往上望,整座山佔滿了視野,望不到盡頭,灰白的峰壁陡峭,幾乎沒有落腳的地方。直上直下的山壁上,掛滿了一條條鐵鍊,鐵鍊上搭著木板,許許多多的修士在木板上來來去去,螞蟻一般的忙碌著。
  
  「韓師叔,裂縫在何處?」靈玉看了一會兒,沒找到。
  
  韓撫寧說:『被陣法擋住了,不然的話,南海早就受到了影響。』
  
  「哦...」
  
  『我們也要像他們那樣嗎?』范閒書突然說,指著那些修士。
  
  韓撫寧一笑:『如果找你們來只就是派這樣的用場,那又何必找你們。』說著,率先舉步下了小船。
  
  靈玉與范閒書對視一眼,默默地跟在後面。
  
  『撫寧法師!』進入山下工地,一名玄淵觀弟子迎了上來,靈玉一瞧,竟是張照觀,沒想到他直接被調到南極了。
  
  『恩。』韓撫寧指了指靈玉和范閒書:『這兩個人,你先照顧一下,晚一些我自有安排。』
  
  張照觀眼中掠過驚異,卻什麼也沒說,只應了一聲。
  
  韓撫寧走後,張照觀將他們二人請到一邊暫坐。
  
  『這位師弟是新近入門的嗎?不知如何稱呼?』張照觀看著范閒書,笑問。
  
  范閒書點點頭,簡短地答道:『在下范閒書。』
  
  『原來是范師弟。』張照觀拱拱手,不再多問,轉向靈玉:『程師妹,妳不是跟青書那小子一起出門的嗎?怎麼來了這裡?青書呢?』
  
  靈玉道:「不瞞張師兄,我和青書師兄去的西羅森林,不料路遇一群狼妖,失散了。」
  
  『狼妖?』張照觀一貫吊兒郎當的臉上露出凝重的神色,認真地問:『那青書他是不是遇到危險了?』
  
  靈玉搖搖頭,乾脆將事情簡述了一遍,修改了一些細節,末了道:「張師兄大可放心,他們應該只是迷路了。」
  
  張照觀鬆了口氣:『那就好。』
  
  話說到這裡,張照觀又忙碌去了。靈玉坐在旁邊,正琢磨著是不是應該從他這裡探聽些消息,忽然聽到一聲巨響,所有人被驚動,慌亂了起來。
  
  她聽到有人喊:『長老,快去找長老!』
  
  張照觀跑出去,與其他執事一起大聲喊道:『鎮定,莫要驚慌!』可惜沒什麼效果。
  
  兵荒馬亂中,靈玉感到神經一緊,抬頭看去,三名修士出現在頭頂的高台上--說是高台,其實只是峭壁上凸出的一點,若不細看,很難發現它的存在。
  
  一名鶴髮童顏的白袍老者,正是玄淵觀守護劍閣的豐老;一名身如童子的紅衣老者,還有一名風度極佳的中年文士。這三人一出現,眾修士彷彿有了主心骨一般,突然安靜下來。
  
  一名執事上前,急切而不失恭敬地揖了一禮,稟道:『三位長老,守護陣法又破了,缺口大約有一尺。』
  
  『一尺?』中年文士眉頭一皺,舉步踏上木板。
  
  執事忙跟在後面,一邊走一邊稟報:『玉堂先生,我們已經全力在維持了,可這陣法...』
  
  中年文士離開後,豐老嘆了口氣:『缺口一次比一次大,這陣法恐怕守護不了多久了。』
  
  紅袍老者同樣眉心緊皺:『可不是,我們的動作得快點才行。』
  
  豐老露出一絲苦笑:『說得輕鬆,哪有那麼容易...』
  
  靈玉聽到對話,心中一沈,看樣子情況比她以為的還要糟糕,一旦陣法守不住,虛空之風就會刮入南海,到時候誰有那個本事把天柱修補好?如果天柱修補不好,這個世界就會毀滅,想要活著,除非找到通往上界的路...
  
  入夜的時候,韓撫寧回來了。招呼一聲,帶著靈玉和范閒書走人。
  
  遠離了人群,他忽然停下說:『我們的機會來了。』聲音急促而興奮。
  
  靈玉一怔:「師叔這話是什麼意思?」
  
  韓撫寧道:『今天守護陣法再次破裂的事你們知道了吧?』
  
  兩人點頭。
  
  『情況非常不好,眾位前輩都沒有把握在鎮法失效前修補好天柱,所以...』他壓低聲音:『他們決定,另尋生路。』
  
  「另尋生路?」靈玉重複。
  
  韓撫寧點點頭:『事到如今,不妨實話告訴你們。二十多年前,我就懷疑有天外世界的存在,為此,與眾多門人交好,以各種方式支持他們四處遊歷尋寶,希望收集到更多的消息。』他看著靈玉:『妳不是懷疑過妳師父與我的關係嗎?其實就是這樣簡單。』
  
  這還是靈玉第一次聽到他承認自己的目的,不由地心頭一鬆,總算自己沒有猜錯,至於師父為什麼是韓撫寧的人,這個問題她不怎麼關心。
  
  『我也曾經試探過同門師兄弟,可惜,不但沒人相信,還各個以為我心懷不軌,圖謀國師之位,因而故意擾亂她們的心境。這些年來,我收集了許多信息,總算拼湊出一個大概:通往上界之路,應該就藏在南極仙境之中!』
  
  『南極仙境?』范閒書眉頭輕皺:『莫非是國師之爭所在地?』
  
  『你竟然知道?』韓撫寧挑眉。
  
  范閒書點點頭:『我曾意外得到一名太真觀法師的手記,上面零碎地記著一些國師之爭的內容,知道它是在南極仙境舉行的。』
  
  韓撫寧不疑有它,繼續道:『原本我打算,找機會把你們送進去,現在他們開始正視這件事,正是我們的機會!』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6-2 09:08 AM

Chap.58 準備



  天柱山下臨時搭建的帳篷內,靈玉坐在矮幾旁,心靜如水,默默地畫符。
  
  就在半個時辰前,韓撫寧告訴他們,幾位高人前輩決定另尋生路,他趁機建言,提到上界之事。他本來只是想挑起這個由頭,不料那位玉堂先生十分詫異,竟然也相信上界之事,韓撫寧大喜過望,與玉堂先生談了許久。
  
  據他所說,玉堂先生是一位隱世高人,先學儒術再入道門,學識淵博,修為高強。玉堂先生說,他早就注意到相關記載了,也曾經搜尋過各地的傳說和典籍,基本上可以確認有別的世界存在,尤其是那位大秦開國功臣楚國公程悅,來歷神秘,手段高超,多半與上界有關係。可惜他搜尋多年,也沒能找到楚國公的寶藏,不然...
  
  靈玉聽得冷汗直流,要是真讓這位玉堂先生找到程悅的寶藏,哪裡還有她什麼事?沒有寶藏,玄塵子就不會找到她和仙石,她就不會成為修士,也不會得到仙書,更不會入玄淵觀。所謂的上界,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在這個小千世界過一輩子就算......
  
  幸好這種事沒有發生,她從小嚮往神仙修道,冥冥之中的氣運,把她引上了這條路。
  
  總之,玉堂先生完全相信有上界的存在,並且也尋找了很多年,只不過,他更多的把目光放在典籍當中,而不像韓撫寧,關注的是那些修士遺府,而且廣為撒網。最重要的是,他是玄淵觀的法師,有機會接觸南極仙境的消息,才能將兩者聯繫起來。
  
  兩人談得投機,韓撫寧藉機提出,依據自己的推測,上界之路很有可能隱藏在南極仙境當中,可惜的是,南極仙境只有國師之爭才能入內,他還沒有機會去證實。
  
  玉堂先生立刻建議,組織人手進南極仙境一探。
  
  如今眼看大難臨頭,哪裏還有人反對?豐老二話不說就同意了,韓撫寧是觀主辰光真人的心腹,也是玄淵觀這次準備爭奪國師之位的人選,對豐老來說,沒什麼不可信的。那位紅衣老者,無極觀的沙真人認真考慮了一下,也同意了。他們三人是臨時組建的長老會的核心,他們都同意了,其他人自然沒二話。
  
  有了這個決定,長老會當即著手此事。三大道觀是主力,另有其他高人的弟子,除了必須鎮守此地、負責修補天柱之事的法師首座,挑選出最菁英的弟子,尋找上界之路。
  
  這件事,與修補天柱同時進行。畢竟,誰也沒辦法預料上界之路是不是存在,他們的親朋好友都在這裡,不到萬不得已,他們不會放棄這個世界。
  
  韓撫寧得了玉堂先生的青眼,又有玄淵觀的支持,這件事交給了他負責。現在,這個消息在高層人士已經傳遍,各方蠢蠢欲動,很快,入仙境探路的隊伍就會組建起來。
  
  雖然現在條件大為改善,韓撫寧還是對他們兩人委以重任,他這個人心思細膩,因而分外多疑,對別人總是抱著戒心,靈玉和范閒書是他安排的,他更相信自己的眼光。
  
  各方勢力因這件事忙碌起來,靈玉卻暫時閒了下來。
  
  隊伍組建不是容易的事,三大道觀各有法師留觀值守,這些人要重新安排,再加上各方勢力的角逐...
  
  另外,她終於在韓撫寧這裡證實,豐老這樣的高人就是傳說中的煉氣圓滿境界,他們與築基期只有一步之遙,但不知道什麼原因,就是無法突破。
  
  當然了,這些與她沒關係,她還只是煉氣六層的小弟子,接觸不到那個層次,只要順著韓撫寧的安排,加入到探路的隊伍中就是了。
  
  韓撫寧告訴他們,最少要一個月,探路人選才能塵埃落定,這一個月時間,他們只管自己好好準備。靈玉也就老實不客氣地在山下帳篷住了下來,無視其他人嫌棄她吃白飯的目光,每日修煉畫符。劍是暫時沒練了,每個人都在忙碌,不幹活已經夠顯眼了,還跑出去練劍,那就太招人恨了。
  
  范閒書也是沈得住氣的,與她住在鄰近的帳篷裡,每天窩著不出門,除了吃飯。
  
  靈玉對他略有好奇,這個人的來歷、身手都是謎,她不敢太過信任。
  
  雜七雜八的念頭暫時甩一邊去,此時此刻靈玉提著符筆,心平氣和,一筆一畫默默地畫著符。
  
  她的符術進步得很快,得了廣寧子那張爆符後,仔細拆解了兩天,居然就突破了,如今畫的便是爆符。一個能畫爆符的符師,在三大道觀內都是頂尖的,她這手符術如果讓別人知道,制符閣肯定會立刻出手將她招攬入閣。
  
  不過,她的目標並不是爆符,而是器符。
  
  應修德那張薄絹上記載的是器符的製作之法,她曾親眼見過應修德的器符之威,如果手中有一張器符,在南極仙境中就有了保命的手段。
  
  點睛,收筆,矮幾上的符紙迅速地黯淡了下去,成為一張枯黃的廢紙。靈玉失望地嘆了口氣,將之收到廢紙袋裡。
  
  爆符果然不是那麼好畫的,她已經將爆符上的符文全部拆散了出來,也能運筆自如,可最後一筆,總是差上那麼一點。
  
  這種感覺很奇妙,與其說是技巧,不如說是靈氣,靈玉將它喚做”勢”。它難以用言語明說,但實實在在的存在,高明的制符師總是能把握冥冥之中的感覺,用最合適的筆觸,將”勢”立起來,這樣整張符才能靈氣流動,成為”活符”,否則只能成為廢紙一張的”死符”。
  
  靈玉之所以失敗,就是因為還把握不住爆符的”勢”,無法將之立起來。她在符術上的天分極高,學符術兩年多,進步飛快,結合玄塵子的符書,總結出自己的一套制符之法。
  
  按玄塵子的說法,制符的第一步,是學符文,符文的造詣直接影響到了符術的成就,一個連符文也拆解不好的人,是沒辦法成為高階符師的。靈玉深以為然,她年幼時對讀書半點興趣也沒有,後來跟著玄塵子,被逼背了一籮筐的道經,打下了堅實的基礎。入玄淵觀後,年紀已長,加之興趣使然,學符文十分認真,也就比那些幼童學得好。
  
  這第二步,自然是學習如何拆解靈符。每一道靈符,都由符文組成,這些符文,有的正,有的反,有的形狀扭曲,有的分隔對立,不一定是原始符文的樣子。所以,拆符文也要一些天分,沒有足夠的想像力,就沒辦法拆散那些複雜的靈符圖案。
  
  在這一點上,靈玉的天分顯而易見,當初看到石靜白學符術,她只是略看了玄塵子的符書,一眼就能將之拆解出來,沒學多久,就能拆解比較複雜的靈符。
  
  想到石靜白,她的目光黯了黯。這是她失去的第一個朋友,而且是用死亡這樣徹底的方式。也許以後她會有很多朋友,他們會跟她有更好的交情,但她不會忘記,這個總是面帶羞澀的小姑娘。
  
  偶爾她也會想,如果當時發現廣寧子不懷好意就將之滅殺,是不是可以避免這樣的後續?但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就放棄了。她知道,不應該這樣鑽牛角尖,廣寧子畢竟沒有對他們動手,用心險惡也是他們的猜測,如果因為”莫須有”三個字便可以妄動殺念,劍修的劍,就失去了制衡。
  
  她是劍修,也是道修,道修的頭頂上懸著兩把劍,一是因果,二是功德。因果關係道途,功德影響天劫,儘管這個世界從來沒有天劫出現過,但既然留下了這樣的典籍,必定是存在過的。說不定,就在上界。她從來沒懷疑過自己會在修行道路上走得很遠很遠,所以,這些事情,她一向不會忽略。
  
  只是,她難免也會想,放過廣寧子,石靜白死於廣寧子之手,這是不是也是因果?
  
  發現自己心緒亂了,靈玉放下符筆,默默地打坐,等到心情平靜下來,才又提起符筆。
  
  學會拆解靈符就可以動手畫符了,一筆一畫,注入真元,用符筆給真元開拓出一條路,讓它們順著這條路通行、流轉。這個過程說來簡單,做起來卻很難,如何注入真元,不同的符筆,不同的符紙,不同的符料,以及不同的靈符,所用的真元多寡都不相同。有些靈符還要求對應的功法,而這個過程,描述得再詳細,不同的符師也有不同的體驗,只能用大量的實踐來尋找最合適的方式。
  
  畫出所有的符文,將之組合起來,最後一筆,就是點睛。
  
  所謂點睛,不同的制符師有不同的感悟。靈玉體會出來的,就是”立勢”。”勢”是不是能立起來,關係到制符的成敗。就像下棋,”勢”立得起來,才有神韻,才能做活。黑白分的是勝負,制符決的卻是生死,立了”勢”,才能成功點睛,才能成為”活符”。
  
  心情平靜之時,最後一筆微妙地落下,整張符陡然間流光溢彩,靈光閃動。
  
  靈玉露出笑容,這張符成功了。
  
  從白水觀寶藏中搜刮來的材料,大概能畫十幾次爆符,以她現在的狀態成功三四次沒有問題。接下來,就勢器符了,如有成功,進南極仙境她就有了底氣。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6-2 09:10 AM

Chap.59 製作器符



  一個月時間轉瞬即過,眾多法師弟子聚集天柱。
  
  靈玉早早就拆解出了器符,卻在製作的時候遇到了難題。
  
  所謂器符,就是用制符的方式,製作出法器的一部分功能。與真正的法器相比,它功能單一,往往使用幾次就會報廢,好處則是使用簡單,不需要複雜的方法。另外,法器對使用者的修為要求很高,靈符卻很低,因為它已經將功能封印起來,只需要將之引發出來就可以了。
  
  應修德這份器符製作方法,應該是最低階的飛劍器符,靈符拆散起來並不比爆符難多少,但卻有一個難點,那就是,需要真正的劍器。
  
  器符既然能當法器使用,那這個法器從何處而來?沒有東西能憑空出現,念幾句咒語就能變出寶物那是凡人的想像,真正的神通,從來就不是如此。
  
  玄塵子曾經在符書上這樣記術,他的符術已經到了爆符的頂峰,卻無法突破,因為器符僅留下寥寥的記載,而沒有流傳下製作方法,他無從突破。在這種情況下,他只能鑽研典籍上關於器符的記載,以滿足自己的求知欲。
  
  各類典籍中,器符的製作,所費材料與煉器相似,所以他推測,所謂器符,就是用制符手藝,將煉器材料進行處理封印在靈符當中。如此一來,器符的製作,比驅、法、爆複雜得多,它不僅僅要拆散符文,還要研究各種材料,找到適合的方法將這些材料封印於靈符之上,達到法器的效果。
  
  如果是這樣,從爆符到器符,決不是突破這麼簡單,幾乎等同於進入一個新的領域。
  
  可應修德的器符並不是如此,假如真的是這樣,靈玉根本不會想要在一個月內製作出器符,相對於正宗的器符它走了一條捷徑,那就是使用真正的法器,直接將之封印起來,而不需要凝煉材料組成符文。
  
  這樣一來,這份器符需要的成本比正宗器符高得多,這就是走了捷徑的代價。
  
  搜刮了白水觀的寶藏後靈玉手頭還算闊綽,拆解了靈符,練習得沒有問題後,她就著手將幾柄劍器封印到靈符當中,可一連失敗數次,手頭幾柄劍全部報廢,仍然沒能成功。
  
  現在,她面臨的問題就是,已經沒有劍可以讓她試驗了,她總不能拿坎離劍做器符,這可是她本命靈劍,日日用精元滋養,一旦劍體受傷她本人也會受到影響。劍修劍修,無劍無以為修,劍修之所以對本命靈劍愛若性命,是因為劍等同於他們的性命。劍受傷,人亦傷;劍若毀,丹田盡毀,一旦丹田爆裂,哪怕活下來也是個廢人了。
  
  坎離劍是不用想了,靈玉琢磨著到哪裡去弄比把劍。靈石她有,程悅那個乾坤袋裡裝的全是靈石,幾千不在話下,相信整個天下,除了那幾位高人外沒人身家比她更豐厚了--韓撫寧就算了,他得的才是大頭。
  
  問題是,劍這種東西,不比別的,玄淵觀專門設了劍閣來存放靈劍,守護之人還是豐老這樣級別的人,哪裡能隨便弄到的?要是普通的劍,又沒什麼效果...
  
  她很想知道,應修德的器符到底是怎樣製作出來的,看他的身家也不像很豐厚的樣子,估計在祥臨觀連菁英弟子都不是,難到他得到的時候,器符已經製作出來了?這也不是沒有可能...
  
  就在她苦惱的時候,張青書來了。
  
  『程師妹,妳在嗎?』外頭傳來熟悉的聲音,靈玉一怔之後,大喜過望。連忙掀起帳門,果然看到張青書站在外面。
  
  三個月沒見,張青書明顯黑了許多,卻顯得很精神,雙目有光,神采奕奕。
  
  「青書師兄!」
  
  『程師妹,妳果真安全回來了!』張青書看到她,拍拍胸口,一副放心了的模樣。
  
  靈玉笑,跟著問:「青書師兄,你們是迷路了嗎?除了你,其他人可安全回來了?沒遇到什麼危險吧?」
  
  張青書點點頭,耐心地回答:『妳放心,我們都回來了。這些天雖然有驚,總算無險。那天我們追在狼群後面,越追越遠,不但把妳追丟了,還遇到了白蟻蜂...』
  
  他將分離之後的事一一說來,原來,他們之所以沒追上來,是因為不小心捅了白蟻蜂的蜂窩,這種蜂習性與白蟻類似,破壞力極強而且記仇,他們遇到的又是已經進化成精怪的白蟻蜂,被追了足足三天,最後在小溪裡躲了好久,才得以脫身。脫身之後,才發現自己迷路了,怎麼也找不到原來的路線,只能圍著那一圈打轉,希望能遇到她。可惜,任務時間到了也沒找到,無奈只好先回去了。
  
  『回到師門,我們聽說妳已經回了,這才放下心來。俞師妹急瘋了,我們打算回來的時候,險些要與我們翻臉,詹台雨師兄勸她,說妳是我們之中十立最高的,處事又靈活,指不定早回來了,她才勉強答應了。幸好,妳真的安全回來了,不然真不知道怎麼見俞師妹。』
  
  靈玉心中快慰,道:「俞師姐就是心地好。」
  
  張青書笑著點頭,又關切地問:『對了,這兩個月妳過得怎麼樣?任務可完成了?』
  
  靈玉一愣,忽然想起來自己根本沒有去交任務。她想了想,不確定地道:「我一回觀,就被韓師叔召去了,然後跟著來了南極,忘了這事。」
  
  『哦...』張青書看著她的目光有些羨慕:『既然是撫寧法師出面,應該不會有問題。』
  
  靈玉笑笑,不欲就此事多說,接著問起:「師兄怎麼來此了?俞師姐他們呢,可是留在觀中?」
  
  張青書古怪地看了她一眼:『程師妹,妳難道不知道嗎?』
  
  「知道什麼?」靈玉不解,看他這神情,有什麼重大的變故?
  
  張青書道:『三大道觀聯手發出通告,所有修士都要趕來南極,如今都在南極駐地。』
  
  靈玉吃了一驚:「所有?」
  
  張青書面色凝重地點頭:『不錯,俞師妹他們就在駐地。』
  
  「難怪這幾天嘈雜了許多...」靈玉自語,左右一看,天柱山下果然多了很多人,幾乎都是煉氣五層以上,法師也不少見。
  
  『所有修士被分成兩批,修為高一些的來修補天柱,低一些的,留在駐地煉製補天石。』張青書面帶擔憂:『看樣子,情況真的不妙。』
  
  靈玉看著來來往往忙碌的修士們,個個無精打采。她突然心中一動道:「青書師兄,可不可以請你幫個忙?」
  
  張青書想都沒想就說:『程師妹何必如此客氣?以我們的交情,要幫忙說句話就是。』
  
  「那就先謝過師兄了。」靈玉誠摯道謝,低聲說:「我想買些靈劍,師兄人面廣,可否幫我牽個線?價錢好說。」
  
  張青書聞言吃了一驚,看著靈玉,慎重地問:『程師妹可是遇到什麼難題了?』
  
  靈玉點點頭,也不隱瞞:「不錯,接下來我要做件事,需要靈劍。可這個東西沒地方買去,幸好之前發了筆財...」
  
  張青書不再多問,考慮了一會兒,又確認了一遍:『師妹可知道靈劍需要多少靈石?』
  
  靈玉沒有立刻回答,將他請進帳篷,拿出乾坤袋倒了一桌子靈石出來:「師兄你看,這些可夠?」
  
  一桌子靈石,五顏六色,靈氣充盈,足有五六百塊。
  
  張青出驚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這麼多?』
  
  玄淵觀普通上院弟子一年十顆靈石,菁英弟子雖有增加,就算完全不用,積累這麼多靈石也要五六十年,何況她倒出來的這些,品相極好。
  
  「師兄覺得,這些夠嗎?」
  
  張青書快速地盤算了一下:『劍修的劍是不用想了,他們絕對不可能把自己的靈劍拿出來賣。剩下的,就是那些菁英弟子、真傳弟子,得法師青眼賜下靈劍。另外,太真觀劍修極少,配靈劍者多半只當法器使用...如今大難臨頭,元磁風暴偶爾會漏進來,那些修補天柱的修士不小心就會受到腐蝕,需要靈石恢復...』他鄭重地點頭道:『可以試試。』
  
  「那就有勞師兄了。」靈玉把靈石收進一個靈石袋裡塞到張青書手上:「多的就給師兄買酒喝。」
  
  張青書笑了:『我又不是我叔叔,買什麼酒喝。』話雖如此,笑容卻歡快了許多:『等我的消息吧。』
  
  說著,收了靈石袋,揮揮手離開了。
  
  張青書辦事果然快,第二天就送來了一把靈劍,靈玉便又拿了一千靈石,托他再買兩把。這樣一筆巨款隨手就拿出來,張青書吃驚之餘起了疑心,連問了她好幾遍。靈玉把事情都推到韓撫寧身上,才勉強打消了他的疑慮。
  
  如今情況特殊,她也不怕露富了,如果能找到上界之路,她就會離開,別人再怎麼疑心也與她無關了。如果找不到上界之路...反正有韓撫寧呢,給他送去那麼大一批寶藏,她就不信,這個黑鍋他不背!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6-2 09:11 AM

Chap.60 入境



  靈玉全神貫注,看著眼前的靈符,手中符筆輕輕揮動,十幾個符文一筆一畫行雲流水一般流淌而出,看起來雜亂無章,卻有著某種獨特的規律。最後,符筆輕輕一點,有如畫龍點睛,順勢一畫,整張靈符陡然靈氣四溢,流光璀璨。
  
  靈符下,原本寒光湛湛的靈劍,突然”喀”一聲裂成數片,光芒消散,成了一堆廢鐵。相對應的,靈符上浮凸起一個小劍的圖案,金光燦燦,幾乎要脫符而飛。
  
  「成功了!」靈玉大喜,捧著這道器符直想親兩口。不過,她可不敢真的親下去,萬一沾了口水給廢了...高階靈符不可能就這樣廢掉,只是太珍貴了,所以特別小心翼翼。
  
  愛不釋手地看了好一會兒,靈玉才依依不捨地把它收到一份空著的玉盒裡,放進乾坤袋,想了想,又覺得這樣不合適,掏出來左看右看,最後放進懷裡。過一會兒,還是覺得不妥當,乾脆夾在腰帶上,方便隨時取用。沒多久,又怕壞了,拿本書夾了夾,放回懷裡。
  
  如此折騰了好一會兒,她才滿意了。
  
  器符成功,終於不用再叫張青書買靈劍了,託了人家一次又一次,她也覺得不好意思。
  
  沒兩天,韓撫寧那邊來了消息,傳信紙鶴上只有幾個字:『人選已定,速來。』
  
  還真是巧,不早不晚。
  
  有了器符,靈玉心滿意足,隨便收拾了一下,帶著自己的全副身家去了山壁上的高台。這高台後面有個小小的山洞,便是長老們平時運籌帷幄的地方,不過洞口極小,又有鏈條木板等物做掩護,若不注意根本不會發現。
  
  靈玉過去的時候,小小的山洞裡已經擠滿了人,初步估計大概有三十多個,而且大半都是法師。這樣一群人中,她煉氣六層的修為顯得低了,不過,還有人比她更低,范閒書是一個,還有那個羅蘊,太虛宮羅通臨的長孫,不知道怎麼的也擠在其中。她還看到了丁華清和孟雪峰的身影,他們兩人一個煉氣六層,一個煉氣七層,倒也湊合。
  
  不多時,人都到齊了,豐老一個眼色,又是韓撫寧站了出來。
  
  這傢夥,最近很出風頭,高層人士都知道,假如天柱修補不成,通往上界之路就是他們最後的生機。這樣的事,交到韓撫寧手裡,不知道多少人不服。可他偏偏就對了玉堂先生的眼,又有豐老的支持,無極觀和太真觀找不出更合適的人選,只能默認他的領導權。
  
  幸好,韓撫寧是個聰明的人,只是把最關鍵的信息掌握在手中,其他各項權利都分攤了,維持相對的平衡。
  
  『諸位同道。』韓撫寧目光平靜地注視著他們,聲音不高不低地說:『我們為何聚集在這裡,大家心中都很清楚。明天,我們這些人就要出發,進入未知的領域,探詢一條生路。我們背負的,是自己的生路,也是師門的生路,還是這個世界的生路。我只有一個請求,請你們出發之前,想一想自己,想一想同門,想一想親朋好友,憑心處事,問心無愧。』
  
  說完這句話,他就不再多言,將一疊小冊子交給道童一一下發。
  
  靈玉接過一翻微微有些吃驚。這本冊子,是南極仙境的資料,從地形到產物,從危機到機緣,無所不包。看記述人的道號,分明是三大道觀齊力編撰的。她沒想到,短短時間內三大道觀竟能擰成一股繩,更沒想到,連這種資料都能拿出來共享。
  
  看樣子,這次真的很有可能找到通往上界的路。
  
  『這份資料,你們都要看熟,進入仙境之後,要通過一條颶風通道,能不能走到一起,都是運氣,別人是靠不住了。』盤坐在地的豐老淡淡開口,全身劍意凜然。
  
  眾人心中一凜,恭敬俯身:『是。』
  
  之後,又有道童下發乾坤袋,單是外形,一看就不是上院弟子用的大路貨。靈玉拿到手中,探進去一摸,略微一怔。裡面不但有為數不少的靈石,還有厚厚的靈符,以及數不清的丹藥。下血本了啊!
  
  之後,各長老簡短地說了幾句,便散了。
  
  靈玉等玄淵觀弟子剛剛出去,就被韓撫寧叫住了,帶到偏僻的所在。
  
  玄淵觀弟子不多,算上韓撫寧也就十個,五名弟子,五名法師。五名弟子分別是兩個煉氣五層,兩個煉氣六層,一個煉氣七層;五名法師三名煉氣九層,兩名煉氣八層,其中一名是華通虛。
  
  靈玉一看就知,三名煉氣九層的法師才是主力,把他們這幾個弟子安排進來,只是為了平衡勢力,畢竟除了三大道觀,還有其他人。當然了,這個主力,是師門方面的看法,在韓撫寧心中,也許她和范閒書更值得相信。
  
  『豐老有句話要我轉告你們。』韓撫寧語氣淡淡地說:『進入仙境,如果找不到上界之路則罷,找得到,一定要小心其他人。』
  
  這話聽得眾人一愣,羅蘊迫不及待地問:『為什麼?』
  
  韓撫寧目光掃過他,帶了幾分漫不經心與冷漠:『仙境之中,遍地靈草異寶,如果找不到上界之路,他們只會把心放在生存上,而如果找到...貪念一起,就再也無法壓制了。』
  
  靈玉想起當年的白水觀之戰,輕輕點了下頭。
  
  五位法師神色都很平靜,靈玉和孟雪峰也還淡定,范閒書看不出神情,只有羅蘊和丁華清兩人輕聲低呼。
  
  韓撫寧轉過視線看向羅蘊的時候,眼中閃過銳光:『羅蘊,我本來不贊同你來,以你的修為能力,仙境之中很難生存。既然你來了,有些話別怪我沒提醒過你,在這裡面,縱有性命之憂,也只能靠自己。』
  
  羅蘊被當眾點名,分外不自在,嘀咕道:『你自己還不是找了兩個修為低的。』
  
  告誡的話已經說了,韓撫寧懶得再理會他:『好了,你們回去休息吧。好好準備,也許到時候救了自己性命的,就是隨手的一個安排。』
  
  眾人紛紛告退。
  
  靈玉夾在其中正要離開,接到韓撫寧拋來的一個乾坤袋:『這是柳師妹給妳的,妳收著吧。』
  
  靈玉托著這個乾坤袋,傻傻地站了一會兒,回過神時,聲音有些顫抖:「多謝。」不知道是謝韓撫寧,還是柳威意。
  
  回到帳篷,靈玉立刻動手準備。靈石是吸納靈氣用的,戰鬥之後真元的恢復速度關係到安全程度,靈石不可或缺。丹藥嘛,補充真元、解毒、療傷,各有妙用。靈符不用說,多寡直接影響到修士的戰鬥力。
  
  她把這三樣東西各自放在最好拿的位置,其他東西便收到雜物袋中,放到懷裡。
  
  柳威意托韓撫寧帶來的,也是一疊疊靈符,靈玉想到這位柳威意師叔是純正的劍修,對於符術一向不怎麼看得上眼,不禁紅了眼眶。劍術沒辦法臨時提高,所以就算看不上符術,柳師叔還是送了她靈符...
  
  她深吸一口氣,放鬆心情,握著靈石開始調息。
  
  一夜順利過去,第二天辰時,三十多人集結完畢。豐老等數名長老祭出一條紙船,載著他們,向天柱上面飛去。
  
  靈玉站在紙船上,看著地面越來越遠,修士越來越小,心情卻分外寧靜。張青書說,明天就會開始修補天柱,歷時可能數天,也有可能幾個月,如今失敗,他們的性命也沒有幾天了...
  
  他不知道仙境之事,對於修補天柱格外熱情,靈玉只能默默期盼天柱修補成功,上界之路也能順利找到。石靜白的意外身殞,已經夠她傷心難過了,她不想再失去這個世界的親朋好友,哪怕以後再也不會見面...
  
  胡思亂想中,紙船停了下來,無極觀的紅衣老者喝道:『眾位下來吧!』
  
  靈玉轉頭一看,天柱山的半空中竟有一個小小的平台,彷彿一個天然的擂台。
  
  眾人魚貫而出,一直走到擂台的正中央。靈玉這才發現,擂台正中央有一個小小的空洞,僅容一個人通過。空洞裡,露出花草的鮮色,奼紫嫣紅,襯著灰白的天柱石壁,分外鮮豔。
  
  『就在這裡。』豐老指了指洞口:『接下來,你們一個一個地跳下去--記著,只要一跳進去就會被颶風刮走,到底刮往何處誰也不知道,也許正好落在一隻妖獸的嘴巴裡,你們只能祈禱自己運氣夠好。』
  
  說著,不再理人,直接報名字:『韓撫寧,你先進。』
  
  韓撫寧一句話也沒說,向幾位長老抱拳行了一禮,縱身跳了下去。
  
  等到他身影消失,洞中仍是原來的情景,沒有任何改變,眾人不禁懷疑自己看錯了。
  
  靈玉也不多想默默地排著隊,背誦道經,等到輪到她的時候,心情平靜,有如止水。
  
  她抽出坎離劍,往身上拍了一張防護符,右手握一張爆符,才輕輕跳了進去。
  
  剛剛入洞,”呼”的一聲風聲響動,她只覺得身軀一捲,隨波逐流,被吹了出去。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6-3 09:41 AM

Chap.61 浴血



  耳邊風聲如嘯,如淒厲嗚咽,聽著瘮人。身軀如在波濤之中,一時高一時低,無法自控,只能隨波逐流。靈玉堅守心神,默默運轉真元,抵禦颶風的侵襲。
  
  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身軀漸漸冰涼的時候,周身颶風一停,人被高高拋起,眼看就要落下。落地之時,靈玉就地一滾,卸去力量站了起來。
  
  剛一站起來,一股熟悉的難聞的腥風撲面而來,強大的威勢壓下令她難以動彈。她轉頭一看,猛然對上一雙大如銅鈴,閃著凶光的腥紅眼睛!
  
  「操!」靈玉拼命後退,連滾帶爬,在心中破口大罵。豐老說,也許正好落在一隻妖獸的嘴巴裡,她沒想到自己的運氣真的會這麼差,正好落在一隻妖獸的面前!而且,這隻妖獸的修為明顯比她要強!
  
  此時,妖獸張開大嘴,露出雪白的利齒,口水滴下,她都聞到了妖獸嘴巴裡那股難聞的氣息。靈玉來不及多想,一直捏在手裡的爆符拋了出去,正好扔進了妖獸的嘴巴裡。
  
  『咕咚!』妖獸一口吞下,眨巴眨巴眼睛,似乎在疑惑吃了什麼東西。
  
  ”轟”一聲巨響,爆符已經在離手的時候被引動,妖獸一聲慘呼,被炸了個七零八落,血流如注,倒地不起。
  
  靈玉看著妖獸開膛破肚的樣子,伸出劍捅了捅,確定已經死得不能再死,才鬆了口氣。
  
  好險!要不是她手上正好捏了張爆符,要不是這妖獸沒見過爆符的樣子把它吞了下去,她今天就算能逃命,也少不得要受點傷,運氣差,重傷都有可能。
  
  休息了一會兒,靈玉開始動手,把這隻妖獸剝皮拆骨,分裝到乾坤袋裡。肉自然是給仙書吃掉,皮和角、眼睛之類的東西另外分裝,說不定是好的煉器材料。
  
  說到乾坤袋,玄淵觀發下的乾坤袋明顯只是普通貨色,只能放一丈見方的東西,韓撫寧給她的要高級一點,不然也無法把寶藏搬走。程悅留下的,就更加高級了,放了那麼多靈石,幾乎還是空的。
  
  靈玉感嘆,上界的東西就是好,從功法到令牌再到乾坤袋。程悅據說只是一個沒什麼前途的普通弟子,用的都是這等貨色,那更優秀的弟子,更高階的修士呢?她不由心嚮往之,不知道哪個世界會有那麼豐富的資源。
  
  胡思亂想一通,妖獸的屍體已經分割完畢,靈玉使了個淨塵術,抹乾淨身上的血跡,觀察周圍的情況。
  
  剛入仙境就遭遇妖獸,讓她的精神高度緊張,此時放鬆下來才發現,此處的靈氣濃郁得不可思議。她將腦中的靈網放出,每一根絲線幾乎都在顫動,彷彿魚兒入水,感受到被滋潤的喜悅。這是她在外面感受不到的,哪怕修煉之時,聚靈效果啟動也沒有這種效果。
  
  如果上界就是這個樣子,那非去不可!
  
  靈玉舉頭四望,周圍鮮花遍地,異香撲鼻,幾乎每一株植物都帶著靈氣,這是外面怎麼也看不到的。西羅森林裡,他們走了好久才能遇到一株成為靈草的植物。
  
  突然,靈玉看到妖獸原先所在的位置,生長著一株靈草,上面結滿了紅色的果子,風中招搖閃動,分外可愛。
  
  莫非是妖獸守護的靈草?她心中一動,想到那些話本裡說的,但凡靈草,都有妖獸守護,這倒不是凡人胡編,這種情況確實存在。
  
  不管怎麼回事,摘了再說。
  
  她在乾坤袋裡掏了一會兒,取出一隻盒子。這盒子是玄淵觀發下,放置靈草用的,外面是木盒,裡面卻是玉製,用來保存靈草再適合不過。
  
  靈玉小心翼翼地將紅果靈草連跟刨出,放到玉盒裡,收進乾坤袋。做完這個,又在旁邊搜索一番,找到幾株看似靈氣不凡的靈草,同樣收了進來。
  
  摘了靈草,靈玉拿出昨天下發的冊子,考慮下一步怎麼走。
  
  她現在的位置是個小小的平地,周圍有山坡,以及一道水流,根據冊子上的紀錄,大概在仙境的東北邊。仙境極大,不使用飛行工具,從東到西非得走上半個月不可。但要使用紙鶴飛行又太招搖了,萬一惹上飛行妖禽,在空中幾乎必死。
  
  以往國師之爭,往往以一個月為限,在其中摘取靈草、滅殺妖獸,最後折算比較,勝出的贏得國師之位。因為其中妖獸橫行,法師們入內死亡率極高,但收穫也極大,如果不是這些靈草妖獸,那些法師很難達到煉氣八、九層的修為。
  
  除了這本冊子,韓撫寧另外給了她一份機密的地圖,上面標註了他的研究成果,仙境中有幾個地方很有可能就是上界的入口。而誰也不知道,靈玉手上還有一份資料,那就是程悅的路徑圖,比較可惜的是,這份路徑圖畫得很潦草,需要實地對應。
  
  靈玉辨別了一下,程悅所標註的上界入口,大概是在中央偏東方的位置,一路走過去,就算一切順利,也要五六天時間。
  
  確定了方向,靈玉把地圖收起來,尋找路徑往目的地走去。
  
  
  靈玉握著坎離劍,全神貫注,劍氣連發,向前方的妖獸砍去。
  
  這妖獸大概煉氣七層,長得極胖,有點像牛,又有些像羊,體型粗壯,幾乎是一座肉山。與體型相對應,力量也很大,還時不時發出水箭,十分難纏。
  
  進入仙境已經五天了,確定方向之後,靈玉便往南而行,往程悅標註的上界入口靠近。這一路上她披荊斬棘,不知道斬殺了多少妖獸,也不知道多少次命在旦夕,走到現在,只走了一半的路途。
  
  在途中,她曾路遇枯骨,有的穿著已經破敗的三觀法師的道袍,有的連衣服都爛成渣了,不知道這個仙境裡有多少法師的亡魂。剛開始,她遇到枯骨還會心緒起伏,多遇幾次,也就麻木了,只是更堅定了信念,一定要走到界口,找到通往上界的路。
  
  奇妙的是,這五天來她根本沒看到其他人。也許仙境太大了,他們這些人被分散了?這很可能,她在走動,其他人也在走動,仙境這麼大,只有三十來個人,恰巧碰到一起的機率太低了。
  
  妖獸突然仰天長嘯,張口一吐,水箭連發,”噗噗噗”的向靈玉當頭罩來。
  
  靈玉的靈網一直外放,周圍三丈的動靜都逃不過她的耳目,妖獸張口之時,她劍氣一揮,身影一錯,藉著劍氣高高躍起,堪堪躲過水箭。身上拍了神行符,分外靈活,空中再次一躍,翻到另一邊,坎離劍坎水、離火二劍氣聚合,紫色的坎離劍氣發出,狠狠地往妖獸身軀斬去!
  
  ”嗤”鋒銳無比的坎離劍氣,刺破妖獸厚厚的皮毛,鮮血噴灑而出。
  
  妖獸吃痛,慘呼一聲,被激怒地掉轉過頭,向靈玉一頭撞過來。靈玉再度躍起,猛然翻到妖獸身上,抓住它堅硬的角,手中坎離劍斬下,刺破它的脖子。
  
  鮮血噴灑得更多了,劇痛讓妖獸更加瘋狂,拼命地想把靈玉顛下來,不停地甩動。
  
  靈玉死死的抓住獸角,雙腿夾緊,坎離劍一次一次地揮下。不多時,妖獸便渾身浴血,彷彿從血池中爬出。靈玉也好不到哪裡去,這樣的顛簸讓她頭暈目眩,只能咬著牙,靠一口氣強撐。
  
  這妖獸煉氣七層,修為比她還高,又天生皮厚肉糙,若不是她前段時間在西羅森林鍛鍊,面對這樣一隻妖獸的攻擊,只怕此時已經成了一具屍首。
  
  儘管現在自己佔了上風,但她知道,不到死的一刻都有翻盤的可能,只要她被妖獸顛下來,反應慢上一點,就會被獸角刺穿,命喪於此。
  
  她只是一次次機械地揮動著靈劍,刺進妖獸的身體。一次,兩次,五次,十次...妖獸的動作終於慢了下來,發出一聲悲鳴,轟然倒地。
  
  靈玉騎在妖獸背上,疲憊不堪,幾乎不能動彈。儘管如此,她還是提起靈劍,向妖獸的頭顱斬下,一連數次,碩大的腦袋終於離開了身體。
  
  確認妖獸已經死亡,靈玉抹了把臉,顫抖著手掏出丹藥,和著血吞了下去。
  
  丹藥入腹升起一股暖流,她又抓了把靈石,藉著兩者恢復靈氣,不多時,終於有了動彈的力氣。
  
  真她娘的累!靈玉長長吐出一口氣,還劍入鞘。摸出一把小刀開始剝皮拆骨,這種活她已經幹得很熟練了,肉全部餵給了仙書,這幾天仙書吃得很飽,靈網也越來越敏銳。
  
  很快地將一大堆肉山分解完畢,收拾好現場,靈玉警覺地看了看四周,躲進妖獸原先的窩,設下符陣,調息療傷。
  
  妖獸一般有自己的地盤,被她殺了的妖獸是煉氣七層的修為,實力低一些的妖獸根本不敢來打擾,借助它的氣息躲在這裡療傷,是最安全的方法。這幾天,她一直遊走在生死之間,隱隱給她留下了暗傷,這些傷暫時只能壓制,想要根除,非要好好調養一陣子不可。
  
  就在靈玉打坐調息的時候,一個男子從這裡走過,疑惑地停了下來。
  
  『奇怪,這裡發生過打鬥嗎?』他蹲下身,看著地面上隱約的血跡。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6-3 09:42 AM

Chap.62 深潭



  半天之後,靈玉停下調息。
  
  身體暫時無礙,真元也恢復滿了,便收好東西動身離開。離去前,摸出仙書一瞧,封面又亮了很多,可惜的是,大概沒吃夠,沒有新內容。
  
  靈玉把東西扔回去,小心地觀查了一下四周,確認沒有妖獸的存在,走了出去。
  
  剛剛邁出洞穴,靈網突然顫動,靈玉腳步一錯,坎離劍出鞘,斜挑而出。
  
  ”刺拉”一聲,裂帛聲響起,而後是一個驚訝的男聲:『是妳?』
  
  靈玉挑開破裂的布袋--貌似是一件法器,轉頭看去,也吃了一驚:「孟師兄?」
  
  這人正是孟雪峰。
  
  孟雪峰是柳威意首徒丁華清的未婚夫,兩人青梅竹馬,感情一直很好,連帶的,柳威意名下一干女弟子也識得他。靈玉自然見過,但不太熟,僅限於認識而已。
  
  這位孟師兄是太虛宮羅通臨的弟子,天資不凡,如今已是真傳弟子,只要再進一步就能順理成章成為法師。他長相俊朗,又是真傳弟子,在玄淵觀也算是小有名聲。
  
  此行他被選中靈玉並不奇怪,這位孟師兄本就是太虛宮極力培養的後輩。丁華清嘛,實力稍差一些,但她是劍修,又是沖虛宮柳威意的首徒,也沒什麼奇怪的。最不正常的,就是她和范閒書以及羅蘊三個人。她和范閒書是韓撫寧安排的,羅蘊看的自然是羅通臨的面子--靈玉決得很奇怪,羅通臨的手怎麼這麼長,安排了自己的得意弟子,還要安排實力明顯差一截的孫子,這是什麼意思?
  
  更奇怪的是,仙境之中極其危險,按說羅蘊是羅通臨心愛的後輩,怎麼會讓他進來冒險?這個念頭在靈玉腦中閃過,就丟一邊去了,這種問題還是讓韓撫寧頭痛去吧,她反正有了確切的路徑,隨機應變就是。
  
  孟雪峰將那布袋收回,目露心疼:『想不到是程師妹躲在這裡,我還以為是兩隻妖獸相鬥才在這裡埋伏,想撿個便宜。程師妹的劍法越來越高明了...』
  
  靈玉歉然道:「不知道是孟師兄,這幾天被妖獸給打怕了,沒有留手,抱歉。」
  
  『不怪師妹,唉...』孟雪峰愁眉苦臉將布袋收了起來。法器這種東西珍貴得很,普通弟子、菁英弟子不用想,只有法師,以及深得器重的真傳弟子才有可能獲得靈劍之外的法器。孟雪峰這件法器,平日珍視無比,入了仙境才拿出來使用,這幾天他平安無事,多虧了此物,沒想到竟被靈玉一劍劃破了。更讓他無奈的是,他還沒辦法找靈玉賠償,畢竟是他認錯了,埋伏在先。
  
  孟雪峰打起精神,問:『程師妹,既然遇到了,我們一起走?』入仙境之前,韓撫寧曾經提過,如果恰巧遇到能同行最好,他們不是競爭者,而是合作者,能找到上界之路是他們的共同目標。
  
  靈玉想想,沒什麼好反對的,便道:「求之不得。」
  
  『程師妹這些天過得如何?』結伴同行,孟雪峰親切地問。
  
  「還行吧。」靈玉警覺地觀察著四周,口中漫不經心回應:「仙境果然名不虛傳,寶物多,妖獸也多。我運氣不好,一進來就掉在一隻妖獸面前,險些喪命,這一路遇到許多妖獸,時時命懸一線。」
  
  『說的是。』孟雪峰心有戚戚焉:『以往在師門之內,總以為自己實力很強。到了此處,才知道什麼叫坐井觀天,什麼修為,什麼身手,只有經過實戰才知道自己實力多少。』
  
  「孟師兄這麼說,這些天過得也很刺激了?」
  
  『刺激,刺激得要命!』孟雪峰苦笑:『雖然不像師妹這麼倒楣,直接掉到妖獸面前,不過也差不多了。我第一天便遇到群居妖獸,亡命狂奔,費了好大的勁才逃出生天。緊接著又遇到兩隻煉氣八層的妖獸相鬥...』
  
  靈玉一挑眉,瞟了他一眼,笑道:「說起來,孟師兄也真是膽大,跟才明知道有妖獸的痕跡,還敢埋伏。」
  
  『呃...』孟雪峰動動嘴唇,最後苦笑道:『讓師妹見笑了,說起來還是貪字當頭,上次撿了便宜,就還想再撿一次。』
  
  靈玉只是笑笑,不再接話。他之前吐苦水,說得自己很倒楣,卻言有不實。真有這麼倒楣,看到妖獸避之不及了,還會想躲在一旁撿便宜。她對孟雪峰不太了解,但她聽了這些話,再想到他的做法,不免覺得丁華清眼光不是很好,這個人作法不盡不實,進了仙境明明躍躍欲試,想從中撈一筆,說的卻是另外一套。要說他只是心中警惕,跟她不太熟才故意敷衍,言語態度又透著一股親近,大概是想著自己法器已毀,要借助她的力量。
  
  這種人,將自己偽裝得很弱勢,既想借助別人的力量,又不想付出真心,就算他對丁華清是真心的,行為處事總是會帶著本性,她想像得到他們兩人的相處方式。之前俞希音說她被牽扯進兩人之間,多半是孟雪峰故意利用,而丁華清會對俞希音轉變態度,將來也會對其他女人如此,有朝一日,她身邊會一個女性朋友也沒有,只有孟雪峰一人,也只聽他一人的話,孟雪峰稍有變臉,她就會忙得團團轉,彷彿世界崩潰一般......
  
  想到這裡,靈玉又決得好笑,事情還沒發生呢,她想那麼遠做什麼?不過,她一點也不懷疑會出現這種情況,她看人一向很準,尤其是渣男,誰叫程家盛產渣男呢?她那個甜言蜜語張口就來的父親就是其中一個。
  
  孟雪峰大概感覺到靈玉對他的冷淡,也就閉口不言了。這種人有一點好,那就是識時務,不會明著幹討人厭的事。
  
  也罷,反正不想跟他多親近,能順利找到上界之路,到時就不用再看他的臉了。
  
  「孟師兄之前想去哪裡?」走了一陣,靈玉拿出地圖,問道。
  
  孟雪峰湊上前,指著南邊大概百里距離的地方說道:『這裡,冊子上說這裡是一個深潭,我水性不錯,想去探個究竟。』
  
  靈玉看了一下,她要去的地方正好經過這個點,便點頭:「也好,那就去吧。不過,我水性不佳,只怕要靠師兄了。」
  
  孟雪峰看了她一眼,立刻露出笑容:『無妨,程師妹替我護法就好,我自己下去。』
  
  靈玉笑笑,收起地圖,繼續前進。
  
  不知道是不是兩個人在一起膽氣壯還是轉運了,這一路很順利,半天之後兩人便到了深潭。這潭不大,也就方圓十丈,潭水平穩,略帶寒氣,深不見底。
  
  靈玉觀查了一下四周,很安靜,沒有妖獸出沒。她有些意外,看周圍環境,此處靠山臨水,草木茂盛,應該是妖獸棲息的好地方才是,怎麼會這麼安靜呢?
  
  再看孟雪峰,他還真的拿出避水衣,一副要入潭探路的樣子,他真的願意這樣冒險?
  
