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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宅豬 - 【妙筆計劃:雲羅墟】《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21-9-22 06:28 PM     標題: 宅豬 - 【妙筆計劃:雲羅墟】《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vmvulz 於 2022-8-27 02:36 AM 編輯

【書名】:妙筆計劃:雲羅墟

【作者】:宅豬

【內容簡介】:


  哥哥死了!玄策得到這個消息,立刻衝入茫茫的雲中大漠,他一定要查出哥哥死亡的真相,為哥哥報仇雪恨!然而進入大漠之中,他遇到了另一個「哥哥」,與哥哥長得一模一樣的人,這個「哥哥」不認識他,向他痛下殺手。玄策逐漸意識到,哥哥之死,似乎沒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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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21-9-22 06:29 PM

第一章 哥哥死了

  哥哥死了!

  百里玄策坐在疾馳的沙漠飛舟上,在夜色中的雲中大漠上狂飆,即便是迎著雲中大漠夜晚凜冽的寒風,依舊無法熄滅他心中的悲傷和怒火。

  月光下,他的身後,長城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

  哥哥百里守約死了!

  他聽到這個消息時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送信人帶來了百里守約的遺物,向他表明哥哥只怕真的死了!

  玄策胸口劇烈起伏,他們兄弟倆命運多舛,幼年時沙盜屠村,他與哥哥守約分散。這次離別,便是十多年。

  十多年來他流浪在雲中大漠中,在大漠中摸爬滾打,多少次險些喪命,終於遇到了老師。在老師的教導下,他成為一名出色獵人,狩獵沙盜和雲中的通緝犯。

  這些年他在雲中大漠中東奔西走,不是為了賺更多的賞金,而是為了尋找哥哥。

  直到前不久,玄策接到通緝花木蘭的活兒,前去擒拿花木蘭,卻被她擊敗,成為她的俘虜不得不跟著她來到長城,這才與哥哥守約重逢。

  只是沒想到,這次重逢竟然如此短暫!

  哥哥守約前不久離開長城,進入雲中大漠,難道這一去便是永別?

  「哥哥決不會死!他那麼聰明那麼細心的人,怎麼會死?」玄策咽喉中發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

  沙漠飛舟猛然提速,讓寒夜更涼。

  直到月亮升起,百里玄策這才冷靜一些,沙漠飛舟的速度才稍稍放緩,夜晚沙漠行舟是件危險的事情,容易凍僵不說,還容易迷失方向,更為可怕的是夜間出沒的捕食者。

  自己貿然離開長城,對守衛軍不告而別,的確亂了方寸。

  「老師時常告誡我,遇事要冷靜,三思而後行。哥哥死在雲中大漠的消息只是一個陌生人帶給我的,未必就是真的。」

  沙漠飛舟漸漸放緩,玄策找到一株枯死的老樹,把飛舟舶下,摘掉飛舟核心正在冒著騰騰熱氣的黑玉。

  他的沙漠飛舟是改裝後黑晶砂飛舟,叫做飛魚。飛魚舟的前方是魚頭,紡錘形撞擊盾,兩側是流線型的舟身,像是魚兒的身子。

  前端覆蓋了沙漠聖甲蟲的兩扇外翅,打開外翅,便是儲物格和飛舟核心。

  飛魚舟的座位在魚尾巴前,共有兩個,前面是玄策的駕駛位,腳下的踏板像是魚翅。後面是犯人位,基本上只能放下一個屁股,坐著很不舒服。

  現在他不做獵人了,於是犯人位便堆滿了食物和飲水。

  黑晶砂是雲中的一種礦藏,與雲中大漠的黃沙相斥,可以浮在空中,因此人們用黑晶砂來打造龍骨,讓沙舟可以浮在空中兩三尺。商隊往往會在大型商船上佈置船帆,借助風力來使商隊前進,這種商船速度不會很快。

  雲中的沙盜為了方便打劫,去掉了靠天吃飯的船帆,改裝飛舟核心,以黑玉催動船下的渦輪,向後噴射空氣,讓飛魚舟的速度大大提升。

  玄策的飛魚舟是從沙盜手裡搶來的,經過他的改裝,速度更快。

  玄策用飛鐮砍斷一些枯枝,生火點燃,火焰驅散了沙漠中的寒冷。

  他靠著樹坐下,翻開哥哥的遺物,送信人送來的是一個簡單的包裹,裡面除了哥哥的衣物之外,還有一塊三寸長短的碎玉,一個筆記本。

  玄策展開衣物,衣服上染著血跡,胸口和後背各有一個破開的洞口,像是被利劍刺穿了胸膛和後心。

  玄策皺眉,伸出手指在衣服上的洞口處比划了一下:「後心的傷口更長,前胸的傷口窄,說明利器是從後心刺入,前胸刺出。從背後暗算我哥哥……哥哥一向躲在草叢裡放冷槍,對戰場有著強大到無所不知的感知力,沒有任何人能夠摸到他的背後,更不可能在這麼近的距離暗算他……」

  他想起百里守約的本事,搖了搖頭:「除了我,他絕不可能讓人走到這麼近的距離!沒有人可以從背後殺他!」

  玄策定了定神,放下衣物,檢查那塊碎玉。

  只見碎玉呈現出迷人的海藍色,觸摸時有一種涼絲絲的感覺會順著皮膚鑽入骨頭,一點點往心窩爬。

  玄策急忙把這塊碎玉放下,在火焰上烤了烤手,驚疑不定。

  「雲中的玉石往往出產自玉城,那裡有礦脈。不過玉石我也見過幾塊,但都沒有這塊這麼詭異。這塊是什麼玉石?」

  他又撿起哥哥的筆記,翻開第一頁,立刻跳起,從飛魚舟的小箱子裡找出哥哥守約給自己寫的信。

  這封信是他們重逢後哥哥親筆所寫。當時哥哥要求他加入長城守衛軍,他便加入了,但沒想到長城守衛軍這麼枯燥,這也不許幹,那也不許幹。他在雲中大漠逍遙自在慣了,被管得急了,便大發雷霆,準備離開長城回歸大漠。

  哥哥守約於是便寫了這麼一封信,勸他留下,他雖然嘴上對哥哥的舉動嗤之以鼻,但對這封信卻很珍視,鄭重的收藏起來。

  玄策展開信,藉著火光對照筆記上的字跡。

  突然,他雙鬢邊大大的獸耳撲閃了一下,雙肩輕輕一抖,兩口飛鐮帶著長達丈餘的鎖鏈飛出,嗤嗤兩聲,一左一右插在大漠之中。

  玄策繼續查看筆記上的字跡,而沙漠中卻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一群沙蟹被火光吸引,從沙漠下鑽了出來。

  它們沙漠中的食腐者,長著磨盤大的青金外殼,以及巨大的鰲,像是巨型螃蟹,然而卻生活在雲中大漠。

  它們會過濾沙土中的青金,把青金吃下,在背上生長出堅硬無比的青金外殼。有了這層外殼出來覓食,便不會被沙漠中其他猛獸輕易殺死。

  不過這些危險的生物卻沒有靠近,而是在丈外便停下腳步,小眼睛望著火光,不敢接近。

  插在它們面前的飛鐮泛著青色的光芒,通體都是由青金組成,把手處鑲嵌了指甲蓋大小的一塊碎玉。

  這兩口飛鐮,便是用沙蟹背上的青金打造而成!

  兩口飛鐮,與玄策的身體大小不成比例,需要耗費數以百計的沙蟹才能打造出這兩口兵刃!

  「筆跡無誤,是哥哥的!」

  玄策對比完畢,小心翼翼的收好信件,開始閱讀筆記中的內容。

  「十六日,晴。星盤綠洲。

  星盤綠洲裡的沙匪太討厭了,不過這裡的沙棘花卻是一種美妙的食材,弟弟很喜歡吃。沙棘花一把,焯水撈出,浸入冷水。攪揉去汁液,切碎,用鹽或糖調味……弟弟應該還是像小時候一樣喜歡吃糖吧?」

  玄策切了一聲,有些不屑:「糖?大漠的漢子向來吃鹽吃沙子像喝水一樣,小孩子才吃糖!」

  他抹去嘴角的口水,繼續讀下去,筆記得下一段還是沙棘花的吃法,用來炒蛋和涼調豆腐。

  玄策沒有找到多少有用的信息,卻看得有些餓了。

  這一頁的最後,守約提到自己是跟著商隊來到星盤綠洲落腳,在銷金坊遇到了盤踞此地的沙盜頭目沙陀。

  他翻開第二頁,卻沒有找到後續。

  真正的第二頁不知被誰撕掉,下一頁還是如何做菜,還有一些零零碎碎看似無關緊要的信息。

  「被撕掉的那一頁記錄的應該是哥哥跟著商隊進入星盤綠洲的目的,但是為何會被人撕掉?是哥哥撕掉的,還是其他人撕掉的?」

  玄策仰頭,看著大漠中的星空,「明天早上,去星盤綠洲查一查就知道了。不知道沙陀是否還在那裡?」

  第二日啟明星還未升起,玄策便已經起床,將黑玉安插在飛魚舟核心,啟動飛魚舟呼嘯而去,身後留下一道長長的塵埃帶。

  太陽升起的時候,他來到星盤綠洲外。

  飛魚舟停在高高的山丘上,玄策身子筆直站在飛魚舟上遙望星盤綠洲。

  星盤綠洲是附近一片綠洲的統稱,星光河是地下的暗河,在這裡露出地表,斷斷續續,每一處露出地表的地方便是一處綠洲。

  到了夜間站在高處看去,綠洲的水源映照著星光,星羅棋布,因此被稱作星盤。

  這裡魚龍混雜,雖然也有行商的人,但也常有沙盜出沒。行商和沙盜往往居住在不同的綠洲中,互不侵犯,甚至行商還會與沙盜做生意,互通有無。

  但離開星盤綠洲,沙盜和行商便是不死不休的對頭。

  綠洲中還有些當地人,有時候幹著行商的買賣,有時候也充當沙盜,他們也會收沙盜搶來的東西,為沙盜銷贓,很沒有原則。

  「哥哥在筆記中提到了他在銷金坊遇到一個名叫沙陀的沙盜頭目,說不定他此行的目的與沙陀有關。」

  玄策居高臨下觀察星盤綠洲,只見大部分綠洲都很冷清,看不到商隊的商船,只有一個綠洲中可以看到沙盜獨有的沙舟。大部分沙舟都經過了改裝,速度要比商船快很多。

  「沙陀應該就在那裡。」

  玄策跳上飛魚舟,向那片綠洲駛去。

  早晨的空氣中沒有一點點風,讓他有些不安,現在是雲中大漠的季風季節,往年這個時間狂風不斷,因此被稱作休商期。

  這時候行商非常危險。

  「只是今天居然沒有一點風,有些異常。」玄策看向遠處的天空,那裡黃橙橙的,印證了他的猜測。

  這是沙暴將至的徵兆。

  飛魚舟不緊不慢的接近那片綠洲,遠遠只見綠洲外圍擺放著多重拒馬樁,上滿綁滿了金屬線,很是結實。

  這是用來防備沙暴的武器,沙暴中常有沙滾草來襲,用拒馬樁可以擋住,而金屬線則是為了導電,引導沙暴中的雷擊。

  飛魚舟放緩速度駛入綠洲,微風吹來,拂動玄策毛茸茸的獸耳。

  「起風了。」玄策心道。

  他的耳朵高出腦袋五六厘米,絨毛細長,很容易便可以感知到空氣中的細微波動。

  太陽雖是初初升起,卻已經有些炎熱,烤得視線有些扭曲。

  「一個混血魔種的小鬼……」綠洲道路旁邊傳來一個煙嗓聲音,像是一個燃燒著的老煙槍在說話。

  玄策依舊穩穩的坐在飛魚舟上,眼睛的餘光看到綠洲凌亂的街道一旁,只見一個叼著煙斗臉色曬得黑紅的中年男子正從屋子裡走出,敞著懷有些驚訝的看著他。

  飛魚舟不緊不慢向前行駛,綠洲的中心有許多沙舟停靠在一個酒肆旁邊,這些沙舟都已經摘掉了核心中的黑玉,只是飄離地面。

  街道兩旁,更多的原住民走了出來,有男有女,好奇的打量著玄策這個混血魔種少年。

  玄策早就見怪不怪,他跟隨老師在雲中大漠做獵人時,早就習慣了人們異樣的眼光。他和哥哥百里守約的確不是純種的人類,而是魔族和人族混血。

  雖然是清晨,前方的酒肆裡卻已經傳來了喧嘩聲,一群沙盜在酒肆裡觥籌交錯。

  玄策在人們的注視下來到酒肆對面的粥鋪,將自己的飛魚舟停下,走入粥鋪中,觀察酒肆中的情形。

  玄策選了一個靠窗的位子,點了一份涼拌沙棘花、半斤肉包子和一碗粥,吩咐店小二沙棘花要甜的。那店小二一臉古怪的看了看他,隨即去準備了。

  他觀察四周,雲中大漠的人顯然早上不喜歡喝粥,而是喜歡喝酒,因此粥鋪中除了他只有一個客人。

  這個客人用白巾蒙住口鼻,身上很是乾淨清爽,從他露在外面的皮膚來看,他不是星盤綠洲的當地人。當地人的皮膚粗糙乾燥,泛著黑紅色,而他的皮膚卻很是白淨。

  他的年紀不大,注意到玄策的目光,於是含笑點頭示意。

  他雖然蒙住口鼻,但眼中流露出的笑容卻很有感染力,玄策也忍不住輕輕點頭示意。

  過了不久,飯菜送來,玄策率先品嚐沙棘花,臉色頓時一苦:「我小時候喜歡吃的就是這個?」

  沙棘花有一股很衝的香氣兒,再加上糖,味道便更加難以下嚥。

  「哥哥總是把我當成小孩子,但我早已經長大了!」

  他捏起一個包子,向對面的酒肆看去,仔細觀察:「酒肆中有二十三個沙盜,哪個才是頭目沙陀?」

  只見許多沙盜都在向其中一個纏著白頭巾的漢子敬酒,玄策眼睛一亮,心中默默盤算:「看來白頭巾就是沙陀。但他的同黨這麼多,如何才能擒下沙陀,逼他說出哥哥來到這裡的目的和動向呢?」

  他不禁陷入沉思,眼前又浮現出老師高瘦的身影和堅毅的臉龐。

  老師總是告訴他要謀定而後動。

  老師在行動之前總是閉目凝神,很是嚴肅的思考自己的每一步行動,應變每一種可能,甚至計算好自己每一個動作造成的後果。

  因此這位年輕的老師才能戰無不勝!

  「老師還總是很憂鬱。」

  玄策努力做出憂鬱的神態,閉上眼睛,思考怎麼才能在二十三個刀頭舔血的盜匪中成功擒拿沙陀。

  他越想越是心煩,突然端起粥,仰頭呼嚕嚕喝得一乾二淨,隨即把包子揣在懷中,粥錢放在桌子上,翻身跳出粥鋪,從自己的飛魚舟上抽下兩口飛鐮。

  他一邊向對面的酒肆走去,一邊把飛廉的鎖鏈環套在手腕上。兩口青金飛鐮合併在一起像是青色的蝴蝶。

  「我的計劃就是……隨機應變!」

  他抖動肩頭,鎖鏈嘩啦啦作響,邁步走入酒肆,直直的向那個白頭巾漢子走去。

  酒肆中突然間便安靜下來,一雙雙目光落在玄策的身上。

  有的沙盜立刻去抄桌底的武器,有的則站起身來。

  「小鬼,這裡不是你來的地方!」一個鐵塔般魁梧的大漢站起身,比玄策高出半個身子,探手抓向玄策的肩頭。

  就在此時,玄策身形猛地一沉,雙肩抖動,只一瞬間一股難以想像的力量從體內爆發,整個酒肆的地面晃抖了一下!

  他的雙肩帶動兩口飛鐮舞動,那魁梧大漢立刻收手後退,探手向身後的大刀抓去,卻見玄策一口飛鐮呼嘯飛出,唰的一聲將那白頭巾漢子捆住!

  酒肆中頓時傳來倉琅琅的武器出鞘聲,一個個沙盜縱身躍起,揮起兵器。

  閃動的身影和揮舞的兵刃之間,玄策身形如鬼魅般閃過,避開一個個沙盜,險之又險的從他們的兵刃下穿過!

  一口利劍甚至掠過他的髮絲,有幾根髮絲飄落下來。

  那些躍起的沙盜只能看到一道殘影從自己眼前滑過,等到殘影消失,便見玄策出現在那白頭巾男子的面前。

  那白頭巾男子驚駭的噗通一聲坐在椅子上,眼睛裡滿是驚慌,被玄策一腳踩在胸口上。

  絕技,瞬鐮閃!

  玄策跟隨老師修行多年,從老師的身法中參悟出自己的絕技,他的飛廉鎖鏈飛出,鎖住獵物,飛廉鎖鏈便如同牽引線,順著這根牽引線,他的速度可以達到肉眼無法捕捉的程度!

  玄策抬起左手飛廉,抵住白衣男子的咽喉,喝道:「都住手!誰敢上前,我便殺了他!」

  一個個手持武器衝來的沙盜急忙頓住身形,紛紛叫道:「不要殺他,有話好好說!」

  玄策飛廉依舊壓在白頭巾男子的脖子上,殺氣騰騰:「沙陀,我不是來獵殺你,而是向你打聽一個人,百里守約。他五天前應該來過這裡。」

  那白頭巾男子面色慘白,顫抖著說不出話來。

  這時,玄策身後傳來一個聲音:「百里守約?五天前他的確來過這裡,當時一起來過這裡的還有一支海外來的商隊。不過百里守約和那支商隊很快就離開了,按照那支商隊的路線來看,他們應該是前往玉城。而通往玉城,須得走小樓蘭路線。現在是季風季節,他們應該會在小樓蘭落腳。」

  玄策循聲看去,只見一個敞著懷的大漢坐在酒肆的牆角里,面目被陰影擋住。

  那大漢身軀高大,身上穿著破舊的苦行僧衣裳,光著腦袋,頭頂還有戒疤,不緊不慢道:「另外,獵人玄策,我再告訴你一件事情。」

  他的面孔緩緩從陰影中顯露出來,露出一張剛毅的面孔,左眼角還有一道刀疤,咧嘴一笑,露出滿嘴煙草燻黑的爛牙:「你抓錯人了。你抓的這個人,是我們綁架的商公子。我,才是沙陀!」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21-9-22 06:29 PM

第二章 隨機應變

  「抓錯人了?你不是沙陀?」玄策怔了怔,看向被自己踩在腳下的白頭巾男子。

  那白頭巾男子連忙點頭:「我是玉城商家的商平,不是沙陀!打死了我,我爹不會給你們贖金!」

  玄策額頭冒出細密的冷汗,先前他看到這些沙盜對白頭巾男子十分恭敬,紛紛向他敬酒,便以為白頭巾男子便是沙陀。

  沒想到,這白頭巾男子是個被綁架者!

  「你被綁架了,為何還與這些匪徒有說有笑?」

  玄策依舊將飛鐮架在商平公子的脖子上,冷冷道:「為何他們對你這麼恭敬,還向你敬酒?你就是沙陀!」

  沙陀站起身來,粗獷的聲音有些刺耳,呵呵笑道:「我們好不容易綁來商公子,自然要對商公子客客氣氣,給他吃好喝好,讓商家拿錢來贖。倘若他有個死傷,我們沒了贖金,豈不是虧大了?」

  玄策竟然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

  商平公子也連連點頭,顯然他被綁架的這段日子過得很不錯,道:「我甚至胖了幾斤。」

  一個身著粗布衣裳強壯得像是懷裡揣著兩隻不安分的兔子的胖大嬸笑道:「獵人玄策,你大概不瞭解我們星月沙盜團的規矩吧?盜亦有道,我們星月沙盜團是雲中大漠最有信譽的沙盜團,待客童叟無欺,老少皆宜。凡是被我們綁過票的人都說好。」

  玄策觀察四周,尋找脫身的路徑,搖頭笑道:「你們這樣的沙盜,我的確頭一次遇到。既然你們這麼好,想來也不會為難我,對吧?」

  另一個頭戴氈帽的黑瘦沙盜擋住他的視線,懶洋洋道:「雲中大漠的瘋獵人玄策,我們也是頭一次見到真人。沒想到是個乳臭未乾的小鬼。我們雖然盜亦有道,但遇到死對頭,卻一定要送他上路。」

  另一個滿臉橫肉的大漢獰笑道:「別誤會,我們說得這種上路,不是送你回家,而是送你回奈何橋去投胎!」

  沙陀摸了摸脖子上掛著的碩大念珠,眼中泛著凶光:「玄策老弟,下輩子投個好胎,別做獵人了!」

  酒肆中刀光劍影,殺氣騰騰。

  玄策用飛廉鉤住商平公子的脖子,將他拎起來,喝道:「誰敢動我便殺了他!」

  酒肆中的沙盜們頓時急了,紛紛抬手:「不要傷他!」、「有話好好說!」、「有事好商量!」

  玄策架著商平緩緩向酒肆外移動,警覺地打量四周,商平公子顫聲道:「你不要亂來!我在這裡過的很好,不需要你救,我被綁架半個多月都沒有受過傷!你別亂來!」

  「閉嘴!否則幹掉你!」玄策大怒。

  商平公子連忙閉嘴。

  玄策帶著他慢慢移動腳步向店外走去,心中也覺得荒誕萬分。

  按照常理,沙盜窮凶極惡,搶劫綁票,勒索贖金,獵人負責捕獵沙盜營救人質,換取賞金。現在他這個獵人卻綁架人質,用人質的性命威脅沙盜,那些沙盜反倒擔心人質的性命不敢動手!