  「孟師兄。」靈玉想想,還是提醒了一句:「看此處環境是妖獸很好的棲息地,沒有妖獸出沒實在有些古怪,你要不要等等再入潭?」
  
  孟雪峰看著她的神色閃過一絲訝異,笑道:『程師妹放心,有人曾經與我說過,這個潭有一條大蟒,在上次國師之爭時被斬殺,應該不會有修為很高的妖獸。』
  
  「哦...」靈玉點頭表示了解。
  
  也許是剛才靈玉的提醒讓孟雪峰感覺到了善意,他笑容真誠了一點,說道:『我這就下去,有勞師妹替我護法。』
  
  「孟師兄放心,我會一直守在這裡的。」
  
  兩人說定,孟雪峰稍微收拾了一下,拿上自己的靈劍,躍了下去。
  
  潭水之中,靈符是沒辦法用的,避水的靈符只在典籍中見過,卻沒有留傳,孟雪峰的法器又半毀了,入了潭,只有靈劍可以依靠。
  
  孟雪峰下去之後,靈玉撩起衣袍,在潭邊坐了下來,放出靈網,警覺地觀察著四周。
  
  她知道正確的路在哪裡,孟雪峰此行肯定徒勞無功,不過她不能說出來,讓別人起了疑心。上界之路倒也罷了,程悅其他的東西呢?抖出去,難免讓別人起了貪念。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潭水始終平靜無波。靈玉等了個把時辰,有些焦急起來。就算帶了避水之物,一個時辰也差不多到極限了,人怎麼還沒上來?該不會出了什麼事吧?
  
  她站起來,在潭邊走來走去。一邊走,一邊注意著深潭的動靜。
  
  就算是遇到了妖獸,也不可能一點動靜也沒有吧?
  
  就在她等得不耐煩,考慮是不是也下水的時候,水面終於泛起了波浪。先是水泡咕咚咕咚地冒出來,然後波浪起伏越來越大,直到後來,巨浪滔天。
  
  靈玉抽劍在手,緊緊盯著潭水。
  
  又一個巨浪打來,一個東西”噗通”被甩上岸,然後,她對上一雙腥紅陰冷的眼睛。
  
  靈玉轉過頭,看著被拋上岸的孟雪峰:「孟師兄,這就是已經被殺的大蟒?」
  
  孟雪峰一邊艱難地吐著水,一邊咬牙切齒:『老子被騙了!』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6-3 09:44 AM

Chap.63 水流



  被騙?被什麼人騙了?
  
  靈玉懶得多想,往身上拍了張神行符,揪起孟雪峰就跑。開玩笑,這隻大蟒的修為是煉氣九層,比她高太多了,不跑路,等什麼時候?
  
  靈玉拎著孟雪峰一路狂奔,身後風聲呼呼,大蟒吐著腥紅的蛇信,緊追在後。
  
  孟雪峰也沒閒著,他一時無法落地,從避水衣裡取出一疊疊靈符,往後頭一陣狂砸。烈火符、流沙符、裂風符...靈玉聽著後頭不停地炸響,每次總是拖延片刻,不多時,蛇信吞吐的聲音又會出現在身後。
  
  她咬咬牙,繼續往身上拍神行符,還好這種輔助用的法符材料便宜,她帶得也多。
  
  這麼瘋狂地一路奔跑,足足跑了半個時辰,後面的聲音才慢慢小了。靈玉停下來,把孟雪峰一扔,撐著膝蓋喘氣。
  
  好一會兒,氣息平了,真元也借助靈石恢復完畢,靈玉看著盤坐起來調息的孟雪峰:「孟師兄,我不管誰騙你,看樣子,你的消息來源不怎麼可靠。」
  
  孟雪峰將傷口稍微包紮一下,吞了丹藥,臉色還有些蒼白,嘆了口氣。
  
  靈玉又道:「既然如此,師兄看要不要按我的消息去找?」
  
  孟雪峰聽了,半晌沒有說話。
  
  靈玉也不催他,管自己整理東西,將一疊疊靈符放好。
  
  『...既如此,就聽師妹的吧。』孟雪峰說,把主動權交了出來。
  
  這種消息都有假,他哪還會不知道有人想害他性命?再說了,他法器已毀,實力打了折扣,這位程師妹是劍修,而且頗受柳威意師叔看重,他本來就打算借助她的力量,怎麼能放過這個機會。
  
  找到上界之路固然要緊,性命交代在這裡更劃不來。就算上界之路沒找到,天柱也沒修補成功,活著出去,好歹還能多活些日子。
  
  靈玉拿出地圖,將自己的路線指出來:「孟師兄請看,這一圈有幾個點,我覺得值得一探。」
  
  孟雪峰只是粗略看了一眼,就點了頭:『好。』
  
  靈玉也不廢話,收好地圖,等孟雪峰起身,舉步就走。
  
  不知是不是被假消息刺激到了,後面的一路,孟雪峰十分沈默。
  
  兩人白天趕路,晚上休息。遇到妖獸,能殺就殺,不能殺就逃,總算在三天後到達了目的地。在這過程中,靈玉到其他幾個點隨意走走,結果當然是沒有發現。孟雪峰也沒有懷疑,一路與她同行,還算規矩。畢竟,他只是想借助靈玉的力量,趁機撈些便宜,眼見靈玉對他態度冷淡,也就不做多餘的事了。
  
  當他們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孟雪峰驚訝道:『好大的迷霧!』
  
  他們所在的地方,是一片水域渡口,整片水域被迷霧包圍,據說長年不散。以往國師之爭,許多人都會避開這個地方,因為此處迷霧擾人,又有水獸在其中出沒,傷亡率很高。這也是韓撫寧圈出來的重點之一,他認為,上界入口一直沒人發現,很有可能位於少有人踏足的險地,這個謎霧渡口,完全符合特徵。
  
  靈玉知道正確路徑,不得不說,韓撫寧確實才智過人,他從來沒來過南極仙境,卻能夠依靠典籍與手記整理出這些消息,就算沒有程悅留下的路徑圖,假以時日,上界入口肯定也會被他找到。
  
  『程師妹,我們怎麼走?』孟雪峰遲疑地說。
  
  靈玉沒答話,走到水邊,拿出一艘紙船,掐了法訣將之幻化出來,然後跨了上去:「這麼走吧。」
  
  孟雪峰略微有些吃驚,他們不是法師,師門頂多會發紙鶴,紙船這樣的驅符只有法師以及需要辦事的堂口才會有,沒想到靈玉居然會有,而後他又想到這位程師妹,據說已經是真傳弟子了......
  
  紙船在水面平穩滑行,孟雪峰試探地笑道:『聽說程師妹不久前晉升為真傳弟子,真是可喜可賀。』
  
  靈玉淡淡一笑,沒露出半點得意之色,漫不經心地說:「都是韓師叔抬舉,正好替他辦成了一件事,就當是獎賞了。」
  
  『韓撫寧韓師叔?』孟雪峰挑眉,他是羅通臨的弟子,早知道靈玉靠上了韓撫寧,卻沒想到她說得這般坦然。
  
  「是啊!」靈玉何止是坦然,根本是故意,她就是擺明了要拉韓撫寧做靠山,張揚也沒所謂,反正尋到上界之路,她就要離開的。
  
  孟雪峰不再多言,只是看著靈玉的目光帶了些許小心。那可是韓撫寧,不知到的都說韓撫寧沒架子,他是羅通臨的弟子,卻知道這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角色,沒惹到他最好,惹到他,從來沒有好果子吃。看看他一副老好人的樣子,卻在玄淵觀混得風生水起,除了觀主,連三宮首座都要禮讓三分,就知道他有多厲害。
  
  就在此時,迷霧中響起輕微的水聲,掩蓋在船體破浪的聲音裡,很容易被忽略過去。
  
  下一刻,”嘩啦”一聲水聲傾瀉,迷霧中,一個陰影躍起,向紙船猛然砸下。
  
  『小心!』孟雪峰大喊一聲,手中靈符砸了出去。
  
  靈玉早有準備,坎離劍出手,紫色的坎離劍氣揮出,”噗嗤”一聲,鮮血灑下,那陰影又落回了水中。
  
  兩個人被淋了一頭的血,滿身腥氣。
  
  靈玉顧不上這個,趴在紙船上一看,近處水面上浮起一片血色。
  
  「我們快走。」她說:「血腥味會引來其他妖獸。」
  
  孟雪峰點點頭,站在船頭,一掐法訣,真元催動紙船前進。
  
  靈玉卻沒有動手,道:「有勞孟師兄,我來戒備。」
  
  孟雪峰知道自己失了法器,雖比她修為高些,實力卻有所不及,如此分工並沒有錯。
  
  靈玉緊盯著水面,放出靈網,仔細戒備。
  
  不多時,水面果然出現了細細的波紋,有什麼東西浮了上來。隨著時間流逝,波紋越來越多,形成了一股細流追逐著紙船。
  
  靈玉握緊坎離劍,死死地盯著水面。
  
  ”嘩啦”一道波紋終於靠近了紙船,一隻水獸躍上水面。
  
  靈玉一抹劍身,火紅的離火劍氣發出,砍在水獸碩大的腦袋上。
  
  ”噗”,劍氣硬生生將腦袋劈成兩半。
  
  坎離劍剛剛收回,”嘩啦嘩啦”數聲連響,靈玉一變劍勢,再次發出一道劍氣向水獸砍下。
  
  如此一邊行船一邊殺獸,漸漸深入水域,迷霧越來越濃,身後的水獸卻越來越多。靈玉一邊吞著丹藥,一邊用靈石吸收靈氣,恢復真元,出劍越來越俐落,能少用一點真元就少用一點。靈氣這種東西,吸納入體內轉化為真元,是一個複雜的過程,再怎麼利用靈石和丹藥,都趕不上使用的速度。
  
  她來水域之前早就仔細考慮過危險性,卻還是低估了,沒想到此地迷霧會如此之濃,更沒想到水獸會殺之不盡,如果不是她有靈網在身,迷霧影響不大,能堅持多久真的不好說。靈玉不禁慶幸,來之前正好碰到了孟雪峰,不然,一邊駕船一邊殺獸,堅持的時間更短。
  
  儘管如此,她還是殺得越來越艱難。
  
  另一邊,孟雪峰喊道:『程師妹,迷霧太濃了,我分不清方向!』
  
  靈玉一邊揮劍,一邊喝道:「往前走,別管!」
  
  儘管如此,紙船卻承受不住一次又一次的衝擊。紙船再怎麼精巧也只是一道驅符,時不時被水獸撞那麼幾下,符文的力量就會慢慢地淡去。眼見船壁閃動幾下就要變成符紙,孟雪峰慌了:『程師妹,這船...』
  
  靈玉看著身後緊追不捨的水獸幾乎都浮上了水面,靈光一閃,喝道:「我們去乘水獸!」
  
  孟雪峰一呆:『什麼?』
  
  靈玉不再說話,騰身而起,劍氣連連揮動,斬落數頭水獸,雙腳一點一分,跨坐在一隻水獸身上,一隻手緊緊抓住水獸的魚鰭。
  
  幾天前,她不就是用這種方法滅殺了一隻妖獸嗎?正是和現在這種情況。她在水獸背上,就可以借助水獸的力量。孟雪峰反應也快,一見此景有樣學樣,打出一道玄水符,借助靈符的力量,彈身而起,飛向一隻水獸。
  
  ”砰”失去了孟雪峰的操控,數隻水獸撞上紙船,船壁頓時被撞了一個大洞,符文終於被破壞,仍舊變回紙船,晃晃悠悠,隨水漂走。
  
  ”嘩啦嘩啦”水聲激盪,靈玉跨下的水獸被激怒,連連甩動尾巴想把她甩下來。靈玉豈會給它這個機會,只管用力抓緊魚鰭,任由它騰身、甩尾、下潛、轉圈,就是不放手。
  
  如此顛簸了大半個時辰,水獸終於累了,速度緩了下來。而其他的水獸卻又因為她騎在同類身上,一時分不清她的氣息--靈玉發現了這一點,大約是迷霧所致,這裡的水獸幾乎都看不見,眼睛不是灰濛濛的,就是成了一條縫。
  
  暫時穩住了身下的水獸,靈玉扭頭四顧,高聲喊道:「孟師兄?孟師兄?」
  
  過了一會兒,旁邊傳來孟雪峰低弱的聲音:『我在!』
  
  靈玉循著聲音看去,迷霧中,朦朦朧朧看到一個身影。她鬆了口氣,雖然這是個不能完全信任的同伴,好歹也能幫得上忙,要是失散了就可惜了。
  
  正想著,孟雪峰突然叫了起來:『漩渦!』
  
  ”噗通”一聲,他從水獸上掉了下去。
  
  靈玉大驚,低頭一看,身下水流果然湍急了起來,打著旋向某個點流去。她身下的水獸極力想要掙脫漩渦的力量,卻始終沒有成功。她大急,還沒想出方法,水獸已經被強大的水流沖了下去,連帶的,她也”噗通”一聲,落了水。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6-3 09:45 AM

Chap.64 另有天地



  落入漩渦的時候,靈玉只覺得全身一熱,靈魂彷彿飛出天外,思維一片混沌。之後,過了好像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靈玉猛然睜開眼。
  
  『妳醒了。』她聽到一個嘶啞難聽的聲音。
  
  雙眼慢慢聚焦,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張被傷疤覆蓋的臉。
  
  「范道友?」看清楚這張臉後,靈玉微怔。
  
  跪坐在她身邊的,正是范閒書,他神情淡淡,輕輕點頭:『程師姊。』
  
  靈玉突然想起他已經入門,按理應該喚句師弟,便歉然一笑:「范師弟,你救了我?」
  
  『不敢說救,只是湊巧發現了師姐而已。』
  
  靈玉坐起身,不禁按住胸口。全身骨骼疼痛無比,想必是撞傷了。她運轉了一下真元,鬆了口氣。還好,沒有內傷。
  
  確定了自身安全,她扭頭四顧,發現他們所在的地方是條狹窄的石道,周圍岩壁溫熱,顏色火紅,有可能附近存在火脈。
  
  「這是哪裡?」
  
  『我也不知道。』范閒書神色安然:『入了仙境我就被捲到這裡,想走又出不去,已經八天了。剛才聽到響動,出去一看就看見師姐躺在湖邊。』
  
  「湖邊?」靈玉站起來向外面走去,當她跨出山洞,頓時呆住了。
  
  沒想到漩渦底下,居然存在這樣一個世界。
  
  滿目焦紅的土地,寸草不生,遠遠近近的山口燃燒著火焰,不遠處,一個方圓十丈的湖面,冒著滾滾的熱氣。難怪她當時覺得很熱,原來漩渦通的是這個湖。
  
  「這裡是...火山?」她喃喃自語。
  
  『看樣子是的。』范閒書的聲音從後面傳來,不知道是不是被困久了,他表現得很淡定,一副已經習慣的樣子。
  
  靈玉張口,剛想問孟雪峰的下落,忽地腳步聲伴隨著一個聲音響起:『范師弟,這是...』聲音一頓,好像被嚇了一跳:『程靈玉?』
  
  因驚訝而高八度的嗓音顯得有些尖銳,靈玉轉過身,看到石道的另一端走來一個穿玄淵觀道袍的少年--羅蘊!
  
  靈玉抓抓頭:「羅師兄,好巧。」
  
  確實是很巧,她遇到了孟雪峰,范閒書遇到了羅蘊,她和孟雪峰又被水流沖到此地。入仙境的三十多個人,玄淵觀占了三分之一不到,遇到的全是同門。
  
  與兩年前相比,羅蘊變化不大,還是那麼傲氣。只不過,現在的靈玉不但是真傳弟子,修微也比他高,這使得他傲氣之下,又有些心虛與不服。
  
  「對了,孟師兄呢?」靈玉問。
  
  『孟師兄在我那。』羅蘊答了一句,隨後反應過來:『孟師兄與妳是一起的?』
  
  范閒書道:『沒來得及跟羅師兄說,發現孟師兄之後沒多久,程師姊也被沖了過來。』
  
  『哦...』
  
  聽了他們的對話,靈玉大致明白了。孟雪峰先被沖了過來,范閒書和羅蘊發現了,羅蘊去照顧他,之後她也被沖了過來,范閒書發現了,還沒告訴羅蘊,她就醒了。
  
  說完了事,三個人大眼瞪小眼,好一會兒不知道說什麼。
  
  「咳咳!」靈玉瞅瞅,問:「孟師兄還好吧?」
  
  『沒什麼事。』羅蘊說:『剛剛把水吐了出來,應該很快就醒了。』
  
  「哦...」
  
  『我先去看看孟師兄。』大概是覺得有些尷尬,羅蘊找了個理由就想轉身走人。走了兩步,忽然想起自己過來的目的,又轉過來:『范師弟,你是不是有治外傷的藥?』
  
  『恩。』范閒書取了一個瓷瓶拋過去:『外敷就好。』
  
  『多謝。』羅蘊拿過瓷瓶,謝了一句。
  
  羅蘊走後,范閒書坐了下來,撥弄著角落的火堆,上面還燒著一罐水:『程師姊怎麼會來這裡?』
  
  靈玉在他對面坐下,把經過簡略說了一下:「...然後就被漩渦沖了過來。」
  
  『原來是這樣。』水燒開了,范閒書使了個小法術倒了一小碗給她:『這麼說,出去的路就在湖底。』
  
  靈玉遲疑地點了下頭:「是的。」通往仙境的路確實在湖底,不過,通往上界的路,卻在這裡。
  
  「這麼巧,羅師兄也在這裡?」范閒書抬頭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靈玉總覺得這次再見范閒書,他眉目間的倨傲冷厲少了很多。
  
  『是啊,羅師兄也被巨風颳來了這裡,我們沒多久就遇到了。可惜我們兩人修為都不高,實力也差了點,怎麼找也找不到出去的路。』
  
  「原來如此...」靈玉覺得,這兩人運氣真不錯,如果被捲到其他地方,以他們兩人煉氣五層的修為,想保命著實困難。這麼巧,他們都被捲來了這裡,沒有妖獸,只是出不去而已。
  
  「這裡你們都找過了,沒有其他路了嗎?」
  
  范閒書搖頭:『沒有!』
  
  「火山呢?」
  
  這個問題讓范閒書一愣:『火山?』
  
  靈玉點點頭:「火山之內,說不定另有通路。」
  
  范閒書不解:『既然湖底可以過來,那必定可以出去,為什麼我們不走那裡?』
  
  靈玉說:「我們是被漩渦沖過來的,就算到了湖底,也會被漩渦沖回來。」
  
  范閒書想了一下,想不出什麼話來反駁她。
  
  靈玉站起來:「我去找找看。」
  
  話剛說完,忽然聽到石道深處傳來刀劍相擊的聲音,然後是慌亂的腳步聲,以及羅蘊的喊聲:『孟師兄,你幹什麼?』
  
  兩人聞言一愣,齊齊轉頭,只見羅蘊慌慌張張,跌跌撞撞地跑出來,後面孟雪峰一身狼狽,卻咬牙切齒,提劍追趕。
  
  靈玉和范閒書同時上前幾步,一個將羅蘊護在身後,一個攔住孟雪峰。
  
  「孟師兄?」靈玉橫劍攔住他:「你這是做什麼?」
  
  孟雪峰正處於狂怒之中,臉色脹紅,怒髮衝冠。被她攔住,只是緩了一緩,仍然怒不可遏,提劍只著羅蘊:『妳問問他!』
  
  靈玉轉過視線:「羅師兄?」
  
  羅蘊莫名其妙:『問我?問我什麼?孟師兄,我對你從來都是客客氣氣,哪裡對不起你?』以師門輩分而言,孟雪峰不是法師,羅蘊只要叫一聲師兄就夠了,但論親屬輩分,孟雪峰是羅通臨的弟子,羅蘊卻是羅通臨的孫輩,不用行晚輩之禮,也要保持足夠的禮貌。羅蘊雖然傲氣,但從沒聽說過有跋扈之舉。
  
  『哼!』孟雪峰怒視著他,冷聲喝道:『你為何要告訴我,那深潭之中大蟒已經被擊殺?我險些喪命你可知道?』
  
  靈玉聞言一驚,那個消息居然是羅蘊告訴孟雪峰的?!
  
  『啊?』羅蘊也很吃驚,他眨眨眼,好半天才想明白,顫著聲道:『你是說,你是說...』
  
  『你說,你是不是要害我性命?!』孟雪峰大聲喝問。
  
  羅蘊呆了好一會兒,低下頭,沒有辯駁。
  
  『羅蘊!』孟雪峰又逼問:『今日你非得給我一個答案不可!我長你幾歲,從小對你照顧有加,哪裡對不起你?你為什麼要害我!』
  
  羅蘊仍是不回答。
  
  靈玉覺得奇怪了,按住孟雪峰的手臂,道:「孟師兄,你先別激動,之前你被沖到這裡,是羅師兄救了你,又一直照顧你,還特意向范師弟借了外傷之藥給你治傷。你想想,他要害你,剛才你們單獨相處,你又昏迷,機會多的是,可他沒有,你不覺得奇怪嗎?」
  
  孟雪峰身為真傳弟子,心智不低,聽了靈玉這一番話,不禁也遲疑了。他之前也不相信羅蘊要害他,他們兩人根本沒有利益衝突,也沒有仇恨,羅蘊怎麼會突然想要害他?可事實擺在眼前,就是羅蘊告訴他假消息他才險些被大蟒吞吃,由不得他不信...
  
  他緊盯著羅蘊,沈聲喝道:『羅師弟,你告訴我,是誰告訴你這個消息的?』
  
  聽他的聲音緩了下來,對羅蘊從直呼其名到羅師弟,靈玉鬆了口氣,放開他。
  
  羅蘊卻沒有回答。
  
  孟雪峰不耐,再次喝問:『羅師弟,你不說,難道真的是你害我的?』
  
  好一會兒,羅蘊抬起頭來,輕輕搖頭:『孟師兄,別問我了。』
  
  這個答案,讓孟雪峰怒火再起。他上前一步,高聲道:『你什麼意思?難道你跟害我的人是一夥的?』可不管他怎麼喝問,羅蘊就是緊閉著嘴,一個字也不說。
  
  靈玉看看范閒書,雖然把羅蘊護住了,卻一副不想理會的樣子,無奈只好再次出面:「孟師兄,你也想到了,此事必有蹊蹺,羅師兄不說肯定有他的理由,你這麼逼問,沒有效果。」
  
  『那妳說怎樣?』之前與她同歷險境,她這麼說,孟雪峰不得不給點面子:『程師妹,其他的事也就算了,這可是害命之仇!』
  
  「我不是讓你就這麼算了,只是希望孟師兄緩緩再說。」她目光掃過羅蘊:「起碼,應該不是羅師兄想害你,你若想知道緣由,也要羅師兄肯說才行。」
  
  孟雪峰的神色慢慢緩了下來,深深吐出一口氣,最後冷冷看了羅蘊一眼:『羅師弟,你假傳消息,現在是我沒死,如果我死了,就等於是你害了我性命。那人這樣指使於你,你還要隱瞞?你這麼做,怎麼對得起我們十幾年的情誼?你好好想想吧!』說罷,扭頭就走。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6-3 09:46 AM

Chap.65 火山



  孟雪峰扭頭就走,羅蘊呆呆地什麼也不說,范閒書一副萬事不裡的樣子。靈玉氣悶,她拍拍額頭,甩手不理:「羅師兄,你自己的事,自己看著辦吧。」說罷,起身離開石道。
  
  孟雪峰和羅蘊的事,她不想管,也管不著,究竟是誰要通過羅蘊害孟雪峰,她也沒興趣。既然已經到了這裡,她要做的就是找到那條通往上界的路。
  
  靈玉站在火山前,默默地回想程悅畫的路徑圖。那張圖很模糊,順著水域走到盡頭,然後就是一片淩亂的地形。她原來想不明白怎麼會相差那麼大,現在才知道,是因為漩渦。程悅的畫技實在不怎麼樣,後面淩亂的曲線,她怎麼也想不到居然會是火山。
  
  她一邊回想一邊四處走動,觀察地形,與路徑圖對應起來。這裡火山眾多,天空低矮,顯得十分壓抑,程悅的路徑圖除了淩亂,還顯得很遲疑,有可能他的記憶有些錯亂,畢竟他來到這個小千世界,是為了逃命避禍,畫路徑圖的時候可能是很久以後,記憶模糊也很正常。
  
  『妳在找什麼?』看靈玉在外頭走來走去,半天也沒有回來,范閒書走過來問。
  
  靈玉道:「我在找路。」
  
  『路?妳想找另一條出去的路?』
  
  靈玉點點頭:「而且,你不覺得去往上界的通道,也有可能在這裡嗎?」
  
  范閒書雙眼微瞇,敏銳地盯著她:『程師姊,妳似乎知道什麼?』
  
  靈玉氣定神閒地笑:「你知不知道湖底那條出口通往哪裡?」
  
  范閒書輕輕搖頭。
  
  靈玉拿出地圖攤開,指著水域:「這裡,也就是韓師叔畫給我們的重點之一。」
  
  范閒書一頓,若有所悟地點頭:『難怪韓師叔給的地圖我找不到這裡,原來這裡是一個隱蔽空間。』
  
  「韓師叔說過,上界之路一直沒有人發現,很有可能在一個隱蔽的地方,外面那片迷霧水域完全符合這一點。這裡,當然就更符合了,連地圖上都沒有標註,怎麼可能會被人發現?」

  『程師姊說的有理。』
  
  「既然有理,那還等什麼?」靈玉笑,指了指前面幾座火山:「我們慢慢找吧。」
  
  『進火山找?』范閒書有些遲疑:『火山可以進去嗎?』
  
  「不試試怎麼知道?」靈玉舉步,向最近的一座火山走去。
  
  根據程悅的路線圖,她最後圈定這一片,上界之路大概就在這幾座火山之中。這裡的火山雖多,卻不高,兩人很容易就到了火山口。靈玉從上往下看,只見大片的黑色中夾雜著火紅,應該是半融化的岩漿。
  
  范閒書有些遲疑:『這...怎麼下去?』
  
  靈玉取出紙鶴,吹了口氣跨了上去,笑道:「我們是修行者,不是凡人。」
  
  范閒書一愣,懊惱地敲敲頭,如法泡製。
  
  兩人乘著紙鶴慢慢飛下火山,分頭在火山壁上仔細搜尋,看到足夠一人通過的通道便入內一探。火山壁的通道溫度極高,兩人生生被逼出一身的汗。沒走多久,靈玉就覺得渾身濕透,那怕使用法術晾乾,沒過多久又會全濕。
  
  可惜,這幾條通道走到最後都是死路,只能轉回去。
  
  花了大半天時間,才探完一座火山,兩人都是一身狼狽,甚至道袍被過高的溫度引燃,燒得焦黑。
  
  從火山出來,靈玉抹掉臉上的汗水,轉頭正要跟范閒書說什麼,忽地目光定住,把話吞了回去。
  
  『怎麼了?』范閒書問。
  
  靈玉搖搖頭,移開視線:「你看,我們是繼續,還是先回去休息?」
  
  『先回去休息吧。』范閒書說:『太累了,我的真元已經耗盡了。』
  
  靈玉點點頭,雖然不用戰鬥,可在火山之中,小心翼翼保持自己不掉下去,無時無刻不在抵抗火焰的熱度,真元消耗極快。
  
  兩人回去,孟雪峰不知去了哪裡,羅蘊還是默默地坐著,一副深受打擊的模樣。靈玉和范閒書都沒有閒心去安慰他,各自打理一番,盤坐調息。
  
  等到真元恢復,兩人再度出發。
  
  
  三天過後,靈玉坐在洞口對著火山發呆。
  
  這三天來,她和范閒書把這裡的火山都探過了,沒有發現通道。她偷偷地把路徑圖拿出來看過,應該指向這裡沒錯。到底哪裡出了問題呢?為什麼路徑圖上的通道消失了?
  
  --消失?靈玉突然震動。程悅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千年有餘,這裡是火山地貌,裡面的岩漿是活動的,是不是這千年來火山噴發過,把通道堵住了?這個猜測讓靈玉手腳冰涼,不管發生什麼事,一直以來她都堅信通道的存在,自己會去往另一個更廣闊的世界,卻沒想到,滄海桑田,世事變幻,有可能通道已經不存在了。
  
  要是真的不存在了,該怎麼辦?靈玉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這個時候慌亂,一點幫助也沒有。就算通道被堵塞了,仍然可以確定一點,那就是這裡確實可以通往上界,既然能通往上界,那就一定有辦法。
  
  再去找一遍吧,說不定有什麼痕跡,要是真的被堵塞了,那就把它打通!
  
  靈玉在腦中仔細地回想路線圖,將之牢牢記住,再次去探火山。
  
  『程師姊。』范閒書跟了上來:『妳還要去找?』
  
  「恩。」靈玉腳步不停。
  
  『可我們已經把這裡的火山都探過了。』
  
  「我還是覺得有問題。」靈玉說,不準備詳細解釋。
  
  見她如此固執,范閒書猶豫了一下,還是緊跟在後。
  
  「你可以不用來。」靈玉腳步停了一下:「是我自己求個安心,你沒必要陪著辛苦。」
  
  『反正我閒著也是閒著。』范閒書道,目光向棲身的石洞掃過去:『總比面對那兩個人好。』這句話說完,兩人視線一對,不禁相視一笑。
  
  孟雪峰整天悶著療傷,羅蘊又呆呆的,對著他們確實無聊。反正沒什麼事做,探探路也好,不然總在這裡憋著,不說悶死,也得餓死。他們可不是餐風飲露就能活的神仙,身上帶的乾糧最多吃上幾個月,這裡又沒有其他生物,連野草都沒有。
  
  『程師姊,要是真找不到,我們從湖底返回?』一邊在火山壁上搜索,范閒書一邊問。
  
  「找不到再說吧。」能從湖底回去,靈玉從來沒有懷疑過。程悅能離開,他們當然也能離開,之前她說會被漩渦捲回來,是想在此多留找藉口而已。
  
  『不知道天柱修補得怎麼樣了。』
  
  這句話讓靈玉頓了一下,不管能不能找到通往上界的路,她都希望天柱修補成功,畢竟修士可以遷走,凡人呢?她的血親都在這個世界。可這件事情她幫不上忙,如何修補天柱,她不懂,只能祈禱一切順順利利。
  
  『程師姊,如果世界真的毀滅了,妳有什麼遺憾嗎?』
  
  靈玉聽得一怔:「...有。」她聲調緩緩地說:「很多很多遺憾,想做的事,想走的路,想見的人...」
  
  『妳想做什麼?想走哪條路?想見哪些人?』
  
  「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到底有多大,想走一條通仙之路,想見很多人,母親、三弟、四妹、小妹,還有仙石。」
  
  『仙石?』
  
  靈玉笑笑:「一個很久以前的朋友,不知道他是不是平安。當初到玄淵觀修練,目標之一就是要找到他。可惜,怎麼也找不到。」她轉過頭:「你呢?你有遺憾嗎?」
  
  他忽然轉過來,目光專注:『其實,我...』他剛想說下去,忽地感到腳下開始震動。
  
  兩人低頭一看,火山內岩漿翻湧,火紅將黑色吞沒,熱度翻湧而出。
  
  「火山要爆發!」靈玉吃了一驚:「我們快走!」
  
  兩人哪裡還顧得上說話,駕馭著紙鶴拼命地向上飛去,生怕飛得慢了,紙鶴被熱氣燒毀,自己的小命就交代了。
  
  火山動靜越來越大,似乎下一刻就會噴薄而出。
  
  靈玉感到雙腳就快要燒起來,紙鶴也在迅速地變回原形,她拼命地催動紙鶴,眼看紙鶴支撐不住了,咬咬牙,在紙鶴焚燒起來的時候,縱身一躍跳了下去。耳邊風聲呼呼,她快速無比地往身上拍防護符和神行符,同時使出輕身術。
  
  儘管如此,摔下去的時候還是跌了個狗吃屎,摔得灰頭土臉。但此時此刻她完全顧不得了,扭頭一看,范閒書也安全跳下來了,她跑了兩步,粗魯地抓著他就跑。兩人一陣狂奔,跑回棲身的石洞。
  
  天空騰起濃烈的煙霧,隆隆聲震耳欲聾,孟雪峰和羅蘊早就被這聲音驚動了,看著噴發的火山,一臉驚恐。
  
  「快走!」靈玉喊:「往高處跑!」
  
  兩人如夢初醒,扭頭就往高地跑去。羅蘊跑了兩步,又回過頭幫她扶住了范閒書,兩人拉著范閒書,一陣狂奔。
  
  孟雪峰卻始終沒有回頭。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6-3 09:48 AM

Chap.66 意外後果



  火山噴發足足持續了一個時辰,岩漿將剛才他們棲身的石洞完全淹沒,沸騰的熱氣充斥著整個空間,天色灰濛濛的,本來就無日無月的天空,被灰塵掩蓋,遮天蔽日。
  
  然後,是漫長的岩漿冷卻時間。五天後,岩漿初步冷卻,他們四人才得以走下高地。
  
  『你們看!』范閒書叫道。
  
  靈玉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地表上,原先那個冒著氣泡的湖乾涸了,露出龜裂的湖底。下面一條長長的裂縫,像個開裂的大口,深不見底。
  
  就在此時,裂縫裡傳來動靜,仔細聽著,似乎有銳器相擊的聲音,又有法術破空的聲音。
  
  『有人來了?』孟雪峰大喜:『我們可以出去了!』
  
  靈玉淡淡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雖然發現了異常,四個人誰也沒有動,只是緊緊地盯著湖底裂縫,看看到底什麼情況。
  
  不多時,一道爆空之聲響起,裂縫突然炸開,一個人影倒飛出來重重摔在地上。
  
  四人的目光齊齊落在那人身上,孟雪峰玉羅蘊同時驚訝出聲:『華師叔?!』
  
  靈玉定睛一看,這人不是華通虛嗎?
  
  眾人目光再度齊齊一轉,看向裂縫。
  
  湖底裂縫伸出一隻握著劍的手,然後一個同樣身著玄淵觀法師服飾的男子慢慢踏了出來,一出裂縫,劍身就指向了華通虛。
  
  「韓師叔?!」換成靈玉和范閒書同時出聲。
  
  四名弟子面面相覷,靈玉和范閒書是韓撫寧的人,孟雪峰和羅蘊是太虛宮的弟子,他們四人一同落難,正當相互扶持之時,代表太虛宮和玉虛宮的兩名法師卻打起來了,這算怎麼回事?
  
  『原來你們在這。』韓撫寧目光掃過,笑了起來。
  
  相比起狼狽跌出的華通虛,他的模樣輕鬆寫意,衣著還算整潔,身上也沒有明顯的傷口。倒在地上的華通虛卻是道袍淩亂,上面血跡斑斑。
  
  孟雪峰本來想去扶華通虛,這情景讓他遲疑了,萬一惹怒了韓撫寧,他可沒本事與之對敵。
  
  『韓師叔!』詭異地安靜了一會兒,羅蘊叫了起來:『你這是做什麼?為何要對華師叔動手?』
  
  韓撫寧目光淡淡掃過他,雖然面帶微笑,卻沒有半點暖意:『他既對我動手,就別怪我不留情面,你們如果插手,自己承擔後果就是。』
  
  他的語氣很平靜,語意卻帶著威脅,羅蘊在他的目光之下不禁瑟縮了一下,孟雪峰握緊雙拳,卻動也不敢動。
  
  『韓撫寧!』華通虛撐起身來,看著韓撫寧的目光透著恨意:『今日失手,是我運氣不佳。你要動手,就給個痛快,不要折辱我太虛宮弟子!』
  
  『他們也配讓我折辱?』韓撫寧淡淡而笑,彷彿此刻是在玄明宮教授弟子,而不是劍指同門。
  
  靈玉看得心中一寒,忽然想到,如果不是自己那個死鬼師父早逝,她也算是太虛宮弟子...這麼一想,看到華通虛掃過她的目光裡果然含有怒色。當初接引她入門的時候,他和譚通真冷淡以待,根本沒當她是一回事。一則,她是鄭通玄的弟子,鄭通玄身為太虛宮法師,卻與韓撫寧牽扯不清,為他們所不喜;二則,她那時只是個剛剛入門的小丫頭,誰知道短短五年,她就成長到這個程度,又成了韓撫寧的爪牙?
  
  韓撫寧!想到這個名字,華通虛就咬牙切齒。
  
  『華師兄,我有些不明白,你平日不是最克制嗎?為何在這樣關鍵的時刻對我動手?還是說,其實你心裏恨我恨得要死?』說著這樣的話,韓撫寧臉上還是笑吟吟的:『這樣的道心可不過關啊!還不如像譚師弟那般天天罵我,華師兄,其實你每天都憋得很難受吧?』
  
  『哼!韓撫寧,你不必再熱嘲冷諷,我既輸了,任你處置。』
  
  『華師兄別激動!好歹我們也是同門,我只是想弄個明白,你到底為什麼這麼恨我?我自認雖然惹人厭,但也好像沒做什麼過分的事吧?』
  
  原來你知道自己惹人厭...靈玉瞥了韓撫寧一眼,默默地想。
  
  『為什麼?你做了對不起別人的事,就不記得了?』華通虛對他冷笑:『當年在上院,我本來可以成為真傳弟子,是你橫插一槓,搶了我的名額;後來,豐老有一挑選一名地子親自調教,也是你從中破壞,讓他選了你而放棄我!之後,如果不是你,觀主會選我成為國師之爭的人選!這一切,都是因為你!』
  
  聽了這一長串話,靈玉不禁為華通虛掬一把同情淚,原來這位華師叔這麼慘,但凡有什麼好事,韓撫寧都會出來插一槓子,真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難怪他會恨韓撫寧恨得要死,不過,她還真不知道,韓撫寧被豐老親自調教過,難怪他在玄淵觀的地位如此超然。
  
  韓撫寧聽罷,啞然失笑:『華師兄,如果輸了就要怪到別人頭上,難怪你會一直輸了。』他收了笑,看著華通虛的目光帶著輕蔑:『一直以來,我都以為你是個不錯的對手,沒想到是我高看你了。連失敗都沒辦法面對,你也配成為我的對手?』
  
  他眼中的輕蔑徹底地打敗了華通虛,他有如負傷的狼一般,大喊一聲,聚起最後的力氣持劍向韓撫寧刺了過去。
  
  韓撫寧目光動也不動,在華通虛的靈劍刺到自己的一瞬間,電光火石,手臂輕輕一抬,完全沒有多餘的動作,也不見得如何精彩卓絕,卻將之輕鬆擊潰。
  
  靈玉駭然,她一直以為韓撫寧不是劍修,卻沒想到他在劍術上有著這樣的造詣。也是,他經過豐老的教導,哪怕不是劍修,劍術豈容他人小視?能在玄淵觀贏得這樣超然的地位,他自身的實力才是最大的原因。
  
  『華師叔!』羅蘊的驚喊聲中,韓撫寧手中靈劍出手,眼看就要擊中華通虛。
  
  『華師兄,你怎麼樣?』四個人愣愣地看著這一幕,只見剛才還要奪人性命的韓撫寧,關切無比地將華通虛扶了起來,語氣分外真誠地問。
  
  韓撫寧話音剛落,另一個粗獷的聲音響起:『原來你們已經到這裡了。』
  
  靈玉扭頭,看到湖底裂縫幾出來一群人,穿著各觀的服飾,足有七八位。她疑惑地敲了下自己的腦袋,不明白怎麼會有這麼多人擠過來這裡。
  
  『華清!』孟雪峰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喊道。
  
  丁華清跟在一名法師後面,看到他們吃了一驚:『你們...』
  
  靈玉一眼認出,那名法師是沖虛宮的宋威澤,也是此行玄淵觀三名煉氣九層法師之一,至於其他人,既有無極觀法師,亦有太真觀門人,還有其他散修高人的弟子。
  
  什麼情況?怎麼火山噴發了一下,人全往這裡來了?
  
  『華師兄,你運氣真不錯。』韓撫寧低聲說,笑著瞥了華通虛一眼,目光中威攝之意明顯。
  
  華通虛不由地抖了一下,直到此時,他才真切地意識到自己和韓撫寧的差距。而且,這件事情他沒辦法說出來,他敢說,韓撫寧正好向他發難。
  
  『宋師兄,各位道友。』韓撫寧向眾人見禮:『你們都來了,是不是情況不錯?』
  
  宋威澤是高壯豪邁的男子,高聲答道:『韓師弟放心,外面有消息傳來,此間天搖地動,破壞了修補天柱之舉,不料,天柱再度坍塌,正好堵住了之前的裂口,我們無虞了!』
  
  『啊!』羅蘊大喜:『這麼說,我們不用找什麼上界之路了?』
  
  『是啊,我們的世界保住了!』
  
  靈玉吃了一驚,同樣欣喜不已。不管上界的路是不是能找到,她都希望這方世界平安無事,畢竟她的血親都在這裡。隨後,這些人你一言我一語,靈玉聽著,拼湊出這件事大概的輪廓。
  
  原來,火山噴發之時,仙境天搖地動,妖獸慌亂地躲了起來。他們這些僥倖存活下來的人,全都奔著異變之地而來,湖底裂縫通往的那片水域,迷霧盡散,水流乾涸,他們在那裏碰面。
  
  韓撫寧當即派人去出口看看這件事是不是對修補天柱造成了影響。接著,領著其他人分頭尋找地動的根源--別人不知道,靈玉卻能猜出他的心思,迷霧水域本身就是他猜測的上界入口之一,突然天搖地動,正是探察的好機會。
  
  然後,韓撫寧和華通虛先行一步找到了這裡,華通虛藉地利之便對韓撫寧動手。而其他人收到了外面傳來的消息,奉命通知散落在仙境裡的修士,正好在後面趕到。
  
  宋威澤說:『好了,我們雖然沒有完成任務,不過天柱安危已經不成問題,可以出去了。』
  
  韓撫寧沒動,靈玉等人也沒動。宋威澤奇怪道:『韓師弟,怎麼,你不走?』
  
  『你們先出去吧。』韓撫寧說:『我受玉堂先生所託,雖然天柱不成問題,還是要探一探上界之路的。』
  
  『哦...』宋威澤沒有多說什麼,只招呼一聲:『那想走的先跟我走。』
  
  緊跟著他們過來的其他人,看到這裡灰霧漫天,荒蕪一片,沒有佔便宜的地方,幾乎都跟著出去了--既然天柱無虞,妖獸又都藏了起來,仙境中靈寶遍地,正是取寶的好機會!
  
  不多時,人走了一大片,只剩下他們四個人,以及華通虛、韓撫寧,和剛剛跟著趕來的丁華清。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6-3 09:50 AM

Chap.67 再探



  ”嗆”韓撫寧收劍回鞘,看向靈玉和范閒書:『沒事的話跟我走吧!』卻是看也沒看華通虛一眼。
  
  『韓撫寧!』華通虛掙扎著衝上前,怒聲喝道:『為什麼不殺我?』
  
  韓撫寧冷漠地瞥了他一眼:『螻蟻之輩,何須在意!』說罷,轉身就走。
  
  華通虛呆呆地站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半晌說不出話來。
  
  韓撫寧領著靈玉和范閒書,走了一段距離,開口問:『你們兩人有什麼發現?』
  
  范閒書拱了拱手,稟道:『回韓師叔,弟子一開始就被颶風捲來此處,沒多久碰到了程師姊,沒來得及有什麼發現。』
  
  靈玉則道:「弟子之前探過幾個地方,都沒有發現,之後在水域,通過漩渦道了此處,火山噴發之前跟范師弟把火山都探過了,沒有發現,不過...」
  
  『不過什麼?』
  
  靈玉瞅了韓撫寧一眼,說:「弟子覺得,這裡非常可疑,火山會噴發,假如上界之路真的在這裡,是不是經常會被堵住?」
  
  韓撫寧停下腳步,思索良久,忽然轉頭認真地看著她:『妳真這樣認為?』
  
  靈玉堅定地點頭。
  
  『好吧。』韓撫寧從袖中抽出地圖鋪開:『妳探過哪幾個地方?』
  
  靈玉將之一一指了出來:「就這些。」
  
  韓撫寧摸著下巴,點點頭:『倒是巧了,另外幾個地方我都探過了,也沒有發現。』他抬起視線,看著這個火山空間:『這裡,倒真的很有可能。』
  
  「韓師叔,那我們...」
  
  『去看看好了。』韓撫寧收起地圖放回袖中,率先往剛剛噴發完畢的火山走去。
  
  剛剛經歷過噴發,火山還處於活動之中,底下岩漿翻湧不息,他們站在火山口已經感覺到熱度逼人。
  
  『有些麻煩。』韓撫寧皺著眉頭說。
  
  靈玉和范閒書交換了一個眼神,都沒說話。熱度太高,紙鶴至種東西容易被引燃,再說,他們修為還不夠高,也忍受不了這樣的高溫。

  韓撫寧想了想,從懷中取出幾道靈符:『試試看吧。』
  
  靈玉接過來一看,愣了:「寒冰符?」
  
  韓撫寧道:『既然太熱,我們就讓自己冷一些吧。』
  
  靈玉無語,可仔細想想未嘗不可,動作快的話,只要在寒冰融化之前出來就不會出什麼事。不過,這樣做也有問題,那就是太冒險了,一旦出了什麼差錯,就會跌入岩漿之中,死無葬身之地。
  
  她盯著下面吞吐不定的火紅岩漿,掌心緊握。要不要去試試?如果真的找到上界之路,那她就能走上一條更寬廣的修仙之路,而如果失敗的話,就會跌下火山,身死道消,連豐老的境界都達不到。
  
  就在她張口欲言的時候,聽到韓撫寧的聲音:『我去了。』
  
  靈玉看到韓撫寧將一張寒冰符拍在身上,跨上紙鶴便要飛出,驚道:「韓師叔?」
  
  韓撫寧淡淡一笑,毫不遲疑,駕著紙鶴躍入火山口。靈玉看著他的身影在火山騰起的煙霧中時隱時現,半晌沒有動彈,直到此刻,她才知道自己還是看低了別人。
  
  一直以來,她都以為韓撫寧心機深沈,不可親近,卻不層想過,他也有著自己的崇高目標,為了這個目標,他可以耍心計用心機,可以打壓同門收羅羽翼,也可以不顧風險,堅決地踏出這一步,哪怕稍微行差踏錯,就會粉身碎骨。
  
  這世上的人千千萬,親近的寥寥無幾,你能看到的往往只是某個人的某一面,但這不代表他只有這一面。多年以後,靈玉始終記得,韓撫寧踏出這一步的堅決,儘管他消失了很久很久,久到沒有人再記得他。
  
  『程師姊!』范閒書吃驚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妳也要去?』
  
  靈玉點點頭,毫不遲疑地往自己身上拍了一張寒冰符,駕著紙鶴沖入火山之中。范閒書看著煙霧中若隱若現的身影,咬咬牙,亦跟了出去。
  
  火山的噴發,給火山內部造成極大的改變。靈玉一飛出去,就發現許多地方都不同了,一些通道消失了,一些裂縫出現了。原本積累甚多的岩漿都被噴了出來,現在的火山極深,露出下面曾經被岩漿覆蓋的山壁。
  
  靈玉騎著紙鶴在火山中飛繞盤旋,聚精會神地盯著山壁,一吋一吋地尋找過去。身上的寒冰漸漸融化,岩漿帶來了滾滾熱意,她看了一下,估摸紙鶴還能堅持一會兒,便又拍了一張寒冰符。
  
  想要把火山再仔細地探尋一遍,估紀要不少的紙鶴。所幸,這次進入仙境,師門做了萬全的準備,每個人身上都有不少,消耗得起。至於其他火山只是受到噴發的影響,再探一遍沒有這麼危險,也不會消耗太多紙鶴,問題不大。
  
  第二道寒冰符即將失效,無法再堅持下去,靈玉當機立斷,飛出火山口。當她從空中滾落下來的時候,紙鶴已經毀損了。看到她一身狼狽,剛剛趕到的羅蘊、孟雪峰、丁華清三人跑過來。
  
  『程師妹,你們這是在做什麼?』丁華清滿臉疑惑地問。
  
  靈玉笑笑,接受她的好意,撐著她的手站起身來:「我們在找上界之路啊!」
  
  三人更驚訝了,孟雪峰問:『天柱不是已經安然無恙了嗎?』
  
  「天柱是天柱,上界是上界。」靈玉吞了顆靈丹,補充體內真元,說:「幾位師兄師姐,難道不想去上界看看嗎?」
  
  三人聞言,想到之前聽玉堂先生描述過的上界情景,不禁露出渴望的神色。只是看到濃煙滾滾的火山,又遲疑了:『可是,好危險...』
  
  丁華清話音剛落,范閒書從半空中摔了下來,跌了個灰頭土臉。在他們的幫助下爬起來:『好險,差點飛不出來了。』雖是如此,神情卻始終淡定。
  
  羅蘊看看他們,又看看剛剛從煙霧中飛出來的韓撫寧,咬咬牙:『我也去!』
  
  『羅師弟!』孟雪峰和丁華清同時驚呼一聲,後者更是著急地勸阻:『羅師弟,太危險了,你要是有事,羅師伯他...』
  
  羅蘊看了一眼還在湖邊呆怔著的華通虛,一向傲氣的臉上露出慘淡之色:『自從進入煉氣五層,我已經兩年沒有晉階了,像我這樣的廢物,便是死了也沒人心疼...』他對著丁華清,小心地退了一步:『倒不如跟他們一樣,去搏一搏,也許會搏出一條通天之路。』
  
  丁華清看著他,似乎感受到他的堅決,最終放了手,嘆息道:『好吧,如果你真的如此決定...』
  
  靈玉再次召喚出紙鶴,拍上寒冰符,飛入火山的時候,心中滑過奇怪的念頭:莫非羅蘊在家族中其實很失意?若非如此,以他的身分和修為,怎麼會冒險進入仙境呢...
  
  沒空想這些七七八八的事情,她再次專注地尋找火山壁上可能出現的通道。
  
  沒過多久,就聽到韓撫寧的聲音:『這裡,你們都過來!』
  
  找到了?靈玉聞言大喜,濃煙中找到韓撫寧的方向,駕著紙鶴慢慢靠近。韓撫寧找到的,是一條僅容一人通行的通道,往裡走了十來丈,這條通道出現了三條分岔,此時他站在分岔前,等著他們過來。
  
  羅蘊來的時候,帶著遲疑,小心地問:『韓師叔,我...』
  
  看到他,韓撫寧臉上掠過驚訝,但只有一瞬,他便笑了:『無妨,一起吧。』說著,指了指三條分岔:『我走了好久,一直沒到盡頭,很奇怪,我們分頭找吧。』
  
  他話音剛落,通道入口又有人影靠近,正是孟雪峰和丁華清。
  
  『韓師叔,我們可以一起嗎?』相比起羅蘊的惶恐,丁華清淡定得多,落落大方地問。
  
  韓撫寧點點頭:『自然,既然你們都來了,我們兩人一行,正好。』他看著羅蘊:『你修為低了些,就跟著我吧。』
  
  羅蘊微微吃驚,他未入仙境之前就被韓撫寧豪不客氣地告誡了一番,還以為他不會管自己,沒想到...
  
  『那,我和孟師兄一道。程師妹,妳和這位師弟一起?』丁華清指了指范閒書。
  
  靈玉還沒表態,就聽羅蘊急切地出聲:『還是我和孟師兄一起吧。』
  
  此言一出,韓撫寧眉頭微微一攏,羅蘊看著他的臉色,卻還是咬咬牙:『孟師兄,我們...』
  
  孟雪峰感覺古怪,猶豫地盯著丁華清和韓撫寧:『可是...』雖說韓撫寧修為最高,跟著他最安全,但把未婚妻跟韓撫寧放在一起,他實在不放心。
  
  靈玉覺得此事怪異極了,羅蘊的態度很奇怪,不過他既然這麼堅決,應該有自己的理由吧?這個人雖然傲氣了點,品行卻不錯,火山噴發之時,孟雪峰只顧著自己,他卻記得回頭幫她扶范閒書。
  
  想到這裡,她出面道:「要不,我和丁師姐一起吧?你們兩個修為最低的跟最高的,我們兩個正好處在中間。」
  
  『好好好,就這樣!』羅蘊連連點頭,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丁華清只沈默了一瞬,便也笑了:『也好。』瞥著羅蘊:『羅師弟,你可要小心啊!』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6-3 09:51 AM

Chap.68 生死關頭



  靈玉心中默念玄水訣,時不時地放出一到水龍,使自己不致於被火山岩壁的高溫逼瘋,寒冰符不多,這種時候還是省著點比較好。
  
  身後丁華清緊緊跟隨,如法泡製。通道很窄也很長,熱度逼人,讓她感到很壓抑。
  
  他們走了好久,始終沒有走到盡頭。丁華清漸漸有些不耐,如果不是羅蘊跑過來,韓撫寧又在那個時候找到這條通道,她和孟雪峰也不會跟過來。
  
  上界之路,哪有那麼好找的?她嗤之以鼻,先前如果不是修補天柱成功率太低,她對於尋找上界之路根本一點興趣也沒有。真是不明白,上界再好,值得冒這樣大的風險嗎?今天要是有一條路在這裡,她也想去上界,但叫她這樣茫然無目的地尋找,甚至有可能搭上自己的性命...還是算了吧。
  
  偏偏韓撫寧對此深信不疑,這個程師妹也是,就跟著胡鬧。她真想不通,師父對韓撫寧一向反感,程師妹怎麼就非得跟著韓撫寧混呢?枉費師父對她那麼好!
  
  想到這裡,丁華清心裡越發不快。她是柳威意的首徒,論理也應該是她最重視的弟子,但事實並不是如此。柳威意總是說她資質不錯,心思卻不夠靜,最多只能成為一流高手,很難有更高的成就。而這位程靈玉程師妹,分明不是師父的弟子,師父卻對她多方關照,更是時常稱讚她,有一顆劍修的心。
  
  什麼叫劍修的心?像她那樣,天天除了練劍,別的事都不理,就叫劍修的心?那未免太容易了!丁華清越想越是心浮氣燥,終於,控制不住地大叫了一聲。
  
  靈玉被她嚇了一跳,扭頭看著她:「丁師姐?」
  
  丁華清回過神,發現自己的失控,深吸了一口氣:『沒什麼,這裡太壓抑了。』
  
  「哦...」靈玉轉回頭繼續走,對她來說,這裡雖然空間狹小,又悶熱難擋,但並非不能忍受。記著天天沈浸在火焰構造中,那種歸元守靜的感覺,給了他最大的耐心,再加上多年來她一直沒有停止過的道經薰陶,所以並不覺得多麼難過。
  
  當年她在樊城流浪,被玄塵子遇到,玄塵子曾經對她這樣說過:一個人光會耍狠,只能做個小混混,既會耍狠又能隱忍,才能做大混混。
  
  憑心而論,玄塵子雖然不懷好意,但對她始終是恩大於仇。三年教導,帶領她走上修道之路,還教了她真正的立世之道。
  
  又走了一陣,靈玉突然停住,喃喃自語:「好像哪裡不對...」
  
  『什麼?』丁華清莫名其妙。
  
  靈玉閉上雙眼,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靈網上,每一根靈氣之絲好像在顫動,這顫動越來越劇烈,好像琴弦一般,幾乎要彈動出聲......
  
  「火山!」靈玉突然意識到什麼,猛然睜開眼喊道。
  
  『什麼?』丁華清滿面疑惑。
  
  靈玉驚駭得幾乎不能自己,看著來時的方向,冷汗滑落鬢角,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語速極快地向丁華清解釋:「火山可能又爆發了,我們快走!」
  
  『啊!』丁華清聞言大驚:『又爆發?那我們...』說著轉頭就跑。
  
  「丁師姐,這邊!」靈玉一拉她的衣袖,把她拉回來:「我們已經走了那麼遠,來不及的!岩漿會從那邊灌進來,越往那邊跑,死得越快!」
  
  丁華清大急,忍不住叫道:『都是你們!要來找什麼上界之路,要是死在這裡,我...』
  
  「閉嘴!」靈玉哪有心情被她責怪,甩開她的手管自己往前奔跑:「愛走不走,老子懶得理妳!」
  
  丁華清氣極,她幾時被人用這樣的語氣說過?更何況,過去五年裡靈玉一直老老實實,從不在她面前失禮。
  
  可這個時候她又沒辦法說什麼,如果火山真的又爆發了,現在跟靈玉吵,平白得罪她,自己可就孤立無援了。想到這,丁華清緊閉嘴巴,跟在靈玉身後埋頭就跑。
  
  隆隆聲漸漸傳來,由朦朧至清晰,然後是越來越高的熱度。奔跑過程中,丁華清看著,發現身後燃起的火焰越來越多。
  
  『怎麼辦,溫度越來越高了!』丁華清驚叫起來。
  
  「還能怎麼辦?如果這條路真的通往上界,算我們命大,如果沒有,那就認命吧。」
  
  『認命?妳是說,死在這裡?』丁華清聲音尖銳。
  
  靈玉懶得答話,這不是很明顯嗎?以她們的修為,遇到岩漿能玩出什麼花來?瞬間就被高溫吞沒,化成灰了!此時此刻,她只能祈禱自己運氣夠好,這條路通往的是生路...
  
  至於運氣不好的情況,她沒空去想了,如果命中注定就是如此,死亡也不過一瞬間的事。
  
  身後的呼嘯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尖銳。她們一邊跌跌撞撞地跑著,一邊不停地往身上拍神行符和寒冰符。神行符是為了加速,可這裡太熱了,靈符很快就會被點燃,只能靠寒冰符不停地降溫,才能維持它的功效。
  
  儘管如此,她們的跑速又怎麼比得過火山噴發的速度。眼看著身後的岩漿匯成紅色的水流,這條水流越來越粗壯,越來越逼近。
  
  『啊!!』丁華清大叫,情緒瀕臨崩潰。
  
  靈玉也只是比她好一點,緊繃的精神幾乎到了承受的頂點...
  
  『師妹!』不遠處傳來不停迴盪的聲音。
  
  兩人一愣之後,接著大喜,這是孟雪峰的聲音!
  
  『師妹,妳在哪裡!』孟雪峰喊,聲音的方向,就在前方!
  
  兩人有志一同,加快速度向前急奔,狹窄的通道在前方陡然擴大,三條路竟在這裡會合成一條!
  
  靈玉跑到,看到另外四個人已經站著了,而路的盡頭,是一堆胡亂堆在一起的亂石,將這通道堵得嚴嚴實實。
  
  「...沒路了?」靈玉怔怔地看著亂石堆。
  
  『沒路?』丁華清沖上前,不死心地扒拉兩下,卻被溫度極高的亂石燙到手,頓時大哭起來:『怎麼辦?我不要死在這裡,我不要死...』
  
  『師妹,師妹...』孟雪峰拉著她,卻連一句安慰的話也說不出來,心煩意亂,不成章法。
  
  『閉嘴!』韓撫寧沈聲喝道,目光如劍:『看看你們兩個成什麼樣子!給我滾開!』
  
  靈玉從來不曾見過韓撫寧發飆的樣子,沒想到他沈下臉竟也如此嚇人。丁華清和孟雪峰被他罵得戰戰兢兢,縮手縮腳地退開,連哭都不敢哭了。
  
  韓撫寧站在亂石堆前,取出一疊靈符,快速無比地往亂石堆砸去,而且一出手就是爆符,絲毫不顧慮成本。看他的行為,靈玉很快反應過來,亦取出自己的靈符,一股腦地往前丟去。
  
  爆符只剩下三張,法符倒是很多,自己準備的、師門下發的、韓撫寧給的、柳威意給的...她不怕自己用光,只怕自己沒時間用。
  
  韓撫寧瞥過她,眼中閃過欣慰,到底是他看中的人,不像那兩個蠢貨!然後是范閒書,之後是羅蘊,四個人一句話也不說,靈符不停地拋,意圖砸出一條通道。
  
  『不行啊!』范閒書砸了一會兒,轉頭看:『岩漿快來了!』
  
  他們這麼狂砸,也只是推行了一小段路,前方到底有多少亂石,亂石之後是不是真的有通道,誰也不知道。
  
  韓撫寧突然停手,接著,靈玉就看到他拔出了自己的靈劍,目光決然,並指一點眉心,逼出精血,一滴,兩滴,三滴...韓撫寧的臉色轉順變得蒼白,腳步晃了一下。他咬咬牙,手指一劃,精血落在劍上,陡然間,劍身泛起耀眼的光芒。
  
  「這是...」靈玉睜大眼,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一幕。
  
  『血祭之術...』范閒書喃喃地說。
  
  血祭之術,以精血相祭,使法器發揮出數倍的力量。她還以為這個典籍上所記載的古老術法早已失傳,沒想到韓撫寧居然會!
  
  韓撫寧的目光波瀾不起,手掌輕輕一抬,靈劍脫手而出,劃為一道流光向前飛去。
  
  ”轟”一聲巨響,一道強大的氣流沖向亂石堆,足足推進了上百米。等到聲音平息,韓撫寧腳步晃了一下,險些跌倒。
  
  「韓師叔!」靈玉喊了一聲,上前扶了他一下。
  
  韓撫寧看著眼前的通道,失望地嘆了口氣:『難道我籌畫半生,竟要殞落於此嗎?』
  
  岩漿湧進通道的聲音已經很清晰了,很快,炙熱的高溫會把他們吞沒,只要一瞬間他們就會化為飛灰,不付存在。
  
  靈玉想到自己懷裡還有一件東西,咬咬牙,放開他,上前一步。
  
  韓撫寧就看到她從懷裡取出一張金光燦燦的靈符,上面繪著一把逼真的小劍。他一怔之下,驚呼:『器符?』
  
  沒錯,這是器符的模樣!玄淵觀中,也保留了一份,一直被藏在靈景宮中。
  
  她怎麼會有器符?!
  
  沒等韓撫寧想出個所以然來,靈玉已經將器符發動了。耀眼的光芒中,一柄有形有質的飛劍浮現,在空中停留了一瞬,向前面的亂石堆轟然擊去。
  
  ”轟轟轟”,巨大的聲響比剛才的動靜大上數倍,飛劍當前,亂石如泥被一一削去,等到聲音落定,一條順暢的道路出現在面前。
  
  『有路了!』羅蘊歡喜叫道。
  
  『走!』韓撫寧決斷道,帶著眾人向前奔去。
  
  隆隆聲已經傳到了耳朵裡,他們轉頭,已經能看到岩漿的巨流。靈玉緊跟著韓撫寧狂奔,一路跑過去,只見不遠處出現朦朧的光。
  
  「莫非那就是上界入口?」她心口狂跳,期盼著驚喜。
  
  就在他們跑到的時候,她聽到後面傳來丁華清崩潰的聲音:『不要,等我!』
  
  她扭頭看去,落在最後面的丁華清和孟雪峰即將被岩漿巨流追上,孟雪峰只管自己埋頭奔跑,根本沒有理會落在後面的丁華清。丁華清忽然躍起,猛然抓住孟雪峰的衣領,用力一拉,借力撲向前。
  
  『啊!』孟雪峰被拉得一跤跌倒,難以置信地看著前方的丁華清,連句話也來不及說,轉瞬就被岩漿淹沒,沖刷得半點不剩。
  
  『孟師兄!』羅蘊淒厲大喊,想要衝回去,卻被范閒書死死地拉住。
  
  韓撫寧眉頭一皺,腳步踉蹌了一下,丁華清正好趕上,去勢已盡的她摔下來,不假思索地抓住韓撫寧的腿:『韓師叔,救我!』
  
  此時此刻,只要一息,岩漿便會湧上來。
  
  靈玉已經站在白光裡,她沒等到韓撫寧淹沒的一瞬,就感到眼前一花,身體懸空,一切都消失了。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6-3 09:54 AM

第二卷 入滄溟

Chap.69 上界



  光芒散去,雙腳踩到實地,靈玉抬起眼。
  
  火山岩漿的熱度已經退去,只留下一點餘溫。周圍冷熱適宜,微風徐徐,濃郁的靈氣撲面而來,舒爽無比。視線所及是一片翠綠,周圍草木蔥蔥,生機勃勃,與仙境類似。
  
  這裡,難道就是上界?
  
  『孟師兄...』耳邊傳來羅蘊壓抑的聲音,帶著悲意。
  
  靈玉轉過頭,看到范閒書和羅蘊就在身邊不遠處,范閒書跟她一樣,滿臉是汗,渾身狼狽。羅蘊則蹲在地上,還未從巨變中回神。
  
  他這個模樣,讓靈玉的心軟了一下,很難得她出言安慰:「別傷心了,這大概是命數,他總想利用別人,落到這樣的結局不奇怪。」
  
  靈玉並不是會安慰別人的人,這話說得也不像安慰,如果羅蘊跟孟雪峰感情深厚,說不定會跳起來罵她。不過,羅蘊沒有,他低垂著頭,聲音低啞地說:『我知道,可孟師兄從來沒有對不起我,我早該把丁師姐想要害他的事告訴他的,都是我猶豫遲疑,才導致了這樣的後果...』
  
  原來想害孟雪峰的是丁華清,難怪羅蘊會是這樣的態度。靈玉聽到真相並不驚奇,她早就覺得奇怪了。如果羅蘊早早把事情說出來,只怕在火山外丁華清和孟雪峰就會翻臉吧?這樣的話,他們倆就不會跟過來,韓撫寧更不會被連累...
  
  他們傳送到這裡已經有一會兒了,韓撫寧始終沒有出現,再想到之前的情景,靈玉知道,他八成沒逃過那一劫。她說不上悲傷,只是覺得有些難過,他們之中,最努力做得最多的,就是韓撫寧,可他們三個人都過來了,他卻功虧一簣。只差一步,離他的目標只差一步他就能來到上界,可他倒在了最後一步。
  
  怪羅蘊嗎?她跟韓撫寧沒有那麼深厚的感情,輪不到她去怪,只是深感世事無常,有些唏噓罷了。
  
  『我不知道丁師姐為什麼想害孟師兄,我一直以為他們感情很好。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我想著,可能其中有什麼誤會吧,回去以後再暗中問丁師姐,說不定就解決了,沒想到...』
  
  沒想到這兩個人的表現,扇了他一巴掌。一個自私自利,一個損人利己。
  
  靈玉也不知道為什麼,不過看丁華清剛才的表現,她跟孟雪峰完全是天生一對。也好,孟雪峰這種男人,要是配個好女子才糟蹋了。
  
  『與其說這些有的沒的,還不如考慮考慮自己!』范閒書喘勻氣息,目光掃過周圍,觀察環境:『這裡到底是不是上界?』
  
  他的話提醒了靈玉。她看了一圈,目光定在腳下三丈遠的地方,那裏是一個長達百丈的裂縫,裡面迷霧翻滾,隱約閃爍著光芒。
  
  「莫非,我們是從這裡來的?」她喃喃自語。
  
  范閒書在周圍繞了一圈,忽然在一處山壁旁站定,露出震驚的神色,向他們招手:『你們過來!』
  
  靈玉見他神色嚴肅,問:「怎麼了?」
  
  范閒書沒有回答,眼睛死死地盯著前方。
  
  靈玉懷著疑惑走過去,繞過山壁,頓時倒吸一口氣,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山壁的外側就是數百丈的懸崖,懸崖之下則是綿延不絕的建築。高大的城牆,似乎全都用玉石築成,氣勢恢弘;高聳入雲的寶塔,泛著琉璃一樣的光芒;屋舍樓台,飛彩流丹,簡潔明麗。整座城,如在雲霧之中,雲氣縈繞,微光熒熒。
  
  在這座城池面前,他們見過的任何建築都不值一提,哪怕是他們心中最氣派的玄淵觀!
  
  『仙城,難道這就是仙城...』羅蘊怔怔地說。
  
  靈玉卻露出了笑容:「上界,看來,我們真的到了上界!」
  
  三個人六目相對,先是狂喜,再是疲憊,齊齊跌座在地,卻每個人都臉上帶笑。
  
  上界,他們到了上界!那個恢弘的世界,那個能夠晉階的世界,那個可以飛天的世界!
  
  『快看!』羅蘊指著城持上空喊道。
  
  仙城的上空,掠過一道紫色光芒,光芒裡隱約可以看到一個人影御空飛行。乘御虛空,飛靈八方!
  
  三個人,六隻眼睛,如癡如醉地看著那道紫光,恨不得立刻進入這個神奇的世界。
  
  過了好一會兒,靈玉撫平自己的情緒,聽到范閒書問:『既然來到了上界,你們有什麼打算?』
  
  靈玉不假思索:「找個門派,繼續求道。」
  
  羅蘊緊接著:『我也一樣。』
  
  靈玉忽然想到,羅蘊跟他們不一樣,他在玄淵觀是有家族的,便問:『你這樣過來了,家人會不會擔心?』
  
  羅蘊臉上掠過黯然:『反正都來上界了,我也不怕告訴妳。我煉氣五層之後,修為進展緩慢,早就被家族遺棄了。如果不是這樣,我也不會冒險進入仙境。』
  
  「...哦,這樣啊。」靈玉沒再多問。不過想也知道,這件事情對羅蘊的打擊有多大,他十三歲就入了道,別人都以為他資質過人,不料煉氣五層被打回原形,原來的崇拜都變成了輕視,而他又一向傲氣...
  
  對羅蘊,靈玉的印象不是太好,但也不壞。這個人,有著名門弟子的通病,可本性還是善良的,稍嫌軟弱,關鍵時刻又能維持本心。
  
  『程師妹,我們一同來到這個世界,也算是有緣了。不妨實話告訴妳,其實我一直很忌妒妳。』
  
  「忌妒我?」靈玉不在意地說:「我有什麼好忌妒的?」
  
  羅蘊看著恢弘的仙城,看著高遠的天空,說:『我一直以為自己天資很高,結果妳比我更早入道;我想成為劍修,可人人都告訴我不適合,妳卻輕易被柳威意師叔收入門。』他又笑了:『其實我知道,我性格不夠堅定,太過優柔,沒有劍修的殺伐決斷,但我真的很喜歡修劍。所以,不管遇到什麼困難,我都要繼續在劍修這條路上走下去。』
  
  沒想到他會這麼坦白地說出這些話,靈玉點點頭:「好啊,那就預祝羅師兄有朝一日,成為驚世劍修。」
  
  『會的。』羅蘊鄭重地說。
  
  三個人在山上停留了一會兒,打理好衣著,動身往山下走去。
  
  這座山頗高,一面是陡峭的懸崖,另一面則是茂密的森林。她們花了好些時間才找到一條小路,下山的時候,天都快黑了。他們從山林出來,一眼就看到路旁有間小木屋,木屋裡坐著兩名穿著同樣款式道袍的修士。這兩人修為都不高,一個煉氣三層,一個四層,年紀也不大,還是少年模樣。看到他們,吃了一驚,其中一人上前喝問:『你們是哪裡的修士?怎麼私上龍尾山?』
  
  靈玉三人不明所以,但聽這話,他們想到這座山大概是不許私人上山的。范閒書上前一步,拱手道:『兩位道友見諒,我們看天色不錯出來遊玩一番,不料走著走著迷路了,誤上此山。敢問道友,這龍尾山不許人進的嗎?』
  
  兩名修士目光犀利地盯著他們好一會兒,見他們穿著一色的道袍,舉止自然,神情坦蕩,好像真的只是上山遊玩,慢慢緩了臉色,但語氣仍然強硬:『龍尾山前些日子突然出現地裂,你們不知道嗎?仙盟已經封了此山,短期內不許進出。』
  
  仙盟?這是什麼組織?
  
  這念頭在腦中轉了個圈,范閒書笑道:『原來是這樣,實在抱歉,我們這就走。』
  
  『恩,快走吧,地裂可不是好玩的!』修士疾言厲色地說罷,轉頭不再理他。這張臉,實在太醜了!
  
  靈玉三人向他們拱拱手,老老實實離開龍尾山。
  
  走了一段路,看不到那兩個修士後,范閒書道:『看樣子,我們得趕緊弄個身分。』
  
  羅蘊不明白:『身分?你是指路引?』
  
  范閒書點點頭:『不知道會是什麼,但在這裡生活肯定是要身分的。他們剛才說仙盟峰了此山,我不知道仙盟是什麼東西,聽起來似乎是個強大的勢力,但凡有強大的勢力盤據,身分管理肯定很嚴格。』
  
  羅蘊想到淵城,三大道觀勢力強大,連帶的,管理也十分嚴格,修道之士只要經過淵城,玄淵觀沒有不知道的。正是這樣的管理,幾百年來天下從未有大動盪:『范師弟說的有哩,可我們突然來到此界,什麼身分證明也沒有,原來的度牒也不管用了。』
  
  『不管怎麼樣,我們總要編好來歷。』范閒書說:『像我們這樣無根無底的修士,萬一被冠上什麼可疑的帽子可就不妙了。』
  
  靈玉贊同:「要編造來歷,那我們就要先去了解一下這個世界。你們看,到哪裡打聽去?」
  
  三個人六目相對,各自思索。
  
  過了一會兒,范閒書提議:『我們先往城門去吧,那裡肯定有人,到時候找個人套話就是。』
  
  靈玉想想,也沒更好的辦法,就同意了。羅蘊也不反對,三人結伴往城門口走去。
  
  仙城不愧為仙城,沒走多遠,人流就越來越多,來來往往皆是修士,低的煉氣三四層,高的身上的氣勢比豐老還可怕,像韓撫寧這樣的修為,來來去去也不少見,他們還看到有人腳踩飛劍或是雲彩之類的東西從天上落下。
  
  三人看得眼睛都要掉下來了,這才叫修道嘛,相比起來,原本世界所謂的修道,根本就是過家家!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6-3 09:56 AM

Chap.70 飛廉城



  經過一番觀察,城門外,三人和兩個同行的少年修士搭上了話。
  
  范閒書友著高超的套話技巧,沒幾句話,這兩個少年修士就像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自身來歷,順帶仙城介紹了一遍。
  
  原來,他們所在的地方叫做星羅海域,地形類似於他們那個世界的南海澤國,眾多島嶼,分布於這片相對平靜的海域中,如同星羅棋布,這就是星羅海域名字的緣由。在這片海域中,有三座相對較大的島嶼,成品自分佈。一名星羅,二名屏翳,三名豐隆,除此之外還有數以萬計的大小島嶼,生活著萬萬名修士和凡人。
  
  這個數字讓靈玉大吃一驚。他們生活的世界,人煙最密集的大燕,人口也不過千萬之數,加上各個小國也不會多出多少。這個星羅海域只是一個海域,就已經有萬萬人,這個世界該有多大?
  
  他們現在站的地方就是飛廉島,這座仙城,就叫飛廉城。而仙盟,全名叫做星羅修仙聯盟,是星羅海域內相對較大的勢力,飛廉城就在其管轄範圍內。要進仙城果然是要身分證名的,就像度牒或者路引,他們稱之為戶帖。沒有戶帖,就是黑戶,不能進城,只能在城外散居。
  
  除了進城的憑證,戶帖還有一個作用,這個作用,才是其價值所在。持有戶帖的人,在仙盟的地盤上受其保護。比如,買賣受騙,可以向仙盟申訴;遭遇打劫,可以向仙盟舉報。像他們這樣的小修士,在哪裡打工都一樣,並不一定要進城,怕的就是高階修士仗勢欺人。
  
  這戶帖有兩種方法可以得到,一是天生獲得,父母有一人持有戶帖便可以向仙盟申請;除此之外,還可以買,只要到城門口的城門官那裡,花上一百靈石就可以買上一張。
  
  聽到這個數目羅蘊叫了起來:『一百靈石?』玄淵觀的上院弟子,一年也不過十塊靈石,再加上花用,基本沒人能存到一百塊,哪怕他有家族做靠山。
  
  靈玉聽了卻放了心,靈石她不缺,怕就怕這個世界的貨幣不是靈石。
  
  那兩個少年笑了起來,其中一人道:『羅兄不必擔心,就算暫時不能進城,到碼頭幹活也是一樣。我們這樣的修為不方便出海,不過學個分解之術,剖妖獸屍體,一個月賺上二三十塊靈石卻也不難。如此一來,只要半年就可以買到戶帖了。』
  
  原來這裡的物價高很多,一個月能賺二三十塊靈石!羅蘊聽了心中一定,向倆人拱手:『多謝兩位道友指點。』
  
  『不必客氣,又不是什麼秘密。』說著,城門口到了,兩名少年向他們告別,並熱情地邀請他們進城後去做客,通報自己的地址--在他們心中,自稱”遠地而來的散修”的三人,是不可能有錢買戶帖的,偏遠地方的散修嘛,怎麼可能有錢?
  
  兩名少年離開後,靈玉三人蹲在城門不遠處商量。
  
  羅蘊說:『程師妹,范師弟,你們看,我們是不是聽他們的,去碼頭賺錢?』
  
  靈玉和范閒書對視一眼,雙雙搖頭。
  
  羅蘊奇道:『難道你們有別的賺錢方法?』
  
  靈玉沒賣關子,掏出自己的乾坤袋:「羅師兄,你差多少靈石?」
  
  羅蘊看都沒看乾坤袋,不假思索道:『我總共只有三十多塊靈石...』本來他還覺得自己挺富有的,跟這個世界的修士一對比,才知道自己窮得很。
  
  剛這樣說完,他就看到靈玉在乾坤袋裡抓了一把,塞給他:「諾,先拿著。」
  
  羅蘊一愣,看著她不停地往外掏靈石。
  
  掏了兩把,靈玉停下,說:「羅師兄,你先收起來,被別人看到不好。」
  
  羅蘊回過神,連忙把手中的靈石數了數,收進乾坤袋。兩人一個掏一個數,很快湊齊了一百塊靈石,都進了羅蘊的口袋。
  
  羅蘊又是興奮又是驚訝,左右看了看,低聲問:『程師妹,妳哪來這麼多靈石?』
  
  「韓師叔給的。」靈玉神色自若,她拿韓撫寧當藉口已經很習慣了,現在人家都死了,還被她拉出來利用。
  
  『哦...』羅蘊沒懷疑,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那妳自己夠嗎?』
  
  「廢話,不夠能借你嗎?」靈玉拍拍手,站起來:「我們先進城吧,賺錢什麼的,等安定下來再考慮。」
  
  『恩。』羅蘊點點頭,握著乾坤袋,發誓似的說:『我會盡快還妳的。』
  
  靈玉一笑,沒說什麼。她對現在的羅蘊印象越來越好了,這樣也好,他們三個人在這個世界毫無根基,彼此抱團,也能多一份力量。
  
  三人走到城門口,很順利地從城門官那裡各買了一分戶帖。這戶帖是玉牌模樣,長三吋,寬一寸,兩面都刻著圖騰,中間寫著仙盟二字。接著,三人親眼見到了這個世界的神奇法術,只見城門官打開一張玉牒,用特製的符筆在上面寫下他們的名字,然後掐了個法訣,名字後就出現一張維妙維肖的臉。
  
  神仙手段啊!靈玉在心中驚呼,原來凡人的話本並不是胡亂編造的,而是他們那個世界修道水平太低!
  
  正想著,就聽城門官說:『你們把真元印記留下,就可以進去了。』
  
  靈玉呆了一下:「真元印記?」
  
  城門官皺起眉頭:『難道你們不知道?』
  
  看到對方不快的神色,范閒書忙道:『前輩見諒,我們小地方來的...』這城門官是煉氣九層的修為,比他們高多了。
  
  聽了這話,城門官沒說什麼,指了指玉牒:『運起真元,手指在自己名字上印一下就是了。』
  
  三個人聽話照做,按上玉牒的一瞬間,靈玉只覺得玉牒上有一股吸力,把她聚起的那點真元迅速地吸了進去。
  
  『好了。』城門官擺擺手:『保管好戶帖,如有遺失,補辦費用是十塊靈石。』
  
  三個人唯唯稱是,跟在進城的人們後面,進入仙城。
  
  剛才在龍尾山上,他們已經見識到了仙城的巍峨恢弘,身處其中,更覺得美輪美奐。仙城的房屋,用一種略帶青灰的石料建成,光潔的表面帶著流轉的色澤。靈玉好奇地摸了一下,發現觸感跟玉石十分類似,光滑且細膩,隱約帶著一股靈氣。
  
  天色漸晚即將入夜,兩旁的店舖紛紛掛起燈籠,這些燈籠由完全透明的琉璃製成,中間放著一枚枚發光的玉石,照得整個仙城如同白日。
  
  羅蘊奇道:『這是什麼石頭,居然能發光?』
  
  與他同行的倆人都答不上來,經過的路人聽到他的問題,都用一種看怪物的眼神看他。靈玉聽到有人嘀咕:『連月光石都不知道,這是哪裡來的土包子?』
  
  羅蘊大窘,不敢再東張西望。
  
  靈玉覺得很有趣,羅蘊可是出身名門的貴公子,肯定沒有被人當成土包子的經歷。
  
  『我們先找個地方住吧。』范閒書說。
  
  羅蘊連忙點頭:『對對對,天快黑了,我們得找個地方住。』話說完,他突然想起來自己口袋空空,面露難色地看著他們:『那個,我...沒靈石了...』
  
  『無妨。』范閒書淡定地說:『我們先付了,羅師兄以後有錢再還。』
  
  『好,多謝你們,我一定盡快還...』羅蘊臉色更紅了。他原以為,三人中身家最豐厚的應該是他自己,沒想到,既沒家族又沒師尊的程師妹和這個之前聽都沒聽說過的范師弟,居然比他都富有,自己倒成了混吃混喝的小白臉了。
  
  難怪他們會投靠韓撫寧,人家出手就是大方。羅蘊心中隱生忌妒,很快想到韓撫寧已經殞命,自己這樣的心思實在有些見不得人,連忙打消了。
  
  之前那兩個少年修士說過了,想在仙城住下有三個途徑,一是買房,二是租房,三是住店。買房不用說,太不實際了,想在飛廉城有一間房子,哪怕只是三丈見方的小屋也不是她們能承擔的;租房嘛,普通的單間小屋,一個月五到十塊靈石,是他們這樣的小修士的首選。不過,找到合適的房子需要時間。住店只適合暫時,普通的小店,一間房一天一到兩塊靈石。
  
  本來,以他們的情況,最劃算的還是租房,但范閒書認為,他們還沒做好打算,仙城又這麼大,還是住一天客棧再說。畢竟,不管是入門派還是找差事,都要先打聽消息,急著租房,且不說時間緊迫,萬一租的地點不合適呢?
  
  靈玉同意了,羅蘊也沒反對。他們現在兩眼一抹黑,確實要打聽清楚再說。
  
  就這麼著,三人找了間不起眼的小店,以一天一塊靈石的價格定了兩間房。范閒書說:『羅師兄,你跟我一起住好了,這樣也能省一塊靈石。』
  
  羅蘊沒意見,口袋空空的他巴不得省著點。
  
  靈玉聽了,卻有些意外,看了范閒書一眼。
  
  跟羅蘊住在一起,難道他不怕不方便?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6-3 09:58 AM

Chap.71 當年



  靈玉仔細地打量著這個房間。
  
  房間不大,只有一床一桌一櫃,並幾把椅子。牆壁同樣是青灰色石料築成,沒有多餘的裝飾,顯得乾淨整潔。桌上放著燈台,裝著一塊會發光的月光石;旁邊擱著一個小爐,並不用炭火,只要將靈石放入爐壁便會有熱量散發出來。
  
  最讓她驚奇的是,房間裡似乎存在一個無形的結界,將整個空間保護起來,他人無法擅入。看了一圈,她點點頭,不愧是上界,真是奇妙。
  
  ”叩叩”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
  
  靈玉揚聲:「請進。」
  
  門被推開,站在門口的是范閒書。他神情淡淡地問:『程師姊,沒打擾妳吧?』
  
  「沒有。」靈玉說,看著范閒書進來,關門,忽然笑了:「師姐,好難得,居然聽你叫了那麼久的師姐。」
  
  她語氣熟稔,帶著調笑的意味。范閒書卻沒有笑,聽到這話,倏然抬起眼睛看著她,目光幽深。
  
  靈玉坐了下來,倒了兩杯茶,悠閒自得:「怎麼,還要裝下去嗎?」
  
  沈默了片刻,范閒書也笑了,坐到她的對面,端起另一杯茶,語氣隨意地道:『妳什麼時候發現的?我還以為自己裝得很好。』
  
  「是裝得很好,之前我只是覺得眼熟,如果不是下火山的時候,你的疤差點被烤融了,我都不會發現。」靈玉欣賞了一會兒他臉上的疤,伸出手要戳:「這是什麼東西?」
  
  范閒書連忙躲閃:『別動!這玩意兒很貴的!』
  
  「貴?難道你要貼一輩子?這裡又沒人認識你,多此一舉。」還想去抓。
  
  范閒書想想也是,舉手投降:『好好好,妳等會兒。』說罷,從乾坤袋裡取出一隻瓷瓶,拔了瓶塞,倒出一點乳色液體抹在臉上,過了一會兒,他的手在臉龐邊緣輕輕扯動,竟扯下整張臉皮!
  
  面具揭下,露出來的,是一張溫文俊秀的臉,濃眉微挑,嘴角含笑,帶著幾分風流意態。
  
  靈玉看得一呆,不由自主地道:「仙石,你怎麼長成這樣了?」
  
  沒錯,仙石!什麼范閒書,其實就是范仙石,她的第一感覺是正確的。
  
  范閒書--也就是仙石挑了下眉:『怎樣?』
  
  「一點也不像你!」靈玉跳起來拍桌:「仙石怎麼可能長成這樣?他明明那麼老實...」忽然停下,抓著范閒書的衣領兇巴巴地問:「說,你是不是什麼精怪,奪了仙石的舍?」
  
  范閒書啼笑皆非:『妳滿腦子都在想什麼?什麼精怪這麼厲害,居然修練到能奪舍?』奪舍,在那個世界只存在於典籍之中,靈玉也知道自己是在胡說八道,她只是被仙石現在的樣子打擊到了。
  
  她認識的仙石,明明是個老實孩子,有著鄉村孩童特有的純樸,任打任罵任欺負...怎麼五年不見,變成了個滿面風流的俊俏小生了?要不是眉梢眼角還可以找到昔日的痕跡,她幾乎以為自己認錯了。
  
  「反正,我認識的仙石不是長這樣的,你把我的仙石還回來!」
  
  范閒書看著她只是笑,就好像當年的仙石,每次都被她的突發奇想弄得傻傻的,卻又每次都默默容忍。過了好一會兒,他忽然道:『靈玉,看到妳這樣子,真好。』
  
  他的神色很平靜,臉上始終帶笑,目光卻彷彿透過五年的時光,看著曾經的那個靈玉,那個和他一起背道經的靈玉,那個和他玩耍的靈玉,那個幹了壞事卻讓他背黑鍋的靈玉。五年很短,屈指算來也不過一千多個日夜,五年又很長,當年的兩個小道童都長大了,成了真正的修士。
  
  靈玉一怔,默默地放開他,坐了下來。
  
  「這些年你過得好嗎?我找了你好久,可一直沒打聽到消息,就連公孫堰也找不到,你到底去了哪裡?」
  
  范閒書露出悠遠的神情,似乎在回想。過了很久,他長長嘆息了一聲,慢慢說起當年的事。
  
  『五年前,那天晚上,妳說要去茅房,我就繼續背經書,背著背著,屋裡突然出現一個黑衣老頭...』
  
  這個黑衣老頭就是公孫堰,當年,他與緋雲兩人分頭,緋雲來抓靈玉,公孫堰則去抓仙石。與緋雲的行事風格不同,公孫堰衣出現就用了雷霆手段,對仙石使出夢引術,問了要緊的問題,就用法術把他打暈了。
  
  中間的事,靈玉很清楚,而仙石全程昏迷著。後來,公孫堰和緋雲逃離,他在路上終於醒了過來。
  
  『我醒了之後,找不到妳和師父,一個人面對公孫堰心裡很害怕,可沒有辦法,為了活命,我只能乖乖聽他的話。他把我帶到一個偏僻的地方,隱居起來療傷。公孫堰這個人,脾氣乖張,喜怒無常,跟在他身邊我吃盡了苦頭,稍不如他的意,迎接我的就是一番打罵。後來,時間久了,我慢慢從他口中套出當年發生的事,才知道,他留我性命,是想讓我為他開啟寶藏的封印。』
  
  范閒書說得很平靜,目光不起波瀾:『那個時候,我就意識到,在他眼裡我只是一把鑰匙,有一天他傷好了,找到妳或是另一個程家修士,開啟了寶藏,我的死期就到了。可我不想死,我想活著,所以,我假裝癡傻獲取他的信任,他不敢回家族,沒有人替他辦事,只能靠我。而我在他眼裡又足夠愚笨,慢慢的,他對我卸下了戒心,終於把修練方法教給了我。』
  
  他說得輕鬆,靈玉卻知道過程絕不輕鬆。與她埋頭苦練的這五年相比,仙石這五年必定過得十分辛苦,既要忍受打罵虐待,又要與公孫堰鬥智鬥勇,還要抽出時間修煉,最要命的是,他始終沒有自由,不知道頭上的那把刀什麼時候會落下來,要了他的命。
  
  「後來呢?」她低聲問。
  
  范閒書沈默了好一會兒,說:『後來,我終於殺了公孫堰。』
  
  「啊?」靈玉吃驚,她雖然不知道公孫堰是什麼修為,但他當年能跟玄塵子一戰,想必是煉氣五層以上。以仙石的修為,能擊斃他,實在是件不容易的事,何況他一直在公孫堰眼皮子底下修練。
  
  范閒書簡略地說:『我一直不敢讓他知道我的真實修為,三年之後,我設了一個局,用暗中賺下的家當買了一個簡易符陣,把他誘入陣中,一舉擊殺。』他露出暢快的笑:『公孫堰的傷一直沒有全好,他的實力也不強,一個符陣,足夠滅殺他了。』
  
  儘管如此,靈玉能想到他做了多大的努力,公孫堰老謀深算,能將他誘入陣中,絕對不容易。那個憨厚樸實的仙石,那個任她欺負的仙石,經歷了這些,他怎麼可能不成長?他的改變有多大,受過的苦難就有多深。
  
  「那緋雲呢?韓師叔跟我說過,他查到的消息,公孫堰死了,緋雲失蹤,你...」
  
  『也是我殺的。』范閒書淡淡地說:『我從公孫堰的口中得知她也知道這件事,所以,殺了公孫堰之後就去找她了。他們兩個是一夥的,殺了一個,豈有放過另一個的道理。』
  
  靈玉默然許久,她一直想做的事,原來都被仙石做了。她平安在玄淵觀修練,卻沒成功報仇,他活得這番艱難,反倒把所有的事情都做了。
  
  「後來呢,你怎麼會跟韓撫寧勾搭上?」
  
  范閒書說:『殺了他們兩個,我就回了白水觀,可惜沒找到你們的蹤跡。後來,我想回家看看父母,正好碰到韓師叔在尋找范氏後人,我就貼了人皮面具,假裝是流浪在外的范家散修...』
  
  他笑了一下,說:『我沒想到,妳竟然在玄淵觀。那天韓師叔跟我說,有個人跟我同行,然後說出妳的名字,我嚇了好大一跳。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那你為什麼不認我?」
  
  『反正已經找到妳,急什麼?』范閒書帶著淡淡的笑:『知道妳還活著,而且活得很好,對我來說已經夠了,認不認又有什麼要緊的?』
  
  兩人沈默下來,靈玉看著眼前的范閒書,與記憶中的仙石大不相同。仙石是憨厚老實的,無論她說什麼都信...她心中忽然一酸,真不知道他這些年過得是什麼樣的日子,才會把當初憨厚老實的仙石磨礪成這個樣子。
  
  「這些年,你受苦了。」
  
  范閒書突然笑了,伸出手,拍了下她的手臂:『別傻了,又不是妳的責任。這麼多年,妳還記著我,我很感激。』
  
  「...」可是,靈玉還是覺得很難過,他說得輕描淡寫,她卻能想像,他過得有多麼辛苦。
  
  『對了,你們當年到底經歷了什麼?師父後來是怎麼死的?』范閒書問,當年的事,他都是從其他人口中陸陸續續聽說的,公孫堰走後發生了什麼他並不清楚,後來跟了韓撫寧,也只知道玄塵子死了,靈玉去了玄淵觀。
  
  靈玉嘆息一聲,把結局告訴他:「...就是這樣,師父跟他們同歸於盡了,要不然,我也不會有好日子過。」
  
  『...』范閒書沈默良久。
  
  「師父死了以後,我就帶著他的度牒去了玄淵觀。」靈玉正要繼續說下去,忽然聽到門外傳來羅蘊的聲音。
  
  『程師妹,范師弟在妳這裡嗎?』話音剛落,羅蘊推門進來,看到范閒書的時候愣了一下:『你,你是誰?』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6-3 10:00 AM

Chap.72 了解環境



  從靈玉房間出來,羅蘊還暈呼呼的,但他很快接受了現實,不管范閒書這個人是什麼身分,有著什麼樣的秘密,他們三人已經是同伴了,在這個孤獨的世界裡,除了對方,沒有別人可以信任。
  
  最後,靈玉問了一句:「仙石,以後你用哪個名字?」
  
  范閒書說:『范仙石,妳不覺得太難聽了嗎?』仙石,仙逝,要是用范仙石這個名字,他得在別人口中死多少次?他擺擺手,說:『就讓這個名字留在那個世界吧,在這裡,我是范閒書。』
  
  靈玉若有所思:「既然你拋棄了道號,我是不是也該恢復本名?」
  
  范閒書挑眉:『本名?妳有本名的?』
  
  靈玉黑了臉:「不然呢?你真以為我的本名叫小混混,跟了師父才有名字的?」
  
  范閒書聞言失笑,笑罷,他說:『無所謂,不管妳叫什麼,妳都是靈玉。』
  
  靈玉想想,也覺得自己太拘泥了,不管是程君影,還是靈玉,都是她,愛用哪個用哪個,沒必要糾結。
  
  三人休息一晚,第二天分頭跑出去,打聽消息。
  
  靈玉走在大街上,饒有興致地一間店鋪一間店鋪地看過去,大開眼界。
  
  賣丹藥的鋪子裡,賣的最普遍的是聚氣丹。這是一種煉氣期服用的丹藥,價格是十塊靈石一粒,清香撲鼻,她離得一丈遠都聞到了。而那個世界最常見的養元丹,在這裡只是最低階的丹藥,只值一塊靈石,品相卻比她見過的更好。
  
  另外,還有清心散、護神丹、解郁丸、小還丹...好多她聽都沒聽說過的靈丹妙藥,就這麼隨隨便便地擺在櫃台上賣,這些東西,別說原來的世界沒有,有的話,也是各大道觀的密藏,絕對不會拿出來賣的。
  
  丹藥鋪子裡還收賣靈草,她見了幾株,眼珠子差點掉下來。原以為,仙境裡的那些靈草已經很驚人了,沒想到在上界很尋常的樣子,似乎就是一個普通藥園的出產,只是年分久一些罷了。
  
  走過丹藥舖子,又看到了煉器鋪子。兩間店面,掛滿了各式各樣的法器,每一件包含的靈器,不比她見過的靈劍低。她正好目睹一名煉氣七層的修士前來購買法器,掌櫃向他介紹了一件擾魂錘,作用是鬥法之時,干擾對方心神。靈玉在心中暗自驚呼,跟這樣的法器比起來,下界的法器簡直就是渣!
  
  然後是陣法鋪子,她進去隨便問了下,最基礎的聚靈陣不用說,肯定有賣,還有什麼匿靈陣、天雨陣、四象陣、七星陣...她眼睛都看花了。不過,陣法的價格普遍較高,便是普通的聚靈陣也要一百靈石。
  
  靈符鋪子,更是讓她無地自容。什麼驅法爆器魂,只是一個合適符師的基本功,她引以為傲的符術水準,還在符師學徒的範圍內...
  
  除此以外,她還見到了許多奇奇怪怪的東西。比如,有一種叫做演武人偶的東西,可以演練招式,出口能言。沒有師承的人,往往只能對著功法自己領悟,有時候領悟錯了也不知道,演武人偶很好地解決了這個問題。
  
  還有水鏡石,光滑的鏡面嵌了靈珠,可以放出影像,跟真的一樣。據店主說,這個東西可以把影像保留下來,再次回放,是聽道的好幫手。
  
  諸如此類,看得靈玉大呼過癮,深覺來上界是來對了。
  
  還有賣靈寵的鋪子,到處是奇形怪狀的靈獸,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打架的尋寶的,應有盡有。她還發現一種東西叫靈獸袋,作用跟收妖袋類似,不同的是,收妖袋內靈寵會昏昏沈沈,損失經援,靈獸袋不但不會出現這個問題,還能修煉!靈玉問了價錢,二話不說買了一個。阿碧這個傢夥,被她關了一陣子了,她腦筋本來就不聰明,萬一關成了傻子就不妙了。
  
  逛街的過程中,靈玉注意到有許多她看不出修為的修士,聽路邊擺攤的修士說,這就是築基修士。到了築基境界,可以威壓外放,在這些高階修士的威壓之下,他們這些煉氣修士心神都會被壓制。
  
  雜貨店的小二還告訴她,在飛廉城內,最基層的是凡人,佔了人數的一半,專門為修士們培植靈谷、馴養食用靈獸、採集靈氣等。還有一半是修士,其中大部分是煉氣修士,築基修士佔了大約半成。靈玉算了算,這麼說來,整個飛廉城也有萬名以上的築基修士!
  
  井底之蛙,真是井底之蛙!下界所謂的前輩高人,也不過是煉氣圓滿,這個世界,僅僅是一座仙城,就有萬名以上的築基修士。
  
  走到後來,靈玉發現了一間書鋪。這書鋪位於街道拐角,鋪面不大,位置卻極好,鋪子裡密密麻麻擺滿了書架,外面的就是普通的紙做的書籍,中間卻是一疊疊長三吋、寬一吋的玉牌,最裡面的兩個書架,則是各種奇奇怪怪有字的東西,比如刻了字的瓦片、銅牌等等...
  
  靈玉觀察了一會兒,在外面挑書的,都是剛進入煉氣期的修士,修為稍高一些的,則聚在中間,最裡面偶爾有幾個人進去,尋寶似地溜達一圈。
  
  她在外面的書架流連了一會兒,翻著書籍,正好聽見一個客人與掌櫃對話。
  
  『這枚玉蘭多少錢?』那客人指的,就是中間書架的玉牌。
  
  掌櫃答道:『三十靈石。』
  
  『這麼貴?』客人大吃一驚:『只是個普通的靈草圖鑑罷了!』
  
  掌櫃笑道:『仙客,但凡靈草圖鑑,價格都不便宜,這已經是最便宜的了。』
  
  客人不大滿意,嘀咕了兩句,又回到書架前繼續挑選起來。
  
  原來這東西叫玉蘭?靈玉默默地觀察,看到那些修士拿起玉蘭,似乎在感應什麼,過了一會兒,又放回去。
  
  她心中好奇,也走過去,拿起玉蘭,專注地感應。沒什麼感覺,就是有點涼。靈玉遺憾地放了下來,看來她沒抓到重點,肯定有什麼方法。
  
  想了想,她又回到前頭,仔細地挑起書來。
  
  對這個世界不瞭解?沒關係,有書可以看。
  
  挑了十來本書,靈玉滿載而歸。其他的消息她暫時不去打聽了,只要把手中的書讀通了,她對這個世界就有了一定的了解。
  
  這幾本書分別是《行走在星羅》、《滄溟簡史》、《大荒異聞》、《修仙界上下十萬年》、《東溟風情》、《入道十問》、《易之新說》、《常用術法大全》、《雜學概論》...甚至還有一本《成仙的十萬種方法》!
  