  「好在我現在不是獵人了,否則今後在大漠肯定混不下去。」玄策心中暗道。

  星月沙盜團的土匪們步步緊逼,蠢蠢欲動,卻不敢動手,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押著商平公子來到店外。

  店外,大風漸起,吹起酒肆外懸掛的酒旗。

  玄策一步一步退到自己的飛魚舟前,四周,沙盜們低著身子,手持刀兵,目光閃動,尋找出手的機會。

  玄策用商平公子擋在身前,登上飛魚舟,立刻將商平高高舉起,向擋住自己道路的兩個沙盜砸去!

  那兩個沙盜急忙丟下手中兵器,伸出手來借助商平,而玄策的飛魚舟已經如離弦之箭激射而出!

  「你走得了嗎?」

  沙陀爆喝,只見小鎮的兩旁各有鎮民抓起埋在沙子中的鐵環,猛地拉起,頓時一根根鐵鏈橫在道路之中,擋住飛魚舟的去路。

  倘若飛魚舟強闖,勢必會撞在這些鐵鏈上,人仰舟翻!

  玄策速度不減,揮起兩把飛鐮,斬向第一道鐵鏈,一串火花四濺,鐵鏈應聲而斷!

  玄策身軀後仰,其中一把飛鐮呼的一聲緊貼他的胸口,向身後斬去。

  飛魚舟後面便是揮舞著狼牙棒的胖大嬸,這女子力大無窮,步履大得驚人,在飛魚舟起步之時便自竄出,哪怕是帶著三十多斤重的狼牙棒也是身輕如燕!

  她的力量,在星月沙盜團中位列第一,哪怕是沙陀這個頭目也在她之下!

  「噹!」

  飛鐮與狼牙棒相撞,那胖大嬸只覺飛鐮中傳來的力量大得出奇,讓她右手虎口裂開,狼牙棒被高高彈起,心中不由一驚:「這個小個子的力氣好大!是魔玉的力量,還是他的力量?」

  這把飛鐮也被這一棒子打得向前飛出,甚至將玄策的身軀帶得從飛魚舟上飛起!

  下一刻,玄策落地,只見飛魚舟後,沙盜們跳到一艘艘沙舟之上,安裝沙舟核心,紛紛追來!

  玄策向前狂奔,兩把飛鐮開道,將第二條鐵鏈斬斷,隨即翻身躍上飛魚舟。

  後方破空聲傳來,滿臉橫肉的大漢腳步如飛,揮起一柄方頭重錘砸下!

  玄策揮起飛鐮抵擋,巨大的壓力襲來,將飛魚舟壓得跌在地上,猶自向前滑行,順利從最後一道鎖鏈下滑過。

  滑過這道鎖鏈,便可以逃出這片綠洲。

  就在被耽誤的短短片刻,其他沙盜已經乘著沙舟追上他,一左一右包抄而來!

  玄策雙臂酸麻,心中一沉,以這個速度,他絕對無法避開這些沙盜。

  星月沙盜團儘管名字取得很婉約,帶著小清新的味道,但這個沙盜團中高手眾多,適才的胖大嬸和橫肉大漢都是極為厲害的高手,若是陷入圍攻,只怕他必死無疑!

  「難怪哥哥會在筆記中記下沙陀這個名字,沙陀的確與其他沙盜不同。能夠聚集這麼多大漠高手,他有些本事!」

  他剛剛想到這裡,兩側的沙舟狠狠撞來,險些把玄策撞得栽下去。

  又有其他沙舟趁機駛向前方,準備擋住他的去路。

  「逃不出去了……」

  兩側沙舟夾著他的飛魚舟拖行,玄策目光閃動,正要拼著受傷抓住一個沙盜,突然他耳邊傳來一聲琵琶聲響,衝到前方的兩艘沙舟像是撞到了無形的屏障,人仰舟翻,連翻帶滾甩出數丈。

  玄策眼尖,看到那兩艘沙舟是撞在一根橫在綠洲小鎮大門之間的絲線上,那絲線極為纖細,肉眼幾乎無法察覺。

  他心中一怔:「這根絲線哪裡來的?」

  「一人一個,你左我右!」他的耳邊傳來一個聲音。

  玄策循聲看去,只見一個白淨年輕人騎著盾頭沙舟出現在自己的右側,將另一個沙盜的沙舟撞得歪斜!

  這白淨年輕人,正是先前玄策在粥鋪裡遇到的那人!

  他此時背著一張大得不像話的琵琶,足足有五六尺長,背在身後,琵琶頭又細又長,如同鵝頸,琵琶身烏黑,像是烏木的橫截面,寬大驚人。

  玄策收回目光,控制飛魚舟撞擊在左側的沙舟上,抵著那沙舟直奔綠洲小鎮的大門而去。

  綠洲小鎮的大門只能容納兩艘沙舟並肩穿過,玄策和那白淨年輕人的沙舟正好並行,將兩側的沙舟排擠到兩邊,直奔著門戶兩側的牆壁而去。

  坐在兩艘沙舟上的沙盜各自站起身來,正打算將兩人拿下,便見牆壁越來越近。

  「嘭!」、「嘭!」

  兩艘沙舟連同上面的沙盜一起撞在牆上,而玄策和那白淨年輕人各自駕馭沙舟迎著烈風呼嘯而去。

  後方傳來咻咻的破風聲,其他沙盜駕馭著沙舟衝出綠洲小鎮。

  玄策一手掌控飛魚舟,一手掀開甲殼蟲箱蓋,取出蛤蟆鏡,戴在臉上抵擋撲面而來的風沙,突然一道光彈打在他的前方,轟然炸開,氣浪將飛魚舟和盾頭沙舟頂得向一側歪斜。

  那些沙舟趁此機會拉近不少距離。

  玄策穩住飛魚舟,回頭看去,只見後方沙盜們兩兩坐在一艘沙舟上,其中一輛沙舟上坐在後面的沙盜站起身來,抱著一個炮管粗的長槍,槍桿架在前面的沙盜肩頭,槍身上鑲嵌著小巧的黑玉,槍口的光芒剛剛消散。

  顯然,剛才就是這個沙盜射擊他們。

  那桿長槍以雲中大漠的黑玉為驅動核心,威力極大,像是一門小口徑的火炮,若是被擊中,後果不堪設想。

  那槍口又在蓄能,光芒在槍口中越來越明亮,不過這槍的威力這麼大,蓄能的時間也很長。玄策的哥哥守約便是神射手,愛槍如命,經常對玄策講解各種槍械知識,因此玄策對於槍械也並不陌生。

  「這麼重的槍,黑玉核心卻這麼小,蓄能肯定需要兩到三分鐘!」

  玄策稍稍放心,「這槍的威力極大,對他的身體損傷必然也很大,他最多只能用三次!」

  雲中大漠建立在玉石文化的基礎之上,很多地方都要用到玉石,包括武器。

  用在武器上的玉石被稱作魔玉。魔玉中蘊藏著極為霸道的力量,這股力量不能直接作用人身,因為人體不夠強大,會被魔玉的力量所吞噬,化作行屍走肉。

  但是經過武器的過濾,通過武器傳達到人體,便可以激發人體潛能。比如說玄策的雙鐮,用的便是魔玉中的紅山魔玉,通體淡紅色,是魔玉中的極品。

  當玄策激發紅山魔玉的力量時,雙鐮的峰刃處便會生出鋒利無比的紅光,斬斷山石,劈開武器,不在話下!

  沙盜長槍所用的黑玉,也是名玉,在質地上不如紅山魔玉,威力雖強,但對身體的損傷很大。

  魔玉中的力量透過武器傳遞到人體,能夠駕馭多少力量,則要看個人的修為。玄策在老師的訓導下,基本上已經可以發揮出紅山魔玉的七成威力。

  後面的沙舟已經追來,那些沙舟上的沙盜們興奮得大呼小叫,坐在後面的沙盜紛紛站起身,從沙舟上取下一桿桿長武器。

  因為沙盜們主要對付的是商船這種龐然大物,所以兵器多以鎖鏈拴著重物居多,比如鎖鏈長鉤,鎖鏈大錘,鎖鏈長矛,方面刺入商船,將商船拖住。

  玄策突然揮起飛鐮斬向那白淨年輕人,那年輕人吃了一驚,卻見玄策的飛廉落在他的身後,噹的一聲,將一桿飛來的倒鉤長矛擊飛。

  那白淨年輕人這才醒悟過來,向玄策點頭致謝,

  咻咻的破空聲傳來,又有幾桿倒鉤長矛飛至,玄策立刻揮舞兩把飛鐮,運轉如風,將一桿桿飛來的長矛擊飛。

  那白淨年輕人突然從盾頭沙舟上站起,取下背上的黑琵琶,撥動琵琶弦,伴隨著大漠獨有的音律響起,一桿桿飛至的長矛被琵琶射出的寒光擊落!

  玄策驚訝,他見過武器不計其數,但還是頭一次見到有人用琵琶這種樂器為武器,能夠用音律攻擊的人,他也是頭一次見到!

  那黑琵琶上有一塊碧綠的寶石,玄策認得,這種玉石叫做盈翠魔玉,也是可以用作武器鑲嵌的極品魔玉,與紅山魔玉齊名。

  「他的來歷應該很是不凡!」玄策暗道。

  「你們逃不掉了!」沙陀獨自駕駛一艘沙舟,突然縱身而起,一腳踩在飛魚舟上,另一腳踩在盾頭沙舟上,哈哈大笑,齊眉鐵棍一左一右同時向兩人攻去。

  玄策與白淨年輕人各自接下沙陀一擊,被他可怕的力量震得雙臂酸麻,心中大驚:「這個沙陀能將魔玉的力量激發十成!」

  兩人的飛舟立刻左右分開,沙陀頓時跌落下去,拖著鐵棍罵咧咧的往前趕。

  「還好他腦子不聰明。」玄策鬆了口氣。

  不過有沙陀這番舉動,三五桿長矛咄咄幾聲插在他們的飛舟屁股上,幾個沙盜立刻踩著長矛後端的鏈子,疾步如飛,向兩人的飛舟殺來。

  玄策肩頭晃動,飛鐮飛出,兩個沙盜一前一後踩著鎖鏈衝向飛魚舟,走在前面的沙盜不禁笑道:「小瘋子,你準頭很差啊!」

  他不躲不避,卻見那飛鐮擦著他的頭皮飛過。

  而在他身後的另一個沙盜卻倒了霉,被勾住脖頸,呼的一聲從鎖鏈上飛起,摔到飛魚舟前面。

  飛魚舟從他身上呼嘯駛過,噴得他滿臉黑煙。

  另一艘盾頭沙舟上,白淨年輕人撥動琵琶中弦,快指連抖,衝到玄策身邊的那個沙盜如遭重擊,呼的一聲飛起,跌入塵埃。

  玄策舞起飛鐮,斬斷鎖鏈。

  其他沙舟依舊鍥而不捨追來,就在這時,呼嘯的狂風中奇異的嘯聲傳來,沙沙沙,很是刺耳。

  「看前方!」一個沙盜在狂風中大叫。

  玄策扭頭看去,心中一沉。

  只見狂風中無數沙滾草從沙丘的另一邊爬上沙丘,從沙丘上向下滾來。

  雲中大漠的沙滾草是一種半植物半機械的奇特生物,傳說是上古時期的植物浸染了邪能變異而成。

  這種沙滾草會在季風季節把自己扎入大漠的根鬚拔起,這些根鬚遇到風便會捲曲成一團,小的直徑半米,大的直徑一米左右,把自己的枝葉和果實護在中心。

  它的根莖極為鋒利,有些根莖像是手術刀形態的螃蟹足,有些根莖則是針孔般的空管。

  被風吹動時,它的蟹足刀會機械般的向黃沙中插去,隨風不斷向前滾動。

  它的空管則會扎入途中所遇到的生物的體內,扎進去便不會鬆開,抽取那些倒霉的生物的血液,直到將對方吸乾血液為止!

  可以說沙滾草所到之處,寸草不生!

  現在狂風中,成片成片的沙滾草被狂風吹動,越過沙丘,形成滾動的狂潮!

  突然一堆沙滾草撞擊在飛魚舟頭部的護盾上,讓飛魚舟輕輕一頓,沙滾草向一旁滾去,

  玄策揮起飛鐮,噹的一聲擋住左側沙舟上的沙盜揮來的斬馬刀,另一隻手飛出的飛鐮則將前方的沙滾草劈開!

  那白淨年輕人則不斷撥動琵琶的老弦、纏弦,以厚重的音律將遠處的沙滾草擊飛,沙盜殺至跟前時,他才撥動子弦和中弦,琵琶的聲律立刻變得尖銳起來。

  飛魚舟和盾頭沙舟一路逆行,在狂風和鏗鏘的琵琶聲中迎著危險無比的沙滾草狂潮,一路向高大的沙丘頂端衝去!

  後方,不斷有沙盜被玄策的飛鐮和白淨年輕人的琵琶聲擊中,跌落沙舟,被沙滾草的空管刺入身體裡,發出淒厲的慘叫。

  沙陀又驚又怒,連忙奮力挑開一團團沙滾草,救下自己的兄弟,叫道:「小瘋子玄策,這筆仇我記下了!你不要死在其他人的手中,因為我要親手砍掉你的腦袋!」

  琵琶聲幽咽,越來越遠,沙陀哼了一聲,讓受傷的兄弟返回星盤綠洲,自己帶人繼續追殺玄策。

  但見狂風咆哮,風勢越來越急,能見度越來越低,沙陀等人緊隨玄策之後。

  玄策和那白淨年輕人則一路頂著狂風和沙滾草,衝上這座沙丘,然而迎面而來的是無數滾動的沙滾草,正在狂風中沿著沙丘向上滾動!

  而兩人的目光放遠,只見目光所及之處,到處都是沙滾草揮舞著蟹足刀順風而行!

  哪怕是沙漠中的猛獸,也頃刻間便被它們吸去一身血液!

  「繼續往前走!」

  玄策揮起兩把飛鐮開路,大聲道,「停下只有死路一條!」

  琵琶聲再度響起,兩人乘舟艱難前行,沙陀等人跟著他們前行,也登上沙丘,眾沙盜猛地一咬牙,殺入沙滾草狂潮之中。

  沙塵風暴中,電閃雷鳴,雷電落下,落在沙滾草上,頓時電流順著沙滾草蔓延到其他沙滾草上,形成一片雷電的汪洋。

  無論玄策、白淨年輕人,還是沙陀等沙盜,都被電得渾身顫抖,口吐黑煙。

  風勢越來越急,沙陀等人漸漸地失去了玄策和白淨年輕人的蹤跡。

  玄策和那白淨年輕人還在艱難前行,披荊斬棘,兩人只覺自己的雙手像是掛著兩座大山,幾乎舉不起來,酸疼得要命。他們的力量完全耗盡,只是在憑借意志力支撐。

  而狂風帶著黃沙糊在他們口鼻的紗巾上,更是讓他們難以喘息!

  更可怕的是,這場沙滾草狂潮像是無窮無盡,永遠也走不到盡頭!

  突然,玄策的耳朵動了動,臉上露出喜色:「風小了!」

  他大笑道:「風終於小了!」

  白淨年輕人詫異的看了看他,有些疑惑,他並沒有感覺到狂風有任何減弱的跡象。

  然而沒過多久,狂風竟然真的小了許多!

  終於,狂風漸漸停歇,鋪天蓋地的沙滾草也頓時失去了動力,扎根在大漠中,一條條根鬚舒展開來,露出被保護在根鬚之間的果實,紅彤彤誘人。

  現在這些沙滾草的枝葉變得柔軟,果實香氣沁人肺腑,渾然沒有先前那般危險。

  玄策從飛魚舟上滑了下去,四仰八叉的倒在大漠上,呼呼喘著粗氣,再也不想爬起來。

  那白淨年輕人也仆倒在黃沙上,呼呼喘氣。

  「我叫玄策。」玄策向他伸出手來,「獵人玄策。現在是長城守衛軍。」

  「我叫零,樂師零。」

  那白淨年輕人也伸出手與他握了握,有氣無力道,「有時候也做獵人。我受商家之托,營救商平公子。」

  玄策強忍著肌肉的酸疼,骨碌一下坐起身來,握住一對鉤鐮:「你是獵人,為何不去搭救你的商公子,反而與我一起逃亡?還有,你為何要偷我的碎玉?」

  「偷你的碎玉?」樂師零怔了怔,臉色微變,急忙摸了摸胸口,臉色再變,連忙向飛魚舟看去。

  飛魚舟上,放著百里守約遺物的包裹中,正有什麼東西在鑽來鑽去!

  「萵苣,不許偷人東西!快給我出來!」樂師零連忙喝道。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21-9-22 06:30 PM

第三章 玉仔萵苣

  「萵苣?」玄策微微一怔,這是什麼名字?

  只見那包裹中悉悉索索,露出三片長長的葉子,像是兔子的耳朵,只是有三隻。

  葉子下鑽出個鬼頭鬼腦的玉石小人兒,臉上帶著一個獨眼龍眼罩,遮住一隻眼睛,小胳膊短腿,只有五六寸高,但面容卻顯得十分凶悍。

  它的眼珠子骨碌碌亂轉,手裡還拎著一塊玉石打造的小匕首,另一隻手裡則是哥哥守約的遺物,那塊海藍色碎玉。

  樂師零沉下臉來:「萵苣,把玉石還給他!我們獵人出來闖蕩,不會白拿別人的東西,一定要自己用雙手掙!放下!」

  那個名叫萵苣的玉石小人惡狠狠的向他比划小匕首,很是凶殘,嘴裡說著不明意義的話:「乃公!乃公乃公乃公!」

  「你還敢罵我?」

  樂師零大怒,撥動琵琶,將那玉石小人彈飛。

  玉石小人高高飛起,頭下腳上栽在黃沙中,海藍色碎玉落在不遠處。

  樂師零掙扎起身,一瘸一拐走上前去,取出一塊布料,將海藍色碎玉撿起,雙手托著送到玄策面前,正色道:「我的小僕特別喜愛美玉,犯了貪心竊玉,請玄策兄弟見諒。」

  玄策接下那塊碎玉,只見萵苣玉石小人兒從黃沙中拔出腦袋,握著玉石小匕首一溜煙跑到樂師零的腳跟後面,探頭探腦,鬼鬼祟祟,盯著他手中的碎玉,嘴裡唸唸叨叨。

  瞥見他看過來,萵苣玉石小人兒抬起玉石小匕首,面色猙獰,在自己的脖子上虛虛抹了一下,嘿嘿笑了起來:「乃公……」

  玄策抓起自己的鉤鐮,在自己的脖子上虛虛抹了一下,再伸出舌頭舔了舔刀刃,微微一笑。

  萵苣玉石小人兒嚇得腦門上的三片葉子立刻萎了下來,耷拉在臉上,躲在樂師零的腳跟後瑟瑟發抖。

  「這是一個玉仔?」

  玄策放下飛鐮,詫異道,「這麼醜的玉仔,我頭一次見。玉仔不是都很可愛的嗎?」

  樂師零把萵苣玉仔從身後抓出來,笑道:「好看的玉仔太貴,我這樣的窮獵人哪裡買得起?我在集市上看到有人賣這個玉仔,醜得沒人要,於是便買下了。萵苣雖然醜了點,但平日裡用它來尋玉還是挺好的。對了,還沒回答玄策兄弟的問題。我之所以沒有趁亂營救商平公子,反而出手助你,正是萵苣告訴我,你身上有一塊了不起的美玉。這塊玉是魔玉中的無上珍品,蘊藏神魔力量!它叫……」

  他的目光落在玄策的手掌上,眼神裡難掩激動之色:「至尊魔玉。」

  玄策驚訝萬分,舉起手中的至尊魔玉迎著昏暗不明的太陽照了照,心中疑惑:「蘊藏神魔力量的無上珍品?這麼好的魔玉,是怎麼落入哥哥手中的?難道哥哥是因為這件寶物而死?」

  雲中大漠中的玉石極為珍貴,好的玉石更是天價,至於蘊藏神魔力量的玉石,玄策也只是聽說過,從未遇到過!

  他的紅山魔玉雖然是上品,但與無上珍品相比,差距巨大。

  不過,無上珍品雖好,但是不能用來鑲嵌在武器上,神魔之力太強大太恐怖,若是用在武器上,催動時不但武器會被燒熔,甚至連使用者都會被神魔之力化作灰燼!

  樂師零的聲音傳來:「我雖然受委託搭救商平公子,但商平公子在沙盜團中吃得白白胖胖,日子過得很舒坦,我何必急於救他?因此我選擇出手幫助玄策兄弟逃出重圍。其實我有著我的私心,我很想見一見這塊擁有神魔力量的魔玉。」

  玄策沉吟片刻,拋了拋至尊魔玉,道:「零,你想要這塊玉?」

  樂師零遲疑一下,點了點頭。

  玄策露出笑容:「只要你能幫我查出我哥哥的死因,這塊玉便是你的酬勞。」

  樂師零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呼吸有些急促:「一言為定?你不會反悔?」

  玄策笑了:「雖然很多人說我是個小瘋子,但是我說過的話,從不反悔!」

  「好!」

  樂師零伸出手來,與他重重擊掌,「我答應你!」

  那個叫萵苣的玉仔立刻跳起來,去搶玄策手中的至尊魔玉,玄策卻飛速的將至尊魔玉收起,依舊藏在包裹裡。

  萵苣憤怒異常,拿著玉石做的小匕首去捅玄策,然而那匕首鈍得很,沒有開刃,壓根捅不進去。

  玄策抓住它的三片葉子,將它拎起,鉤鐮架在這小傢伙的脖子上,面色不善。

  萵苣嚇得四肢垂下,匕首噹啷落地,一動不動。

  「慫貨!」

  玄策冷笑,把它放下,萵苣又精神起來,撿起匕首鬼鬼祟祟的躲在一旁,在沙地上畫一幅幅不明意義的圖案,嘴裡嘀嘀咕咕,說些「乃公」、「乃公」的話。

  「它畫的是如何殺人越貨的計劃!」

  玄策湊頭看了一眼,只見這小傢伙在黃沙上畫的第一幅圖是一個大個子睡著,小人兒持匕首去捅大個子。那大個子長著大大的耳朵,顯然就是自己!