  比起那塊靈草圖鑑的玉蘭,這幾本書太便宜了,一塊靈石兩本,奇妙的是,在書店中只能翻看前面一點,後面被封印住了,付了錢之後,掌櫃才會解除封印。她以前一直覺得,程悅隱藏仙書的方法很新奇,現在她自己來了上界,才知道這在上界很正常。
  
  眼界太窄啊!她暗自感嘆。
  
  且不管這些,她回了客棧,一門心思看起書來。
  
  看了一個多時辰,羅蘊興沖沖地回來了,過來跟她招呼:『程師妹。』
  
  「哦,羅師兄啊。」靈玉抽空看了他一眼,又埋頭書本:「打聽到什麼了嗎?」
  
  『恩。』羅蘊拉了張椅子坐到她面前,也不介意她埋頭看書,詳細地說了起來:『我打聽過了,像我們這樣的散修,找個活不難的。碼頭那裡,有捕獸獵人常年駐紮,我們學了分解之術,可以幫他們分割妖獸屍體,這種活凡人幹部來的。或者,也可以在大型捕獸傳上找個活幹,除此之外,在仙城裡也有不少活,比如看店啦、做煉丹童子啦這種的。普遍一個月能賺二三十塊靈石。至於吃的,酒樓到處是,我們對食材要求不高的話,一個月三五塊靈石就夠了。住的也不貴,普通的小丹間六塊靈石就能找到,這麼算來,我們一個月必要的支出是十塊靈石,能多十幾塊呢!』
  
  見他興奮的樣子,靈玉問了一句:「那你有沒有打聽丹藥多少錢?」
  
  羅蘊遲疑了一下,搖頭:『沒有...』
  
  靈玉就說:「我去看過了,這裡煉氣期服用的是聚氣丹,一枚十塊靈石。」
  
  『十塊靈石?』羅蘊吃驚:『這麼說,我們一個月剩餘的,只能買一顆丹藥?』
  
  靈玉點點頭:「目前看來是的。」
  
  羅蘊有些喪氣:『我還欠著妳好多靈石呢...』
  
  「不要灰心。」靈玉道:「我們再看看,除了這些活還有沒有更好的選擇。如果沒有,就算只買一顆丹藥,我們也得做,總不能閒著不是?」
  
  羅蘊想想有道理,就問:『那我再去打聽打聽?』
  
  他剛說完,范閒書回來了。他的反應跟靈玉、羅蘊都不一樣,神情有些恍惚,眼神卻更明亮,口中喃喃念著:『築基、結丹...』
  
  『范師弟!』羅蘊打開門,把他拉過來:『你的收穫怎麼樣?』
  
  范閒書回神,看著他們:『你們都回來了?』
  
  『是啊,你剛才念的什麼?』羅蘊好奇。
  
  范閒書長長吐出一口氣,感嘆道:『只知道上界有修為更高的修士,卻不知道這是界如此精采,煉氣之後,可以築基,築基之後能夠結丹,結丹之後還有元嬰...想起以前,我們真是井底之蛙,小小的煉氣圓滿就當是天人了。』
  
  三個人,三種反應,靈玉關注的是立足問題,所以她仔細觀察仙城的民生店鋪,了解這個世界的常識;羅蘊欠著一屁股債,最關心的是賺錢;范閒書又不一樣,他最在意的是修為和實力。
  
  羅蘊剛才急著了解生計,根本沒打聽這事:『范師弟,你說的是...?』
  
  范閒書道:『修仙有很多個境界,煉氣,築基,結丹,元嬰,還有再往上...那天我們看到有人乘虛御空,這是築基修士可以做到的。到了結丹境界,就能呼風喚雨,到了元嬰,更是移山填海!』他悠然神往:『這才是修煉,這才叫仙途啊!』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6-3 10:03 AM

Chap.73 安居



  除此之外,范閒書還打聽到一個消息。
  
  『我問過了,星羅海域是散修的地盤,只有勢力,沒有門派。』
  
  靈玉很驚訝:「沒有門派?那功法道統如何傳承?」
  
  范閒書說:『這我不大清楚,不過,這裡大大小小的勢力不下百個,想來與門派也沒多大分別。』
  
  比如,經營飛廉城的是星羅修仙聯盟,簡稱仙盟;佔據屏翳島的是御仙閣;豐隆島則被許多勢力瓜分,相對自由。除此之外,還有據島稱雄的,數不勝數。星羅海域實在太大,島嶼數以萬計,說有萬萬人口,僅是三座超級大島合起來就有千萬,三島之外,還有十幾個大型島嶼,剩下數千小島,靈脈上佳的被勢力佔據,沒有靈脈的要嘛住著凡人,要嘛就是荒島。
  
  --靈脈,靈玉新學到的知識。所謂靈脈,就是靈氣聚集的所在,比如飛廉島上如此濃郁的靈氣,就是因為有靈脈存在。《行走在星羅》上說,星羅海域的靈脈集中在東邊,也就是中大型島嶼分布的地方,西邊小型島嶼有大半沒有靈脈,因而人口稀少。
  
  了解到這點,靈玉終於明白為什麼他們那個世界靈氣會那麼稀有,因為沒有靈脈,整個世界都沒有靈脈。而在飛廉城內,哪怕不用靈脈聚靈,進入修練狀態,她眼中的世界也是藍熒熒的,完全被靈氣覆蓋。
  
  簡直就是修煉聖地啊!靈玉讚嘆。
  
  說到修煉,上界的稱呼又有不同。凡是吸納天地元氣修煉的生靈,都在修行之列,所以統稱為修行界。修行有各大分支,基本有八種:道佛儒武魔妖鬼靈,其中道佛儒武魔皆為人類,妖為鳥獸草木,鬼就是鬼物,靈則是十分稀少的天地靈物。
  
  對人類來說,道佛儒武魔走的修行路略有不同,本質卻類似,哪怕是魔,魔氣其實就是一種變異的靈氣。所以,人類修行界又被稱為修仙界,所求者都是飛升成仙。修仙界中,佔據絕對強勢的是修道者,佛儒武魔全都合到一起,僅僅與修道者平分秋色而已。
  
  靈玉躊躇:「那我們要加入某個勢力嗎?」
  
  范閒書聞言苦笑:『很遺憾,我們修為太低,就算想加入某個勢力也只能選擇一些小勢力,三島的大勢力是不收的。』
  
  「這麼誇張?」靈玉想想,飛廉城內就有萬名築基修士,煉氣修為確實低了點,何況他們僅僅只是煉氣五、六層,在這個煉氣九、十層修士遍地走的世界裡,也太不起眼了。
  
  「這麼說來,我們只能一邊賺錢,一邊修煉了?」
  
  『理論上是這樣,不過。』范閒書指指外面,說:『剛剛我進來的時候聽到一個消息,半年之後,陵蒼各派將會前來招收弟子。』
  
  「陵蒼各派?」
  
  『恩,陵蒼,就是星羅海域西北邊的大陸。』范閒書解釋了一下:『具體怎樣不大了解,只知道那是塊比星羅海域大得多的大陸,疆域遼闊,門派林立,每隔十年都會來星羅招收一次弟子。』
  
  羅蘊喜出望外:『那還等什麼,我們趕緊去打聽!』
  
  「等等。」靈玉制止了他,問范閒書:「加入這些門派,對修為有什麼要求?」
  
  范閒書道:『據說對修為沒有要求,但需要測試資質、心性,通過考驗才行。』
  
  「這樣...」靈玉思索:「星羅海的勢力是不是只要求修為,不要求資質?」
  
  范閒書點頭:『不錯,勢力和門派的要求完全相反。所以,儘管會有門派前來收徒,也不是所有人都會去報名的。對資質不怎麼好的人來說,加入門派,不能得到平等的資源,還不如留在星羅。』
  
  「原來如此...」三個人各自思索了一陣,靈玉問:「你們怎麼想?」
  
  羅蘊遲疑了片刻,答道:『我更想加入門派。』
  
  范閒書卻道:『我想看看再說。』這話說得委婉,卻是更偏向留在星羅。他跟羅蘊不一樣,當散修習慣了,更嚮往自由的風氣。
  
  兩人說完,都盯著靈玉。
  
  靈玉仔細考慮了一下,說:「先了解一下吧,看看加入門派是個什麼章程。」跟羅蘊一樣,她更傾向加入門派。
  
  范閒書點點頭:『那我們先找個地方住?』
  
  不管是加入門派,還是留在星羅,他們暫時都要有地方住。靈玉和羅蘊自然贊同,三人收拾東西,離了客棧。
  
  租房的事情很簡單,飛廉城內有座庶務堂,專門供人處理庶務,比如招租、尋友、尋物、求購等等,都可以在那裡登記,而且不收費用,算是擁有戶帖的福利之一。當然了,只是登記不收費用,要放在顯目的位置就要另外收費了。
  
  三人去了庶務堂,花了個把時辰,就順利地租到了住房。男人嘛,都比較隨意,靈玉跟男人混久了,也沒兩樣,有個住的地方就成,什麼風景、環境,基本沒要求。
  
  他們租的是個小院,正好三間住房,一個月租金二十四塊靈石,一人八塊。相比單間來說,這個價格稍貴,但他們不想跟別人混居,就租了這個小院。
  
  交了三個月的租金和押金,三人拿到了小院的鑰匙--這鑰匙是玉排模樣,大約是兩指寬,上面閃爍著靈光。他們這時候才知道,仙城的房子都是布有禁制的,也就是簡易的陣法。
  
  臨走前,房東好心地告訴他們,自己不想開夥可以到附近的飯堂訂餐,飯食會定時送上門。三個人中,范閒書更傾向於訂餐,羅蘊表示要先找份工作,如果對方包吃就更好了。至於靈玉,本來也想訂餐,後來靈光一閃,想到她還有阿碧呢,這個傢夥打架不行,廚藝卻是不錯,廢物都要利用,何況是活生生的人...哦不,妖。
  
  不管訂不訂餐,他們都餓了,乾脆結伴去找飯堂,大吃一頓。
  
  別說,仙城就是仙城,修士食用的靈穀、靈肉都富含靈氣,根本不是下界的東西能比的,靈玉吃後,覺得玄淵觀裡所謂的靈食都可以當垃圾丟了。
  
  回去之後,靈玉喚出阿碧。
  
  在收妖袋裡待久了,阿碧回復了本體,昏昏沈沈的正在沈睡。靈玉看著她這模樣,心生愧疚,雖然阿碧沒什麼用,可到底是她的靈寵,老是把她放在收妖袋,似乎太不負責任了。
  
  這麼想著,她掏了顆養元丹餵進去。
  
  過了一會兒,阿碧醒了,她變回人身,捧著腦袋嚎叫:『為什麼我頭這麼痛啊?為什麼啊?』
  
  靈玉冷眼瞅著,剛剛心生的那點愧疚立刻就不見了:「別裝了,想騙丹藥吃,沒門!」
  
  阿碧聞言,一骨碌爬起來,氣憤地指責:『妳太沒愛心了,就這麼把我放在收妖袋裡,也不讓我出來透透氣,妳不知道這麼做會讓我損耗精元的嗎?』
  
  靈玉很淡定地點點頭,拿起靈獸袋:「放心吧,我給妳換了個房子,在這裡面絕對不會損耗精元,還可以修煉哦!」
  
  『咦?』阿碧立刻被新東西吸引了注意力:『真的?看起來好像沒什麼特別的嘛!』
  
  「妳試試?」靈玉二話不說,當頭罩下。”呼拉”一下,阿碧只來得及”阿”了一聲,就被裝進去了。
  
  靈玉放下靈獸袋,開爐燒水,等水開了,燙過杯子泡壺茶,慢吞吞喝完了,再感慨一番,上界的靈茶就是不同一般,才拿起靈獸袋,把阿碧放出來。
  
  阿碧一出來,氣呼呼的:『我還沒透過氣呢,妳又要把我裝起來!』
  
  「裡面能修煉嗎?」靈玉虛心地問。
  
  『呃...』阿碧頓了一下:『能是能,不過,老是修煉太悶了...』
  
  靈玉翻了個白眼,她就知道,這隻妖完全不務正業,修煉居然比人還懶!
  
  「諾!」靈玉丟了一張地圖給她:「這是我們現在住的地方,妳熟悉一下,以後每天去買食材做飯,知道嗎?」
  
  阿碧拿過那張地圖,”咦”了一聲:『這地圖好逼真啊!』
  
  這是當然了,這可不是普通的地圖,而是施了法術的。只要盯著某個點看,眼前就能浮現出真正的街景,他們也是去庶務堂的時候,才發現有這種地圖賣的。
  
  「妳聽好,我們現在所在的地方,叫做飛廉城,是一座修士之城。妳出門在外千萬別亂說話,關係到自身。妳就說主人不讓說,對別人要客氣,要是還亂罵人,別人動手教訓妳,我也沒辦法。」飛廉城的規矩,擁有戶帖的修士,財產受到仙盟保護,靈寵也在其中,只要阿碧不惹事就不會有事。她就怕阿碧口無遮攔,招惹了別人,這種情況下,她被打了她也沒辦法去找城衛。
  
  『修士之城?』阿碧眼睛亮了:『什麼叫修士之城?是不是城裡都是修士?天底下有這樣的地方嗎?是不是很熱鬧?我要去看看!』
  
  靈玉撫額:「妳有沒有聽到我說的話?」
  
  『聽到了聽到了!』阿碧扳著指頭:『第一,不要隨便回答別人的問題;第二,不能罵人。妳看,我記得很清楚。』
  
  好吧,重點抓住了。靈玉起身:「過來,我教妳怎麼打開禁制,等會兒妳到街上逛逛,順便買點食材,回來做飯。」
  
  說到吃,阿碧最開心了,忙不疊地點頭。
  
  靈玉帶著她出去,跟范閒書、羅蘊兩人說了一下,然後教她怎麼開啟禁制,把鑰匙給了阿碧,讓她自己逛去。至於她自己,回屋整裡乾坤袋,算算財產。仙城居,大不易啊,物價這麼高,她得精打細算才行。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6-3 10:04 AM

Chap.74 劍修門派



  本來,靈玉自覺身懷鉅款財大氣粗,到了仙城,她才知道自己還沒脫貧。
  
  在白水觀檢的好東西,在仙城根本不算什麼。她逛街的時候看過了,就算全賣了也不過百來塊靈石--難怪程悅的乾坤袋裡放的全都是靈石,敢情在他眼裡,那份所謂的寶藏,只是比垃圾好一點的東西。
  
  她的主要財產,就是那個乾坤袋裡的靈石,但之前為了煉製器符,她買靈劍花掉了大部分,再加上買戶帖的、借給羅蘊的,還剩下一千多塊。
  
  一千多塊靈石,相對煉氣修士一個月二三十塊的收入,似乎很多,可想到聚氣丹一枚要十塊靈石,就一點也不多了。
  
  「要賺錢啊!」靈玉嘟囔著。
  
  不過在此之前,她得先確定陵蒼各派招收弟子是怎麼回事,如果入門派真的適合自己,那她在這半年內就要先提升自己的實力。
  
  不知不覺,夜幕降臨了,阿碧還沒回來。
  
  靈玉有些不安,那隻笨妖不會出了什麼事吧?她帶著地圖應該不會迷路才對,另外,他們之間存在魂契,如果出事,比如死了、受重傷這種的,會被她感應到,她一點感覺也沒有,性命應該是無礙,可怎麼這麼久還沒回來?
  
  越想越不放心,靈玉跟范閒書招呼一聲,就要出門去找阿碧。
  
  剛走到門口,”洸當”門開了,阿碧抱著一個大筐走進來,看到她,奇道:『咦?要出門嗎?』
  
  「...」靈玉一口氣堵在喉嚨口。
  
  阿碧一無所覺,興奮地湊過來,獻寶似地抬起手中的大筐:『修士之城真是名不虛傳啊!妳看妳看,這些菜好濃的靈氣,吃進去一定很補!』
  
  靈玉拍了拍胸口,在她後面喊:「妳買個東西要這麼久?」
  
  『哎呀,路不熟...』話剛說到一半,阿碧從筐裡抱出一顆大白菜,不小心扯到個藍色布包,瞬間就聽”叮叮叮叮”一陣亂響,什麼東西骨碌碌滾了滿地。
  
  靈玉定睛一瞅,下一刻怒氣滿面:「阿碧!」
  
  『怎麼了?怎麼了?』羅蘊剛好出來,聽到聲音連忙湊過來。
  
  靈玉指著滿地五顏六色亮晶晶的碎片:「妳半天不回來,就是為了去買這些東西?」
  
  阿碧看著她,縮了一下:『我...我...』
  
  靈玉深呼吸,冷靜,冷靜...這隻笨妖!
  
  過了一會兒,她眼睛一瞪:「楞著幹嘛,做飯去!」
  
  阿碧垂頭喪氣:『那這個...』
  
  「撿起來,先給我!」
  
  『可是...』
  
  「再說一句,妳永遠也別想再見到它們了。」靈玉恐嚇。
  
  阿碧立刻封口不言,蹲下身迅速無比地把東西一收,放回藍布包,戀戀不捨地遞給她。
  
  靈玉轉身回屋,走了幾步,又回頭問:「妳買它們花了多少錢?」
  
  阿碧看著她,怯生生地伸出一個手指。
  
  一塊靈石,還好。靈玉想想青筋又抽動了,一塊靈石,她總共就給了阿碧三塊靈石,她就花了三分之一買這些沒用的東西!這隻笨妖,怎麼就對亮晶晶的玩意兒完全沒抵抗力呢?
  
  『這些是什麼石頭?』羅蘊好奇地問:『看起來倒是挺漂亮的。』
  
  「只是一些低階礦石。」靈玉把東西扔進乾坤袋,又瞪了阿碧一眼。這些東西,也就是亮晶晶的好看,價值並不高,不然看阿碧這傻呆呆的樣子,也不至於一塊靈石就買了一包。
  
  大概知道自己惹禍了,阿碧使出渾身解數,一頓飯做得極其美味,吃得三人十分滿足,其他兩人乾脆收了訂餐的念頭,各自交付靈石,跟她們搭夥。
  
  一夜平靜地過去,三人把阿碧留在家裡,出門各幹各的事。
  
  羅蘊是找活去的,他口袋空空,急需用錢;范閒書打算先了解一下飛廉城,看看這裡的修士是怎麼生活的,然後打聽一下入門派的事;靈玉則是去置辦些家當--她不敢再讓阿碧去買東西了,天知道她又會買什麼不實用的回來。
  
  在上界,玉好像特別不值錢,飛廉城從城池到房屋都是用一種叫做青岡玉的玉石建造的,家具店中,玉製的傢俱也不少,便宜的只是普通的青岡玉,貴的花樣就多了,什麼適合火屬性功法的修士使用的火焰玉,適合修練水屬性功法修士的水滴玉...靈玉沒那麼講究,買了普通的傢俱,又順便買些玉瓶玉盒之類的東西,再到雜貨店裡採買些,就回去了。
  
  回到屋中,把阿碧打發去安置傢俱,靈玉又埋頭看起書來。這一看,就到了黃昏,靈玉看得如癡如醉,幾乎感覺不到時間流逝。
  
  等到羅蘊和范閒書回來,靈玉已經把這些書啃完了大半--修士的記憶很好,凡人很難做到一目十行,對修士來說卻很簡單,這就是書店中會把書籍大半封印起來的原因,不然讓別人一翻,就全記過去了,他們還賣什麼?
  
  阿碧在堂屋擺了飯,三個人吃過,繼續互通有無。
  
  『我打聽過了,陵蒼各派半年後招收弟子的事是真的。』范閒書接過阿碧遞過來的茶杯,向她點頭致謝,接著從乾坤袋裡取出數張絹帛:『這是資料,你們自己看。』
  
  靈玉與羅蘊各拿了一份,仔細看了起來。
  
  陵蒼在哪哩,靈玉已經在書裡了解過了。他們所在的這個世界,叫做滄溟界,滄是滄海,溟是溟淵。《滄溟簡史》上說,滄溟界表面大部分被大海覆蓋,這片浩瀚大海就叫滄海。滄海的中央,一道深不可測的地裂深淵,生生將滄溟界撕成了兩半,這條深淵叫做溟淵,其深不知幾萬里,黑幽幽不見底,裡面有什麼誰也不知道。
  
  溟淵將滄溟界分成了兩半,東邊的分別是大荒和天阿,稱為東溟;西邊則是陵蒼、大夢澤、星羅海域等,稱為西溟。東溟主要是妖族的地盤,西溟則是人類的天下。
  
  星羅海域位於西溟右下角,鄰近溟淵,西邊是大夢澤,西北邊是陵蒼大陸。相比起星羅海域和大夢澤,陵蒼之大難以盡數,人口繁多,物產豐富。不同的地形,不同的環境,三者發展出不同的制度。星羅海域海島散落,因此是散修的天下;大夢澤環境險峻,所以世家抱團;陵蒼廣闊無邊,故而門派林立。
  
  三者之中,最自由的是星羅海域,最嚴苛的是大夢澤,最勢大的卻是陵蒼。
  
  在陵蒼,大大小小門派數之不盡,其中大宗門也有十幾二十個,用道佛儒武魔各分支來劃分,可分為道門七大派、魔道五大宗、佛門四寺、儒家二院、武修一門。
  
  道門七大派,分別是真華仙門、紫霄劍派、太白宗、極意宗、赤霞宮、化陽門、閬風派。魔道五大宗則是七殺谷、森羅殿、幽冥教、鬼哭陵、白谷寺。佛門四寺是觀慧寺、離生寺、歸安寺、白鹿庵。儒家二院為皇風書院、丹心閣。武修一門,就是刑天門。
  
  這十幾個門派佔據了陵蒼最好的靈脈,傳承皆在萬年以上,高人輩出,是陵蒼各道修行者心中的聖地。陵蒼、大夢澤、星羅海域這三個地方,雖然有著三種不同的生態,卻並不是互不來往。陵蒼各派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到另外兩個地方收徒,而陵蒼與大夢澤的散修,往往會跑到星羅海域求生。與此相對,陵蒼和星羅海域的修仙家族,發展到某個規模,就會被要求遷往大夢澤。
  
  每隔十年,陵蒼各派會酌情來星羅海域招收弟子,下一次是半年後,確定前來的有八個門派,分別是道門的紫霄劍派、太白宗、赤霞宮和極意宗,魔門的森羅殿和幽冥教,佛門的觀慧寺,武修的刑天門。
  
  靈玉看到其中太白宗三個字,心念微動。程悅就是太白宗弟子,她手中還有他的弟子令牌,她在下界的時候就對太白宗起了心思,打定主意要加入這個門派,可看到絹帛上另外一個門派的名字,又有所意動。
  
  這麼一想,她指著絹帛,問:「仙石,這紫霄劍派可是個劍修門派?」
  
  『不錯。』范閒書答道:『紫霄劍派,是陵蒼劍修第一派,據說傳承自劍道至尊紫郢天君,走的是純粹的劍修路子,門中只有劍修,別無他道。』
  
  什麼劍道至尊,靈玉聽都沒聽過,但她無法抑制地對紫霄劍派起了好感,加入一個純粹的劍修之派,不正是劍修的追求嗎?
  
  『妳想加入紫霄劍派?』
  
  靈玉毫不遲疑地點頭:「我還是習慣師徒傳承,如果能加入一個劍修門派那是最好不過。」
  
  范閒書輕輕點頭,轉頭一看,羅蘊同樣看著絹帛上紫霄劍派四個字,滿臉癡迷。
  
  這個傢夥,也是劍修!
  
  范閒書嘆了口氣:『看樣子,羅師兄也想去紫霄劍派。』
  
  『啊?』羅蘊驚醒過來,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頭,卻沒否認。
  
  『那好吧,到時候你們一起報名就是了。陵蒼各派收徒,不看修為,只看資質心性,你們的機會還是很大的。』
  
  「仙石,那你呢?」
  
  『我嘛...』范閒書模稜兩可:『再看看吧。』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6-3 10:06 AM

Chap.75 神識



  靈玉開始為加入門派忙碌起來,既然有了目標,就要有的放矢,紫霄劍派怎麼收徒,如何測資質,會有什麼考驗,都要了解清楚。
  
  范閒書在這件事上給了她很大的幫助,也不知道他從哪裡打聽來的消息,竟給靈玉帶回來一疊厚厚的獸皮紙,上面記載著紫霄劍派近百年來招收弟子的情況,從如何測資質,到怎麼考驗,應有盡有。
  
  靈玉大致分了一下,紫霄劍派招收弟子主要看三項,一是資質,二是心性,三是悟性。劍修走的也是道門的路子,道門與佛門,除了資質外最看重的就是心性;儒家略有不同,他們講究悟性,若無悟性,天生蠢笨,心性再怎麼好,天資再怎麼高,也無法領悟儒家功法;魔道隨興得多,除了資質,悟性和心性都不怎麼要求,只要對了脾性就匯收入門中;武修要求的更純粹,強悍的身體和堅韌的意志,除此之外,其他只是附加。
  
  所謂測資質,就是看根骨。在下界測資質的方法只有一個,那就是煉氣五層以上的修士,將靈氣注入所測之人體內,看靈氣的截留情況。凡人之身,靈氣入體只會慢慢地散去,天資高的人,在靈氣入體的時候,肉身會自動去截留。在上界,測資質的方式複雜得多,也正規的多,其中最準確的方法,就是使用仙緣燈。
  
  仙緣燈,是專門用來測資質的法器。被測之人將仙緣燈捧在手中,最少一彈指,最多半刻鐘,仙緣燈就會放出各色光華,明暗代表資質,顏色代表五行。
  
  那本名字很坑爹的《成仙的十種方法》說,天下生靈,皆有仙緣,差別者,在於仙緣的深淺。為什麼世間十之八九的凡人未能踏入仙途?因為他們仙緣寡淡,連踏入仙途的門檻都邁不過去,就算邁過去,其中大部分修士只能在煉氣五層到煉氣圓滿之間徘徊,無法築就道基,縱靈飛仙。
  
  仙緣燈可以很直觀的展現這個差別,無法點燃仙緣燈,就表示根骨不佳,仙緣淺薄;仙緣燈越亮,資質就越好。
  
  看了這個,靈玉很想去測一下自己的資質,她之前從未擔心過資質的問題,因為入道以後就時常聽別人說,她根骨上佳。可這裡是上界,不能築基就表示仙緣淺薄,誰知道她的資質放在上界是不是能入眼。
  
  可惜,范閒書告訴她,仙緣燈的煉製方法是不傳之密,只有大勢力才有,他們就算有錢也沒地方弄去。只能看機緣了,希望自己真的根骨上佳,不然,就錯過這個機會了。
  
  羅蘊聽說這個消息的時候,沈默了很久。靈玉知道,他在自我懷疑,因為他一到煉氣五層修為就再無進步,很可能資質不行。但這件事她幫不上忙,現在自顧還不暇。
  
  「神識...」靈玉翻著手中的書,喃喃自語。
  
  那天她在書店看到別的修士查看玉簡,自己卻不得其門而入,後來翻看書籍,才知道看玉簡需要用神識。說到神識,就要從丹田說起。在下界,所謂丹田,也就是臍下三吋這個位置,靈氣入體之時,會在體內開闢出丹田,真元在經脈流轉,最後歸於丹田,循環不止。在上界卻不是這樣,所謂的丹田,認真說起來分成三個。
  
  上丹田,印堂之後,雙眉之間,俗稱腦子,是記憶思考的地方。中丹田,雙乳之間,也就是心,藏氣之府,生機所在。下丹田,便是臍下三吋的丹田。
  
  通常情況下,丹田沒有特指,說的就是下丹田,中丹田一般被稱為心府或氣海,上丹田則喚作識海。神識,就產生於識海。
  
  靈玉不自覺地摸了摸眉心,她想到那個往自己腦子裡鑽的靈網,莫非就是棲身於識海?書上說,神識由識海產生,是修士真正的耳目。神識強化到一定程度,周圍一切皆逃不過它的感應。
  
  靈玉看罷若有所思,神識的使用,與靈網相差不遠,只不過,靈網其實就是靈氣所化,它卻是無形無質。
  
  她敏銳地意識到,神識對於戰鬥的重要性。眼睛所見,耳朵所聞都有侷限性,哪怕修士目力、耳力都十分驚人也是一樣。神識卻沒有這種侷限性,它唯一的侷限,就是距離。試想,戰鬥之時,周身皆在神識感應之中,該有多麼得心應手?再配合靈網,她就等於比別人多一重神識。
  
  這個想法,讓靈玉迫不及待地想去嘗試。
  
  於是,她又去了一趟書店,買了一本《基礎煉神術》。臨走的時候,看到旁邊有一本《基礎御劍術》,順手也買了。
  
  這兩本書,涉及到具體的修練方法,價錢比她那天買的雜書略高,要五塊靈石一本。靈玉毫不猶豫地付了,這關係到修練的基礎,不可馬虎。
  
  隨後,她開始閉門修練。
  
  修練神識不難,確切地說,靈氣入體之後三個丹田都會自動開關,只是下界功法缺失,修士不知道如何去感應識海和氣海的存在。靈玉按照《基礎煉神術》所說,集中精神,感應識海。
  
  如此三天,她忽然感覺眼前一空,進入一種玄之又玄,難以言說的狀態。這種感覺很奇妙,彷彿置身於一個虛無的空間,周圍是無邊無際的黑暗,這黑暗卻又有一種溫暖、安心的味道,讓她感覺到絕對的安全。
  
  「這是哪裡...」她喃喃自語,彷彿是用眼睛在看,耳朵在聽,又彷彿根本沒有睜眼,也沒有開啟聽覺。
  
  黑暗中,她看到一個小小的光點,這光點懸浮在空中,平和、安寧,朦朧的光暈,帶著讓人安然的氣息。忽然,光點展開,倏然間鋪成一張網。組成這張網的,是一根根近乎透明的線,每一根線都極細膩,只要輕輕一碰,就會彈動不止。
  
  ...這裡,就是她的識海?
  
  『靈玉!』外面傳來生音,靈玉陡然從這種玄之又玄的狀態中退了出來,她懊惱地皺起眉頭,再有一點時間就能把神識分出來了。
  
  但她聽出這是范閒書的聲音,他不是個毛躁的人,突然喊她肯定有事。
  
  她起身開門,看到范閒書就在門外:「仙石,什麼事?」
  
  范閒書沒有立刻回答,先進了屋,把房門關上才道:『我覺得羅蘊有些奇怪。』
  
  「怎麼了?」靈玉這幾天埋頭修練,沒見過他們幾次,羅蘊出去跑了幾天,說是找到活幹了,之後就早出晚歸的。
  
  范閒書道:『這麼說吧,他每次回來都躲躲閃閃的,好像有什麼是不想讓我們知道。就在剛才,他進門的時候我正好出來,他一看到我,就趕緊把手藏在袖子裡。』
  
  靈玉不解:「他手裡有什麼東西?」
  
  『不是手裡,是手背上。』范閒書說:『我剛才瞥到一眼,懷疑他受傷了。』
  
  「他做的是什麼工?」
  
  『不知道。』范閒書搖頭:『我問過他,他只說在一家店舖幹活,具體做什麼沒有說。』
  
  這麼一說,靈玉也覺得奇怪了。飛廉城內,凡人占了半數以上,主要替修士們幹些雜活,店舖裡大半的活計都能讓凡人去做,因為沒有危險,修士在店鋪裡幹活收益並不高,羅蘊缺錢,按理說應該會選個報酬更豐厚的工作才是。
  
  這件事,范閒書早就打聽過了,他之前也打算在附近找個活幹,就是因為報酬不滿意才遲遲沒去,近來也在看書,準備多了解一些事情再去找個報酬豐厚的工作。
  
  想了想,靈玉說:「我們直接去問他好了。」
  
  范閒書道:『他既然躲躲閃閃的,就是不想讓我知道,我們這麼去問...』
  
  「怕什麼?」靈玉打斷他的話:「我們三個人,怎麼說一起經歷過生死,在這個世界不相信對方又相信誰?他不想讓我們知道,也許覺得不方便說,我們擔心他又不是害他,又有什麼不能問的?」
  
  范閒書看著她,默然許久。
  
  靈玉被他的目光看得不自在,就問:「怎麼了,不對嗎?」
  
  范閒書輕輕搖頭,嘆息一聲:『不知道是我變了,還是妳變了。總覺得,我們都跟以前不一樣了...』
  
  他語氣沈重,讓靈玉跟著難受起來,她低聲道:「我知道你吃過很多苦,不再像以前一樣,對別人總是充滿信任,可我們...」
  
  『不是。』范閒書始終帶著微笑,笑裡卻有她看不透的東西:『妳這樣,很好,就聽妳的吧。』說著,轉身開門,向羅蘊的房間走去。
  
  靈玉看著他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麼,覺得胸口很難受。
  
  「羅師兄,你在嗎?」
  
  『羅師兄?』
  
  過了好一會兒,羅蘊的房間開了。他臉色蒼白,神情緊張:『程師妹,范師弟,你們找我有事?』
  
  靈玉和范閒書對看一眼,忽然齊齊向前邁了一步,一個扣住羅蘊的手,按住他一條手臂,另一個拉起他的左手,去拉他的袖子。
  
  『喂,你們...』
  
  兩人不管他的掙扎,仍然扯開了袖子。只見羅蘊小臂上佈滿了紫青的痕跡,似乎是鞭傷,又似乎是燒傷,上面敷了藥,還沒乾透。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6-3 10:08 AM

Chap.76 仙書再有字



  「羅師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堂屋內,羅蘊被按在椅子上逼問。
  
  羅蘊很不自在,他不自覺地躲開他們的目光,無意識地按著自己受傷的手臂。
  
  靈玉按耐不住,皺著眉頭問:「難道你不相信我們?」
  
  『不是。』羅蘊連忙否認。
  
  「那為什麼不說?」
  
  羅蘊低頭,糾結地對手指,再看看這兩個人,范閒書仍然一臉淡漠地坐在那裡,目光卻一直落在他的身上。靈玉倒好,乾脆就直接站在他面前,大有他不說就不走的意思。
  
  過了一會兒,仍然不見這兩個人態度軟化,他只好認輸:『我...我要是說了,你們不許笑我。』
  
  「我們笑你做什麼?」靈玉翻白眼:「都傷成這樣了,還有什麼好笑的?」
  
  『...好吧。』羅蘊低了頭,好半晌,小小聲地說:『我...我在飛天閣幹活...』
  
  「飛天閣?這是什麼地方,賣什麼的?」靈玉隨口問。
  
  下一刻,卻見范閒書一口茶噴了出來,不可思議地看著羅蘊:『飛天閣?』
  
  羅蘊頭更低了,點了兩下。
  
  靈玉看看羅蘊,又看看范閒書:「飛天閣怎麼了?」
  
  『呃...』范閒書想了想,不知道該怎麼說:『這個...』
  
  「什麼這個那個?為什麼在飛天閣幹活會受傷?難道那裡是專門打人的?」這兩人的態度讓靈玉更納悶了。
  
  『靈玉...』范閒書糾結了一會兒,索性直說:『飛天閣,其實就是青樓。』
  
  青樓?靈玉眨眨眼,懷疑自己聽錯了,仙城也會有青樓?開玩笑的吧。再說了,羅蘊在青樓幹什麼?總不至於做個小廝吧?她看了羅蘊幾眼,恩,要說羅師兄長相也頗俊秀,雖然已經十九了,但還是少年樣貌...
  
  羅蘊被她看得臉色通紅,又羞又怒,急道:『我不是那個...』
  
  『咳咳!』范閒書道:『靈玉,飛天閣只有花娘,沒有牛郎。』
  
  「你怎麼知道得那麼清楚?」靈玉奇道:「你去過?」
  
  范閒書咳得更厲害了,臉色脹得通紅,好半晌,他才順了那口氣,不自在地道:『只是聽隔壁的說過。』
  
  他們住的這個小院周圍都是修士,大部分跟他們一樣,修為不高不低,在飛廉城討生活。范閒書這段時間經常外出,了解仙城生活,也結識了幾個修為相當的修士。
  
  「羅師兄,你在飛天閣做什麼?為什麼會弄得自己都是傷?」兩個少年尷尬不已,萬幸靈玉已經拉回了話題。
  
  羅蘊不好意思地看了他們一眼,說:『我不是缺錢嗎?城裡報酬豐厚的活實在不多,想出海獵獸,我修為又不夠。找來找去最後找到飛天閣,看到他們招護院...』
  
  一番解釋,靈玉總算是聽懂了。
  
  飛天閣在飛廉城是數一數二的青樓,背後有仙盟做靠山,一般情況下沒有人敢到飛天閣砸場子,但,沒有人砸場子不代表沒有人鬧事,鬧事的人,不是修為頗高的修士,就是有背景的公子哥。飛天閣招護院,就是為了應付這種情況,沒事的時候,護院是個清閒的活,一旦有事,他們就是讓人出氣的。
  
  『...我看他們出的工錢很高,所以就去應徵了。』
  
  「羅師兄...」靈玉目光複雜地看著羅蘊,回想第一次見他還是個春風得意的傲氣少年,如今卻已經懂得為五斗米折腰了。
  
  『其實也沒什麼。』反正都說了,羅蘊表情淡淡的:『沒事的時候很清閒,而且,我白天上工客人也不多。這些天來,我還是第一次遇到有人鬧事。』
  
  「可你這傷...」
  
  羅蘊道:『只是皮肉傷,並不影響修為,除此之外還有另外的補貼。程師妹,范師弟,你們不用為我擔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靈玉默然,最終什麼也沒有說。告訴他讓他別做了?她有什麼資格對羅蘊說這句話?她給不了羅蘊更好的選擇,何況,每個人的路都要自己去走,想要得到,就要付出。羅蘊懂得這個道理,也有忍耐的毅力,不需要別人多事。她只能期望,他經歷過這些,最終能得償所願。
  
  
  當天晚上,靈玉就修煉出了神識。她欣喜若狂地跑出去跟另外兩個人分享,然後大方地把《基礎煉神術》借給了羅蘊。
  
  范閒書這些天東遊西逛,早就知道神識的事了,只是還沒有著手練習,羅蘊在外面幹活接觸的人多,一些常識知道的比他們還清楚,但他缺錢,只能等靈玉或范閒書學過了,再從他們手上借。
  
  分享過後,靈玉回屋,翻起了那本《基礎御劍訣》。原本她只是想將自己所學跟上借的劍修對應一下,不料這一看,臉色越來越凝重。
  
  一個時辰後,靈玉放下《基礎御劍訣》,呼出一口氣。看了這本書,她發現了一個重大的問題,那就是,下界所謂的劍修,在上界根本算不得劍修!
  
  什麼叫劍修?《基礎御劍訣》開篇就說,以劍為本,以劍為生,御劍飛天,心劍合一,這才叫劍修。劍修與世間的劍客都追求劍的極致,二者區別何在?除了力量的差別,最根本的在於,劍修的劍是活的。
  
  柳威意教她的所謂劍修三關,並沒有錯,這確實是劍修修煉的步驟:入門之時練劍氣,築基之時悟劍意,結丹之時尋劍心。只是有一點錯了,握在手中劈砍挑刺的劍,不是劍修的劍。
  
  什麼是劍修的劍?靈玉正式入道之後,本以為只是胡言亂語的凡人傳奇話本,說的卻是事實。御劍飛仙,上天入地,才是劍修的劍!
  
  如果不是來到上界,靈玉不敢相信,原來真的存在這樣一個奇妙的世界。她小時候的嚮往,並非只是天真的妄想。她撫平心朝,再次翻起《基礎御劍訣》,仔仔細細反反覆覆地看。
  
  所謂御劍訣,其實就是以神識御劍,如此劍就不必握在手中,也不用被劍招限制。下界劍修之法遺失,大概跟神識失傳有關。御劍要神識,連神識都不存在又如何會有真正的劍修?
  
  靈玉暗暗佩服豐老等前輩高人,他們在劍修之法根本不對路的情況下,還能悟出劍意,實在是了不起。何況,修為也沒有達到築基。
  
  還是要先修煉神識啊,等到神識強大到了一定程度,就可以修御劍訣,成為真正的劍修了。靈玉這般想著,再次進入神識的修練當中。
  
  結束修練的時候已經快天亮了,屋子的另一角傳來阿碧輕微的鼾聲。這隻笨妖睡得極熟,靈玉無奈地搖搖頭,沒有多管。她算是看出來了,阿碧就是隻不務正業的妖,別的妖天天想著修為精進、脫離妖身,她卻不然,不愛待在靈獸袋,非要留在外面,一天十二個時辰,修練的時間只有三分之一,有時候還不到,睡覺的時間倒是雷打不動的四個時辰。
  
  晚上月華明亮,正是她這種得帝流漿而化成人形的妖修練的好時候,她卻從來不管,想睡就睡,想起來了修練個把時辰。
  
  也罷,她本來就沒指望這隻笨妖成為自己的戰鬥助力,只要她處理好雜物,偶爾把精元珠子拿出來用用就行了。
  
  說到精元珠子,靈玉想起懷中的仙書。仙境中,仙書吃了不少妖獸屍體,卻遲遲未能出現下一頁內容,不知道需要多少精元才達到目標。
  
  這樣想著,靈玉從乾坤袋掏出那本書,隨手翻了翻。
  
  這一翻,她立刻吃了一驚,只見仙書的第二頁、第三頁都出現了字!
  
  怎麼會這樣?她在仙境中明明偷偷看過的,來了上界根本沒餵過它妖獸,什麼時候出現了新的內容?隨後,她定睛一看,面色古怪了起來。
  
  第二頁的開頭,赫然寫著五個字:基礎煉神術。再翻到第三頁,開頭又是五個字:基礎御劍訣。
  
  剛剛把這兩本書看完,仙書上就出現了這兩本書,靈玉就算再遲鈍,也知道這其中必有關係。莫非她看過的書都會出現在仙書當中?她很快否定了這個推測,她看過的書何止這三本,確切地說,應該是她修練過的功法。
  
  《太素紫雲心經》是她修練的第一本功法,她除了柳威意教的劍招,只修練這一本功法。然後就是剛買來的《基礎煉神術》和《基礎御劍訣》,她先照前者修煉出了神識,然後按照後者記載強化神識。靈玉很快又想到,仙書上的《太素紫雲心經》可是比原版強很多,那新出現的《基礎煉神術》和《基礎御劍訣》會不會也這樣?
  
  按捺下激動的心情,靈玉仔細地看了起來,越看臉上的笑容越大。
  
  果然,仙書上出現的比原來的好多了!這篇《基礎煉神術》不但修正了原書中的幾個錯誤,還詳細地講述了修練神識的原理,以及如何修練才能事半功倍。而《基礎御劍訣》除了原文中強化神識的內容,更是手把手地教授了御劍的技巧。
  
  直到這一刻,靈玉終於確定了仙書的價值,從今往後她不必擔心沒有合適的功法,只要仙書有足夠的精元,就能給她修正出最好的功法!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6-3 10:09 AM

Chap.77 不速之客



  時間就在靈玉埋頭修練中過去了。范閒書遊蕩了幾個月後,順利找到了一份工作,他並不急著賺錢,針對性地看了許多書,最後找到的這份工作相當地讓人眼紅:多寶樓拍賣行解說!
  
  飛廉城內修士能做的各種工作,最讓人眼紅的就是拍賣行的工作,因為它不但沒有危險,有機會接觸眾多靈寶,還能接觸高修為的修士,好處說都說不盡,這種地方,沒有背景的修士很難進去。
  
  靈玉和羅蘊都沒想到范閒書能進拍賣行,驚訝之後,拉著他去酒樓慶賀了一番。
  
  當晚,靈玉略有醉意地對范閒書說:「仙石,我知道你這時候去拍賣行,就是不想加入門派的意思。我很想勸你,可我也明白,人各有志,你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沒什麼主見的仙石了...就這樣吧,只希望,我們再見的時候,仍然把對方當成最好的朋友。」
  
  范閒書沒有回答,過了一會兒,他回到自己的房間,沈默許久,方才對著空無一人的屋子輕聲道:『會的。』
  
  
  五個月很快過去,陵蒼各派在羅蘊和靈玉的期盼中到來了。
  
  靈玉這五個月埋頭修練,除了日常支出,剩餘的靈石大半買了聚氣丹。飛廉城濃郁的靈氣,配上比養元丹好上十倍的聚氣丹,在家上被仙書修改過的頂級功法,她竟然在這五個月內飛越了兩個等級,晉階煉氣八層。
  
  范閒書和羅蘊嘖嘖讚嘆,他們兩人都要上工,修煉的時間不多,服用的丹藥也少,只是晉階了一層,目前同是煉氣六層。這一晉階,范閒書也就罷了,羅蘊大大鬆了口氣。他之所以被打回原形,就是因為煉氣五層之後遲遲未能晉階。在玄淵觀,有沒有前途端看能不能邁過煉氣五層這個門檻,一旦邁過去,哪怕修煉慢些,都有修煉到煉氣九層的希望。
  
  再過一個月,陵蒼各派招收弟子的法會就要開始了,范閒書依舊每日上工,顯然不準備參加,羅蘊則辭了工,專心準備法會之事。飛天閣這份工作,雖然令人尷尬,報酬卻極豐富,羅蘊這五個月賺了三百來塊靈石,不但還清了欠款還小有積蓄,讓他得以購買法會之物,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
  
  半夜,門口傳來清脆的叮叮聲,彷彿風鈴被吹響。靈玉正覺得奇怪,就聽院子裡傳來動靜,透過窗戶縫隙,她看到右邊的房門輕輕開了,羅蘊躡手躡腳地走了出來。
  
  小院的陣法打開,一個披著暗色斗篷的人出現在門口。
  
  『你怎麼來了?』羅蘊驚訝,沒等這人回答,警惕地看了周圍兩眼,壓低聲音:『先進來再說。』
  
  兩人很快進了羅蘊的房間,自始至終這人都沒說過一句話。靈玉從窗縫看到這人的走路姿勢,婷婷裊裊的,八成是個女子,心中更覺奇怪。羅蘊什麼時候認識了一個女子,關係好到半夜上門找他...
  
  突然想到他這五個月在哪裡上工,靈玉心口陡然一跳,莫不是...
  
  那裡結識的女子,半夜上門來尋,還這樣遮遮掩掩的,怎麼想都不是好事。可這件事羅蘊從來沒對他們說過,是不是不想讓他們知道?靈玉想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摸出門,輕輕敲了下左邊的房門。
  
  們馬上就開了,范閒書以眼神詢問。靈玉做了個禁聲的手勢,進去關了門:「有人來找羅師兄,你知道吧?」
  
  范閒書輕輕點頭。
  
  他這般淡定,倒讓靈玉躊躇了:「這個,我們...」
  
  『妳管那麼多幹什麼。』沒等她說完,范閒書便打斷了:『羅師兄沒說,妳這樣不是太多管閒事了嗎?』
  
  「...」
  
  范閒書看著她,嘆了口氣:『靈玉,妳這習慣最好改改。在那個世界,沒有太多利益衝突,妳可以隨興一點,這個世界不一樣,各人自掃門前雪,哪怕再親近的關係,也要保持距離。』
  
  靈玉聽得一怔,遲遲沒有說話。她早知道仙石已經不是當初的仙石,無論是性格還是行為,都跟當年大不相同,可是...
  
  「我並非想多管閒事。」許久後,靈玉慢慢說道:「可羅師兄這個人你是清楚的,他雖然比你我都還要年長,性情上卻保留了更多的純善,我不希望他在僅剩的一個月的情況下出了事,更不希望因為他出事,而影響到自己。在沒有分道揚鑣之前,我們是一體的。」
  
  接下來換范閒書沈默良久,最終,他點了點頭:『好吧,等一會兒我們去探一探,無事最好,有事的話...』
  
  半個時辰後,羅蘊的房門再度輕輕打開了,他很小心地看了一圈,聽到靈玉房裡傳來阿碧輕微的鼾聲,心情略鬆,回頭招了招手。那穿著斗篷、遮擋了容貌的女子走出來,輕手輕腳地離開。
  
  靈玉緊盯著她身上的斗篷,這女子很奇怪,不管是憑感覺還是用神識,根本分不出她是凡人還是修士,多半身上這件斗篷是功能特殊的法器。不過,就算她是修士,修為應該也不高,不然她進門之時就不會驚動她和范閒書了。
  
  待羅蘊回房,兩人又等了一小會兒,方才悄悄打開房門,出了小院。
  
  修為超過煉氣八層的修士幾乎不用睡覺,因此,仙城都是名符其實的不夜城。
  
  兩人急速追出了小巷,沒有看到人影,立刻分頭去找,一個走大街,一個走小巷。范閒書對地形比較熟,因此走了小巷。靈玉追出大街,一路追到飛天閣外面,路上人群熙熙攘攘,沒看到那女子的身影,無奈之下只好往回走,希望范閒書追到了她。
  
  等她進入院子所在的小巷時,忽然背脊一寒,不假思索地一側身,下一刻”刷”一聲,一道涼風擦過臉頰,給她留下一抹刺痛。
  
  靈玉伸手一抹,臉上一道三寸長的傷口,正嘩嘩地流血。
  
  ”嗆”一聲坎離劍出鞘,彷彿氣勢萬鈞地向前撲去,劃出一道寒芒,身子卻是一歪,人迅速地往小巷外跌去。
  
  她不知道是什麼人,也不知道自己遇到了什麼狀況,她只能期望自己及時退出小巷,保住一條小命。可惜,她的身體還在半空中,卻有一道更亮的光芒出現,一閃而莫,然後,她重重摔了下來,動彈不得。
  
  儘管如此,她感覺到兩股強大威勢,無遮無掩地向自己壓迫而來。
  
  築基期修士!她心中冒出這個念頭。
  
  輕輕的腳步聲響起,一雙著白底紫紋男靴的腳在她面前停住了。
  
  『是個劍修。』那人說,聲音低低的,又刻意模糊了,聽不清音質。
  
  過了一會兒,這人又道:『原來還是個女人。』
  
  仍然沒有人接話。
  
  『徐師兄,怎麼辦?』靈玉聽著,提心吊膽,希望她接下來聽到的,不是個”殺”字...
  
  片刻,一個同樣模糊的聲音傳來,淡漠的,卻讓人從心底冒出寒氣:『兩隻小蝦,翻不出浪來,回去吧。』
  
  『是。』男靴很快離開了,兩股壓迫人的威勢也隨之消失。
  
  靈玉心口一鬆,趴在地上好半天才慢慢緩過來。她氣運丹田,真元緩緩在經脈走了一圈,身體慢慢恢復知覺。過了一會兒,她翻身坐起,深深吐出一口氣。
  
  飛廉城內是不能鬥法的,一旦以法術傷人,仙盟的法寶就會立刻感應到,維持秩序的修士馬上就會趕來現場。這兩個人並沒有動用法術,出手卻犀利無比,那道貼著她臉頰劃過的劍氣,應該只是隨手而發,卻有著讓她膽寒的氣勢。
  
  築基修士,而且,還是劍修!
  
  靈玉得出這個結論,苦笑起來。她只是想和仙石追到那個女子,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沒想到會遇到這麼兩個人--對了,那人說兩隻小蝦,莫非還有人被他們打趴了?
  
  靈玉轉頭一看,卻見范閒書躺在十多丈遠的地方,無聲無息。
  
  她大吃一驚,拼命爬起來,跑過去:「仙石,仙石!」
  
  一摸范閒書的脈門,很好,還是跳動的。她的心定了定,從懷中掏出一枚丹藥,餵了進去。過沒多久,范閒書呻吟一聲,睜開雙眼。
  
  「仙石,你怎麼樣?」
  
  聽到她的聲音,范閒書的眼神漸漸清醒過來。看到她呆了一呆:『靈玉?妳怎麼在這?』
  
  見他眼神明亮,口齒清晰,靈玉放下心:「沒事就好...」
  
  范閒書看看她,又看看巷口,臉色一變:『那兩人...』
  
  「走了。」靈玉問:「怎麼回事?難道你見到什麼不該見到的東西了?是兩個築基修士嗎?」
  
  范閒書鬆了口氣,道:『回去再說,總之倒楣透頂。』
  
  這確實不是談話的地方,小巷隨時都會有人進來,就算沒人進來,萬一哪個鄰居修煉到半夜出來逛逛,看到他們在這也不好解釋。靈玉便扶起仙石,一路沈默地回了小院。
  
  輕手輕腳地打開禁制,兩人一句話也沒說,默契地進了范閒書的房間。
  
  直到門闔上,自己私下買的防護陣法開啟,范閒書像是失去了力量,跌坐在椅子上。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6-3 10:11 AM

Chap.78 報名



  「這兩個人是什麼來歷?」
  
  范閒書半天才答道:『我不知道。』
  
  靈玉怔了一下,又問:「那你怎麼惹上他們的?」
  
  『我沒惹。』范閒書滿臉無奈:『我們分手之後,我一路跑過去都沒看到人,沒辦法,只好回來。剛走進巷子,就撞到那兩個人,然後就對我出手了。』
  
  他怔怔地道:『築基修士,原來這就是築基修士。他們根本沒有真正出手,我卻如此不堪一擊...』
  
  靈玉心思被他引動,回想之前那一幕,說來一息不到,她連人影都沒見到,就這樣毫無反抗之力。
  
  兩人各懷心思沈思許久,最後靈玉先回過神:「仙石你說,這兩個人跟那女人有沒有關係?」
  
  范閒書遲疑了好一會兒,不確定地道:『不知道...』他按了按眉心:『這兩人出現得很突然,我連他們長什麼樣都不知道。但我想,如果只是路過應該不會對我出手吧?一則,我沒惹他們;二則,雖說晚上出沒的人不多,可我們是修士,不管日夜都有可能出門,難道他們見人就動手?』
  
  這附近住的修士不少,如果只是他們無意中撞上...他們好像沒看到什麼東西吧?可要說是針對他們,今晚除了跟蹤那女人的事,好像沒什麼了。而且,那位被稱為”徐師兄”的修士,說了這麼一句話:兩隻小蝦,翻不出浪來。如果他們真的只是無關的人,似乎不應該這麼說。
  
  『靈玉,妳的臉...』范閒書注意到臉上的傷口,血已經不流了,可這道傷口,從顴骨一直劃到下巴,斜過半張臉,幾乎等同於破相。
  
  「斯...」靈玉這時才覺得痛,被他一碰,倒吸一口涼氣。更要命的是,傷口內彷彿有什麼東西,一直灼燒著皮肉。
  
  『妳等等。』范閒書把她按下來,拿出乾坤袋翻翻找找,最後找到一隻玉瓶:『這是我前些日子在拍賣行順手買的,生肌續骨有奇效。怎麼說妳也是女孩子,臉上留道疤可不好。』
  
  靈玉坐著,看著范閒書一邊在自己臉上忙忙碌碌,一邊絮絮叨叨地說著,心中一陣溫暖。儘管仙石變了,變得讓她陌生,但他的內心,仍然是那個仙石。
  
  抹完了,范閒書把玉瓶遞給她:『收著,每天抹一遍,應該很快就好了。』
  
  「恩。」靈玉接過,放進懷裡。
  
  兩人相對看了一會兒,最後靈玉問:「這事,怎麼說?」
  
  『說?要說什麼?』
  
  靈玉指了指對面,羅蘊的房間。
  
  范閒書略一思索,遍道:『既然我們找不到人,羅師兄又根本不想我們知道,那我們就當不知道,暗中觀察吧。如果他有什麼不對,立刻阻止。』
  
  「好吧。」靈玉也沒更好的主意,她把這件事在腦子裡又過了一遍,總覺得不是好事,恐怕羅蘊已經被捲進是非中,他卻毫無所覺。
  
  第二天,羅蘊看到靈玉臉上的傷,大吃一驚:『程師妹,妳怎麼了?』
  
  「哦。」靈玉想要去摸,手伸到一半忍住了:「練劍的時候不小心劃傷了。」
  
  羅蘊卻道:『妳別騙我了,我也是個劍修,怎麼會看不出來這是被劍氣所傷?而且這角度,分明是從對面劃過來的,妳的御劍術沒差到這個地步吧?』
  
  「...」靈玉面不改色:「我沒說全,練劍的時候仙石劃的。他剛學御劍術,手法糙得很。」
  
  『是嗎?』羅蘊半信半疑:『這麼乾淨俐落,范師弟的天賦很好啊...』
  
  靈玉與對面的范閒書交換一個眼神,一起低頭扒飯。
  
  兩人心驚膽顫地觀察了一個月,羅蘊始終好吃好睡,靈玉不禁懷疑,自己猜錯了?可如果只是很尋常的一件事,為什麼羅蘊要瞞著他們?她跟范閒書並不是會多管閒事的人,就算那天被他們看到,羅蘊只要一句話,他們就不會多問半句,可他卻神神秘秘的...
  
  說到底,是羅蘊的態度太奇怪,才讓靈玉起了疑心。後來追出去,又發生那樣一件事,連范閒書也覺得不簡單了。
  
  
  
  終於到了陵蒼各派招收弟子報名這天,一切風平浪靜,靈玉稍稍安下心,與羅蘊結伴去報名。他們兩人的目標一致,都是紫霄劍派。
  
  走到飛廉城庶務堂附近,一轉過大街,靈玉就傻了:「這麼多人?」
  
  只見庶務堂平時不輕易開啟的正殿,殿門大開,從裡面開始排隊排出八條長龍,如今天色還沒亮,就已經排到了大街上!
  
  『程師妹,我們趕緊!』羅蘊拉著她,火速跑到紫霄劍派報名點,在他們佔位的瞬間又有兩個人擠上來,接著過沒多久,隊伍已經把整條街佔滿了!
  
  『照這趨勢,報名得上萬人吧?』羅蘊看著隊伍,擔憂道:『聽說每個門派只招收一百名弟子,我們輪得到嗎?』
  
  羅蘊說完,排在旁邊極意宗隊伍裡的一名修士看了他兩眼,說:『兄弟,第一次吧?』
  
  『啊?』羅蘊被問得摸不著頭腦。
  
  這名修士道:『難道你不知道,這個什麼法會,是有彩頭的嗎?』
  
  羅蘊想了下,點頭:『知道,聽說法會排名前列的,會有獎勵。』
  
  『這就是了,有獎勵,來的人當然就多了。』
  
  羅蘊思索了數息,忽然悟過來這話的意思:『這位道友,你是說很多人是衝著獎勵來的,並不是想入門派?』
  
  『當然!』這名修士揮手:『誰耐煩加什麼門派,哥在星羅過得多痛快!聽說在陵蒼,入了門派的人不能隨意離開,不然就是叛門,門派師父說什麼就要做什麼,不從就要受懲罰。還有,除了修練,還要幹活--你說,幹什麼要入門給人當孫子?在星囉,哥幹活收報酬,要什麼都可以買到,想去哪去哪,自由自在,哥蛋疼才給人當孫子!』
  
  一番言論說下來,靈玉和羅蘊都呆了。他們都不知道加入門派有這麼多缺點!偏偏周圍聽到的修士,不少人附和:『就是,咱們星羅多好,自在!想要靠山那也沒問題,加入某個勢力就是了,也沒人在上頭指手畫腳,真不知道陵蒼的修士怎麼活...』
  
  『可是,可是...』羅蘊想反駁,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這個,好像說得很有道理啊...
  
  『小兄弟,別聽他們瞎說!』也有人不贊同:『背靠大樹好乘涼,加入某個勢力,自由倒是自由了,可真犯了什麼事,勢力會替你出頭?別傻了!再說了,加入勢力不幹活倒是可以,你在勢力裡還得縮手縮腳地做人,萬一犯個什麼事,立馬把你踢出去。』
  
  『哼!』先前那修士駁道:『什麼縮手縮腳做人,是你自己沒本事!再說了,留下不爽那就退出,勢力可不會強求你終生不能離開。』
  
  『有本事?你要有本事,在門派一樣過得很好!』那人不甘示弱。
  
  『哥有本事為什麼要去門派裡裝孫子?嘰嘰呱呱...』
  
  『在勢力裡你就不用裝孫子?呼嚕呼嚕...』
  
  兩人就這麼吵了起來。
  
  靈玉和羅蘊大開眼界,聽了好一會兒,眼見他們倆快要動手了,維持秩序的城衛終於插手,喝令他們不得喧嘩,這才把衝突消彌了。倆人聽了這麼一場,大致明白了:這些來排隊的人,大半是衝著獎勵來的,真正想入門派的半數不到,按以往的慣例,大概也就三四千人,五取一的概率。
  
  『五取一,好像也挺難啊...』羅蘊喃喃自語。
  
  
  『報名單。』庶務堂正殿門口,一名著紫霄劍派道袍的煉氣修士向羅蘊伸出手。
  
  羅蘊連忙將自己填好的報名單遞了過去。這人接過,看了一遍,又施個法術檢查了一下羅蘊的骨齡,向旁邊一名修士點點頭。那人便道:『跟我來!』羅蘊連忙跟了上去。
  
  緊接著,靈玉不用他說,就遞上了報名單。這修士看了一遍,同樣也檢查過骨齡,正要揮手,忽地頓住,仔細地看了她好一會兒。
  
  靈玉奇怪,想摸摸自己的臉,忍住了。她臉上的傷早就好了,范閒書給的藥膏還算管用,現在只留下一條淡淡的疤,雖然還能看到,卻算不上破相了,這人需要看這麼久嗎?
  
  最後,這修士遲疑的問:『你...是男的?』
  
  靈玉搖頭:「不,我是女子。」
  
  這修士眉毛一揚,便把報名單扔了回來:『既是女子,妳來湊什麼熱鬧?』
  
  靈玉聽得詫異:「這位道友,這話怎麼說的?我怎麼不知道修仙界還歧視女子?」
  
  此人輕哼一聲,說:『修仙界當然不歧視女子,但我們紫霄劍派,不收女弟子!』
  
  「啊?」靈玉愣了,紫霄劍派不收女弟子?她為這件事芒了半年,居然沒人告訴她?
  
  靈玉看看周圍,一指他們身後不遠處,同樣身著紫霄劍派道袍的女修士:「既然你們不收女弟子,那這位道友是怎麼回事?」
  
  這修士慢悠悠地瞥了她一眼:『妳若成為紫霄劍派弟子的道侶,自然也能像她一樣。』隨後接了一句:『不過,看妳這樣子,應該也不可能。』
  
  他話音烙下,周圍看到這一幕的修士竊笑起來。可不是,這女修士女生男相,雖然樣貌俊俏,可哪個男人會要這麼一個道侶?瞧這平板的身材,摸起來跟男人沒兩樣吧?唔,也不是,說不定會有哪個愛好特殊的...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6-3 10:12 AM

Chap.79 測資質



  靈玉的臉當場就黑了,她不在意自己的相貌,但不代表可以接受輕視的目光。她深吸一口氣,揚起笑臉:「看不出來,道友修為不顯,居然精通卜筮之事,連未來如何都算得清清楚楚。不過,在下勸道友一句,劍修的心裝了太多的東西,劍就不純了。」
  
  明著是說他外道學多了不好,卻是暗指他心思不靜。
  
  這修士先是一怔,而後面色冷了下來:『我紫霄劍派弟子,何須他人告誡?妳既然不是來報名的,那就請走吧!』
  
  靈玉繼續笑:「自然是要走的,不過,我瞧閣下似乎太自高了一點...」她慢悠悠地瞥了周圍一眼:「在下修為不顯,沒資格告誡,可星羅散修,未必沒有能指教閣下之輩。」
  
  她話音一落,這紫霄劍派的弟子立刻收到周圍不太友善的目光,臉上現出怒色:『妳--』
  
  「告辭。」靈玉沒給他機會,乾脆俐落地一揮手,轉身走了。
  
  看著她的背影,這修士一口氣出不來,半晌後忿忿地一揮手:『不過是個散修罷了,竟敢諷刺...』
  
  他話沒說完,身邊另一名弟子立刻拉了他一把,低聲勸告:『師弟不可胡言,這裡是星羅,不是陵蒼。』
  
  『那又怎樣?我又沒說錯,不過是個散修...』這次不用同門阻止,他收到了數以百計不善的目光。
  
  排在最前面的星羅散修紛紛瞪視著他,逼得他把後面的話吞了回去。反應最過激的,是紫霄劍派報名隊列裡排在靈玉後面的人,已經準備好的報名單沒遞上去,冷冷地盯著這修士一會兒,哼了一聲,甩袖走了。
  
  這修士伸出手借報名單的手僵在半空中,半晌後,超級沒面子地收了回來。
  
  『這裡是星羅...』他有點明白同門師兄話裡的意思了。
  
  星羅之散修,如同陵蒼之門派,大夢澤之世家。別以為散修就地位低下,星羅海域是崇尚自由的散修的天下,陵蒼宗門的派頭在這裡不好使。
  
  已經走掉的靈玉不知道後面發生的事,她並不像離開時那麼瀟灑,報名被拒絕,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乾脆在大街旁的石墩上坐下,仔細琢磨。
  
  紫霄劍派不收女弟子這是事前沒想到的,她排隊的時候根本沒注意到這點,別人大概當她是男的,也沒有提醒。現在紫霄劍派已經拒絕了她的報名單,她又忍不住譏諷了人家一通,再想進紫霄劍派已經不可能了,總不能真像那名弟子說的,找個紫霄劍派的弟子成為他的道侶吧?這麼一想,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既然紫霄劍派不行,那只能再挑一個了。
  
  她想了想,取出那塊太白宗弟子令牌,摸著上面那朵小小的白雲。不能入紫霄劍派,入太白宗也不錯,也算是追尋祖宗的足跡了。這樣想著,還沒起身,旁邊就有一個人走近,相當自然地跟她打了個招呼:『這位道友。』
  
  靈玉把令牌塞回懷中,順著聲音看著,站在她面前的是個相貌二十左右的青年,長相尋常,卻帶著一股孤傲之意,這種孤傲,跟羅蘊曾經有過的傲氣不同。羅蘊當初的傲氣來自於他的身世與資直,自身還是個沒有經歷過歷練的少年,所以也是稚嫩的。這人卻不然,他氣質沈穩,彷彿身經百戰,因而這孤傲顯得理所當然。
  
  靈玉瞥了一眼,確定自己不認識,所以只是站起來對他禮貌地笑笑,拱手為禮。
  
  這人接著就問:『道友可想好了去處?』
  
  靈玉困惑地眨眨眼。
  
  『我就排在妳後面。』這人指了指紫霄劍派的隊列:『正好也不想進紫霄劍派了,如果妳有目標,參考一下?』他語氣隨意,不是刻意親近,卻能很自然地讓人接受。
  
  靈玉沈默了一下,想到剛才的事,問:「道友不想進紫霄劍派,不會是因為我吧?」
  
  這人淡淡一笑:『看不爽那個人而已。』
  
  「...」瞥到這人身上的劍,她微微挑眉:「看閣下的樣子應該也是劍修,不入紫霄劍派,不可息嗎?」
  
  這人又是無所謂地一笑:『無論入哪個門派,修的都是劍。』
  
  靈玉肅然起敬,就衝這句話,這人值得一交:「在下程靈玉,敢問道友如何稱呼?」
  
  『伏元青。』他抬手見禮。
  
  「原來是伏道友。」靈玉眼中掠過好奇:「看伏道友這氣度,不像是願意受拘束的人,怎麼想要入門派呢?」
  
  伏元青道:『自由固然是好,可陵蒼各派傳承已久,有許多秘傳,我很想見識一下。』
  
  「這...如果是這樣,好像還是入紫霄劍派更好...」
  
  『紫霄劍派是純劍修門派,可不代表其他宗門就沒有劍修分支。』伏元青淡然道:『就說這次沒有來收徒的真華仙門,劍修傳承不比紫霄劍派晚多少。另外太白宗、極意宗都有劍修分支,同樣有著劍修秘傳。』
  
  「哦?」靈玉頗感興趣,她之前了解過收徒的道門四派,赤霞宮走的純正法修的路子,幾乎沒有別的分支;太白宗、極意宗則是典型的仙家大派,包含各種分支,但不管怎樣,法修始終是最勢大的,這個伏元青,似乎知道得比她詳盡。
  
  伏元青語氣平淡地說:『陵蒼道門七大派:真華仙門、太白宗、極意宗、紫霄劍派四派實力相差不大,有一個純正劍修門派在其中,其他三派如何吸引劍修弟子?總不可能都挑紫霄劍派剩下的吧?』
  
  靈玉想想也對,如此說來,加入太白宗和極意宗,差別也不大?
  
  『當然,對劍修來說紫霄劍派還是最好的,因為它滿門都是劍修,那種氛圍,絕非其他宗門可比。』
  
  伏元青最後一句話讓靈玉洩氣了,她嘆了口氣:「伏道友,我怎麼覺得你說這麼多,是想讓我懊悔不已呢?」
  
  兩人目光相對,同時笑了起來。
  
  最後,靈玉說:「既如此,我去太白宗試試。」
  
  伏元青挑了下眉:『為何不選極意宗,而選太白宗?』
  
  靈玉不好說自家祖先就是太白宗的,跟沒聽過的極意宗比起來,她當然偏向太白宗,便道:「極意宗,極意二字煞氣未免太重。身為一個劍修已是滿身銳氣,不宜再多加煞氣。」
  
  她只是隨口胡謅,不料伏元青竟然很認真地想了一會兒,最後點頭:『妳說的有點道理,劍若失去理智,只會瘋狂。』
  
  「......」
  
  『那就去太白宗吧。』伏元青是個行動力很強的人,一說罷,就轉身往太白宗隊列走過去了。
  
  靈玉無語了一會兒,跟了上去。
  
  他們之前排隊已經排了很久,再加上聊天又聊了一會兒,八大派的執事弟子們動作很快,只剩下大約千來個人還在排隊,分派到八大門派,多一點的兩三百人,少一點的幾十個,太白宗算是中等,大概也就是一百多人。
  
  很快的,半個時辰後就輪到他們了。
  
  伏元青率先遞過報名單,太白宗弟子審核了一番,又測了下他的骨齡,示意他進去。接著是靈玉,這弟子接過她的報名單,又開始盯著她瞧。
  
  靈玉無奈了,沒等人家問出口,她就說了:「太白宗收女弟子的吧?」
  
  這太白宗弟子下意識地點頭,扭頭看了眼紫霄劍派的位置。剛才那一幕他可是看到了的,從他的角度來說,必然不喜歡靈玉的行為,可他也沒有理由拒絕她的報名。算了,接受了報名,能不能入門派還是未知呢!宗門為什麼要定期來星羅海域招收弟子?不就是為了挑選出一批天資過人的修士嗎?換句話說,在星羅招收弟子,比在陵蒼要求高多了。
  
  測過骨齡,確認無誤,這太白宗弟子揮了揮手:『進去測資質吧。』
  
  「多謝。」靈玉越過他,接過另一名弟子遞來的木牌,進入庶務堂正殿。
  
  飛廉城的建築都很宏偉,城牆高達幾十丈,有如高山,就連這座庶務堂也有七八丈高,一眼望不到頂,裡面占地亦廣,十來畝總是有的,分配給八大派,每一派都有一塊頗大的場地。
  
  靈玉拿著太白宗的木牌,找到他們測資質的地方。伏元青早她一步近來,沒看到人影,緊接著,她被引入一個小房間。房間裡,除了依男一女兩名煉氣九層的修士,還有一名威壓頗重的中年修士,應該是築基修為。
  
  煉氣九層的那名女修士看了眼送進來的報名單,開口:『程靈玉?』
  
  「是。」靈玉應聲,態度不卑不亢。
  
  女休一指桌上一盞完全不起眼的青色石燈:『捧住仙緣燈。』
  
  靈玉照做。
  
  仙緣燈測資質需要時間,那女修一邊翻看著報名單,一邊問:『妳是劍修?』
  
  「是的。」靈玉感覺到仙緣燈裡傳出來一股熱力,源源不斷毫無阻礙地往她的經脈湧進去,力量很溫和,卻不可阻止。
  
  『幾歲入道,修劍多久?』
  
  「十二歲入道,修劍將近三年。」
  
  『恩...妳今年十八,六年時間,煉氣八層,差強人意。』女修掐指算了算:『如果順利,五年後就能煉氣圓滿,衝擊築基,按平均十年計,也差不多了。』
  
  她這個修煉進度,在下界絕對算天資過人了,沒想到在上界只是差強人意,而且其中兩級還是這半年來瘋狂修煉才提升的...上界人才濟濟啊!
  
  就在這時,仙緣燈開始放出光芒,幽幽地略帶藍色。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6-3 10:15 AM

Chap.80 特殊之處



  靈玉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仙緣燈,看著它光芒漸放。
  
  燈光很溫和,從朦朧的一點慢慢溢出來,如流淌的水,並不多麼明亮,卻有著讓人安靜的力量。它的顏色很淡,是一種月白色。過了許久,月白裡的藍漸漸匯集,成了淺藍,正是這一點藍,使得燈光如同一泓月下溫泉,柔和寧靜。
  
  那名替她測資質的女修神色漸漸嚴肅起來:『妳真是劍修?』
  
  靈玉不明白她為何如此嚴肅,點頭道:「不錯。」
  
  女修和身旁的同門對視一眼,除了詫異,還是詫異。
  
  靈玉聽到他們互相低聲討論:『以前有沒有過這樣的情況?』
  
  那名男修思索片刻,搖頭:『我在劍宗分脈十年,從來沒見過。』
  
  『這就奇怪了...傅師伯...』女修揚聲,正要喚那位築基修士,忽地目光一頓,”咦”了一聲。
  
  只見靈玉手上的仙緣燈藍色慢慢流轉,沒有變得更亮,顏色卻慢慢變暖,先是淺淡的一抹流虹,然後漸漸浮出橘色,接著與藍色融合,成為淺紫,紫色越來越濃,最後是深紫。
  
  『紫霄劍氣!』女修失聲喊道,猛然站了起來,碰落了捉上厚厚的一疊卷宗。
  
  她身旁的男修連忙將卷宗撿起來,低聲道:『何師妹,鎮定。』
  
  女修深吸一口氣,勉強穩住情緒,轉向那名築基修士:『傅師伯,您看...』
  
  這名中年修士一直坐在角落裡,靜靜打坐,這時已經睜開雙眼。
  
  他看著靈玉手中的仙緣燈,先是不解,再是疑惑,最後驚起:『莫非...』他深吸一口氣平靜一下心情,開口道:『這不是紫霄劍氣。』
  
  『可是,傅師伯,這與紫霄劍氣明明是一樣的...』女修看看仙緣燈,又看看他:『如果不是修煉了紫霄劍氣,仙緣燈應該是白、綠、虹、藍、黃、金六色才對。』
  
  『妳說的那是尋常情況。』中年修士目不轉睛地盯著仙緣燈。
  
  這女修已經混亂了,思索良久,仍然想不出頭緒:『仙緣燈測資質,通常情況下是五行靈體,所謂特殊情況,不就是白色嗎?』
  
  靈玉聽得迷迷糊糊,她琢磨著,自己是不是對滄溟界的常識還不夠了解?
  
  中年修士沒有回答,他看靈玉手上的仙緣燈已經穩定了,舒出一口氣,對她露出親切的笑容:『這位小友,如何稱呼?』
  
  這還是靈玉第一次近距離接觸築基修士,平日就算在飛廉城看到,人家也不會對這個煉氣小修士多看一眼,何況如此和善。她還算鎮定地答道:「晚輩姓程,道號靈玉,見過前輩。」仙緣燈在手不好見禮,就這麼將就了。
  
  中年修士見狀,示意她把仙緣燈放下,繼續面露微笑:『老夫傅長春,太白宗執事。』
  
  「原來是傅前輩。」靈玉拱手為禮,對方這態度,她知道自己這一關算是過了,只是心中不免有些忐忑,仙緣燈出現紫色代表著什麼?她的資質很特殊?
  
  傅長春輕輕點頭,道:『小有資質不錯,很值得培養,不過我們宗門收徒不可能麼草率,請三天後再來參加法會。』
  
  聽到這句話,靈玉放下心,露出笑容:「多謝前輩。」
  
  傅長春擺擺手,轉頭對那女修道:『曉詩,給這位小友登記入冊,發放法會令牌。』
  
  這位名叫何曉詩的女修一怔之後,很快點頭:『是,傅師伯。』而後公事公辦地喚過靈玉:『這位道友,麻煩再填一張單子。』
  
  靈玉點頭,接過她遞來的絹帛。這張單子比報名單更詳盡,甚至還要求留下真元印記,每個人的真元印記都是獨一無二的,只有真元印記才能保證不被她人仿冒。
  
  靈玉離開後,何曉詩沒有立刻喚下一名修士,而是看著傅長春:『傅師伯,她的資質有什麼特殊之處嗎?』
  
  傅長春回到角落坐下,恢復了古井不波的表情,不答反問:『依妳所見,她資質如何?』
  
  何曉詩眉頭微皺,思考了一會兒,方才答道:『仙緣燈在她手上光芒並不算太亮,別說跟端木師兄、陸師姐那樣的天縱奇才相比,就算是在這個法會當中,只能是優秀,達不到頂尖。不過,我感覺,她的光芒很穩,這種穩定,從來沒在別人身上看到過...』
  
  傅長春微笑點頭:『妳這次來星羅,長了不少見識。不錯,論仙緣燈明暗,她的資質只能算不錯,在我們太白宗,像她這種資質的弟子沒有一千也有幾百。不過,她的穩定性是其他人沒有的,甚至,已經達到了築基的程度!』
  
  『築基...』何曉詩驚懼。
  
  『正是。』傅長春淡淡說道:『眾所周知,眾生皆有仙緣,只是仙緣有深有淺。所謂根骨,雖是最重要的資質,卻並非不可改變,這個改變,貫穿修行的始終,妳的修為越來越高,資質也就越好。修仙,本就是在不斷地完善自己,改造靈體。』
  
  『...像你們這樣的煉氣修士,還只是入門,連僻谷都做不到,仍是肉胎凡身,還談不上所謂靈體。因為人生來就有先天之氣,所以即使是肉身,也保留了一些靈性,能被仙緣燈準確地感應到。除了先天保留的靈性,後天的修煉,這也就是肉身凡胎不斷地被靈氣錘鍊的過程,直到後來,一舉突破築就道基,修煉出初步的靈體。仙緣燈測出來的,就是修士保留先天靈性的程度、最適合的靈氣類型,以及,最有可能修成的靈體。』
  
  何曉詩點頭:『這些,聽問道宮的師叔師伯說過。』
  
  傅長春繼續道:『一般情況下,修士最適合的靈氣類型,只會有一個,所以仙緣燈出現的顏色也只會有一種。』
  
  『是啊,除了代表五行的五色,還有就是可以修成特殊靈體的白色,比如劍修最鍾愛的劍心之體。』
  
  『可這個修士有一點不同。』傅長春終於說到了重點:『她的仙緣登先是藍色,又出現紅色,最後成為紫色,這說明,她最少有兩個發展的方向,可以修出水、火兩種靈體,甚至可以修出兩者混合的靈體!』
  
  『阿...』何曉詩呆了一會兒,急忙道:『那豈不是根藍師祖一樣?』
  
  傅長春輕輕點頭:『不錯,藍師叔就是水木相合的靈體。』
  
  『這麼說來,她的資質相當好了...』何曉詩喃喃自語。
  
  『這樣說太簡單了。』傅長春卻又搖頭︰『修仙界有一些功法是可以改變靈體的,比如紫霄劍派的紫霄劍訣,就是用先天紫氣慢慢粹煉身體,最後先出紫霄劍體。為什麼紫霄劍派僅憑一部功法就可以確立它在陵蒼的地位?就是因為它這個功效,哪怕妳本身資質不適合做劍修,它也可以慢慢將之修正。』
  
  何曉詩眼中露出欽羨:『可不是,據說這部紫霄劍訣傳承自紫郢天君,這可是傳說中的大能人物。』
  
  傅長春笑著擺手:『別被紫霄劍派忽悠了,什麼紫郢天君的道統,妳看天下劍修有幾個不是號稱傳承自紫郢天君?』
  
  『啊?』何曉詩驚訝:『紫霄劍派在說謊?』
  
  『這倒不是,紫郢天君本就是劍道至尊,劍修這一流派多半傳承自他,只不過紫霄劍派牛皮吹得有點大,那點關係根本不足以稱為紫郢天君的道統。』臨時解釋了一下,傅長春拉了回來:『但是,改變靈體並不是簡單的過程,紫霄劍派號稱天下劍修地一派,門下弟子比我們多得多,為什麼高階修士反而比我們少?就是因為改變靈體,很容易造成不穩定的情況,既然不穩定,築就道基的可能性就降低了。』
  
  『...』何曉詩若有所思,有點明白過來了。
  
  『現在妳知道這修士的資質難得在什麼地方了吧?她修練的靈體有著好幾個方向,偏偏還十分穩定!水火本就是相剋的五行,在她的體內完好地共存,甚至比別人單一的靈體更穩定!如此一來,她築基的可能性比同資質的修士要高得多。』
  
  何曉詩目光閃動,又羨又妒,築基的可能性,這可是所有煉氣修士追求的目標啊!天下修士,借助靈脈和靈藥,只要努力修練都有可能達到煉氣圓滿,但築基這一關,卻將大部分修士斬落馬下。沒想到,剛才那個她沒怎麼看在眼裡的女修居然有著這樣的優勢,她想像得道,如果那人真的順利進入太白宗,必然會很快引起高層的注意。
  
  『更可怕的是...』似乎還嫌沒打擊夠她,傅長春又悠悠地道:『這種穩定,不僅會影響築基,還會影響結丹...唉,老夫倒寧願資質差些,與她交換啊!』
  
  何曉詩怔怔地說:『這麼說,宗門一定會招收她入門了?』
  
  『這倒不是。』傅長春冷靜地說:『光有資質遠遠不夠,若是如此,我們招收弟子哪還需要設什麼法會?如果她不能通過考驗,資質再高,也不能收入門中。』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6-13 04:55 AM

Chap.81 出發



  靈玉回到小院的時候,羅蘊已經回來了,看到她,一把抓住:『程師妹,妳到哪裡去了?』
  
  「我?去報名啊!」靈玉笑問:「羅師兄,看你這樣子,拿到法會令牌了吧?」羅蘊的神情只有焦急,沒有煩躁,想必只是因為她晚歸而煩躁。
  
  羅蘊面露笑意,放開她:『恩,紫霄劍派的人說我資質過得去,雖然不大適合劍修,但對劍修來說最重要的是執著,所以讓我三天後去參加法會。』答完了,他又緊張的問:『程師妹,妳呢?我出來一問,才知道紫霄劍派不接受妳的報名,怎麼會這樣?之前也沒聽說紫霄劍派不收女弟子啊!』
  
  「我去太白宗報名,已經通過了。」靈玉輕描淡寫:「大概這是常識,沒人想到我們會不知道吧。」
  
  羅蘊嘆氣:『師妹修劍的資質可比我好多了,不能入紫霄劍派也太可惜了。』
  
  「沒事,太白宗也有劍修分支,一樣的。」既然紫霄劍派進不去了,糾結也沒有用,靈玉也就不再想了。
  
  事到如今,麻煩的就是她這半年來所有的準備,都是準備紫霄劍派的,對太白宗不甚了解。沒辦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晚上范閒書回來,聽說靈玉被紫霄劍派拒絕,懊惱地一拍額頭:『都怪我,沒打聽清楚!』無論是他們之前生活的下界,還是星羅海域,從來沒有不收女弟子這種事,他也就沒想到。
  
  不過,現在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三天後靈玉要參加的太白宗的法會。
  
  『我打聽過了。』第二天,范閒書捧著一疊厚厚的卷宗,放到靈玉的桌上:『太白宗的法會,跟紫霄劍派比起來輕實力而重心性,這是他們歷次法會的情況,我把它分成了三類...』
  
  靈玉接過,大概翻了一遍就放下了:「我知道了。」
  
  范閒書挑眉:『妳不多看看?』
  
  靈玉搖搖頭:「這麼多,只怕我越看越亂,倒不如保持心境平和地去參加。再說了,就算重點不同,都是道修門派,相差也不會太大。」
  
  『也是。』范閒書想了想,同意她的看法:『那你隨意,我先出去了。』
  
  范閒書離開,靈玉看著這些卷宗,吐出一口氣,閉上雙眼,入定打坐。
  
  三天後,靈玉與羅蘊結伴前去庶務堂。比起報名那天,庶務堂門口大概匯集了四五千人,少了一大半。兩人在庶務堂外等了一會兒,殿門大開,數名形色各異的築基修士走了出來。這些築基修士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唯一相同的是,各個氣勢不凡,威壓過人。
  
  靈玉在飛廉城不是沒見過築基修士,整個飛廉城足有一萬名築基修士,每日在庶務堂進進出出的,就有不少。但,這些陵蒼大宗門的築基修士與他們都不同,舉手投足間展露出來的威壓,是星羅散修們沒有的。一塵不染的道袍,鎮定自若的態度,實實在在表露出他們內心的優越。
  
  最先站出來的,是一名纖弱少女,她一抬手,一條方帕從她袖口飛出,急遽變大。靈玉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神奇的場景,這跟凡人話本禮描述的神仙手段簡直沒兩樣。想必,這就是築基修士所用的高階靈器了。
  
  法器,在滄溟界是靈器和法寶的統稱,無論是靈器還是法寶,都分為低、中、高三階,前者為煉氣、築基修士所用,後者只有結丹以上修士才能使用。煉氣修士因為真元薄弱,一般只能用低階靈器,而且只能馭使一件,築基修士真元充沛,可以同時馭使許多件靈器,無論是中階還是高階,都能運用自如。
  
  靈玉的本命靈劍坎離劍,從本質來說其實只是低階靈器,畢竟下界煉器水平很低,能用上靈器已經不錯了,哪裡還能強求品階?再說了,就算煉製出中、高階靈器,煉氣修士的真元也不足以使用。
  
  本來,按照常理,修士築基或者結丹以後都會更換法器,但劍修情況特殊,他們的劍都是一經認主,終身相隨的,所以,他們會不停地尋找合適的材料,養劍護劍,將本命零件的品階提上來。
  
  靈玉還沒有到這個階段,有朝一日,她若築基,第一件事就是全力尋找合適的材料,將坎離劍提升至中階,乃至高階靈器。
  
  正想著,那少女已經揚聲開口了,明明聲音不大,卻傳遍了整條大街:『參加刑天門法會的,請上來。』
  
  刑天門?靈玉愣了一下,這少女看起來嬌嬌弱弱的,居然是武修門派刑天門的!當真是人不可貌相。隨後就看到人群一陣湧動,報名刑天門的武修站了上去。
  
  靈玉掃了一眼,這些武修大部分都是五大三粗的壯漢,這才對嘛!身為武修,怎麼可以長得那麼纖弱,這不是欺騙群眾嗎?
  
  等了一會兒,再無人上來,少女一揮袖,方帕載著兩三百名修士,飛上半空。
  
  接著出列的,是一名從容優雅的中年文士,他放出來的飛行法器是一隻巨型毛筆:『參加森羅殿法會的,過來吧。』
  
  靈玉的眼珠差點又掉了一次。森羅殿?這不是魔修門脈嗎?為什麼是個外表如此正派的文士啊?難道滄溟界的修士都是這樣的嗎?武修裝柔弱,魔修裝正派...
  
  幸好,第三個出場的人挽救了她的眼睛,這是個面目陰沈的修士,穿著一身黑衣,身上黑氣隱露,非常符合魔道修士一貫的特徵。緊接著,他手一抬,變出了一口棺材。
  
  『報名幽冥教的,都過來。』
  
  靈玉摸著下巴,自言自語:「難道天天睡棺材?」魔道修士,真是愛好特殊!
  
  接著出場的,是一名看起來七老八十的婆婆,眼睛精光四射,一看就是厲害人物:『赤霞宮的,出發了!』
  
  一隻仙鹿,拉著輛巨型馬車,出現在半空中。
  
  這一次過去的修士比剛才多得多。刑天門最少,只有兩百多人,站得稀稀落落的,森羅殿和幽冥教多了一倍,各有五六百人,赤霞宮大約七八百,好不容易全部擠進馬車當中。
  
  等到赤霞宮離開,一名背負劍匣的青年站了出來,並指一揮,一道紫色劍氣從劍匣飛出:『參加紫霄劍派法會的,都上來。』面容俊美,寒氣森森,配上那身淺紫道袍,當真瀟灑無比。
  
  靈玉看得羨慕,本來她也有機會這麼瀟灑的,可惜...都怪紫霄劍派的創派祖師,居然不收女弟子!
  
  『程師妹,我先走啦。』羅蘊拉了拉她的衣袖:『妳自己多加小心。』
  
  「羅師兄放心吧。」靈玉給了他一個笑臉:「好好表現,我進不了紫霄劍派了,希望你能替我圓了這個夢。」
  
  羅蘊使勁點頭,深覺自己責任重大,深深嘆了口氣,昂首挺胸,自信十足地踏上了那道劍氣。靈玉衷心希望,他的自信能一直保持下去,雖然他並不適合做劍修,但,正如紫霄劍派所言,身為劍修執著更重要,只要他堅持下去,未必不能成為強大的劍修。
  
  紫霄劍派離開之後,出場的就是傅長春,他放出的飛行法器很尋常,是一艘飛舟:「太白宗的,上前來。」
  
  靈玉舉步,邁了上去。
  
  此時,庶務堂正門口只剩下一名身披袈裟的青年和尚,一名煞氣很重的老者,想必前者是觀慧寺的,後者是極意宗的。靈玉轉過頭,看看神情平和的傅長春,覺得自己那天胡扯的話可能說對了,這極意宗的修士,一看就是個性情厲害的人物。
  
  不多時,人都到齊了,傅長春帶著十幾名煉氣弟子,連同七八百名參加法會的修士,駕起飛舟,升空而起。
  
  『哇!』她耳邊傳來少女驚喜的聲音:『原來從上面看飛廉城這麼漂亮。』
  
  少女身邊,一名青年笑道:『飛廉城平日禁止飛行,如果不是這個機會,恐怕我們終生都看不到這樣美麗的景觀。』
  
  『恩,一生只有這麼一次,我們可要看個夠!』少女連連點頭,神情迷醉地看著腳下的飛廉城,為它的美麗嘆息:『你看,原來城樓會反射陽光,好像都是金子做的。』
  
  又有人豪氣萬千地說:『一生只有一次?倒也未必,等我們哪日成就金丹,飛廉城的禁空令就對我們無效了,想看多少遍都有。』
  
  靈玉聽得一笑,低頭看去,只見下方的飛廉城恢弘壯闊,玉色流轉,令人目眩神迷。她輕嘆一聲,飛廉城固然美麗,可身在其中她始終融入不進去,或許,她還是更適合門派一些吧?
  
  這樣想著,她抬頭遠望,飛舟緩緩飛行,不多時離開了飛廉島。從空中看過去,藍色海片平靜悠然,金色的陽光漫天揮灑,溫暖祥和,大大小小無數的島嶼,如同星羅棋布,散落分布。藍色的大海,白色的沙灘,金色的陽光,綠色的島嶼...一切美麗悠然,如同仙境。
  
  她迎著海風,感受著衣袖在風中獵獵飛揚。這是飛廉島,這是星羅海域,這是滄溟界,這是她夢寐以求的仙境,她將在這裡一步步走下去,看看仙路的盡頭,是不是真的有那樣一個世界,移山倒海、舉手風雲的神仙世界。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6-13 04:56 AM

Chap.82 法會開始



  飛舟降落的時候,眾修士們看到的是一個連環島。十餘座小島,似斷實連,形成一個圈,而中間是一座聳立的孤峰,不高,卻有著嶙峋的氣勢。
  
  飛舟在其中一座小島落下,島上地形平坦,建有數十間簡潔的房屋,中間是數十根四五丈的石柱,以一種奇妙的規律排獵,佔據了大半個島。幾百名修士中有精通奇門遁甲之術的,立時驚呼:『好高明的陣法!』
  
  靈玉對陣法一竅不通,只覺得這些石柱排列得十分微妙,有一種獨特的美感,就好像她畫符的時候拆解那些符文,有時候會有一種感覺,這些符文的扭轉、變形、拆分,都有跡可循,每一個符文,都在最美的位置上。
  
  傅長春將飛舟收起,走到房屋前,那裡或站或坐著二十來名修士,其中五六名是築基修士--畢竟這禮有七八百名弟子,僅一名築基修士恐怕鎮不住。
  
  就在幾名修士交流的時候,靈玉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程道友!』
  
  靈玉一轉頭,眼前出現一張笑臉,是伏元青。當日兩人去測資質就分開了,並沒有留下聯絡方式,沒想到今日七八百人中,伏元青竟看到了她。
  
  「伏道友!」靈玉笑道:「你眼睛可真尖,這麼多人,都讓你看到了。」
  
  伏元青搖搖手指:『不是我眼睛尖,是感覺靈。』
  
  「啊?」
  
  伏元青沒有多做解釋,轉而問起:『怎麼樣,心情如何?』
  
  靈玉老實說:「有點緊張,我之前沒有想過拜入太白宗。」
  
  伏元青笑了,平凡的臉龐頓時生動起來:『別擔心,各大宗門的法會都是異曲同工,差別不大。而且,法會的設計,針對個人特質,妳我是劍修,就要用劍修的標準。說實話,劍修想加入太白宗,比紫霄劍派容易多了。』
  
  「伏道友似乎對幾大派很了解的樣子?」靈玉好奇,她也看了不少資料,卻沒有這般詳盡。
  
  伏元青輕笑:『自然,我本就是陵蒼人士。』
  
  「哦?」靈玉驚訝:「既然道友是陵蒼人士,怎麼不回陵蒼去?我聽說各大派在星羅招收弟子,比陵蒼要求高得多。」
  
  『這事說起來複雜,與長輩有關,就不與道友詳說了。』伏元青一語帶過,繼續道:『紫霄劍派收徒,對資質要求不高,但在其他方面簡直可以說是殘酷。各大派招收弟子的法會,唯有紫霄劍派有可能重傷。太白宗卻不然,它對資質要求高,其他方面要放鬆得多,假如我們參加的是紫霄劍派的法會,還要去拚去搶,置之死地才有勝出的機會。』
  
  靈玉將這話細細思索了一番,再回想一下看過的資料,好像是這麼回事,便道:「伏道友對紫霄劍派如此了解,想必之前下過苦功,輕易放棄不可惜嗎?」
  
  伏元青輕笑:『為什麼要可惜?修仙修仙,修的不就是個自由自在?我之前想加入紫霄劍派,是覺得它最合適,現在看它不爽,那就不加了。』
  
  這話說得瀟灑,靈玉聽得一怔,心弦不自覺地被觸動。她自小嚮往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神仙,不就是為了那強大的力量和隨心而為的逍遙嗎?就該是這樣的態度才對!
  
  這麼一想,頓時覺得此人言行十分和自己心意:「伏道友說的有理,修仙之人,要的就是這樣的自在!」
  
  伏元青望著她笑:『程道友果然是我輩中人,難怪我一見道友如故。』
  
  兩人說笑幾句,又把話題拉了回來:「伏道友既然是陵蒼人是,想必對陵蒼各派十分熟悉了,不如給我這個土包子講講,如何?」
  
  伏元青笑著點頭:『程道友想知道什麼?我必定知無不言。』
  
  靈玉也不客氣:「就說說太白宗的具體情況好了。星羅散修追求自由,總覺得門派太過拘束,不知道進了門派,是不是真的這樣。」
  
  『呵...』伏元青輕輕搖頭:『星羅散修到底不是陵蒼人士,知道的只是表面。不錯,跟星羅散修比起來,陵蒼各派的弟子確實沒有那麼自由,但也不像他們說的那麼可怕。』
  
  伏元青仔細地說了起來:『各大宗門,治派手段相差無幾。就以太白宗來說,門中弟子分為普通、菁英、真傳三個層次。其中普通弟子無師承,由問道宮統一管理。菁英弟子有師承,由各自師尊教導。真傳弟子則是榮譽,只有對宗門貢獻極大,或者十分優秀的弟子才能得到這樣的稱號,而且,非築基以上不得授予真傳。除此之外,真傳弟子也有著極大的權力,比如,管束普通弟子和菁英弟子,可以直接求見掌門,還能在萬法閣隨意進出,挑選功法...好處不盡,所以每個宗門弟子,沒有不想成為真傳弟子的。』
  
  隨著伏元青慢慢說來,周圍的修士都聚攏了過來。他們都是貨真價實的星羅散修,對陵蒼各大宗們只知大概,像這些詳細的資料是沒有的。
  
  『像我們這樣,通過法會,入門之後,就是普通弟子。如果有人資質很高,或者運氣很好,有可能直接被結丹修士收為弟子,但這種情況很少,大部分人都是築基之後才能得到拜見結丹修士的機會,看看有沒有人對自己感興趣,如果沒有,那就還是普通弟子,只有被結丹修士收入門下,才能成為菁英弟子。所謂菁英弟子,其實就是有師承的弟子。』
  
  『那普通弟子豈不是很吃虧?』旁邊有人聽到,出言相問。
  
  伏元青笑著搖頭:『吃虧?在星囉,難道你就能無付出地接受結丹修士的教導?不如反過來想,普通弟子才是正常的狀態。何況,做普通弟子沒什麼不好,門中雜務自有雜役承擔,我們只要完成幾件任務,就可以享受宗門的資源,安心修煉,比之菁英弟子,雖然東西少一點,可也清淨一些。』
  
  「那任務多不多,難不難?」
  
  『還好吧,整個門派築基修士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哪有什麼重要的任務需要煉氣地子去做?加入宗門,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全心全意地修煉,為築基做準備。』伏元青說著,掃過周圍的修士:『難道你們想加入宗門,不就是為了築基嗎?』
  
  此言一出,眾人默然。可不是?他們都是在星羅長大的修士,為什麼想要加入宗門?除了想拿獎勵,並不是真心想入門派的那些,就是為了更多的資源,更方便地築基啊!
  
  話說到這邊,那邊太白宗的築基修士已經交流完畢,傅長春站了出來,揚聲道:『諸位,太白宗弟子法會,這就開始了。』
  
  場面頓時一靜,整個小島七八百人全部閉上了嘴巴。
  
  傅長春揚手一揮,十幾名煉氣修士,各自拿著一個靈石袋走到石柱外圍,往地上一塊一塊地嵌入靈石。靈玉這時才發現,石柱外圍的地上繪著隱隱約約的星圖,因為顏色極淡,很難看清,現在星圖的交叉點都被放上靈石,整個星圖都顯現了出來。
  
  待到所有交叉點都被靈石佔據,眾人聽到一聲嗡鳴,淡淡的白光從靈石上升起,沿著星圖的線條延伸,直到交會在一起,白光沖天而起將石柱包圍,形成一個半圓形的光罩,將整個陣法覆蓋。
  
  靈玉聽到耳邊傳來抽氣聲,有人低呼:『不愧是大宗門的陣法!』
  
  『諸位。』傅長春再次提醒,指著陣法東邊的空位:『此次法會,只有一關。你們入陣之後就會受到考驗,通過考驗,自會從陣中出來。在陣中,任何法器、工具都可以使用,唯有一點,不得借助他人的力量。好了,請入內吧。』他話音一落,便有煉氣弟子站在陣外,高聲報出姓名。
  
  七八百名煉氣修士,依著序號,驗過法會令牌,紛紛進入陣中。伏元青序號在靈玉之前,向她招呼一聲,就先進去了。
  
  緊接著輪到靈玉,她也跟著入了陣。
  
  進入陣法,靈玉只覺得眼前白光一閃,人就到了另外一個地方。她沒有立刻行動,而是站穩腳跟,抬目四望。沒有太陽,也沒有月亮,但應該是白天,周圍很亮。身邊白茫茫一片,似乎是迷霧,迷霧中隱約露出深色的岩石...不對,這不是霧,而是雲。
  
  靈玉一扭頭,看到右邊就是懸空的山崖,因為極高而被芒芒雲海包圍。她現在站的地方,是一條位於半山腰的山道,蜿蜒著通往山頂。因為山實在太高了,半山腰就已經被雲海包圍,所以看不到太陽。
  
  周圍一個人也沒有,山高萬仞,雲海芒芒,孤身一人被扔在這裡,越發顯得渺小。靈玉等了好一會兒都沒看到別人,心中尋思:莫非,不得借助他人的力量,就是要一個人接受考驗?
  
  她反正沒有同伴,也沒什麼好在意的,觀察完周圍的環境,就舉步往山頂走去。山壁陡峭,山道狹窄,僅容一人通過,若是不小心滑了一跤,不用想,肯定會摔下去。靈玉扭頭看了旁邊一眼,就轉回來直視前方--太高的地方,不能多看,只怕看多了,會受不了那個壓力,直接跳下去。
  
  山風凜冽,吹在身上生疼,山道狹窄,時不時有石子落下。周圍只有一個人,連隻鳥也沒有,彷彿整個世界都是死的。靈玉慢慢走著,越走壓力越大,額頭的汗控制不住地流了下來。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6-13 04:57 AM

Chap.83 問仙路



  沒有刀光劍影,沒有狂風暴雨,沒有隱藏的殺機,只有孤獨聳立的高山,不知盡頭的山道,一個寂靜無聲的世界。
  
  這種壓力,不在於實力,不在於智慧,而來源於內心。
  
  山高入雲,彷彿沒有盡頭;身邊就是峭壁,只要走錯一步,就會跌下去,粉身碎骨;山道崎嶇蜿蜒,偏偏周圍一個人也沒有,沒有人陪她同行,甚至沒有一個活物,證明她在一個活著的世界裡。
  
  艱苦,孤獨,時時刻刻提心吊膽,看不到目的地,無盡的寂寞湧上來,無處排解,無可言說,只能忍受,任由那寂寞一下一下敲在自己心上,忍耐,然後習慣。
  
  一開始,靈玉走得輕鬆,精力充沛的情況下對於修士來說,山路沒什麼難走的。但沒多久她就感受到了這種壓力,整個人被孤獨無聲無息地包圍。
  
  身側的高山,彷彿向自己壓下來,令人喘不過氣。腳下的深淵,好像時時呼喚著她,讓她往下跌去,一了百了,便能永遠解脫。
  
  這就是考驗的玄機嗎?靈玉走著,默默地在心中背誦起道經來。
  
  孤獨對她來說不算什麼,小時候她總是癡癡地聽著神仙故事,夢想自己如故事裡的神仙一般,呼風喚雨。可沒有人能理解,他們都以為,這只是孩子的天真無知。枯燥也算不得什麼,當年在白水觀,玄塵子教導何等嚴厲,日夜背誦道經,早起晚歇。一開始她忍耐不住,後來漸漸就習慣了。
  
  然後是玄淵觀,看似一帆風順的修道之途,卻又閣著看不見的阻礙,不知道通仙之路究竟在哪。孤獨、迷茫、不被理解...在它們的圍困中,她一步步的走到現在,修道、練劍、尋找上界之路...
  
  這些,都不算什麼!
  
  她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她還有很多的難關要過,她還有很多的精采要去經歷。
  
  不知道走了多久,靈玉抹了抹額頭的汗。仍然無日無月、雲海芒芒,走了這麼久仍然不見路途縮短,彷彿永遠也走不到頭。山道上不時有石子滾落,骨碌骨碌,最終聽不到聲響。
  
  這裡很高很高,如果掉下去,大概就會像這些石子一樣,就連回聲都沒有。
  
  靈玉覺得自己有些累了,不是身體累,而是內心漸漸被煩躁佔據,她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麼,不然,再怎麼意志堅定,總是會被慢慢吞噬。她想了想,乾脆停下腳步,直接在山道上盤坐下來。
  
  為什麼覺得很難受?因為看不到盡頭,所以枯燥煩悶。而枯燥煩悶,是因為沒什麼事可做,沒什麼事可想,既然如此,她就給自己找點事做,找點事情想。
  
  靈玉掏出那本仙書,翻到第三頁,《基礎御劍訣》她練了半年,但總覺得,這篇數千字的功法裡包含的東西,一直學不完。其實這篇功法她已經倒背如流了,但她還是認認真真將它看了一遍,然後,收起仙書,一邊繼續爬山,一邊慢慢揣摩,想到疑難處,手心時不時冒出藍色或紅色的劍光,模擬劍氣來去。
  
  不知不覺,又走了很久,天際忽然轟隆一聲,驚雷炸響,然後,豆大的雨點劈哩啪啦地就砸了下來。靈玉仰頭看了看,一振衣袖,運起護體靈光,繼續一邊爬山,一邊揣摩御劍訣。
  
  「這裡,也許可以這樣......」手中紅光隱沒,藍光升起,而後變成紫光,三色光芒不停地流轉。靈玉仔細思索了一下,大喜:「原來三種劍氣可以這樣轉換!」
  
  話音剛落,釋放出去的靈網,有一根絲弦急劇振動起來,靈玉抬頭一看,大吃一驚,只見漫天的石塊向她砸了下來。
  
  「難道這才是真正的考驗?」靈玉這樣想著,動作卻絲毫不慢,向前急速飛奔,若有躲不掉的石塊,劍光就會出手將之擊得粉碎。
  
  沒空再去鑽研御劍訣,風雨亂石之中,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山道崎嶇,行走都要小心,何況是奔跑。再加上狂風暴雨,山道越發濕滑。更要命的,是頭頂的亂石,僅憑煉氣期的護體靈光還無法阻擋,要時不時地發出劍氣,將有可能砸中自己的亂石擊碎。
  
  眼見自己快要跑出亂石的區域,山道忽然被一條深淵截斷。這個時候,靈玉已經無法停止了,她的速度到了極致,加之狂風暴雨,亂石落空,如果生生停下不一定能站穩,說不定還會被掀下山崖。
  
  千鈞一髮之際,靈玉的手一探乾坤袋,一張神行符拍在身上,本來就已經極快的速度再次提升,身影如閃電,高高地躍起...
  