  第二幅圖是小人兒殺了大個子,搶到寶石,作哈哈大笑狀。

  玄策黑著臉,瞥見樂師零還在研究哥哥的筆跡,於是揪住萵苣的三片葉子,把這小傢伙往沙子裡擰了擰,只露出頭。

  萵苣大怒,掙扎不得,突然鑽入黃沙中消失不見。

  下一刻,玄策覺得腳底板猛地一疼,卻是萵苣潛入自己腳下的黃沙,用玉石匕首捅自己的腳底板!

  玄策一拳砸過去,卻砸了個空,這時另一個腳底板猛地一疼。

  萵苣從黃沙中一躍而起,抱住玄策的腳,用匕首瘋狂捅他大拇腳趾!

  然而那匕首實在太鈍,連玄策的鞋子都無法捅破。

  玄策將它拎起來,展平了放在膝蓋上,脫下鞋子,正欲狠狠扇它屁股,這時,他突然看到樂師零不知何時來到他身邊,面色古怪的看著他。

  玄策臉色微紅,連忙把鞋放下,訥訥道:「萵苣屁股裡面有沙子,我幫它拍一拍……嗯,拍沙子,是這樣子……零,你看完了?」

  樂師零把哥哥守約的筆記還給他,道:「大致看了一遍,這筆記中的關鍵信息都已經被人撕掉,剩下的信息有用的太少。這筆記就像是,就像是……」

  「菜譜?」玄策替他說道。

  樂師零連忙點頭:「就像是一本菜譜,裡面記載的都是玄策兄弟小時候愛吃的飯菜和零食,正經東西幾乎沒有!」

  玄策也看過這本筆記,的確沒有多少有用的東西,道:「不過筆記上說我哥哥守約跟著一個商隊來到星盤綠洲,而我詢問盤踞在星盤綠洲的沙盜沙陀,沙陀說,我哥哥是和一個海外來的商隊一起。那是一支去玉城的商隊。他還說,我哥哥與商隊一起離開,應該前往了小樓蘭。」

  「小樓蘭?」

  樂師零連忙打開琵琶內部的暗格,從裡面取出一張羊皮卷,在黃沙上鋪開,道,「小樓蘭距離我們這裡有兩天路程。不過現在是季風季節,商隊走不快,季風會讓他們的商船偏航。所以他們只能等到季風結束,才能離開。我們如果走得快的話,說不定能在小樓蘭見到這支商隊!」

  玄策興奮道:「尋到這支商隊,便可以從他們的口中得知我哥哥到底是生是死!」

  這時,他屁股有些癢,急忙回頭看去,只見萵苣這個玉仔不知何時來到自己身後,脫下了它的小鞋子,正抽他屁股。

  「這小傢伙當真是睚眥必報!」

  玄策不動聲色,蓬鬆的大尾巴輕輕一掃,萵苣頓時手舞足蹈的飛上半空,一頭栽入大漠中。--沒錯,玄策還長著一條毛茸茸的大尾巴。

  混血魔種身上總會帶著一些獸族的特徵。

  樂師零裝作沒有看見,詢問道:「我們現在便動身?」

  玄策起身,搖頭道:「吃飽了再動身。」

  他從懷裡取出自己在粥鋪買的包子,卻見包子已經被壓碎,但好歹能吃,只是先前的戰鬥讓他的水囊被打破了。

  「玄策兄弟還真是粗心大意。」樂師零見狀,笑著去取水,「我帶了幾個水囊……咦?」

  他臉色微變,飛速來到盾頭沙舟的尾翼處,只見存放水囊的箱子被沙盜的長矛刺穿,裡面的水囊也被刺破!

  水囊空空如也,涓滴不存!

  「沒有了水,我們怎麼在雲中大漠裡活下去?」樂師零臉色蒼白。

  「只是兩天而已,採集一些水源就可以過去。」玄策笑道。

  樂師零微微一怔:「採集水源?大漠中哪兒來的水源?」

  他剛說到這裡,卻見玄策正在採摘沙滾草的果實,那種紅彤彤的小果子。這些沙滾草在季風中滾動時,它們的果實會被鋒利的鋼鐵根鬚保護在中央,誰也無法觸碰。但是大風過後,它們便會舒展根鬚扎入大漠,讓果實暴露出來。

  玄策拋過來一個紅果,笑道:「這就是今後幾天我們的水源。」

  樂師零猶豫一下,這玩意兒能吃?大漠很多植物都是劇毒植物,植物的果實也往往含有劇毒,倘若果實中有毒,豈不是立刻就會毒發,死在這裡?

  他正想著,玄策已經吃了幾個果實,看樣子非但沒毒,反而很是香甜。

  樂師零小心翼翼咬了一口,一股甜香頓時打開他舌尖上的味蕾,讓他口水也流了出來。樂師零三兩口吃下沙滾草果實,連忙與玄策一起採摘起來。

  玄策瞥了瞥萵苣,拋了一個果子過去,萵苣鄙夷的瞥他一眼,表示不食嗟來之食。

  玄策沒有理會它,過了片刻,再看過去,便見萵苣抱著那個紅果大快朵頤,紅彤彤的果漿弄得滿臉都是。

  玄策與樂師零採摘了很多果實,把飛魚舟和盾頭沙舟的箱子塞滿。兩人這才啟程,順著羊皮捲上標注的途徑,向著西南方而去。

  在他們前方,廣袤無垠的大漠上,不知多少畝沙滾草扎根在大漠中,懶洋洋的沐浴著陽光。

  迎面而來的風又漸漸緊了起來,讓兩人心中也是一緊。

  這就是季風季節,風勢無常!

  只見那些懶洋洋的沙滾草也在漸漸增大的風中精神抖擻,從黃沙中緩緩拔出自己的根鬚,那些根鬚在風沙之中磨得像是手術刀和針管一樣錚亮!

  「快走!」

  玄策在風中大聲道,「趁著風沙未起,盡快走出這片沙滾草區域!」

  兩人各自戴上蛤蟆鏡,用紗巾護住口鼻,低俯身子,緊貼沙舟,飛魚舟和盾頭沙舟頂著越來越大的風勢疾馳。

  兩艘沙舟後方,煙塵滾滾,像是兩條張牙舞爪不斷奔騰前行的沙龍,撲向茫茫無際的大漠深處。

  風勢越來越強,一株株沙滾草拔地而起,再度開啟自己的征程。

  狂沙大漠中,呼嘯的風聲中傳來琵琶時而高亢時而幽咽的聲樂,又有飛鐮閃動青紅色的光芒,伴隨著時不時躍動的雷霆,像是有神秘的巨人在演奏,狂野而狂亂。

  等到夜幕降臨,風勢漸漸停歇,月亮升起,灑向大漠。

  玄策和樂師零尋到一處枯萎的胡楊林,生火做飯,就在此地歇息。

  月光皎潔,淡淡的霧氣在沙丘和谷地中緩緩湧動,迷離幽靜。遠處的沙丘上,有成群結隊的甲蟲人從地底鑽出來,跪在月光中對著月亮,一動不動。

  他們的姿勢奇特,像是膜拜月亮。

  露珠在他們晶瑩的外殼上凝聚,會化作淡水補充他們身體缺失的水分。

  皚皚的白霧中,正有刀鐮蛛鬼鬼祟祟的接近他們,還有十幾丈遠便噴出蛛絲,黏住一個甲蟲人,將它拖入霧中大快朵頤。

  枯林的篝火旁,醜陋的小玉仔萵苣抓住脖子上的鎖鏈,用玉石匕首悄悄划動,試圖解開鎖鏈,然而玉石匕首太鈍。

  --白天的時候,樂師零讓它自由活動,但是到了晚上便會用鎖鏈把它脖子鎖住,免得它逃走。

  過了片刻,萵苣放棄割斷鎖鏈的舉動,來到玄策的身後。

  它遙遙望向沙漠中的詭異殺戮,隨即鑽到玄策的尾巴裡,舒坦的睡去。

  它並沒有按照計劃那樣,半夜裡幹掉玄策。

  大概是玄策的尾巴太溫暖了,這是它睡得最香甜的一覺。

  而刀鐮蛛對甲蟲人的殺戮也並未引起玄策和樂師零的注意,兩人疲憊異常,也很快睡去。

  刀鐮蛛的殺戮還在繼續,而甲蟲人卻不知反抗,依舊對著月亮祈禱。

  這在大漠中,只是尋常的一夜。

  第二天清晨,他們胡亂吃了些東西,樂師零解開萵苣脖子上的鎖鏈,他們再度啟程,飛魚舟和盾頭沙舟飛過沙丘的時候,萵苣看到沙谷底部有著許多甲殼,應該是被刀鐮蛛吃掉的甲蟲人留下的。

  不過風沙隨即襲來,將這場殺戮的痕跡掩埋。

  到了第二天的下午,他們終於來到了小樓蘭。

  小樓蘭要比星盤綠洲大了數十倍,它是一個巨大的城市遺跡,外圍可以看到許多高大的巨石建築,地上還有著長長的機關商道,只是這些機關已經廢棄。

  宏偉的巨石建築也已經廢棄,無人打理,殘破不堪。那裡很是危險,只有沙漠中的流浪者和魔化的人會居住在那裡。

  到了小樓蘭的中心,荒涼盡去,便熱鬧起來。

  這裡有著方圓數百里,大大小小百十個綠洲最為繁華的街道,最烈的美酒,最多的美食,最豐富的商品!

  到了夜晚,小樓蘭的燈火會照耀夜空,百里外的人都可以看到!

  玄策和樂師零進入小樓蘭的集市,遠處傳來轟隆的巨響,那是一個巨大的機械風車鑿井機在工作。

  這個龐然大物高達一兩百米,迎著風徐徐轉動,帶動子彈頭一樣的懸錘。

  當懸錘升到百米高,便會自由落體墜落,砸入深深的地底!

  每當懸錘落下,便會讓小樓蘭的地面為之震動,然後轟隆的巨響才會傳到人們的耳中。

  玄策望向那裡,這機械風車鑿井機並非是小樓蘭的傑作,而是上古時代留下來的機械造物,小樓蘭也是靠這個龐然大物尋找水源,水源保證了小樓蘭的繁華。

  玄策做獵人的時候,曾經到過小樓蘭,那時他跟隨老師修行,來這裡抓一個盜匪,因為太緊張而沒有來得及觀察欣賞這個沙漠中的城鎮。

  此刻他故地重遊,只覺別有一番景致。

  小樓蘭的外圍雖然破敗,但城鎮內部卻被修繕得充滿異域風情,高大的巨石建築很是光鮮,石頭因為常年摩擦而變得光滑。這裡有著各種各樣的店舖,囊括衣食住行,甚至還有私塾、武館、軍備之類的地方!

  他們進入集市,只見人頭攢動,即便是飛魚舟也行進艱難。而鼎沸的人聲讓他們必須大聲說話,才能聽到對方說什麼。

  小樓蘭匯聚了不少商隊,很多商隊的落腳地附近都有著全副武裝的保鏢和獵人,警惕的盯著路過的人們。

  季風季節讓商隊被困在這裡,而沙盜也因為同樣的緣故被困在此,因此商隊很是緊張,集市的空氣既是熱鬧,又瀰漫著一股肅殺之氣。

  還有美麗的少女在街道上行走,售賣頂在頭上的籃子裡的水果。她們臉上蒙著纖薄的紗巾,或白或粉,遮住自己俏麗的容顏,容貌卻若隱若現。

  她們的上衣很短,把小肚子露了出來,走動時腰肢扭動,很是吸引集市中糙漢子的目光,每當這些少女走過來,肅殺之氣往往會因此而化解。

  這裡還有著各種奇怪的種族,比如混血魔種,他們一會功夫便見到了十幾個,只是卻沒有遇到海外來的商隊。

  玄策來到街角,那裡有幾個乞討人,他來到一個骨架寬大的乞討人面前,在對方的破碗中丟了幾枚長安的錢幣。

  那乞討人抬起頭來,鬍子拉碴,上下打量玄策一眼,冷笑道:「長城守衛軍?你是來拿我回去的?」

  玄策搖頭,道:「我向你打聽一件事。小樓蘭最近是否來過一支海外商隊?」

  那乞討人抓起長安錢幣,淡淡道:「來過。一支海都人商隊,五艘商船,兵將約有百人,規模很大。」

  玄策精神振奮:「他們何在?」

  那乞討人道:「四天前已經離開。」

  玄策失聲道:「季風季節,他們敢離開小樓蘭?這些海都人不要命了嗎?」

  那乞討人無法回答。

  玄策定了定神,繼續問道:「你是否見過一個一個長得跟我差不多的長城守衛軍?他也是混血魔種,與海都人商隊結伴,背後背著一桿銀色的機械槍,看起來傻乎乎的。」

  那乞討人道:「百里守約?我見過他。」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21-9-22 06:31 PM

第四章 小樓蘭之夜

  玄策心頭突突亂跳,急忙詢問他百里守約的下落,那乞討人道:「我只是見過他,卻不知他去了何處,去過何處。容我去打聽打聽,明天一早,我會通知你。」

  說罷,他拿起自己的破碗,一瘸一拐的離開。

  樂師零走上前來,打量那乞討人的背影,疑惑道:「玄策兄弟,那人是誰?你們認識嗎?」

  玄策搖頭:「不認識,沒見過。不過我知道他是一個長城守衛軍。」

  樂師零嚇了一跳:「長城守衛軍?為何會淪落到雲中大漠裡,做一個乞討人?」

  玄策撓了撓自己的毛茸茸的大耳朵,抖落絨毛上的沙子,道:「我曾經聽哥哥的上司花木蘭說過,從前有些長城守衛軍做了叛軍,不服女帝統治。他們造反不成,被女帝挑斷腳筋發配到雲中大漠。這些人很神秘,有著自己的組織,在雲中大漠中從事販賣情報的活兒。」

  樂師零驚訝不已,笑道:「玄策兄弟年紀雖小,消息卻很靈通。我都不知道這些事情。」

  他四下張望,看到一處客棧,眼睛一亮,提議道:「我們先去住店洗澡。這些天風餐露宿,一出汗身上便黏糊糊的,又髒又臭。等到那個乞討人打探好消息,我們再行動。」

  玄策納悶道:「洗澡還不簡單?買點水去小樓蘭外圍的廢墟裡洗便是,為何還要住店洗?」

  樂師零瞪大眼睛,像看怪物一樣看著他:「為什麼不住店洗?為什麼要跑到外面洗?光天化日下怎麼洗?」

  玄策笑道:「當然是脫光了洗。我和我老師就是這樣,身上髒了便買些水脫光了洗,誰愛看誰看。老師說吾心不動,他心莫敵。」

  樂師零一臉無奈:「你老師是哪個?」

  玄策搖頭,臉色有些黯然:「我老師不讓我提他的名字,他甚至不讓我叫他老師……」

  樂師零見狀,連忙笑道:「這次你聽我的,咱們住店洗澡,洗熱水澡!」

  玄策搖頭道:「那也沒必要住店。」

  樂師零額頭青筋浮現,耐著性子道:「那麼到了晚上呢?我們睡在哪兒?」

  玄策一幅理所當然的樣子:「當然是睡在小樓蘭的屋頂。我和我老師去任何地方,都是睡屋頂。老師說屋頂最好,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溫暖的被窩只會使你的意志墮落,讓你鬆懈……」

  樂師零打斷他:「玄策兄弟,你也是大漠中鼎鼎有名的獵人,賺了這麼多錢,不享受留著這些錢做什麼?」

  玄策脫口而出:「存錢,買武器,找哥哥。」說到找哥哥時,他臉色不禁黯淡下來。

  他找到了哥哥百里守約,只是沒想到兄弟團聚的時間這麼短,他真的很後悔沒有珍惜這段時光。一想到團聚的這幾天,自己還曾經與守約吵過幾架,他心中便一陣絞痛。

  玄策掩去心中的悲傷,道:「我做獵人,拿下一百三十七個沙盜,賞金都給了老師。有一天,老師說我存的錢夠了,便帶著我買了足夠的青金和兩塊紅山魔玉碎片,為我打造兩把飛鐮。」

  樂師零同情的看著他:「紅山魔玉雖然很貴,但也要不了那麼多錢。至於青金,價格不算特別貴。你拿下一兩個沙盜,便能換來足夠多的青金。再不然,你獨自去尋幾隻沙蟹,也能獵獲足夠多的青金。你可能被你老師坑了。」

  玄策呆了呆,旋即搖頭:「不可能!我老師做事認真,不苟言笑,待人友善,不可能坑我的錢!」

  玉仔萵苣不知從哪裡鑽出來,站在樂師零的肩膀上,也是滿臉同情之色,顯然也覺得他被自己老師坑慘了。

  玄策額頭青筋亂竄,雖然不想相信,但自己的老師好像真的很坑。

  樂師零哈哈笑道:「玄策兄弟,走!咱們去住店!把你老師的規矩丟到一邊去,咱們辛苦了這麼久,該享受就享受!你只要住過一次店,保管你再也不想睡在屋頂!」

  玄策跟上他,走入一家酒樓。

  這裡像是古老的異域宮殿,金碧輝煌,水晶燈很是明亮,不同顏色的水鏡讓火焰的光芒也變成不同顏色。

  宮殿中心還有大大的篝火,有妖嬈的女子在篝火旁邊舞蹈,舞姿妖嬈,嫵媚動人。

  玄策視而不見,妖嬈的女人有什麼好看?他想不明白。

  待到他們住下,玄策終於體驗到一次熱水澡,第一次泡進熱乎乎的水中,讓他緊張得毛髮立起,但隨後就是難以想像的舒坦。

  和老師一起風餐露宿,洗涼水澡,從來沒有這麼舒服過。

  「只是身上的毛很難干。」玄策從浴桶中出來,發現這個難題。

  混血魔種洗澡太難了。

  他坐在客棧的篝火邊,烤著身上濕漉漉的毛髮,心中暗道。

  不知何時,篝火邊的妖嬈女子衣衫更加暴露了,圍繞他跳舞,然而玄策雙手托腮,目不斜視,背對著篝火,只等著烤乾自己的尾巴。他尾巴上的毛最多,比較難干。

  「是個漢子,對女人完全不動心!」有商隊的傭兵向他豎起大拇指,送來一碗烈酒。

  玄策喝下烈酒之後,便把憂愁忘記,與那幾個傭兵一起大口喝酒,碰碗,行酒令,掰手腕。

  直到沙陀等沙盜風塵僕僕的走入客棧,他這才醒酒,慌忙撤退,返回自己的房間,免得與沙陀碰面。

  「沙陀這些盜匪,真是陰魂不散!」樂師零得知這個消息,也十分頭疼。

  到了夜晚,兩人胡亂吃些東西,各自回房就寢。

  玄策頭一次躺入香噴噴的被窩裡,蓋著暖和柔軟的杯子,瞪大眼睛,緊張得睡不著覺,大大的獸耳時不時左右布稜一下。

  這軟軟的床,香香的被窩和柔和的被子,讓他十分不適。

  到了半夜,月光從窗欞處照射進來。玄策實在睡不著,索性穿好衣裳,帶著雙鐮,悄悄推開從窗欞,一躍而出。

  他身形輕靈,如狸貓般躍動,幾個起落便來到客棧的房頂。

  客棧是古老的巨石建築,屋頂很高,站在這裡遙望月光下的大漠,只見沙丘的陰影幢幢,別有一番景致。

  小樓蘭的街道上還有篝火與街燈,人來人往,依舊極為熱鬧。

  這裡是雲中大漠的不夜城!

  玄策坐了下來,吹著涼風,心神一片安寧,漸漸有了睏意。即便已經睡著,他的一對耳朵時不時還轉動一下,留意著四周的動靜。

  不過多時,他輕微的鼾聲漸起,儘管客棧的被窩很溫暖香甜,但他自小養成的習慣還是難以改變。

  突然,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玄策猛地握緊鉤鐮,回頭看去,只見自己的尾巴被什麼東西撐得隆起一塊。

  他撥開尾巴上蓬鬆的毛,卻見玉仔萵苣不知何時跑到屋頂,躺在他的尾巴裡睡覺。

  萵苣的脖子上還掛著鎖鏈和鎖環,只是另一端沒有被拴起來,應該是從樂師零的房間裡偷跑出來的。

  這玉仔見玄策發現了它,頓時凶神惡煞,手中緊緊地抓住玉石匕首,抹了抹脖子,喉嚨中發出「乃公」、「乃公」的威脅聲。

  玄策懶得與它計較,放下尾巴上的毛。

  玉仔萵苣這才放鬆下來,只是頭上的三片兔耳朵般的長葉子還在支稜著,很是警覺。

  「這個小玉仔遭遇過什麼?」

  玄策見狀一怔,低頭看著自己握在手中的飛鐮,又看了看玉仔萵苣手中的玉石匕首,心道:「它在溫暖的被窩裡也睡不著嗎?它與我,好像啊,就像哥哥說的那樣,它和我都沒有安全感……」

  他坐在月光下,怔怔出神:「那麼老師呢?他寧願睡在屋頂,也不願住進溫暖的房間,他是否也像我和萵苣一樣,內心裡沒有安全感?」

  涼風來了,玄策動了動尾巴,為萵苣蓋厚一些。

  玉仔萵苣抱著他的尾巴毛,舒坦得蹭了蹭頭,頭上的三片葉子也耷拉,似乎放下了心中的戒備,能夠甜甜的進入夢鄉。

  「這小傢伙也不算太醜。」玄策心道。

  隨即他就轉變了這個想法,因為他看到萵苣這個小傢伙居然在睡夢中流口水,流到他好不容易烤乾的尾巴上。

  「這廝真醜!」玄策心中憤憤,但是卻沒有抽回尾巴。

  他也閉上眼睛,不知不覺睡著了。

  到了下半夜,月亮西下,掛在大漠的西方,愈發皎潔,而小樓蘭卻漸漸安靜下來。

  突然,微風徐來,吹動玄策耳朵邊緣的毛髮。

  他的耳朵動了動,支稜起來,隨即整個人從睡夢狀態立刻清醒,不由分說抓起在他尾巴裡睡得香甜的玉仔萵苣,翻身騰空向後躍出!