  不行,去勢已盡,速度不夠。靈玉眸光一轉,坎離劍化為一道劍光,脫鞘而去,”吭”一聲在山壁上擊出一串火花。山壁反彈之力再助了她一把,靈玉輕飄飄地落在了對岸。而那道劍光在山壁間一繞,又回到了她手中。
  
  一淵之隔,如換青天。
  
  靈玉抬頭看著頭上晴空萬里,風平浪靜,吐出一口氣。
  
  有時候,世事就是這樣,頭頂落石,周身狂風,腳下泥濘,深淵相隔,彷彿生路盡數斷絕,但只要用力一躍,過了那道深淵,就會發現柳暗花明,風和日麗。
  
  靈玉轉過身,繼續前進,沒走多遠,又是一怔。
  
  剛才還不知盡頭的高山,竟然就這樣到了頂峰,她只是轉過了一處山壁,就這麼輕輕鬆鬆地攀上了剛才還遙不可及的頂峰。原來不知不覺中,她已經走了這麼遠,爬了這麼高。
  
  靈玉昂首站著,感受到凜冽的山風吹在自己臉上,髮絲與衣襬一起飛揚。
  
  「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她忽然想起自己從前看過的一句詩,剛才走在山道中,撲面而來的壓力已經沒有了,綿延的峰巒,皆在自己腳下,原來走到頂峰,曾經高不可攀的山峰,竟也是如此渺小。
  
  她不由地抬頭看天,那麼,這裡是不是還有最高的地方?青天上面,是不是還有一個地方,可以讓這座最高峰,看起來也如此渺小?
  
  就在她仰頭看天的時候,一道虛幻的人影無聲無息地在身旁浮現,從衣著到樣貌皆是傅長春的樣子。
  
  『程靈玉。』
  
  靈玉吃了一驚,看著這個人影,這不是實體,她譨透過虛影看到背後的風景--這到底是怎麼弄出來的?
  
  心中這麼想著,人已經很快反應過來,向這人影見禮:「傅前輩。」
  
  傅長春的虛影對著她微微一笑,問:『妳可有收穫?』
  
  收穫?靈玉偏頭,看著自己一路走上來的山道,看著那道截斷路途的深淵,回想一路過來的經歷,回想自己的感受和變化。孤獨、寂寞、沒有人陪伴;煩燥、不安、看不到目的地而焦慮;枯燥、艱辛、山路難以攀爬;狼狽、不安、風雨侵襲;危機、難測、閃避落石的緊張;還有萬般艱難中,突然截斷前路的驚駭;直到最後,一躍而過,豁然開朗的輕鬆。
  
  想到最後,她露出笑容,向虛影深深一揖:「多謝前輩,就算此行落選,晚輩也大有收穫。」
  
  傅長春笑容更盛:『說來聽聽。』
  
  靈玉定定神,慢慢說道:「求仙之路,崎嶇難行,時時刻刻如臨深淵,只要踏錯一步,就會跌下去,粉身碎骨,沒有足夠的勇氣,就沒辦法走下去。同時,仙路難見盡頭,你不知道你要走多久才能走到目的地,如果不能克服焦慮的情緒,只會越來越遠。同時,這條路只有你自己一個人走,沒有人可以幫你,孤獨無從排解,甚至遇到前路斷絕,很多很多想像不到的困難,都會橫在眼前,除了勇氣、信念,還要有實力和決斷,風雨來時,抵禦風雨,危機降臨,面對危機,前路斷絕,鼓起勇氣一躍而過,如此,才能走到頂峰,佔據最高的地方。」
  
  傅長春含笑,輕輕點頭,卻又問:『還有呢?』
  
  「還有?」靈玉想了想,抬頭看天,半晌後,自語一般地說道:「還有...我還想去更高的地方,感受更多的風雨,看更美的風景。平原之上有高山,高山之上有險峰,險峰之上有青天,青天之上呢?或許還有更高的地方。」
  
  『上到最高峰,還想去更高的地方,豈不是永無止境?』
  
  靈玉反問:「不到最高,豈知還有更高?仙路本無止境。」
  
  『深淵可以一躍而過,青天又從何越?』
  
  靈玉毫不猶豫:「等我到青天之時,便知青天如何越。」
  
  傅長春不再相問,只是微笑撫鬚,他的虛影如沙而散,彷彿從未出現過,只留下裊裊餘音:『程靈玉,問仙路,甲等。』
  
  話音散去,靈玉眼前景物變換,高山險峰,盡數虛化。
  
  等到一切落定,她站立之處,已經變成了另外一個地方。
  
  靈玉抬起眼,看著眼前的東西,頓時吸了一口涼氣。
  
  她站立的地方,是一座仙山,靈氣充盈,仙鶴飛舞。高高的山門,挑出絕塵的風姿,上書三個金光流轉的符文:太白宗。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6-13 04:58 AM

Chap.84 宗門試



  靈玉仰頭看著太白宗的山門,內心被深深地震撼。她不是沒見過更宏偉的建築,玄淵觀的山門何等氣勢,她也不是沒見過更精美的建築,陽光下的飛廉城流光溢彩,美不勝收。但這些都比不是眼前的太白宗山門,簡簡單單的白色玉石,沒有多餘的精雕細刻,就那麼隨意地立在那裡,卻帶著遺世獨立的風姿。
  
  如果要做一個比喻,玄淵觀就像一個俗世道人,穿著華美的道袍,梳著整齊的髮髻,全套家當,風度儼然。而飛廉城則是一個宮裙高髻的仙子,有著絕美之姿。太白宗則不然,它是一個世外高人,已經不在乎穿什麼,長相如何,只要這麼站著就已經是仙人風采。
  
  她不由自主地舉步,沿著玉階往上,邁向山門之內。
  
  『君影!』身後忽然傳來喚聲,熟悉的聲線,令靈玉一震。
  
  『君影!君影!』女子的聲音越發淒切,一名年約三十保養得宜的美婦急步衝上前,不顧長裙曳地,釵環叮噹,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哀求:『君影,別走,娘對不起妳,妳回來好不好?以後娘再也不會忽視妳,一定好好疼妳,君影...』
  
  『二姊,二姊!』少男少女的聲音緊接著想起,一男二女,三個孩子跟著衝過來,拉手的拉手,抱腿的抱腿。
  
  『二姊,妳別走,娘想妳,我也想妳。妳以前總是帶我玩,大哥二哥欺負我,妳就跟他們打架。妳走了,再也沒有人幫我打架了。』十五六歲少年,已經長得與她一般高了,以前那個跟在她後面,需要她保護的三弟,轉眼就是大人了。
  
  『二姊,我,我也想妳...』十三歲的少女,聲音怯怯。這是她的妹妹海棠,她離家出走的時候,她還只有四歲,明明一母同胞,卻與她大相逕庭。海棠長得肖似母親,偏又有著她們母女沒有的安靜。如果說母親對女兒還有關愛,這關愛就在海棠身上。她曾經忌妒過,但後來明白了,在母親眼裡海棠需要保護,而她不需要,並不是對她的愛比較少。
  
  『二姊,我...』這是個七八歲的女孩,面目陌生又熟悉,大概就是小妹鈴蘭吧?她並沒有見過鈴蘭,只知道她們的名字,是同一種花草。
  
  君影,鈴蘭,正是這個名字讓她明白,母親對自己的愛,一直都存在。
  
  『君影,別走,回來陪著娘,好不好?』
  
  『二姊,三弟想妳...』
  
  『二姊...』
  
  靈玉閉上眼,任由這些人拉扯著自己,一動不動。
  
  九歲那年,她離家出走,心裡想著永遠也不要回那個家了,那個讓她厭煩透了的家。荒唐的父親,從來不在乎她的母親,爭鬥不休的姨娘,以及互相仇視的兄弟姊妹。她要去追求自己的夢想,成為故事裡的神仙。
  
  後來,她遇到了玄塵子,跟著他清苦度日,背誦道經,心就慢慢地靜了下來。
  
  原來求仙之路這麼難,所謂神仙,只是凡人的臆想。她將這個夢想放進了心裡,閒來無事拿出來翻翻曬曬,讓它不至於發黴,而不再心心念念地想著。直到六年前的那個晚上,她遇到了四個修士,被他們脅迫,終於知道,那個世界是存在的,並不是看不見摸不著。
  
  她的心前所未有的熱切起來,拚盡全力地活下來,那著玄塵子的度牒,去了玄淵觀。入道、修煉、練劍,枯燥無味的生活,她卻甘之如飴,因為她知道,一步步走下去她就可以觸摸到那個世界。
  
  終於,她來到了上界,年幼的夢想活生生地出現在她的面前。這裡有仙人,有法術,有排山倒海的力量,有不老不死的長生。這是她夢想的世界,是她追求的人生。
  
  「娘。」靈玉平靜地睜開眼:「妳有兒有女,老來有靠,弟弟妹妹,各有前程,我沒有什麼不放心的。」
  
  她輕輕一振臂,揮開纏著他的四雙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位置,程家,是你們的位置,而我,有自己要走的路。」她抬起腳,一步一步,跨過玉階,向太白宗山門走近:「塵緣永絕,不必再見,山水依舊,各自安好。」
  
  在她踏入山門的那一刻,母親、弟妹,全部如煙消散。
  
  一名白衣玉釵的女修笑意吟吟地迎了上來:『程師妹,歡迎加入太白宗。』
  
  靈玉看著她,不言不動。問仙路的時候,最後出現的傅長春是個虛影,剛才母親他們雖有實體,卻雙手冰涼,並非活物,眼前的何曉詩呢?
  
  不容她思考,何曉詩已經轉身引路:『師妹請隨我來。』
  
  靈玉想了想,也許這就是考驗之一,那就跟著去吧。
  
  何曉詩帶著她,不知道怎麼走的,轉眼就過了許多宮殿,最後到了一處大殿,殿上匾額寫三個字:執事堂。然後就是登記名冊,發放令牌。辦事的弟子笑意盈盈,要不是靈玉意識清醒,幾乎以為這一切是真的。但她知道,這並不是真的,靈網加上神識,周身三丈盡在她的耳目。何曉詩和辦事弟子所在的位置,只是一團靈氣波動,別無他物。
  
  等到辦完了手續,何曉詩道:『入我門中,即我弟子。凡為普通弟子,每年須領兩個任務,才可以享受宗門福利,程師妹,妳且挑上一件吧。』而後鋪開一張卷軸,裡面寫著密密麻麻的任務,諸如看守藥圓、礦山,照顧靈獸,尋找靈材等等...
  
  靈玉隨意指了一件,看這齣戲要怎麼演下去。
  
  『程師妹要去藥圓,這好辦。』何曉詩一拍手,立時有低階弟子過來:『帶程師妹去藥圓,教她如何照顧靈草。』
  
  『是,程師姊請隨我來。』這弟子轉身離開。
  
  靈玉沒有多做思考,跟了上去。這一關要怎麼過,還要看他們怎麼引導。
  
  這名弟子將她送到一處草木繁盛的藥圓,處處是百年靈草、千年靈樹,聚靈陣全力啟動,源源不斷地供給最充裕的靈氣。
  
  『程師姊,這片藥圓歸妳看守了,這是要點。記住,不能有一絲差錯,出了問題,後果妳承擔不起。』明明是個低階弟子,卻有著高傲的態度,丟給她一本書冊,吩咐完畢就轉身離開了。
  
  靈玉打開書冊,只見裡頭密密麻麻地記錄著藥園內靈草的種類,如何種植,如何剪枝,如何殺蟲,如何收穫,鉅細靡遺。她仔細看了一遍,對照著書冊慢慢熟悉藥圓,然後,就在藥圓裡的茅屋住了下來。
  
  彷彿過去了很久,又彷彿只過了一刻,靈玉發現自己的記憶有些模糊。她知道自己身處的地方是那個法陣,並不是真正的太白宗,現在經歷的事也只是一個考驗,但她漸漸覺得,這一切與真實沒什麼差別。
  
  她開始認真地去照顧靈草,將那些種植經驗牢記於心,閒暇之時,才回到茅屋修練。閒來無事的時候,她會想,這個考驗到底是為了什麼?問仙路是考驗修仙的勇氣和信念,山門之前親人的挽留,則是考驗她是否能夠斬斷塵緣,堅決地走下去。現在呢?就這麼丟在這裡,一個人照顧靈草,看它能否適應這種枯燥的生活嗎?
  
  沒想多久,她又要忙碌地去照顧靈草了。
  
  等到一批靈草成熟的時候,何曉詩出現了。
  
  『程師妹,靈草是否已經成熟?』
  
  「是,何師姊。」靈玉將裝著靈草的乾坤袋遞給她:「請師姊查驗。」
  
  『好。』何曉詩笑吟吟的,接過乾坤袋,豪不客氣地將靈草倒了出來,仔仔細細地點算:『千年八仙果樹一顆,可得八仙果十枚;百年石桂十株,可得子株三十;草芝、木芝、肉芝各三十株,盡數可收...』
  
  何曉詩點算完畢,將各種靈草裝回乾坤袋,意味深長地看著靈玉:『程師妹,妳收穫的數量不合格啊,是不是照顧得不周到?』
  
  靈玉微微皺眉,雖然這一切並不是真的,但她自認照顧的過程並無差錯,按照書冊所言,她收穫的靈藥數量完全在正常範圍內。
  
  「何師姊是不是記錯了?師妹一直盡心照料,並無偷懶。」
  
  『哦?』何曉詩拖長了聲音:『既然妳一直盡心照料,那是不是偷偷留下了一部份?』
  
  靈玉看著眼前的何曉詩,只見她臉上仍然帶笑,目光卻沒有什麼善意,斜睨著她,閃動著貪婪的光芒。
  
  「師姐...」
  
  何曉詩乾脆地伸出手:『師妹,這件事要報上去,只怕妳不好過關啊...』
  
  靈玉看著她的表情,再看看她伸出的手,心中一動,從懷中取出幾枚靈石,放到她手上。何曉詩整個人陡然僵住,隨後,身影慢慢消散,靈石掉在地上,同時,傅長春的虛影再度出現。
  
  『程靈玉,不要以為,進入宗門就事事順心。就算妳斬斷塵緣,要面對的,除了枯燥的任務,還有輕視、不公。妳可以選擇忍受,但那需要付出代價,妳也可以選擇反抗,可能撞得頭破血流。妳,準備好了嗎?』
  
  靈玉怔了怔,原來,這一關並不是考驗,而是體驗?
  
  對太白宗,她倒沒有太美好的幻想,只是覺得,自己更適應門派的修行方式。況且,於她而言,再多的困難,也只是修仙路上的小石子,哪怕絆倒了,爬起來踢開就是。
  
  於是,她輕輕點頭:「是,我準備好了。」
  
  虛影又一次消散,留下幾句話:『程靈玉,宗門試,乙等。』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6-13 05:00 AM

Chap.85 第三試



  就在周身的景物再度變換的時候,靈玉眼前消散的煙霧陡然一頓,然後,毫無預警的黑了。
  
  「什麼情況?」她第一時間放出靈網,喚出坎離劍,一藍一紅兩道劍光圍繞著她的右手不停地環繞。可她只感覺周圍震動了兩下,就再也沒有動靜了,與此同時,陣法之外,連環島上,已經一片混亂。
  
  『傅師伯,陣法,陣法沒法動了!』一名弟子驚慌地叫了起來。
  
  傅長春就在陣眼的位置主持陣法,豈會不知?最先感覺到不對勁的,就是他了!他一句話也沒有說,再度一掐法訣往陣眼打去,結果那法訣卻泥牛入海,絲毫不見動靜。
  
  這下子,他的臉色也難看了起來。
  
  周圍護法的其他築基修士也圍了過來:『傅師兄,怎麼回事?』
  
  『是啊,我完全感覺不到陣法了,好像被人切斷了聯繫。』
  
  沒錯,是切斷了聯繫,而不是陣法完全停止運種,整個陣法仍然在運轉,靈石仍舊輸出靈氣,可他們卻無法操控!
  
  『這可是個迷幻複合陣,要是失控了怎麼辦?裡面這麼多人...』有人急道:『萬一折上一些人,要出事的!』
  
  星羅不比陵蒼,在陵蒼,他們這些大派,就算招收弟子的法會出了事,也沒人敢責怪他們,因為各大宗門足以一手遮天。星羅卻不然,要是這些人在法會上出了事,傳了出去,星羅散修震動,各大勢力必定會插手,要他們給個交代。
  
  星羅勢力的嘴臉他們還不知道嗎?在這些人眼裡利益就是第一,哪怕不關他們的事,有了由頭,也要剝下一層皮!陵蒼宗門當然不帕他們,但談判是免不了的,到時候他們這些辦事的弟子就要受責罰!
  
  他們這些人萬里迢迢來星羅招收弟子,不就是為了賺些花費嘛,平白攤上責罰,實在不劃算。
  
  『要不,我們把靈石拿出來?這樣陣法就沒辦法運轉了。』有人提議。
  
  『別胡說!』傅長春眉頭緊皺,斥道:『這個大陣何等繁複?突然切斷靈氣,你能肯定不會出事?』
  
  『那怎麼辦,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吧?』
  
  傅長春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見一道傳音符飛了過來。他伸手一捏,傳音符無火自燃,裡面傳來蒼老卻威勢的聲音:『傅道友,有要事,請過來一敘。』
  
  聽到這個聲音,傅長春一怔,心中冒出一個荒唐的念頭:莫非出事的不僅僅是太白宗?這麼一想,他心中一凜,立刻交代道:『我去別的島看看,這裡有勞師弟師妹。』說罷,放出飛行靈器,向赤霞宮的島嶼飛去。
  
  連環島各島距離極近,以築基修士的飛行速度,不過片刻就到。他落下來時,除了赤霞宮的老婆婆,刑天門的少女,森羅殿的中年文士都已經在了。之後,觀惠寺的和尚,幽冥教的黑衣修士,極意宗的老者紛紛到了。
  
  人來得越多,傅長春的臉色越難看,他問:『各派的法會都出事了?』
  
  不出所料,眾人盡數點頭,而後將情況各字一說,竟然一模一樣!都是陣法突然失去聯繫,無法掌控。
  
  刑天門的少女驚怒:『莫非有人從中動了手腳?』
  
  這個答案幾乎是肯定的,這座連環島是各派在星羅海域的據點,不但一直有人看守,陣法也會時時檢查維護,怎麼可能會同時出事?
  
  『好大的膽子,莫非以為我們本宗遠在陵蒼,好欺負不成!』森羅殿的中年文士陰沈著臉。
  
  觀會寺的和尚神態平和,宣了一聲佛號,緩緩問道:『絕音婆婆,為何紫霄劍派的徐道友沒來?』
  
  經和尚這麼一提醒,其他六派才發現,本該八派聚集,如今卻少了一派。
  
  『老身已經向他們發了傳音符...』
  
  絕音婆婆話音未落,就見天邊飛來一道劍光,一名紫袍青年落了下來,向他們一抱拳:『諸位,我派徐師兄已經進了法陣,特來告知諸位一聲。』
  
  七人一陣愕然,東道主絕音婆婆開口道:『徐道友已經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可有什麼解決辦法?』
  
  青年答道:『陣法失控,必有靈氣波動,不是很容易就感覺到了嗎?徐師兄說,不可放任不管,又無法奪回控制權,除了入內一探,難有他法。時間緊迫,故而就不等各位了。』

  七人視線相對,傅長春緩緩點頭:『徐道友所言有理,想知道發生了什麼,最好的方法就是自己入陣。』
  
  『傅道友。』少女急道:『明知道有人刻意使壞,我們還要進陣嗎?萬一折在這裡...』
  
  『不錯。』中年文士撇嘴:『紫霄劍派都是一群崇尚武力的瘋子,難道我們也跟著他瘋?』
  
  他話剛說完,少女就黑了臉:『苟道友,你這話什麼意思?』要說劍修還有道修的底子,武修眼裡才真的只有武力...
  
  『沒說妳。』中年文士沒好氣:『什麼時候了,盡想著抬槓!』
  
  『你!!』明明說錯話的人是別人,卻被反扣了一頂帽子,少女大怒。
  
  『好了!』絕音婆婆一頓手中拐杖:『口舌之爭毫無益處,我們不如想想,要不要隨紫霄劍派行事。』
  
  七個人,七雙眼睛,全都看向紫袍青年。
  
  紫袍青年輕輕一笑,揮手放出劍光:『幾位道友隨意,在下只是來告知一聲。』連個招呼也沒打,化為劍光離開。
  
  現場安靜了數息,一直沒說話的幽冥教黑衣修士開口了:『諸位行事之前,不妨想想,徐正是什麼人?他這麼做看似沒腦子,可我以為,這個選擇對他而言再正常不過。』
  
  『不錯。』極意宗的老者接過話頭:『來星羅海域招收弟子,並不是什麼好差事。我等是身分所限,徐正卻不然。各位應該聽說過,他此次來星羅海,是因為在門中惹了事,昭明劍君為堵他人之口,特意讓他接了這趟差事,等同放逐。可再怎麼樣,他也是昭明劍君的心頭肉,豈會讓他在星羅海出事?所以,依老夫所見,他的提議各位還是再斟酌斟酌好。』此言癡,場面再次陷入沈默。
  
  不錯,那個人,跟他們可不一樣......
  
  眾人各懷心思,安靜了一會兒,傅長春長嘆一聲,下了決心:『話雖如此,可要真的出了事,我們不入陣也沒有好果子癡。傅某自認為承受不起宗門的怒火,只能冒險了。各位隨意,告辭。』說著,拋下眾人,駕起飛行靈器離開。
  
  而後是觀惠寺的和尚,他口宣佛號,說道:『因在我身,豈能由他人受果?貧僧也去了。』
  
  緊接著是森羅殿的中年文士,他冷笑一聲:『我魔道中人,豈是帕事的?』瞥了眼幽冥教修士一眼,轉身離去。
  
  刑天門的少女咬唇掙扎,片刻後,一跺腳:『罷罷吧!我身為武修,連這點勇氣也沒有,不是丟了祖師爺的臉面?』
  
  四個人都離開了,只留下絕音婆婆和幽冥教、極意宗兩位提出異議的修士。
  
  『哼,不是好人心!』幽冥教黑衣修士也冷笑一聲,離開了。
  
  剩下極意宗的老者沒動,瞅著絕音婆婆:『老太婆,進不進隨妳,反正我是不會進的。』
  
  絕音婆婆”呸”了一聲:『彭老頭,徐正有靠山,你就沒有?你是彭家的人,就算真出了事,只會輕罰,不會重懲,老身可沒這個福分!』
  
  『這麼說,妳也要進了?』老者揮揮衣袖,駕起飛行靈器:『那我就祝妳平安歸來。』說完這句毫無誠意的祝詞,就消失了。
  
  絕音婆婆蒼老的臉上黑白交錯,最後咬咬牙,一頓拐杖:『罷了,老身一把老骨頭,反正結丹也無望,就算死在這裡又有什麼可遺憾的?』說著,轉身往法陣走去。
  
  
  黑暗中,靈玉放出劍光,一番試探,始終沒有發現。
  
  「莫非,這就是第三試?」她心中暗想,可這第三試考驗的是什麼呢?就這麼把人丟在空無一物的黑暗中,總不會是試探他們帕不怕黑吧?
  
  她不禁笑了一聲,宗門大派,豈會這麼無聊?或許,考驗他們的警覺心?黑暗中,實在太適合潛伏危機了。
  
  這麼一想,她越發小心翼翼,手中的劍光遊走不定,隨時準備出擊。
  
  沒過多久,黑暗中真的傳來波動,有什麼東西急速靠近,挾帶著危險的氣息。靈玉不假思索,劍光出手,準確地擊中那東西。
  
  ”噗!”沒有慘叫,沒有巨響,只有輕微的一聲,那氣息就消散了。
  
  什麼東西?靈玉警覺,這玩意兒看起來好像不強大,可實在詭異,行動又快,動靜又小,如果不是她有靈網在身,又苦練了半年神識,只怕就中招了。
  
  緊接著,又有動靜向她逼了過來。
  
  靈玉來不及多想,抬手放出坎離劍的劍光,將之斬落。之後,彷彿開啟了某個開關,動靜越來越大,東西越來越多,她識海中的靈網彈動不停,幾乎沒有停歇的時候。
  
  靈玉不敢大意,神識放出,靈網撲開到極致,專注地捕捉此物,不停地放出劍光,將之一一滅殺。
  
  難道第三試,試的是實力?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6-13 05:02 AM

Chap.86 池魚之殃



  同樣是一片黑暗中,伏元青懶洋洋的聲音響起:『終於到正題了。』
  
  他背後長劍出鞘,揮開華麗的劍光,捲起寒風,狠狠地向前方劈下!驚人的氣勢,根本不屬於煉氣期的實力,黑幕彷彿被撕開一部份,光線洩了進來。只見灰濛濛的世界,飛舞著無數拳頭大小的灰色物團,四處遊蕩,遇到活人就一窩蜂地湧上前。
  
  『遊魂...』伏元青笑了:『真有意思,原來在這個地方!不錯,很近。』
  
  他收回飛劍,一邊隨手擊落遊魂,一邊往某個方向走去。
  
  就在伏元青擊破黑暗的時候,靈玉感覺到眼前漸漸出現了亮光,一個從未見過的世界出現在她的面前。這是一個巨大的空間,無天無日,一片灰暗,彷彿太陽落山,即將進入黑夜的那一刻,只能勉強辨清眼前的景物。
  
  無數的灰色物團,在這個世界漂浮飛舞,近一些的,紛紛向她撲來。
  
  「這是什麼?」她震驚,這些灰色物團,離得近了,可以看到裡面有一張張人臉,男女老少,逼真至極,她剛才擊殺的,就是這些?
  
  靈玉仰頭看著成千上萬漫天飛舞的霧團,不禁毛骨悚然。好噁心,怎麼會有這麼多人臉?而且還在霧團之中,每張臉僵硬麻木,既真實,又詭異。
  
  她無法多做思考,近處的遊魂不停地向她襲來,她舉劍,再度釋出劍氣,將之一一斬落。不管是什麼東西,她能感覺到釋放出的惡意,既如此,那就斬殺。
  
  殺著殺著,靈玉心生疑惑。真是奇怪,這個東西並不強,她隨手出劍都能斬殺,這真的是第三試?不可能吧,實力這麼弱...
  
  --也不對,雖然很弱,卻多得可怕,而且氣息詭異至極,誰敢讓它近身?剛才沒有光線的時候她的壓力就很大,不過沒關係,現在她知道是這種東西了,將之斬落就是,堅持下去問題不大。
  
  一刻鐘後,伏元青終於離開遊魂遍地的所在,進入一條狹窄的峽谷,峽谷兩旁皆是嶙峋怪石,複雜交錯。他提著自己的靈劍慢慢前進,比剛才遊魂遍地的情景更加小心。終於,他一步步走過峽谷,眼看就要進入一條石道。
  
  『袁師兄,你想去哪?』石道斜上方的巨石上,站著一名神情冷峻的紫衣青年,身負劍匣,冷冷地望著下面的伏元青。
  
  伏元青一驚,緩緩抬頭,看著這名青年,半晌沒有言語。
  
  『怎麼,太震驚了嗎?』紫衣青年目若結冰,語氣卻淡然。
  
  伏元青吐出一口氣,笑了:『徐師弟,幾年不見,你還是這般英俊瀟灑,風采過人啊。』
  
  紫衣青年哼了一聲:『要說皮囊,袁師兄原來也不錯,可惜,現在這模樣,差多了!』
  
  『哦?』伏元青促狹地向他拋媚眼:『徐師弟這麼關注我的皮囊,莫非喜歡我不成?讓師弟失望了,為兄愛的是女人,沒辦法與徐師弟節為雙修之好。』
  
  算得上是被調戲,紫衣青年卻不氣不怒,語氣仍然淡漠:『無妨,袁師兄隨我回去就好。』
  
  伏元青哈哈一笑:『徐師弟,你這算是搶親嗎?』
  
  『隨你怎麼理解。』紫衣青年淡然說罷,一振臂,一道劍光從背後劍匣飛出,浮在他身側。與所有的紫霄弟子一般,這劍光為紫,只是上面似有雷光纏繞,劈啪不停。
  
  『紫雷劍!』伏元青瞳孔一縮:『劍君竟將紫雷劍傳給你!』
  
  『有什麼好驚訝的?只要我願意,整個紫霄劍派將來都是我的,區區紫雷劍,又算得了什麼。』平淡的語氣,像是在陳述某個微不足道的消息。
  
  伏元青聽了,卻露出古怪的笑意:『徐師弟真的這樣認為嗎?』沒等到回應,他又說:『你到底是在裝糊塗,還是真糊塗?』
  
  紫衣青年聞言,雙眸微瞇,目光如利箭,望著伏元青。
  
  伏元青大笑起來:『看來,徐師弟是在裝糊塗了!我真是為你感到悲哀,別人都說你天資過人,是劍修的奇才,可我知道,你從小到大,為了修劍付出多大的代價,結果如何?你做那麼多,只不過是為他人作嫁衣裳!何必呢?徐師弟,你付出那麼多,也不過是自己騙自己。』
  
  紫衣青年靜靜地等他說完,嘴邊忽然露出一抹微笑:『袁師兄似乎認為,自己了解什麼內幕。真是奇怪,我徐正身為劍君唯一後人,得其真傳,將來既成劍君之位,有什麼可驚訝的?』
  
  伏元青笑容一收,用一種很古怪的語氣問:『你是徐正?』
  
  紫衣青年微微挑眉,繼續用那種輕蔑的目光看著他:『袁師兄年紀不大,怎麼就老糊塗了?我不是徐正,又是誰?』
  
  熟悉的輕蔑目光,讓伏元青迷惑了:『劍君居然讓你來星羅海?怎麼可能...』
  
  『哼!不過是不小心將一名弟子擊成重傷,劍君小題大作罷了!』徐正毫不在意地說:『本來覺得這一趟差事很無聊,沒想到能遇上袁師兄,呵,倒是不怎麼無聊了。』他手指輕輕一彈,紫雷劍上”劈啪”之聲不絕於耳,口中漫然道:『說吧,你想怎麼死?或者主動跟我回去也是可以的。』
  
  伏元青的目光漸漸平靜下來,原本,他看似句句嘲弄,卻帶著警惕,如今卻放鬆了:『徐師弟,你築基不過三年,剛剛境界穩固。而我,高你一個小境界,已經築基中期了,你憑什麼和我鬥?』
  
  徐正輕蔑地瞥了他一眼:『就憑我是徐正。』說罷,不待伏元青接話,袖子一揮,紫雷劍化成一道紫色雷光,向伏元青襲去。
  
  面對這道劍光,伏元青不敢大意,一掐指訣,一直浮在身邊的飛劍同樣化為一道劍光,迎了上去。伏元青的劍光同為紫色,卻帶著強烈的生機,與紫雷劍大大不同,兩道紫色劍光一觸即分,各自飛回主人手中。
  
  伏元青面色凝重:『紫雷劍,不愧是紫雷劍!』
  
  徐正卻冷哼一聲:『只是紫雷劍嗎?』話音落,紫雷劍光再度飛出,光芒大漲,忽地一化為三,分成上、中、下三路,上路直取面門,中路斷其後路,下路直逼下盤,竟是路路精妙。
  
  伏元青大驚,他修為雖然較高,可劍修要的就是先發制人,勢如雷霆,紫雷劍為劍君真愛之劍,遠非尋常劍修之劍可比。危急之時,他的本命靈劍急速旋轉,揮灑開一片劍光,將自身包圍,紫雷劍到時,劍光往身上一覆,化為護甲。
  
  ”噗!噗!噗!”三聲連響,竟是三劍皆中。伏元青全身一麻,看到紫雷劍的劍光飛回徐正身邊,他緩緩動了動身體,發現只是被劍氣掃過,舒出一口氣。他就說嘛,雖有紫雷劍在手,徐正的實力卻不足以發揮出紫雷劍的威力,何懼之有?
  
  這般想著,他輕笑一聲:『對不住了徐師弟,若是再見,我一定會向你賠罪--如果我們還能再見的話!』話音未落,飛劍已經出手向徐正襲去,與此同時,身如閃電向石道撲去。
  
  殺了徐正,他是不敢的,再怎麼樣自己也只是築基修士,現在還能活著,是因為紫霄劍派根本不在乎一個築基修士。如果殺了徐正,就觸了昭明劍君的逆鱗,到時候,隨意派出幾名結丹修士就夠他吃一壺的,所以,只要逼退徐正...
  
  下一刻,他卻聽到了一聲不屬於他和徐正的驚呼:「啊!」
  
  略一分神,一道逼人的劍氣劃來,穿過他的肩胛骨,”噗”的一聲鮮血灑出,他重重地跌了下來。伏元青趕到後背劇痛,但他不敢遲疑,劍光迴繞,將自己護得嚴嚴實實,退回原來的位置。
  
  『呵!』徐正漫然道:『還以為袁師兄有多厲害,原來也不過如此!』
  
  伏元青沒空與他做口舌之爭,一扭頭,看到不遠處貌如少年的女修,不禁皺了眉頭『原來是妳。』他還以為徐正來了幫手,沒想到只是個小修士,剛才這一劍受得也太冤了。
  
  靈玉謹慎地看看他,看看徐正,勉強扯出一絲笑容:「只是無意路過,兩位前輩繼續!」
  
  伏元青想到什麼,忽然喝道:『站住!』同時,身影如電,分出一縷劍光抵住靈玉的脖子。
  
  頸間傳來的涼意讓靈玉倒吸了一口冷氣,她瞥著伏元青,小心地開口:「我說,伏...伏前輩,就算我有眼不是泰山,得罪了前輩,好歹也相識一場,你...」
  
  伏元青卻不理會她,而看著徐正:『徐師弟,想必你不會看著她殞命吧?』
  
  徐正的眉頭漸漸合攏,看了靈玉一眼:『袁師兄,你是傻了嗎?隨便拉個人來威脅我?』
  
  『隨便?一點也不隨便!』伏元青的視線掃過了靈玉的臉:『這人的臉上還留有你的劍氣,要說你們沒關係,我可不會相信!』
  
  劍氣?徐正目光一動,看著靈玉的臉頰,那裡有一道已經很淡的傷疤,從顴骨劃到下巴。
  
  『哦...』他想起那天晚上自己隨意揮出一道劍氣,好像擊中了一名少年,可段師弟說是名女修,他沒在意,後來就走了。
  
  『是有點小關係,不過無所謂,你殺吧。』他語氣隨意地道。
  
  靈玉聽他們這兩句對話,立刻明白這紫衣青年就是破她相的真兇,再看伏元青眼中冒出殺氣,連忙叫了起來:「伏前輩!」劍氣面前,她小心翼翼地道:「您是不是誤會了?我臉上這道傷口,如果是那位前輩所留,也是我冒犯了他,您拿我的小命威脅他,是不是弄反了...」
  
  真奇怪,這不是很好理解嗎?為什麼伏元青看起來這麼聰明的人,卻轉不過彎?
  
  伏元青冷哼一聲:『不必辨解!徐正什麼性子我還不清楚?他雖然胡作非為,卻從來不會做出破女修的相這種事,如果妳真的冒犯了他,他不會用這種方式懲戒妳,如果妳並沒有冒犯他,嘿!他非得做出補償不可!』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6-13 05:03 AM

Chap.87 妍姑娘



  靈玉再一次詛咒自己的運氣!
  
  她在原地堅持了一會兒,發現不動的話真元消耗得很快,所以她邊打邊走,不知不覺,就到了一處峽谷,然後,順著峽谷一路走過來,看到有兩個人在動手。當然,這沒什麼出奇的,發現這是兩個築基修士,她就想離開,可她偏偏多看了兩眼,認出了伏元青的身影。
  
  好了,這下被捲入築基前輩的爭鬥之中了,更要命的是,這個紫霄劍派的青年,竟然就是那晚破了她相的人!靈玉覺得自己的腦子已經一團亂了,完全搞不懂這是怎麼回事。
  
  紫霄劍派的築基前輩,居然是那晚對仙石和她動手的人--對了,那人姓徐,剛才伏元青喚的正是徐師弟。而伏元青,不但是築基修士,還跟紫霄劍派有關,她腦中閃過一個念頭:莫非,那天伏元青跟她搭訕,就是因為看到她傷口殘留的劍氣?
  
  天地良心,她真的只是碰巧碰到了,跟這姓徐的一點關係也沒有,為什麼要拿她當人質?
  
  正想著,伏元青又開口了:『徐師弟,你不是向來憐香惜玉嗎?這女修被你破了相,你就這麼坐視不理?』
  
  徐正目光閃動,哂道:『她也算女修?』
  
  「...」一句話,五個字,靈玉眼睛冒火,狠狠地瞪著徐正。
  
  紫、霄、劍、派!
  
  她決定了,以後絕對不給紫霄劍派的好臉!一次就算了,再來一次是甚麼意思?全是臭男人的門派,果然沒一個好東西!
  
  伏元青還沒說什麼,就聽外頭傳來輕微的腳步聲,而後,一個低柔婉轉的聲音輕輕響了起來:『兩位道友,來得好快。』
  
  靈玉轉過視線,頓時呆了一呆。
  
  來人一身紅衣,面色如雪,裊裊婷婷地走來,彷彿冬日裡的白雪紅梅,耀人雙目。好美的女子!靈玉不禁在心中讚嘆,曾經她以為,緋雲那般妖嬈風姿最合適穿紅衣,見了這女子方才知道,穿紅衣的女子並不一定妖嬈如艷鬼,也可能清逸如梅。
  
  只是,這人的姿態著實熟悉,不由地讓她想起那晚來找羅蘊的女子...
  
  剛這樣想,這女子就對她笑一笑:『這位是程道友吧?聽羅蘊說起過,那晚嚇到你們了,真是抱歉。』
  
  果真是她!靈玉目光一閃,發現這女子同樣是築基修為,到底是初期還是中期,以她的眼利還分辨不出。
  
  沒等她應聲,這紅衣女子就轉向了徐正,語調慢悠悠的,配著她低柔的嗓音,有著另樣的美感:『徐公子,莫非我飛天閣的茶不好喝?閣下來了一趟,未曾依紅偎翠,卻漏夜隨行,讓道友如此掃興,實在是招待不週。』
  
  『哪裡,分明是妍姑娘魅力太大,在下忍不住,這才行事孟浪了。』說的是輕佻之語,徐正的神情卻一如既往的冷峻,語氣如冰,一聽就知道是諷刺。
  
  靈玉心中暗自奇怪,伏元青說徐正向來憐香惜玉,怎麼對著這般美人,不但沒有半分憐惜,還冷言冷語的?
  
  『哦?』這位妍姑娘掩袖一笑,彷彿聽不出他的諷刺之意:『能得公子青眼,奴家真是三生有幸。』
  
  『行了,廢什麼話!』伏元青抽了口冷氣,往傷口拍了張靈符,靈符光芒一閃,沒入傷口,血流便止住了。
  
  靈玉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奇妙的靈符,不禁多看了幾眼。
  
  伏元青對她露齒一笑,揮了下手,召回劍光:『用不著妳了,自己找個地方蹲吧。』
  
  「...」靈玉簡直無語了,這算是容貌歧視嗎?或者,性別歧視?
  
  當然,得了脫身的機會,她不抓住才是傻子,連忙轉身離開。
  
  『慢著。』低柔的聲音響起,那位妍姑娘沖她一笑:『程道友,妳最好還是不要離開。』
  
  靈玉一怔,這話什麼意思?伏元青放過她了,這位妍姑娘反而不是好人?
  
  沒等她多想,妍姑娘緊接著說道:『我來之前在外面設下了禁制,築基以下修士是進不來的,同樣,妳現在便是想出去也出不去。』
  
  「這...」
  
  妍姑娘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誰叫你來得這樣快呢?若是遲上一會兒,也就留在外面了。』
  
  「......」
  
  『你們廢話說夠了吧?』徐正伸指彈了下劍身,雷光劈啪,閃爍不定:『我就覺得奇怪,以袁師兄你的本是,再各大宗門留守弟子眼皮子底下改造連環島的法陣,未免太容易了!原來,是有這麼個幫手。』又對著那妍姑娘冷笑:『不過是個千年前被掏空的秘地,也質得你們費盡心思。』
  
  妍姑娘卻是不氣不惱,微笑道:『奴家出身卑微,能踏上仙路已是不易,走到今日,全憑這點小心思,讓徐公子見笑了。』
  
  伏元青更直率:『徐師弟身為劍君後人,生下來就金尊玉貴,哪裡知道我們這種小人物的艱難之處。對你來說,是個被掏空的秘地,對我們來說,卻是莫大的仙緣。』
  
  聽得此言,徐正卻黑了臉:『你還有臉說!劍君對你何等看重,你卻不識好歹,私自叛門,你若留在紫霄劍派,什麼仙緣求不到?』
  
  伏元青聽得哈哈大笑:『你果然是徐正,這般天真的也只有你了。劍君對我看重,不過是為了給你擋災,誰愛做傀儡誰去!仙緣?我袁復情願成為散修,在星羅海拚搏,也不想去做一個外表光鮮的工具!』
  
  『哼!多少人想求著外表光鮮,還求不來!』徐正微微揚起下巴,倨傲之態表露無遺。
  
  『算了,徐師弟。』伏元青收了笑,正色道:『對你們而言,我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工具。有,用著還算順手,沒有,也不可惜,以你的身分,何必與我計較?』
  
  這算是示弱嗎?蹲在角落裝蘑菇的靈玉默默地看著這齣戲。
  
  徐正道:『我本來不想與你計較,可誰知道會這麼巧,你躲到星羅海,我偏又來了星羅海。當初這份秘寶地圖你還是從我手上得到的,你拿著我給的寶圖,破壞我的差事,還叫我不理--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
  
  『那徐公子想要如何呢?』妍姑娘微微而笑:『就算你有寶劍在手,以一人之力,阻我們二人,也力不從心吧?』
  
  徐正臉色一沈,沒有辯駁。
  
  『奴家有個建議,徐公子願意聽一聽嗎?』妍姑娘說完,停頓了一會兒,見徐正沒有出言否決,便說了下去:『我們以二對一,勝券在握;你身分尊貴,我們也不敢隨便動手。既然徐公子不甘心,不如,與我們一起進去?』
  
  徐正冷淡道:『我為何要與你們一起進去?裡面的東西我又沒興趣。』
  
  『那徐公子想要如何呢?當真以一敵二?』
  
  妍姑娘說完,徐正眼中閃過一道光:『有何不可!』話音剛落,紫雷劍陡然化為紫芒,向兩人當頭罩去。
  
  靈玉沒想到這人說動手就動手,連忙往邊上縮了縮,確定自己躲的地方很安全,目不轉睛地看起了鬥法。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築基修士動手,而且對方還是紫霄劍派的劍修,多好的機會!
  
  徐正這一劍,閃電劈啪,勢如雷霆,靈玉只覺得眼前紫光一閃,劍光已經到了伏元青和妍姑娘的面門。伏元青就地一滾,絲毫不顧及形象,閃過紫芒,抽劍回擊。
  
  妍姑娘卻一揮手,丟出一張袖帕,上面繪著一個栩栩如生環抱琵琶的美人,緊接著靈玉看到,袖帕上的美人突然活了一般,五指一撥絲弦,錚錚樂聲響起,爆開一片音波,生生將紫芒擋了下來。
  
  『有點意思!』見識到妍姑娘的手段,徐正眼中露出興奮的光,一反手,將紫雷劍拔至眼前,紫芒聚集於劍身,劍劍化成漩渦。
  
  靈玉看得眼睛都直了,這漩渦是由純粹的劍氣組成,如同片片飛刃,看著就鋒利無比,不知道出手傷人該是如何犀利。原來這就是築基修士的手段,以她煉氣八層的修為,劍氣只能聚上兩三道,這個漩渦中的劍氣何止百道!
  
  『去!』徐正一揮劍身,劍氣漫天灑出。
  
  靈玉只覺得眼前輩紫芒覆蓋,什麼都看不清了,一股強大的劍意籠罩下來,將她壓得動彈不得。她想起初見豐老的場景,同樣被劍意壓住,只是徐正的劍意比豐老強了何止十倍百倍!哪怕領悟了劍氣,煉氣圓滿,與築基也是天差地別。
  
  等到她回過神來,伏元青和妍姑娘已經不見了,地上灑了一灘血跡,以及幾片殘破的衣袖。徐正臉色陰沈地站在山石之上,看著石道入口。顯然,他沒攔下那兩人,就這麼放過他們實在不甘心,可要進去又覺得掉價--他剛才擺明了態度,不希罕這個秘地。
  
  原地站著掙扎了數息,最後吐出一口氣,將紫雷劍喚回手中:『我倒要看看,你們能得什麼仙緣!』
  
  正要進入石道,忽地停住,目光轉向靈玉。
  
  靈玉被他看得後背一寒,正奇怪這位徐公子想幹什麼,卻見他抬起手,掌心聚起一團熒熒淺光,向她一彈。靈玉來不及閃避,感到淺光正好打在自己臉上,出乎意料的溫潤,讓她通體舒泰。
  
  『女孩子家,破了相未免可惜。』等到她視野內重見景物,徐正已經不見了,只留下輕飄飄的一句話。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6-13 05:04 AM

Chap.88 接二連三



  『小輩,妳在這裡做什麼?』清脆的聲音響起,靈玉轉過頭,看到一名少女扛著把巨劍走過來。
  
  這巨劍長達五尺,幾乎與少女一般高,偏她提得輕輕鬆鬆,姿態閒逸。靈玉看看她纖弱的身姿,再看看她肩上扛著的巨劍,嘴角抽了抽。
  
  「回前輩,晚輩無處可去,所以蹲在這裡等搭救。」
  
  『哦?』少女頗感興趣地看著她:『妳參加的是哪個門派的法會?』
  
  「太白宗。」
  
  聽到答案,少女失望地嘆口氣:『可惜,妳根骨不錯,身強體健,居然不來刑天門。』
  
  「...」靈玉暗想,她怎麼說也是劍修,就算去,也該去紫霄劍派吧?
  
  --呸!想到紫霄劍派那群男人的嘴臉,靈玉暗自啐了一口,以後去哪裡都不去紫霄劍派!可一轉念,又想起剛才徐正的行為,不自覺伸手摸了摸臉頰,臉上那道疤已經沒有了,完好無損,一點痕跡也沒有留下,想必是徐正抹去了她傷口殘留的劍氣。
  
  這個人真是奇怪,明明對她不假顏色,離去前卻又記得抹掉她臉上的疤痕,還說什麼”女孩子家,破了相未免可惜”,不久之前還嘲笑她不算女修呢!不管怎麼說,這人破了她的相,又替她抹掉了疤痕,就算扯平了,嘲笑什麼的她就當沒聽到算了。人家是築基修士,她是無依無靠的散修,記恨也沒什麼用,搞不好再見的時候人家都不記得她了,還是少操這份心,當一切沒發生過的好。
  
  靈玉如此想罷,少女已經走到她面前來了,巨劍頓在地上,喝問:『小輩,我問妳妳怎麼不答?』
  
  靈玉眨眨眼,誠懇地道歉:「對不住,前輩想問什麼?」
  
  『我問妳,可曾看到紫霄劍派的築基修士,就是穿紫衣服的?』說著抓了抓鼻子,似在自言自語:『八家法陣都被連在一起,只有這一處最古怪,應該是這裡沒錯。』
  
  靈玉心道,您老人家這是提醒我別糊弄妳嗎?放心,反正我沒答應過什麼,便道﹕「前輩說的那位,可是姓徐?」
  
  『對,對!』少女大喜:『他是不是來了這裡?』
  
  「是啊,剛才晚輩看到那位前輩和另外兩位前輩在這裡打架。」靈玉據實以告:「後來他們就進去了。」
  
  『另外兩位?』少女奇道:『還有誰比我動作更快?喂,小輩,他們長什麼樣子?』
  
  靈玉道:「一男一女,外貌都在二十左右,男的長相平凡,女的極美。」
  
  『啊?』少女偏頭想了想:『有這麼兩個人嗎?』
  
  靈玉沒說話,要解釋伏元青和妍姑娘兩個人的來歷就有點複雜了,且不說她對這兩個人也不太了解,單說她如何認識伏元青,又在哪種情況下見過妍姑娘,就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的事,所以,沒必要自找麻煩。
  
  『不管了,進去看看再說。』思索了片刻,少女扛起巨劍,鑽進了石道。
  
  靈玉看著她進去不久,又有人來了。這一次來的是兩個人,一個是赤霞宗的絕音婆婆,一個就是傅長春。
  
  看到靈玉,傅長春面露詫異:『妳...叫程靈玉是吧?』
  
  別人可以不理,傅長春卻不行,靈玉起身向他揖禮:「見過傅前輩。」
  
  傅長春點點頭,問:『外面有禁制,妳是怎麼進來的?』
  
  靈玉答道:「回前輩,晚輩在禁制設下前就進來了。」
  
  這個答案出乎傅長春的意料,他與絕音婆婆對視一眼,接著問:『這麼說,妳看到禁制是誰設下的?』
  
  「是。」靈玉十分乖覺,沒等他問就全盤托出:「方才晚輩來到這裡,見到紫霄劍派的徐前輩和一名築基修士鬥法,然後一名築基女修進來,在外面設下了禁制。晚輩聽徐前輩稱呼那位女修,叫妍姑娘。」
  
  『妍姑娘?』男聲突兀響起,腳步聲傳來,森羅殿的文士出現在眼前,他手搖折扇,望著靈玉:『莫非是飛天閣的妍姑娘?』
  
  靈玉瞅了眼傅長春,點頭答道:「晚輩聽他們交談,好像是的。」
  
  『苟道友,這妍姑娘是什麼人?』絕音婆婆用沙啞的聲音問。
  
  『飛廉城數一數二的青樓,飛天閣的舞姬。』苟姓文士一闔折扇,拍在自己手心:『傳說這位妍姑娘容貌傾城,和眾多高階修士有著不清不白的關係,也算是飛廉城的風雲人物。』
  
  『哼!原來是個青樓女子。』絕音婆婆不屑道,她雖然年紀大了,可也是女子,本能地厭惡這種女人。
  
  『一名築基女修,去做舞姬?』傅長春的關注點卻與絕音婆婆不同,他覺得這太荒唐了:『身為築基修士,她有很多方法賺取靈石,不然直接委身一名結丹修士也行,何必去做舞姬?』
  
  『這位妍姑娘已經築基了?』文士雙眉一挑,自言自語:『這倒怪了,之前聽說妍姑娘數次築基不成,為了求取築基丹,才會到飛天閣當舞姬。莫非她已經湊齊了靈石,築基成功了?』
  
  『管她是怎麼築基成功的。』絕音婆婆絲毫不想掩飾她的不屑,轉向靈玉,喝問:『小輩,他們現在人在何處?』
  
  靈玉一指石道:「他們從這裡過去了。」
  
  不用靈玉說,他們三個人早就注意到這條石道,再看地上的血跡,基本能猜出他們的去向,聽了靈玉這話,一點也沒懷疑。
  
  『傅道友,我們進去?』
  
  傅長春沒立刻回答,而是看向了苟姓文士。
  
  這文士一撇嘴:『兩位道友若是進去,我自然會跟,我們八派法陣都被連到一處,可見此事最好協同合作。』
  
  傅長春輕輕點頭:『苟道友所言有理,只是不知其他道友現下何處,要不要等等他們?』
  
  『阿彌陀佛!』他話音剛落,一聲佛號響起,身披袈裟、面帶慈悲的和尚緩步邁了進來:『幾位道友都到了嗎?貧僧願與諸位同行。』
  
  『圓悲道友!』傅長春面露喜意:『現在我們只缺一人了,不知道裴道友何時能到。』
  
  只缺一人?靈玉想到剛才已經入內的少女,舉起了手:「那個...幾位前輩。」
  
  四名築基修士的目光全部落到她身上,靈玉有點小緊張,咽了咽口水,道:「幾位前輩來之前,那位刑天門的前輩已經進去了,不知道你們等的是不是她......」
  
  『原來裴道友已經進去了,動作可真快!』文士輕哼一聲:『既然如此,我們也進去吧?』
  
  眾人紛紛點頭,簡單地觀察一下,沒發現異常,由絕音婆婆打頭,魚貫而入。傅長春走在最後,在靈玉面前停下,囑咐道:『程靈玉,妳雖然還不是我太白宗弟子,到底是來參加太白宗法會的,老夫不想妳出事。妳的修為太低,這件事最好不要攙和,要知道,太貪心是會惹禍上身的。』
  
  說罷,也不等靈玉答話,就跟著鑽進了石道。
  
  靈玉看著他們離開,嘆了口氣,仍舊找個安全的地方蹲著。
  
  傅長春的意思她明白,幾名築基修士在這裡打起來,又進了石道,最大的可能就是石道裡有什麼吸引他們,對修士來說,最具吸引力的就是寶物了。傅長春這番話,就是警告她別妄想不該得到的東西,沒有實力,就算她進去了,也是砲灰的命。
  
  這個道理,靈玉懂得,當年白水觀之事,不就是個實例嗎?寶物再好,也要有命享受,她剛剛踏上仙路,現實就教了她這個道理,所以她根本不打算入內,這些築基修士怎麼搶怎麼打都好,她這條小蝦看看熱鬧就行。
  
  說起來,這件事相當的有意思。
  
  首先,伏元青--哦,他自稱袁復,這應該是他的化名--他本是紫霄劍派弟子,還頗得師門看重,因為某個原因叛門。其次,他從徐正手裏得到了一張寶圖,跟妍姑娘勾搭上,大概是利用了妍姑娘的人脈或者什麼,將八派法陣秘密修改,然後他們二人偽裝成參加法會的低階修士,達到進入秘地的目的。其三,徐正早有所察覺,曾經去過飛天閣,又跟蹤了妍姑娘,也就是那晚,她和仙石無意中牽扯了進去。
  
  光這三點,就已經很耐人尋味了,其中還有許多細節更值得思索。比如,他們口中的劍君,應該就是紫霄劍派第一人,元嬰後期大修士昭明劍君,袁復說他只是一個魁儡,一件工具,昭明劍君特意準備為徐正擋災用的--這個,似乎關係到紫霄劍派的秘聞了。
  
  靈玉一激靈,覺得自己不能再想了,大宗門的秘聞,她知道了還活不活?其他的不說,她只要關心一件事就夠了:這位妍姑娘和羅蘊到底什麼關係?那天晚上,她半夜去找羅蘊,為了什麼?羅蘊想進的是紫霄劍派,如果讓徐正知道他跟妍姑娘有關係,還能得償所願嗎?
  