  「咻!」

  一道光彈在他先前睡覺得地方炸開,隨即又是一道光彈射來,眼看便要擊中玄策的眉心,突然飛鐮出現在光彈與玄策之間!

  他的反應速度極快,待到玉仔萵苣從睡夢中醒來,玄策已經躲過了必殺一擊!

  「我雖然沒有哥哥那樣敏銳的戰場感知,但是我跟隨老師修行,已經做到了秋風未動,寒蟬先知!」

  玄策擋住光彈,心道:「想暗殺我?沒那麼容易!」

  那光彈「嘭」的一聲炸開,爆炸引起的巨力將他握住飛鐮的手震得酸軟,氣浪把他掀飛!

  他後背落在房頂,爆炸的力量讓他後心貼著房頂的琉璃瓦飛速向後滑行。琉璃瓦片發出清脆的聲響,好似有纖纖玉指劃過古箏。

  他的目光向光彈來的方向看去,只見月色下的黑暗中,一道又一道光芒劃破寧靜的夜,向他這邊急速飛來!

  有人在暗處放冷槍,想將他擊殺!

  從那一道道光彈的軌跡來看,那人在小樓蘭的房頂飛速移動,一邊移動,一邊開槍,身法鬼魅,飄忽不定!

  然而那人的槍法準頭卻異常的准,每一槍都算定了玄策的軌跡,光彈準確的奔向玄策的眉心!

  「此人與哥哥一樣,是個神槍手!」

  玄策一手抓住玉仔萵苣,一手揮起飛鐮,準確的擊中一個個光彈,光彈的爆炸掀起的聲浪讓他耳朵嗡嗡作響,手臂也又酸又疼。

  他的身體向後滑行速度越來越快,即將撞在身後另一棟巨石建築!

  那射手的槍法將他死死壓制,讓他難以起身躲避!

  「紅山,開!」

  玄策大喝,鉤鐮上鑲嵌的紅山魔玉頓時明亮起來,魔玉中沉寂的可怕力量被激發,讓青色的鉤鐮變得暗紅,隨即鉤鐮刀刃上浮現出一圈半月狀的鋒芒!

  霎時間,魔玉的力量從鉤鐮流入他的全身,玄策只覺自己的五感六識在飛速提升、增強!

  他的力量和反應也在激增!

  短短片刻,他便已經激發了紅山魔玉的五成力量!

  這便是紅山魔玉的狂熱序章,讓他血液沸騰的前兆!

  他跟隨老師修行,老師教導他,修行修的是人的身體和意志,而非魔玉,一味依賴魔玉的力量,不利於個人的成長。

  因此他很少動用魔玉的力量,哪怕在星盤綠洲身陷重圍中,他也不曾動用紅山魔玉的力量。

  然而這個射手實在厲害,迫使他不得不動用紅山魔玉來提升雙鐮的威力和自身的力量!

  就在玄策即將撞在另一棟巨石建築的一瞬間,他的身形突然騰空,直接轉變滑行方向,竟像是那射手的光彈助他騰空一般!

  他一隻手抓著玉仔萵苣,另一隻手舞動飛鐮,紅光如同火焰,將一道道飛來的光彈斬斷!

  他的反應、力量和速度,近乎倍增,將先前的狼狽一掃而空!

  就在他身形下墜之時,玄策終於看到那個對自己放冷槍的射手。

  只見那人站在月光下,身姿頎長,銀白色頭髮映著月光,身著金黃色的衣袍,籠罩著身體,往屋頂一匐,便會隱去身形。

  他還有著與玄策一樣的大耳朵,身後也長著一樣的蓬鬆尾巴。

  「哥哥……」玄策呆住。

  「嘭!」

  一道光彈飛來,轟在玄策的胸口,巨大的力量爆發,將他衣衫炸開,胸口血肉模糊,玄策從空中跌落下去,眼神一片迷茫和痛苦!

  雖然是匆忙一瞥,但他還是能認得出來,那個暗殺自己的射手,就是哥哥百里守約!

  可是,哥哥不是死了嗎?

  他的遺物還在自己這裡。

  倘若哥哥沒死,那麼他為何會暗殺自己?為何會暗殺他的親弟弟?

  玉仔萵苣也跟著跌落下去,這玉仔手舞足蹈,驚恐的乃公乃公的叫個不停,突然,這個小玉仔狠狠揮出匕首,插在牆壁上,終於免得跌落下去。

  它伸手去拉玄策,但玄策的體型比它大了不知多少倍,哪裡是它能拉得住的?

  玉仔萵苣只得眼睜睜看著玄策跌落下去。

  突然,槍聲再度響起,玉仔萵苣連忙攀爬牆壁,跳入客棧一間打開的窗戶,惹得驚醒的客人雞飛狗跳。

  玉仔萵苣握著小匕首,拖著脖子上長長的鎖鏈,在走廊上飛奔,搜尋樂師零的房間,為玄策搬救兵。

  另一邊,玄策還未清醒過來,便嘭的一聲狠狠客棧的門前。

  那門前停著許多沙舟,正有一批沙匪喝醉了酒,打算半夜乘著沙舟出門尋樂子,卻見一人從天上掉下,恰恰砸在沙舟上。

  那沙舟離地三尺,被砸得觸地,卻也緩衝了玄策的墜落之勢。

  「瘋獵人玄策!」四周的沙盜突然異口同聲叫道。

  醉醺醺的沙陀推開眾沙盜,哈哈笑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瘋子玄策,你總算落到我們手中了!」

  突然,天空中一道道光彈射來,玄策不由分說,翻身便滾下沙舟,藏在沙舟下方。

  嘭嘭嘭的爆炸聲傳來,四周的沙盜人仰馬翻,四面八方跌去。

  「敵襲--」

  沙陀的大嗓門傳來,「抄傢伙!」

  四周傳來抽出兵刃的鏗鏘聲,接著各種魔玉的光芒亮起,就在此時,玄策突然從舟地殺出,在眾沙盜還未來得及準備合圍之時,便已經衝出包圍圈。

  「樂師零!」

  他的聲音傳來,「你拖住他們!我來追那個射手!」

  他的話音剛落,突然一個身著白衣的身影揮舞著巨型黑琵琶從天而降,轟隆一聲砸向眾沙盜。那黑琵琶乃是重武器,沉重無比,無論是胖大嬸還是橫肉男,都不敢接下這一擊,急忙避開。

  那白衣身影落地,正是樂師零,一手扶著黑琵琶,手指按在琵琶鳳凰台的老弦和纏弦上,另一手重重撫琴!

  最為厚重的琵琶聲炸響,澎湃的音浪和氣浪四面八方激盪,將剛剛站穩身形的沙盜被紛紛掀起,各自悶哼,向四周撞去!

  嘭嘭嘭的撞擊聲傳來,有人撞在街道對面的商舖中,有人栽進道路旁的窨井,有人滑進胡同,滑行十多米,還有人一頭栽回客棧。

  只有一人雙臂護頭,穩穩的站在那裡,在琵琶聲中一動不動,宛如一口大鐘!

  沙陀!

  他的雙臂有著厚厚的鐵護臂,護臂上鑲嵌著六塊指頭大小的魔玉,此刻魔玉被悉數激發!

  樂師零見狀,臉色微變,大聲道:「玄策,你給了我一個艱巨的活兒!」

  沙陀放下雙臂,大步殺來,硬撼樂師零的黑琵琶,樂師零接了他兩記鐵拳,雙臂酸軟,急忙縱躍如飛,與沙陀拉開距離。

  其他沙盜紛紛爬起,一窩蜂而出,長短武器,甚至槍炮,統統搬了出來,氣急敗壞的向他殺來。

  樂師零暗暗叫苦。

  與此同時,玄策一邊躲避射手的攻擊,一邊揮舞兩口飛鐮,掛在巨石建築上,手一拉,身形便自飛起!

  他飛簷走壁,從低處躍到高處,追蹤那射手的蹤跡,與那射手越來越近!

  但越是接近,他便看得越是清楚。

  那射手的面孔,的確是他的哥哥百里守約的面孔!

  「不論你是不是我哥哥!」

  玄策扯動鎖鏈,施展出瞬鐮斬,身形騰空,雙鐮飛舞,咻咻作響,將一道道襲來的光彈劈開,直奔那守約模樣的射手而去!

  「都要給我留在這裡!」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21-9-22 06:31 PM

第五章 「哥哥」

  那守約模樣的射手在手中的機械槍經過機關核心充能、釋放,射擊時因為機關核心的能量在短時間內大規模釋放,會造成機械槍過熱。

  機械槍過熱,會造成機關核心能量失控,因此即便是最強大的射手也不會不停開槍,這就給了玄策近身的機會!

  這是一次難得的機會,他好不容易才抓到的機會!

  他的胸口因為中了一槍而血淋漓的,肋骨隱隱作疼,多半肋骨被那一槍打裂了幾根,不適合久戰。

  就在玄策的鉤鐮即將勾住守約模樣的射手時,突然那射手以機械槍為近戰武器,迎上他的其中一把飛鐮,同時飛起一腳,準確的踢中另一把飛廉的鏈柄處,輕而易舉便卸去他的力量!

  玄策呆了呆,這正是哥哥守約擅長的本領。

  守約雖然是個神射手,但在近戰的情況下,本事也是極為不俗。

  而且,這個「守約」所用的槍,正是哥哥所用的槍!

  這桿槍名叫冷焰,長四尺二寸,很寬大,重十六斤,在槍托、中線兩側,有三道長短不一的橫紋,三道橫紋中央是老舊的機關核心。

  機關核徐徐旋轉,轉動一週,冷焰槍便會充能完畢。

  這桿槍玄策並不陌生,它是父親的遺物,玄策小時候把玩過,很沉,但也很舊。後來災難爆發,父親把冷焰槍交給守約。

  因此哥哥守約絕不可能把這桿槍給其他人!

  那個「守約」趁他分神的一瞬間,立刻轉身,衣袍飛起,袍底藏槍,機械槍隱藏在衣袍下開槍!

  絕技,瞬狙!

  「又是哥哥的絕技!難道他真的是哥哥?」

  玄策鉤鐮封住這近身一擊,身形被光彈爆炸彈開,心中更加驚疑不定。

  那個「守約」雙足發力,向後翻出數丈,落在另一棟巨石建築上,隨即如同狸貓般潛行,身形敏捷無比。

  他一邊潛行,一邊開槍,身法鬼魅,靈動。

  玄策追上前去,雙鉤鐮上下翻飛,一心要追上他,將他擒拿,細細查看究竟是不是哥哥。

  他雖然內心裡很想相信哥哥沒死,但是他更不相信哥哥會突然對他痛下殺手!

  雖然他總是埋怨哥哥做的菜是他小時候才愛吃的菜,不合現在的口味,總是不滿哥哥的教導,以為是對自己的束縛,但那只是口頭上的抱怨,在他內心之中,他甘願為哥哥赴死!

  他相信,哥哥守約也是如此!

  這樣的兄弟,絕對不會偷襲對方,對自己的兄弟痛下殺手!

  他一定要問個明白!

  下方,琵琶聲忽而幽咽,忽而高亢,那是樂師零在邊戰邊退,利用小樓蘭街道的地形來躲避星月沙盜團的攻擊,免得陷入圍攻。

  玄策與「守約」在高達數十米的上空,在小樓蘭街道的屋頂上,借助錯落有致的地形躲閃和攻擊。

  時不時有巨石被玄策的雙鐮鋒芒斬斷,墜落下來,發出嘭嘭的巨響,下方則是星月沙盜團和樂師零各種武器齊出,刀光劍影槍炮大錘狼牙棒斬馬刀,呼嘯來去,聲勢驚人。

  因為季風的緣故,小樓蘭裡聚集了很多商隊和沙盜,被困在這裡,原本商盜關係便很緊張,維繫著脆弱的平衡,現在被他們這一鬧,頓時像是滾油潑到火堆裡,將壓抑已久的局勢點燃!

  「有沙盜!」一棟棟建築中傳來雞飛狗跳的聲響。

  「商隊守衛要幹掉我們!」沙盜們叫道。

  各處建築,火光漸起,商隊守衛和沙盜們四下湧出,原本便看著不順眼的,在昏暗的夜色中不管三七二十一,便立刻動手。

  「搶他娘!」

  「幹掉這些敗類!」

  一時間無論是街道上,還是角落裡,或是建築中,都熱鬧萬分,各種冷槍、長矛,咻咻亂飛,打得不可開交!

  玄策心無旁騖,雙鐮飛舞,依舊在追擊那個「守約」,如果他是哥哥,那就擊敗他,拿下他,問他為何要裝死,為何要暗殺自己。

  如果他不是哥哥,那就審問他哥哥的下落,為何會有哥哥的冷焰槍,然後打死他,打死他,再打死他!

  「守約」身法鬼魅,幾乎難以近身,哪怕是玄策強行突進,剛剛靠近他的身側,便會被他以冷焰槍近戰,從身側的各個角度射擊,再度將他逼退。

  玄策的傷口越來越疼,久戰對他不利。

  他強自支撐,將雙鐮上鑲嵌的紅山魔玉的力量催發到七成,這已經是他的身體目前所能承受的極限!

  他的攻勢更加猛烈,狀若瘋狂,逼得「守約」不斷後退。

  這時,風勢漸起,休息了一晚的季風再度捲土重來,不遠處的機械風車鑿井機在風中徐徐轉動扇葉,帶動巨大的懸錘。

  「轟隆!」

  懸錘落下,砸入深深的坑洞之中,尖銳的錘尖兒深深扎入大漠,隨即又被旋轉的扇葉帶動鎖鏈,咯吱咯吱的從地底升起。

  「守約」在玄策的逼迫下漸漸無路可退,退到這機械風車鑿井機附近。

  玄策鬆了口氣:「這次你還能退到哪裡?躲到哪裡?」

  孰料,那「守約」突然縱身騰空,向後猛地一躍,玄策心中一驚,急忙搶上前去,只見「守約」躍下高高的建築,向下方墜去!

  這裡距離地面高達三十餘米,若是直接掉下去,一定會摔得粉身碎骨。

  玄策揮動飛鐮,正要勾住「守約」,忽然只聽呼的一聲,風聲大作,機械風車巨大的扇葉從不遠處的下方呼嘯而起,掀起一陣風浪,帶得玄策衣衫獵獵作響!

  那「守約」對著地面連放數槍,藉著風勢和反震力,竟然將自己的身形頂得飄了起來,伸手一勾,攀住那風車巨大的扇葉。

  他的身形隨著扇葉漸漸升起,距離玄策越來越遠。

  玄策咬牙,看了看自己所在的樓宇位置,又看了看正在迎風轉動的風車,猛地起身,向後退了數十步。

  他一邊退一邊告訴自己:「冷靜!冷靜!老師告訴我遇到事情一定要冷靜,千萬不要熱血上頭,千萬不要莽撞!老師告訴我,只要我能冷靜的處理一切難事,我便可以徹底掌握魔玉的力量,成為真正的強者……」

  然而這股沸騰的熱血湧上心頭,湧入大腦,老師所有的勸誡統統被他拋之腦後。

  他一定要追上這個「守約」,探尋出真相!

  玄策猛然邁開腳步,加速向前衝去,他顧不得冷靜,他要憑借這一腔熱血去搏一搏,哪怕摔得粉身碎骨!

  他邁步衝到樓宇邊緣,大叫一聲,縱身一躍!

  這一刻,呼嘯的風聲自下而上吹起,那是風車長達數十米的扇葉從下向上揮來帶起的大風!

  玄策伸出手,然而他卻發現自己距離那扇葉還有著五六米的距離。

  「嘩啦--」

  纏繞在他手臂上的鎖鏈被飛鐮帶動,飛出,飛鐮向那扇扇葉鉤去!

  只要能勾住扇葉,他便成功!

  飛鐮如燕翅飛出,但是來到從下而上揮動的扇葉邊時,扇葉已經移動了一段距離,飛鐮與扇葉毫釐之差就此錯過!

  玄策怒吼,一身氣力和血液近乎爆發般運行,鉤鐮上的紅山魔玉的光芒突然提升了兩個亮度,一股澎湃沸騰的力量從紅山魔玉中湧出,讓鉤鐮上的紅色鋒芒暴漲,刺入扇葉之中!

  玄策胸口的傷口炸裂,滾燙的血液流出!

  這一刻,他激發了紅山魔玉九成的力量,狂暴的力量順著鉤鐮的鎖鏈流入他的體內,帶給他身體極大的負擔,也帶給他身體更多的力量!

  無比強烈的疼痛讓他的吼聲也變得沙啞,他右臂發力,扯動鎖鏈,整個人向前平平移動,下一刻,他終於落在那扇扇葉上!

  巨大的扇葉帶著他的身形越升越高,升上更高處,月光下的小樓蘭盡收眼底。

  玄策抓住鉤鐮上的手環,吊在扇葉上,呼呼喘著粗氣,無暇欣賞月色下的風景。

  突然,他的秋風未動寒蟬先知的感知力告訴他危險將至,他忍住劇痛,身形猛地一蕩,一團光彈在他附近炸開。

  玄策只覺傷口更疼,而且伴隨著頭暈眼花,強行激發紅山魔玉九成力量,再加上胸口中槍,失血,讓他的狀態很是糟糕。

  「必須速戰速決!」

  他手腕發力,蕩起鎖鏈,腰肢如魚躍出水面,落在風車扇葉的葉刃上。

  這扇葉長達數十米,葉刃也造的很寬,足足有半尺寬,腳步落在上面很是平穩。

  但下方,距離地面足足有百米!

  若是腳下一滑跌落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而且隨著扇葉向上移動,他勢必會沿著葉刃向下滑去,危險性更大!

  玄策強忍劇痛,讓自己盡力清醒,閃身避開一道道光彈,在葉刃上加速狂奔,兩側懸下的飛鐮像是他的兩張翅膀,維繫著他脆弱的平衡,讓他不至於跌下風車。

  奔跑之中,玄策突然騰空而起,在自己即將力竭之時,鉤鐮飛出,勾住上一張扇葉!

  兩個鉤鐮交替向前鉤去,讓他像是一隻大螳螂不斷揮刀,向上攀爬。

  他的身形如同鬼魅,即便是匍匐在扇葉上也能左右移動,避開一道道傾瀉下來的光彈!

  既然已經打開了紅山魔玉的九成力量,那麼他便將這股力量運用到極致!

  他要趁著這個機會,擊敗「守約」!

  不僅要擊敗眼前這個「守約」,他還要擊敗內心中的那個「守約」,擊敗自己的哥哥,他要向自己證明,他百里玄策已經不是那個需要哥哥的羽翼庇護的少年!

  「呼--」

  他揮舞兩口飛鐮翻身躍起,落在「守約」所在的那張扇葉上,兩人站在同一張扇葉的葉刃上,一上一下,在月光下盯著對方。

  玄策目光充滿野性,氣息狂野,彷彿烈日黃沙,而對面的「守約」卻寧靜如月華,只有風吹動他的衣袍。

  玄策傷口處的血順著手指流過飛鐮,從飛鐮的刀刃上劃落,但因為用力握住飛鐮他的手心依舊很乾燥。

  風車扇葉旋轉,他們腳下的扇葉越來越高,很快讓兩人已經無法站在葉刃上!

  玄策眼睛越來越明亮,此刻他在上,「守約」在下,正是他尋覓已久的時機!

  他沿著葉刃向下奔去,速度比平日裡更快,彷彿猛獸下山,撲食獵物!

  冷焰槍的槍口光芒亮起,「守約」一邊滑行撤退,一邊開槍,玄策飛速劈開一道道光彈,迅如雷霆衝至「守約」面前兩丈距離!

  他已經出招!

  飛鐮一前一後,如同雙燕前後飛行,斬向「守約」。

  而那個「守約」冷靜得像是怪物一樣,一槍放出,擊中第一把飛廉的把手,將這把飛鐮打得旋轉,速度大減。

  第二把飛鐮呼嘯向前,越過第一把飛鐮,直奔他的面門而來。

  而他的第二槍適時射出,同樣擊中第二把飛廉的把手!

  兩把飛鐮在空中呼嘯旋轉,被他兩槍打亂,然而就在此時,玄策猛虎般撲來,雙手一上一下,準確無比的從飛舞的飛鐮刀刃中穿過,抓住飛鐮的把手!

  他的身形旋轉,雙足跨度極大,第一步邁出丈餘,隨著第二步邁出,身軀旋轉,左手飛鐮便已經斬在冷焰槍的槍托上!

  巨大的力量將「守約」的身體打得向後滑去,難以穩住身形,玄策的第三步邁出,右手飛鐮將「守約」全面壓制,將他的身體掀起,嘭的一聲撞在風車中央承載著機械軸的房間上。

  這便是這就是發揮出九成紅山魔玉帶來的驚人力量!