  她突然覺得有點頭痛,她相信,在這件事裡羅蘊只是個小人物,且不說他的個性,單說他的修為,也不足以成為妍姑娘和袁復的合作者,八成只是幫妍姑娘辦了些小事,如果因此而與紫霄劍派失之交臂,那就太可惜了。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6-13 05:06 AM

Chap.89 過關



  靈玉這一等就等了兩天,中間她偷偷出去看過,峽谷外面被設下了禁制,幾十名煉氣修士被擋在外面。不知道那幾位築基前輩說了什麼,這些人都老老實實地等著,沒有試圖破禁。
  
  兩天後,就在靈玉修煉之時,石道方向突然傳來一連串巨響,靈玉探頭一看,山石崩裂,絕音婆婆跌跌撞撞地跑出來。
  
  『好狠的手段。』絕音婆婆咳出一口血:『要不是老婆子有點壓箱底的寶貝,今天非折在這裡不可!』
  
  靈玉聽得心口一跳,怎麼出來的只有她一個人,其他人呢?
  
  絕音婆婆說罷,就地盤坐下來,服藥調息。過了一會兒,傅長春渾身浴血,氣喘籲籲地出現。
  
  絕音婆婆睜開眼,眼中閃過意外:『傅道友,你竟逃出來了!』
  
  傅長春抹掉手上的血跡,苦笑:『九死一生。』他如今的模樣著實狼狽,道袍上到處都是血跡,半邊袖子都沒了,下擺被撕掉一塊,哪裡還有原來的高人風度?最恐怖的,還是他腰上的傷,一整個血肉模糊。
  
  『其他人呢?』絕音婆婆咳了一聲,又吞服了一顆丹藥。
  
  『唉!』傅長春面帶傷感:『苟道友、裴道友、圓悲道友已經折在裡面了。』
  
  絕音婆婆默然半晌,最後搖了搖頭:『貪念纏身,活該有這一劫。』
  
  靈玉聽得怔怔的,這話的意思是,那刑天門的少女、森羅殿的文士,還有觀惠寺的和尚,都死了嗎?一時間心中百味雜陳,她還記得那刑天門的少女禁去之前,與她談笑、輕鬆自在的模樣,還有那文士、和尚...兩日前還是活生生的人,如今卻再也見不到了。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識到滄溟修仙界的殘酷,早就聽說過,在這裡修士紛爭、亂鬥,多不勝數,卻沒想到自己這麼塊見到了實例。
  
  伏元青、徐正、妍姑娘三人沒有出來,難道也折在裡面了?
  
  正這樣想著,就聽傅長春長嘆一聲:『不過一場尋常至極的招收弟子法會,居然殞落了大半主持之人,只帕陵蒼各派都要被震動了。』
  
  絕音婆婆嘿然道:『傅道友何必說得如此客氣?豈止是陵蒼各派這麼簡單,徐正殞身於此,昭明劍君必然震怒,元後大修士跺跺腳,陵蒼非掀起腥風血雨不可,便是星羅海也不會平靜了。』
  
  徐正殞落了?靈玉大驚,聽徐正和伏元青的對話,他分明是昭明劍君的心頭肉,要是殞落於此...她不敢想像,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傅長春苦笑起來:『我們也不會有好果子吃,以昭明劍君喜怒無常蠻不講理的個性,指不定就認為是我們連累了他的寶貝玄孫,到時逼著我們給徐正陪葬...』
  
  『這倒不必擔心。』絕音婆婆很鎮定:『不管如何,我們都不是紫霄劍派的弟子,昭明劍君再威風,也不能隨手奪我們性命。無論是赤霞宮,還是太白宗都有元後大修士坐鎮,要是讓昭明劍君奪了我們性命,兩派的面子往哪擱?』
  
  『唉!絕音婆婆,妳說的那是好的情況,萬一昭明劍君先一步趕到,隨手將我們滅殺,又能如何?頂多妳我二派的元嬰師祖跟他打上一架,難道為了我們兩個小小的築基修士,跟紫霄劍派翻臉不成?』
  
  這番話,聽得絕音婆婆默然,以她對紫霄劍派的了解,昭明劍君說不定真的會幹出這樣的事......
  
  現場一片死寂,兩人都不再說話。忽然,石道方向再次傳來聲音,一人提著劍,緩緩從石道出來。這人正是傅長春和絕音婆婆都以為已經殞落的徐正!
  
  他的模樣比絕音婆婆和傅長春都整齊得多,只是淺紫劍衣染上了大片鮮紅,都是血跡,看樣子也不輕鬆。
  
  『徐...徐道友。』傅長春大吃一驚:『你沒事?』
  
  『我該有什麼事?』徐正面色冷漠,掃過他們二人一眼。
  
  絕音婆婆不可思議地道:『徐道友,你被溟淵之氣困住,居然能脫身而出?』
  
  徐正哼了一聲,懶得回答這個問題,目光如電地盯著他們二人:『你們來得還真是及時,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尋到機關的那一刻過來。』
  
  這句話,讓傅長春苦笑起來:『徐道友,法陣出了問題,我們身為主持法會的負責人,不來解決還有誰來解決?只是沒想到,八派法陣原來被人改動過了構造,通往溟淵絕地。早知事情如此嚴重,我們一定會上報宗門,而不是擅自進入溟淵。』
  
  溟淵,將滄溟界劈成兩半的無底深淵。傳說溟淵不知深幾萬里,黑黝黝不見底,充斥著一種古怪的氣息。別說凡人,便是修士也難以進入。像他們這樣的築基修士,若是擅自進入溟淵,被溟淵之氣包圍,幾乎無法生還,正是因為如此,傅長春和絕音婆婆才以為徐正已經殞落了。
  
  此時見到徐正出現,他們大驚之餘,也放下了心口大石。只要徐正活著,昭明劍君的氣怎麼也發不到他們身上,兩人頓時有一種逃出生天的放鬆。
  
  『哼,要不是你們眼皮子淺,見到好東西就上前哄搶,也不至於到這樣的地步!』徐正這話有些刺耳了,別說傅長春和絕音婆婆,連靈玉都皺起了眉頭。這個徐正,個性也泰討人厭了,就算他是昭明劍君的愛孫,有本錢倨傲,也不必如此尖刻。他如果不是昭明劍君的後備,說這種話早就被人端了!
  
  一時間,絕音婆婆和傅長春臉色都很難看,偏偏他們也不好說什麼,這事他們確實幹了。靈玉對這徐正也是印象大壞,她一向不認為依靠長輩有什麼值得自傲的,就算他說得沒錯,也太不留餘地了。
  
  『算了,現在說這些也沒有用。』徐正抹了抹臉,然後一臉厭惡地擦掉手上的血跡:『我們出去再說吧。』
  
  這個提議,絕音婆婆和傅長春欣然同意。他們進法陣是為了什麼?不就是怕這些煉氣修士被困其中,惹出大禍來嗎?什麼溟淵,什麼寶物,都是進來才發現的。
  
  徐正率先離開,然後是絕音婆婆,最後是傅長春。他向藏在角落裡的靈玉招招手,和顏悅色地道:『程靈玉,難為妳小小年紀,克制得住自己,現在事情了了,我們出去吧。』
  
  靈玉連忙起身,向他一揖:「是,多謝前輩。」
  
  跟隨著傅長春出了峽谷,之後,就見他和絕音婆婆、徐正三人一番忙碌,打開法陣。靈玉聽到遠處傳來轟轟之聲,天光頓時大亮,一道白光將自身包圍,等到白光散去,人已站在連環島上。
  
  『傅師伯,傅師伯...』
  
  『傅師兄!』守在外面的太白宗修士看到傅長春,一窩蜂湧上來,紛紛關切地詢問。
  
  傅長春被攙扶著在屋前石椅上坐下,口中道:『不必驚慌,只是些皮肉傷。』
  
  靈玉知道,傅長春必定不只是皮肉傷,法陣中他從石道出來的時候,臉色灰拜,分明連經脈也受了傷。不過,她知道,這麼多弟子面前,他必須保持風度,再大的傷,也只能容後再說。
  
  就聽傅長春將事情吩咐下去:『...第三試就算了,法陣已經壞了,只能報請宗門修復,暫時弄不成了。』
  
  『那成績怎麼辦?』
  
  『就按前兩試成績算吧,反正實力是可以培養的,我們太白宗招收弟子,一向不拘溺於實力。』
  
  『好,就聽傅師兄的。』
  
  看著這些築基修士嘰嘰呱呱商議著,參與法會的煉氣修士們緊張地盯著他們。剛才法陣中遭遇突變,許多人都是靈氣耗盡,有的險些被遊魂奪舍,如果不是法陣及時被破,怎麼也要折損一些人。現在聽說不用參加第三試,前兩試成績不錯的人安心多了,而成績不佳的,卻生怕自己過不了關。
  
  靈玉暗自琢磨,自己第一試是甲等,不會有問題,就是第二試評的是乙等,該不會兩試都是甲等才能入門吧?那就太倒楣了。
  
  沒過多久,那邊商議完畢,一名築基修士走上前來,揚聲道:『第一試,問仙路,甲等、乙等過關。』隨著這聲音,有的人失望嘆息,有的人欣喜若狂。
  
  這名築基修士又道:『第二試,宗門試,甲等、乙等、丙等過關。』
  
  第二試是丙等的大大驚喜,沒想到自己還有機會!緊接著,這名修士又道:『兩關皆過者可以來領取獎勵了,願意入門的,請留下姓名,不願入門的,交回法會令牌。』
  
  確認自己過關了,靈玉放下心中大石,聽了這句話,才知道為什麼第二是要放寬條件。這裡是星羅海,許多散修不願進入宗門,只是為了獎勵才來參加,要刪除這部分,當然要放寬條件了。
  
  果然,靈玉就見許多人上前領了獎勵,交回了法會令牌。這樣的人居然將近上百,兩試過關的也不過三分之一,兩百多人。
  
  靈玉也上前領了獎勵,卻留下了姓名。
  
  從現在開始,她就是太白宗的弟子了。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6-13 05:08 AM

Chap.90 啟程



  靈玉既高興又擔心地回了小院,高興的是,自己通過了太白宗的法會,擔心的是,不知道羅蘊情況如何。
  
  『回來了?』范閒書正在堂屋裡翻著書,看到她進來,仔細觀察了一下她的表情,笑道:『看樣子,妳過關了。』
  
  靈玉點點頭,心情極好:「運氣不錯,羅師兄呢,還沒回來?」
  
  『恩,可能慢了點。』答完,頗感興趣地問:『怎麼樣,大宗門的法會到底是怎麼弄的?』
  
  兩人一邊等羅蘊,一邊就這個話題聊了起來。聽說這次法會發生了這樣的變故,而且還跟他們那天晚上的經歷有關,范閒書驚訝無比。
  
  『原來那天晚上出現的是飛天閣的妍姑娘...』范閒書略一沈吟:『奇怪,她到底有什麼是,需要上門來找羅師兄?』
  
  「你認識那位妍姑娘?」
  
  范閒書搖搖頭:『我哪裡會認識?只是在拍賣行聽別人說過。』
  
  靈玉好奇:「哦?這位妍姑娘到底是何方神聖,飛天閣的一個舞姬,居然有如此本事!」
  
  『要不是妳說,我也不相信。』范閒書慢慢說起他聽說過的事:『這位妍姑娘到底是什麼來歷,很少有人知道,大約五年前她出現在飛天閣,很快名聲大噪。飛天閣內像她這樣的女修很多,資質不高,身世不顯,或是出賣色相,或是出賣技藝,以求一步登天。這也是飛天閣的特色,凡人女子對修士來說,總是少了點吸引力...』
  
  意識到這些話不大適合對靈玉講,范閒書及時收住,瞅了靈玉一眼,見她的神色沒什麼異常,才接著道:『我之前聽說,這位妍姑娘只是煉氣修為,不過容貌極美,而且長袖善舞,與許多高階修士關係不錯,聽說仙盟內有兩位結丹長老,十分欣賞她,至於他們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外人就不知道了。』
  
  「哦...」靈玉想到八派法陣被人動了手腳,看來多半是妍姑娘利用了自己的人脈,比如仙盟的結丹長老,偷偷改動的。也只有掌握飛廉城的仙盟長老,這樣的身分才能改動法陣而無人察覺。
  
  也不知道她和伏元青如何了,徐正出來之後完全沒提起,傅長春和絕音婆婆也沒問,莫非他們也殞落了?
  
  想到這個可能,靈玉一聲嘆息。不管是伏元青還是妍姑娘,跟她都沒什麼交情,只是有些傷感,所謂仙緣,都要拿命去拚。長生不死、法術通天,通往這條路,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就像那條問仙路,一躍而過能見青天,可也有人邁不過去,摔下深淵,粉身碎骨。
  
  『咦,你們都在?』正想著,羅蘊回來了。
  
  「羅師兄!」兩人都站了起來。
  
  『這麼隆重地迎接我?』羅蘊心情很好,都會開玩笑了。
  
  靈玉見狀,提著的心放了下來,看樣子他沒受到影響,八成通過了紫霄劍派的法會。
  
  范閒書與她交換了一個眼神,笑問:『羅師兄,你通過了?』
  
  『恩。』羅蘊點頭,開心得快飛起來了:『本來以為通不過了,沒想到有那麼多人不想進門派,領了獎勵就跑,我就被算進去了。』
  
  「哦...」靈玉想了想,乾脆直截了當地問:「羅師兄,那天晚上來找你的是什麼人?你跟她什麼關係?」
  
  『啊?什麼人?』羅蘊的情緒還在興奮當中,沒明白她的意思。
  
  「就是一個月前,那個披斗篷的女人。」
  
  羅蘊聽得一愣,看看她,又看范閒書,小聲地問:『你們都發現了?』
  
  兩人一起點頭。
  
  羅蘊有些不好意思:『不是我故意瞞你們,這件事,妍姑娘不希望讓別人知道,所以...』
  
  「你到底幫她做什麼事?」
  
  羅蘊說:『也沒什麼,妍姑娘托我買築基丹,偏偏我那天辭工,沒找著她,她就親自上門來了。』
  
  『...難怪你之前問我,築基丹哪裡可以買到。』范閒書若有所思。
  
  「這麼說來,她築基不過一個月?」靈玉關注的卻是這點。
  
  『妍姑娘成功築基了嗎?』羅蘊還茫然不知。
  
  「如果你說的是飛天閣的那位妍姑娘,應該沒錯。」靈玉嚴肅地問:「除了幫她買築基丹,你跟她沒有別的關係吧?」
  
  『沒有。』羅蘊毫不猶豫地搖頭:『之前我在飛天閣做事,也只是認識妍姑娘,後來她托我辦事,才多來往幾回。』
  
  『這可奇了。』范閒書輕輕敲擊桌面,道:『你跟她關係並不密切,她卻托你辦這麼重要的事情。築基丹何等珍貴,她就不怕你貪了靈石一走了之?再說了,她是飛天閣的當紅舞姬,就算自己不便出面,難道沒有別人可以託付?』
  
  靈玉接過話頭:「看樣子,這位妍姑娘的處境也不大妙。急著買築基丹,又找上不太熟的羅師兄...應該不僅僅為了溟淵絕地之事,否則,她認識那麼多高階修士,這只不過是小事一樁。」
  
  『說不定,她急著築基,要擺脫的就是那些高階修士。有意思,真有意思!』范閒書瞇著眼睛笑了起來,之後又嘆道:『可惜,這麼個人物,可能已經殞落了。』
  
  如果事實真像是他們推斷了那樣,這位妍姑娘著實是位人物,在高階修士之間長袖善舞,又暗地裡謀劃築基,有膽量把購買築基丹這樣的事交給不太熟的羅蘊,還敢對八派法陣動手腳...
  
  『妍姑娘殞落了?』羅蘊嚇了一跳。
  
  靈玉搖頭:「只是猜測而已。」然後將法陣之事簡略地說了一遍。
  
  羅蘊聽了很是唏噓:『難怪徐前輩從法陣出來臉色那麼難看,妍姑娘膽子也太大了......』
  
  靈玉仔細觀察他的反應,見他只是可惜,並沒有太大的情緒反應,才放下心來。如果羅蘊只是替她買了一回築基丹,就算被徐正知道,也不要緊。說不定,人家早就知道了,聽妍姑娘的話,徐正那晚一直在跟蹤她,八成早就見過羅蘊了。
  
  這些築基修士的世界還真複雜,不過是招收弟子,背後居然還有這些糾葛。
  
  『對了,你們什麼時候走?』范閒書突然問。
  
  靈玉看看羅蘊:「太白宗十日後出發。」
  
  羅蘊緊跟著點頭:『紫霄劍派也是。』
  
  『十天...那過幾天給你們餞行。』范閒書的眼中閃過惆悵:『希望你們入得宗門,得償所願。』
  
  十天很快過去,靈玉和羅蘊一大早出發,到庶務堂集合,再一次前往連環島。這一次,人少了多了,合起來也就七八百人,不到一千之數。
  
  刑天門、森羅殿、觀惠寺都換了領隊修士,靈玉見狀越發傷感。生死不過一瞬間,前一刻還有說有笑的人,也許下一刻就天人永隔,無法挽回,不可逆轉,世上最冷酷的事,莫過於此。
  
  飛舟駛出飛廉城,飛向連環島。有一個人站在飛廉城外,仰頭看著悠悠飛過的飛舟,長聲嘆息。今日一別,不知何日再見,三年相伴,終是抵不過五年分離。今日的程靈玉,仍然是昔日的靈玉,今日的范閒書,卻再也不是昔日的仙石。
  
  只能道一聲珍重,山高水長,有緣再見。
  
  
  連環島集合之後,靈玉發現,屬於太白宗的小島上,出現了一名陌生的修士。這名修士相貌二十七八,俊朗沈穩,一身太白宗高階道袍,白底銀邊,顯得威儀不凡。最令人矚目的是,他身上氣勢驚人,一看就比先前那些築基前輩厲害得多。
  
  傅長春的傷大概是料理過了,今日看起來仍是精神抖擻,只是臉色微微有些蒼白。飛舟降落,他向這名修士恭敬揖禮,靈玉聽他說道:『弟子拜見藍師叔。』
  
  藍師叔?靈玉微微皺眉,聽起來好耳熟啊...既然傅長春口稱師叔,這位就是結丹修士了?
  
  靈玉目不轉睛地盯著這人看,她還沒見過結丹修士呢,飛廉城的結丹修士架子大得很,通常情況下不會出現在大街上,她也不常出門,沒機會見。
  
  大概是她的目光太肆無忌憚了,這名結丹修士瞥過來一眼,見是名新入門的小弟子,也就沒說什麼。靈玉卻被嚇了一跳,連忙垂下視線,不敢再亂打量。
  
  『人都到齊了?』這名藍師叔問。
  
  『是。』傅長春始終恭敬:『請師叔訓誡。』
  
  藍師叔點頭後,傅長春邁前一步,揚聲道:『諸位弟子,這位是我派結丹真人,姓藍,諱沐陽,你們要稱藍師祖。』
  
  眾人躬身見禮:『弟子拜見藍師祖。』
  
  一百多人,齊聲問候,著實壯觀。
  
  藍沐陽輕輕點頭,伸手虛虛一托:『不必多禮。諸弟子,從今日開始,你們就是太白宗的正式弟子了,不管你們以前是什麼身分,散修也好,家族弟子也罷,入我太白宗,就要遵守我太白宗的規矩,以前的事,都一筆抹了。不管你們犯了什麼事,都可以不計較,但從今往後,如果你們敢把往日的陋習帶入太白宗,休怪本座不講情面!』
  
  先是溫和,再是威嚇,說完這段話,藍沐陽一擺手:『行了,啟程吧。』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6-13 05:09 AM

Chap.91 宗門



  藍沐陽帶著眾多弟子,乘坐飛舟,從連環島出發,足足飛了三天。
  
  除了太白宗,其他七大派也是如此,而且,好幾個門派都派出了結丹修士隨行。靈玉覺得,這事八成跟法陣之內發生的事情有關,但她現在只是一個普通的小弟子,沒有資格參與這些,所以不用想那麼多,反正跟她也沒什麼關係。
  
  懷著這樣的心情,靈玉一路悠閒無比地觀賞著星羅海的風光。飛舟之上看星羅海,風景特別美麗,明淨的天空下,大海寧靜幽藍,大大小小的島嶼星羅棋布,如同一枚枚寶石,靜靜地伏在藍色的綢緞上,賞心悅目。
  
  『程師妹很喜歡看風景?』耳邊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
  
  靈玉轉頭,看到何曉詩站在一旁,笑意吟吟。這位何師姐頗得傅師伯的喜愛,在太白宗有些地位,靈玉曾經想過,有機會一定要與她交好,可惜,她不過是新入門的小弟子,沒機會跟她搭上話,現在何師姐送上門來,豈有放過的道理?
  
  「何師姐也覺得星羅海的風景很美嗎?」
  
  何曉詩輕輕點頭,抬目遠眺:『在陵蒼可見不到這樣的景色,讓人覺得心胸也開闊了許多。』
  
  陵蒼...對這個即將踏入的地方,靈玉充滿了嚮往。各大宗門、無數修士,上天入地,御劍飛仙。
  
  「何師姐,陵蒼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恩...陵蒼很大很大,比星羅海域大得多,靈脈分布廣泛,修士也極多。我們太白宗位於中部的太白山,整座山脈綿延千里,坐落著大大小小幾十個宗門,我們太白宗是最大的一個...』何曉詩是個不錯的聊天對象,從陵蒼到太白宗,再從太白宗到各大宗門,話題漸漸拉開,風土人情、習俗趣事,信手撚來。
  
  說了大半天,眼見飛舟即將到達一座大島,何曉詩笑道:『我們的目的地到了。』
  
  「啊?」靈玉看著下面那座島嶼,茫然:「我們已經離開星羅海域了嗎?」怎麼看都不像啊!
  
  『當然不是,光憑飛舟,從星羅海域到達陵蒼,起碼要飛幾個月。』何曉詩說:『所以,我們來靈樞島,通過傳送陣離開。』
  
  傳送陣!靈玉聽說過,傳送陣是一種能讓人瞬間傳送到萬里之外的陣法,高深玄妙,整個滄溟界只有一些大宗門大勢力才知道如何布置。
  
  「既然有傳送陣,為什麼我們不直接從飛廉城傳送呢?」
  
  何曉詩笑了起來:『能從飛廉城傳送,那也能傳送到飛廉城,星羅仙盟若是把傳送陣布置在眼皮子底下,豈不是在臥榻之側給別人開了條路?同樣的,我們陵蒼各大宗門也不會把傳送陣直接布置在宗門內,否則一旦傳送陣被別人控制,宗門就等於失守了。』
  
  靈玉恍然大悟:「原來如此,要不是何師姐指點,我還不知道,只是傳送陣的位置這麼小的事情,干係如此之大,受教了。」
  
  何曉詩很滿意她的態度,她之所以跟靈玉套近乎,是因為傅長春說過,靈玉的體質與藍師祖十分相似,晉階的可能性比別人要高。藍師祖已經是結丹真人了,靈玉結丹的可能性也很大,這樣有潛力的人物,當然要趁早交好了!
  
  到達靈樞島,各大宗門弟子從飛行法器上下來,安排傳送。
  
  『十人一組,不得擁擠!』幾百人擠進靈樞島的傳送大廳,頓時擠得滿滿當當。
  
  每個傳送的煉氣弟子,都會被發放一張靈符。萬里傳送陣,力量太過龐大,煉氣弟子難以承受,需要用靈符護持自身。
  
  同樣是刑天門先上,再是森羅殿,只是主持的築基修士不再是原先那兩位了。
  
  很快輪到太白宗,靈玉擠在十個人中間,拍上靈符,傳送陣就啟動了。傳送的感覺跟那天進法陣有些類似,只是撕扯的力量更大,從身體到經脈都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壓制,如果不是有靈符的護持,傳送到達之時必定會經脈破裂,身受重傷。
  
  傳送陣的白光散去,靈玉已經到達陵蒼南部的寧安城。最遠的是刑天門和幽冥教,他們的山門駐地在陵蒼最北的冰湖。然後是極意宗和紫霄劍派,都在西邊。最近的是赤霞宮和森羅殿,他們的宗門駐地靠南,中間則是太白宗和觀惠寺,二者離得頗近。
  
  靈玉找了個機會跟羅蘊到別,太白宗和紫霄劍派離得不算近,以煉氣弟子的腳程,最起碼要走幾個月,他們進入宗門都是為了在仙路上更進一步,短期內應該不會外出了。
  
  隨後,各大宗門再次安排傳送。
  
  又一次從傳送陣出來,靈玉見到的,是一座比飛廉城更宏偉的仙城,她對著這座仙城目瞪口呆,還以為見識過飛廉城自己不再是土包子了,見了此城才知道,自己只是從大土包便成了小土包。
  
  這座仙城名為淩雲城,是離太白宗和觀慧寺最近的一座仙城,城中人口多達千萬,在陵蒼也是數得上的大城。
  
  看著這座恢宏的仙城,靈玉脫口道:「有如此仙城,各大宗門何須前往星羅海域招收弟子?」
  
  離她不遠的何曉詩笑了起來:『程師妹果然聰明,來自大夢澤和星羅海域的弟子,在門中不過十之一二。』
  
  靈玉掐指算了算,駭然:「原來宗門有那麼多弟子!」
  
  每隔十年,太白宗大概會從星羅海域招收百名弟子,想來大夢澤也是差不多,如果他們只是占了十之一二,那每一次招收的弟子總人數就是上千,十年招收上千弟子,百年不得上萬?就算中途折了一些,可煉氣弟子的壽元不只百歲,如此隨便算算,太白宗的煉氣弟子人數也在萬名以上!
  
  何曉詩擺擺手,淡定地說:『程師妹可能不知道,我們宗門內部的弟子亦會結婚生子,後代只要資質過得去都會進入宗門中,所以,宗門弟子的人數,比程師妹想像的應該還要多一些。』
  
  「...」靈玉再一次被震驚,內心感嘆,不想再當土包子是一條長遠的路!想來也是,只是一個飛廉城就有近萬名築基修士,一個大宗門有數萬名弟子,有什麼奇怪的?
  
  當日,飛舟再次從淩雲城出發,這一次,將直抵太白宗的山門。
  
  一天之後,飛舟在太白宗山腰落下,藍沐陽領著眾弟子下來。太白宗的山門,與宗門試裡見過的一模一樣,只是實地看來,更氣派,也更脫俗。
  
  四周弟子來來往往,仙鶴飛舞,靈獸嬉戲,更顯生氣勃勃。
  
  『好了,你們自去安排吧,本座還要去向掌門覆命。』
  
  傅長春和眾位弟子低頭拱手:『恭送藍師叔。』
  
  藍沐陽擺擺手,逕自離開了。
  
  傅長春領著眾弟子驗過令牌,進入宗門,直接拐進宗門旁邊的大殿,便是試煉中見過的執事殿。
  
  『把法會令牌拿出來,交換弟子令牌。』傅長春囑咐一聲,將名錄交給執事殿的執事。
  
  那執事按照名冊,一個個叫過來,上交法會令牌,留下真元印記,領取弟子令牌。之後是安排住宿、發放雜物等雜事,等一切都結束,已經是傍晚了。
  
  靈玉與一干女弟子被送到一座偏僻的山峰,住了下來。這座山峰,名為攬月峰,住的都是女弟子,峰頂靈脈最佳的地方,住了十幾名築基女修,然後就是幾百名煉氣女弟子。
  
  攬月峰的規模,在太白宗完全排不上號,靈脈也不算好,不但比不上有元嬰修士坐鎮的山峰,連結丹修士都不屑在此建立洞府。不過,靈玉已經很滿足了,攬月峰靈脈再不好,比飛廉城她住的總是不差,而且,人少就意味著地方大,住得寬敞,能分到的靈氣也多。
  
  何曉詩把她們這些女弟子帶到攬月峰,告訴她們隨意到山腰挑一間房子,然後報到攬月峰的執事所,如果不滿意那也行,自己找個地方建一棟,當然,大部分新入們弟子是不會這樣做的,直接挑一間就是了。
  
  攬月峰的特產是各式各樣的竹子,建的房子也都是竹樓,靈玉撿了間看起來還算整齊、不用怎麼修繕的,住了進去。令她意外的是,居然還有兩名雜役的名額,不過,雜役食宿要自理,宗門概不負責。
  
  靈玉乾脆去問自己的靈寵能不能算在雜役裡,攬月峰的執事看到阿碧,吃了一驚。像這樣修為不高,卻已經化成人型的精怪並不多,太白宗內有那麼幾隻,也是結丹修士的靈寵。不過,門規並沒有說煉氣弟子不可以帶化型靈寵。
  
  靈玉也不怕別人覬覦,阿碧這隻笨妖,除了除役還不錯,簡直是一無是處,誰會貪她?收這麼一隻笨妖當靈寵,還不如直接照個雜役,至少還恭恭敬敬的,也不會惹事。
  
  執事所輕鬆放行,阿碧順利領到雜役令牌,她個沒心沒肺的,到了太白宗,一點也不思念飛廉城了,尤其她發現,攬月峰特產月光石......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6-13 05:10 AM

Chap.92 攬月峰



  休息了一晚,第二天,靈玉等新弟子被喚到執事所。
  
  攬月峰的執事所位於峰頂,掌管執事所的,是本峰唯一築基後期修士,屠秋容屠師叔。
  
  執事所的堂屋裡擺著許多蒲團,已經坐了十幾名女修,看到靈玉進來,好些女修面露詫異,聚在一起竊竊私語。靈玉視而不見,隨意找了個地方坐下,反正她已經習慣了,出場總是如此,什麼傾國傾城的美人,都及不上她的回頭率。
  
  沒過多久,一名面相尚且稚嫩的少女走過來,坐在她身旁的蒲團上,好奇地看了幾眼,出言問道:『這位師姐,如何稱呼?』
  
  靈玉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我姓程,道號靈玉。」
  
  『原來是程師姊。』少女熱情地自我介紹:『我叫許寄波,來自大夢澤許家。』
  
  太白宗同時派出執事,前往星羅海域和大夢澤招收弟子,兩批弟子前後繳回的宗門。
  
  『看程師姊眼生的很,可是來自星羅海域?』
  
  對方如此熱情,靈玉也不好冷淡以待,回道:「是啊。」
  
  『我長這麼大,還沒去過星羅呢。聽說星羅...』許寄波很是健談,沒多久,就和靈玉相談甚歡了。
  
  靈玉並不是冷僻的性子,只是容貌所限,很少有女弟子能夠坦然相待,哪怕是玄淵觀的石靜白和俞希音,也始終隔著一層,沒辦法,只能說沒有那個緣分。
  
  『...我們大夢澤最稀罕的,就是夢迴石了。這種石頭是上好的煉器材料,有穩定新神的作用,煉器過程中加上一點,對修士很有幫助...』正說著,一名道姑帶著兩名煉氣弟子走進堂屋。
  
  這道姑頭戴芙蓉冠,身披天仙洞衣,腳踏雲履,渾身上下一絲不苟,面貌在三時左右,雙眉清朗,目光威嚴,一看就是為人嚴謹之輩。
  
  她走到台上,端坐下來,身後一名煉氣弟子上前一步,揚聲道:『諸位師妹,這位便是攬月峰執事長屠秋容屠師叔,還不見禮?』
  
  眾弟子聞言,連忙起身,齊聲揖禮:『弟子拜見屠師叔。』
  
  『免禮。』屠秋容抬了一下手臂:『都坐吧。』
  
  眾弟子紛紛坐下,在場五六十名女修,行動間卻悄然無聲。
  
  屠秋容滿意地面露微笑:『妳們不必緊張,我們攬月峰在宗門之內只是一座小峰,既沒有元嬰祖師,又沒有結丹真人,規矩沒有那麼嚴格,只要妳們不惹事,我也不會多管。』
  
  話雖如此,眾弟子沒一個敢放肆的。她們都是剛入門,連地頭都還沒摸熟,這位屠師叔一看就很嚴肅,哪敢當真。
  
  『好了,芳菲,把弟子手冊發下去。』
  
  『是。』之前那名煉氣女弟子應了一聲,從乾坤袋中取出一大疊玉簡,發了下來。
  
  靈玉拿到玉簡,探入神識,大略查看了一遍。這份弟子手冊開頭便是門規,然後是宗門概況,各峰介紹,以及注意事項。內容不多,但對一名普通弟子而言,看完手冊大概就知道如何在宗門內生活了。
  
  等她們大概看完,屠秋容才開口:『這份弟子手冊寫得很清楚,妳們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按照手冊來就是。除此之外,妳們修煉遇到難題,可以去問道宮請教執事;想找差事賺取靈石,直接去領事殿;買賣東西,到主峰天街;發生衝突,則來找我,明白了嗎?』
  
  眾弟子齊聲應道:『是,屠師叔。』
  
  屠秋容面露微笑:『我這個人,只要妳不犯事就很好說話,犯了事...呵,別看攬月峰小,我們的女弟子是最乖的,相信妳們不會讓我失望。』
  
  靈玉聽著這溫柔的腔調,卻打了個寒顫。
  
  『好了,都去吧。』屠秋容揮揮手:『這幾天妳們自己熟悉一下,攬月峰自由出入,別惹事就行。』
  
  『是,弟子告退。』一干煉氣女弟子退出執事所,三三兩兩結伴而去。
  
  靈玉與剛結識的師妹許寄波同行,說來也巧,她們住的地方相隔不遠,徒步也就一盞茶的功夫。
  
  『我還以為大宗門很嚴格呢,沒想到還挺寬鬆的。』許寄波一邊走一邊說:『難怪我堂兄堂弟他們,都想拜入陵蒼宗門。』
  
  「哦?你們家族很嚴格?」靈玉隨口問。
  
  『可不是!程師姊妳不知道,我們幾時起,幾時歇,吃什麼東西,穿什麼衣服,每天修練幾個時辰,休息多久,都有嚴格的規定。而且每個月都有一次測試,如果不合格,就會被逐出本宗,取消物質供應。』想起家族的日子,許寄波目露畏懼。
  
  這種管理方式,靈玉聽都沒聽說過,她奇道:「我們修道之人講究天人感悟,嚴厲不是不好,只是這麼死板...」
  
  『程師姊妳也絕得很死板啊?我也這麼覺得,可這是幾千年來的規矩,我們大夢澤的世家,基本都是這樣過來的,說也說不通。』許寄波說罷,又笑了起來:『現在我終於脫離苦海了,太白宗真好,一年只要完成兩次任務就行了,其他時間完全自由。嘿,這才是人過的日子嘛!』
  
  沒想到這位許師妹在那般嚴苛的環境裡長大,居然是這麼活潑的性格,難道這就叫物極必反?
  
  靈玉說:「妳別高興得太早,屠師叔說了,沒犯事她不管,要是犯了事,妳猜她會怎麼做?」
  
  想到剛才屠秋容的表情,許寄波抖了一下,瞥到靈玉似笑非笑的表情,悟了過來,拍了她一下:『程師姊,妳嚇我!』
  
  「我只是提醒妳!」靈玉立刻轉了話題:「我餓了,去膳堂嗎?」
  
  『好!吃完飯我門出去逛逛吧,聽說我們太白宗,靈脈最好的五峰都有元嬰祖師坐鎮,還有天街,好像很熱鬧呢...』
  
  太白宗的弟子,還未僻谷的,可以在各峰膳堂用餐,也可以自行開夥。新弟子們初來乍到,屋子還沒打掃完,就在膳堂用餐。靈玉已經吩咐阿碧了,屋子打掃完了,去膳食局購買食材,她是太白宗正式弟子,有免費的食材可以用,再加個阿碧,添些靈石就行了。
  
  吃完了飯,靈玉和許寄波騎著紙鶴,熟悉了一下宗門環境。
  
  太白宗靈脈最好的,是位於北面的五峰,即紫蓋峰、玄女峰、觀雲峰、扶海峰、少陽峰。這五峰皆有元嬰修士坐鎮,其中修為最高的元後大修士顯化真人就住在紫蓋峰。
  
  靈玉和許寄波去紫蓋峰瞻仰了一下,果見此峰紫霞如蓋,有如天帝降臨,難怪名字如此霸氣。元嬰修士坐鎮的山峰,只有其直系弟子可以居住,她們這樣的入門小弟子,只能瞻仰一下,想上去,那是沒門。
  
  靈玉嘆息著說:「什麼時候,我也能獨佔一峰,那就威風了。」
  
  『想得美!還是先築基再說吧!』說到築基,許寄波面露愁容:『唉!想築基也不容易,沒有築基丹,能築基成功的百不足一,可築基丹哪是那麼好弄的...』
  
  煉氣期,只是引氣入體,慢慢改造體質;築基,則是脫離凡胎,築就道基,只有築基成功,才是真正的踏入修仙之門,不食人間煙火,凡鐵不傷。別看太白宗弟子多達幾萬名,築基成功的不過千餘,這還是精挑細選的結果。飛廉城幾百萬修士,築基修士也不過萬名,機率更小。
  
  靈玉琢磨著,這事她也得上心了,按太白宗弟子的平均修煉速度,三五年內,她就能達到煉氣圓滿,而築基丹,絕對不是那麼容易弄到的。
  
  
  ”啪”一個耳光重重地打在臉上,徐正跌了出去,隨之而來的是森然的聲音:『我讓你去星羅,不是去惹事的!』
  
  徐正撞在洞府石壁上,閉上眼,牙關緊咬,雙拳緊握,似乎在忍受著某種屈辱。如此數息,他睜眼之時已是神色平靜,目光淡然。
  
  默默起身,他垂著視線,道:『袁復叛門出逃,我既遇見了,就沒有放過的道哩,這不是您教的嗎?』
  
  『哼!如果是我遇見了,當然不必放過他,可你算什麼?』站在徐正面前的,是個面貌三十多歲的男子,劍眉星目,甚是英俊,穿一身深紫劍袍,氣派至極。
  
  從輪廓來說,徐正與他有幾分相似,但也僅僅只是相似。修仙界的男女,多半英俊美貌,這男子容貌雖佳,但別人看到他,關注點絕對不是他長相如何。徐正卻不然,他形貌俊美,氣度森寒,足以讓任何人見過之後,第一時間回想起來的都是他過人的容貌。
  
  『既然處理不了,就乖乖的別動!省得鬧了事,還要本君替你收拾爛攤子!』
  
  徐正默然不語。
  
  這男子深深吐出一口氣,略緩了緩:『你這一身傷,少說也要一年時間調養。想將溟淵之氣全部拔除,就算本君親自出馬,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你才剛剛築基沒幾年,萬一不好,傷了道基,不知道要花多少時間才能補回來--要是壞了我的事,就算將你千刀萬剮,也難消本君心頭之氣!』
  
  徐正始終低著頭,一言不發。
  
  這男子坐回主位,端起桌上的靈茶,慢慢地飲了一會兒,眼角瞥到他,冷冷道:『還楞著幹什麼?滾去劍池,三年之內,不準出來!』
  
  徐正低垂的目光閃過一絲難以言說的情緒,低低應了一聲:『是。』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6-13 05:11 AM

Chap.93 這也叫劍修



  『噗--』攬月峰的執事弟子芳菲一口茶噴了出來,瞪著靈玉:『妳說什麼?』
  
  靈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小心翼翼地重複:「我想換套弟子服。」
  
  『男式的?』
  
  靈玉點點頭。
  
  芳菲一拍額頭,一副暈頭的模樣,最後無奈解釋:『不是師姐不講情面,妳要是穿著男式弟子服,進出攬月峰豈不是讓人誤會?』
  
  「...」靈玉想了想,芳菲這說法也有道理。攬月峰畢竟只是個小峰,住的全是女弟子,容易讓人誤會。可是,太白宗的女弟子服飾太過嬌柔,她有點穿不進去...
  
  芳菲見她一臉為難,再瞅瞅她那張俊臉,心就軟了,道:『程師妹,其實我們太白宗並不強制要求穿弟子服飾,妳要實在穿不慣,可以自己另做。』
  
  「哦?」靈玉眼睛一亮。
  
  芳菲乾脆好人做到底:『或者,妳去主峰浣織局,找兩個綉娘給妳修改一下,另作還要花錢,只是修改浣織局勢不收錢的。』
  
  靈玉大喜,深揖一禮:「多謝芳菲師姐。」
  
  芳菲擺手:『只是舉手之勞,不必稱謝。』眼珠一轉,又笑道:『程師妹,妳還沒去領任務吧?師姐有個建議,要不要聽聽?』
  
  「嗯?」靈玉瞅著芳菲笑咪咪的表情,總覺得有貓膩,可人家都這麼說了,不好拒絕,便道:「請師姐指教。」
  
  芳菲道:『像管理藥園、照顧靈獸這種好差事,輪不到我們這些沒背景的弟子,乾脆就不用想了。妳又是剛入門,地頭都沒摸熟,最好也不要外出。不如,去找個看守之類的差事吧,既輕鬆,又不用離開山門,最適合不過了。』
  
  「哦...」靈玉又有疑問:「師姐,這樣的好差事難道沒有人搶嗎?」
  
  『放心吧,他們搶不過妳。』芳菲笑咪咪,揮著小手帕:『聽師姐的,放心去吧。』
  
  靈玉一頭霧水,先去了浣織局,將弟子服拿去修改一下,接著去了領事殿。太白宗掌門之下主要分為七個堂口,執事堂、戰令堂、問道宮、萬法閣、演武堂、靈獸宮、百藥園,其中執事堂總領各堂,管理人事、資料、店鋪、日常事務。
  
  執事堂下,又分為一殿二堂三局四院,一殿為領事殿,門派或個人發布非強制性任務,由門下弟子自由領取;二堂即內外堂,內堂負責元嬰、結丹修士即其門下弟子,外堂負責其他弟子;三局是膳食局、浣織局、土木局,皆是雜役,負責宗門全部弟子的日常起居;四院是凝丹院、寶器院、千機院、靈符院,各院作用皆如其名,主要向弟子出售材料,收購成品,是宗門內有一技之長的弟子們主要收入的來源。
  
  像靈玉這樣的弟子,每年從領事殿接取兩件門派下發的任務,就可以享受太白宗所有的福利,想賺靈石,那就去接懸賞任務。懸賞任務有的是個人發的,也有的是門派發的,以難度定報酬。
  
  領事殿就在執事殿的對面,人來人往,進進出出的弟子極多,不時還有築基修士出入。在太白宗,築基並不是多高的修為,沒有被元嬰或結丹真人收入門下,也只是普通弟子而已,只是不再有每年任務的限制,待遇也好得多。
  
  對築基修士來說,大宗門還是頗有吸引力的。靈脈上佳,洞府安全,行事有靠山,還有每年的弟子份例。不過這些並不能打動所有的築基修士,到了築基這個修為,賺取靈石並不難,找個合適的仙城居住也容易,雖然資源少一些,但有宗門修士沒有的自由。不過陵蒼宗門勢大,一些高階的功法幾乎都在宗門,所以修士們往往選擇前者。
  
  靈玉擠進領事殿,等了好一會兒。領事殿的大廳是發布懸賞任務的地方,人氣最火爆,偏殿則是接取門派任務的地方,人也不少,但跟大廳沒得比。
  
  『這位師弟...』負責發布任務的執事女弟子看到她,愣了一下,不大確定地說:『這位師妹?』
  
  「師姐有禮。」靈玉微微一笑。
  
  聽到她的聲音,確定她的性別,執事女弟子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在她臉上多轉幾圈,才道:『這位師妹,想接什麼任務?』
  
  靈玉問:「敢問師姐,是不是有看守之類的任務?」
  
  『看守?』女弟子眼睛一亮:『有,這個任務倒是適合師妹。』說著,將手中獸皮紙攤開。
  
  這並非普通的獸皮紙,上面光芒閃爍,字元晃動,顯然施了法術。女弟子指著某一行字:『師妹請看,這個山門值守的任務還可以接取,為期一個月,一天六個時辰。』
  
  靈玉仔細看了一下,山門值守很簡單,就是輪批守在山門,接待來客。太白宗弟子進出山門,護山大陣會自動檢測其身上的弟子令牌,用不著他們;門下弟子的親友來訪,直接在山腳的迎客樓等候就是;只有別的門派來人,才需要山門值守接待。這個任務很輕鬆,一個月也不算久。
  
  真是奇怪,還真讓芳菲說準了,她一說接這個任務,立刻就接到了。
  
  「師姐,我真的可以接嗎?」靈玉又問了一遍。
  
  『當然可以了。』這位女弟子又把目光定在她的臉上,笑得別有深意:『師妹這樣的,正合適。』
  
  「為什麼?」
  
  『因為...』
  
  『喂,妳好了沒有?』後面的人等得有些不耐煩了:『要接就接,不接換一個,哪那麼多廢話!』
  
  靈玉瞅了一眼,後面一排人都面露不快,連忙道:「那就麻煩施解了,我就接這個任務。」
  
  『好哩!』執事女弟子動作極快,拿了她的弟子令牌,打進幾個法訣,交還給她:『拿到值守房去,三天後就輪到妳了。』
  
  「多謝師姐。」
  
  從領事殿出來,靈玉想起來她還有兩件事要做:去問道宮請教執事,再去萬法閣挑本功法。每個新入門的正式弟子都可以挑選一本與修為相對應的功法,另外,萬法閣還設有博文館,一些雜文筆記免費開放,但不得外帶。這是靈玉最眼紅的,她迫切地想要知道滄溟修仙界的主流思想,這能更好地理解這個世界,學習修仙知識。
  
  問道宮和萬法閣連在一處,靈玉先去了問道宮。
  
  太白宗的管理方式,各弟子不管修習什麼都雜居一處,但在問道宮有詳細的分類。比如,法宗分脈、劍宗分脈、符宗分脈、丹宗分脈、器宗分脈、武宗分脈...幾乎囊括了道門所有的修行分支,據說醫宗最近鬧著要分出丹宗分脈,逼著問道宮立了醫宗教習,正在試行當中。
  
  靈玉在密密麻麻的分脈裡,找到了劍宗分脈,又等了好半天。
  
  劍宗教習,是一名二十來歲的青年,名叫端木臨,面相憨厚,看起來很老實的樣子。
  
  人家是築基修士,就算真的老實靈玉也不敢放肆,恭恭敬敬地見了禮:「弟子見過端木師叔。」
  
  端木臨態度也很和氣:『不必多禮,妳是第一次來問道宮?』
  
  「是。」
  
  『妳在修行上有什麼疑問嗎?』
  
  對方直入主題,靈玉也不囉嗦,道:「弟子之前沒有正式的劍修傳承,故而特來請教師叔,是否需要重新選一門功法。」
  
  『沒有正式傳承?』端木臨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妳一身劍氣頗為精純,十分難得,妳且出招試試。』
  
  「是。」靈玉退後一步,拔出坎離劍,一抖腕,灰濛濛的劍身發出一聲輕鳴。
  
  『好劍!』端木臨贊了一句,看到靈玉露出笑容,又說:『喔,這把劍材質不錯,水火二性竟能如此相容。不過,打造手法堪稱垃圾,簡直不堪入目!唉,可惜啊可惜,這樣的材料如果讓我來打造,必定能打造出一把上等靈器!』
  
  「...」誰要說這位端木師叔憨厚,她就砍死他!
  