  那房間如同鋼鐵打造的宮殿一般,鋼鐵牆壁厚實無比,風車粗大的滾軸被扇葉帶動,旋轉,滾軸從房間中穿過,發出刺耳的聲音。

  「守約」剛剛撞擊在鋼鐵牆壁上,玄策的第四步邁出,轉身飛鐮劈出,「守約」雙手舉槍,硬接這一擊!

  「嘭!」

  鋼鐵房間微微晃抖一下,「守約」身後的鋼鐵牆壁凹陷下去,厚重的牆壁裂開十字紋的裂縫!

  「嘭!」

  又是一聲巨響,「守約」連人帶槍一起被砸入那鋼鐵房間中。

  玄策衝入房間中,四週一片漆黑,只有朦朧的月光從幾扇窗口照射下來,朦朦朧朧。

  他「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幾乎沸騰的血液還在不斷從傷口處流下,紅山魔玉九成力量帶給他的副作用在侵蝕著他的身體,讓他越來越難以支撐。

  但那個「守約」卻躲入黑暗中,隱藏下來。

  隱藏在黑暗中的射手最為危險,因為你不知道他的槍會從何地會在何時向你射來,等到你發現時,往往為時已晚。

  風車軸承轉動,帶動齒輪,絞動鎖鏈,發出金屬碰撞聲,將巨大的金屬懸錘絞起。

  玄策邁出一步,站在窗欞投下的月光中。

  他選擇主動暴露自己,將自己暴露在對方的槍下,以此來讓對方暴露!

  他的腳下是巨大的軸承,外表覆蓋著厚厚的殼,站在上面很是平穩,但風車帶動軸承轉動,讓聲音通過他的骨骼傳遞到他的腦海,嗡嗡作響,很是嘈雜。

  黑暗中,光芒亮起,「守約」向他開槍的同時,玄策也捕捉到對方的位置!

  冷焰槍的光彈迎面而來,同一時間玄策右手的鉤鐮也向那光芒亮起之地飛去,在黑暗中劃過一道神乎其技的弧線!

  絕技:神乎鉤鐮!

  他的左手鉤鐮則抬起,擋向光彈!

  「轟!」

  光彈在他面前炸開,澎湃的氣浪將他掀得向後飛起,他的腳下一滑,跌出粗大的軸承。

  同一時間,他右手飛出的鉤鐮也將隱藏在暗處的「守約」鎖住,把「守約」也自帶得飛起,兩人一前一後向下跌去!

  下方,足足有一人粗的鎖鏈帶著懸錘升起,玄策在危難之間立刻左手鉤鐮飛出,勾住鎖鏈,身形一蕩,落在巨大的懸錘上。

  「守約」的右臂和冷焰槍被他的鉤鐮鎖住,跟著落在懸錘上。兩人之間只隔著吊起懸錘的粗大鎖鏈。

  懸錘很大,圓錐形,頂層直徑約有四五米,外面便是深不見底的巨型深井!

  機械風車鑿井機便是用這個懸錘砸入大漠深處,尋找水源!

  玄策腳踏實地,突然一陣眩暈感湧上來,眼前一片漆黑,這是失血過多即將陷入昏厥的徵兆!

  現在的他,已經不適合戰鬥。

  最佳的選擇是立刻脫離戰場,擺脫敵人,尋找一個安全地方包紮傷口,尋醫治傷!

  玄策咬緊牙關,右臂氣力爆發,竭盡自己所能施展出神乎鉤鐮的後半招!

  「守約」的右臂和冷焰槍被他的鉤鐮鎖住,已經無法開槍,只能一邊嘗試解開鉤鐮一邊躲避玄策的攻擊。

  兩人之間隔著鎖鏈,只要利用好這一點,他便可以將鉤鐮綁在鎖鏈上,讓玄策和懸錘一起砸入深井,反敗為勝!

  玄策縱身向後躍起,跳出懸錘,「守約」身不由己飛在半空,來不及將鉤鐮綁在鎖鏈上。

  兩人一前一後落在木橋上,玄策的左手鉤鐮已經來到「守約」面前!

  這木橋外便是深不可測的深井,小樓蘭的人們開採木料,沿著井壁搭建橋樑,環繞著井壁一路向下,直達井底。

  玄策在上,「守約」在下,你來我往,打鬥激烈,不斷向深井下方而去!

  突然,他們頭頂的齒輪傳來嘩啦啦的聲響,懸錘像是脫鉤一般,飛速向深井墜落,墜落的速度越來越快!

  「轟!」

  懸錘砸入大地深處,傳來驚天動地的震動,讓所有木橋都跟著劇烈顫抖,讓兩人險些跌落下去。

  接著,鎖鏈又自嘩啦啦向上拉起,懸錘再度被風車吊起。

  而木橋上,兩人猶自在近戰搏殺,玄策根本不給「守約」任何解開鉤鐮的機會,另一把鉤鐮始終不離他的要害,迫使他不斷後退。

  玄策有數次可以擊敗擊殺他的機會,然而真到動手時,玄策卻猶豫了。

  他雖然相信哥哥絕不會對自己痛下殺手,但是這個人真的很像哥哥百里守約,他又怎麼忍心對哥哥痛下殺手?

  不過他的傷勢也越來越糟糕,越來越難以為繼,「守約」卻依舊無比冷靜,似乎在等待時機,尋找將他一舉擊殺的機會!

  他們頭頂再度傳來嘩啦啦的聲響,那是風車機括開啟,懸錘墜落!

  而在此時,玄策的氣勢終於枯竭,鉤鐮越來越無力,「守約」露出喜色,後退一步避開迎面斬來的鉤鐮。

  只要躲過這一擊,玄策便沒有力量發起下一次攻擊,那時自己便掌握了他的生死!

  然而他這一步退出,卻腳下一空,栽落下去!

  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來到深井的底部,木橋的盡頭!

  眼看「守約」便要跌入井底,突然右臂上的鎖鏈一緊,將他拽住。

  玄策左手鉤鐮飛出,勾住木橋的欄杆,鎖住欄杆,兩人一起吊在空中,不至於落入井底。

  兩人頭頂,懸錘呼嘯而來,壓迫著井中的空氣,形成狂風向天上湧去,強大的壓迫感讓玄策幾乎無法喘息!

  「哥!」

  他頂著狂風向下大喊,「我們是兄弟!我不會讓你死在這裡!」

  而在他的下方,「守約」臉上露出詭異冷峻的笑容,右手冷焰槍的槍口正直直指向玄策的心窩。

  冷焰槍三塊冷焰魔玉啟動,槍口光芒亮起,槍中蘊藏的威力越來越強!

  這一槍,足以將玄策心臟轟碎!

  玄策悲痛萬分。

  突然,一個巨大的黑影從天而降,與玄策擦身而過,將「守約」狠狠砸入深深的井底!

  那是落下的懸錘!

  井底掀起的狂暴颶風將玄策掀飛,旋轉著向井口飛去,伴隨著玄策一起飛舞的還有冷焰槍以及一條手臂。

  藉著井口投照下來的微弱月光,玄策看到那是一條機械臂膀,皮膚下藏著金屬的光芒。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21-9-22 06:32 PM

第六章 危險的雲羅墟

  「他不是哥哥……」

  玄策露出笑容,勉強揮出鉤鐮,用最後的力氣擺脫狂風,跌落在木橋上。

  他的意識越來越模糊,強行調動紅山魔玉九成力量的後遺症,再加上失血造成的寒冷湧來,讓他陷入昏死之中。

  若是不能及時得到治療,他必會死在這個寒冷的夜晚,成為井中無人發現的屍體。

  他只覺眼前越來越黑暗,機械風車鑿井機嘈雜的聲音,以及小樓蘭喧鬧的夜晚,彷彿離他越來越遠。

  他在慢慢的死亡。

  沒過多久,他耳邊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玄策察覺到自己的眼皮被人掀開。

  他好像看到了玉仔萵苣那張兇惡的臉。

  玉仔萵苣只不過巴掌大,戴著獨眼龍眼罩,更顯得臉小,但此刻玄策卻覺得它的臉特別大,像是要填滿自己的視野。

  「乃公……」他聽到玉仔萵苣在低語。

  他又隱約看到玉仔萵苣拔出那柄鈍鈍的玉質小匕首。

  「萵苣終於得償所願,有機會殺掉我了……」玄策頭腦中最後的意識想道。

  他隱約間又看到玉仔萵苣的匕首並未向他刺來,而是在割自己頭頂的葉子。它的頭頂長了三片長長的葉子,像是兔子耳朵。

  此刻,萵苣面目扭曲,似乎疼痛無比,卻強忍著劇痛將其中一片葉子割下。

  這個醜陋的小玉仔身軀顫抖,雙手卻將葉子疊起來,用力縐出幾滴水來,滴入玄策的口中。

  玄策只覺一股暖洋洋的熱流從自己的咽喉流下,流入心肺,順著心肺流向四肢百骸,他的身體也漸漸地暖了起來。

  他越來越困,只覺自己像是被人拖著,向上走去。

  等到他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玄策驚覺自己躺在溫暖香甜的被窩裡,連忙坐起身來,四肢百骸傳來劇痛讓他不由悶哼一聲。

  「你醒了?」樂師零的聲音傳來。

  玄策循聲看去,只見樂師零坐在打開的窗戶上,一隻腳垂了下來,正在觀察那條機械手臂。

  儘管經過昨晚的混戰,樂師零的身上依舊沒有任何傷痕,甚至連身上的衣裳也沒有弄髒半點。他白淨得讓玄策甚至懷疑他是長安來的公子哥兒,而不是在雲中大漠風沙裡行走的獵人。

  「大漠中的獵人,除了我和老師之外,哪個不是糙老爺們?」玄策心中暗道:「零的皮膚為何這麼白?身上為何這麼乾淨?」

  不過,樂師零昨晚對抗沙陀沙盜團,竟然能活著,而且沒有受到任何傷,甚至一塵不染,著實讓玄策欽佩他的實力。

  樂師零把那條機械手臂丟過來,道:「是萵苣把你拖回來的,它頭頂的葉子有救命的奇效。沒想到這小傢伙居然會捨棄一片葉子救你……」

  他面色古怪,玉仔萵苣與玄策一向不對付,兩人從見面的那一刻就在相互慪氣,相互威脅。

  沒想到玉仔萵苣會營救玄策。

  玉仔萵苣躺在窗欞下的陽光下懶洋洋的曬太陽,獨眼瞥了玄策一眼:「乃公……」

  玄策對這小傢伙的觀感不由好了許多,起身忍著傷痛研究那條機械手臂,只見手臂斷處有許多精密無比的齒輪和鏈條,極為複雜。

  而在關節處的結構中,還有一塊豆粒大小的魔玉,想來是這條手臂能量核心。

  這麼精密的造物,他從未見過!

  樂師零坐在窗欞上,留意街上的動靜,見他從床上下來,不禁讚道:「混血魔種的身體恢復力真是驚人,你傷勢這麼重居然半天便可以動彈。若是我傷成你這樣,估計要躺上十天半個月才能下床。」

  玄策也驚訝於自己的恢復力,吃驚道:「不對,我明明只能駕馭紅山魔玉七成的力量,在戰鬥中我卻激發魔玉九成力量!我師父告訴我,超常激發魔玉的力量會對身體造成極大的隱患,甚至可能會死!我怎麼沒有事?」

  樂師零依舊關注著街上的動靜,道:「這說明你的身體強度大大提升,已經可以容納魔玉八成甚至更多的力量。你的本事,比以前更強了。」

  玄策頗為欣喜,他追隨老師修行,總是羨慕老師能夠掌握魔玉的所有力量。

  老師告訴他,完整掌握魔玉的力量的人,才是真正的強者。沒想到自己距離這一天也越來越近了。

  玄策放下那條機械手臂,好奇道:「那麼樂師零,你呢?你能發揮出盈翠魔玉幾成的力量?」

  樂師零轉過頭來,微微一笑:「秘密。」

  玄策忍不住道:「我觀你對抗星月沙盜團,邊戰邊退,不落下風,莫非你能發揮出魔玉十成的力量?」

  將魔玉威力完全發揮,絕對是頂尖的強者!

  樂師零沒有搭話,轉移話題道:「這條手臂你怎麼看?」

  玄策也不追問,打量那條機械手臂,道:「這條手臂表明那個射手並非我哥哥,而是一個受人控制的機關傀儡。那個傀儡長得與哥哥一樣,而且使用哥哥的冷焰槍,甚至連動作神態和本領,都與哥哥差不多……」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沒有繼續說下去。

  製造出這樣一個傀儡,需要對百里守約無比熟悉。就算是玄策自己,對哥哥守約也沒有這麼熟悉!

  而且,冷焰槍被百里守約視若性命,更不可能將它遺棄,更不可能被人奪走!

  玄策悶哼一聲,只覺傷勢又有復發的趨勢,連忙坐下。

  他絕不相信哥哥會就這樣死在大漠中,但種種跡象都向他表明,哥哥百里守約,只怕真的死了。

  殺守約的那個人,恐怕就是機關傀儡的主人!

  玉仔萵苣懶洋洋的坐起身來:「乃公……」

  玄策連忙轉換話題,向樂師零請教:「乃公是什麼意思?」

  樂師零無奈:「是罵人的話,你爺爺的意思。不過萵苣的乃公,不同的聲調和不同情境,代表不同意思。你們接觸長了,便會明白他的話是什麼意思。」

  玄策不由大怒,向那小玉仔怒目而視:「你乃公!」

  玉仔萵苣不懷好意道:「乃公!乃公!乃公!」

  玄策怒道:「你乃公!你全家乃公!」

  玉仔萵苣撲來,趁著他傷勢還未痊癒,身子不便,幾步竄到他的胸口,往玄策傷口上撒了把鹽。

  玄策痛得死去活來,揪住它的兩片葉子,脫下鞋狠抽它屁股。

  玉仔萵苣從自己的小兜兜裡抓出一把又一把鹽,灑向玄策胸口,一大一小兩個傢伙廝打一團。

  樂師零見了不由暗暗搖頭,轉過臉來,繼續觀察街面。

  經過昨天晚上的大亂,小樓蘭的街道上一片狼藉,小樓蘭守衛軍還在街道上東奔西走,抓那些還打算鬧事的傢伙。

  至於沙陀等沙盜也不見了蹤影,不知道是躲藏起來,還是已經離開小樓蘭。

  過了兩天,玄策的傷勢基本痊癒,騷亂的餘波也已經過去,小樓蘭又恢復往日的繁華。

  玄策來到街角,找到那個瘸腿的乞討人,那乞討人抬眼看了看他和樂師零,隨即又眼簾垂下,道:「百里守約跟隨海都人商隊來到小樓蘭,住了兩日,跟隨海都商隊一起離開。有人在酒館裡聽到海都人商議前進路線,走的是雲羅墟路線。」

  「雲羅墟路線?」玄策和樂師零臉色微變。

  雲羅墟路線是一條通往玉城的捷徑,平日裡從這條道路走,一路坦途,很少會遇到危險。但那是平時!

  到了季風季節,那麼雲羅墟路線可以說是幾條商路中最為危險的一個!

  季風會掀起那裡的黃沙,被掩埋在大漠中的古老遺跡便會裸露出來,伴隨著這些遺跡一起出現的,是一些無法解釋的東西,神秘,兇惡,可怕!

  很少有商隊能夠在季風季節活著走出雲羅墟!

  活著走出的人,也多數被嚇得瘋瘋癲癲!

  玄策定了定神,既然哥哥守約走的是雲羅墟,那麼無論雲羅墟如何凶險,他都要走一遭!

  那瘸腿乞討人繼續道:「此次海都人商隊運送的貨物與從前不同,極為貴重,據說是海都與玉城聯盟的禮物。此次率領商隊的,是海都大家族的長女黛琳娜,她是海都特使,代表著海都世家與雲中聯盟的誠意。」

  「黛琳娜?」

  玄策怔了怔,連忙取出哥哥留下的那個筆記,飛速翻動,然後在某一頁,只見這頁筆記上果然記錄了黛琳娜這個名字。不過哥哥記載的是這個女子會做一種名叫「沙拉」的菜,多半弟弟愛吃。

  玄策合上筆記,顯然這個海都世家之女黛琳娜,與哥哥的「死亡」有關!

  「百里守約是長城守衛軍,他調查黛琳娜,多半是調查海都與玉城結盟的內容,是否對長安不利。」

  那瘸腿乞討人靠在牆角,躲在陰影中,嘿嘿笑道,「海都人若是發現他,肯定不會放過他,更不會讓他活著把探知的內容帶回長安!」

  玄策沉默,轉身離去。

  「老鬼,認得這種工藝嗎?」

  他來到小樓蘭的當鋪,將機械手臂放在台上,櫃檯上探下來兩隻臉盆大小的機械眼,眼睛裡咕嚕咕嚕冒著氣泡,反覆打量機械手臂。

  「雲中大漠的機械都是大老粗,沒有這麼精妙的工藝!」

  櫃檯後傳來一個機械般的聲音,「即便是長安,也很難將仿生工藝做到如此精美。長安的機關造物多是機械和坊,人形和動物形態的機械造物往往來自海都。」

  「又是海都?」玄策皺眉。

  哥哥守約一直在追查這支海都商隊,而那個與哥哥一模一樣的機關人也是海都工藝。一切都在指向海都,難道哥哥之死,真與這支海都商隊有關?與那個海都特使黛琳娜有關?

  櫃檯後兩隻機械眼探到玄策面前,機械音傳來:「小瘋子,這條手臂你從哪裡得來的?送給我,我可以免費幫你升級飛魚舟。」

  「外加一輛盾頭舟!」

  「成交!」

  兩人談好價格,沒多久,玉仔萵苣便吃驚的看到當鋪裡出來一個身軀高大的類人機械,長著四條腿,四條胳膊,中間有一個矮個子坐在操作台上,控制四足四臂。

  「乃公!」玉仔萵苣驚訝道。

  那矮個子想來便是玄策口中的「老鬼」,老鬼飛速把飛魚舟和盾頭舟拆解,清洗,取來新的零件組裝,輕車熟路,令人嘖嘖稱奇。

  玄策和樂師零則去採購東西,準備啟程。

  「離開小樓蘭,進入雲羅墟路線,便凶險了。」

  玄策把食物和飲水一分為三,其中一份放在飛魚舟裡,另外兩份交給樂師零,「你若是想退出,還來得及。」

  --第三份食物和飲水是留給玉仔萵苣的。

  樂師零想了想,詢問道:「我現在退出,你會把那塊至尊魔玉給我嗎?」

  「不會!」玄策斷然道。

  樂師零嘆了口氣:「那麼我只好隨你一起進入雲羅墟了。」

  雲羅墟危險重重,他們選擇風勢較小的傍晚啟程,兩輛沙舟迎著夕陽而去,落日餘暉越來越黯淡,風勢也越來越小。

  一輪圓月從他們身後升起,氣溫漸漸降低。

  沙漠降溫快,兩艘沙舟又行進了幾十里地,他們才因為酷寒難當而放慢速度。

  「到了雲羅,白天風沙大不能趕路,我們須得趁著夜色趕路!」玄策提醒道,「白天趕路,經常會遇到沙暴和魔怪,因此我們在傍晚和晚上趕路!到了白天,我們尋一處安全的遺跡藏身休息!」

  樂師零點頭。

  玄策取出小樓蘭集市上購買的毛氈和棉襖,把自己裹得裡三層外三層。樂師零也是如此,他儘管極為講究,在乎儀表,但在雲中大漠的夜晚趕路,也不得不把一切能夠保暖的東西穿到身上。

  玄策還貼心的為玉仔萵苣準備了幾套小小的棉衣,萵苣卻沒有穿在身上,而是把自己的兩片葉子小心翼翼的纏了一圈又一圈,免得凍壞葉子。

  它的身體是半玉石結構,不怕被凍壞。

  即便如此,他們還是被凍得不斷打哆嗦,那玉仔的鼻子上掛著兩行一高一低的鼻涕,時不時的嘶溜一下吸回鼻子裡。

  不過很快它便不吸了,因為那兩行鼻涕已經被凍結成兩道冰棍。

  樂師零嫌棄它邋遢,把它丟給玄策。

  玉仔萵苣見玄策也露出嫌棄之色,顫巍巍的遞出玉石匕首威脅玄策,只是穿的太厚,它的小胳膊伸直,伸到極限,匕首距離玄策的脖子也還有七八分距離。

  玄策將它拎起來,放在自己胸前的衣領間。

  玉仔萵苣頓時覺得暖和了許多。

  玄策不懷好意的盯著它的脖子,像是在盯著一小撮待割的韭菜,威脅道:「你的鼻涕若是滴在我身上,葉子便給你摘下來炒韭菜吃!」

  萵苣縮了縮脖子,顯然聽懂了他的話。

  明月當空,不遠處便是季風搬運黃沙而露出大漠的古老遺跡,在月光下顯得崔嵬而崢嶸。

  兩輛沙舟速度越來越慢,前方的一片坦途,然而卻有巨大的陰影突兀的出現在沙漠中央。沙舟接近,只見那是一具巨大的機械體的遺骸。

  季風把黃沙吹開,露出許多巨大的零件碎片,這些零件有的甚至比人還要大!

  傳說,雲中大漠下埋葬了許多遠古的戰爭機器,蘊藏著令今人嘆為觀止的機關秘術和魔道秘術!

  只是這些秘術太危險了,稍有不慎激活這些戰爭機器,只怕會給方圓百十里的人們造成滅頂之災!

  玄策抬起手指,放在口唇邊,示意樂師零和萵苣不要發出聲音,樂師零正要詢問,卻見月光下的沙地中凌亂的倒伏著十多具屍體!

  不遠處還有破碎的沙舟零件,散落一地。

  顯然,這些人並非商隊,而是沙盜,走上雲羅墟這條道路時遇到了危險!

  從這些人倒伏的姿勢來看,他們應該是在一瞬間遭遇敵襲,沒有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抗,便被敵人盡數誅殺!

  「連殺十一位好手……」玄策面色凝重。

  樂師零四下張望,沒有發現殺死沙盜的兇手,不禁露出疑惑之色。

  玄策悄悄努了努嘴,樂師零急忙看去,只見那倒在地上的戰爭機械體裂開的腹部隱隱傳出亮光,心中凜然。

  那亮光像是猩紅的眼睛,正在機械體的腹內遊走,共有三枚,飄忽不定,時而這邊,時而那邊!

  玄策和樂師零腦海中不由想像出那黑暗中的定然是一隻長著三顆腦袋,腦袋上獨眼的怪物!

  「這表明,這個戰爭機械體的體內有什麼東西並未徹底死去,或者有什麼生物接觸到它的能量核心,被能量核心中的魔性污染,變成了恐怖的怪物!」

  玄策小心翼翼觀察,從它移動的速度來看,必然是鬼魅一般,來去如電!

  樂師零暗自捏了把冷汗,躲在玄策懷中的玉仔萵苣也向玄策衣領中縮了縮腦袋,盡量不發出任何聲響。

  兩艘飛舟小心翼翼的從這個戰爭機械體旁邊繞過,眼看就要遠離這片屠戮場,突然一個嘶啞的聲音傳來:「救救我……」

  玄策與樂師零毛骨悚然,玉仔萵苣的兩片葉子立刻支稜起來,將頭上纏繞著的厚厚頭巾撐得筆直豎起!

  飛魚舟和盾頭舟幾乎立刻頓住,坐在兩輛飛舟上的兩人和玉仔一動不動!

  玄策眼珠子轉動,看到其中一個沙盜被沙子掩埋了大半,身體另一半被一輛被肢解的沙舟蓋住。

  那沙舟不知被什麼東西刺穿,不過玄策可以肯定刺穿沙舟的東西一定極為鋒利!

  就在此時,一道黑影從他視野中閃過,只聽噗地一聲,那沙盜被一口無比鋒利的黑色長劍穿透,釘入沙地半尺有餘!

  玄策和樂師零額頭冒出冷汗,他們眼睛的餘光看到刺穿沙盜的那口劍極為奇特,長約三米,由一塊塊三角形劍體相嵌套而成,後面的三角形劍體比前面的劍體更大,一半嵌入前面的三角形劍體,露出兩側鋒利的刃。

  它就像是長滿了倒鉤鋸齒的大劍!

  那黑影從沙盜的屍體中緩緩拔出這把奇異黑劍,沙地傳來沙沙的聲響,那黑影在走動,像是在巡查是否還有其他敵人。

  下一刻,它出現在玄策和樂師零面前。

  這是一個獵豹一樣的戰爭機械體,只是個頭極為龐大,有兩個成年人那麼高。

  它的頭顱極為古怪,沒有口齒,沒有眼睛,只有耳朵的地方豎起兩面大鼓。

  而它的後腦勺處則飄動著許多柔軟的金屬索環,如同編織的金屬辮子,長約兩米有餘,但可以隨意伸縮!

  它的背上則有劍槽,槽中插著三口類似的黑劍。

  另一把黑劍則連接著其中一道金屬索環,緩緩的將黑劍插入背上第四個劍槽中。

  劍槽下,適才那沙盜的血液緩緩滴落,落入黃沙大漠之中,團起一團細糯的沙子。

  它的胸口處有一個如同齒輪漩渦的洞口,約有尺許方圓,裡面像是一個立起的圓面祭壇,祭壇中心有六根支架支撐著一塊完整的魔玉!

  適才玄策、樂師零所見的光芒並非是這個戰爭機械魔物的眼睛,而是它胸口的能量核心所散發的光芒!

  「但是我們看到了不止一團亮光……」玄策和樂師零身體僵硬,移動也不敢動,額頭的冷汗越來越多。

  這是一個戰爭機械體的子獸,而倒在地上的那個龐然大物則是母獸。

  這等戰爭機械體殺入戰場之後,腹部打開,會釋放出數以百計的子獸殺入戰場!

  等到戰爭結束,母獸便會收回子獸!

  而這具被淹沒在黃沙中的戰爭母獸體內,除了這頭戰爭子獸之外,還有其他兩頭戰爭子獸,未曾毀滅在遠古的戰爭中!

  面對一頭戰爭子獸,他們二人已經極難應付,更何況是三頭。

  但是讓他們稍稍放心的是,這種戰爭子獸沒有眼睛,它們頭顱兩側的兩面大鼓,是它們的耳朵!

  也就是說它們靠聽聲辯位!

  只要不做出任何響動,他們還是可以活著離開!

  那頭戰爭子獸在四周巡查一番,沒有聽到異響,便自回到母體。

  玄策和樂師零依舊身體僵直,不敢動彈,玉仔萵苣放鬆下來,腦袋上纏繞著葉子的衣服包立刻垂下,卻被玄策及時伸手托住。

  玄策豎起一根手指,做出噤聲的姿勢。

  玉仔萵苣不明其意,突然,他們身後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另一頭站在他們身後一動不動的戰爭子獸轉身離開,長長的索環像是鞭子一樣,從他們頭頂甩過,掀起呼呼風聲。

  小玉仔毛骨悚然。

  飛魚舟和盾頭舟無聲無息向前滑行,不知不覺間駛出半里多地,一直沒有發出任何聲息。玄策暗自鬆了口氣,回頭望去,只見戰爭母獸旁邊,三隻戰爭子獸正側頭匍匐在地,把大鼓耳朵貼在沙子上!

  玄策臉色頓變,卻聽得玉仔萵苣吐出一口濁氣,罵咧咧道:「乃公……」

  玄策已經來不及摀住它的嘴,只好喝道:「快走--」

  樂師零回頭看去,只見那三隻戰爭子獸離弦之箭般,向這邊衝來!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21-9-22 06:33 PM

第七章 戰爭子獸

  玄策和樂師零不由分說,將飛魚舟和盾頭舟加速到極致,凜冽的寒風撲面而來,寒冷刺骨,痛徹心扉!

  但兩人已經顧不得那麼多!

  他們所面臨的道路只有一條,那就是盡可能的提升速度,逃出這三隻戰爭子獸的捕獵範圍!

  每一種戰爭子獸在戰場中都有其狩獵範圍,在這個範圍內的「獵物」都是它的目標,但超過了這個範圍,戰爭子獸便會返回母體。如此一來,戰爭子獸才不至於在戰場中丟失。

  玄策和樂師零只要逃出三隻戰爭子獸的狩獵範圍,便可以逃出生天!

  然而兩人匆忙間回頭看去,只見那三隻戰爭子獸的速度越來越快,比他們的飛魚舟和盾頭舟更快,與他們的距離在飛速拉近!

  這短短片刻,三隻戰爭子獸距離他們便只剩下百餘米!

  樂師零立刻取下背上的黑琵琶,竭盡所能,將黑琵琶上鑲嵌的盈翠魔玉的力量激發!

  琵琶聲響起,子弦發出高亢的聲音,道道聲波如飛矢,射向那三隻戰爭子獸!

  琵琶聲在那三隻戰爭子獸的身上不斷炸開,月光下掀起滾滾黃沙大浪,然而那三隻戰爭子獸卻依舊頂著琵琶聲衝來,速度並未降低多少!

  這些戰爭魔物的能量核心是完整的魔玉,雖然質地未必能比得上玄策的紅山魔玉和樂師零的盈翠魔玉,但勝在完整,讓它們的力量遠超玄策和樂師零!

  若是被它們追上,勢必是一場一邊倒的屠殺!

  只是屠殺的對象,換成了玄策他們!

  玄策雙手握住冰冷的飛鐮,大喝一聲,將飛鐮上鑲嵌的紅山魔玉激發!

  這一次他直接激發紅山魔玉的八九成力量,頓時只覺一股滔滔熱力從雙鐮中湧來,頃刻間遍佈四肢百骸,讓他原本被凍僵的身體立刻暖熱起來!

  玄策站在飛魚舟上,轉過身來,任由飛魚舟帶著自己向前行駛。

  「樂師零說的沒錯,我這段時間變得強大了,可以控制紅山魔玉八成乃至九成的力量!」

  他體內的血液幾乎在瞬間變得狂熱起來,即便是他藏在他的領口的玉仔萵苣也被這股充滿魔性的力量侵染,腦袋上被凍僵的葉子立刻化掉了堅冰!

  這小玉仔揮舞著玉石匕首,盯著飛撲而來的戰爭子獸,面相兇惡,高聲道:「乃公--」

  樂師零的琵琶聲中,沙漠不斷炸開,然而三隻戰爭子獸依舊狂飆,衝破他的攻擊,儘管速度稍稍放緩,但距離他們卻是越來越近!

  樂師零的琵琶從子弦撥到中弦,又從中弦撥到老弦,他不禁咬緊牙關,若是撥到纏弦,那麼便是近身搏殺了!

  倘若走到那一步,只怕他們誰也無法逃脫。

  很快,第一隻戰爭子獸進入樂師零纏弦的攻擊範圍,樂師零不再遲疑,猛地牙關一咬,左手四指絞弦,右手連續輪指掃拂,子、中、老、纏四弦同時炸響,便宛如敵人進入了戰場,被誘敵深入,中了十面埋伏,四周千軍萬馬喊殺聲震天,一起殺來!

  琵琶聲連連在那只戰爭子獸的身上炸開,甚至將那子獸的表面切出一道道深達寸許的傷痕!

  但是那子獸乃是機械,沒有任何痛覺,被打得腳下一個踉蹌,突然縱身一躍,跳出十多米,向盾頭舟上的樂師零撲下!

  它身後那些機械索環捲起一把三角黑劍,閃電般刺來,鋒利的劍光勢必要將樂師零連人帶舟一起刺穿!

  就在它躍起的同時,玄策蓄力完成,一身熱血近乎沸騰,右手鉤鐮激射而出!

  他的雙鐮的鎖鏈長只有兩丈,六米六,離那戰爭子獸還有一段距離,然而鉤鐮飛到盡頭,但見火熱的鋒芒從鉤鐮中飛出,像是魔焰所形成的鉤鐮,卡嚓一聲鉤在戰爭子獸的後腦上!

  玄策大吼,如同支配夢魘的神人,一身神力爆發,將那高達三四米的子獸甩起,狠狠砸向身後!

  絕技,夢魘鉤鎖!

  那只戰爭子獸被砸得在沙漠中連翻帶滾,站不穩身形,剛剛爬起,只來得及晃了晃腦袋,只聽琵琶聲大作,樂師零輪指掃拂,將黑琵琶的威力發揮到極致,聲浪轟入它胸口處的能量核心!

  然而那能量核心中是一枚完整的魔玉,質地堅硬無比,哪怕是樂師零手段盡出,也只能打出一道道裂痕,無法將那塊魔玉擊碎!

  就在此時,玄策收回右手飛鐮,左手飛出,如春燕掠水,在琵琶聲中叮的一聲擊中那戰爭子獸能量核心中的魔玉!

  魔玉光芒爆發,宛如在沙漠中突然升起一個小太陽,炫目的光芒讓人即便閉上眼睛也能察覺到光源所在位置!

  「轟!」

  澎湃的氣浪捲起四周的黃沙,咻咻亂射,玄策和樂師零儘管盡力抵擋,但也在第一時間被氣浪掀起!

  兩人在空中手舞足蹈,飛出十七八米遠,這才砸在地上,又滑行出一段距離,撞在一處殘破的城牆遺跡上,才能穩住身形。

  至於他們的飛魚舟和盾頭舟,也被爆炸掀飛,連翻帶滾向遠處砸去,飛舟箱子裡的東西被灑落一地。

  玄策被撞得背部生疼,好在他穿的衣服多,厚厚的衣裳承受了一部分衝擊。

  他飛速起身,摸了摸胸口的玉仔萵苣,發現萵苣還在,不由放下心來,心道:「古怪,這玉仔醜陋無比,又兇惡異常,成天與我作對,我怎麼比它的主人零還要關心它?」

  他的身側突然傳來沙沙聲,玄策艱難的轉過頭看去,只見一隻戰爭子獸就站在他不遠處。

  玄策身上不斷滑落的沙粒造成的聲響,衝擊著這只子獸雙耳大鼓,讓它可以輕易分辨出玄策的方位!

  玄策心中一沉,看向不遠處的樂師零,在樂師零的面前是另一隻戰爭子獸。

  這只戰爭子獸的雙耳大鼓發出輕微的鼓聲,然後它四肢慢慢曲蹲,前身沉下,做出攻擊的姿態!

  「咚!」、「咚!」、「咚!」

  玄策身側的子獸也有鼓聲傳來,鼓點越來越密集,越來越響,這兩隻戰爭子獸用迴響來定位他們的確切方位!

  終於,兩隻子獸一前一後,縱身而起,長長的索環捲起一把把黑暗長劍,向玄策和樂師零殺來!

  面對必死的局面,玄策心中突然一片安寧,心道:「當年哥哥與我失散,他尋找我的時候,是否也遇到過這樣必死的局面……」

  他剛剛想到這裡,突然沙漠炸開,黃沙四下飛舞,從地底猛然竄出一個龐然大物,宛如機械怪蛇,張開血盆大口,滿嘴鋒利牙齒,張口將撲向玄策的那只戰爭子獸一口吞下!

  匆忙間,玄策只來得及看到那怪蛇粗達三五米,身上長滿了六角形金屬鱗片。

  它顯然也是遠古的造物,經歷了戰爭和時間洗禮,身上鱗片脫落很多,可以透過脫落的鱗片看到它內部的機械結構和一個個分佈式能量核心!

  「卡嚓!」

  那怪蛇在半空中折向,扭動身軀,一口將另一隻戰爭子獸吞噬,隨即向玄策這邊衝來!

  它的大口猙獰,獠牙雪亮,口中無數齒輪旋轉,將剛才吞下的兩個戰爭子獸攪得粉碎!

  「轟!」

  它一頭紮在玄策身前的沙漠中,嘴中的機器機關瘋狂旋轉,身軀如同滑溜無比的蛇,扎入沙漠之中。

  過了片刻,它的尾巴才游入鑽出的洞窟之中,黃沙很快將這個洞窟掩埋,只剩下癡癡傻傻站在那裡不知所措的玄策和樂師零。

  即便是玉仔萵苣,在剛才那一刻也只覺自己死定了!

  「乃公……」它顫抖著說道。

  玄策的聲音也在發抖,顫聲道:「他乃公的……」

  他儘管被人稱作不要命的小瘋子,但真的要丟掉性命時,也難免心中有恐懼來襲。他無法做到像老師那樣朝聞道夕死可矣的心態。

  「他、他乃公的!」

  遠處傳來樂師零顫抖的聲音,這個一向溫文爾雅的年輕男子本來最鄙夷玉仔萵苣這個滿口髒話的傢伙,此時死裡逃生竟也爆了一聲粗口。

  玄策看去,恰逢樂師零的目光看來,兩人相視一笑,幾乎是癱軟一般同時坐了下來,呼呼喘著粗氣。

  他們休息了小半個時辰,這才恢復體力,收拾好水囊和食物,駕駛飛舟藉著月色再度啟程。

  「剛才那個龐然大物名叫沙蛇,是遠古時期的戰爭武器。」

  樂師零不知從哪裡取出一本書,藉著月色翻閱,道,「這種戰爭武器藏身在大漠之中,季風季節會被玉石散發的能量所吸引,吞噬玉石以及玉石所有者。剛才我們的武器玉石沒有被激發,逃過一劫。還有一種沙蛇,叫做沙漠玄蛇。傳說是有人用魔道召喚的邪惡力量,吞噬黑沙和玉石,形成黑色風暴,如同一條大蛇,席捲所遇到的一切,更為厲害。」

  他吐出一口濁氣,喃喃道:「幸好我們遇到的不是後者……」

  玄策湊頭看來,好奇道:「你看的是什麼書?」

  樂師零笑道:「《太白西行記》,是一個姓李自稱太白的人進入雲中大漠所寫的遊記。」

  玄策失笑道:「這人好奇怪!他寫遊記倒也罷了,怎麼誇自己長得白?而且還誇自己太白,真不要臉。雲中大漠的太陽這麼毒辣,我不信曬不黑他!」

  玉仔萵苣露出鄙夷之色:「乃公……」不知道它是鄙夷那個叫李太白的人,還是鄙夷玄策。

  這一夜行程危險重重,待到東方的天空朦朦亮,季風漸起,越來越大,等到天亮後,天地一片昏暗不明,雷電交加。

  這就是季風的威力!

  就算到了白天,也根本分辨不出方位,因為在風沙中一片昏暗,哪怕是最在行的獵人和嚮導,也會迷失方向!

  玄策和樂師零在風勢變得更大之前,終於尋到大漠中的一處遺跡,這片遺跡中還有著完整的堡壘,不知是何年的造物。

  兩人搬來大石堵好門窗,提防風沙進來,又各自吃些食物飲些乾淨的水,只聽外面風沙呼嘯雷聲轟隆,兩人各自睡去。

  玄策此次著實勞累疲倦,很快進入甜甜夢想,不自覺發出輕微的鼾聲,像是貓兒蜷在身邊發出的聲音。

  他的耳朵時不時晃動一下,表明他可以覺察到危險隨時醒來。

  過了良久,突然樂師零無聲無息的坐起身來,看著熟睡中的玄策,眼中的光像是風中的火焰般輕微跳動。

  「乃公……」他的耳邊傳來玉仔萵苣的聲音。

  這個小玉仔不知何時爬到他的肩頭,手中握著玉石小匕首,戴著獨眼龍眼罩,面相兇惡的盯著熟睡中的玄策,向樂師零竊竊私語:「乃公,乃公乃公乃公!」

  「不行!」

  樂師零搖頭,「我答應過他要陪他尋找到他哥哥的下落,就算尋不到他的哥哥,也要尋到他哥哥的死因。我不能直接盜走他的至尊魔玉……」

  玉仔萵苣舔了舔嘴唇,比划了一下匕首,惡狠狠道:「乃公!」

  樂師零卻彷彿能聽懂他的話,搖頭道:「不行!我更不能殺他奪走至尊魔玉,這樣的話,我又與沙盜有何區別?」

  玉仔萵苣頹然,一屁股坐在他的肩膀上,搖頭道:「乃公……」

  樂師零低聲道:「我也知道前面路上只怕有更多危險,但既然我答應了他,便要言而有信,即便是前面是龍潭虎穴,我也要陪他闖一闖。這樣才是一個合格的獵人!」

  他合身躺下,聲音越來越低:「萵苣,早點睡吧,下午還要繼續趕路。」

  玄策側背著他,鼾聲依舊如從前那般平穩,但他的眼睛卻不知何時已經睜開,而他的雙手不知何時已經放在鉤鐮的雙環上。

  直到樂師零的呼吸漸漸平穩,玄策才再次閉上眼睛,進入夢鄉。

  他的手依舊放在鉤鐮的雙環上,始終未曾鬆開。

  --老師教導,絕不信任沙漠中的任何人,任何時候都不能放下自己的武器!

  到了下午,風勢漸漸小了許多,玄策和樂師零搬開堵門的石頭,門已經被黃沙堵住,無法出去。

  兩人只好打開窗欞,這才免於被黃沙掩埋。

  經過一天的風吹,外面的大漠一片金燦燦混著銀色的光輝,點點紅色的果實點綴其中,星羅棋布,那是不知從何處吹來的沙滾草,漫山遍野到處都是。

  玉仔萵苣歡呼一聲,跑過去採摘沙滾草的果實。

  沒有風的時候,這些沙滾草便不再危險。

  玄策和樂師零好不容易將兩輛飛舟從堡壘的窗戶拖出來,玉仔萵苣已經採摘了一堆的果實,堆在一起。

  「帶著吧,路上飲水用完,便得靠這東西救命。」玄策道。

  他們再度風塵僕僕的啟程,哪怕是樂師零這樣講究的人,此刻身上也是灰僕僕髒兮兮的,找不到一處乾淨的地方。

  一路上,只見地底巨大的遺跡被風沙掀開,裸露在外,從這些遺跡可以看得出第二紀元的輝煌。

  每當玄策從巨大的宮殿遺跡邊走過,看到那些殘垣斷壁,總是會生出遐想,想像這輝煌的文明因何而沒落,埋沒在黃沙之中。

  只是關於那段歷史的記載太少了,那段歷史也距離他們太遙遠了。

  季風掀開被黃沙掩埋的遺跡,也掀開了遠古戰場的凶險。季風中的雲羅墟路線不愧是最容易死亡的路線,路途中他們遇到了不止一次戰爭子獸,甚至還遇到一個處在殘廢狀態的巨型的戰爭母獸!

  好在他們機靈,這才躲了過去。

  他們還遇到許多被魔玉污染的人類,化作猙獰的魔怪,在風暴中尋找食物!

  甚至還遇到一支被遠古的機械機關影響的商隊,那些人被機械機關寄生,化作半機械的怪物,乘坐著巨大的商船在風暴中航行,殺死所遇到的一切!

  隨著越是深入,凶險也越多,越密集。

  到了第三天的清晨,他們剛剛在一處遺跡中落腳,便見狂風驟起,天色突然變得漆黑,雷聲也自大作。

  他們趴在窗欞上,看到了電閃雷鳴間地底湧出海量的黑晶砂,組成規模驚人的玄蛇,在沙漠中大肆破壞!