  『試試妳的劍招。』
  
  靈玉默默看了他一眼,手臂一振,坎離劍劃出兩道劍氣,一紅一藍,遊走不定。她按照柳威意的教授,揮動劍招,紅藍劍氣時而分開,時而纏繞,時而合為一體,成為紫色劍氣。
  
  『咦!』端木臨輕輕敲了敲桌面,頗感興趣地說:『有意思,妳居然是水火二靈體,這劍氣也有趣,水火二性完全相容,初一看還以為是紫霄劍氣。對了,妳修煉的是什麼功法?』
  
  靈玉從懷中取出《太素紫雲心經》,奉了上去:「師叔請看,我修煉的是這部功法。」
  
  她奉上的這本是玄淵觀發下的,而非仙書修改過的。端木臨接過一看,眉頭就皺了起來,隨手翻了一遍,丟還給她:『這就是妳的功法?劍招呢?』
  
  「劍招?」靈玉莫名其妙:「剛才弟子不是給師叔演練過了嗎?」
  
  『...我說的是紀錄劍招的功法!』
  
  靈玉仔細地思索了一下,搖搖頭:「回師叔,好像沒有。」
  
  端木臨詫異:『那妳是怎麼練劍的?就這麼埋頭劈來劈去?』
  
  靈玉說:「弟子之前修了一套劍法,再就是這本功法。」
  
  『沒有劍法跟功法相合的那種?』端木臨不死心地問。
  
  靈玉搖頭:「沒有。」
  
  端木臨瞪了她半晌,嘟囔:『難怪妳說自己沒有傳承,妳這也叫劍修?』又看看她手上的坎離劍,恨恨道:『真是可惜了這麼一把劍。』
  
  『走吧!』面對一臉茫然的靈玉,端木臨沒辦法:『先去挑一本功法,從來沒見過修練功法不是劍譜的劍修...』忍不住又說了一遍:『這也叫劍修?』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6-13 05:12 AM

Chap.94 山門值守



  經過端木臨一番恨鐵不成鋼的教導,靈玉終於明白了,身為劍修,修練的功法不應該是分開的。像她這樣,用普通的劍法聚集靈氣,速度慢,效果也差,而修練的功法居然與劍法毫無關係,這在滄溟界簡直不可思議,所以端木臨直言,她這麼修練,根本算不得劍修。
  
  劍修的功法應該分成兩部分,一部份是劍法,另一部分是心法,心法與劍法相輔相成,簡單來說,就是配套的。另有一些功法甚至還有鑄劍養劍的部分,因為劍的習性也要考慮進去。
  
  靈玉拿著端木臨給的劍修入門,覺得自己過去六年白過了!
  
  端木臨這般囑咐:『妳已經煉氣八層,再不打基礎就來不及了。所幸,妳劍氣精純,並不算太耽誤自己,這幾年內改變修煉方式,轉化劍氣,萬不可馬虎,不然,就耽誤築基領悟劍意了。』
  
  靈玉謝過他,回了攬月峰。
  
  給她挑功法的時候,端木臨頭痛不已,兩種不同的靈體本來就少見,何況出現在劍修身上。最後,他選了一本《五行劍訣》,說:『按理,劍修通常會按照靈體的五行選擇其一修煉,妳既然是雙靈體,隨便選修一種,或者修兩種都行。』
  
  靈玉聽著這話,總覺得不對味--怎麼好像,他挑不下來,乾脆選了個最基礎的給她?不管怎麼說,這位端木師叔看起來挺負責任的,那就先聽著吧--再怎麼樣,她總得把功法先換了,否則,真耽誤築基領悟劍意,那就麻煩了。
  
  再說,她還有絕招呢!
  
  靈玉從乾坤袋裡掏出仙書,沖外頭喊:「阿碧,今天多買點靈獸肉回來!」
  
  靈玉盤算了一下,在飛廉城半年她瘋狂修練,靈石剩下不多,也就幾百塊,再加上法會勝出的獎勵,加入宗門第一年的弟子份例,總共六百多塊,在算上宗門發放的丹藥等等,預估可以用上兩三年。而且,她目前面臨著改換功法,丹藥消耗並不大,大可以在煉氣圓滿之後再考慮賺錢的問題。
  
  『諾,靈獸肉。』沒多久,阿碧回來了,提著靈氣四溢的靈獸肉,放到她面前。
  
  靈玉低頭瞅瞅,又抬頭看看,指著這靈獸肉:「就這麼多?」
  
  『不然呢?』阿碧攤手。
  
  「我不是給了妳五塊靈石嗎?怎麼就買了這麼點?」靈玉想著,眉毛又豎了起來:「妳又買了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
  
  『沒有!』阿碧大喊冤枉,張開手擺出任由搜身的樣子:『不信妳搜!』
  
  靈玉指著桌上的靈獸肉:「五塊靈石,就買了這點東西?我記得我那份是不要錢的吧?」
  
  阿碧說:『要不是還有一份不花錢的,妳以為我們還吃得上肉?』她扳著指頭數:『妳知道現在肉有多貴嗎?煉氣三層,一塊靈石五斤;煉氣五層,一塊靈石一斤;煉氣七層,一塊靈石三兩;煉氣八層,不得了,那不是論斤賣的,也不是論兩賣的,而是論片賣的!』
  
  『妳看看。』阿碧提起那塊肉:『這是煉氣五層的靈獸肉,一塊靈石只能買一斤,靈獸肉又重,隨隨便便一秤那就是十斤往上,我磨破的嘴皮才把這塊肉砍到了五斤,省了好多錢呢!』
  
  靈玉聽得一愣一愣的:「真的?」
  
  『當然是真的!要不是人家看我長得漂亮,還不賣呢!』阿碧理直氣壯地說。
  
  靈玉總覺得不大對,一時想不出來,乾脆先不管了。肉再少,仙書也得餵吧?提起那塊肉丟進乾坤袋,想了想,又覺得太少了八成餵不飽,就道:「把妳的精元珠子借我使使。」
  
  『啊?』阿碧立馬摀肚子,緊張兮兮地看著她:『妳幹嘛?』
  
  「反正拿出來就是了。」看阿碧緊巴著不放的樣子,瞪眼:「給不給?」
  
  『...給。』阿碧苦著臉,從丹田裡吐出珠子。她倒是想不給,可靈玉一旦生氣了...算了,當人靈寵,就要認命。
  
  經過一段時間的修養,太白宗靈氣注入也多,精元珠子又閃閃發光了。靈玉扔進乾坤袋,對站著不動的阿碧說:「用完了還給妳,作飯去吧。」
  
  阿碧扭了兩下:『哦...』
  
  出去之前,聽到靈玉嘀咕:「沒辦法,誰叫靈獸肉那麼貴...」
  
  阿碧差點一口血噴出來,含著兩包眼淚去廚房了,她再也不敢隨便提肉價了!
  
  餵了精元珠子,當晚仙書就出字了,只是,內容變了。
  
  「水火劍訣?」靈玉揉揉眼睛,確定自己沒看錯:「怎麼五行劍訣變成了水火劍訣?」
  
  她連忙掏出那本《五行劍訣》,沒錯,開篇明義,內容大致相仿。這本《五行劍訣》雖然是太白宗的基礎功法之一,但滄溟界的修仙水平高,需要修改的地方不多,仙書上的《水火劍訣》開頭跟《五行劍訣》差不多,只是越到後面,相差越大。五行劍訣修的是五行,水火劍訣摒棄了金木土,只從水火入手,而且是同時修練,後面還有如何將之合二為一的內容。
  
  靈玉看得如癡如醉,她的坎離劍氣,利用的是她獨特的體質以及坎離劍的特殊屬性,跟功法壓根沒關係。水火劍訣卻不然,哪怕是普通的資質也可以修練這功法,修出坎離劍氣。有了這本水火劍訣,她必定能脫胎換骨!
  
  靈玉信心滿滿,窩在屋裡把水火劍訣讀到倒背如流。
  
  三天後,靈玉去了值守房。不知道為什麼,她跨進值守房就覺得怪怪的。
  
  『程靈玉?』值守房的值守執事看著她,目光帶著懷疑,打量了一遍又一遍。
  
  「弟子在。」靈玉上前一步。
  
  打量完了,這執事拋給她一面令牌:『這是妳的值守令牌,百川!』扭頭沖外面喊。
  
  『來了!』一名二十左右煉氣十層的青年跑進來,笑嘻嘻問:『高師叔,什麼事?』
  
  高執事指了指靈玉:『諾,這次的值守弟子,歸你管了。』
  
  『好,這位...師妹,跟我來吧。』
  
  靈玉向高執事拱了拱手,跟在青年身後退了出去。
  
  出了值守房,這青年好奇的目光毫不遮掩地落在靈玉身上:『師妹如何稱呼?』
  
  「程靈玉,未知師兄高姓大名?」
  
  『我姓韋,名百川,妳叫韋師兄或者百川師兄都可以。』青年臉上始終帶笑,且又長得俊美,十分討喜。
  
  --靈玉腦中靈光一閃,忽然悟了過來值守房哪裡怪了。這裡進進出出的男女弟子,包括那位高執事,都是男的俊女的美,美貌度超過平均值很多。難道芳菲和那位領事殿的師姐指的就是這個?值守弟子,要出賣色相?
  
  靈玉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總不至於把她當男色賣了吧?
  
  『程師妹,妳難道不是自願來值守房的?』韋百川注意到她突變的神情,出言問道。
  
  靈玉看看他,又看看不遠處其他值守弟子:「韋師兄,為什麼來值守房的同門,都長得...」
  
  『妳不知道嗎?』韋百川驚訝,看到靈玉搖頭,遂耐心解釋:『我們值守弟子,代表的是本門的臉面,形象不可輕忽,所以...』
  
  「只是這樣?」靈玉不相信,只是這樣的話,芳菲何必那個模樣。
  
  『呃...』韋百川頓了一下,乾脆直言:『實話與師妹說吧,我們值守弟子接觸之人極多,所以容易惹桃花,時不時地...一般情況下也不會有什麼麻煩,但如果不幸被結丹前輩看中...』
  
  靈玉領悟:「哦...」她有點明白了,在值守房做事是有風險的,萬一被高階修士看中,麻煩就來了。雖說太白宗不至於出賣弟子,但誰知道對方什麼品行,以後還出不出門了?偏偏她沒有這個顧慮,容貌俊美,但是個女子,夠賞心悅目,卻不必擔心惹上桃花--男修不會看上她,女修又顧慮著她的性別。難怪芳菲會這樣建議,這果然是為她量身訂做的好差事!
  
  這麼一想,靈玉寬心了:「多謝韋師兄指點,以後還請韋師兄多多指教。」
  
  『好說好說。』韋百川看看周圍,小聲對靈玉道:『我們值守房的人看似風光,卻容易惹事,願意來的人不合適,合適的人不願意來。師妹好好做,要是得了高師叔青眼,必有賞賜。』頓了頓,又補充:『我們平常接待高階修士也容易得賞賜,只要做好了,靈石是不用愁的,這也是比別的任務好的地方。』
  
  這麼說,這個任務不但能完成宗門的要求,還能得到額外的賞賜。靈玉眼睛一亮:「謝韋師兄告知。」
  
  韋百川微笑,指了指對面:『來,我為師妹介紹一下,等一會兒,還有些事要交待給師妹。』
  
  韋百川帶著靈玉,與這次值守弟子會合,而後一併培訓,如何接待客人,要注意什麼,甚至連站立的姿勢、笑容的弧度、說話的腔調大小,全都有要求。
  
  靈玉被折騰了一下午,總算被放行了。她抹了抹額頭上的虛汗,當花瓶也不輕鬆啊!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6-13 05:13 AM

Chap.95 小劍池



  『程師妹,來幫個忙!』韋百川大聲喊。
  
  「來了!」靈玉聽到聲音,從山門跑過去:「韋師兄,什麼事?」
  
  韋百川指了指小廳裡的女修:『這位白鹿庵的前輩,妳招待一下。』
  
  白鹿庵,佛修門派,只招收女弟子,簡而言之就是個尼姑庵。當然了,修仙界的尼姑庵跟凡俗界有那麼點不一樣,她們同樣僧衣芒鞋,戒律方面卻沒有那麼嚴格,修著修著,蓄髮還俗的也有。
  
  這樣的客人,男弟子不便招呼,畢竟人家是出家人,所以一向由女弟子接待。
  
  「知道了,師兄放心。」靈玉接過雜役捧來的靈茶,邁進小廳:「前輩,請用茶。」
  
  白鹿庵的築基女尼聞言抬頭,看到她,先是疑惑,再是驚訝,最後含笑:『多謝了。』
  
  這女尼面相也就二十出頭,五官清秀,面帶慈悲,別有一番安靜祥和的氣息。
  
  「敢問前輩如何稱呼?」
  
  『貧尼法號定寂。』
  
  「原來是定寂前輩,不知前輩來我太白宗,是探親還是訪友?」
  
  『不是探親,也不算訪友。』定寂將一枚玉扣遞給靈玉,面帶微笑:『勞煩小友將此物交給夏真人。』
  
  靈玉看著她手上這枚玉扣,眨了下眼。這戲碼怎麼不大對?一名尼姑,拿著一件信物求見本門真人?
  
  她定定神,重新露出笑容:「前輩所說的夏真人,可是我派夏道中夏真人?」
  
  『正是。』定寂神色平靜,雙手合十:『小友將此物交給夏真人,一見便知。』
  
  「...」靈玉接過玉扣:「請前輩在此稍後,晚輩這就替前輩稟報。」
  
  定寂微笑點頭:『有勞。』
  
  靈玉出了小廳,馬上交待給跑腿的弟子:「拿著這枚玉扣去少陽峰,向夏師祖稟報,一名白鹿庵的定寂前輩求見。」然後將定寂的模樣修為形容了一遍。
  
  『知道了程師姊。』跑腿弟子一個呼哨,喚過專門傳遞消息的靈鴿,往少陽峰飛去。
  
  『程師妹--』這邊剛完,那邊又叫了。
  
  「來了!」靈玉馬不停蹄。
  
  在值守房做事最要緊的有兩條,一是勤快,二是機靈。這兩條對靈玉來說都沒問題,所以她很快贏得了韋百川的讚賞,就連高執事也漸漸信重她了。
  
  沒辦法,值守房太缺人了,在這裡當值守弟子,宗門的人事要瞭如指掌,對方找什麼人,有什麼問題,一聽就要明白,會見機行事;除此之外,還要容貌佳,氣度好,不卑不亢,不能影響宗門形象,這兩條都合格的人很少會往值守房鑽,因為在這裡做事基本不能休息,影響修練,還有失去自由的危險。
  
  轉眼,靈玉在值守房呆滿一個月,任務期限將到。高執事問她,是否願意長期在值守房做事。這可是個好消息,就像韋百川一樣,他雖然也是值守弟子,但是個小頭目,尋常弟子都要給他幾分顏面。靈玉出入宗門,想要盡快融入其中,建立自己的人脈,這是最好的途徑。
  
  而且,長期在這裡做事,不但能完成宗門派發的任務,還另有工錢,省了賺錢的功夫。做一個月休兩個月,不算太影響修練。
  
  靈玉考慮了幾天,覺得這份差事挺適合自己的,就應下了。
  
  除此之外,她重點打聽了築基之事。
  
  煉氣弟子體內真元達到一個極致,無法再吸收靈氣,便要化氣為液,築就道基。想要築基,需要兩個條件:一是達到煉氣圓滿,二是一個契機。
  
  煉氣圓滿不必多說,所位的契機,用白話說,就是大量的靈氣湧入體內,量變引起質變,就能拓寬經脈,擴大丹田,壓氣為液。在修仙界,這樣的契機主要分為兩個途徑,一個是服用築基丹,另一個是身處靈脈之眼,利用靈眼的大量靈氣衝擊經脈。
  
  這兩者相比,靈眼衝擊築基,省錢但難度較高。太白宗煉氣圓滿的弟子,每年有一次機會可以前往靈眼,衝擊築基,但能成功的弟子,百不足一。服用築基丹,成功基率要高得多,可築基丹的價錢實在太高,而且有價無貨,大部分弟子都沒有希望。
  
  靈玉琢磨著,想弄到築基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只能像大部分弟子一樣,一邊利用靈眼衝擊築基,一邊慢慢地等獲得築基丹的機會--這種機會,通常十年內會有一兩次。
  
  一個月滿了,靈玉去高執事處交還了值守令牌,讓他在自己的弟子令牌裡留下任務完成的訊息。這次任務完成,下一次是兩個月後,這一個月裡,她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值守房,沒什麼時間休息,便將那本《水火劍訣》反反覆覆地讀,慢慢修習上面的心法,現在,是時候投入精力轉變自己的劍氣了。
  
  之後,她又去了一趟問道宮。
  
  『劍訣都背熟了?』端木臨一邊翻著手頭的劍譜,一邊問她。
  
  「是,請師叔指教,弟子該如何修習?」
  
  端木臨把劍譜一丟,說:『如果你打算專心修煉劍法,閉個小關,那就去小劍池。』
  
  「小劍池?」靈玉睜大眼:「那是什麼地方?」
  
  端木臨”嘩”地攤開一本地圖冊,指著東北角的一個點:『這裡叫做問劍峰,是我們劍宗分派閉關的地方,離主峰大約百里數程。峰上有一座小劍池,最適合你們煉氣弟子閉關,妳去靈獸宮租一隻靈鶴,馱妳過去就行了。』
  
  太白宗占地極廣,周為千里均在其勢力範圍。主峰一帶,是靈脈最好的一部分,大部分弟子居住的山峰都在這個範圍內,但遠一些的,亦有靈脈不錯的山峰,各有用途。
  
  比如靈獸宮的獸園就有三處,那才是真正培育靈獸的地方。百藥圓的藥園更是遍布太白山脈,按照氣候土壤的不同,種植著不同的靈藥。另有一些結丹修士喜愛僻靜的,將洞府建在偏僻之處。還有就是問劍峰這般,將地形靈脈適合的山峰改造程弟子閉關之所。
  
  靈玉聽從端木臨的吩咐,向阿碧交待了一番,從靈獸宮租了一隻靈鶴,去往問劍峰。幾百里的路程,又不知方向,自己用紙鶴飛很容易迷路。靈鶴卻是識途,兩個時辰後將他安全送達,就自行離去了。
  
  「這就是問劍峰?」靈玉抬頭看著眼前的山峰,呆了一呆。
  
  在她心中,叫問劍峰這個名字,又是劍修分脈的閉關之處,應該嶙峋陡峭,氣勢絕塵才對。到了一看,卻發現是座看起來沒什麼特別的小峰,一條山道彎彎曲曲通往峰頂,只是靈氣不錯而已。
  
  『小姑娘,妳已經看很久了,到底上不上來?不上來就別站著,老道我還要睡覺呢!』一個聲音突兀響起。
  
  靈玉被嚇了一跳,轉頭一瞧,山道旁有座石台,石台上坐著個鬚髮淩亂睡眼惺忪的老道,一身素青道袍洗得發白,腳上光光的沒穿襪子,套著一雙麻鞋,還半穿不穿要掉不掉的,一邊倚著山石半夢半醒的樣子,一邊手還伸進衣袍裡搓泥垢。
  
  儘管如此,靈玉卻不敢小看,她的神識已經修煉得不錯了,再加上靈網,普通修士近身絕對不可能瞞過她,可這個老道坐在這裡,她卻一無所覺。
  
  老道身上沒有絲毫的靈氣波動,判斷不出修為,道袍上卻有太白宗的白雲標記,應該是太白宗在問劍峰的值守修士。
  
  真是難得,很少有人第一次看到她,能夠絲毫不帶異色地稱呼她”小姑娘”。
  
  「前輩,這裡是問劍峰嗎?」她恭恭敬敬地恭身揖禮。
  
  老道抬起剛剛搓過泥垢的手,指了指旁邊的峰壁,懶洋洋地說:『妳不識字?』
  
  「...」好吧,那裏確實寫著問劍峰三個字,她廢話了。
  
  「晚輩是劍修弟子,來此閉關,敢問...」
  
  『令牌拿來。』話沒說完就被打斷了,老道向她伸出手。
  
  靈玉瞅了瞅他那隻手,似乎看到上面還留有黑色的泥垢,猶豫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將弟子令牌取出,拋了過去。
  
  老道接過,黑漆漆的手指在上面一抹,一道流光閃過,隨後拋了回來:『上去吧。』
  
  「多謝前輩。」靈玉接過令牌,悄悄拿著帕子一包,才塞回懷裡。
  
  老道沒回話,又躺了回去,繼續搓起了泥垢。
  
  靈玉沿著彎彎曲曲的山道,慢慢走了上去。大約一盞茶時間,眼前豁然開朗。
  
  這是一個巨大的平台,平台中間有個淺淺的坑洞,裡面畫著各式符文,似乎是一個非常複雜的陣法,而陣眼的位置,插著一把把靈氣四溢的飛劍,旁邊山岩上刻著三個字:小劍池。
  
  來之前,靈玉去打聽了一下,從芳菲那裏得知,小劍池其實仿的是紫霄劍派的劍池,據說紫霄劍派有個劍池,池中有著無數靈劍,這些靈劍失去了主人,卻仍然保留著劍心。人在池中,可以感受到靈劍釋放出的凜凜寒氣,是劍修觀摩劍氣、劍意、劍心最好的地方,哪怕是結丹修士,在其中修煉都能得到莫大的好處。
  
  太白宗的小劍池沒有原版那麼牛,但也是宗門前輩耗費心血建成的。在小劍池內異有無數靈劍,能保留劍心的只是小部份,但劍氣、劍意倒是不缺,是劍修弟子最好的閉關之所。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6-13 05:15 AM

Chap.96 鬥劍



  靈玉到達小劍池的時候,裡面已經有百來名修士了,這些修士大部分是煉氣期,只有五六位是築基期。築基期的修士,均在小劍池中央,那裏是靈劍最密集的地方,也是擁有劍心的靈劍所在。
  
  小劍池的布局,越靠近內圈劍勢越是強大。初入劍道的煉氣弟子只能在外圍,修為高一些的,可以往裡靠一點,達到築基,才能進入內圈。
  
  靈玉一踏進小劍池就倒吸一口涼氣,一倒凜冽的劍意,順著她的小腿肚爬上來,瞬間竄上後腦,讓她打了個激靈,好半天才慢慢緩過來。
  
  好森寒的劍意,居然一瞬間就將她壓制得動彈不得,比之那天在法陣中感受到的徐正的劍意,也只是略遜。
  
  靈玉站在小劍池的邊緣,適應了一會兒,才慢慢踏了進去。劍意雖然厲害,數量卻不多,一開始震了她一下,之後就退去了。小劍池內四處遊走的,是劍氣。靈玉一步步往裡走,感受著池內氣息不同的劍氣。金、木、土三系劍氣密集的地方並不適合她,她要尋找的,是水、火兩系劍氣聚集之處。
  
  只是,池中煉氣弟子不少,她走了一圈,只勉強尋到一個還算合適的地方,學他們一樣,盤膝坐了下來。
  
  看到她進來,有的人抬頭看了一眼,更多的人仍然八風不動。
  
  周身都是來回穿梭的劍氣,一道道犀利無比,她必須全力運轉真元才能抵抗。之後,再慢慢放鬆,感受著一道道劍氣裡包含的或凜冽或暴戾或強韌的氣息。
  
  漸漸的,靈玉的心神整個沈浸進去,她感覺自己好像進入了一個神奇的世界,一個由劍組成的世界,在這個世界裡,有無數各種各樣的劍氣,還有隱隱散發著威勢的劍意。劍氣森寒,劍意凜冽,令她感到顫抖,卻又令她興奮無比。原來,這世上還有這麼多奇特的劍氣,原來,劍氣還可以修煉成這樣...
  
  從未正式接受劍修傳承的她,如飢似渴的吸收著這些知識。這座小劍池,真切地展露出劍修的世界,這比任何劍譜包含的內容都要豐富。
  
  不知道過了多久,耳邊突然傳來一聲斷喝:『喂,小子!』
  
  靈玉一驚回神,睜眼就看到一雙長腿十分囂張地抖著。她疑惑抬頭,入目的,是一臉稱得上妖豔的臉龐,紅唇妖嬈,面如敷粉,桃花眼一勾,帶著誘惑的氣息。靈玉停了一息,目光下移,落在對方明顯的喉結和平坦的胸上。
  
  「男的?」
  
  『女的?』
  
  兩人同時出聲,均是不可思議的語氣,而後面面相覷。
  
  這動竟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周圍的煉氣弟子停下修練,看著他們,有人”噗”地笑了:『錢家樂,看著這位師妹,是不是跟照鏡子似的?』
  
  這妖豔男子將臉一扳,喝道:『去去去,沒跟你說話!』
  
  那人做了個封口的動作,當真就閉口不言了。
  
  靈玉眨眨眼,覺得這位”錢師兄”雖然看起來女里女氣,但肯定不好惹。他這囂張的樣子,還有別人的忍讓,都說明了這一點。現在這位”不好惹”的錢師兄正對著她,一臉囂張跋扈的表情,怎麼想都不是好事。
  
  「這位師兄,有何貴幹?」靈玉站起來,向此人拱了拱手。
  
  『有何貴幹?』錢家樂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很不高興地發現,靈玉只比他矮了一點點,要不仔細看,比他這個貨真價實的男人更男人。
  
  其實,靈玉的外型並不是很男人,她只是身材瘦高,女性特徵不明顯,加之從小沒有受過女性教育,舉手投足沒有半分脂粉氣,猛然一看容易認錯,比這位錢師兄更男人,純粹是他長得太妖豔了...
  
  當然了,這位錢師兄可不會認為是自己的原因,他只覺得靈玉的存在,讓他的心情變得很差:『小子,這是我的位置,知道嗎?』他昂著下巴,試圖讓自己看起來比靈玉高得多。
  
  靈玉皺了下眉頭:「小劍池,不是宗門的地方嗎?」
  
  『妳住的還是宗門的地方呢,難道誰都可以睡妳的床?』她話音剛落,錢家樂張口就堵了回去。
  
  「...」好吧,靈玉看出來了,這位錢師兄就是來找碴的。
  
  「那師兄想怎麼樣?實話實說吧,咱們也別浪費時間。」面對故意找碴,靈玉毫不客氣地回敬。
  
  錢家樂更不高興了,這麼乾脆,豈不是更男人?
  
  『單挑!』他上前一步,惡狠狠地說:『是劍修,就拿劍說話,妳贏了,這位置歸妳,輸了,就乖乖滾蛋!』
  
  錢家樂說出這句話,更多的煉氣弟子停下了修煉,饒有興趣地看著他們。
  
  靈玉轉頭看看,坐在劍池中央的幾名築基修士動也不動,仍然繼續修煉,完全不感興趣,也沒打算阻止。恩,她想起來了,弟子手冊上說了,弟子切磋,只要不傷及性命,宗門是允許的。
  
  『怎麼,不敢?』錢家樂目光輕蔑:『不敢的話就給我滾但,修劍是男人的事!』
  
  靈玉笑了,聲音沒有絲毫動氣:「錢師兄,有沒有人跟你說過,紫霄劍派更適合你?」瞧瞧這模樣,跟紫霄劍派那些自視甚高的男人多像!從報名的執事弟子,到徐正這位劍君之後,那高傲自負瞧不起人的勁,幾乎一模一樣。
  
  『妳這話什麼意思?』錢家樂被說得一愣,沒轉過彎來。
  
  靈玉攤手:「沒什麼意思。」舉步邁出劍池。
  
  錢家樂沒想到她這麼乾脆,一時沒回過神來,這位置還真的讓給他了?好嘛!他就知道,雖然長得像男人,可骨子裡他才是男人!
  
  他還沒樂夠,那頭靈玉在劍池旁站定,抽出坎離劍,向他揚眉:「錢師兄,不是要拿劍說話嗎?」
  
  錢家樂沒想到她敢拔劍,頓時大怒,順手拔出自己的劍,邁出劍池:『好,就讓師兄好好教導妳!』
  
  他話音一落,劍已脫手而出。
  
  靈玉看到劍光亮起,無數劍芒從錢家樂的靈劍飛出,迅如風雷向她襲來。沒想到對方一出手就如此猛烈,靈玉吃了一驚。錢家樂的修為比她高一點,是煉氣九層,而且人家是正宗劍修,不比她這個歪歪扭扭長大的,接受的劍修傳承比她正規得多,幾乎可以肯定,對方的實力比她強。
  
  可人家對她百般挑釁,她若不戰自退,豈不丟人?老話說得好,輸人不輸陣,哪怕打不過,也得打!說到打架,她程靈玉從小到大都沒怕過人,當年在程家,大哥二哥合起來欺負三弟,她都敢衝上去以一對二,起先打不過,後來打多了,大哥二哥一看到她就怕,再也不敢欺負三弟了。
  
  靈玉深深吸了口氣,除了輸人不輸陣,更重要的是她要看看自己的實力,像她這樣半路出家的劍修,跟錢家樂這樣接受正統傳承的劍修,差距有多大。
  
  劍芒還沒飛到,靈網已經放了出去。靈網的存在是靈玉最大的秘密,這東西看不見摸不著,別人無法感應到它的存在,彌補了她神識方面的不足。
  
  劍芒到達,靈網上的一根根靈氣絲線震動起來,將每一到劍芒的強弱清楚地傳遞過來。
  
  靈玉微微一側,坎離劍輕輕一擋,只見大部分劍芒大多數從她身側飛過,少數被坎離劍擋得嚴嚴實實。儘管如此,她還是”蹬蹬蹬”連退數步,才止住去勢。
  
  『打得好!』旁邊有人喝道:『錢家樂,你劍術又有精進啊!』
  
  錢家樂的臉色卻不好看,表面看來,他只是隨手一劍靈玉就被打退數步,實際上,他劍氣化劍芒,卻沒傷道靈玉分毫,而且靈玉根本沒有多餘的動作,只是隨便一側一擋,這樣的判斷力,實在驚人,他自認做不到。
  
  飛劍回到手中,錢家樂神情凝重。既然無法以劍芒取勝,那就近身搏戰,他就不相信,一個女修能近身贏過他。這麼一想,錢家樂立刻付諸行動,他捏著劍急衝向前,靈劍帶起一片炫目的劍光,一道道劍氣揮灑而去,如狂風驟雨,向靈玉打了下去。
  
  靈玉剛剛擋回了錢家樂的劍芒,瞬間又遭到攻擊,迫不得已,將靈網運轉到極致,搭配著神識,舉劍迎了上去。
  
  錢家樂的劍很快,劍氣更快,煉氣劍修們真元不夠,只能同時發出幾道劍氣,他亦是如此,但他發出劍氣的速度卻比別人快得多,往往那邊劍氣還未消散,這邊劍氣已經發出。
  
  靈玉覺得喘不過氣來,哪怕他有靈網搭配神識,也很難適應這樣的速度,但她卻只能適應,因為錢家樂比她強大得多,如果不去適應他的節奏,她就會被打垮,一敗塗地。
  
  她憋著一口氣,將自己的感官完全調動起來,在一道道劍氣中尋找生機。
  
  小劍池旁的空地上,劍光四處揮灑,兩個人戰成一團,分不清人影。
  
  在此修煉的煉氣弟子們大半已經停下了修煉,看著這場鬥劍。
  
  『錢師兄這不是欺負人嗎?』一名煉氣弟子說:『誰不知道他快劍之名,這位師妹修為比他低,劍術也一般,怎麼打得過他?』
  
  旁邊另一名弟子搭話:『這位師妹是剛剛入門的吧?這般人物若是見過,我一定記得!』
  
  『老郭,這你就不知道了,這位程師妹剛剛入門不假,短短一個多月已經是宗門風雲人物了。她在值守房做事,每天有不少師妹特意在山門附近溜達。嘖嘖,她要不是女人,這會兒早就被人教訓了!』
  
  『哦?值守房的?』先前那人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摸著下巴道:『你這麼說,我倒很想看看這位師妹穿女裝什麼樣子...』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6-13 05:16 AM

Chap.97 差距



  勝負幾乎沒有懸念,一干煉氣弟子,乾脆一邊看一邊閒聊。
  
  這人話音剛落,另一人就笑道:『還是免了吧,你也不怕嚇到人。』
  
  『切!』那個被喚做老郭的弟子白過去一眼:『你這是有眼不識金鑲玉,剛才沒仔細看吧?這位程師妹,穿起女裝一定別有風姿,像她這麼高,很容易顯得飄逸出塵,再說,那張臉多完美啊,比陸師姊都不遜色...』
  
  一堆人起鬨:『老郭,你真是色到一定境界了,看著男人都能幻想。』
  
  還有人道:『這話你敢不敢對錢家樂說?敢說一便我就服你!』
  
  立刻被人潑冷水:『你們別慫恿老郭,想害他被錢家樂揍嗎?他現在是沒空,別以為聽不見。』
  
  提到錢家樂,一干人封嘴。
  
  靈玉已經力竭了,但仍然在極力周旋,不到最後一刻,絕不放棄,儘管已經握不住劍柄,但她還是咬著牙,招架錢家樂的賤招。
  
  ”嗤”,一個閃身不及,衣袖被整個劃破,她卻毫不動容。
  
  有人露出不忍的神情:『錢師兄真是的,好歹是位師妹,怎麼也不讓著點。』
  
  『你以為他不想讓?』有人冷冷道:『他是讓不了。』
  
  眾弟子順著聲音看過去,發現小劍池中央的築基修士有一人停下了修練,目不轉睛地盯著小劍池旁的鬥劍。
  
  說話之人,正是一名築基修士。
  
  『常師叔!』發現是誰說的話,一名弟子吸了口涼氣。
  
  錢家樂確實是讓不了,別看他對靈玉形成了全面的壓制,其實一點也不輕鬆。靈玉的招架十分頑強,每一次都以為可以將她擊倒,卻每一次都擊不倒。更要命的是,靈玉始終保持著冷靜,判斷尤其準確,她總能抓到最關鍵的點,用最少的力氣躲過他的攻擊,儘管她已經沒有辦法回擊了。
  
  打到現在,要嘛把她打趴下,要嘛,他的精神被擊垮。
  
  對一個劍修來說,還有什麼比精神被擊垮更羞辱的?這不僅僅是一時之氣,更是劍修的尊嚴,所以,他只能咬緊牙關,將靈玉一口氣打倒。
  
  靈玉完全聽不到周圍在說什麼,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所有的心神都在周圍的劍氣上。錢家樂的劍氣,與他的戰鬥風格一樣,帶著一股暴戾之氣,稍不小心,就會心神震盪。
  
  真元一點一點地流失,錢家樂的氣勢卻沒有一絲減弱,每一道劍氣劈下來,都是直取要害。靈玉越來越力不從心,一不小心,衣袍下擺又被截去了一塊。
  
  難道只能這樣嗎?感到體內真元不足,已經沒有辦法應付錢家樂始終狂暴的攻擊,靈玉心中升起絕望。她不甘心,明明她有足夠的判斷力,完全明白錢家樂每一招的去向,每一道劍氣的軌跡,也知道如何去躲避,但她卻沒有足夠的實力去應對。修為不及,真元不足,劍術不佳...這些實實在在地限制了她的實力。
  
  這就是她的弱點嗎?與滄溟界本土修士,差距這麼大?
  
  終於,錢家樂一道劍氣發出,狠狠擊在她的劍氣上,她真元耗盡被擊飛出去。靈玉重重地摔在地上,一時爬不起來。
  
  錢家樂也好不到哪裡去,滿臉是汗,站在原地大口大口喘氣。
  
  一時間,小劍池寂然無聲,剛才大發議論的煉氣弟子們,沒一個人說話。
  
  他們早知道錢家樂能贏,卻不知道會贏得這麼艱難,這位程師妹明明實力及不上他,從頭到尾都沒能對他形成足夠的威脅,打完之後,錢家樂卻是一副虛脫的模樣。怎麼會這樣?難道這位程師妹,有什麼特殊的本領?
  
  「嘶--」靈玉爬起來,抽了口冷氣。這是鬥劍切磋,不是生死相爭,錢家樂出劍雖狠,但沒有趕盡殺絕,她沒有受傷,只是這一撞手臂擦破了一大片,疼得厲害。
  
  她低頭看了看傷處,對錢家樂勉強拱了拱手:「錢師兄劍術高強,我認輸了,這地方是錢師兄的了。」
  
  說完,她向周圍眾人微微點頭,轉身就走。
  
  『喂!』錢家樂在後頭喊:『小劍池裡又不是只有一個地方,就算這裡讓給我了,妳也不用走人吧?』
  
  靈玉轉過身,笑了起來,揚了揚自己的手臂:「錢師兄誤會了,我總得去處理一下吧?」
  
  『...』發現自己二了,錢家樂懊惱地拍了下額頭。他只是看靈玉十分落寞的樣子,一時動了惻隱之心,覺得自己這樣對一個女修太狠了...算了,人家一個女孩子,長得像男人已經夠可悲了,他幹嘛還要去打擊人家?就像他,從小長得像女人,被說了多少閒話?
  
  這麼一想,錢家樂頓時覺得與靈玉同病相憐,應該好好對她才是。
  
  問劍峰的後面有一排石屋,供弟子休憩之用。煉氣弟子還是肉體凡胎,若是長期在此閉關,少不得食宿供應,因此,設施什麼的,都很完備,還有十幾名雜役在此打理。
  
  靈玉一過去,立刻有侍女上前,將她引到一間無人的屋中,打了水過來,連傷藥都全部備齊。手臂擦傷的地方清洗了一遍,抹了藥水,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如初。修仙界的藥物,對待這種小事,那是藥到病除,絕無虛假。
  
  然後,從乾坤袋裡取出備用的衣物,把身上殘破得不能穿的衣衫換了。聽說宗門給築基修士發放的弟子服都是靈器,一般情況下穿不壞,也割不破,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才能享受到...
  
  半個時辰後,靈玉神清氣爽地回到小劍池。
  
  輸了鬥劍,她不是不鬱悶,但這鬱悶對她來說沒有半點幫助,她反倒覺得應該感謝錢家樂,他毫不留情地出手,讓她知道自己與滄溟界真正的劍修差距有多大。她不是悟性不好,也不是心性不佳,更不是資質不及,而是實力,實打實的實力不足。
  
  既然實力不足,那就只能退讓,除非有朝一日她實力提升,打敗對方。
  
  靈玉調整好心情,覺得自己能坦然面對別人輕視的目光了,才回到小劍池。可沒想到,在小劍池迎接她的,是出乎意料的一幕。
  
  『程師妹!』剛剛踏上小劍池所在的平台,就聽到錢家樂的聲音。他相貌妖豔,聲音也很中性,很容易就分辨出來了。
  
  靈玉眨眨眼,看到錢家樂站在她原先修煉的地方,向她招手,面帶笑容,很熱情的樣子:『快過來。』
  
  她覺得自己有些眼花了,揉了揉眼睛,看到的還是錢家樂笑容滿面的樣子,再看周圍,其他弟子要嘛圍在一起低聲探討,要嘛繼續修煉,偶爾有幾個向她看來,目光也很和善,沒有半點輕視。
  
  呃,她不在的這半個時辰,發生什麼事了嗎?
  
  她滿面困惑,在錢家樂的熱情招呼下,慢慢走了過去。
  
  『程師妹,來,坐這。』錢家樂將她推到原先坐的地方,自己在一丈外坐下。
  
  靈玉覺得這情況太詭異了,剛才打死打活,不就是為了搶這個位置?為什麼她打輸了,錢家樂反而笑臉相迎,還把位置讓給她?
  
  「錢師兄。」她站起來:「我輸了,這裡還是你坐吧。」
  
  『沒關係!』錢家樂仍舊把她按下來:『我坐這裡就好。』
  
  靈玉還是站起來了:「那裡離靈劍遠了點,不如這裡,我願賭服輸...」
  
  『嗯?』錢家樂把臉一扳:『讓妳坐不坐,怎麼,瞧不起我?』
  
  「...當然不是。」靈玉無奈了:「可是我們剛才,,,」
  
  『剛才是剛才,現在我讓妳坐就坐!』
  
  錢家樂一臉堅持,靈玉糾結了一會兒,屈服了:「好吧,多謝錢師兄。」
  
  她的合作,讓錢家樂露出了笑容,自己也坐了下來,分外和氣地道:『程師妹,妳好像是剛剛入門?妳的劍很奇特啊,紫色劍氣,看起來很像是紫霄劍氣,不過,我感覺是兩種屬性不同的劍氣,妳修煉的是什麼功法?』
  
  這些天來,靈玉已經開始修習《水火劍訣》,不再像以前一樣,水火兩道劍氣總是分開使用,而是合而為一,真正成為一道劍氣。剛才她被錢家樂全面壓制,大部分時間都在招架,自己出招不多,是以,旁觀之人都沒有發現她劍氣中的奧秘,只有與她纏鬥的錢家樂感到她劍氣的不同。
  
  「不瞞錢師兄,我是半路出家,之前只會些劍招。進了宗門之後,才改修《五行劍訣》。」這本劍訣並不是多麼高深的劍修功法,太白宗有許多煉氣弟子入門修習的都是這部功法,沒什麼好隱瞞的。
  
  『《五行劍訣》?』錢家樂挑眉道:『不對,修習《五行劍訣》的人,都有明確的五行屬性,跟妳的不一樣,難道程師妹不方便說嗎?』
  
  「錢師兄誤會了,我說的都是實話。」靈玉伸出手,一紅一藍兩道劍光緩緩遊出,在手心互相纏綿,漸漸合為一股,成為一道紫色劍氣:「師兄請看,我的劍氣不同,是因為它是水火二性相合。」
  
  錢家樂看著那道紫色劍氣,驚訝地睜大了眼:『雙靈體,原來妳是雙靈體!』

作者: b114096019    時間: 2022-6-13 05:18 AM

Chap.98 劍修弟子的生活



  雙靈體意味著什麼,錢家樂太清楚了,宗門的藍師祖就是水木雙靈體,可以選擇的功法比別人多,晉階的機率也比別人大。
  
  但,雙靈體的修士選擇劍修之路,他卻從來沒聽過。劍修,對身體要求比較高,對資質要求卻低,所以,紫霄劍派收徒,歷來都是一關關地拚殺,拚殺不過那就淘汰。太白宗卻不然,它比紫霄劍派更注重資質,因為它是傳統的道修門派,宗門內數量最多的是法修。
  
  雙靈體,也就是說,她修習法術天生就有兩條路。這種資質的修士卻走劍修之路,實在是太可惜了。
  
  錢家樂本來只是覺得,與靈玉同病相憐,又欣賞她鬥劍過程中表現出來的頑強,那種精神方面的壓力,連他這個一向好逞兇鬥狠的人都覺得難受,如今知道她雙靈體的資質,卻選擇做劍修,真心地欽佩了。
  
  『程師妹,妳真有勇氣!』他豎了豎大拇指。
  
  「嗯?」靈玉茫然,關於資質方面,她還迷迷糊糊的,只是在來的飛舟上聽何曉詩提過,她自身資質適合修習兩種屬性的功法,非常少見,至於少見到什麼程度,她還不大了解。
  
  再說,做劍修也不是她自己選擇的,在下界沒有完善的檢查資質的手段,柳威意說她體質好根骨佳,適合做劍修,就讓她修劍了,勇氣什麼的,只是個誤會...
  
  不過,錢家樂的反應讓她意識到一件事。《水火劍訣》上說,哪怕是普通的資質都能修出水火二性,錢家樂見到她的劍氣,卻一口咬定她是雙靈體,這說明,《水火劍訣》這樣的功法比雙靈體還少見,說不定,人家根本沒聽說過,修練一部功法就可以修出兩種屬性的劍氣。
  
  仙書,太逆天了!原本靈玉只是認為,仙書是個很奇妙的寶物,現在她發現,仙書的奇妙程度遠遠超過自己的想像,這樣的東西,一定不能告訴他人!
  
  錢家樂表現出的友善,讓兩人的關係迅速好了起來,有他帶領,靈玉很快融入了小劍池的劍修圈子。
  
  原以為自己輸了鬥劍會被輕視,後來靈玉才知道,這裡百來個經常來小劍池修練的煉氣弟子,幾乎都不是錢家樂的對手,輸給他沒什麼丟人的。吃飯的時候,那位姓郭的師兄還安慰她:『程師妹,我跟妳說,在小劍池閉關的,幾乎沒人沒被錢家樂揍過,為此,我們還特意成立了一個同盟,這個同盟的名字叫,』他頓了頓,在靈玉期盼的目光下說出三個字:『萬家哭!』
  
  「噗!」靈玉把口中的飯全噴了出來,咳了半天,才緩過氣來,哭笑不得地說:「郭師兄,這叫什麼名字!」
  
  老郭道:『他不是叫千家樂嗎?讓他千家樂不起來,可不就是萬家哭。』
  
  靈玉想想,還挺有道理的,也跟著大笑起來。
  
  吃完飯,錢家樂喊:『程師妹,來來來,咱們比劃一下。』
  
  太白宗的劍修弟子不多,長年在小劍池的更少,這百來名弟子大部分熟識,平日裡打打鬧鬧,十分歡樂。在小劍池修練完畢,回來吃飯,飯罷就聚在一處切磋,探討劍術。
  
  靈玉融入這個圈子後,很快適應了這樣的生活,劍術也在切磋中進步飛速。
  
  白天,他們在小劍池各自打坐修練,晚上,就聚在一起切磋劍術,交流經驗。靈玉從他們這裡學到了很多東西,不僅是劍修知識,還有天文地理,風土人情,以及宗門八卦。
  
  如果說在值守房做事,拓寬的是人際關係,在小劍池,學到的則是劍修的立世之本。
  
  切磋之餘,他們也會談及未來。
  
  錢家樂如此對她說:『於道修而言,咱們劍修資質不顯,又過於追求力量,築基比法修要難。別看我們這些人整天嘻嘻哈哈,樂觀快活,其實每個人心裡都很沈重。太白宗煉氣弟子數萬,築基修士不過千餘,扣掉那些一生也沒有達到煉氣圓滿的,能成功築基的也不過一成,在劍修之中,這個數字只會更低。為什麼修劍的女修如此之少?就是因為這種壓力,對心思敏感的女修來說難以承受,可我們除了走下去,別無他法。執我手中之劍,披荊斬棘,一往無前,才能走出一條道路。』
  
  這番話,讓靈玉對他肅然起敬。表面看來,錢家樂囂張自負,還有那麼點幼稚,卻原來,他也有這般堅定的信念。
  
  『錢家樂,別嚇唬程師妹,想那麼多幹什麼?咱們只要管好自己,勤奮修練,機會總是會出現的。』老郭湊過來,笑嘻嘻道:『程師妹,妳說是吧?』
  
  「嗯!」靈玉點頭:「兩位師兄說的都有道理,錢師兄清醒地認識到前路艱難,郭師兄懷著一顆樂觀向上的心。」
  
  『程師妹不愧是值守房的,就是會說話。』老郭被誇得心花怒放。
  
  靈玉想起一事,問道:「對了,兩位師兄,咱們劍修築基也跟法修一樣嗎?」
  
  『不管哪個分脈,都是道修,大致是一樣的,只是小地方有些區別。』錢家樂仔細地說給她聽:『我們劍修,築基不僅僅是拓寬經脈和丹田,更重要的是領悟劍意,劍意通達,築基就會水到渠成。所以,我們與法修相比,對築基丹依賴不強,如果能在煉氣期領悟劍意,配合大量靈氣衝擊經脈,就有很大的機會突破築基。』
  
  「這樣啊...」靈玉若有所思:「既然我們對築基丹依賴不強,為什麼築基的機率反而比法修要低?」
  
  錢家樂苦笑起來:『話雖如此,可劍意是什麼?劍氣我們可以依賴一天一天的積累,劍意卻只能依靠天分,這天份不是根骨,不是靈體,而是看不見摸不著的悟性。說句實話,劍意比築基丹更難得,許多劍修,都是達到築基之後,脫去凡胎,才能領悟劍意,能在煉氣期就領悟劍意的,少之又少。』
  
  「...原來如此。」靈玉想起豐老,不禁感嘆,下界亦有劍修天才,未到築基就能領悟劍意,可惜被環境所困,一生不得再進一步。她心中忽然冒出一個念頭,假如有朝一日,她結成金丹,一定要回到下界,築就天梯,讓他們得以繼續前進,就當是報答下界那些人的教導之恩。
  
  『程師妹,別想那麼多。我們好好修練,到達煉氣圓滿,一邊嘗試領悟劍意,利用靈眼築基,一邊等待宗門獎勵築基丹的機會,這樣兩不耽誤。』老郭說完,轉頭沖別人喊:『大家說是吧?』
  
  『老郭淨說廢話,除了這樣,還能哪樣?』
  
  『就是就是。』
  
  老郭被噴得灰頭土臉回來。
  
  錢家樂懶得搭理這群人,繼續跟靈玉說:『基本上,每十年都會有一次這樣的機會,有時候是幾派鬥法,有時候是開啟試煉,有一定的風險,但獎勵也很豐厚。這種時候,咱們劍修得天獨厚,打架那可是咱們的強項。』
  
  『對對對,打架,咱們劍修才是最強的!』
  
  『就是,妳看戰令堂,人數最多的永遠是劍修!』
  
  戰令堂,是宗門七個堂口之一,負責門派安全及執法,比如護山大陣的運轉、巡邏、守衛、門規執行,都是戰令堂的職責。簡而言之,戰令堂,是整個宗門最精銳的所在,每一名弟子都是菁英中的菁英,也是劍修弟子最嚮往的地方。不過,達到築基,才有進戰令堂的資格。
  
  聽著這群人胡侃吹牛,靈玉心中溫暖即了。哪怕前路艱難,他們仍然有一顆奮戰不息的心,和樂觀向上的精神。他們雖然好戰、高傲、自負,有著讓人討厭的缺點,卻不失坦承和可愛。
  
  『說起來,陸師姐快回來了吧?你們誰聽到消息了?』老郭在人群中閒聊。
  
  『我說老郭,你就記得陸師姐,端木師兄跟她在一起呢,哪有你的份!』有人調侃:『你啊,還是別老想著吃天鵝肉了,你看咱們宗門內,可愛的小師妹多少!』
  
  『去!』老郭瞪眼:『你罵我是癩蛤蟆!』
  
  『哪有?』那人攤手做無辜狀:『大夥兒聽聽,我剛才說了癩蝦蟆三個字了嗎?』
  
  『沒有。』
  
  『我沒聽到。』
  
  『我聽到了,是老郭自己說的。』
  
  『你們這群家夥!』老郭抄起劍:『來來來,大戰三百回合!』
  
  『來就來,誰怕你!』一群人又鬧了起來,最終還是演變成切磋了。
  
  靈玉在旁邊歡樂地看著,老郭這個人,為人不錯,就是有個花癡的毛病。在小劍池的女修少之又少,老郭整日見不著美人,連見了她都萬般照顧。
  
  陸師姐名叫陸盈風,是紫蓋峰顯化真人的嫡傳,十七歲就煉氣圓滿的天才人物,兼之容貌傾城,是許多男弟子心中的女神。老郭也不免俗,平日裡最喜歡說陸師姐如何如何,見不著也過過乾癮,每到這個時候,就會被一堆人群起嘲諷,不過,大家也只是鬧鬧,他們都知道,像他們這樣的普通弟子,跟陸盈風這樣的元嬰嫡傳,天差地別,根本沒可能。
  
  這就是普通弟子的生活,雖然平淡,卻有著溫暖的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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