  玄策和樂師零連忙縮頭,玄策悄聲詢問道:「樂師,你不是說這種沙漠玄蛇是有人用魔道力量召喚出來的嗎?怎麼在這裡出現了?」

  樂師零也是露出驚訝之色,道:「這只能說明,附近有修煉魔道之人。只是季風這麼危險,是誰在季風中施展魔道力量?」

  兩人不敢出去探尋。

  沙漠玄蛇比沙蛇更為危險,稍有不慎,他們小命不保。

  等到第三天的季風停止,他們繼續拖著疲憊的身軀往前趕,饒是玄策習慣了在雲中大漠生活,也被季風折磨得筋疲力盡。

  待到兩艘飛舟載著他們來到一處沙漠中的斷崖,斜陽掛在斷崖另一邊的天空上,光芒照來,讓人睜不開眼睛。

  兩人卻精神一振,被眼前這一幕深深震撼!

  只見他們面前,斷崖的另一側,一座風貌保留大半的地下城出現在峭壁之上,宏偉的立柱,瑰麗的宮殿,林立的巨人雕像,深邃的官道,依舊光鮮如新,彷彿還有人生活在這座地下城中!

  這座地下城,南北跨度長達十多里,嵌在峭壁之中,瑰麗巍峨,而在這座地下城的入口處,卻有煙氣冒出,應該是有人在地下城中生火造飯。

  「此地就是古老的的雲羅城!」

  樂師零翻開《太白西行記》,逐字逐句讀去,道,「李太白說傳聞雲羅城藏在地底,被黃沙掩埋,裡面機括重重危險無比,是曾經的絲綢聖地,這裡織的絲綢薄如蟬翼。他慕名而來而不得見。」

  他合上書,笑道:「李太白之所以沒有尋到雲羅城,是因為這座城真的被埋葬在地底。若非季風吹出了峽谷中的黃沙,誰又能想到雲羅城是被古人建造在峭壁之中呢?」

  玄策也不禁讚嘆生活在遠古的人們的鬼斧神工,道:「我們是熟悉雲中大漠的獵人,追了三日,才追到這裡。海都人是一支商隊,行進的速度只會比我們更慢,而且他們不熟悉大漠的地理和危險,一定更為謹慎。倘若他們沒死的話,多半就藏在地底雲羅城中,等著季風季節過去再前往玉城!」

  樂師零頗為贊同,點頭道:「敢於在季風季節走雲羅墟路線的,除了海都人找不到第二支商隊了。只是玄策兄弟有沒有想過,你尋到海都人商隊,之後呢?」

  玄策抖動耳朵上的塵沙,駕馭飛魚舟沿著峽谷比較緩和的斜坡向下衝去,聲音傳來:「雲中獵人面對恩仇,只有一句話: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樂師零駕馭著盾頭舟跟上,笑道:「好一個快意恩仇!你若是大仇得報,那塊至尊魔玉你不能反悔!」

  「這是自然!」

  兩輛飛舟衝到峽谷底部,順著另一側峭壁的崖道向上駛去,很快來到雲羅城廢墟的入口,首先一艘帶著異域風情的商船映入他們的眼簾。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21-9-22 06:33 PM

第八章 大漠地下城

  雲中大漠和長安的商船經常是以黑晶石為龍骨,搭建平台,在甲板上建造一些房屋,甲板下可以存貨,甲板上的房屋可以住人。

  畢竟,一趟航行往往花費幾個月,有些商人便把商船當成自己的家,住的地方須得舒適。

  而玄策和樂師零所看到的那艘商船則更像是海中航行的船,儘管也改造了黑晶石龍骨,便與漂浮在沙面上,但是商船的船頭和船尾高高翹起,分明是在海中航行破風浪才有的造型。

  而且,商船上的貨物很多都是堆在甲板上,沒有放入船艙,船上有很多小巧的機械鳥、機械獸、機械甲蟲之類的玩意兒。

  製造這些小東西,正是海都人的特長。玄策當年跟隨老師遊歷四方時,便曾經見過玉城中有人售賣海都機關生物。

  當時玄策很想從老師那裡討來一部分佣金,買一個自己心儀的機關生物,然而老師卻冷峻的告訴他,修行者須得克制心中的貪慾,於是他一個銅板也沒有得到。

  玄策從這艘海都商船旁邊經過,有許多奇奇怪怪的小東西跳到船幫上,還有一隻翡翠色的翠鳥振翅飛來,懸停在空中,好奇的打量他們。

  它的眼睛是寶石,透過寶石可以看到腦袋裡的齒輪,它的身體包括羽毛都是用纖薄無比的金屬片精心打磨而成。

  還有一隻綠色的螳螂飛來,落在樂師零的盾頭舟上,也是一隻機械生物,揮舞著兩隻鍘刀與殺上前來的玉仔萵苣殺得有聲有色。

  對比一下這些機械生物和那個「守約」刺客的手臂,兩者的機關術的確很相似!

  玄策打量,這艘商船上只有幾個全副武裝的守衛,正在緊張的盯著他們。而在前方還有幾艘海都商船,這支船隊頗有規模,難怪能走到這裡。

  「不知道這些守衛是真人,還是機關人?」他心中暗道。

  他乘著飛魚舟向裡面駛去,忽然只聽曼妙悠揚的歌聲從城中傳來,那是海都人的歌聲,用的是海都語,雖然聽不懂,但歌聲中卻帶著飄渺出塵之意,彷彿乘舟漂浮於海上,看沙鷗圍繞船帆翱翔,看飛魚躍出水面。

  那歌聲中又帶著些許傷感,似乎在感慨於時光的易逝,兒時玩伴變得陌生,父母韶華不再。

  「海都人的歌聲極具魅惑,傳聞他們用歌聲和音律來控制力量,淨化海洋中的魔道污染。」

  樂師零來到他身邊,輕聲道,「因此他們每個人都能歌善舞。」

  玄策循著歌聲進入這座地底城,只見這地底居然還有著亮光,那是一盞盞街燈,因為雲羅城重見天日而逐一亮起,點亮這座城市。

  不過,這座傳說中的城市大半已經坍塌,令人極為惋惜,剩下的雲羅城雖然還是可以看出當年的繁盛,但畢竟無人修繕,也無人定居,因此破敗不堪,城中大部分設施只怕都已無法動用。

  玄策跳下飛魚舟,將飛魚舟泊在一根立柱旁,將鉤鐮索環套在自己的胳膊上。進入雲羅城,沒有沙漠,黑晶砂做龍骨打造的沙舟和商船無法漂浮在空中,因此只能停泊在城外。

  玄策盡量心平氣和,將殺機隱藏在心底。

  海都人畢竟是一支大商隊,守衛眾多,又精通機關術,倘若早早暴露殺機被人察覺,只怕他根本無法接近那個叫做黛琳娜的女子分毫!

  走雲羅墟路線,選擇在這裡躲避季風的,不止是海都的商隊,玄策循著歌聲向前走去,發現有人已經在城中紮營。

  玄策和零走過去,遠遠便看到有人在生火做飯,營地邊還有一群商賈裝扮的人坐在那裡喝酒吃肉,幾個面目猙獰滿臉橫肉的商人光著膀子猜拳行酒令。

  玄策遠遠便看到這些商人中有一個光禿禿的腦袋,正是星月沙盜團的首領沙陀!

  玄策的目光從沙陀身上挪開,只見星月沙盜團其他成員也各自裝扮成商人,卻難掩身上的匪氣。

  顯然,這些沙盜在大鬧小樓蘭之後,便進入雲羅墟。

  他們在小樓蘭多半從其他沙盜團那裡探聽到海都人商隊的消息,準備偽裝成商人,接近海都人商隊!

  要知道這次季風季節,不僅把許多商隊困在了小樓蘭,同樣也把許多沙盜團困在小樓蘭,因此小樓蘭成為買賣消息的最佳場所。只要稍作打聽,探知海都人商隊的路線並不困難!

  「老大!」星月沙盜團的胖大嬸也發現了玄策和樂師零,急忙起身湊到沙陀面前,壓低嗓音道。

  沙陀猛地抬手,止住其他沙盜抽武器的舉動,低聲道:「不要自亂陣腳!隨機應變!」

  玄策不由失笑,隨機應變正是他的口號,其實就是想不出周密計劃的托詞罷了。

  星月沙盜團一雙雙目光盯著他,不懷好意,不斷有人抬起手,惡狠狠的抹自己的脖子。

  玄策不以為意,小玉仔萵苣哪裡虛這個?拔出玉石小匕首,把自己脖子抹得錚錚作響冒著火光。

  那些窮凶極惡的沙盜見狀,頓時自慚形穢,只覺遠不如這小子凶殘。

  玄策與樂師零全神貫注,小心翼翼的走過星月沙盜團的營地,好在沙陀「隨機應變」,並沒有向他們尋仇。

  前方又有一個營地。

  這個營地中也有十多人,有的在生火做飯,有的在猜拳行酒令,很是喧嘩。看到他們經過,這些人突然停下手中的活兒,齊刷刷轉頭向他們看來,面無表情。

  饒是小玉仔萵苣是個「老江湖」,也被嚇得一個哆嗦。

  先前,星月沙盜團把自己偽裝成一支商隊,而這個營地的人卻沒有任何隱藏自己的意思!

  他們擺在外面的兵器、鎖鏈、鉤矛等東西,無一不再向外界表明,他們就是刀口舔血的沙盜!

  他們盯上了這裡的商隊,要洗劫商隊的財富!

  誰敢擋路,他們便殺掉誰!

  玄策微微一怔,停下腳步,仔細打量這個營地的十多個沙盜。

  那些沙盜見狀,紛紛站起身來,抽出各自兵器。

  樂師零連忙拉著他向前走去,低聲道:「正事要緊,不要節外生枝!」

  玄策連連回頭張望,臉上的疑惑更濃。

  那些沙盜見他們走遠,這才放下各自兵器,落座下來。

  「對比起來,星月沙盜團可愛多了。」

  樂師零感慨道,「現在的情況比我們想像的要複雜,但好在這兩撥沙盜的目的是洗劫海都人商隊,反倒給了我們機會。抓住這個機會,便可以在混亂中殺掉那個海都人黛琳娜,為你哥哥報仇!」

  他露出笑容:「這樣的話,我也可以得到至尊魔玉。」

  玄策輕輕點頭,沒有說話。

  前方便是海都人的營地,歌聲正是從那裡傳來。

  他們經過海都人營地,遠遠只見營地中央幾個海都人少女正在翩翩起舞,像是在舉行什麼祭祀活動。中央的少女碧眼金髮,身姿高挑,雙腿修長,有一種別有風味的異域風情。

  她在唱歌。

  她的歌聲像是有一種奇特的魔力,讓沙地中生出純淨的淡水來,泉水從地底湧出,在她的歌聲中升起,水流隨著女孩們一起舞蹈。

  玄策從未見過這幅景象,駐足觀看,心道:「她應該便是黛琳娜吧?」

  只見海都人的商隊除了這幾個女子之外,還有四五十個守衛,身穿鎧甲,白皮膚藍眼睛。

  這時,那營地中有一個嚮導向他們快步走來,笑道:「你們也是躲避風沙來的?」

  樂師零笑道:「是啊。外面有沙盜,我們不敢住在外面,所以往裡面走走,驚擾到你們,深感歉意。」

  那嚮導是個雲中人,聞言笑道:「雲羅城大得很,又不是我們的地方,我們只是先到而已,算不得驚擾。你們隨便找地方住下便是,等到季風結束,我們一起上路前往玉城。」

  樂師零稱謝。

  那嚮導很是熱心,道:「出門在外,自然要相互扶持。對了,雲羅城的內城你們不要過去,裡面很危險,到處都是紡車和紡絲。」

  玄策不解:「紡車和紡絲有什麼凶險的?」

  那嚮導道:「雲羅城傳說中是絲綢之都,因此叫做雲羅,綾羅綢緞像雲彩一樣輕盈。這裡沒落之後,城市連同紡車一起遺棄。這些紡車還是好好的,又是遠古的造物,時不時自己啟動,四處布線。海都有幾個傻帽闖進內城,就死在裡面,被紡車殺了。」

  玄策欠身道:「多謝指點。對了,海都商隊的頭頭是哪個?我們倆是獵人,如果需要的話,我們可以幫忙。」

  那嚮導轉身抬手,指向先前唱歌的那個少女,道:「就是她,叫做黛琳娜的。名字真是古怪。你們若是想被僱傭,可以找她。」

  玄策點頭稱謝。

  那嚮導離去,樂師零讚道:「玄策老弟真是聰明,一下子便套出了黛琳娜是哪個人。」

  玄策四下打量,道:「咱們先找一個高處住下,等待時機。」

  這裡是雲羅城的外城,有幾座高高的塔樓,玄策和樂師零選了一座塔樓,來到樓頂,清掃了一番住下。站在這裡向下看去,可以將兩個沙盜團和海都人商隊都收入眼底。

  玄策向內城看去,果然看到內城交通四通八達,街道上停留著許許多多巨大的機械紡車。這些紡車的構造要比尋常的紡車複雜一些,有著飛輪和八九個紡錘,那些紡錘上還有著絲線。不過,紡錘上的絲線卻不是蠶絲,而是纖細無比的金屬絲線!

  機械紡車也有著能量核心,由魔玉提供動力。

  時不時有紡車的飛輪噠噠轉動幾周,帶動紡錘跟著旋轉。

  玄策見狀,心中凜然。

  隨著遠古時代的沒落,魔道侵染,越來越強,許多機械體變得狂暴起來,尤其是那些靠魔玉提供能量的機械體。

  紡車殺了幾個海都人,應該也是如此。

  「不知道這些紡車魔化之後,該是何等恐怖。」他心中默默道。

  之後兩三天,玄策和樂師零都住在塔樓中,玄策始終沒有提去刺殺海都的黛琳娜為哥哥報仇,而那兩個沙盜團似乎也相互忌憚,並未出手。

  三方勢力似乎都在等待時機。

  「我哥哥的筆記中說,雲羅墟的地底有地下河,河中有銀色的盲魚。」

  玄策閒暇裡翻開百里守約的筆記,道,「這種盲魚的味道極好,可以用來做羹,也可以油炸。不知道雲羅城這座地下城,是否有這種銀魚?」

  他又搖了搖頭:「我哥的筆記裡,記載的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能不能記些有用的?」

  他剛剛說到這裡,只聽有人歡呼道:「季風小了!可以啟程前往玉城了!不能再等了,最後一場沙暴會帶著黃沙填埋峽谷,將這裡埋葬!咱們該啟程了!」

  此言一出,便像是暗號一般,所有人包括玄策都精神起來。玄策站起身,快步來到塔邊向下看去,只見海都人商隊開始收拾行裝,打包營地,準備起航。

  樂師零也快步來到他的身邊,向兩個沙盜團看去,只見沙陀的星月沙盜團和另一家沙盜團各自站起身來,面露凶相,目露凶光,紛紛拔出各自的武器。

  顯然,這是他們最後的機會!

  他們必須要在海都人商隊到達玉城之前,將商隊的財富洗劫一空,否則到了玉城領地,那就由不得他們了!

  「玄策兄弟,你該動手了!」

  樂師零聲音中難以壓抑住興奮,低聲道,「這兩撥沙盜團動手,守衛阻擋沙盜團,便給了你報仇的最佳時機!以你的實力,一定可以突破重重阻擋,直接殺到黛琳娜面前,將這個海都人格殺!」

  玄策沉聲道:「是!海都人防備兩大沙盜團,根本無法防備我!」

  下方海都人商隊也發現了異狀,立刻有許多守衛抄起兵器,看著越來越近的兩大沙盜團,列隊準備,隨時應對不測。

  而黛琳娜那個女子作為特使,被保護在隊伍後面。

  從玄策這個角度看去,海都人商隊後方空虛,給了他們最佳的偷襲機會!

  「玄策兄弟,我會幫你應付其他人!」

  樂師零盯著黛琳娜的身影,目光閃動道,「保證讓你可以順順利利的闖到那個女人身邊!」

  「好!」

  玄策突然一聲大喝,左手鉤鐮光芒一閃,刀刃刺入樂師零的胸口!

  鉤鐮剛剛刺入樂師零胸口兩寸,樂師零便已經反應過來,身軀像是繃緊的弦向後彈去,竭盡所能避開玄策這一擊!

  「嘭!」

  他的身軀狠狠撞在塔樓另一側的柱子上,將這根石柱撞得傾斜,鮮血頓時從他胸口的傷口處湧出,染紅他的衣衫。

  樂師零又驚又怒,抬頭看向玄策,臉上滿是不解:「玄策兄弟,你為什麼……」

  「為什麼要對你突然痛下殺手嗎?」

  玄策沒有追擊,而是轉過身來面對著他,目光冷靜無比,「這是因為我知道,那天在小樓蘭,控制著模樣與我哥哥一模一樣的機關人攻擊我的那個人,就是你。」

  玉仔萵苣跳到樂師零的肩頭,憤怒的向玄策揮舞著小匕首,叫道:「乃公!乃公乃公!」

  玄策搖頭道:「萵苣,這是我與他的事,與你無關,而且,只怕你也被瞞在鼓裡。」

  這些日子的相處,不知不覺中他已經漸漸可以「聽懂」玉仔萵苣一部分話的意思。

  玄策繼續道:「就像是戰爭子獸不能距離戰爭母獸太遠一樣,控制機關人的傀儡師也不能離受他控制的機關人太遠。那天晚上,我在小樓蘭的樓頂追擊機關人,你在下面的街道上迎戰沙陀等人,邊戰邊退,你退的方向與我的方向一致。」

  樂師零氣極而笑:「就憑這個,你懷疑我?我們出生入死,我為了幫你報仇,路上幾次險些喪命,你就因為這個懷疑我?小樓蘭這麼大,人這麼多,你為何不懷疑其他人是傀儡師?」

  玄策不緊不慢道:「我與機關人大戰,跌入深井,那口井太深,容易蒙蔽你與機關人的聯繫。因此你必須來到風車鑿井機旁邊才能聯繫上機關人。當時我在井中陷入昏迷,萵苣適時的跑過來救了我。那麼萵苣肯定知道,你是否在井邊。萵苣,是否是這樣?」

  玉仔萵苣聞言,手中的玉石小匕首垂下,看了看樂師零,又看了看玄策,遲疑一下,點了點頭。

  樂師零氣憤道:「我被星月沙盜團圍攻,好不容易逃生,躲到井邊,恰逢你重傷昏迷,這才救了你。你不感激反而懷疑我?」

  玄策面色肅然:「我感激的是萵苣,並不是你。」

  樂師零屈指一彈,將肩膀上的玉仔萵苣彈飛出去,氣道:「難道便不會是海都人商隊派出的傀儡師,留在小樓蘭等著殺你?」

  玄策漠然的搖頭:「海都人對雲中大漠的氣候並不瞭解,他們進入雲羅墟,只會被困在這裡,自保都難,更別提派傀儡師原路折回殺我。更何況,他們怎麼知道我會來?」

  他的目光落在樂師零的臉上,關注著他的每一個表情變化,輕聲道:「難道是他們命人將我哥哥的遺物送到長城?他們既然殺了我哥哥,又何必多此一舉的送回遺物?又何必多此一舉的派來一個傀儡師留在小樓蘭殺我?他們不知道我的動向,但倘若送遺物的人是你,你便可以掌握我的一舉一動。」

  玉仔萵苣爬起來,站在兩人中間,有些不知所措。

  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該相信誰。

  「我們在星盤綠洲相遇時,你用一根琴弦橫在道路上,擋住兩艘沙舟化解了我的燃眉之急。絲線可以做琴弦,也可以做操控傀儡的線。」

  玄策目光閃動,「而且你的破綻還不止這些。你不認識沙滾草的果實,你不知道很多大漠的規矩,你說自己是獵人,卻不知道這些,本身便值得懷疑。」

  樂師零搖頭道:「那你也不應該懷疑我,我們是生死之交!我在路上有無數次機會殺你,搶走至尊魔玉,但是我卻沒有動手。」

  玄策道:「你自然不會殺我,因為你要留著我的性命,去為你做一件事。」

  樂師零皺眉:「什麼事?」

  玄策道:「殺掉海都特使黛琳娜。」

  樂師零眉尖動了動,搖頭道:「我為何要你幫我殺她?殺一個女人,對我來說有什麼好處?我又為何不能親自動手?為什麼要偏偏大費周章騙你進入雲中,與你一起出生入死,讓你來動手?我自己做,不更好嗎?」

  「因為你要借我的身份來動手。」

  玄策目光堅定,「刺殺一個重要人物,並非一殺了之。兇手的身份不同,引起後果也會不一樣。你刺殺海都特使,與我刺殺海都特使,完全是兩個結果。我是長城守衛軍,代表的是長安對雲都的威懾,代表著長安的態度。我刺殺海都特使,便是長安刺殺海都特使!」

  他抖了抖毛茸茸的耳朵,滿不在乎道:「我雖然對長城守衛軍這個名頭毫不放在心上,但是我畢竟還是長城守衛軍,我做的事代表著長城守衛軍,而長城守衛軍代表著長安!」

  說到這裡,他不由想起哥哥的教導。這句話,其實就是哥哥守約曾經對他說過的話。

  樂師零似哭非哭似笑非笑,道:「海都特使死在你的手中,海都便會與長安交惡,甚至掀起兩國戰爭。對不對?」

  玄策輕輕點頭:「有這個可能。我遇到你,太巧合。我接到哥哥的死訊,便立刻出長城前往星盤綠洲,你在星盤綠洲喝粥,幫我解圍,然後借萵苣之口發現我身上的至尊魔玉,順理成章的跟隨我一起探查我哥哥死亡的真相。這就讓我不禁懷疑,我哥哥遺物中的這塊至尊魔玉,到底是我哥哥的遺物,還是你放在遺物之中的。」

  樂師零皺眉,玉仔萵苣則抬頭看向他,露出疑惑之色,喃喃道:「乃公?」

  玄策繼續道:「大漠中很少有真正的友情,但你我路上同生共死,又打消掉我一部分疑慮。只是到了地底雲羅城,我對你的懷疑便更深了。」

  他指向下面,耳邊的絨毛被地底的風吹拂,道:「你與沙盜接觸的太少了,根本不知道沙盜間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一個商隊旁只能有一個沙盜團,先到先的,絕不容許第二個沙盜團插足!若是遇到其他沙盜團,其他沙盜團必須退讓。而雲羅城中卻有兩個沙盜團。」

  玉仔萵苣呆了呆,跑到窗邊,跳到窗戶上,向下望去,然後豎起兩根指頭,疑惑的看向玄策。

  玄策道:「沒錯。下面有兩個沙盜團,但只有一個是真的沙盜。我們的老朋友沙陀和他的星月沙盜團自然是真的,那麼假的只能另一個。」

  他目光落在樂師零的身上,道:「獵人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但是你卻沒有任何懷疑,反而一再催促我動手刺殺海都特使。零,既然這個沙盜團不是沙盜,那麼他們是誰?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吧?」

  樂師零面帶悲慟,兩行清淚順著腮邊流下,掙扎道:「玄策兄弟,這些都是你的猜測,你就憑著這些猜測懷疑我?就這樣你要暗算我?萬一你錯了呢?」

  他大聲質問道:「萬一我沒有躲過你那一擊,死在你的手中,你卻發現你猜錯了呢?」

  玉仔萵苣也露出悲憤之色,向玄策喊道:「乃公--」

  玄策心裡也是有些不敢確信,他心中還有一些對友情的奢望,他繼續冷冰冰道:「這些沙盜面容呆板,不像是人。他們應該是一群受人操控的傀儡。說來奇怪,我先前遇到哥哥傀儡,這會又遇到沙盜傀儡,這說明那個傀儡師就在附近。然而此地除了海都人,就是沙陀等沙盜,當然,還有你我。海都人不可能控制傀儡攻擊自己,沙陀不可能與自己控制的傀儡血拼。那麼那個傀儡師只在你我之間。」

  樂師零悲憤欲絕的看著他,也不辯解。

  玄策心頭一顫,他很想挽回這段友誼,心中帶著不甘,詢問道:「那麼零,我猜錯了嗎?」

  樂師零臉上還掛著淚痕,卻露出了詭異的笑容:「沒有。」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21-9-22 06:34 PM

第九章 狹路相逢勇者勝

  窗欞上的玉仔萵苣呆住了,玄策一顆心也猛地一沉。

  「我接觸過你哥哥百里守約,他經常對我說,他有一個傻弟弟,被人稱作小瘋子,做事沒頭腦,全憑一腔熱血往前衝。」

  樂師零嘆了口氣,幽怨道,「你直接闖入沙盜老巢綁架沙陀卻綁錯了人,也讓我覺得你的確沒頭腦。但直到這時我才發現,守約可能並不理解他的弟弟。他的弟弟並非沒頭腦,也不是一個小瘋子。相反,他很聰明。」

  玄策道:「瘋和莽撞只是做事的態度,但並不意味著我很蠢。」

  他緩緩激發紅山魔玉,讓魔玉的力量流遍鉤鐮,再從鉤鐮和鎖鏈流入自己體內,完成一次周天循環。

  這樣做,可以磨礪肉身,提升身體機能,是老師教給他的一個小技巧。

  樂師零是一個可怕的對手,小樓蘭中他控制機關人「守約」,幾乎將玄策逼到山窮水盡的地步。而樂師零本身又是一個以黑琵琶為武器的大高手,這一路上玄策已經看到了他的本事,只在自己之上,絕不在自己之下!

  甚至說不定,樂師零便是掌握魔玉十成力量的頂尖強者!

  儘管自己刺傷他的胸口,但現在玄策依舊沒有必勝的把握。

  樂師零點頭,有些頭疼道:「我原本想借守約之手除掉海都特使,與他接觸一段時間,發現他太聰明,於是轉向他的蠢弟弟。但我早該想到,哥哥守約這麼聰明,弟弟又能蠢到哪裡去?」

  他取下背後的黑琵琶,笑道:「不過現在意識到這一點也不算太遲。殺掉你,再製造出一個玄策機關人,殺掉海都特使,依舊可以嫁禍在長城守衛軍的頭上。」

  玄策調動紅山魔玉的力量,一遍又一遍洗禮肉身,讓體內充斥的力量越來越強,蓄勢待發,沉聲道:「那麼,你到底是誰?」

  「秘玉會首席傀儡師,零!」

  樂師零將黑琵琶立在身前,猛然撥動琵琶,琵琶聲嗆嗆大作,塔樓下方那些面無表情的沙盜頓時像得到命令一般,向海都人商隊撲去!

  他撥弄琵琶,一曲塞外曲,聲音幽咽中又鏗鏘有力,聲聲催人,讓人血液近乎沸騰一般!

  而那十多個沙盜在琵琶聲的催動下,悍不畏死與海都人搏殺,正是被他控制的傀儡!

  這些傀儡的實力極為強大,幾乎個個不遜於「守約」機關人!

  傀儡師零穩操勝券,微笑道:「海都人的守衛雖多,但我的人也不少,再加上那些貪財如命的星月沙盜團,這次我萬無一失!玄策!」

  他撥動琵琶,淡淡道:「對付你,與對付百里守約一樣,對我來說沒有任何困難。」

  玄策心臟劇烈跳動一下:秘玉會!

  曾經屢次刺殺老師的秘玉會!

  對這個神秘的組織,玄策既熟悉又陌生!

  他追隨老師修行的那些年,曾經屢次遭遇秘玉會的追殺,因此對秘玉會並不陌生!

  儘管他們與秘玉會交手過很多次,然而他們對這個神秘組織卻依舊所知甚少,只知道這個強大的組織勢力遍佈雲中大漠,其中不乏有極為強大的奇人異士!

  從零的口中迸出秘玉會這個詞,讓玄策有些不寒而慄。

  秘玉會,竟然打算挑起長安與海都的戰爭!

  秘玉會掀起戰爭,對他們有什麼好處?

  更讓玄策戰慄和憤怒的是,零的話中還有一層意思,那就是哥哥守約,其實是死在零的手中!

  就在此時,傀儡師零看出他的情緒波動,右手五指先後滾弦,琵琶聲頓時變得高亢急促,一道道無形的聲浪帶著可怕的威力向玄策斬來!

  玄策縱身翻滾,兩口飛鐮如一對火紅的燕子圍繞他上下翻飛,將一道道攻擊擋住,但還是有一道聲浪攻擊趁著他心神紊亂的一剎那,斬在他左臂的肩周處!

  玄策左臂頓時失力,險些拿不起飛鐮,但右手飛鐮已然飛出,施展出絕技夢魘鉤鎖,帶著一道火光直奔黑琵琶後的傀儡師零而去!

  傀儡師零身子藏在一人高的黑琵琶後,捻起老弦、纏弦,音浪沖擊,將夢魘鉤鎖破去!

  他好整以暇,並不急於擴大戰果,笑道:「你對你的哥哥太擔心了,以至於亂了陣腳。這種情況下,你只會敗亡的更快。」

  玄策抖動左臂,心中難以壓抑住仇恨。他也知道面對傀儡師這樣的高手,稍有不慎便會全盤皆輸,老師也一再告訴他,心清如水,冰潔如玉。

  但殺兄之仇,不共戴天!

  傀儡師零眼角都難藏笑容,玄策太稚嫩了,被仇恨衝昏頭腦,破綻百出,很容易被他格殺。

  他悠然道:「殺掉你之後,剝掉你的臉皮,戴在傀儡的臉上,然後再讓傀儡殺死海都特使,還是可以挑起長安與海都之戰……」

  他繼續攻心,還未說完,突然只聽塔樓下傳來喧嘩聲和喊殺聲,只聽沙陀的聲音傳來:「盜亦有道!兄弟們,不能讓這些敗類壞了我們雲中沙盜的名聲!」

  幾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做掉他們!」

  「用他們的頭骨當尿壺!」

  「小兔崽子們,今天不打劫,今天星月沙盜團保護商隊,殺光這些冒牌貨!」

  ……

  玄策和傀儡師零雖然無法看到下面,但玉仔萵苣可以,它跳到窗台上,吃驚的看著下面,喃喃道:「乃公……」

  傀儡師零聽懂它的話,臉色頓變,玄策也聽懂了,玉仔萵苣話中意思是沙陀等人沒有攻打海都商隊,而是向那些傀儡痛下殺手!

  玄策突然腳下發力,兩把鉤鐮一左一右甩出!

  他趁著零失神的一剎那,已然衝至黑琵琶前!

  零反應過來,五指輪轉,撥動子、中、老、纏四根琴弦,然而卻只有黯啞的琵琶聲傳出,並無威力。

  因為玄策的雙手也按在黑琵琶的弦上,將四根弦按得死死貼在琴面上,讓琵琶無法發聲!

  與此同時,他甩出的兩把鉤鐮一左一右,從兩側而來,一把鉤鐮斬過四根琴弦,將琴弦斬斷,另一把鉤鐮則擊中零的身軀,讓他肩頭飛起血光,整個人被撞得向一側跌去,飛出了塔樓!

  玄策只覺神清氣爽,縱身一躍跳出塔樓,長聲笑道:「傀儡師,你的智珠在握也不過如此!沒有了琵琶,我看你還能彈出什麼花樣來!」

  傀儡師零在一座座古老的建築上縱躍如飛,飛速躲避鉤鐮的一次又一次襲擊,躲入雲羅城的內城,笑道:「玄策,你固然有些小聰明,但我是秘玉會傀儡師,又不是樂師。樂師,只不過是我的副業而已。」

  他突然頓下,屹立在一座巍峨建築高高翹起的簷角上,轉身看向飛撲而來的玄策,微笑道:「你知道傀儡師最擅長的是什麼嗎?」

  他伸出雙手,雙手不知何時戴上纖薄的銀色手套,極為貼膚,如若無物,而這雙手套的指關節上卻鑲嵌著一顆顆極為精美的玉石。

  這是一種很奇特的武器。

  他先前所使用的黑琵琶已經是極為奇特了,而這雙手套更為奇特,質地柔軟,根本不符合武器的特質。

  然而當他催動手套魔玉的力量,便見一根根猩紅的線從他指端飛出,便如同一根根躍動的琵琶琴弦!

  只是這些琴弦並未被撥動,而是向下方的街道飛去。

  「傀儡師最擅長的,是控制絲線!」

  零雙臂猛地上下一抖,只聽唰唰唰,一道道金屬絲線從下方街道飛上空中!

  那些金屬絲在他的控制下,在空中飛舞,出現在衝來的玄策的周圍。

  而在街道上,那些巨大的紡車像是活過來一般,飛輪和紡錘呼嘯轉動,金屬絲被零所牽引,化作最為鋒利的武器,向玄策攻去!

  原本機械紡車便會魔化,攻擊進入此地的人們,現在由傀儡師零所控制,危險性更強!

  那一道道金屬絲甚至將古老的石頭建築切開,斷面無比整齊的巨石從屋頂滑落,砸向地面!

  「咻!」、「咻!」、「咻!」

  玄策身軀飛速躍動,避開一道道金屬絲,以鉤鐮抵擋,將接近的金屬絲劈斷,突然他的衣角被斬斷一塊,接著他的臉頰被一道金屬絲劃過,露出一道細長的傷痕!

  他揮動鉤鐮時,必須十分小心,免得被金屬絲纏住,倘若被纏住,那麼他便有喪失武器的凶險。

  當然更為凶險的是,他的身體絕對不能觸碰這些金屬絲,稍有不慎,便是指頭脫落,甚至四肢都會被斬斷的下場!

  他的四周,古老的建築簷角突然脫落,巨石紛飛,房簷上的雕像腦袋落下,皆是那些金屬絲造成的後果!

  零雙手十指躍動,做出彈奏琵琶的動作,哈哈笑道:「在這個已成為遺跡的的[k1]絲綢之城,我便是無敵的王!」

  玄策被他逼得東躲西藏,身上的傷痕漸漸增多,越來越狼狽。

  零哈哈大笑:「玄策,我改變主意了,我要將你煉成傀儡,操控著你,去殺海都的特使!這樣做,更有成就感!控制混血魔種,才是真正的傀儡師該做的事情!」

  突然,玄策猛然揮動雙鐮,然而卻並非攻擊零,也不是斬向那些飛舞的金屬絲,而是攻向腳下的房屋!

  「轟!」

  房頂被他打穿,玄策跌落下去,聲音卻從房屋中傳來,笑道:「這麼說來,零,你並未殺死我哥哥啊。」

  他的身形在房屋中飛速移動,突然縱身一躍,從一個房屋的窗欞中穿過,穿到另一個房屋的窗欞中,避開身後一道道金屬線的攻擊!

  「倘若你殺死了他,以你的性格你一定會將他煉成傀儡,操控他來刺殺海都特使。」

  玄策的聲音從一個個房屋中穿過,最後聲音從零腳下的那棟房屋中傳來:「最後你卻選擇了我,這證明你的失敗。」

  零冷哼一聲,猛然十指叉開,挑起更多的金屬線,一道道金屬線呼嘯,扎破青瓦,刺入房屋中!

  一根根纖細無比的金屬線劃破空氣,嗤嗤作響,似乎要將房屋中的一切攪成碎片!

  突然,零雙手用力一扯,卻發現自己控制的金屬線似乎捆綁上什麼東西,根本扯不動,心中不由一驚。

  就在此時,他腳下的瓦片紛紛炸開,兩把鉤鐮如同血紅的鴻雁振翅飛行,將他逼得高高躍起,然而他卻忘記了自己的手套還連接著那些金屬線,頓時身形一頓!

  「唰!」

  兩把鉤鐮扣住他的肩頭,深深刺入他的肩胛骨,將他重重向下拉去!

  零的臉皮頓時貼在青瓦上,將房頂砸穿,向下跌去!

  下方是一座古老的神殿,內部空間極為遼闊,一根根粗大的柱子依舊支撐著神殿不倒。

  而適才他所操控的一根根金屬線,此刻四通八達,纏繞在一根根柱子之間,形成一個複雜無比的羅網。

  而零自己正臉朝下墜向這片鋒利的羅網。

  眼看他即將被羅網切碎,零的雙手探出,十指的指端一道道猩紅絲線飛出,與金屬線相連。

  他可以控制這張羅網!

  突然一把鉤鐮飛出,擊中他的左手,零痛徹心扉,悶哼一聲,隱約聽到自己指骨斷裂的聲音。

  他的右手控制著絲線,將自己的身體扯得與金屬羅網平衡,然而雙腿卻還是與鋒利的金屬絲接觸,頓時兩條小腿上各出現幾道深深的血痕,險些切斷他的肌腱!

  零穩住身形,這才看到玄策。

  只見玄策一身衣裳破破爛爛,幾乎被他的金屬絲切得底褲難保,身上也血淋漓的,到處都是金屬絲切過留下的傷痕。

  玄策卻蹲坐在羅網的中心,兩把飛鐮握在手中,帶著血跡的臉上露出喜悅的笑容:「零,你永遠不知道,我哥哥還活著這個事實,帶給我多大的勇氣!」

  「勇氣有什麼用!」

  零右手發力,翻身而起,站在兩道金屬絲上,身形上下起伏,冷笑道:「玄策,我承認我一再小覷了你。但是這次你算是自投羅網!你別忘記,我還有一個身份,那就是樂師!而這!」

  他揮袖一拂:「神殿中的一根根金屬絲,便是我的琴弦!我作為一個可以激發魔玉十成力量的強者,在這種天時地利的局勢中,你只有死路一條!」

  他右手一揮,頓時神殿中傳來急切的琵琶聲!

  那聲音化作凌厲而無形的攻擊,攻向玄策!

  玄策身形移動,腳步如同狸貓般輕盈,腳步在一根根金屬絲之間跳躍不停,每次都準確的踩在零撥動的金屬絲上,讓琵琶聲無法發揮出威力!

  他飛速向零接近,臉上洋溢著笑容,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零,你作為一個只知道躲在琵琶後,躲在傀儡後的膽小鬼,又怎麼會知道勇氣的力量?」

  「我的老師說過!狹路相逢,勇者勝!」

  「就算你能激發魔玉十成力量,沒有足夠的勇氣,你注定會敗亡!」

  那座古老的神殿中,琵琶聲不成曲,然而卻時不時爆發驚人的威力,無形的鋒芒將厚重的石頭牆壁切開,風刃咻咻亂竄!

  神殿沒有毀在遠古的戰爭中,也沒有毀在時光的清洗中,卻在兩人的戰鬥中不斷坍塌。

  然而殿中的兩人卻依舊在死鬥,不死不休!

  玉仔萵苣好不容易從塔樓上下來,千辛萬苦溜進雲羅城內城,艱難的向那座千瘡百孔的神殿走去。

  那座神殿中時不時飛出一道無形的風刃,落在它的旁邊,炸起一塊塊碎石。

  對於玉仔萵苣來說,這就相當於狂風暴雨!

  它終於來到神殿前,就在這時,琵琶聲停止了。

  玉仔萵苣抬起頭來,只見傀儡師零渾身是血從殿門處走出來,臉上掛著笑容。

  玉仔萵苣眼角抖了抖,顫抖著取出玉石小匕首,指向曾經的主人:「乃公……」

  這句話,是結結實實罵人的話。

  它明辨是非,已經知道自己的主人曾經做過的惡。

  然而它太弱小了,零隨手便可以將它碾死!

  就在玉仔萵苣鼓足勇氣要與零拚命時,突然,零面帶著笑容向前栽倒下來。

  玉仔萵苣急忙躲避,被塵煙迷了眼睛。

  它急忙揉了揉眼睛,卻見玄策拖著一瘸一拐的腿和兩把鉤鐮,嘿嘿笑著從神殿裡走出。

  「零,我告訴過你……」

  他一邊咳血,一邊走來,「狹路相逢勇者勝,你不夠勇敢,你只是個膽小鬼。這一戰,還是我贏了……」

  他說到這裡,軟綿綿的倒了下去。
作者: shinex4062    時間: 2021-9-22 06:35 PM

尾聲

  玄策又像是回到了小樓蘭的深井中,他的眼睛漸漸陷入黑暗,心中想著自己還是太瘋狂了,居然會與一個開啟了魔玉十成威力的頂尖強者殊死一搏。

  他又想到自己居然戰勝了這樣的強者,倘若老師知道,他應該會為自己驕傲吧?

  他的意識漸漸陷入黑暗之際,眼簾又被人撥開。

  他又看到了玉仔萵苣那張醜陋的臉,這張小臉顯得無比龐大,應該是萵苣貼在他的眼球上觀察他是否死了。

  玄策想要說話,卻說不出話來。

  他雙眼模糊,只能依稀看到玉仔萵苣忍著痛用玉石小匕首去割頭上的葉子。

  「萵苣……」他夢囈般的低喃。

  這時,另一個模糊卻又十分熟悉的身影映入他的眼簾,玄策昏死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玄策幽幽醒來,刺眼的陽光讓他忍不住瞇上眼睛,四肢百骸傳來的刺骨疼痛,讓他忍不住悶哼一聲。

  「玄策你醒了?」一個熟悉又渾厚的聲音傳來,帶著驚喜。

  玄策發現自己正躺在一輛行駛中的沙舟上,旁邊是自己的飛魚舟,飛魚舟上堆滿了各種食材。

  他還活著。

  但是更讓他激動的是映入眼簾的面孔。

  那是他的哥哥,百里守約!

  他苦苦尋覓,以為死在大漠中的哥哥,此刻正含著笑看著他!

  玄策眼圈紅了,眼淚止不住要流出來,連忙閉上眼睛,他不想讓哥哥看到自己軟弱的一面。

  「乃公!」

  玉仔萵苣驚喜的叫聲傳來,這小傢伙一個縱躍,跳到玄策的懷中,壓疼了傷口。

  玄策疼得直抽冷氣,眼淚終於止不住流出眼眶,但看到玉仔萵苣頭上只剩下一片葉子,他心中只有感動。

  這個沒有安全感的小玉仔,把他當成了自己的親人。

  「哥哥,你這些日子去哪裡了?」玄策問道。

  那個笑容甜甜的少年笑道:「找食材啊!我這些日子找到了許多你小時候愛吃的食物,等到玉城,我就做給你吃!」

  玄策道:「零說你死了,他還有你的槍。」

  守約撓了撓頭,笑容人畜無害:「我和他在路上認識,原本很聊得來,後來他卻偷走了我的東西。我記錄菜譜的筆記也被他偷走了。」

  他很是惋惜,彷彿筆記比冷焰槍還要重要。

  玄策沉默,過了片刻,才道:「我為了尋你,吃了很多苦。」

  守約的聲音溫柔下來,溫潤的目光看著他,帶著寵溺:「我也一樣啊,玄策。過去的十多年,我為了尋你也吃了很多苦。」

  玄策靜靜的躺下養傷,不自覺地想起當初,他被花木蘭擊敗帶回長城的時候,他在長城上遇到了哥哥。

  那時,哥哥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這些年為了尋你,我吃了很多苦。」

  當時,他不明白這種苦意味著什麼,現在才明白這些年哥哥到底經歷過什麼。

  「哥,我們為什麼去玉城,而不是回長城?」他詢問道。

  「因為啊……」

  百里守約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目光落在前方正在行進中的海都人商隊上,輕聲道,「……海都人商隊,以及那個海都特使黛琳娜,的確很有問題!」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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